[负犬小说组]鬼物语[西尾维新][JPT]


本帖最后由 桜羽 于 2011-10-25 11:18 编辑




  鬼物语

  ———————————————————
  负犬小说组录入
  原著:西尾维新
  图源:桜の舞う青空
  录入:雪名残、桜羽、ma0575
  http://blog.sina.com.cn/makeinunovels
  http://weibo.com/makeinunovel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严禁私自挪作商业用途
  下载请于24小时内删除,本组不负相关责任
  请体谅图源、录入、校对等人员的辛勤劳动
  不可修改此文本档内容,转载务必保留信息
  ———————————————————

转载随意
有尊严的人转载时请保留录入信息






100%善始善终的小说

  “如果不去努力解开误会,那就等同撒谎哟。”
  躲在阿良良木历影子中的吸血鬼·忍野忍。
  从她的记忆里觉醒的
  “超越怪异的威胁”到底是什么……!?
  妖艳的吸血鬼一人的轻轻细语,超越时空吞噬现在——!!
  这个现代の
  怪异!怪异!怪异!

  这是个应该连你也懂的谎言。


  第忍话 忍时间

  001

  忍野忍这个名字在我们之间已经非常熟悉,听了也不会觉得很高兴什么的。然而与此同时,我对这个名字也没有半点违和感,反而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cler Blade这个原名,即使对她来说也已经变成过去的遗物了吧。
  过去。
  往昔。
  已经结束的事情。
  或者是——已经不存在的事情。
  就连有没有发生过也无法确定的事情。
  那已经变成了伴随着过去的记忆被讲述的存在,说白了,跟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毫无关系。
  当然,所谓的“过去的自己”,简直就是比一般的“他人”还要遥远的“他人”,是令人产生跟自我厌恶完全不同类型的厌恶感的对象——如果以我为例子的话,春假期间的我、黄金周期间的我、登上楼梯的我、母亲节的我、乘自行车的我、上课时的我……他们全部都是别人。
  那是他人,是别人,是不认识的人。
  我这么说并不是想逃避责任。
  当然也不是想要否定那个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我,其实做得也相当不错了。当时的我已经全力以赴做了自己可以做到的所有事情——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在那个时候的全力,跟现在我心目中的全力并不是同一回事——如果是现在的我的话,在每个不同的时刻,都应该会分别遵从各自的信念采取不同的行动吧。
  刚使是那样,我最终还是会救下吸血鬼。
  即使是那样,我最终还是会被猫袭击。
  即使是那样,我最终还是会接受战场原——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各个不同的时刻,我应该还是会遵照自己的想法,做出上面所说的这些行为。
  不管是错误的事情还是正确的事情,通往这些决断的路线是无限的——至于自己会从无限的路线中挑选出哪一条,老实说就只能看当时的心情好坏了。
  忍,就是现在的忍。
  并不是别的忍,而是现在的忍。
  那位传说中的吸血鬼——既是铁血、也是热血、更是冷血的吸血鬼,舍弃了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的名字和外表,变成了现在的忍——这个对我来说可算是最大安慰的事实,也应该是她当时心血来潮的产物吧。
  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心血来潮啊。
  她从表面上来看虽然是个幼女,但却比十八岁的我还要年长得多,已经走过了五个世纪以上的漫长人生。说不定在那方面的顾虑还是想得比较周全的——不,那并不是什么顾虑,完全只是一种心血来潮罢了。
  这一回,我们就来说一说她的这种心血来潮在四百年前曾经发挥了什么效用吧。四百年前,她在这个困家遭遇了了什么事情,然后又采取了什么样的行动——就是这样的故事。
  忍野忍。
  沿着她的时间轴回溯到四百年前的故事。
  把忍的时钟倒退回去。
  当然,事情并不仅仅是这样而已,那个过去跟现代也存在着某种联系——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我去救人又反被别人救,想做些什么事结果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不过这些事情,就等各位读完之后内,做判断好了。
  我——阿良良木历,也在这里一边想着那家伙的事一边慢慢叙述吧。

  002

  上一回的内容梗概。
  我——阿良良木历,跟搭档的吸血鬼忍野忍一起经历了没什么特别的时间跳跃,在尝试改变历史的行动中以失败收场,最后只有垂头丧气地回到现代……完了。
  总之,详细内容就请各位参照前前前作的《倾物语》吧——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就算各位不参照也无所旧。尽管我嘴里说“很想这么说”,但是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想那么说。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想被人看到那样的失败经历。那究竟是什么自虐倾向嘛。
  不过在那次时间跳跃中,我毕竟也怀着某个令人感动的理由。那是为了让十一年前死去变成幽灵后在这个小镇上四处彷徨的朋友——八九寺真宵重新活过来,以免她年仅十岁的幼小生命在交通事故中丧失而采取的行动。为了我的名誉,我还是想在这里(小心眼地)公开表明一下——不过到头来,在我垂头丧气地回到现代后直接向她本人说起的时候: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活过来嘛,你做的事全都是多余的啦,自以为是的阿良良木先生。呀哈!”
  她却这么跟我说(虽然实际上并没有说得这么过分),所以我做的事情——花费了我高中生活中最后的宝贵暑假的最后一天(正确来说应该是第二学期开学典礼当天)进行的盛夏大冒险,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你干嘛为那种事花了整整一大本单行本的篇幅来写那个啊笨蛋快去死吧!啊啊不过你是半吸血鬼的不死身所以死不了吗真是拿你没办法!”——就算被人这样大骂一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大家可千万别去读倾物语喔!
  一定要记住!
  我可不是在说笑的啊!
  ……总而言之,我现在就是跟这个幽灵少女——说白了就是问题儿童吧——八九寺真宵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以时间跳跃改变历史的行动失败而回到现代的时候,开学典礼已经开始了(顺便一提,现在的准确时间是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一的下午一点多)。哎呀呀,没想到从新学期的第一天开始就要逃学了,说起来暑假的作业结果还是没碰过啊,这下多半要被战场原和羽川杀掉了,真是让人心跳加速呢——所以我的内心其实是相当兴奋的(太棒了),不过这个就先不说吧,首先我还是要把那个大背囊还给八九寺才行。
  不过关于这件事的详细缘由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说,对经历了时间跳跃、正如过去和未来的八九寺所评价的“毫无意义”地浪费了时间(当然她没有这样说过)的我来说,感觉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然而从时间轴来说就是在昨天——八月二十日,幽灵少女八九寺来我房间玩之后把背囊忘在这里了。
  详细情况应该让各位参照什么好呢……?嗯——记得好像是《化物语动画版完全导引》是吧?
  在那本书的超短篇里好像记载了当时发生的事……不,等一下,那应该是属于动画版的篇章,对我们来说是不是该算是平行世界里发生的事呢?
  平行世界。
  真是令人讨厌的词语……
  不过无论如何,那本书现在已经没有在世间上流通了……哎呀,动画界还真是一个艰难的业界呢。
  我还以为掀起了很厉害的热潮,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淘汰掉了。
  尽管这样的运转速度对业界来说也是一种健康的标志……总而言之——
  就在我为了改变过去而竭尽全力的时候,八九寺则为了从我家里拿回她的背囊而在小镇上四处徘徊。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找我而浪费大半天时间在镇上转圈,只要老实等我回家就行了。然而当我向她问起这件事的时候——
  “要是被阿良良木先生打开背囊看到里面东西的话我可受不了!如果只是看到里面的东西还好,万一被你在背囊的布料上面做出这样和那样的事,那简直就恶心死了!你不会做那种事?没错,你也许不会做吧。不过光是有足以被你做那种事的时间,我就已经无法容忍了耶!”
  她却是这么回答的。
  看来我在她心目中已经没有任何信用可言了。
  或者说已经被讨厌到极点。
  当然,被一个年幼少女讨厌到这种地步的罕见经历,说不定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所以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了下来。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个背囊我还是要还给她的。
  所以,我就从时间跳跃的现场——北白蛇神社闻到自己家,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跟八九寺肩并肩地走在路上。
  “……可是八九寺,果然还是那个啊——如果没有背囊的话,你这个角色看起来也变得有点印象淡薄了。”
  “你在说什么失礼的话嘛,阿良良木先生。要体现我的角色的话,光是这双马尾的发型就足够了吧。”
  “双马尾么……但是只有这个的话,作为角色定位还是有点单薄啊……一个优秀的角色,就必须设计成光看外形轮廓就能判断出是谁才行。”
  “我想你这个论调早就过时了……光看轮廓就能判断出角色、故事必须包括起承转合的要素什么的,这些古板的理论已经不能适用于现在的时代了。”
  “你果然是一个喜欢对现存的价值观提出疑问的女孩子啊……”
  “所谓角色设计的优秀与否,指的并不是外形轮廓怎样怎样,而是由不太懂画画的人模仿着画也能看得出是哪个角色的设计哦。比如悟空、比卡丘之类的,就算是小孩了画的也很容易看出来吧?”
  “原来如此。”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要是没有了背囊的话,我就不再是蜗牛,而是变成一条鼻涕虫了。”
  “……怎么说呢,那好像足忍野忍说过的话,又好像是羽川告诉我的,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说起来蜗牛和鼻涕虫好像是同一样东西呢。据说蜗牛的壳退化后形成的生物种就是鼻涕虫……”
  “可是贝壳类生物的外壳在退化掉之后还能存活下来,这也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呢——就好像鸟类不能飞一样。用人来作比喻的话难道就是‘虽然没有了骨头,但还是活得很好,很有精神哦!’这样的感觉吗?”
  “唔——把贝壳当作骨骼来看的话的确是这样,不过从作用上来说,我想应该是皮肤更接近吧?虽然我不知道人没有了皮肤还能不能活下去……”
  “唔,的确是不知道呢。不过没有骨头能不能生存这个问题,已经由阿良良木先生做过证明了……”
  “对啊对啊,那个已经被我这个没骨头的胆小鬼证明……才没有那回事!”
  “怎么说呢,因为寄居蟹的印象太深,所以蜗牛的壳也会给人一种仿佛能脱卜来的感觉呀。虽然如果真的脱下来的话就会死掉啦。因为里面还装着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嘛。”
  “就跟你的背囊一样吗。”
  “不,我的背囊里也没有装什么太重要的东西……只不过是对把自己的东西寄放在阿良良木先生家里这个现状抱有某种生理性的厌恶感而已,其实没有背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
  “最多只是从八九寺真宵变成鼻涕虫真宵罢了……咦?这个话题之前好像已经用过了耶?”
  “毕竟当时我不在场,所以也不怎么清楚,好像是往动画版的副音轨里面说过吧?”
  “说过了。一不小心就重复利用了……”
  “不过媒体不同的话重复利用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是平行世界嘛。可是那个话题本身——该怎么说呢,搞不好会把你的形象跟鼻涕虫画上等号,我想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吧……”
  “不过我本来就是蜗牛,这也没什么差别啦。羽川姐姐的形象是猫,真是让人羡慕呢。”
  “嗯。”
  “阿良良木先生的鬼也一样啦。”
  “……嗯。”
  “怎么了吗?”
  “哦,没有……我想还是有点那个吧。蜗牛在小孩子之间不是很受欢迎吗?可是鼻涕虫的话就成俄被讨厌的对象……有壳和没有壳真是大不相同啊。”
  “最近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耶。因为蜗牛也有很多寄生虫呢。”
  “寄生虫?”
  “如果用我做例子的话就是阿良良木先生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用你来举例的话就是我吗……喂喂,谁是你的寄生虫啊!”
  “今天的阿良良木先生好像很喜欢先装糊涂后吐槽呢。就我个人来说,用印刷文字来表达的话还是有点难为情呢。”
  “啊啊,不过我也有听说过。那叫什么来着,蜗牛的寄生虫……名叫Leucochloridium(巨孔彩蚴吸虫)的、好像会夺取脑部中枢的可怕东西……”
  “名字的正中间包含有萝莉lori,这简直就跟阿良良木先生一样呢。”
  “糟糕,这下我就等十足自掘坟墓了啊。”
  “真厉害呢,阿良良木先生。如果再努力一点的话,Leucoch这部分的读音电很容易跟冷酷相混淆,那么合起来就是冷酷萝莉dium。”
  “那不是糟透了吗。而且你别为了这种事付出努力好不好。”
  “关于有什么办法把dium这部分变得更加有趣达个问题,我还想跟阿良良木先生你商量一下呢。”
  “为什么我非要跟你一起去思考这种用来贬低自己的称呼啊……不过巨孔彩蚴吸虫实际上真的是一种可怕的寄生虫吧?属于光是听说它的性质也会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那一类。被这种虫所寄生的蜗牛,会自己主动走到容易被鸟类捕食的地方,还会把触角变形为引人注目的形态来宣扬自己的存在……虽然我对你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是不想被人拿来跟那种东西相提并论啊。”
  “开玩笑的嘛。”
  “这个我虽然也明白啦。”
  在路上跟八九寺这么闲聊着的期间,我们已经回到了阿良良木家——也就是我的家了。虽然我一旦跟八九寺闲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不过对话的内容向来都是毫无意义的一然而,就这一次来说却可能是罕见的例外情况。
  不过这也是后来回忆的时候得出的结论,
  关于蜗牛和鼻涕虫的进化退化的话题,还有关于名叫Leucochloridium的寄生虫的话题,对这次的故事来说,说不定还是一种令人产生讽刺感的暗示——不过这所谓的暗示也都只是巴纳姆效应(注:人们往往会把某些具有模糊性和普遍性的描述当作是特意为自己度身订造的人格描述,这种现象就称为巴纳姆效应),在事后想怎么自圆其说也都是说得通的。
  在事后回忆起来——
  考虑到这句方便而动听的话语总是把人类耍得团团转的事实,我这种想法恐怕也是一种妄想吧——要回忆起来的话当然是要到事情发生之后了,就算不是这样,人也只需要考虑未来的事情就够了。
  经历了那次时间跳跃——
  我也应该对这一点了解得很深刻才对。
  “那么你就进来坐会再走吧,八九寺。”
  “啊?”
  我只是随口邀她进家里坐一坐,可是她却露出了仿佛在说“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似的表情。
  “我进入阿良良木先生的家,就只限于在灵前守夜的时候耶?”
  “尽管对你这种说法感到有点受伤,但我的内心某处还是对八九寺你愿意在守夜的时候到我灵前来拜祭这件事感到高兴……”
  “……阿良良木先生,一段时间没见你,没想到你的思维会变得这么积极向上呢。”
  “嗯,毕竟我积累了不少普通人不可能有的人生经验啊……”
  “总之我不会进你家的。在阿良良木先生的有生之年,我已经不会再跨过阿良良木家的门槛了……昨天就是最后一次。或者说,昨天本来也只是被你以半绑架的方式拉进去的吧?”
  “绑架?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
  “我说的不都是真话吗?就算原书现在已经不能买到,你也不能信口开河嘛。”
  “我并没有否定那件事的真实性,只是叫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而已啊。”
  “你也太任性了耶……真是的。”
  八九寺以充满警戒心的眼神说道。
  那是完全不存在信赖感和信赖关系的讶异眼神。
  被这种眼神盯着看还真是让我热血沸腾。
  “我可没有丧失作为女生的最低限度的警戒心,还不至于蠢到主动走进父母和妹妹都不在的阿良良木先生的家里哦。”
  “你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在说什么啊。”
  “如果活着的话我就是二十一岁了耶~”
  “别说这种让人丧气的话嘛。”
  “你别因为听说了我的实际年龄就丧气好不好。”
  “至今为止我都一卣小心注意着避免破坏读者在这方向的梦想,你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让人失望的话啊?”
  “不,没有啦。现在因为都条例的实施,在各方面的限制不是越来越严格了吗?考虑到以后的情节发展,我要是不先说明自己是十八岁以上的合法角色的话,说不定名声就会遭到什么损害了嘛。”
  “什么合法角色啊……不过那所谓的内部条例,我记得好像是跟实际年龄没有关系的吧?”
  “好像是啦。因为我是小孩子,所以不是太懂。”
  “我真的搞不懂你是什么立场啊。究竟是小孩子还是大人?”
  “法律上是大人,但肉体上还是小孩子。”
  “我说你根本就没有肉体好不好……”
  “老实说,都条例什么的,我觉得根本就是有没有都一样的东西耶。在那个条例获准实施之前,漫画业界和动画业界早就刮起了自我规制的风暴了。经常有人说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办法展开自由的创作活动,事实上这个自由早就丧失了嘛。对付钱给自己的商业搭档就言听计从,但却不愿意听政府说的话,这种想法还真是让人心寒呢——”
  “你别突然间说出这种认真的话题好不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至少我们也应该享有一点自由呢!八九寺真宵,今年十岁啰~!现在让大家看内裤~!”
  “这也太开放了吧!”
  “啊,不过内裤的话好像是不成问题的吧?我听说多啦A梦里的静也没有被认为是违反了都条例。”
  “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对多啦A梦执行那种限制吧……”
  不过她竟然把小静的名字直接称呼为静?你究竟是什么人,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话啊!
  “说的也是呢,毕竟多啦A梦是一部国民性的漫画嘛……处理不好的话还会站到国际舆论的对立面上呢。不过阿良良木先生,我这么说也许有点那个,可是多啦A梦真的很色情耶。”
  “拜托你别用奇怪的视点来看待那一部划时代的历史性名作好不好!”
  当然,在这个意义上说,多啦A梦的秘密道具也确实非常忠实于人类的欲望,都是一些很容易被人滥用的东西……
  “近八成的小学男生都是从多啦A梦中获得性启蒙的……文部利学省究竟要对这个现实视而不见到什么时候呢。”
  “顺便问一句,剩卜的两成小学男生是通过什么来实现性启蒙的?”
  “大概是《海螺小姐》里的矶野海藻吧~”
  “…………”
  关于国民性人气漫画的功罪问题,这番对话的确有着令人深思的部分,但是那剩下的两成男生也太偏门了吧。
  而且这根本就是假的数据。
  别随便信口开河啊。
  “那么……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我马上把你的背囊拿下来。”
  “十秒钟,快跑!”
  “这么傲慢!?”
  不知为什么,我被十岁的少女当成跑腿了。
  不,应该说是二十一岁的女性吗?
  不管怎样,我总有一种心情激动的感觉。
  不过十一年来的幽灵生活对八九寺来说是“不会积累起来”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有办法成长为二十一岁……
  这一点——
  电同样是我在时间跳跃中痛切地感受到的事实。
  历史性的事实。
  我让八九寺在重新修好的门扉前面等我,然后马上走进家门登上楼梯,回自己房闾拿背囊去了。
  我的脑海一时间还闪过了“是不是该把她背囊里的东西换成几块石头?”这种恶作剧的念头,但我的房间里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石头,所以也只好放弃了。
  我先在这里向天地神明发誓,自从昨天八九寺把背囊放在我家忘记带走之后,我都一直没有碰过背囊里面的东西。
  虽然我刚才还被她称呼为“冷酷萝莉dium”,但也不至于做出随便乱翻少女所持物的犯罪行为。
  我是一个绅士。
  是Gentleman。
  毕竟也不能让八九寺等太久,我既没有在房间里坐下,也没有顺便喝杯咖啡,马上就背起背囊走回到屋外。
  “啊!喂喂,你不要碰人家的东西嘛!”
  “你别说这种强人所难的话好不好……”
  “啊啊~这下又要拿去店里清洗了。”
  “我说……你都讨厌我到什么地步了啊?”
  “那样的背囊,我已经不想要了,请你拿去扔掉吧。”
  “不,要是没有这个的话,你就会变成鼻涕虫真宵了啊?”
  “为什么你非要把那样的东西硬塞到我手上?你该不会是在上面装上了窃听器吧?呜哇,阿良良木先生真是太差劲了~!”
  “你对我的怀疑也太严重了吧……真是麻烦死了,干脆你去读一遍倾物语吧。那样的话就可以证明我是清白无辜的啦。”
  “价格贵得坑人的书,我才不买呢。”
  “拜托你别说什么坑人行不行……”
  “一千三百日元!?呜哇~有那么多钱的话也不知道能买到多少本六百日元的文库本了!”
  “就那么两本而已啊。还说什么贵不贵的,至少也应该说是厚书才对吧。从份量上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啦。”
  开什么玩笑。
  别在这里为副标题里带有自己名字的书做负面宣传啊。
  “关于书的定价问题,以后说不定也会继续发生变化呢。再贩制度好像也快跟不上时代发展了,电子书籍的时代也正在逐步走近,也不知道该算是黑船还是救助船,或者是私掠船什么的。”
  “电子书籍么……不过那个在阅读漫画这方面却是出乎意料的合适呢,因为黑色的安定感实在太棒了。”
  “啊啊,那么说也的确没错。如果是漫画杂志的活就会因为墨水的浓淡而显得发虚了。越是漂亮的作画,就越想以电子数据的形式来阅读呢。”
  “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在电子书籍上没有办法使用两页对开的方式作画。在用手机阅读的时候,会变成逐个画格移动的形式,不过漫画最突出的优势就在于可以自由控制画面大小这一点上……虽然说白了可能只是习惯上的问题啦。”
  “毕竟儿十年前的画格切分方式是非常简单的呀。比如由四个扁长方形构成一页之类的。当然了,那时候的画面构成也相对简单一些。总而言之,可能各方面都逐渐开始进入文艺复兴时代了吧。”
  “如果用文艺复兴来形容的话,那么意思就会变成温故知新了啊……”
  就画格切分的问题来说,这样的形容也许是相当合理的……不过我虽然提出了这个话题,但毕竟自己在这方面的造诣不是太深,也不知道像少女漫画那样的复杂画格划分方式在手机上是怎么处理的。
  那恐怕比两页对开什么的还要难对付吧……
  “最近漫画的网络连载也越来越多了嘛。”
  “就是所谓的在线杂志吗。如果从那个观点来看的话,通向漫画界新人的门户也变得相当开阔了。新的杂志也像雨后春笋一样不断冒出来。”
  另一方面,现存的杂志却相继陷入废刊——不,应该是休刊的窘况。不过这个事实就先搁置一边吧。
  “考虑到以后的发展,漫画家说不定还是一种相当稳定的职业呢。最近长期连载也越来越多,而且要转职的话也比较容易。”
  “这么想或许也有点过于乐观了吧……不过,刚才提到漫画的优势就在于可以自由调整画格的大小,但是在保持足够的人气和体力的前提下,可以无休止地将一个故事画下去也应该算是漫画的有利因素吧。”
  “嗯,这方面从文化的角度来说跟小说有点不一样啦……”
  我觉得只是发表形式不同而已啊。
  漫画通常以杂志连载为主,而小说则是以单行本为主,所以从性质上来说,小说其实就相当于漫画中的一话完结的短篇。
  在单行本中,故事无论如何也必须告一段落。
  “不过……一次又一次地装出系列完结的假象,到头来还是却像丧尸一样不断复活,一直拖得没完没了——这样的连续小说也是存在的呢!”
  “别说了,拜托你别说这种自虐的话好吗。”
  “总之,我想电子书籍只要解决了价格问题,就会马上得到普及的。只要能把价格设定在能让大家混饭吃的水准上的话——”
  “混饭吃么……在现在不景气的状况下,我看能做到那…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吧。”
  “毕竟是花了大力气把书制作成电子数据,我觉得就算把价格设定得比实体书还要高也没有问题啦。”
  “为什么非要让别人为这种事感恩戴德啊?”
  这做生意的态度也太妄自尊大了吧。
  “我想只要增加一些附加价值就行了。比如添上搜索功能,在伏线的部分设置快捷链接,让读者可以轻松往返,增加随时可以参照登场人物介绍的功能,还有让声优读出书里面的台词什么的。”
  “无论是哪一项,都跟我们现在心目中的‘书’这个概念相差很远啊……”
  我感觉到自己已经逐渐落后于时代了。
  明明还是高中生的年纪啊。
  但是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从懂事之前就开始接受英才教育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下来的吧。即使是手机,我也是在上高中之后才买的,所以也还不是太习惯啊。
  邮件什么的,我直到现在也不是太熟悉。
  “那有什么关系,能怀着自觉亲眼见证新文化的诞生过程,这可是很幸运的事耶。
  “是吗?我反而觉得在普及之后再慢慢享受会更好呢。”
  而且见证什么的,从身为幽灵的你嘴里说出来也有点不妥吧——当然,身为半吸血鬼的我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见证手机的诞生期的人还真让人羡慕呢~他们可是自己编写来电铃声乐曲的呀~”
  “那个——是让人羡慕的事吗……?”
  “毕竟现在的来电音乐只要随便点个下载就完事了嘛……不过无论如何,这也是个很好的机会哦?我想出版业界也需要来一次革命吧。”
  “革命么……希望到头来不会只落得…个自爆的下场。”
  跟少女一起为出版界的未来担忧了一会儿,我的肚子也开始有点饿了。
  这个时间正好。
  因为我是吸血鬼的缘故,在食生活方面也不用太遵守常规。不过习惯这种东两还是很难改变的,更何况现在是跟八九寺在一起。
  稍微享受一下午餐的乐趣也不是什么坏事。
  “八九寺,你有什么想吃的东两吗?”
  “虽然我的确有很多想吃的东西,但如果你问的是想跟阿良良木先生…起吃的东西,那就没有了。”
  “……哎呀呀?”
  真奇怪。
  我真的被八九寺讨厌到这个地步吗?
  因为空白期间实在太长了,我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说起来,像现在这样跟八九寺开怀畅谈的机会,好像在《伪物语》之后就没有了吧?
  这么说的话,还真是好久没见过她了。
  “毕竟你被羽川小姐、神原小姐和干石小姐发动了政变,连说书人的身份也被剥夺了嘛。”
  “不,等一下。按照时间顺序来说的话,我们知道神原和千石的事情也太奇怪了吧。”
  “真是太可怕了,没想到千石小姐会发生那样的事……”
  “别说了,如果现在的我知道那件事的话,那绝对是会引起时间悖论的。千石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长得可爱的后辈而已啊。”
  “我记得问题好像就在这一点上……”
  “对了,你不打算当说书人吗?”
  “完全属于怪异的存在是不能当说书人的,这是规则。”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则啊……”
  我俯视着自己的影子。
  是吗。
  所以这一次也……
  “开玩笑就到此为止了,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请客哦。”
  “啊……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幽灵,阿良良木先生,如果跟我一起吃午餐的话,阿良良木先生就会被人当成是为死去的女儿点饭菜的父亲来看待了耶。”
  “那个我是无所谓啦。”
  嗯。
  那个就先不说,不过八九寺在吃饭的时候,那些被吃掉的饭菜究竟是怎样作为“现实”被处理掉的呢?
  虽然一般人看不见八九寺的存在,但却可以看到被八九寺吃掉的料理……难道可以看见食物漂浮在内脏里的情景吗?
  不,应该不对啊。
  本来八九寺就算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别人眼中也不会变成物体漂浮在空中的情景……这一类现象也许会由目击者的脑部进行相应的处理吧。
  虽然实际上被做了“相应处理”的也许应该是“认识”到十一年前死去的八九寺这个人的我——准确来说是我的脑内情报。
  不管怎样,这都是纯属推测的怪异谈。
  “虽说是请客,但我毕竟是没多少零花钱的应考生,也只能请你吃fastfood了。”
  “fastfood……”
  “难道有什么不满吗?”
  “不,只要把它当成是最高档(first class)的food来看的话,我当然没有任何不满。”
  “别混为一谈啊。”
  两者的拼写可不一样。
  我毕竟是应考生,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那么你就坐上自行车吧,可以两人一起坐的。”
  “我才不干呢,坐在阿良良木先生后面什么的……”
  就在这个似乎正在八九寺心中上演的“讨厌阿良良木先生剧场”的话语脱口而出的时候。
  这个我已经几乎快上瘾的、心焦如焚地期待着的回答,我却没有能听到最后——
  因为——我们就在这时候目击了“那个”。

  003

  要问“那个”是什么的话,那就是一个谜。
  一个谜。
  我就只能这么回答了。
  然而,这并不是因为我和八九寺缺乏怪异相关知识的缘故。不,当然也有这方而的因素……但并不仅仅是这样。
  因为就连“那个”是不是…种怪异——我们也无法做出判断。
  我们没有办法确定“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毕竟我们根本就看不见“那个”。
  虽然“目击了看不见的东西”这个表达方式也好像有点矛盾的感觉,但是就这个场合来说,这样的形容却是最恰当的。
  因为我这里说的看不见,指的并不是物体完全透明的意思——比如说,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身为幽灵少女的八九寺真宵对一般来人说是无法视认的存在(这可不是针对“死人”和“视认”的谐音而故意说的无聊笑话,那样既没有意思,也太不尊重别人了),但如果凭这个事实说八九寺“看不见”的话,却并不恰当——因为所谓的无法视认,就意味着连“看不见”这个“认识”也没有得到别人的确认。
  连“看不见”这个事实也没有察觉到。
  换句话说,那就相当于“不存在”。
  无法认识的东西就等于不存在。至少在人类的脑海中,这个理论是成立的。
  那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却能认识到“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是认识到“看不见”这个事实——
  因为那里存在着一团“漆黑”。
  漆黑——或者也可以说是黑暗吧。
  甚至可以用“纯粹的黑”来形容。
  我先说明了,现在的时间是大白天——而且还是盛夏季节的大白天,灿烂阳光正普照着大地。
  在这种就算呆着不动也会不断冒汗的炎热天气下——也就是在只能以视程良好来形容的环境中,“那个”突然出现了。
  出现了一团“漆黑”。
  “…………”
  如果……要勉强对那种现象加以解释的话。
  视野实际上就相当光的反射和光的波长,反过来说,如果光没有发生反射的话,那就会被“显示”成一片漆黑——比如说石炭的吸光率很高,所以看起来就呈现为乌黑色。不,或许用黑洞来比喻会更容易理解吧。因为在黑洞里连光也会被完全扭曲吸收,所以根本无法通过视觉手段来观测——看起来就只是一团“漆黑”的东西。
  不过,这里并不是宇宙空间。
  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黑洞。
  而且要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出现黑洞的话,我也不可能平安无事——不对。
  不对啊。
  就算“那个”——那团“漆黑”并不是黑洞,就算那只是一大块石炭,我——或者说是我们——都不一定能平安无事。
  我感觉到那团“漆黑”动了起来。
  虽然幅度非常轻微。
  “…………………………!”
  这是第六感。
  这是我的直觉。
  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的经验规律。
  我立即跨上了自行车——从行动的迅速性来说,八九寺也不落后于我。刚才明明还很坚决地拒绝乘上我的自行车,现在她却在一瞬间内跳上了自行车的后架。
  “请马上出发吧!”
  “我知道!”
  不知为什么,在八九寺的一声令下,我开始瞪起了脚踏——而且从第一下开始就使出了全力,让车子以最高速度向前猛冲。
  虽然我很想在这时候发挥出吸血鬼的脚力,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现在是大白天,再怎么发挥也是相当有限的。
  另外普通的女装自行车根本不可能承受住吸血鬼的强大脚力(恐怕车链也会被踩断吧),所以用人类的最大脚力来踩也许是最妥当的选择了。
  自从登山自行车被神原弄坏之后,这辆女装自行车也好像遭到了我相当粗暴的滥用——嗯,该找个机会好好保养一下才行。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不过那也是以未来有为它做保养的机会为前提的。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地蹬着脚踏。
  按照道路交通法规来说,自行车据说电存在着超速违规的概念,不过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比起法律,我还有更值得保护的东西。对,比如说我的性命。
  因为以这种速度行驶在人行道卜的活很容易撞到人,所以我马上就转入机动车道,继续提高速度。
  “八九寺!”
  “是的!
  “后方确认!刚才的家伙由没有跟着来!”
  “那个——!”
  停顿了一瞬间后——
  “不知为什么跟着来了!”
  她这么大叫道。
  现在想起来,我跟八九寺打交道也有很长时问了,但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跟她在路边闲聊而已,像这样慌乱的样子一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陷入慌乱状态的八九寺,最多就只会在被我袭击的时候见到。
  “那就是说每次遇到我的时候你都见到了呢~!”
  即使在这种时候,八九寺也还足没有忘记吐槽。
  真是个好人。
  大概可以跟我做一辈子的朋友吧。
  “你说不知为什么跟着来……是怎么个跟法!?”
  “那个……不,在不知不觉间就出现在眼前……虽然不在近处,但感觉也离得不远——”
  “………………?”
  对八九寺来说,这样的描述也实在太含糊了。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那团“漆黑”是看不见的东西——既然看不见,那就意味着无法正确估算距离。
  不,并不仅仅是距离。
  在大小……也就是规模方面,我们也同样无法做出判断。
  那家伙就在那里……或者说那“物体”就在那里——我们就只有这样的认识。因此,我们只能通过周围的风景来判断。但是用这种方法的话,只要改变角度就会马上出现偏差了。
  更何况现在正踩着自行车进行高速移动。
  在描述上存在含糊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无论如何,光是知道那东西“好像”正跟着来这一点就足够了。
  “好,我明白了,你不用再确认!”
  我放弃了站起来骑车的姿势,重新坐回到车座上。
  如果单从速度来考虑的话,站起来骑车当然会更快一点,但是身后载着一个少女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八九寺!快抱紧我的腰!”
  “我不干!”
  “别拒绝啊,笨蛋!现在的平衡性很糟糕!”
  “可恶!”
  在吐出一句跟少女不相配的怨言后,八九寺才不情不愿地用手抱住了我的腰身。
  这样一来,两人的重心马上融为一体,最终就进一步提高了速度——话说回来,要是继续像刚才那样站着骑车的话,说不定还会把八九寺甩下车去。
  “背囊是不是扔掉比较好呢!”
  “不……”
  说老实话,如果她那样做的话,我确实是会变得轻松一些。关于幽灵少女八九寺是否有“重量”这一点,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或者只是我自己感觉到有重量而已。但不管是存在还是不存在,重的东西就是重啊。
  也就是说,跟八九寺一样,她的背囊也有着与其外观相称的重量,如果扔掉的话应该是可以实现进一步加速的——但是,事情却并非这么简单。
  “不用扔掉!”
  “但是……只要待会儿再回来捡的话——!”
  “都说不用了啊!”
  毕竟是本人提出的要求,而且待会儿再回来捡也确实没有问题,八九寺的这个提议其实也是合乎道理的。但是我总觉得无法同意她的主张。
  如果那样做的话,搞不好反而会降低速度。
  我有这样的感觉。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心理错觉,但我一直以来都是遵从这种错觉活到今天的。
  “比起那个,八九寺,你再抱紧我一点,怀着要跟我融为一体的心情!”
  “是的!”
  “再把胸部紧贴到我身上!”
  “是、是这样吗!”
  大概是因为而临紧急事态吧,八九寺把心一横,很顺从地遵照我说的去做了。
  作为小学五年级生来说已经算是发育良好的八九寺的身体,如今正毫不留情地紧贴在我的身上——以这份喜悦感作为力量,我以更猛烈的劲头踩动起脚踏。
  “八九寺!再把身子转过来一点!”
  “是、是的!”
  陷入了某种程度的混乱状态的八九寺,已经变得对我言听计从了。
  人生真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既会像这样通过脊背感受到八九寺的身体触感,也会被莫名其妙的“漆黑”东西穷追不舍。
  在这里,我也许有必要解释一下。
  对突然出现的其名其妙的“漆黑”物体产生畏惧的感情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就算是这样,我们真的有必要采取如此彻底的逃走行动吗?
  我想应该会有人产生这样的疑问吧。
  虽说是来历不明的东西,但毕竟不知道那是不是危险的存在,我们真的有必要这样拼命地逃跑吗?
  让我来回答吧。
  有必要!
  我们采取彻底的逃跑行动是绝对有必要的!
  如果谁要说我没志气的话就尽管说吧,但是在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在这种应该逃跑的时候没有逃而惹上大麻烦的经历已经不计其数了!
  可谓身经百战!
  自从春假以来,对目击了各种各样的“怪异”、并且跟“怪异”战斗过无数次的我来说,完全可以断定我现在所采取的行动有着百分之百的正确性!
  现在就是必须逃跑的时候!
  无论如何也不能产生要跟那团“漆黑”对抗的想法!
  如果只是自己…个人的话还好说,现在我毕竟还要保护八九寺真宵这个小小的、重要的朋友啊!
  ……嗯?
  关于我趁着混乱尽情享受着那位小朋友身体的触感这件事的解释?
  不,那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里面根本不存在任何值得羞耻的因素。
  “阿良良木先生!”
  “怎么了,双马尾胸部!”
  “追来了!”
  “!”
  我明明说过不要再回头看了,八九寺似乎还是回头进行了确认——因为从背后传来的感觉没有什么变化,所以她应该是以相当勉强的姿势来确认的吧。
  也就是把脖子向后扭转一百八十度的姿势。
  光是想像就觉得超级恐怖。
  “感觉好像越来越接近的样子……!”
  “什么!不是说没有办法把握距离感的吗!?”
  “不、没有……虽然的确是那样,虽然的确是没有距离感,但还是有一种压迫感……”
  “………………!”
  八九寺的发言越来越变得莫名其妙了——在这种情况下,或许由我亲自转过头来确认那团“漆黑”会更好一点……不,最好还是不要那样做吧……
  认识。
  如果那团“漆黑”是属于怪异的话,对它加以认识固然是很重要,然而对怪异的认识,却存在着相应的风险。
  而且是相当大的风险。
  世上还存在着光是目击就会被诅咒的怪异——由于“被看见”而“产生”的怪异。也就是说,那团“漆黑”也有可能是以“被目击”作为发动条件的怪异。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刚才已经看到了“那个”,现在再怎么逃避也多半是没有意义的。
  事到如今再做这种类似对兄越人道说“我看得更远”的行为也是于事无补的(注:见越人道是日本传说中的一种妖怪,外表是有一双巨大交叉眼的乞丐,通常出现在山间小道或者夜路上。你越是向上看他,他就会变得越高,看得太远你就会死去,但如果你说“我还可以看得更远”他就会消失。)
  “八九寺!行了,不要再看!”
  “但、但是!”
  “你就好好地亲吻着我的后背吧!”
  “是、是的!”
  就连这种不知该算是浪漫还是屈辱的莫名其妙的要求,八九寺也老实照办了。
  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也只会让衬衣沾满唾液,让人感到恶心而已。
  “噗啾~噗啾~噗啾~!舔舔、舔舔……啃咬、啃咬!”
  “……………………”
  我说这也太可怕了吧。
  别吃掉我的脊背啊。
  说起来,我曾经听说过蜗牛有一万多颗牙齿……我的脊背真的没问题吗?
  我的精神也不怎么强韧,所以可能也没资格说别人,不过八九寺真宵的精神看来是相当脆弱的。
  逆境承受力脆弱到这种程度的家伙也实在少见。
  而且作为故事里的角色来说也很少见吧,“逆境承受力脆弱”的人……那不是连故事也无法成立了吗。
  你也该说些随机应变的台词啊。
  平时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都跑哪儿去了。
  “!”
  这时候——
  一不小心,我也在这里看到了。
  看到了那团“漆黑”——我并没有回头去看它。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小镇中的许多地方都存在着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假面骑士龙骑的变身而故意设置的。
  在那面镜子中一
  我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那团“漆黑”。
  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那团“漆黑”变大了似的——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错觉?
  那样的话——就已经足够了。
  “呜!”
  为了尽快逃离那团“漆黑”和映射出那团“漆黑”的镜子,我立刻猛地一摆车头。
  本来车子已经处于快要滑倒的状态,但我还是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刚才的车子已经倾斜到脸颊险些擦过柏油路而的角度。
  从体感上来说已经接近170度的倾斜度了。
  还真亏我能让车子恢复原来的角度。
  “八九寺!你没事吧!?”
  “触角断了一条!”
  “那不是很糟糕吗!?”
  话说人类还有触角这种器官吗?
  如果要勉强说的话,皮肤也可以算是触角,但是皮肤也不能被折断吧?
  “说错了!是双马尾的其中一条散开了!”
  “是吗……”
  别吓唬我啊。
  “还有罩衫的肩膀部分稍微弄破了一点!”
  “你不要紧吧!?”
  “是的,只是衣服而已……不过头发散开了一边,衣服也弄破了,从视觉上看来,我就好像遭到了阿良良木先生的暴力对待,现在正处于被绑架的途中一样!”
  “那真的很有问题啊!”
  我以后的人生会有很大的问题。
  究竟会变成怎样呢?
  “……呜。”
  但是,我还面临着另一个更加重大的危机。
  或者应该说,是我主动朝着那个危机冲过去。
  在我强行拐弯后的正前方,竟然有交通灯。
  也就是有红绿黄灯的那个东西。
  不。
  不是什么红绿黄灯——而是红灯。
  “………………!”
  我现在有两个选择。
  虽然想这个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但还是有两个选择。
  要不就直接冲过去,要不就不冲过去。
  在高速移动中,我环视了一下周围——附近既没有步行的行人,也看不到在车道上行驶的汽车。就算我无视信号灯的指示,就这样直接冲过去,也应该不会引起任何事故。
  本来是这样的。
  “……可恶!”
  我再一次——扭转了车头。
  红灯。
  在背后感受到八九寺存在的状态下——我实在无法无视这个交通灯。就算不会造成事故,我也必须这样做——毕竟现在贴在我背后的是十一年前死于交通事故的八九寺。
  不过,我在这时候却犯下了失误。
  不,其中的一个也不能说是失误——因为要在这种情况下拐弯的话,无论如何我也必须先刹车减速才行。
  不过问题就在于另一个失误。
  对,我实在太大意了。
  因为我是在车道上行驶——交通信号灯的含义就会跟平常有所不同。如果前面的交通灯是亮红灯的话,无论是右拐还是左拐,都跟正面前进一样是被禁止的。
  红灯就代表停车。
  没有遵守这个规则的我——在背负着八九寺的时候没有遵守规则的我,结果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天谴。

  004

  在拐弯后的正前方——出现了。
  正是那团“漆黑”。
  就像一个陷阱——就像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埋伏着等我上钩的陷阱似的。
  “……………………!”
  没有距离感。
  或者应该说,根本不存在距离的概念。
  从一开始,这种现象就是这样的感觉。
  难道不管是在远处还是在近处都没有关系,它一直都近在眼前吗——不好了!
  事到如今我也无法改变方向,因为这是我将车头扭到极限的瞬间发生的事。本来找还以为自己在拼命逃跑,没想到最终却以自己冲进那团“漆黑”的方式给这场捉迷藏游戏画上终止符。
  自灭,自爆。
  完全是白费力气的逃避行动。
  莫名其妙地想要逃离莫名其妙的东西的追踪,结果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被追上,最后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咕——呜!”
  但是……
  但是至少也要让八九寺——
  “啃咬、啃咬、啃咬!”
  八九寺依然在啃咬着我的脊背。
  虽然这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可是明明到了这个时候,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啊。
  严肃场面的气氛也被她彻底毁掉了。
  不过我还是必须设法把名副其实地咬住我不放的八九寺拉开,让她逃跑——必须让她逃出去!
  无论如何也必须让这孩子——
  “——‘多数例外规则’。”
  这时候。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这样的平静而冷淡的声音,与此同时——被击飞了。
  并不是在前面守候着我的那团“漆黑”被击飞了。
  而是我。
  是我们被击飞了。
  感觉就像被一个巨大锤子击飞了似的——实际上发生的现象也应该差不了多远吧。
  那是比“漆黑”更明显的、带有物理性质的怪异现象。
  不知什么时候,我和八九寺已经被击飞到反方向的车道上。看来好像是因为什么人引发了什么现象,我和八九寺都得救了。
  不过唯独是自行车来不及拉回来,那辆女装自行车就这样被吞没到“漆黑”之中——彻底消失了。
  “…………!”
  终于……
  这辆曾经跟我共同跨越过多次危机的女装自行车,终于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我真是大受打击。
  几乎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从明天开始,我究竟要乘什么去上学才好啊。
  “鬼哥哥——这边。”
  忽然间出现在我眼前的人——原来是斧乃木。
  斧乃木余接。
  面无表情的女童——尽管身上穿着特别可爱的镶满花边皱褶的、在视觉上相当华丽的服装,然而那毫无表情的容貌却让她显得相当不协调。
  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偶在勉强模仿人类的举止一样。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虽然斧乃木并不是人偶,但同时也不是人类。
  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怪异。
  也就是名为斧乃木余接的怪异了。
  也是某位暴力阴阳师的式神——
  “咦……?怎么了,斧乃木……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嘛,我们明明昨天才见过面。”
  是这样的吗?
  的确没错。
  因为时间跳跃的影响,我在这方面的记忆跟现实情况出现了偏差——这算不算是还没有适应时差的现象呢?
  跟“漆黑”突然出现一样,斧乃木也是突然间出现在我面前的——不过从目前状况来判断,我和八九寺应该是被这孩子救了性命吧。
  “谢、谢谢——”
  “要道谢还早着呢……”
  斧乃木小声沉吟道。
  她说的也没错。
  给我们造成威胁的“漆黑”就在路上——并没有消灭,依然明确地存在于眼前。
  虽然看不见的“漆黑”存在于眼前这种说法也相当奇怪——不过当前的现象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鬼哥哥……那是什么?”
  “咦?”
  听了斧乃木的提问,我反而感到困惑了。
  “怎么了,斧乃木。你这次的职责难道不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救了我一命,然后把所有事情都向我说明清楚吗?”
  “就算你要我一个人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我也会很困扰的……”
  斧乃木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以困惑的语气说道。
  不过她感到困惑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是忍野的话,一定会说出那句“人只能自己救自己”的口头禅吧。
  “八九寺……”
  身为幽灵少女的八九寺真宵,正用手搂着我的腰身,依然把身体紧紧贴住我的后背,而且还稳稳地咬住了我背后的肉,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你的精神也太脆弱了吧。
  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
  我只好强行把她从我身上扯开。
  不管我们接下来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这个姿势也根本无法适应除两人骑自行车以外的情况。把她的手拉开还算容易,要弄开她咬着后背的嘴巴还真是花了很大的工夫。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有一万颗牙齿吧?
  “……真没办法。”
  斧乃木说道。
  因为声音毫无抑扬起伏的关系,我完全无法把握她的感情——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孩子好像跟以前的战场原有点相似。
  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对她抱有某种亲近感。
  “虽然我不小心救了你,但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也许放着不管会更好呢……看来我也被卷进莫名其妙的麻烦事当中了。真是不走运呢。”
  说起来这孩子的口吻有点男孩子气呢——对于绝对时间上是昨天才刚见过面、内心却觉得已经好久没见的斧乃木,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早知道这样就放着不管什么的,你可别这么说嘛……生命可是很宝贵的哦。”
  “不死身的吸血鬼也会说这种话么。”
  斧乃木说道。
  “那个女孩子就是昨天提到的幽灵吧?而且还背着背囊……已经还给她了吗,那就好。”
  “昨天……”
  我有提到过吗?
  因为感觉上相隔太久了,我已经不太记得。
  话说斧乃木本身就是怿异,虽说只是式神,但毕竟会经常跟专家在一起行动,她能看见……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斧乃木能够看见八九寺的存在。
  ——当然也能看到那团“漆黑”的存在。
  “鬼哥哥。”
  “怎么了?”
  “你想怎么办?”
  “我想怎么办……?”
  “那东西。”
  斧乃木边说边指了一下。
  她用食指指了一下路上的那团“漆黑”。
  就好像在观察我们的动向似的,那团“漆黑”依然一动不动。
  用手指指着对方。
  这对斧乃木来说已经是属于攻击性的动作了。
  “多数例外规则”。
  只要伸出手指,就已经满足了它的发动条件。
  至于其威力——我早就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正确来说应该是半身吧。
  “要战斗?还是要逃跑?”
  “逃跑。”
  我马上回答道。
  “战斗什么的,‘那个’根本就不是那一类东西吧。”
  “也对呢,我也这么认为。”
  我还以为会被她取笑我胆小,可是斧乃木却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指,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似的——我还是无法猜透这孩子的想法。
  就像过去的战场原一样,难以捉摸。
  “那么就逃跑吧,鬼哥哥。快抱起那孩子。”
  “知道了。”
  “要尽可能安静点,不要发出声音。如果突然动起来的话,那家伙说不定会作出反应而发起袭击。”
  “…………”
  怎么说得好像动物一样啊——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原始性的怪异也许就跟动物差不多吧。毕竟怪异大多是以动物为原型的。
  不过看起来一团“漆黑”的动物什么的,应该也不存在于世上吧……
  总而言之,我就照着斧乃木的吩咐缓缓抱起了八九寺的身体。以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动作,把手伸到她脖子下面,确认一下裙子里面的情况,然后用另一只手捧起双脚,就这样把她抱在怀里。
  “……我总觉得其中好像混入了多余的动作呢。”
  “你在说什么啊?要是裙子里面有怪异的话怎么办?”
  “我才懒得理你,笨蛋。”
  她用粗暴的语气骂了我一句。
  虽然我想这应该是受到了使役她的那位阴阳师的影响,不过这孩子的角色定位也实在有点过于随便了吧。
  “那么——”
  就在我以所谓的公主抱姿势抱着八九寺站起身来的瞬间——斧乃木立刻抓住了我的衣领。
  “‘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


  005

  老实说,关于斧乃木所使用的那个——是不是该称为必杀技呢?因为她用得相当频繁,所以应该也不属于隐藏绝技什么的……总而言之,关于那个叫做“多数例外规则”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技能、以及建立在什么原理之上等问题,我都不是太了解。
  我听说过斧乃木的真正身份是凭丧神,而且还是“尸体”的凭丧神(好像也被称为凭藻神),这个我也同样不怎么了解。
  不过攻击力我却知道得很清楚。
  毕竟阿良良木家的玄关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被迫重建的,她的攻击力和破坏力早就得到了证明。正因为如此,我一直都认为她是属于特化攻击型的式神。但是——
  从我们成功逃脱的事实来判断的话,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很可能是错误的,我完全想错了。
  现在想来,使役她的阴阳师——也就是影缝小姐——是一个相当强大的攻击型战士。既然这样,要是把身为搭档的斧乃木也变成攻击型的话,那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平衡性可言了吧。
  或者应该说,“多数例外规则”反而是为了逃跑而存在的技能——我那么拼命瞪着自行车也没有能逃过那团“漆黑”的追踪,而她却在抱着我们这两个累赘的情况下成功地逃了出来。
  虽然实际上她做的事,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用双脚使劲在地上跳了一下而已……
  “不,你那么说也没错啦,鬼哥哥。虽然我用了‘脱离版’这个听起来很神气的说法,不过那只是单纯的逃跑而已。”
  “单纯……”
  “不过是以立体的方式进行逃跑啦。因为鬼哥哥你已经证明了用平面的逃跑方法是行不通的……所以我就想它说不定没有办法对应上下型的运动……结果被我完全猜中了。”
  “…………”
  虽然感觉好像被她掩饰过去了似的,但最后我们还是逃了出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后——要问我们逃到什么地方的话,那就是我以前跟斧乃木以及她的主人影缝小姐上演了一场生死激战的、对我来说是自春假以来有着最深厚回忆的秘密基地般的地点——也就是那座补习学校的废墟了。
  在那座废墟的四楼。
  我们在三个教室中的其中…间里面安顿了下来。虽然在废墟里安顿下来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我们毕竟是从那团“漆黑”面前逃到了这里,在这里涌现出安心的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八九寺依然保持着失去意识的状态。
  如果让她睡地上的话也太过分了,所以我就像忍野以前做的那样,把附近的桌子拼合起来做成临时的床位,然后让她躺在上面。
  尽管八九寺作为小学五年级生已经算是相对成熟的类型,但是小学生终究还是小学生,光是拼起三张桌子就已经足够了。
  我先把自己的衬衣当作被单给她盖上,然后再把自己的牛仔裤揉成一团,当作枕头垫在她的脑袋下。就因为这样,我现在就只穿着一条裤衩。
  唔唔——
  这本来是为了关照八九寺的身体而采取的行动,但我总觉得这就像在宣扬我自己的变态程度似的……
  老实说,我可不想给自己再增加一个暴露狂的属性……
  “鬼哥哥,你身上的肌肉还挺结实的呢。”
  在歇了一口气后,斧乃木这么说道。
  “的确是很棒的肌肉,嗯。”
  “………………”
  “肌肉真棒呢,你一定经常锻炼吧,肌肉实在太棒了。虽然隔着衣服很难看出来,不过真的是很棒的肌肉。”
  “………………”
  被她称赞肌肉了……不过这并不是因为锻炼而形成的,单纯只是春假的吸血鬼化造成的影响之一啊……
  “我看你就一直保持这种打扮就好了。鬼哥哥你应该更多展现一下自己的肌肉才对,我想你已经算是一个很棒的瘦削型肌肉男啦。”
  “肌肉的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
  “哎呀呀,别那么说,再来摆几个姿势看看嘛,鬼哥哥。就作为对我救命之恩的回报。”
  “这女童开始以恩人自居了啊。”
  “如果你摆出展示腹肌和腿肌的姿势给我看,我就把我的‘多数例外规则’的秘密告诉你吧。”
  “那不是很重要的秘密吗?”
  这孩子还真是喜欢乱来啊。
  虽然这一点也跟战场原很相似。
  ……不过那人却没有对我的肌肉做出任何反应。虽然被人这样子抓住不放也很麻烦,可是完全没有反应的话,那倒也是相当可悲的一件事。
  “嗯,虽然关于‘多数例外规则’的事情我也有点兴趣……”
  而且考虑到影缝小姐的专长,搞不好我总有一天会跟她战起来……虽说现在她好像没有来到这个小镇。
  “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有关那团‘漆黑’物体的事情啊。斧乃木,你真的没有什么头绪吗?”
  “我都说不知道了嘛……”
  斧乃木一边说一边用手摸着我的腹肌。由于她的动作显得非常自然,乍看起来很难注意到,不过她的行为是非常明显的色狼行为。
  “除了鬼哥哥的肌肉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究竟知道我肌肉的什么啊?”
  “什么?……我全都知道。”
  看到而无表情的她如此斩钉截铁的断言,感觉还真有点说服力。
  说不定她真的知道了。
  搞不好……不,这究竟有什么可以知道的啊。
  我的肌肉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吧。
  “话说回来,难道鬼哥哥你没有任何头绪吗?……真的没有任何头绪吗?”
  “就算你这么莫名其妙地重复说一遍,不管作为笑话还是文字游戏都没有什么意思吧,斧乃木……头绪么……”
  头绪自然是有的。
  而且非常多。
  几乎可以说是充满了我的整个人生。
  尽管如此……要说具体是指什么的话,我却没有办法指出来。
  怪异总会有它存在的理由——这么说的确没错,但是那种不合道理的来历不明的“漆黑”物体,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怪异。
  不合理,来历不明。
  而且——原因不明。
  “不知道。我毕竟也不是怪异的专家啊……我只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半吸血鬼高中生罢了。”
  “我想这应该不是随处可见的吧……”
  “话说回来,跟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怪异相比较——”
  吸血鬼。
  猫。
  螃蟹。
  蜗牛。
  猿猴。
  蛇。
  蜜蜂——还有鸟。
  再加上——尸体。
  “——总觉得有点不样呢。那么抽象的一团‘漆黑’的怪异,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究竟是什么怪异现象啊?”
  本来在光天化日下发生怪异现象就已经很奇怪了。不,如果说怪异只会出现在晚上——丑三时的逢魔时刻,只是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的话,我也实在无法反驳。但是那么明确地出现在眼前……
  不,也不应该用“明确”来形容吧……因为根本就看不见。
  “‘漆黑’吗。”
  斧乃木沉吟道。
  沉吟……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唔,‘那个’虽然确实是一团‘漆黑’……”
  “嗯?怎么了?”
  “不……怎么说呢……如果我们面对的对手真的是‘漆黑’的话还好,如果是‘漆黑’的话……”
  斧乃木依然是面无表情。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好像只是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没趣的样子。
  “那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看那也是一团‘漆黑’吧?”
  “我说那根本就‘看不见’对吧?那团漆黑的东西,很有可能只是某种普通怪异的伴随现象哦。”
  “啊啊,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们甚至连它是不是针对我们的‘对手’也还没搞清楚。那并不一定是以鬼哥哥为日标而出现的现象……就好像台风和暴风雨等气象现象并非以人类为目标‘样。”
  “不,可是那东西很明显是追着我和八九寺来的啊。”
  “虽然的确是这样……”
  斧乃木的态度显得有点模棱两可。
  关于这一点,她本人似乎也有所自觉:
  “不行。”
  她说道。
  “因为看着鬼哥哥的肌肉看得入迷了,我实在无法整理出一个妥当的结论。”
  “整理不出妥当的结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你至少该找个别的理由呢。”
  “如果是姐姐的话也许会知道些什么……不过现在我却没有办法跟姐姐取得联络。”
  在这种情况卜,斧乃木口中所说的姐姐当然就是指影缝余弦——那个暴力阴阳师了。
  当然,她既是怪异专家,同时也是忍野的老相识,说不定也会懂得一些关于那个物体(也不知道是不是物体)的知识。
  不过就算她知道……在听到斧乃木说目前无法跟她取得联络的时候,我却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事,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在今后的人生中一辈子也不用跟她打交道。
  “顺便问一句,影缝小姐现在在哪里啊?她那边大概也在做什么工作吧?”
  “那当然是去工作了,但是详细内容必须保密。你到底想刺探些什么嘛,真是厚脸皮。”
  “我觉得这么问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行为吧……”
  我本来只想着这是一种社交辞令,没想到阴阳师业界的保密义务会严谨到这个地步。
  “如果你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的话,就把你的肌肉提供给我吧。
  “提供肌肉……那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把肌肉挖出来给我吃。”
  “真够残忍的。”
  这番对话表面上似乎很对头,实际上却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就算联络不上影缝小姐也没有问题啦。反正到了晚上就什么都知道了。
  “嗯?为什么?难道到了晚上的话,鬼哥哥就会突然间变得头脑灵活吗?”
  “我可没有那么方便的功能……只是因为忍会在晚上起来而已。”
  一听到“忍”这个名字,斧乃木就很明显地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关系,这样皱起眉头的话,渗透出来的厌恶感就显得更加浓厚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斧乃木以前曾经在这座补习学校废墟里险些被忍杀掉——不,险些被杀掉这种说法电有点语病。
  那时候,忍明显只是在玩耍。
  她当时只是在随心所欲地折磨着斧乃木——那当然会招来怨恨,同时也会被讨厌,这是很自然的事。
  总而言之,我暂且装作没有发现斧乃木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
  “忍毕竟是怪异之王啊——她对怪异的事情应该很熟悉,而且还接受过跟影缝小姐同为专家的忍野咩咩长达几个月的英才教育,可以称之为专家中的专家了。我想她对那团‘漆黑’的东西也应该会具备某种程度的知识吧。所以只要忍一睡醒,就应该能判明那团‘漆黑’的真面目了。”
  “……哼。”
  斧乃木非常露骨地咒骂了一声。
  作为人的气量还是有点狭隘——不过她实际上是怪异,这也是很正常的。而且斧乃木她以前是人类,所以也许应该说她进化成了“怪异的气量”更准确。
  “真是信不过呢,那种后期高龄者的只是什么的。”
  “拜托你别把忍说成是后期高龄者好不好。”
  “你说等她醒来……也就是那个性格恶劣的女人现在在睡觉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在自己主人面临死亡危机的时候,她竟然还睡得那么安稳。”
  “其实我也不是忍的主人啦……”
  不过这里面的关系要说明起来还是很困难的。毕竟在我眼前的是跟影缝小姐构成了完美清晰的主仆关系的斧乃木,要通过说明来让她理解的话真的是难上加难……我甚至觉得从一开始就放弃这个念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嗯?怎么了,鬼哥哥难道不是那个吸血鬼的主人吗?”
  “不,主人的确是主人。不过因为主人过头,反而变成不是主人了。那家伙一直都侍候着我呢。”
  “………………”
  她就像看待危险人物一样盯着我。
  那也是很正常的。
  “关于她睡觉的问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啦……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让她疲倦的事情。现在她应该还在熟睡中吧。”
  “噢,那样的吸血鬼也会有疲倦的时候吗……真让人意外呢。”
  当然了,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进行时间跳跃的话,就算是忍也会感到疲倦吧。不过如果是全盛期的忍的话,可能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单靠半天的睡眠也应该无法消除所有的疲劳……但即使是那样,只要忍一睡醒的话就万事解决了,不管那团‘漆黑’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过度信任也不好吧。不管那个吸血鬼接受过什么样的英才教育,因为对世上所有怪异都了解透彻的人,根本是不存在的。”
  包括姐姐和忍野咩咩在内——斧乃木这么说道。虽然我感觉这可能是因为讨厌忍而说的挖苦之言,但也算是有点道理。
  如果说怪异是由人的认识产生的存在,那就意味着它会无穷无尽地诞生于世上。
  “的确,忍可能也不一定知道那团‘漆黑’是什么东西……可是斧乃木,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为什么?”
  “因为忍可以吃掉怪异嘛——不管那团来历不明的东两是什么,她也可以一口吞下去。总之我们先用这种紧急避难的方式脱离危机,以后再慢慢向羽川请教好了。”
  “羽川?那是谁呢?”
  “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
  虽然我还可以选择现在马上打电话给羽川,但是对于连开学典礼也没去参加的我来说,要作出这个决定实在有点艰难。
  “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让你随便摸胸部,不过你以后就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我几乎可以想像出羽川的这种回答。
  “那样也很不妥吧。”
  斧乃木说道。
  我还以为她说的是我妄想的内容,结果原来不是。
  “像这种完全依赖于某个人的想法。”
  “……我也没有打算完全依赖别人啊。”
  “难道你想说你们是在互相扶持吗?虽然人家也常说‘人’这个字就意味着互相扶持——不过你可不是人吧,鬼哥哥。”
  “…………”
  “当然那个吸血鬼也一样……我先给你一个忠告,到头来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哦。”
  虽然顺便救了鬼哥哥的我这么说也有点那个啦——斧乃木说道。
  的确,今天的我要是没有斧乃木相救的活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就算她这么说我也只会有一种前后矛盾的感觉。
  “本来我斧乃木余接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啊。”
  斧乃木突然换成了说明的语气,同时站起身来。
  “我是为了工作才来到这个小镇的,昨天我也跟你说过吧?”
  “有这么说过吗?”
  我都说我不记得了嘛。
  在那之后我可吃了不少苦头啊……这里并没何半点夸张,真的是很辛苦。没错,跟那段经历相比的话,现在这种状况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一想到才刚解决掉那件事就立刻陷入了现在的这种状况,这一波接一波的灾难也来得太频繁了吧。
  我究竟做了什么才招来这种报应啊。
  虽然我的确做了许多事。
  而且在时间跳跃那方面,我完全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不过斧乃木你也真的很忙呢.、”
  “那当然了,跟每天回学校玩耍轻松度日的鬼哥哥不一样,我可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人,必须靠1一作来维持生计嘛。”
  “我也不是整天回学校玩耍轻松度日的人啊……”
  “你今天连学校也没有去对吧?”
  “嗯……因为各种原因。”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你不要说得好像只有自己才是受害者似的。”
  “……是的。”
  我竟然被女童教训了一顿。
  而且还是让人无言以对的、不容反驳的正论。
  顺便说句,以单穿一条裤衩坐在地上的姿势接受女童责骂的这种状况,对我来说也相当不错。
  快骂我吧,快骂我吧。
  “……你这感觉真恶心。”
  斧乃木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迈出了步子。
  在从我身边走过的瞬间,她很明显地对我的影子使劲踩了下去。当然,这是她明知道忍正在那影子里睡觉的前提下采取的行动。
  这份怨恨还真是根深蒂固呢……
  “那么,就这样了。”
  “就这样……什么啊,你要回去了吗?”
  “也不是回去……只是去工作啦。”
  “你难道不是要一辈子陪着我,在身边保护我吗?”
  “那是什么想法啊……”
  “开玩笑的。即使只是一次,我也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说起来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谢谢啦。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设法报答你的。”
  “用肌肉吗?”
  “不,用除肌肉以外的方式……”
  虽然如果她非要不可的话,我也可以把挖出一小袋的肌肉送给她……毕竟我具有吸血鬼的体质,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了……不过这样的行为,我总觉得已经完全脱离了伦理和人道的范畴。
  恐怕一旦踩出去就没办法再回头了。
  而且一旦恢复的话,送给她的肌肉好像也会自行消灭吧。
  “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设法报答,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给你……凡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都不会真的做出报答对方的行动……本来从我这种不知什么时候会从世上消失的存在看来,恩情和人情都应该是马上报答的耶。”
  “马上报答……那么现在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事吗?”
  我对她感恩这一点的确是事实。
  现在想起来,面对那样救了自己的斧乃木,我竟然还以自豪的口吻说起了忍的事情,这或许是一种相当失礼的行为吧。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弄得她不高兴,她才突然说要回去什么的……就算不是这样,就算她真的因为要工作而回去(至于工作的内容,就算我开口问她也应该不会说的吧),我也希望尽可能为她做些什么事。
  “现在鬼哥哥可以为我做的事吗……嗯,这个嘛——”
  “虽然我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不过你可以尽管说啊,光说出来也行。”
  “唔。”
  不知为什么,斧乃木转身向我这边走回了一步。
  回来踩住了我的影子。
  ……你也没必要故意踩住影子吧……
  “鬼哥哥。”
  “?”
  “把脸转过来,啾!”
  被强吻了一下。
  突然间。
  那并不是被“接吻”的可爱感觉,而是真的被“夺走了嘴唇”那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不知不觉间抢走了钱包”那样的突然袭击——找只觉得好像目睹了什么精彩的魔术表演似的。
  不,我是受害者!
  是受害者啊!
  “你、你干么什……!”
  我本来是想说“你干什么”的,可是一不小心舌头打结了。
  没有咬到舌头就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她还打算把我舌头也夺走啊!
  “没干什么。”
  斧乃木装糊涂似的说道。
  完全没有半点愧疚,也没有害羞的样子。
  “啊~啊~!见异思迁了耶,鬼哥哥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呀。”
  “…………!?……!?”
  这孩子究竟在说什么啊!?
  虽然我不是太明白,但总觉得她在说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信赖关系什么的,那些东西都是很容易坏掉的,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一点。这与其说是报恩,倒不如说是让你再多欠一份恩情呢……这下可越欠越多了喔,鬼哥哥。不过我总算是感觉舒服了一点啦。”
  斧乃木说完就转身背对着我,就好像对待一个已经丧失了兴趣的玩具似的,还没有收拾好就随便扔到一边了。
  她刚才说的“见异思迁”似乎并不是针对我和战场原的关系,而是针对我和忍的关系说的。
  说白了就是针对忍的讥讽吗……
  女童真是太可怕了!
  “那么,你就好好努力活下来吧——在这个不知道规则的游戏里。”
  “……这可不是什么游戏啊。”
  “那又是什么呢?”
  斧乃木余接这么说完,就毫无顾虑地离开了补习学校的废墟,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006

  我不会专门对跟女童的接吻行为进行说明。
  总之那都是我一时大意造成的啦.。
  斧乃木提到的“见异思迁”什么的,无论对战场原还是对忍来说都基本上是故意找碴的行动,但是该不该向她们报告这个问题我实在是难以决定。
  虽然我也认为向她们报告应该是作为恋人和搭档的诚意体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说出来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已感到舒服一点而已……与其向对方坦白罪状(?)而给对方增添“原谅”的负担,倒不如一直隐藏在我心底里会更好吧。
  毕竟没有证据啊!而且我还是受害人!
  ……虽然这么说的话,听起来就好像我在强词夺理似的……可恶,为什么我非要在这种状况下怀抱着新问题的火种啊。
  啊啊,好想死。
  真想被“漆黑”吞没而死。
  虽然这都是开玩笑的——
  “……嗯?”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种新的状况。
  对于斧乃木离开这个地方而产生的进一步的状况——我不禁感到一阵战栗!
  我现在可是跟八九寺两人独处啊!
  而且还是在废墟中的这样一个的昏暗房间里!
  同时八九寺也处于丧失意识的状态!
  “…………”
  糟糕,我的热情开始燃烧起来了!
  我尽量压低呼吸声,转眼向还在桌子拼成的床上昏睡不醒的、不擅长应付逆境的少女——八九寺真宵望去。
  “……既然八九寺睡着了,那就是说我做什么都没问题吧……”
  我一边说着危险的台词,一边向八九寺走近。
  我究竟该以什么借口来碰八九寺呢?
  救命行为吗?没错,就是这个!
  长时间失去意识的状态也许是非常危险的,为了让八九寺醒过来,我必须想办法做些什么!
  虽然这种状况明显是“该醒过来的人应该是你才对!”的状况,但是在没有人可以阻止我的密室里,我的行动自然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该醒过来的应该是汝才对,蠢材!”
  被阻止了。
  或者应该说是被揍了。
  被从影子里飞出来的金发幼女狠狠地揍了一拳。
  “吸血鬼铁拳!”
  因为她正好在我毫无警惕的瞬间击出了拳头,我马上整个人像钻子似的旋转着飞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墙壁上。
  “哼!”
  在撞上墙的瞬问,她还使出了一记下段踢。
  那是以幼女的光脚丫使出的下段踢。
  在感到爽快的同时,我几乎以为自己要纯掉了。
  “你……你要干什么啊,忍!”
  “这句话应该由吾来说吧,蠢材!为什么吾要扮演这种像是汝的良心的角色!真是想好好睡一觉也不行!而且汝说‘在感到爽快的同时’是什么意思嘛!”
  她说出了完全符合常识的话。
  生活在远远偏离人类伦理道德的领域里的吸血鬼,竟然对我展开了常识性的说教……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我马上道歉了,真是没出息。
  “不过,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啊!”
  “那当然了,要是做了的话,吾的下段踢就会变成金属性的打击。”
  忍一边说着可怕的台词,一边环视着周围。在确认了补习学校的教室里就只有我和八九寺的危险状况后——
  “唉——”
  她叹了一口气。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千钧一发的危机吧,看来吾醒来的时间还真的很巧呢。”
  “时间很巧吗……”
  我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呈现在开裂的玻璃窗外的景色还远远没到傍晚的时分,太阳依然在明亮地照耀着大地……
  “……我说,你实际上只睡了两个小时左右吧?”
  “总是睡不沉,根本无法进入熟睡状态。疲倦感也几乎完全没有消除。”
  忍咯啦咯啦地扭着脖子,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因为睡得不沉而觉得不爽,还是对我的愚蠢行为感到不高兴……不,大概是两者兼有吧。
  “发生了什么事?”
  “咦?”
  “吾不是说过吗——汝和吾之间存在着精神上的对链,所以汝的精神动摇也会传递到吾这边来。不管是潜伏在影子中的状态下,还是在睡觉的时候,这一点都不会改变。因为汝发生了什么事而导致吾睡不沉——现在就只能这么认为了……”
  “啊啊……那个——”
  那团“漆黑”。
  就是被那团东西追赶的缘故——绝对没错。
  尽管在感觉上是共通的(虽说是共通,实际上也只是从我向忍的单方向传递),但也并不意味着记忆共通,所以具体的情况她也无法了解到。
  嗯?
  不,怎么回事?
  从这种情况看来,忍应该是没有目击到那团“漆黑”的——但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又怎样呢?
  或者具体来说,刚才我跟斧乃木之间的行为又怎样呢?在那个时刻,忍是不是还在睡觉?还是说已经醒来了……究竟是哪一种情况?
  正如斧乃木讨厌忍一样,忍同样也对斧乃木没有什么好感,如果那时候她已经醒了的话,应该也会采取某种妨碍手段的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对了,汝啊。”
  “咦……什么事?”
  “难道汝没有什么话要跟吾说吗?”
  咦,这无形的压力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错觉吗?
  会不会只是因为内心的罪恶感而自然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压力呢?
  她问我有没有什么话要说,说不定只是要求我向她说出“谢谢你阻止了我的暴走”之类的道谢话语吧?
  “唔,汝怎么了?”
  “那个……”
  可是我还是搞不明白。
  跟斧乃木的面无表情完全相反,现在的忍正露出凄美的笑容……然而要从她的笑容中读出感情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唔唔。
  看来还是想办法探一下她的口风吧。
  我必须用巧妙的提问来刺探出忍醒来的时间——话虽如此,要是用普通的刺探手法的话,忍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吧。
  我还是绕着圈子问她好了。
  “我说忍啊,你头发的长度好像是可以自由调整长度的对吧?”
  “汝和式神女童接吻的场面吾已经看到了哦。”
  “这洞察力也太准了吧!”
  本来打算绕圈子走过去,没想到被她以直线的捷径追上,感觉好像被人一把捏住了脖子似的。
  我向忍看了一眼。
  她正露出满面的微笑。
  在展现着尖锐獠牙的同时,露出满面的微笑。
  “……那个,忍小姐。”
  “噢,是谢罪吗?是谢罪吗?真让人期待呀。关于撇下吾这个生涯伴侣,跟外来者的式神女童做出那种行为的事实,这男人究竟会怎样谢罪呢……”
  “…………”
  听这家伙这么说,我反而觉得有点恼火了。
  她明显是在捉弄我……虽然现在外表是一个八岁的幼女,可是她实际上是五百岁——不,最近才发现她已经近六百岁了——简直可以称之为“熟女中的熟女”的吸血鬼。
  以前我听说过吸血鬼的平均年龄是二百岁左右,即使以这个标准来衡量,她的人生经验(虽然她不是人类)也可算是超级丰富了。
  面对那样的“见异思迁”的行为,她也只是付之一笑,甚至反而把它当成捉弄我的材料——这样看来,她恐怕也有着相当宽大的气量吧。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怎么偏偏要阻止我和八九寺的行为呢。
  不过既然忍这么大量,我当然也要以大人的方式来应对了。
  与其以“我是受害者”、“根本没有证据”为理由拒不承认而导致我以后和忍的关系陷入僵局,倒不如尽快道歉算了。然后再让她明白到“只有你才是我的搭档”的事实。
  “那个,忍。对不起,是我不——”
  “不过那种事根本就无所谓拉。”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在非常绝妙的瞬间被打断了。
  我明明已经想好帅气的台词了啊。
  “反正汝根周围的女人搞三搞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忍,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你已经错过了目睹我的世界第一美妙的跪地姿势的机会。”
  “吾的主人单穿着一条裤衩的跪地姿势什么的,就算再怎么美妙吾也不想看……如果汝要问吾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话,那就是在汝和那个凭丧神女童接吻的瞬间了。因为汝的心脏就像全力飞奔似的扑嗵扑嗵跳得厉害,吾才被吓得醒过来了啊。”
  这就是由感觉共通形成的心脏管道功能了——忍笑着说道。
  不,等一下。
  你这样说的话,就好像我跟女童接吻的时候产生了足以把你弄醒的强烈动摇和兴奋感似的,这可不行。
  那样别人还以为我是一个超缺乏经验的人啊。·046·
  “所以吾对现状几乎完全不了解。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从表面上来说——汝原本是把少女和女童绑架后监禁在这里,结果却冷不防被女童吻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逃脱了——这就是吾的推断。”
  “为什么在你眼中看来会变成这样?你的心也太肮脏了吧,忍。”
  “肮脏的应该是汝的手才对……”
  “总之你先听我说吧。”
  关于斧乃木的事情,虽然要更深入说明的话在精神上有点难受,但我却更恕知道那团“漆黑”的真面目。
  尽管我刚才跟斧乃木说起的时候用上了“就算忍不知道……”这样的假设,但那也只是一个无法绝对否定的可能性,我想忍还是应该知道的。
  既然如此,我当然想尽快知道,想让她告诉我。
  “漆黑”。
  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就像是在追赶我们似的从后而跟上来——然后突然绕到我们面前,把我的爱车吞没了的那团“漆黑”。
  如果斧乃木没有把我和八九寺从自行车上撞下来的话,那时候的我和八九寺定会连车子一起被吞没到里而去吧,这是完全可以想像到的结果——不,根本就没有想像的余地,或者应该说无法想像。
  因为我的女装自行车是不是真的被那团“漆黑”吞没、以及是否由于这个原因而彻底消灭,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办法得出定论——我并没有亲眼“目击”到那瞬间。
  那团“漆黑”出现在自行车的前进方向上,然后自行车就消失不见了——只是武断地把这个现象归结为上面的结论罢了。
  从印象上来说,那团“漆黑”总是会令人联想到黑洞,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自行车被吸了进去似的……但是严格来说,就连这一点也无法确定。
  所有的一切都是谜。
  在春假的时候、黄金周的时候、还有战场原、八九寺、神原和以后遇到的所有怪异情况,其现象本身都是非常明确的——比如处于濒死状态的吸血鬼、在镇上四处捣乱的妖猫等等。
  然而这一次却连现象本身也搞不清楚。
  虽然“怪异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莫名奇妙之物的象征”这个说法的确可以成立……而且我也是那么认为的,但是反过来说,所谓的怪异也可以看成是“莫名其妙之物”以“容易理解的状态”存在于世上的东西吧?
  既然这样,那团“漆黑”——
  从一开始就跟怪异的身份相矛盾了吧。
  看似象征,实质却是异端。
  看起来就只是一团黑色什么的——
  “……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是煤黑子吧。”(沣:煤黑子是《龙猫》中的角色,外表形如小黑球。)
  “唔?什么?”
  “不,没什么……我没有在说吉卜力工作室的电影。”
  “少撒谎了。刚才汝说的就是《龙猫》的话题吧,吾先说明了,吾对《龙猫》可是非常讲究的哦。”
  “求求你了,别在这里岔开话题好不好……”
  没想到我竟然会主动向她提出这样的请求。
  “什么嘛,吾刚准备模仿所有的角色,把所有的台词都演绎一遍啊。”
  “那不是要花一个半小时吗?”
  “真想看看在动画化的时候会做什么样的处理呢,著作权方面应该会搞得一塌糊涂吧。”
  “你就不用瞎操心了,那样的场面是不可能被动画化的……绝对不会。动画和小说不一样,一定会按照原定计划,制作到伪物语就完结啦。”
  “什么?面对吾这样的剧场版电影女主角,汝竟然说这种失礼的话!”
  “…………”
  这位剧场版电影女主角大人明显是得意忘形了。
  在动画的第一季里明明连一句台词也没说过啊……
  “真让人期待呀,吾为了寻找自己记忆而把手伸进头里的那个场面,究竟会以什么方式映像化呢,真是太期待了。”
  “那毫无疑问会被剪掉的场面你就别提了,这算什么预告嘛。总之你就先听我说好不好。”
  “哼,汝想得倒美,蠢货。平时明明老是跟女孩子东扯西扯一个劲地闲聊,偏偏在自己要说正经话的时候就想撇开废话直接推进话题——这种自我中心的行为,就算老天答应吾也是不会答应的。接下来吾将以一百五十页左右的篇幅进行动画版伤物语的宣传行动,这次的故事就用要点项目列举的方式收场算了,汝就等着——唔咕!?”
  我用接吻堵住了她的嘴。
  同时还把手绕到背后,让她的身体向我凑近过来。
  这明显是我的主动行为,在画面上根本没有办法加以掩饰。
  “汝、汝干什么啊……难、难道是意大利男人么……”
  “总之你先听我说嘛。现在遇到的可是大问题啊——不,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大问题,反正你就先听我说好了,我需要借用你的智慧啊。”
  “啊,嗯,如果汝说非这样不可的话……”
  忍一边无所适从地抚弄着金色的前发,一边脸红红地做出害羞的反应——她在这种时候还是相当可爱的。
  看到这种纯真的反应,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她有六百岁——刚才的宽大气量究竟到哪里去了?
  “想让吾听一听汝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快说吧。”
  “我和你从时间跳跃回来之后,才刚走下那座山就遇到了八九寺。”
  我已经以尽可能怏的速度推进话题了,但是开场白也还是长了一点。我向还在昏睡中的八九寺(我说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装睡吧?)瞥了一眼,然后就开始向忍说了起来。
  这样说出来的话,自己的想法也应该会得到适当的整理吧。
  “当然——前提是这个故事里存在着可以整理的东西。
  “噢,要说偶然的话,这也太巧合了吧。”
  “不,你这句台词说得也太早了……因为八九寺昨天把背囊忘在我房间里了,所以她就为了拿回背囊而到处找我……所以,为了把那个背囊还给她,我们两人就一起回到了我的家——是很友好、很友好、非常友好地回到了我的家。”
  “汝啊,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强调‘友好’这一点……?”
  “…………”
  因为今天八九寺的发言有着很强烈的讨厌我的倾向——这个我当然是不会说出口的。就算把自己心灵脆弱的一面(更清楚地)暴露在搭档面前,对我来说也没有一分钱的好处。
  “那么,到这个阶段还算是风半浪静,我有好好地把背囊还给她了……我的确好好的把绝对没有碰过里面而东西的背囊还给了在家门外面等着我的八九寺。”
  “汝说的话怎么老是让人感觉有一种负疚感呢?就好像在跟一个轻度犯罪者说话一样。”
  “别把自己的搭档说成轻度犯罪者啊……那个,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刚说到汝正在策划该如何把八九寺拉进自己家里。”
  “没错没错,正当我准备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不是啊!我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好不好。我只是以年长者对待年幼者的模范态度,为她的健全成长着想而亲切地邀她去吃午饭而已。”
  “她是幽灵,怎么可能成长嘛。而且汝吃的只是快餐罢了。”
  为什么连我吃的是快餐她也会知道?她对我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了啊,这推断力也准得太离谱了吧。
  “然后就在那个时候——‘那个’突然间出现了。”
  我压低声音说道。
  即使是我,也无法在这个时候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下去——突然间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漆黑”。
  瞬间的逃走,追踪。
  然后被偶然路过的斧乃木救了出来,最后借助“多数例外规则”的脱离版才逃离了现场——我一口气地把这连串的经过全部告诉了她。
  刚才打算在说明的过程中整理思绪的意图,结果还是完全落空了,小过这也可以说足意料中事。我越说下去,头脑就变得越混乱。
  仔细一想,我也搞不明白这究竟是不是值得我和八九寺一起吓得落荒而逃的事情……我现在该做的事,也许不是在这里向还没睡够的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而是马上给战场原和羽川打电话道歉吧?——我甚至有这样的想法。
  “……就是这么回事,你觉得怎样?当然,如果确实没有头绪的活,那也没什么问题啦……”
  所以最后我就很自然地向忍摆出了低姿态的谦恭态度。怎么说呢,我甚至还觉得有点羞愧。
  “…………”
  但是——而对我这种卑躬屈膝的态度,忍却反而露出了认真的表情,脸上也没有浮现出往常的凄美笑容。
  不,在我对那团“漆黑”进行说明的过程中,忍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了。
  刚开始她还是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态度来听我说的……但是到了最后,她却露出了好像在对我发怒的表情。
  少说这种无聊话了,小鬼头。这与其说是怪异谈倒不如说是怪谈吧——会不会是这样的感想呢……?
  当然了,要是我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对方却跟我说一些毫无实害的奇怪幻觉的话题,那么我大概也是会生气的吧——
  “少说这种无聊话了,小鬼头。”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忍果然说出了意料之中的台词——但是这句话中的隐含意思,却跟我想像中有点不一样。
  或者说完全不一样。
  “——害得我想起了一些令人讨厌的书。”
  “咦……?”
  “不……这只是乱发脾气而已。汝并没有任何责任……反而应该说,这是吾结下的孽缘。或者应该说是罪孽才对吧……这样一来,对方的目标反而是……”
  忍嘀嘀咕咕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同时摆出沉思的姿态……不,应该是在拼命回忆着什么的姿态。
  如果现在的忍能做到的话,说不定她还会像以前用记忆术那样把手伸进头里翻查记忆了。
  “怎么了啊,忍……也就是说你有什么头绪是吗?”
  “唔?头绪吗……嗯,的确是有的……不,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是头绪……”
  这说法还真够含糊的——对于平时说话总是明确简洁的忍来说,这实在非常罕见。
  不过虽说如此,最近……在时间眺跃的期间,忍也曾经有过说话含糊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和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因为忍这一次只是在影子里睡觉而已。
  “怎么了嘛,忍。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隐瞒任何事情的吗?如果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啊。既然你摆出这样的态度,也就意味着你有什么头绪吧?你应该知道我刚才说的那团‘漆黑’是什么东西吧?”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怪异……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顺势以逼问的口吻向忍问道。但是,而对我的追问,忍既没有感到吃惊,也没有表现出焦急的神色——
  “唔……”
  依然保持着刚才的暖昧态度。
  “不,要说知不知道的话,吾确实是知道的——”
  然而在忍的态度中,我还是感觉到某种愤怒和激愤。刚开始我还以为她对我动怒了,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她应该是对某种更加漠然的不确定的存在怀抱着焦躁的情绪。
  “哼……事情越来越麻烦了。一想到以后的事态发展,吾就感到无比郁闷……为什么在名副其实地挽救了世界之后还会遇上这样的麻烦事……可是这难道也是命数吗……”
  “……不,我说忍啊……”
  “不知道。”
  就像要把自己心中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的各种感情丝线全部切断似的,忍忽然以坚决的表情向我这么说道。
  而且说的是跟刚才完全相反的话。
  “咦,但是……刚才你不是说过自己确实足知道的吗?”
  “汝啊,吾的意思是说吾并不认识那样的怪异。”
  “咦?”
  “正如汝所推测的那样,那团‘漆黑’并不是怪异一恐怕那个夏威夷衬衫的小鬼也会这么说吧。那并不是怪异——跟怪异什么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
  不……忍的这个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毕竟就连我自己也在怀疑那团“漆黑”是不是怪异……我也想过那应该是某种不同类型的现象。
  所以这完全不值得惊讶。
  明明如此——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吗。这样我就放心了,问题解决!”
  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而且忍的说法本身就很奇怪——从身为怪异之王的忍口中,竟然会吐出跟怪异“什么的”有着本质区别这样的话。
  “哎呀呀……真是太糟糕了,或者说真让人无奈。那种荒唐的现象——竟然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么。”
  “没有结束……?没有结束是什么——”
  “那种现象并没有名字。”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终于恢复了常态,还是单纯只是头脑清醒过来——忍非常坚定地断言道。
  “被汝称为‘漆黑’的‘那个’,吾以前也曾经见过——刚才吾想起来的就是这件事。”
  “想起来……你刚才说想起了令人讨厌的事……是什么啊?你说的以前,究竟是以前到什么时候?”
  “大概是四百多年前吧。”
  “四百年?那好像是——”
  “没错。”
  忍说道。
  她一本正经地以严肃的口吻说道——断定的语调就先不说,她这种表情本身也是非常罕见的。
  “就是吾以前来访这个国家的时候。”
  “………………”
  “也就是说——那是吾创造第一个眷属的那个时候。”
  就在那时候,吾被那团“漆黑”卷了进去——忍这么说道。
  “不——应该说是被吞没了吧。”
  “被吞——没了……”
  “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她以幼女的姿态说道。
  “哼,那也没什么好怀念的——如果可以的话吾也不想提起那件事,不过事已至此,就算吾不想说也不行了。既然‘那个’已经出现,要是放着不管的话,搞不好一这个城镇的一切都会被消灭的。”
  “城——城镇……?”
  然后就开始了。
  忍野忍——不。
  既是铁血、也是热血、更是冷血的吸血鬼。
  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的昔日往事,时隔四百年再度露出水面。

  007

  “那么,吾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那时候的事了。毕竟到了吾这样的年纪,记忆已经几乎不会再积累了啊——如果说那是生活在瞬间的快乐中的话的确是很好听,总之就是瞬问享乐的状态了。”
  “只记住快乐的事情,逐渐忘记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吾也无法否定这种不愉快的心情——毕竟是突然想起了已经完全忘记的往事,而且还是很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嘛。”
  “不过即使这样,吾也没有要责怪汝的意思,这个汝可以尽管放心——怎么说好呢,这一次汝完全是被牵连进来的,这也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汝主动惹上的事情。”
  “当然,如果听完吾接下来说的话,汝大概也会像往常一样主动送上门吧——虽然吾也会陪着汝去。”
  “这事情说起来会有点长啊。”
  “至少要消耗掉吾原本打算川作剧场版广告的篇幅的大半部分——什么,汝完全不介意?说得还真冷淡嘛。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吾才终于迎来这个一展身手的机会啊。”
  “当然,那次春假的事情,要说是回忆的话也确实有点那个。但是由于那令人不愉快的夏威夷衬衫小鬼的出现,那次回忆尽管是悲剧收场,也还算是有个像样的结尾啦。”
  “嘿嘿嘿——如果是那时候的吾,大概不会输给那样的夏威夷衬衫小鬼吧。毕竟——”
  “毕竟那时候的吾正处于全盛时期。”
  “并不是现在的幼女状态。”
  “也不是汝喜欢的萝莉打扮。”
  “也不是平胸的飞机场,而是处于非常丰满的状态——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
  “既是铁血、也是热血、更是冷血的吸血鬼。
  “传说中的吸血鬼——怪异之王。”
  “不受任何人的束缚,也不会被限制在谁的影子里,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自杀志愿者?”
  “不,吾变成倾向于自杀的吸血鬼,是在那之后的事了——真亏汝还记得那样的初期设定呢。就是因为这样,吾在说起往事的时候才会觉得难为情。”
  “话说回来,严格来说吾也不是第一次对汝说起那时候的事情了。关于我创造第一个眷属的事情,以前也应该说过一遍。”
  “虽然只是很简略地提到过而已。”
  “还记得吗?就是在春假期间,在这座建筑物的屋顶。”
  “那时候并没有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也就是说,吾曾经多次借给汝的那把妖刀‘心渡’,也是在那个时候拿到手的。”
  “总之,在进入正题之前,吾就稍微说几句开场白,或者说是注意事项吧……汝啊,吾接下来说的是有关第一个眷属的事情,也就是在创造第一个眷属时发生的事情……汝可不要吃醋喔。”
  “不,这不是在开玩笑。”
  “而且也不是什么笑话——至少对吾来说是这样。”
  “不过具有吾这种贞操观念的吸血鬼也算是比较少见的——因为创造眷属这个概念,一般来说指的都是种族繁荣……也就是建立家庭的意思。”
  “虽说那并不是像吾和汝这样的复杂关系,但吾毕竟是和一个跟汝无关的人物建立了暂时性的主仆关系,这对汝来说应该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吧。”
  “不过,这也许从是吾很希望汝这样想而已。”
  “跟刚才那个凭丧神的女童和汝接吻的‘外遇’状况相比,这件事在性质上还有一点不同——因为当时的吾是抱着一种认真的态度……对,就像把汝变成眷属的叫候那么认真。”
  “吾原本就怀抱着要让汝恢复成人类的想法将汝变成眷属的。也就是说,那时候的吾说不定比把汝变成眷属的时候还要认真。”
  “至少吾完全没有任何轻浮的想法。”
  “所以汝啊……”
  “一定要好好吃醋喔。”
  “如果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说的话,从现在的汝看来,那对吾来说就等于是前任男友的人物——虽然这样否定了吾的处女性质,吾也觉得很抱歉。”
  “不,这么说也只是开玩笑的啦。”
  “事到如今再怎么说以前的事,再怎么把过去的旧账重新翻出来,吾和汝之间的信赖关系也不会出现任何动摇,这个吾当然也很明白。”
  “所以真正的注意事项,就只是提醒汝要好好用心听下去这一点了——因为这并不是单纯的旧事重提,而是跟现在相连通的、持续到今天的故事。”
  “已经四百年了吗……”
  “尽管这是占据了吾的人生的大半部分的时间……但感觉上还是眨眼间的事情呢。”
  “就像一瞬间那么短暂。
  “记忆也很模糊……因为直到刚才为止,吾都完全忘记了那件事的存在。”
  “那么,要从什么开始说起呢。”
  “不,吾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对了,首先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吧——吾来到这个日本的前因后果。不过当时这个国家也不是叫做日本啦。”
  “日本这个国名,记得好像是在几十年前才成立的吧?在那之前是大日本帝国……再之前的话,是什么来着?汝是应考生的话应该也知道答案吧。”
  “啊啊,日本这个称呼从以前开始就有了吗?嗯……吾可不怎么清楚,日之本国?是这样的由来吗……”
  “不过当时的吾比现在还要无知得多。无论是在好的意义上还是坏的意义上,吾都非常无知。对于人类的文化没有任何的了解。”
  “而且不光是国名,吾当时就连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列岛的事实也不知道。吾只是为了享受海水浴而跳进海里,结果却发现有陆地,当时还大吃了一惊。”
  “没错,是海水浴。”
  “不,就算汝说什么吸血鬼不能渡海、不能越过流水之类的常识性理论,吾也会很困扰的。”
  “对于‘持有’吾的能力跟吾‘战斗过’的汝来说,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吧——吾已经完全脱离了那种规则,是特别种的、贵重种的吸血鬼。”
  “而且,当时的吾正值全盛期,同时也处于再生期。”
  “或者说是最盛期和再生期。”
  “当然,吸血鬼毕竟是吸血鬼——无法抵受太阳光的照射、还有对大蒜和十字架的承受力很弱等等,这些弱点也作为一种‘设定’体现在吾的身上。不过当时的吾却有着远远超出这些弱点的再生能力。”
  “在阳光下化成灰烬的同时——不,在化成灰烬之前,吾的身体就已经恢复过来了——如果以生物学的方式来对那时候的我进行分类的话,恐怕就可以称为异常再生型吸血鬼了吧。”
  “即使是曾经令汝吃过不少苦头的‘毒’,对当时的吾来说也是不管用的。因为在毒发挥效用的瞬间,或者在那之前,吾的机能就开始恢复原状了。”
  “在来日本之前,吾是住在南极的。”
  “嗯,就是南极。”
  “因为吾当时很想看看极光……啊啊,所以当时的吾并不是自杀志愿者,而是一个纯粹的旅行者。”
  “吾当时正在游览世界各地的名胜。”
  “同时也遭受着世界上的所有吸血鬼猎人的狙击——不是不是,当时的那些猎人,跟德拉马茨基(Dramaturgy)、艾彼索德(Episode)、吉洛齐卡特(Guillotinecutter)之流的家伙可不一样啊。”
  “实在令人望而生畏……毕竟当时是完全无视人权的时代嘛。”
  “在短短的四百年里,人类世界的变化真的很大……在那时候,只要具有不死身的特征,就算不是吸血鬼也会成为被狩猎的目标。”
  “当然,吾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事情——反而是以此为乐呢。吾对这种战斗感到厌倦和厌烦,是在那之后的事情了。”
  “吾是后来才变成自杀志愿者的。”
  “那时候,吾真的只是纯粹地、天真地享受着旅行的乐趣——极光的确很漂亮。”
  “极光真的很厉害喔。”
  “那种东西在有生之年还是看一次比较好哦——不过因为地球温暖化的关系,最近世间也比较流行。反正地球早晚都会迎来冰河期,那时候恐怕在日本也能看得到吧,汝可别忘了喔。”
  “当然,等汝真的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毕竟就算是不死身,汝也是那类很容易早死的人啊。”
  “但是从结果上来说,吾是失败了。”
  “不管是怎么自由奔放的旅行者,不管再怎么想看极光,吾也是不应该去南极的——正确来说,连北极也不应该去。”
  “不,吾并不是受不了寒冷什么的。因为吾是吸血鬼,在抵御寒冷方面反而很擅长呢。”
  “所谓的不死身,也就等于是没有体温了……不过要解释这个问题的话,就必须把丧尸和幽灵之类的事情也解释一遍,实在是有点复杂。”
  “问题就在于南极并没有人啊。说白了就是一个无人岛。北极的话,正确来说好像没有土地,就只漂浮着一些冰块……不过这些事汝也应该知道吧。”
  “虽然怪异无法跟人类相容……”
  “但怪异同时也是没有人就无法成立的存在。”
  “如果没有目击证言、体验谈的话,怪异谈就无法成立——毕竟就算在企鹅和白熊面前再怎么展现吾的不死性质和怪物性质,它们也不会拿这个当作话题宣传吧。”
  “都市传说。”
  “坊间传闻。”
  “道听途说。”
  “无论是哪一样,都是必须有人的存在才能成立的。”
  “虽然不会冻死,不过怎么说呢,感觉自己的存在力正在不断减弱——所以吾当时就想这洋很不妙,正面临着重大危机,可不是在这里悠哉游哉地看极光的时候。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搞不好连吾也会变成极光的。”
  “不,这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并不存在吸血鬼死后会变成极光之类的浪漫传说——虽然有传说认为极光就是死者们的灵魂,不过在南极的话就连那样的传说也没有。”
  “话说回来,现在南极好像有人是吧?南极观测队……噢,那么吾就算是他们的先锋队啦。虽然吾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也没有做过任何观测。总而言之——”
  “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吾这个伟大存在就会被抹消,那对地球来说也是一个重大损失吾在打倒太阳之前可不能死掉——怀着这样想的想法,吾慌忙逃离了南极。”
  “于是吾马上用蓄力的大跳跃逃脱了南极。”
  “即使是我,也不得不弯下膝盖来跳出去。嗯?凭丧神女童的跳跃?啊啊,说起来刚才汝也提到过呢。”
  “‘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
  “哼,那东西怎么能跟吾跳跃相提并论。老实说,吾的跳跃造成的反作用力几乎可以让南极大地崩塌掉啊。”
  “当然那时吾也为了避免发生这种事而减轻了力度。”
  “虽然不能长期逗留,但毕竟感觉很舒适,吾就打算把那里当成别墅,在不想见到人的时候躲到那里去就最好不过了。不过,吾当时并没有考虑过落地点的问题。”
  “因为吾当时想着随便乱跳的话多半都会落到海里去,所以就打算直接在海里游泳来放松一下。”
  “因为地球表面的七成面积都是海洋,按照概率来说一般都会掉到海里去吧。虽说是随便乱跳,但吾还是把方向对准了太平洋那边的——但是……”
  “但是我这么一跳过去,就刚好落到了这个国家。”
  “嗯?汝这表情算什么?”
  “不,不必担心。吾并没有把这个国家踩平。如果直接落到地上的话,或许还有那样的可能,不过吾的运气很好——”
  “落到了一个湖里面。”
  “虽然当时那个湖马上就消灭了。”
  “汝说这规模太大了?吾刚才不是说过这是全盛期发生的事嘛——说起来,汝几乎没有见过吾处于全盛期的姿态呢。尤其是第一印象很不好。实际上吾的力量规模一向都很大。”
  “不过,那个湖……”
  “吾就在那个湖里落水——不,最后我的双脚已经站到了湖底,所以还是应该说过落地吧——故事就是从那个湖消灭之后开始的。”
  “那是一个很不像话的——鬼的故事。”

  008

  “不,因为吾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也就是说吾早知道自己会迎来残酷的结局,所以叙述的语调可能会有点低调,但是尽管吾一直说这是个糟糕的故事,但决不意味着全都是令人厌恶的回忆,也不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愿意回忆起来的片断。”
  “因为吾的件格就是这样随性。”
  “不知道该说是马虎还是随便,或者说是得过且过的类型,从来不会深入思考什么事情,只是随心所欲地活着。”
  “吾作为吸血鬼之所以特别长寿,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毕竟吾不喜欢深入思考,总是自由自在地过着享乐的日子。”
  “正因为这样,吾也有着相当快乐的回忆——比如说在那条村子的经历。”
  “虽然村子的名字吾已经记不起来了。”
  “不,这与其说是记不起来,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记住吧——汝也应该知道,身为吸血鬼的吾对人类社会的文化几乎是毫无兴趣的——所有的东西在吾看来都没什么不同,也没有产生过要将那些东西区分对待的想法。”
  “甚至连人种的区别也没有搞清楚。”
  “尽管吾也觉得这个困家的人们好像全都长得很矮小——现在虽然也有小少长得高大的男性,但是四百年前的人,几乎都跟现在的你有着同等的身高。”
  “唔。”
  “话说回来,现在反而是吾变得更小了,世事还真难预料呢——总之,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有点难理解,因为村的名字和人的名字之类的固有名词都不怎么准确。”
  “或者说是随便起的。”
  “只是凭感觉说的。”
  “就连乱碰乱撞也说不上——即使用胡说八道来形容也不算过分。毕竟吾本来就只是以‘村子’、‘男人’、‘女人’、‘孩子’这样的标准进行区分的。”
  “说不定就连这样的划分方式也搞混了。”
  “乱得一塌糊涂。”
  “因为吾而彻底消灭的那个湖,大概也是有什么名字的吧,不过吾并没有记住……那可是一个相当大的湖。”
  “话说回来,那令人不愉快的夏威夷衬衫小鬼曾经说过,传说那个名叫琵琶湖的湖是某种非人存在残留下来的足迹,不过吾的情况就正好桐反——因为那湖是因为吾的足迹才彻底消灭的。”
  “虽说如此,实际上那也是暗藏玄机的。”
  “与其说是暗藏玄机,倒不如说是吾在做那种具有大规模影响力的行为时的有利条件——据说当时那个湖的水量已经变得很少了。”
  “因为日照的关系。”
  “那毕竟是一个还没有水坝的时代,地球温暖化……不,日照干旱所造成的损害非常严重。”
  “那真的严重到生死攸关的地步。”
  “这对生活在富裕时代的汝来说可能很难理解……当时可是连基础设施这个概念也没有的时代——唔,虽然吾现在这么说就像在对当时的人表示同情,不过当时的吾根本就没有那种概念。”
  “没有人类的话,怪异就无法存在,只有被人类目击,怪异才能维持着怪异的本质——话虽如此,那也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再说得明白一点,那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吾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对人类感恩戴德——反而是一边嘻哈大笑,一边说出类似‘竟然因为太阳光而衰弱致死什么的,简直就像吸血鬼一样嘛’这样的话。”
  “虽然这只是黑色幽默啦。”
  “但是——在意外的状况下,吾却挽救了那些脆弱的人类。是怎样救的?那个吾已经说明了吧……”
  “吾刚才不是说整个湖都被吾消灭了吗?”
  “但是吾并不是什么炸弹。”
  “而且吾也说过没有体温的事了——对吾来说,由于再生机能太强的关系,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体温,不过这就先不说了。”
  “也就是说,尽管那个湖已经将近干涸,但无论吾以何等猛烈的速度落入水中,湖里的水也不可能立刻消失掉。”
  “不会出现类似蒸发的现象。”
  “当然,吾在高速移动的状态下也确实带有相当程度的高温,但是那样的高温也会被我‘再生’成常温的状态——在落水(落地)的时候,吾的体温已经恢复成常识范围内的温度。虽然从南极跳到这里落水这件事本身就不符合常识。”
  “那个就暂时撇开不说吧——那么,汝认为在那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作为现象来说,那就跟从正上方向湖面扔下一块石头差不多——不,没有必要想得太复杂,只要用平常的心态去想就行了。”
  “没错,‘水都飞溅起来了’。”
  “几乎是湖里全部的水。”
  “吾尽管能抑制热量,但也无法抑制自身所带的运动能量——那么,要问飞溅起来的水会怎样的话,这同样也是很正常的结果,首先是高高飞溅到空中,然后就随着重力回落到地面上。”
  “以类似‘雨水’的形式。”
  “不,那已经可以算是下雨了吧——从空中落下大量的水滴,那就已经是雨了。况且吾也不可能把那些气象原理在这里说清楚嘛。就算活的时间长,也不意味着什么都知道。别以为吾会有老奶奶那么丰富的常识。吾早就说过自己一直都生存在每个瞬间中了。”
  “总之,吾当时就是给他们‘唤来了雨水’。”
  “最可笑的是——在那个时代,这几乎是相当于最高级别的‘高尚行为’啊。”
  “汝可能会说光是下个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说那是高尚的行为汝大概也无法理解,所以吾就用两个浅显易懂的文字来说明。对,就是‘奇迹’。”
  “那大概是一个舍命求雨的时代吧——日照造成的旱情非常严重,吾明明没有直接落地,地面也已经被晒得开裂了。”
  “跟那时候相比的话,吾甚至觉得太阳好像越来越温和了——虽然这也是因地区而异的。总之汝就先把握一下那时候的时代背景吧。”
  “吾在那样的时代背景和土地状况下——‘唤来了雨水’。”
  “作为结果——吾一下子就挽救了众多的性命,甚至还挽救了湖周边的广大范围内的集落。”
  “当然吾也不会为此感到自豪,也没有要炫耀自己功绩的打算。毕竟吾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想法,也不认为挽救人类是什么伟大的举动——而且搞不好的话还很可能闹出大规模的惨案。”
  “万一吾是在湖以外的位置落地——比如说是在集落的正中央落地的话,飞溅起来的就不是湖里的水,而是被日光晒得开裂的地面了。就算不会波及到整个列岛,至少也会把两三条村子灭掉吧——简直是大惨案。”
  “吾也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才朝着海的方向跳的……虽然吾对人类的文化和生活基本上没有任何兴趣,但也不会因此而喜欢上毫无意义的杀生行为,可以避免的话我当然是会尽量避免的。”
  “当然,如果无法避免的话,那也只好放弃了。”
  “毕竟吾是怪异,是吸血鬼嘛。”
  “这可是一种流行自杀和杀害同族者的颓废性种族哦——比较当时和现在的情况,人类的伦理观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概吾自身的伦理观也会有所不同吧。毕竟要维持跟四百年前唰样的状态,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对吾来说,因为现在受到汝的强烈影响才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对人类的理解,不过当时就不同了。”
  “对身为现代人并且偏向于人类的汝来说,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受,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总而言之,吾并不是为了成为附近村落的救世主才把湖水溅出来的。”
  “这一点吾必须好好澄清一下。”
  “就算在这里讲述吸血鬼当救世主的传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吧。而且吾明明说过能避免的话就尽量避免,实际上做的时候却失败了。”
  “湖座落在那个位置也只是一种偶然罢了。
  “而且不巧的是,这种偶然的情景却正好被人目击到了——不,是不是应该说巧合呢?”
  “因为吾就是为了寻求‘目击者’才从南极以蓄力大跳跃到达那里的嘛。”
  “反而应该说这样一下子就得到人们的‘目击’是圆满成功的标志,吾应该为被‘目击’这件事大喊万岁吧——毕竟被目击到的偏偏就是‘奇迹’的瞬间啊。”
  “不,考虑到后来发生的事,还是应该用时机不巧来形容吧……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了。”
  “对了,汝啊。”
  “汝知道人类们习惯对创造出‘奇迹’的存在冠以什么样的称呼吗?”
  “不管是怪异还是人类,只要是创造了‘奇迹’的存在,都会被那样称呼——汝应该也大致上猜到了吧。”
  “没错。”
  “创造奇迹的存在,就会被人们称呼为‘神’。”
  “正确来说——创造了奇迹的存在,不管是怪异还是人类,都会被推上‘神’的宝座。”



  009

  “被推上‘神’的宝座……?”
  我听了忍的这句话,不由得做出了讶异的反应——因为我总觉得忍说的话听起来有点夸张,而且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关于那团“漆黑”的事情,好像跟忍刚才说的话没什么关系。
  “汝是不是觉得吾这番话听起来很荒唐?”
  “啊,不……那个。”
  被她一句道破了内心所想,我马上慌了起来。
  最说像斧乃木那样面无表情是有点极端,不过我也许还是应该学一下隐藏自己的感情比较好。
  太容易被人看穿了。
  就算不是忍野也可以看出来。
  “唔,的确是这样啦……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上次也说过以前曾经有人劝说要你当神什么的吧。”
  记得好像在春假期间刚认识的时候她就这么说过。
  也就是在川刚把我变成“吸血鬼”之后的事情。
  在听我提出想从吸血鬼变回人类的意愿后,忍就说过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因为自己过去也曾经被人劝说过当神,最后还是拒绝了——所以她很明白我的心情。
  所以她会把我变回人类。
  “就是在那个时候提到的事情吗?”
  “嗯,就是这么回事……不过现在想起来,那与其说是劝说,倒不如说是被强行推上了神台吧……根本就没有任何对话的余地。”
  “没有对话的余地……你毕竟是在他们面前上演了一幕呼风唤雨的场面嘛……俗话也说百闻不如一见……”
  嗯?
  不,她刚才说对话?
  “在继续推进话题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先跟你确认一下。忍,你在那时候懂得说日语吗?也就是说,你跟当地的人们——那些被你挽救的、目击了你的‘奇迹’的那些日本人,能不能进行正常的对话……或者说是意志沟通呢?”
  “不,不能。”
  “果然是这样吗。”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
  那本来就没有任何对话的余地——因为忍根本不知道日本的存在,她不懂日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么说的话,你就是在那时候学会日语的吗?”
  说起来,她好像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嗯,结结巴巴地慢慢学会了——不过全盛期的吾非常聪明,而且还被众多的人们当作‘神’来‘膜拜供奉’。所以吾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是这样的吗……”
  “然后吾现在又跟你学会了许多现代的日语。比如‘萌’、‘傲娇’和‘麻花辫子的巨乳班长’之类的。”
  “‘麻花辫子的巨乳班长’这个词你就忘掉算了吧。”
  我可从来没有教过你这样的词啊。
  无论如何你也不要在羽川面前使用……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麻花辫了。
  虽然不管是什么发型我都那么喜欢!
  “不过,被半强制性地推上了‘神’的位置,这个也不太像你的风格啊。就算彼此语言不通,你只要随便来个蓄力大跳跃就可以逃掉了嘛。”
  “逃跑?谁啊?是吾吗?”
  嘿嘿——忍傲然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她可以对自己的搭档露出那么讨厌的表情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吾是绝对不会背对着任何人逃跑的。吾作为吸血鬼生存到今天,也从来没有逃跑过一次。”
  这怎么说呢,我记得好像已经逃过不少次了啊……
  而且你虽然说自己是天生的吸血鬼,但实际上原本也是人类吧?难道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吗……你这记忆力还真够方便的啊。
  活得久的家伙就是这样。
  “不过就算被强行推上神台,吾也没有强行拒绝的理由啦——偶尔尝试一下被人当作神来对待也不错……大概是这样吧,要是对吾当时的心情进行想像的话。”
  “嗯……被当作神来对待吗……”
  忍刚才也说过,因为不知道时代背景和当时所处的环境,我总觉得这件事很难理解。
  难道是我的脑袋太单纯了吗?
  “对于‘唤来雨水’是那个时代最高级别的奇迹这一点,我也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应该还有其他的怪异能做到那种事的吧?那个,比如雨虎什么的……”
  “雨虎可不是什么怪异啊……当然,在发生降雨过多的洪灾的时候恐怕也会被当作怪异看待了。说白了就是视情况而定。”
  “情况吗……啊啊,说起来我还听说过,现代的技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操纵天候的变化……比如用飞机来移动雨云的位置,强行让天空放晴或者变成阴天,还有下雨什么的……虽然还比不上操作基因的高度,但那些技术毫无疑问已经在某方面超出了人类的领域。这大概就是‘奇迹’这个含义的实体吧。”
  “没错。如果有人能通过操作遗传基因来治好任何疾病的话,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现代的‘神’了——也一定会受到万民的膜拜。虽然吾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嗯?”
  “也就是说,在信仰观念薄弱的现代,弑神这种行为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过于突出的能力,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无论是能力本身还是性命。不,弑神这种行为从几千年前开始就已在世界各地展开了吧。幸好吾并没有遭到那样的对待。”
  “你没有遇到过吗?”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她说过结局很残酷,我还以为在后面等着的就是那样的结果——不,要是这样的话,那团“漆黑”就没有办法插进忍的故事里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实在无法猜到那团“漆黑”将会在哪个阶段跟这件事发生牵连。
  “怎么了,汝对吾在那时候没有遇到弑神感到很遗憾是吗?真是一个怀抱着残酷期待的听众呢。”
  “不,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担心,这件事是跟那个有着直接联系的。吾可没想过要设法巧妙地掩饰过去,然后找机会进行剧场版的宣传什么的。”
  “你这不就是在想了吗!?”
  “哎呀,真没想到呢。吾原本只是听说要拍剧场版,没想到还要弄成3D的形式,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别在这里乱放假消息好不好……”
  是2D的啦,是2D。
  用撒谎的手段来招揽客人有什么用。
  “没想到班长的胸部会那么立体地蹦出来!”
  “没有蹦出来,没有蹦出来。”
  “不,先不说有没有蹦出来,因为电影的限制比电视要宽松很多,所以无论是胸部还是血沫都可以大肆加以描写吧?”
  “………………”
  在这个幼女的心目中,胸部和血沫原来是可以相提并论的。真是太可怕了。
  “喂,都叫你别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宣传剧场版了,快接着说下去吧。你过去的故事……也就是第一个眷属的故事啦。”
  关于那团“漆黑”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老实说,我对那第一个眷属的事情也有点兴趣。
  虽然被人捌这种心情说成是吃醋、嫉妒什么的,就好像被看透了心思似的让我觉得非常不爽,但是我身为忍——不,身为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的“第二名眷属”,还是对这一点感到十分在意。
  “汝不提醒吾也会继续说下去。不过吾也只能一边说一边回忆,毕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也有点模糊不清,某些细节部分也记得不太清楚——”
  “………………”
  真是靠不住啊。
  拜托你啦,忍小姐。
  “首先吾就对当时的背景做一下补充说明吧——不过这与其说是时代背景,倒不如说是土地状况更恰当了。”
  “土地状况?咦,你不是说过那附近一带正遭受旱灾的袭击吗?这个我已经知道——”
  “不,不是这个,是关于被吾彻底消灭的那个湖的事情。那个湖虽然比不上琵琶湖那么有名,但似乎也成为了某种信仰的对象。附近的居民都把那个湖尊称为“神之湖”,还整天对着它膜拜祈祷。也就是说在向它求雨了。当然,那确实是很愚蠢的行为——就算这个国家是被誉为拥有八百万神明的国家,这种连湖也当神来拜和向湖求雨的行动也真是过于荒唐了。有时间去做这种事,倒不如一点点把水运回自己田地里去更好吧。”
  “………………”
  我说啊——
  你这样把人家视为信仰对象的湖消灭掉,那不就意味着你变成弑神者了吗?
  虽然我不会开口反驳你啦……
  “目击了吾的人们,就是在那里求雨的附近居民——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吾大概就像是在湖中突然诞生出来的存在吧。就像湖水实体化后构成了吾的肉体似的。”
  “……而且——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个,但对当时的日本人来说,要是突然见到金发金眼和身材高挑的你,大概也会产生一种强烈的神圣感吧……”
  实际上她根本一点都不神圣,反而是令人忌讳的存在。
  不过这两种形容给人带来的印象,或许也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差异——即使是我,在第一次“目击”到忍的时候,也同样是被她的美丽外表深深吸引住了。
  甚至不惜为此抛出自己的性命。
  在这个意义上,怪异和神之间恐怕真的没有什么差别吧——因为依附在战场原身上的那只螃蟹,据说好像也是神的一种形态呢。
  至于与此相对的恶魔……嗯……
  神原的猿猴好像就是那个吧?
  但即使是那只恶魔——也是一只可以为自己实现愿望的、换句话说就是能够创造“奇迹”的猿猴。
  神和恶魔只是代表着同一本质的两面性——记得还有这样一个说法
  “哼,就算汝这么称赞,吾也不会给奖赏的。”
  忍似乎把我的话当成是对她的赞扬,于是这么说道。看来她对我的称赞也有点动心了。
  “没有,我其实也不是在说什么阿谀奉承的话,尤其是对当时的日本人来说,外国人本来就很少见啊。”
  “明明说了就算汝再怎么称赞吾也不会给奖赏的嘛,真是奇怪的家伙。不管汝怎么称赞,吾最多也只会现场表演一下钢管舞啦。”
  “那不已经是出血大优惠了吗?”
  这已经不是有点动心,简直是喜出望外了。
  对称赞之词没有承受力的神……还真是信不过啊。
  不过如果在眼前引发了奇迹,还以神的姿态现身,并且最终还挽救了众多人类性命的话——
  把忍推上神坛的那些周边居民的心情,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
  但是……
  “但是,那个……绝对是无法长期持续下去的吧。”
  “嗯?为什么?”
  “不,从你的性格来考虑的话——你根本就不是会甘于持续性地接受众人膜拜那种状况的类型吧……”
  虽然她是一个自高自大、傲慢而且强横、以自我为中心、几乎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的家伙——但是这个吸血鬼不管怎么说也不是长期以安坐神台为乐的存在——我是这么想的。
  如果只是一瞬间的话……
  她或许也会为了寻乐而主动站到那样的立场上——但是我并不认为她会对支配和君临天下之类的事情产生兴趣。
  从性格来说是这样。
  当然,我所知道的、对我来说非常熟悉的忍的性格,实际上也是在受到我的强烈影响后形成的结果,所以我自然而然地产生这样的想法。对于当时的忍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是完全一无所知的——但如果忍是那种愿意被人当神膜拜的性格的话,她在这六百年里创造的眷属就应该不止两名,而是应该更多才对。
  同时也应该会形成吸血鬼的阶级社会。
  这家伙基本上很喜欢高高在上的孤高感觉。
  而且在精神上甚至还把自己放在比神更高的位置上——正因为她有着这样的自豪感,我才认为她不可能长期安居于神的地位。
  她是鬼。
  她是一直以来都只执着于这一点的吸血鬼。
  “嗯?啊啊,对吧对吧。吾就是那种高傲的人啦。完全不希罕别人的称赞,是跟虚荣心绝缘的存在。哎呀呀,看来汝也知道得很清楚嘛。”
  “………………”
  考虑到她对称赞之言的承受力这么弱,我可能还是收回刚才那句话比较好吧。
  “嗯,的确是这样。”
  在高兴了好一会儿之后,忍终于重新说了起来。
  “正如汝所说的那样,这种神的生活的确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大概就是一年左右吧。先不论吾的性格如何,吾不适合当神这一点也是事实——”
  忍这么说完,又转眼向窗外看去——窗外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怪异的气息。
  而八九寺真宵——
  依然还在我们身边昏睡不醒。

  010

  “在那些蠢货把吾推举为神的时候,吾之所以趁机坐上神台,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吾打算休息一下。”
  “毕竟在南极的生活很艰苦嘛。”
  “零度以下的极寒暴雪——而且没有被人当作怪异看待的时期也相当长,虽说当时是全盛期,但吾还是觉得有点累了。”
  “只是一点点哦?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所以吾就打算在有大量能‘认识’到吾的人类的地方安心休养一段时间,说白了就是一种心血来潮了。这也是是很符合吾的性格的想法——被人当神看待的话,无论是睡觉的地点还是食物的问题都可以轻易得到解决。”
  “感觉就像是短期度假一样。”
  “毕竟是岛国,感觉大概就像今天的夏威夷那样吧——不过我虽然早已环游过世界各地,却还是没有去过夏威夷。”
  “岛国可不是能随便用一招大跳跃就能到达的,如果不是面积广大的大陆的话,就很难对准目标的位置。”
  “嗯?没有没有,虽然吾刚才说可以轻易解决食物的问题,但也不是说要吸当地人的血啊。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吾的确是吸血鬼,是以人类的血为能源的怪异,但是绝对不会对跟自己有着友好关系的人类做出吸收能量的行为。”
  “当然,如果是紧急情况的话就难说了。”
  “就算是汝,如果面前站着一头跟自己很要好的牛和一头陌生的牛,汝也会选择吃后者的肉吧?就是这样的道理。”
  “不过当时这个国家还存在着活祭品的制度,所以如果吾真的想吸血的话也完全可以随便吸啦——顺便说一句,以人为祭品的制度,据说直到最近也还残存在这个国家里呢。”
  “谁说的?当然就是那个夏威夷衬衫的小鬼了。”
  “当然吾可没有对那小鬼说起这些话——因为吾在这个废墟里抱着双膝不说话的期间,那种气氛根本就不适合倾诉这些过去的往事。”
  “当然,那家伙似乎也是在对吾进仃了详尽调查之后才来到这个小镇的,所以就算吾不说出口,他恐怕也已经了如指掌了吧。”
  “不过也不知道那附近的集落有没有留下这方面的文献——毕竟我作为吸血鬼的根源主要是在欧洲采取的行动,而且也没有残存着能把那时候的事情传承下来的人。”
  “嗯,这个故事的结果就是这样了。”
  “汝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所有的出场人物最后都会死掉。”
  “就算能躲过日照的旱灾,他们结果还是全都死了,看来命运这种东西果然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呢——虽然吾也不愿意这么想。”
  “不过当时的吾并没有这样的价值观——汝可别误会啊。吾可不是之单纯在这个极东的岛国享受着度假的乐趣。”
  “同时也有好好履行过‘神’的职责。”
  “毕竟雨并不是光下一次就够的——所以吾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帮他们下一场雨。”
  “汝问吾难道不是已经把湖给消灭了?嗯,所以吾就把附近的雨云集中过来啦。就是用汝刚才提到的那种手法……当然吾没有使用什么飞机,而是自己亲手把雨云集中起来的。喂喂,难道汝忘记了吾还可以长出翅膀吗?”
  “当然,那样做的话也会导致其他的地区遭遇旱灾——吾当时也尽量选择位于海的上空的雨云,但也很难做得绝对完美吧。”
  “所谓的神,在这种意义上也是相当随性的啦——嘴上说的是‘信者得救’,实际上却是‘只有信者得救’呢。”
  “当然,我当时把这些道理告诉了那些人,他们似乎完全不在意……虽然看似虔诚的信徒,实际上也只是一群光考虑自己利益的家伙啦。虽然吾并不讨厌这种利己主义的人类,但是对汝来说的话——”
  “对于这种体现出人类的罪孽、或者说是生物的罪孽的话题,汝是不是感到有点难以承受?——如果变成彻彻底底的怪异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觉得轻松一点呢。”
  “或者是变成神的话……”
  “但是不管是吾还是汝,从结论来说也还是无法做出那样的决断——嗯,这样吧,稍微跳过一段好了。”
  “这样可以稍微加快点速度。”
  “要是将他们把我推上神台的经过什么的都逐一说出来的活,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我在炫耀自己的辉煌历史呢。关于自己这样被人称赞过、还被人那样尊敬过之类的话题,就算听了也没什么意思吧?这个故事并没有任何有趣的要素,如果说有的话,最多也只是吾的年轻气盛显得相当滑稽这个事实而已。想笑的话汝就尽管笑吧。”
  “很快汝就会变得笑不出来了。”
  “……虽然吾刚才说过不用为睡觉的地方烦恼,不过正确来说是造出来的。就建造在已经干涸了的那个湖的湖底——也就是说,吾已经把那个湖认定为自己的土地了,把它当成所谓的神域。”
  “吾在那里建造了神祠。”
  “那可是非常豪华的建筑物。”
  “毕竟吾也不能安顿到某个村子里跟人类一起生活嘛——因为那根本不能保持神的威严。”
  “嗯?汝说让那么穷困的村子为吾建造神祠,真是一个过分的神?——别误会,吾可没有叫他们帮忙建造神祠。”
  “吾是自己建造的。”
  “汝忘记了吗?吾的物质实体化能力——而且当时吾还是处于全盛期,要造出建筑物和附属摆设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只花了短短的一瞬间,吾就把它造出来了,而且完全不会因此而感到疲累。
  “话说回来,汝这种单穿一条裤衩的打扮看着可真是难受。吾现在给汝造一套衣服,汝就快点穿上吧。这种让肌肉爱好狂的凭丧神女童一饱眼福的服务,汝究竟打算持续到什么时候嘛。”
  “嗯,感觉不错,很合身哦。”
  “干脆在剧场版动画里也穿成这样子吧……什么?时间顺序会出现矛盾?吾才不管那么多。在吾的面前,时间什么的根本就毫无意义。汝最近不是才刚体会过这一点吗?”
  “如果只是展现一下汝那令人遗憾的便服打扮的话,就算无视时间顺序也没有关系吧。”
  “总而言之,吾当时就在湖底建起了舒适的住宅,结果这也被人们当成‘奇迹’,吾的神格也进一步升高了,简直是直线上升呢。”
  “不过吾还是由得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了。”
  “吾并没有对发生的现象进行解释,要对付那些整天喊着‘奇迹呀!奇迹呀!’的家伙,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着不管了。”
  “也没有必要特意去教化他们吧。”
  “在这个意义上说,汝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汝还会这样想方设法去探寻那团‘漆黑’的真面目——接受了那个夏威夷衬衫小鬼的教化果然是不一样。当然,那与其说是教化,倒不如说是强化更合适。”
  “虽然这样也不一定能理解其中的道理。”
  “因为就连这样为汝作出说明的吾,也还没有搞清楚那团‘漆黑’的真面——吾现在可是在为汝说明一件连自己出不明白的事情,这么想的活还真是有点空虚呢。”
  “在这个意义上说,吾刚才说的都是一堆废话,实际上就跟汝和那小丫头的闲聊没什么区别,要不干脆就不说了吧?只是单把结论说出来——开玩笑的。即使对吾来说,要是说到这里才中途放弃的话也会觉得很不自在。”
  “那么吾就继续说下去吧。”
  “继续把这个可能完全没有意义的话题说下去。”
  “再虽然说过随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不过吾却禁止了他们做一件事。他们……也就是吾的信徒们了。”
  “那就是为吾起‘名字’这个行为。
  “也就是用名字来称呼吾的行为。”
  “吾禁止的就是这一件事。”
  “之前吾也说过,吾没有记住任何固有名词,也不会用名字来称呼人,因此就连村子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吾并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发现任何价值的缘故。”
  “他们只不过是被笼统视为‘人类’的存在。”
  “也就是‘一群普通人类’这样的概念。”
  “不过吾禁止他们称呼吾的名字,却有着另一层意义——毕竟吾是‘神’,他们反而很想知道吾的名字。”
  “但吾还是没有让他们称呼吾的名字——无论是Kissshot这个名,还是Acerolaorion这个字,或是Heartunder Blade这个系,吾都不允许他们称呼。”
  “或者说,吾根本就没有向他们自报姓名。”
  “那个夏威夷衬衫的小鬼之所以给吾起名为‘忍野忍’,都是为了用这个名字来束缚吾的存在。而且还是五花大绑的状态——在当时,我必须尽可能避免这样的情况。”
  “因为要是被起名的话,就会被束缚在那片土地上——对吾来说,神这个称号只是暂时性的东西,吾之所以逗留在那片土地,也只是为了度假而已。”
  “吾可不想被人束缚在那里。”
  “虽然装成了神的样子,但吾可从来没想过要当神。”
  “啊啊,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吾之所以没有记住他们的名字和村子的名字,恐怕也是基于类似的原因呢。因为如果用名字称呼的话,就会在不知不觉间产生感情。”
  “说不定还会变得无法离开这片土地——不过这只是根据现在回忆所作的推断,当时吾可没有明确意识到这样的理由。”
  “仔细一想,吾现在也没怎么记住固有名词呢——能明确记住全名的,好像就只有汝和汝的妹妹而已啊。”
  “如果要求吾用汉字写出来的话,就连汝的全名也未必能写对。因为‘曆’和‘歷’这两个字很难区分嘛。”
  “别生气别生气——不,也没有必要垂头丧气的嘛。”
  “反正汝也写不出吾的旧名的准确英文拼写吧——总而言之,除了用名字称呼吾这一点之外,吾都随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了。”
  “不过虽说如此,吾也只是放着他们不管罢了。”
  “自由自在地消磨时间,自由自在地吃饭睡觉,自由自在地为他们下雨,偶尔还为他们庆祝一下结婚什么的。”
  “要说舒适的话也的确是很舒适的。”
  “不过当时这个国家并没有Mister Donut,现在想起来就只对这个感到不满,除此之外也算是一个相当舒适的度假胜地了。”
  “消闲……或者说是充分享受了闲暇的乐趣。自己想怎样就怎样,非常尽兴。本来吾是打算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自己从南极之旅的轻微疲惫状态中恢复过来的……不过结果还是白费工夫了。”
  “因为吾的再生能力,严格来说是跟恢复能力不一样的——尽管如此,吾当时还想着只要持续被那些人类‘目击’的话,存在力也早晚会得到恢复。然而很遗憾的是,事情并不像我想像中那么顺利。”
  “因为他们在‘目击’到吾的时候并没有把吾视为‘吸血鬼’这种怪异——所以当然是不可能恢复的。”
  “吾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察觉到这个事实。”
  “好像恢复得很慢呢……吾当时就是一边这么想一边悠哉游战地过着日子。不过,吾也没有因为这样而碰到什么麻烦和困扰啦。”
  “就算吾以后再没有被任何人‘目击’到——当时虽然为了慎重起见而移动到别处,不过就算继续在南极生活下去,也至少能活上一百年那么久。”
  “不——现在想起来,吾原本也许是应该那样做的吧。但是吾当时却有点反应过敏,总是焦急地想着必须尽快离开南极什么的。”
  “不过毕竟也因此而过上了舒适的神的生活,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啦……吾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吾完全想错了。”
  “如果不是作为吸血鬼被‘目击’的话,那样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迫切的问题。”
  “问题就在于作为‘神’被持续性‘目击’这一点——后来回忆起来,当时光是不允许他们称呼名字似乎还不足够。”
  “跟恶魔玩耍的话就会变成恶魔——那么……”
  “被称呼为神的话就会变成神。”
  “没有祭觉到这一点的吾——不,就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的吾,真的是太大意了。”
  “那个就暂用不提。”
  “从汝学习用的历史教科书来判断,当时应该是处于幕藩体制的政治形态的统治下,不过吾也对那些事情不怎么了解。”
  “因为那些人当时也有向什么地方缴纳年贡,所以也应该受着某个势力的支配吧——毕竟他们还伺候着除神以外的存在,仔细一想的话,单单是这件事就已经算是不忠不实了。”
  “当然,不管围家的高层首脑是谁,都跟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都没有任何改变吧。”
  “虽然是一个痛苦的时代,但是大家都获得很随意很快乐,同时也很幸福——人类无论在什么严酷的环境下都可以获得幸福,反过来说,不管在何等富裕的状况下也可能会变得不幸。”
  “这方面就跟有着明确的角色设定的怪异完全不一样了。”
  “不——换句话说,就是那个角色设定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偏移……”
  “现在想起来,在了解到当地没有吸血鬼传说这个事实之后,吾其实早就应该拒绝接受神的待遇,马上离开那个地方才对。”
  “就因为吾一直装成神的样子,结果就惹来了天罚——也可以单纯地做出这个结论吧。”
  “那家伙——”
  “没错——就是第一个眷属了。”
  “也就是妖刀‘心渡’的持有者。”
  “以前吾也曾经提到过有关那个人的事情——那时候吾说过什么来着?战士……武士,对,就是这个。”
  “可是如果说起时代背景的话,那时候的这个国家,据说是采用着世界上最为和平的政治体制呢——不过这并不是从汝的教科书里得到的知识,而是从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口中听说到的。”
  “总之,那是一个对‘战斗者’来说最没有用武之地的时代。在这个意义上,那家伙和吾也同样是闲人啦。”
  “武士这种存在,据说只是代表一种立场、一个名誉职位什么的……当然,这些细节问题也是无关重要的事啦。”
  “最关键的问题是,即使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那个男人也还是‘武士’。”
  “也就是说,他是一名‘战士’。”
  “那个男人正在战斗——在那个和平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比现在还要和平的时代里,他正在战斗。”
  “跟谁战斗?如果不是跟人战斗的话,那么战斗的对象当然就非常有限了。”
  “没错——他是在跟怪异战斗。”

  011

  “跟怪异战斗……咦?那就是说,他是怪异专家了?”
  忍野咩咩,贝水泥舟,影缝余弦。
  对付妖怪变化的专家。
  不,不对吧。
  他们几个并没有给人留下跟怪异“战斗”的印象——影缝小姐虽然给人一种偏向暴力的印象,但他们也单纯只是“专家”而已。
  是为双方之间搭建桥梁的——交涉者。
  他们的立场应该是这样才对。
  那并不能称之为“战斗”。
  这么说的话,那个人反而是——
  “吸血鬼猎人——”
  德拉马茨基。
  艾彼索德,还有吉洛齐卡特。
  是那一类家伙吗。
  “嗯,大概就是那样吧——当然,在那个时代也存在着类似夏威夷衬衫小鬼那样的交涉者,不过他跟那一类人完全不一样,是以惩治妖怪为生的、历史悠久的一族人的后裔——当时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偏偏在关键的问题上说得这么模糊啊。”
  “没有办法,记忆是会随着时间逐渐磨损的。”
  “磨损……”
  不。
  从她刚才说话的口吻来推测,我总觉得这家伙的记忆已经发生了某种程度的美化。
  春假的地狱和黄金周的恶梦对我来说都是不堪回首的回忆,但是一旦回想起来的话,也会自然而然地发生某种程度的美化……
  与其说是记忆发生了变化,倒不如说是忘记了某些东西吧。
  那种语调,就好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一周之前的晚饭内容似的……如果要打比方的话,那就像是为了确认食物中毒的原因而逐一回忆着至为止吃过的每种东西一样……
  这毕竟不是一周之前,而是四百年前发生的事,记忆与现实的差异恐怕已经无法用美化来形容了……不过就算是那样——
  “这不是你跟第一个眷属的重要回忆吗?就算因为时间太长而发生了磨损,也不可能模糊到这个程度吧?磨损的部分你就用自己的主观想法来填补好了,你刚才还说要我吃醋,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可以吃醋的要素啊。”
  “是这样吗?嗯,说起来,他跟汝也是类型完全不同的男人,而且所处状况也不一样,要对号入座的话大概也很困难啦……另外,吾可不是为了顾虑汝的感受才这么说的——现在想起来,吾对他的印象反而还不如汝的印象深刻呢。”
  “嗯?是这样的吗?但是,那可是第一个眷属啊?”
  “就算是第一个眷属,也不一定会比第二个眷属的印象更深吧……虽然汝现在是在跟那个傲娇女交往,而且还说得好像初恋一样动听,不过真正严格来说的话,汝在幼儿园的时候大概也喜欢上了当时的幼儿园老师吧?只不过是汝已经‘忘记’了而已——”
  “………………”
  当然,这个道理我也明白。
  但是要问我上幼儿园时的事情和忍两百岁时的事情是否能相提并论的话,那也很难说吧。
  不,难道她所说的真的不是记忆,而是单纯的印象问题吗?
  如果用一个奇怪的比喻来说明的话……没错——不管是不是初恋,人都总会倾向于认为眼前的恋爱是最美妙的恋爱——那是一种强烈的主观愿望……
  现在忍所表白的事情,对忍来说也的确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是,我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真的是那么无关重要的东西吗?
  对忍来说的第一个眷属。
  “你不是说过那是完全值得你信赖的男人吗?”
  “虽然说过,但是在那之后的事情汝也应该知道吧。现在想起来,吾还是觉得那家伙并不足以寄予完全的信赖。”
  唔——
  她说得还真够直白的。
  可是忍现在还是很珍惜地把那柄妖刀藏在肚子里随身携带啊——
  “说起来,你那个‘怪异杀手’的外号,本来应该是第一个眷属所持的那把刀的外号吧?”
  “没错。那个……是惩治妖怪的一族代代相传的宝刀。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断杀死怪异的刀——那恐怕是一把被当作神来崇拜的刀吧。虽说是妖刀,但吾反而觉得称之为神刀更符合现实情况呢。”
  “神刀……”
  “毕竟使用那把刀的人,也是像神一样的存在——也就是说,那家伙说不定也是一个现人神(注:以人类的身份现身的神)吧。”
  “……我总觉得就像隔着一块薄纱来对话似的。你从刚才开始就老是说那家伙那家伙的……我看也差不多该把那第一个眷属的名字说出来了吧?否则我真的无法把握那个人的形象啊。”
  “不知道。”
  “噢~竟然叫做不知道,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不过毕竟是那个时代的事情,或许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名字……嗯……咦?”
  “没什么好奇怪的。吾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反复强调,吾对人间界的固有名词只会保留一个大概的印象,而且也不会以名字来称呼任何人。汝难道没有听清楚吗?”
  “………………”
  不……我当然有听到。
  而且你的确也那么说过。
  但就算是那样也应该会存在例外的情况,或者说……应该存在某个限度吧?
  不管怎么说,你也应该不会连这种重要人物、主要角色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吧……你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糊涂人生啊。
  “而且吾一直把那家伙称呼为‘怪异杀手’——正如吾现在的外号一样。因为他拿着刀,所以也很容易把他和其他人类区分开来,同时他还有一种专家所特有的氛围。”
  “……由于他是有着强烈特征的特异性存在而变得容易区分,所以反而没有必要用名字来称呼……是这么回事吗……?”
  虽然道理上是可以理解……
  不过这也实在太牵强了吧。
  就好像在找借口似的,不管怎么想这种态度也太冷漠——太冷血了吧?
  那所谓的铁血和热血都跑哪儿去了?
  “喂喂,吾不是提醒过汝不要误会的吗?汝的存在是例外中的例外,因为对吾来说——汝在吾的五百多年人生中是唯一的救命恩人啊。”
  “…………”
  “相比起来,作为第一个眷属的那个男人也只不过是个路人罢了——现在想起来是这样。因此,吾本来还以为这会令汝产生醋意,现在看来也似乎没有这回事——对于一个连容貌和名字都不知道的对象,就算想吃醋也是不可能的吗。”
  “……我说,你活得可比我想像中还要随便得多啊……”
  而且——
  还真亏你能活到现在呢。
  不过,这也许正反过来证明了她是一个强大无比的怪异……
  “……那么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就把他称为‘初代怪异杀手’吧……如果叫‘第一个的眷属’的活也太长了点。”
  “这个从字数上来说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没有关系。”
  虽然要说没什么区别也确实没错,但是用“第一个的眷属”来称呼的话,那也太没有个性了。
  如果“怪异杀手”本来是刀的名字的话,那或许也不能算是那个人的个性(用我来打比方的话,就相当于用“学生服”来称呼我一样),但是我作为后辈希望能为他做点事。
  非但没有吃醋,我反而对他产生了同情心……
  我说这也太那个了吧。
  “然后呢,怎么样了?那个初代怪异杀手的出现,给你的家里蹲生活带来了什么变化没有?”
  “嗯,也算是有一点啦。”
  “惩治妖怪的专家……那么说,他当然是前来收拾你的啰?因为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你的传闻,所以就专门来收拾你——”
  “不,错了错了——虽然曾经发生过一次战斗,但是那家伙并不是为了收拾吾而来的。其实稍微细想一下也知道,吾在传闻中可是作为神被人们崇拜的,自然不可能是被惩治的对象了。”
  “是……这样的吗?”
  就算没有吸血鬼传说,当时的日本也应该存在着会吸人血的怪异吧——从专家的角度来看,忍不是神而是吸血鬼这件事也应该会露馅吧。
  “啊啊,不——既然变成了眷属,那就是说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吗?”
  “就是这么回事——那么,吾就把那些事情挑出来说吧。”

  012

  “嗯,总之那家伙并不是为了惩治吾而来,而是来看情况的。一个湖被彻底消灭,接着在那里出现了一个神……听说了这种传闻的话,作为拥有‘悠久历史’一族的后裔当然是不能袖手旁观了。”
  “虽然他来得好像也有点迟……不过当时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情报高速传递的时代,移动手段也非常有限。
  “说起移动手段,那家伙记得好像是乘着人力轿出现在吾面前的。”
  “后面还跟着一人群随从——看起来就好像哪个大官出巡似的。当然,我也没有实际上看到过大官出巡是仆么样子啦。”
  “但是那些随从的数量真的很夸张。”
  “大概他是一个大官级别的重要人物吧。”
  “毕竟那些人也可以算是他的眷属了——搞不好那个男人还认识支配着那一带村落的高层首脑呢。”
  “或者根本就是他本人也说不定。”
  “而且村民们也总是对他点头哈腰的——反正那也是人类之间的交流方式,上下关系什么的吾根本就搞不清楚。”
  “可以确定的是,或者说更重要的是——那家伙来到了吾的临时住所。不管有多少人集中出现在吾的面前,对吾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威胁。不过偏偏在那时候却不一样。”
  “那家伙也没有对我造成威胁。”
  “虽然汝可能觉得他是专家……是猎人,吾应该也会产生一定的威胁感,但是吾平时都经常要面对那样的家伙啊。”
  “吾根本就分不清谁是普通人谁是猎人。”
  “虽然汝可能会说这种生存方式太随意,但是那就是吾的生存方式。而且对吾来说,也完全没有把猎人和普通人区分看待的必要嘛——反正都差不多。”
  “不过,在衰弱时遇到的夏威夷衬衫的小鬼,还有在幼女化后遇到的贝木和影缝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情况青况就是这样了,汝也不必放在心上。”
  “尽管如此,吾还是醒过来了。由于那家伙的来访,吾醒过来了——不过吾也不是一直都在神祠里睡觉哦。”
  “只是感觉自己的意识久违地变得清醒起来。”
  “也就是说,就在吾作为神过着悠闲生活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恰到好处的刺激。不,吾这么说并不意味着他——或者说是他的集团——给吾带来了新的刺激。”
  “是刀。”
  “那家伙带来的——挂在腰间的那把刀。或者应该说是‘佩带’着的刀吧?虽然吾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区别——”
  “总而言之。”
  “从轿子上走下来的那个男人身上带着的两把大小不一的刀——吸引了吾的注意力。”
  “虽然‘意识被吸引到了男人的腰间’这个说法有点下流,但是喜欢异性的腰身这一点,也正好跟汝的倾向相近,嗯,从这个意义上说,吾和汝说不定从远古时代开始就联系在一起了。”
  “开玩笑的啦。”
  “嗯?是的。”
  “是两把啊,两把——长的那把就是妖刀“心渡”。
  “就是汝曾经使用过复制品的那把刀——真品可比那个还要危险一点呢。”
  “但是复制品也在某种程度上被做过一定程度的调整。”
  “因为那实在太危险了。”
  “当然,对吾来说,那也不是什么有效的武器……但至少也能让吾的意识变得清醒。”
  “形成某种刺激。”
  “嗯?汝是问小的那把刀——小太刀吗?”
  “两把刀之中的——第二把?”
  “啊啊,吾难道没有说过吗?这件事吾记得以前已经提过一次了……难道是记错了?”
  “那应该算是备用品……或者是对过于危险的第一把刀‘心渡’起牵制作用的东西啦。”
  “就算说是刀鞘也可以……当然,原始的‘心渡’和那把小太刀都分别有自己的刀鞘,所以这种比喻恐怕只会招来混乱吧。”
  “也就是说,过于危险的武器必须有相应的辅助品和备用武器——不过,因为吾所持有的复制品终究也只是复制品,所以并不需要那把小太刀。”
  “第二把妖刀——小太刀的名字叫做‘梦渡’。”
  “一直用到今天的‘心渡’自不用说,关于吾至今还记得那把小太刀的名字这一点,汝应该会觉得很意外吧?当然,这也不是什么例外情况。”
  “这都说明了正宗的‘心渡’和那把小太刀是成套配对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利刃,也不可能把它们的联系切断。”
  “如果说‘心渡’是怪异杀手的话——”
  “那么‘梦渡’就是怪异救护者。”
  “因为拥有代代继承至今的神格的刀,其本身就已经是像怪异一样的存在,因此吾也产生了相当强烈的感应。”
  “吾在感觉到那股气息的瞬间就从神祠走了出去——正确来说,应该是把整个神祠都轰飞了。因为自己移动太麻烦,所以吾就干脆让神祠直接消失了。”
  “虽然吾刚才把对方说成是像大官出巡的样子……不过从人数上来说也就是五十人左右。除了领头的那家伙之外,剩下的四十九人也不是普通的下属,应该都是某种程度的专家吧。”
  “光是把神祠轰飞的话也说不上是什么‘奇迹’——不过也算是充分向他们显示了吾的实力了。当然,如果吾真的要显示实力的话,被轰飞的就不是神祠而是地球了。”
  “吾不能消灭的东西就只有太阳,这是吾一直持续到今天也还没有放弃的唯一目标。”
  “汝别说什么这个绝对不允许好不好,明明是吾的唯一目标嘛……总而言之,吾算是成功地吓了他们一跳。不过吾并没有打算要吓唬他们,只是因为走到外面太麻烦才这么做的……毕竟对吾来说,那只是一座随时都可以重建的建筑物。”
  “但是,光这样就把他们镇住了。”
  “他们也许的确是惩治妖怪的专家,但是吾的存在却远远超出了他们所知道的妖怪变化的范畴——大部分人都在这个时候吓破胆了。”
  “他们当场吓得瘫倒在地,摆出一副丢人的姿态,甚至让吾也丧失了战斗的意欲。”
  “看到吾睥睨着他们的姿念也还能维持着站姿的就只有几个人……嗯,记得好像是五人左右吧。”
  “初代怪异杀手——吾也姑且采用这个称呼吧……只有初代、以及他的直属部下——也就是类似四天王般的家伙,还能勉强站着身了向吾看过来。”
  “话虽如此,他们大概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到吃惊吧。”
  “而且他们也没有看穿吾是‘吸血鬼’而不是神这个事实——好像还反而把吾当成了‘真正的神’。”
  “他们认为吾至少也是配得起这个称呼的、拥有足以被人们膜拜的实力的存在——嗯,其实汝刚才也说过了,无论是头发颜色和皮肤颜色,对当地人来说都显得非常新鲜,而且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更是充满了神圣感。”
  “那么,汝认为吾接下来怎么做了呢?”
  “针对这个持续了很长时间的误会,吾采取了什么行动?——说实话,吾那时候也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正如之前说的那样,因为刀的存在,吾也隐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是专家和猎人。”
  “如果吾在这时候揭穿自己身份的话,那毫无疑问是会演变为战斗的。”
  “虽然度假很舒服,但偶尔来点刺激也未尝不可——或许把这种刺激变成更强烈的感觉也不错呢。”
  “如果说吾没有这么想的话,那也足在说谎。”
  “嗯?不,就结论来说,吾并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跟他们战斗。汝也知道吾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和平主义者——讨厌战斗,头预一个爱字的高尚人格者。”
  “明明不是人类却说什么高尚人格,这个就连吾自己也觉得好笑……说完之后,吾甚至对自己的装糊涂本领感到吃惊。这样开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对吧,抱歉抱歉。”
  “不过没有演变为战斗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向吾动手罢了。”
  “既然惩治妖怪是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吾自然是他们必须杀掉的对象,可是正如之前说的那样,当时的吾既不是妖怪也不是吸血鬼,而是神。全少单纯从力量上来说,吾看起来已经相当于神的级别,所以他们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虽然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些问题。”
  “‘你真的是神吗?’——他们是这么问的。”
  “不过尽管如此,吾也不愿意主动自称为神,所以就回答了一句‘随你们喜欢吧,但是不许用名字来称呼我’……因为那时候的吾已经懂得说一些日语,这种程度的对答还是没有问题的……结果,这个答案却好像反而更有说服力了。”
  “当然,他们跟附近居民不一样,并没有对吾顶礼膜拜——这也算是比较现实性的对应了,态度上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
  “反而有一种事务性的感觉。”
  “啊啊,你是神吗?那么就请在这里签个名,待会儿我们会传召你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比喻。”
  “除了吾之外,他们以前大概也跟许多神打过交道吧——知道对方是神后,他们的动作就变得非常利索了。就连最初被吓得瘫倒在地的那些人,也很快就站了起来。”
  “不过吾实际上也不是神啦……”
  “就是这样,所谓的习惯实在是太可怕了。”
  “总之他们对神并没有怀抱任何敬畏,说白了,他们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对神抱有轻视的态度。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习惯所致,但吾认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属于统治阶层的地位。也就是说,日照旱灾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实际性的问题。”
  “他们不会被吾所救。”
  “就算对象不是吾,他们也不会被‘神’所救——他们会自己构思和创造出不需要依靠神的机制,并且付诸实行。”
  “那样的人是不会崇拜神的,反而是把神当成对等的存在来看待。”
  “之前提到的‘信者得救’这句话,或许用‘因为得救而相信’这种类似马后炮的方式来解释会更贴近真实情况吧。”
  “闲话休提。”
  “至于接下来的对话,由于吾的日语还没学精,所以也说得相当吃力。总之内容就是关于吾在履行作为神的职责时要遵守的事项什么的。”
  “当地就有当地的规矩。”
  “尽管并没有签署书面上的合约——毕竟纸张在那个时代也是贵重品嘛——总之就是提醒吾‘不要做得太过火’什么的。”
  “吾心想自己根本没必要接受这样的限制,所以也想过干脆把他们全部干掉算了,但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
  “吾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是那把妖刀而已,而且那说到底也只是一把刀。只要挥刀者是人类,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反正到了要战斗的时候也还是要战斗的——因此吾还是决定听天由命了。”
  “那时候的吾实在没有想到。”
  “这个判断究竟错到了什么地步——听天由命竟然会招来那样的结果,当时的吾真的是做梦也没有想过。”
  “要是吾趁着专家来访的机会离开的话,就不发生那种事了——真是的。”
  “真是的,不管怎么说那也太丢脸了。”



  013

  “你说的那把小太刀——”
  我忽然对这一点感到很在意,于是打断了忍的话头问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虽然那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偏离了我刚才听说的正题轨道,但我还是觉得必须问清楚这件事。
  一定要问个明白。
  就好像现在不问清楚的话,以后就一定会后悔莫及似的——尽管如此,也不是说预感到接下来会有相关的严肃情节在等着我什么的,只是单纯地基于“要是现在不问的话,这家伙绝对会忘了说这件事”这个预测而产生的预感。
  我曾经和忍好几次谈过有关“心渡”的话题,但是却从没听说过有那样的一把小太刀——甚至完全没有暗示过它的存在。
  或者说,小忍绝对是至今为止都忘记了这件事。
  还说什么“吾难道没有说过”。
  别在这里装糊涂了。
  “如果‘心渡’是杀死怪异的刀,那么小太刀难道是杀死人类的刀吗?不,那样的话就变成普通的刀了吧……”
  “嗯,所以那就是‘怪异救护者’啦——小太刀‘梦渡’是能让怪异重新活过来的刀。虽然怪异本来就没有生命,要说重新活过来的话也有点奇怪……总之就是为了让怪异复活而存在的刀。”
  “……?我不怎么明白啊。”
  “只要用那把刀砍…下,就可以让被‘心渡’杀死的怪异重新活过来——也就是具有治愈属性的道具啦。,当然,它能治好的伤、还有能复活的怪异,都只限于被‘心渡’杀伤的怪异,所以效果是非常有限的——”
  基于这样的理由,吾所持的那把锋利度不足的复制品并不需要跟那把小太刀配对使用——忍说道。
  “拿着两把刀走路也太沉重了嘛。”
  “对你来说根本就没有轻重的概念吧……”
  “虽然没有,但这是心理上的问题。而且吾只会杀死怪异嘛。”
  “………………”
  的确没错。
  如果说限制妖刀“心渡”过于凌厉的威力就是小太刀“梦渡”的作用,那么忍的确是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忍绝对不会有让被自己杀死的怪异复活的想法。
  因为所有的怪异对她来说都只是食物而已——
  “……搞不好你甚至会连那把刀也吃掉呢。
  “这就难说了……就算是吾,也未必能一下子消化掉那两把刀吧……”
  我明明是在开玩笑,可是她却非常正经地回答了我的问题。这么说来,她也许在四百年前就曾经想过要吃掉它,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的食欲也真是太旺盛了。
  “先不说吃掉还是不吃掉,如果问题换成是能不能赢的话,又怎么样呢?”
  “嗯?”
  “那个初代怪异杀手和你最后还是进行了一场战斗对吧?那时候究竟是谁输谁赢呢?既然你现在这样活着,所以我也觉得最后应该是你赢了。但是在听说了那把‘梦渡’的不可思议特性之后,说不定……”
  “蠢货!”
  她一边说一边狠踢了我一脚。
  我被幼女踢了。
  这家伙难道是暴力和骂言同时发动的类型吗?
  被幼女的光脚丫踢到的我当然是没有任何怨言(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各位可千万别误会),所以我并没有责怪她的攻击——
  “什么嘛。”
  我向她说道。
  “说不定是被砍死后又复活过来了——我这么想也很正常吧。”
  “光是这么想也不行。要是初代怪异杀手拥有足以杀死吾的强大力量的话,吾怎么可能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嘛——实际上,跟吾正面交锋后成功夺走了吾的四肢的那三个吸血鬼猎人的名字,吾不是也好好记住了吗?”
  “是这样啊……”
  也就是说她总是会记住强者的名字。
  那究竟是什么战斗狂啊。
  ……按照这个原则来推断的话,她足不是记得忍野的名字可真有点难说……那家伙虽然曾经让忍吃尽了苦头,但那并不是堂堂正正的较量。
  不,那家伙也许反而会作为性格恶劣、喜欢搞恶作剧的专家被深深印在脑海里吧。
  而且从现实性的角度来说,因为遇到那三人是半年前的事,所以她才记住了……我总觉得是这样。
  “总之,为了维护吾的名誉先在此声明,吾绝对没有被初代怪异杀手杀掉——虽说后来发生了一场战斗,但也只是类似余兴节日的东西。”
  “余兴?”
  “是酒宴的余兴啦,吾只是随便陪他耍了几下而已——毕竟吾也想看看他的刀有多厉害。”
  那的确是一件值得载入史册的优秀道具——忍满怀感慨地说道。毕竟她一直都保留着那把刀的复制品,给出这个评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是,因为本体已经消灭……连传承也一起彻底消灭了,所以非但没有载入史册,甚至没有人记得它的存在。
  “……不知为什么,听你这么说的话,就好像光是那把刀厉害,身为初代怪异杀手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当然也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没听起来是这样的话,那大概是吾为了照顾汝的感受才这么说的吧。假如用伤害汝的说法来描述的话,那家伙作为专家——作为对付怪异的专家,本事可比汝还要胜上十二筹。”
  “十二筹……”
  那也太夸张了吧,这算什么单位啊。
  不,毕竟我不是什么专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嗯,这种说法的确会让我产生受伤的感觉。
  真是难处理呢。
  看到忍把前任搭档说得那么不值一提,我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同情心和某种莫名其妙的义愤,但是如果听到忍说一些赞赏他的话,我又会觉得很不舒服。
  这实在是太难办了。
  刚开始的时候忍还把他比喻成前任男友,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比喻,实际上就是那样的感觉。
  “严格来说,那家伙一个人能做到的事也是相当有限的。也就是说那家伙只是作为头领很优秀而已——指挥着五十名专家团队,任何怪异都将在他而前一刀两断。这就是他的战斗风格。”
  所以他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赢不了吾也是很正常的——忍这么说道。
  “如果那五十人一起上的话——”
  “就会输掉吗?”
  “唔——说不定还会受一两道刀伤吧。”
  “………………”
  就只是那个程度吗……
  毕竟是“能杀死怪异的刀”,别说是刀伤,就算是微细的擦伤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是致命的伤害。但是对忍来说,或者对我来说也一样,就算被“心渡”砍伤——换句话说就是“被杀死”了——也会马上恢复过来,所以实际上也没什么影响。
  即使从这个角度来看,“梦渡”对忍来说也同样是不必要的东西。
  虽说只是复制品造成的伤害,但我毕竟是体验过那种死了又复活、死了又复活的恶梦般的滋味。
  也可以说是恢复力的弊端吧。
  “总之,在那些专家和猎人来访的时候,吾也很巧妙地应付过去了。”
  “是吗……
  这种牛活实往太过随意,简直就像是家里蹲的自我堕落生活,所以我也没有产生那样的印象……不过这家伙的确是“很巧妙”地应付着当地居民呢。
  既说不上是关系融洽。
  也说不上是彼此友好。
  “自那以后,他们就定期性地来转一圈,跟吾说几句话又回去了,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过程。频度大概是一个月一次吧——不过好像还要更频繁一些。另外吾还好几次协助过他们惩治妖怪的工作。跟他们并肩作战就是在那个时候了。对付日本固有的妖怪的确很麻烦,不过对吾来说怪异也只是一种能量源,或许当时就是单纯觉得希奇而已吧……当然,吾也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吃掉怪异,所以也没有摄取到那些能量。”
  当时吾就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些美味的食物被他们白白废弃掉了——忍似乎很遗憾地说道。
  真的是很遗憾的样子。
  明明记忆经历了长年累月的磨损,她却对那些没有吃上的怪异念念不忘,至今也能鲜明地回想起来……真是太过分了。
  这家伙只凭着食欲活在世上。
  ……但是——
  “我说忍啊,既然这样的话,你干脆当神不就好了吗?我本来还以为你不适合担当那种角色,不过听你这么说,好像还挺合配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适合你啊。也没有虐待民众什么的,不过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你固有的吸血冲动了。
  “蠢货,光是有吸血冲动这个问题就已经很糟糕了——如果不能从关系好的人类身上吸血的话,只要出一趟远门就可以解决,不过吾毕竟是一个旅行者,度假终究也只是度假啦。”
  “………………”
  这家伙还真够顽固的。
  但是我在绞尽脑汁想从吸血鬼变回人类的时候,看起来恐怕也会给人以这样的印象吧——然而,那样的我却完全没有恢复成人类。
  现在想起来,我也被这个不死身的体质挽救了许多次性命……
  就算现在的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决,突然有人跟我说可以马上恢复成普通人类,我恐怕也不能马上回答一句“现在就去恢复”吧——因为现在我正过度依赖着这种吸血鬼的体质,当时的忍难道没有产生这样的犹豫吗?
  但是不管是有还是没有,现在再说也太迟了……
  “话说回来——”
  忍突然露出认真的表情说道。
  “问题可不只是这一个。”
  “唔?”
  “问题不只是这一个——不单单是吾的吸血冲动的问题。到了紧急关头的话,那种问题想怎么解决都可以——虽然是以粗暴的方式来解决,但那毫无疑问也是一种解决的方法。”
  “嗯……这一点我也承认啦。而且毕竟是四百年前的事情——既可以采用外出狩猎的方式,情况紧急的话还可以让人们献上活祭品。而且瞒着初代怪异杀手去啃食怪异也应该没有问题吧。”
  一年。
  忍刚才说过她作为神生活的时间是一年——那么说,忍在那一年之内都几乎处于绝食状态了。
  因为作为贡品献上来的食物就只能满足忍的快乐欲求,根本不会转化成她的营养——其实就相当于现在的Mister Donut了。
  还真亏她能一直忍下来呢。不过这也许证好说明了她当时是处于最强的壮态,同时也意味着她对“目击谈”的渴求越来越强烈。
  从忍的这番模糊的叙述中,我就只能作出这样的推测了……
  “无论如何——你的吸血冲动也不会演变为直接性的危险吧。那么,难道还有什么其它问题吗?”
  “有啊。那个汝也应该知道的——而且知道得很清楚。”

  014

  “要是吾再继续卖关子的话,汝大概又会大失所望了,所以吾从…开始就揭开谜底吧——问题并不在于吸血冲动什么的,而是吾这个怪异、吾这个吸血鬼的存在本身存在着问题。”
  “汝也应该记得吧?”
  “跟那个前发姑娘一起去的那座神社——也就是昨天用于时间跳跃的那座神社,另外在许多其它事件中也成为热门地点的那座神社。”
  “北白蛇神社。”
  “为什么那个地方会积聚着那么强大的负能量呢——其中的原因,汝也应该记得很清楚吧?”
  “毕竟汝曾经接受那个夏威夷衬衫小鬼的委托封住了那里的负能量,最终完成了那项庞大的工程嘛。”
  “没错。”
  “吾这个怪异——身为怪异之王的吾,正确来说应该是旧时代的吾吧,名为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的存在——会吸引怪异集中而来。”
  “就好像诱蛾灯一样。”
  “因为可以随意啃食接近自己的怪异,仔细一想的话,这个特性也真的非常方便。毕竟是食物自己送上门来嘛——但是严格来说这只是吾破坏了怪异的生态平衡而已,对方并没有主动送上门让吾吃掉的自觉性。”
  “而且,向我接近而来的都是一些根本不能称之为怪异的负能量,也就是‘不净之物’。”
  “就是这样,那个夏威夷衬衫的小鬼总是用‘不净之物’来形容——难道汝对这个没有什么头绪吗?”
  “对了,汝还把那团‘漆黑’形容为‘莫名其妙的东西’——隐约感觉到那是很相近的存在对吧?”
  “实际上的确很讽刺。”
  “是的,吾也真是一时大意了。”
  “吾竟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无休止地过着这种旅行的放浪生活——不,关于这一点其实并不是忘记了。虽然吾的确是有所疏忽,也一时大意了,但还不至于愚蠢到忘记自己旅行理由的地步。”
  “吾是不可以长期逗留在同一个地方的——因为吾会一下子就把怪异的整个生态系统破坏掉。”
  “这样的性质还真是麻烦,过于强大也个—定是好事呢——不过就算稍微打破一下平衡,要是集中起来的负能量没有‘成长’为怪异的话,最多也只会令现场气氛变得阴郁而已啦。”
  “可是那却有很大的可能成为妖怪大战争的导火索——夏威夷衬衫的小鬼所说的话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即使这样——光是这个现象的话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实际上吾也一直在用那个方式来处理。不管在这小镇堆积起来的‘不净之物’成长到什么程度,对全盛期的吾来说也都是举手之劳。”
  “那个之所以成为问题,是因为吸引那些东西过来的再丧失了力量——并且同时还处在夏威夷衬衫小鬼的监视之下的缘故。”
  “自己作为诱蛾灯吸引过来的东西,吾还是能想办法自已解决的——但是如果集中起来的数量超出了某个极限的话就没有办法应付,所以必须适当地进行移动。”
  “这样汝也应该明白了吧?”
  “吾无法以神的身份永远居住在那个地方的理由——因为要是吾继续留在那里的话,那个地方就会变成怪异的坩埚。虽然对吾来说是天国,不过对吾以外的人来说就是地狱了。
  “吾虽然是享乐型的性格,但却没有颓废型的思想。”
  “吾并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
  “所以吾起初是这么想的——这种度假式的生活,也必须找个适当的时机做个了结。”
  “那么,吾在这时候之所以会一时大意,都是因为之前在无人的南极住过一段日子的关系。”
  “我的感觉就因此而出现了偏差。吾明明在这里,那些‘不净之物’却完全没有集中过来——对于这个事实,吾完全没有注意到。”
  “由于当地的妖怪也时不时会出现,所以吾就更难察觉到了。如果这段时间完全没有妖怪出现的话,吾大概也应该产生某种违和感吧。”
  “这次集中得还真慢呢。”
  “那么再继续逗留一段时间也无所谓吧。”
  “饭菜也很好吃,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真是太幸福啦——就是这种感觉。”
  “不要说吾自甘堕落嘛。从这个意义上说,吾也并不是因为喜欢旅行才四处放浪的,偶尔想在一个地方过一会儿安稳的如子也是很正常的事——被别人当成神看待就暂且不说吧。”
  “所以吾就一反常态地一拖再拖,足足在那个地方逗留了一年的时间。”
  “还不要紧,还不要紧,还没有事——吾一直这么想着。”
  “就在吾想着今天也平安无事的期间,吾就已经丧失了回避悲剧的机会。”
  “遭遇事件的——不对,察觉到事件发生的人并不是吾,也不是专家集团,更不是初代怪异杀手,而是附近的居民。”
  “说白了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毕竟怪异现象总是通过民间的传闻扩散开来的——在普通市民之间得到普及后,还要等一段时间才会传递到‘上面”来。也就是到了回天乏术的时候才知道——不过那时候的情况也不能算是怪异现象了。”
  “是这样的情况。”
  “有人说——人消失了。”
  “有人说——人不见了。”
  “有人说——人消失了踪影。”
  “有人说——外出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光听这些说法的话,就只是所谓的‘神隐”现象。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把这些事件当作‘神隐”来处理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吾”这个‘神”就在现场,而且还居住在非常明显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说可算是有着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据。”
  “如果他们认为是‘神隐”现象的话,大可以到我的神祠里逐个角落搜一遍——虽然实际上并没有人那么做。”
  “当然,这也是因为吾平时取信于人——别笑,这时候的吾确实是很守规矩的啊。”
  “因为装成神模样而摆脱了神隐的嫌疑,这还真是够讽刺的。”
  “不过当吾稍做调查后发现,那种现象的确是存在的——至少那并不是普通的离家出走、失踪、绑架和杀人等等之类的原因造成的——”
  “那一连串的事件都是以怪异现象的形式发生。”
  “不——那也不能称之为怪异现象。”
  “吾当时就心想‘终于来了吗’——因为吾持续性地逗留在这个地方,所以引起了负能量的连锁反应……但是,要说是那样的话也存在着不自然的地方。
  “那就是完全没有‘目击证言’这点了。”
  “传达到吾这里的与其说是‘现象’,倒不如说是‘现象的结果’——目击了‘神隐”现象,或者体验过的人,都一直没有出现。”
  “只是人消失了而已。”
  “就是这样。”
  “一般来说,这种现象——也就是这一类的怪谈,都应该存在着‘跟消失的人在一起’、‘看到朋友消失的情景’这样的人才对——就算不是这样,消失的人就算丧失了记忆,也应该会自己回到原来的地方。”
  “但是却没有这样的事。”
  “在消失不见、被抹消之后——”
  “没有回来。”
  “如果有朋友在一起的话,那就连朋友也一起消失。”
  “就只是这样而已——已经自我完结了。”
  “完全没有任何可插手的余地——吾也跟初代怪异杀手商量过,而且也一起进行了搜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是暂时没有证据,不过应该是人类的犯罪行为。”
  “因为就算怪异无法实行完美的无痕迹犯罪.人类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并不是吾的工作——不是‘神’和‘专家’的工作。我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认为应该是警察的工作。”
  “但是在那个时代并不是叫警察,好像是寺子屋(注:日本江户时代对平民进行实务知识和技能教育的教育设施)……不对,叫什么来着。同心(注:江户幕府的一种下级官员)什么的,就是那一类人的工作吧?”
  “总之应该就是其他专家负责的事情啦——吾作为神虽然可以为他们下几场雨,但是涉及到复杂的人际关系问题的话,吾可不愿意惹上身。”
  “当然,从结果来说,这完全是一种逃避责任的行为。吾当时是应该想到的,为什么偏偏这一次还没有负能量集中过来呢——吾是应该考虑到这一点的。”
  “在人类们消失的期间——”
  “负能量也同样随着消失了。”
  “吾本来是应该这样考虑的吧。”
  “然而实际上,吾知道后来才察觉到这个事实。因为就算负能量没有集中过来,对吾来说也不是值得困扰的事。反而如果是像百鬼夜行那样大量涌过来的话,就算我想视而不见也根本不可能,而还会更认真地思考其中的原因。不过人——即使是吸血鬼也是这样,对于还没有逼近眼前的危机,总是无法摆出认真的态度去对待。”
  “虽然吾也为此做过反省,可没想到这个反省会延续到未来。”
  “总的来说,吾什么都没有做。”
  “吾依然过着跟平常无异的生活。”
  “在这段期间内,人还是不断消失——附近的居民都在不断失踪。”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为止。”

  015

  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她自己说错了——我是这么想的。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为止?
  所有人?
  “……那算什么啊?直到所有人都消失为止……那就是说,直到那个初代怪异杀手的专家集团的五十人——全部消失为止……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嘛,吾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汝应该好好看清楚文章的脉络。”
  “你的话根本就没什么脉络可言啊……你的记忆也因为磨损过度,许多细节部分都是模糊不清的……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个,不过你说故事的本领好像比谁都要差劲耶。”
  不是不擅长说话,而是不擅长讲故事。
  虽然也不是赞同八九寺的说法,但是怪异不能当说书人的规矩还真是太棒了。
  “哼,少说废话了。不过现在获得最高评价的故事说书人竟然是那个猴子丫头呢。汝这不是被人超过了吗?”
  “不,神原的评价之所以那么高,都是因为她叙述起故事来比预料中要正常得多的缘故吧……?那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令人觉得有点失望吧?”
  话说回来,你怎么又理所当然地谈论起未来的事情了。
  怪异可以进行超越时空的发言这个规矩,我看还是趁早废除掉比较好啊……不过,事到如今也已经为时过晚了。
  毕竟就只剩下一本书了啊。
  “顺便说句,最后一本书的说书人好像是那个傲娇女呢。”
  “咦,是真的吗?怎么不是我?”
  真是大受打击。
  那么我到这一卷就功成身退了?
  就这么爽快?就这么干脆?
  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吧?
  “哎呀呀,真让人期待呀,那个傲娇女的心里话。究竟会说些什么骂人的话呢。”
  “骂人,难道是骂我吗……?不对,她不会骂我的。她已经改过自新了,已经变成心地善良的战场原黑仪了啊。”
  “哎呀呀,女人的心里话可说不准喔。根据吾的推断,那个女人现在绝对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切入分手的话题。”
  “为什么你说得自己好像很精通人类心理的样子啊……你不就是因为搞不懂这些事才惹出了大麻烦吗?”
  “毕竟现在提出分手的话很可能会影响汝的考试成绩,所以人家就因为同情汝才一直忍着没说。”
  “这种事还真是经常听说啊!”
  那个……
  哇,听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呢……
  虽说在改过自新后表情也丰富了许多,但是我有时还是经常搞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即使是现在这个瞬间,我也想像不出那家伙究竟在做仟么事……虽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思考着该怎么责罚没去参加开学典礼的我。
  “算了吧,下一卷的话题就到此为止。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就连下一卷能不能出来也不知道,而且搞不好的话,这一卷的篇幅恐怕会全被你的回忆给占去了啊。”
  各位读者应该也觉得很不安吧。
  对于你这段出乎意料的、长得有点吓人的往事回忆录。
  “那不是很好吗,回忆场面可是人气漫画的基本构成要素喔。”
  “不,作为一名读者,我认为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风气……”
  “除了回忆场面之外,为什么人气漫画的故事推进速度总是会随着人气的升高而放慢呢?”
  “这个问题,难道非要在这个时候讨论吗?”
  你的故事应该更重要一点吧?
  而且还是最重要的。
  “如果速度太慢的话,读者固然会很难受,但吾觉得写的人也同样会觉得很难受吧。这又不是什么加压训练,要是慢吞吞地往前磨的话,写着写着恐怕就连自己在做什么也搞不清楚了啊……”
  “如果离开读者的视点,尝试站在爱好者的立场来看的话,实际上应该是因为响应出版社的请求才放慢进度的吧。”
  “嗯,可是出版社也应该不会要求作者慢慢来吧……”
  “当然了,出版社并不会要求作者慢慢来,而且还希望尽可能加快速度,不过人的才能是有限的,要长时间持续下去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改变密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啦。”
  “原来如此。虽说这种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即使是这样,那些被出版社请求拖长故事的大牌人气作家,真的会那么轻易听从出版社的吩咐吗?那些计划完结的故事,作家也应该也会想着尽早把它解决掉吧?”
  “因为控制作家的进度也是出版社的工作之一,所以他们一定会用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被控制的方式来善加调节的啦。”
  “也就是说,创作者其实一直都被资本耍得团团转吗!”
  “我实在不知道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表达愤怒啊……”
  那既不是读者的立场,也不是爱好者的立场啊。
  而且,对寿命超长的忍来说,不管人气漫画要拖多长也应该没有关系吧……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忍的寿命有多长。
  不过最近的确是越来越少见了呢。
  人气漫画的最终回。
  “那么,忍。这件事也算是得出结论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到主线上了呢?”
  “唔,虽然哥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不过就听汝的吧。”
  “要是这件事跟那团‘漆黑”没有关系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啊,我绝对会把你的胸部揉得变成原来的两倍大为止。”
  “但是对吾来说,被揉胸部可是奴隶的忠义证明啊。”
  “是这样的吗?”
  的确是有这样的设定呢。
  初期设定已经变得相当暖昧了,没想到那个设定还有效。
  “那么,如果你说的故事跟我看到的那团‘漆黑”没有关系的话,我就把八九寺的胸部揉得变成两倍大为止。”
  “没有办法了,吾已经把故事说到这份上了,再承担这点风险也算不了什么。”
  在失去意识的本人旁边,无视少女人权的交易已经达成了协议。
  “那么,直到所有人都消失为止——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说要拟看清脉络……从你的说法和语气来判断,我就只能认为是附近居民全都i学失了啊?”
  “那就没错了。”
  忍非常干脆地肯定了我的话。
  “什么嘛,汝不是理解得很准确吗?不对,这果然是冈为吾作为故事说仁人的能力太优秀的缘故吗。说不定下一卷的说书人的人选会出现临时变更,换吾来上场呢。”
  “那也太离谱了吧,战场原已经没有位置可站了嘛——咦,但是,所有人都消失了?然后变得一个人都没有——喂喂,这可不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啊。”(注: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一位著名英国侦探小说作家,她创作的大部分小说都曾被搬上银幕。)
  “………………”
  不管怎么说——这规模也太庞大了吧。
  因为之前用的是村子消失和集落消失的婉转说法,所以脑子一时间没能理解过来,但是……
  究竟是消失了多少人啊?
  五十人——应该远远不止吧。
  因为我而知道当时的人[]密度是什么水准,所以也不能信口开河,不道至少应该在一百或者两百人以上吧……
  这种规模的“神隐”现象?
  “等一下……听你刚才那么说,这次跟你把湖消灭掉的时候不一样,那些人不是一下子全部消失,而是阶段性地逐步消失吧?也就是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既然这样的话,在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之前,你也应该会发现吧,在事态发展到‘什么人都没有”之前,你究竟都在干些什么啊?难道在睡觉吗?”
  “要说睡觉的话,吾的确是在睡觉。”
  听了我稍微带有批评语调的追问,忍却毫无愧疚地这么回答道——虽然没有任何愧疚的迹象,但还是稍微有点尴尬的神色。
  “因为,吾一直郁在那里无所事事地过日——不过汝啊,那到头来也都是一样的吧?”
  “嗯?”
  “就算全部人是一下子同时消失的,那也是无法预防的事情——无论如何,在吾没有采取积极手段加以避免的前提下,集落的消灭就已经是既定事项了。”
  “……嗯,那么说也的确没错。”
  从理论上来说,不管是一下子全都消失还是一点点地消失,最终结果也还是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但是在这个问题下,我还是希望尽可能不用这种方式来讨论。
  “就像汝把自己当成有钱人那样。平时一点一点地把钱用掉的话,总有一天汝也会发现自己的钱包已经空空如也了吧。就跟那个一样啦。”
  “……这个比喻也有点不妥吧。不过比起一下子全部消失,还是一点点消失更难以察觉……或者说不容易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呢。毕竟在最初的调查中也忽略了这件事……”
  如果突然有百人规模的村民失踪的话,就算是忍——还有初代怪冲杀了,也应该会马上采取行动吧。
  但如果是每天晚上消失一个人、每隔三天消失五个人这样的速度的话,无论是问题对应和事态的察觉都会出现延迟。
  问题的重要性……
  “那么,你最后到底是怎么发现的?那个……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异常事态。”
  “汝在说哪件事?是吾明明逗留在这里也没何发生负能量流入的事情——还是村民接连失踪、直到最后全部人都不见了的那件事?”
  “两个都是——不过要问哪一件的话,那就过后者了。”
  “首先是察觉到后者,然后马上就想起了前者……大概是这样吧。不过后者的活,就算吾再怎么迟钝也是早晚会发现的吧,因为拜吾为神的信徒们一直都没有来参拜嘛。”
  “啊啊,说的也是……”
  “起初吾只是以为他们厌倦了我的冷漠反应才没有来的。因为吾对‘神隐’事件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在认定事情跟自己和妖怪变化无关后就放弃了调查。吾起初以为他们觉得吾是—个靠不住的神,结果就舍弃了信仰——所以来参拜的人才会越来越少。不过即使是这样,减少到一个都没有的话也实在太奇怪了。因为不管‘神隐”现象再怎么频繁发牛,人也还是要吃饭生活的。既然这样,他们就不可能中断来向吾求雨的行动——对于没有遭到神隐损害的人来说,当然是日照旱灾的问题更迫在眉睫。他们自然不可能放弃我这个神的眷顾而重新面临饥馑危机吧……因此,我终于发现了。”
  这是理论性的归结——忍说道,
  不知为什么,理论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来,我就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
  然后,吾走出神祠来到村子一看——正确来说应该足从湖底走下村子一看——呈现在眼前的就是像玛丽·塞勒斯特号一样的景象了。”(注:玛丽·赛勒斯特号是一艘双桅帆船,建造于1861年的加拿人新斯科细亚坎伯兰地区。它曾经干1872年在大西洋被人发现全速朝向直布罗陀海峡航行,不过在船上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从时间顺序来说,这个比喻好像有点不合理吧。”
  无人之村。
  什么人都没有的集落。
  忍作为神所统治的几条村子,都全部变成了幽灵村。
  崇拜她的村民都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点一点地——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了。
  “……是什么样的心情?”
  “嗯?”
  “不,虽然这样询问你的感想也有点残酷……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那时候的你——而且是全盛期的、还没有受到我影响的那个时代的你,在那时候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感想。”
  一直崇拜着自己的那些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本应是触手可及的地方彻底消失了。
  陷入了这样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Kissshot Acc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究竟会如何面对这个事实呢?
  我很想知道。
  “不,也没什么啦。只是觉得‘呜哇,全不见啦,真是大吃一惊’这样子。”
  “………………”
  根本就没有面对。
  真是一招非常华丽的穿越传球。
  不,那只是纯粹的穿越——完全无视罢了。
  “是不是大家一起外出了?还是到外地打工去了?吾当时是这么想的,后来又想他们竟然一起瞒着吾悄悄离开,真是太过分了,吾甚至气得想要把他们全部杀光呢。”
  “真糟糕……”
  那只是一个急性子的家伙啊……
  不过也差不多是那样了……毕竟是那个年代,再怎么责备她也是没有意义的吧。反而是提出这个问题的我是个傻瓜。
  那个时代的忍和现在的忍根本不一样嘛。
  “现在的话,应该不同了吧?如果是现在的你,应该是不会以那种态度去面对的吧?”
  “没错,如果是现在的吾,一定会放开嗓子‘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全不见啦啊啊啊啊啊啊!’这么大喊出来。”
  “就只是反应大了一点吗!”
  顺便一提,她还摆出了吃惊的姿势。
  开什么玩笑,在跟我打交道了这么长时间后,你学到的就只是这种反应过敏的多余能力吗?
  你应该学习感情啊?
  比如人类的心什么的。
  “要从汝身上学那种东西可有点困难呢……总之,接下来吾就在附近的几条村子转了一圈。”
  “噢噢。”
  “吾怀着感情和人类的心转了一圈。”
  “你就别乱添一些多余的形容了。只告诉我事实就可以。”
  “然后,吾通过这次搜索活动了解剑,周围的桌落已经连一个人都没有了——就好像划了一条境界线似的,在相隔了一定距离的村落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现象。”
  “境界线——那条所谓的境界线,就是以‘是否信仰着你这个神”来划分的界线对吧?从地域上来说——”
  “没错。说得更准确一点,应该是以‘是否知道吾的存在’来划分。这跟信仰是没有关系的——在附近的村子里,也有一些虽然知道吾的存在却没有对吾怀抱信仰的人。尽管那是少数派——吾本来还以为那些人会留下来,没想到期待还是落空了。”
  “唔……这么说的话……”
  虽然我起了这么一个头,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事情很离奇,实在很难捉摸……听她说了这么久,找还是没有找到关键的要点。先不论作为故事说书人的能力如何,毕竟这是由忍来叙述、由忍来当主人公的故事,在我看来,故事仍保持着它应有的主轴——否则的话,这作为怪异谈的话就太杂乱无章了。
  并不是怪异谈——而是怪谈。
  那个——是不净之物,那个——是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不明来历的东西——
  这么想的话,就像是那团“漆黑”一样。
  “这么说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我内心的混乱,忍在这时候接着我的话头说了下去——不,应该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吧。
  毕竟我和她的心是连接在一起的。
  “就算是吾,也知道那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那个时候你也还是怀抱着这样的认识吗……你的心态究竟有多悠闲啊?”
  “汝就不能用‘有大人物的风格’来形容吗?——嗯,总之我已经推测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原因就在我身上。”
  “嗯?但是要说你是原因的话也有点不妥吧?就算知道那种现象跟你有关系,当时你也应该只能推测到那个程度——”
  “不,这已经是经验问题了。每当发也了什么事,原因多半都在吾身上。”
  “………………”
  说的也对啊。
  的确没错。
  不过对我来说,因为在解决事情时候——也就是处理结果的时候也需要借助忍的力量,所以实在很堆开口抱怨她。
  “然后,吾才终于恍然大悟——说起来吾已经在这里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周围却完全没行积聚起负能量。要找原因的话应该就是这个了,因为吾在这里逗留了太长的时间,所以那些能量在什么地方引发了某种现象——吾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四周绕了一圈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
  “没有发生那样的事——那就太奇怪了。”
  这是异常情况。
  是异常事态——忍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没有发生奇怪现象这件事是一种异常情况——明明如此,出现的异常事态也很奇怪。怎么说呢——完全对不上座。总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说实话,不起附近居民全部消失这个事实。吾反而对附近一带‘没有积聚着任何东西’这一点感到更加不可思议——更加恶心。”
  “………………”
  “因为觉得很恶心,所以吾就回家睡觉了。”
  “喂喂。”
  “咦?不舒服的时候最好就是躺下来睡一觉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
  就算遇到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只要回家睡一觉就完事解决了……难道她是这么想的吗?这种体质还真够方便的嘛。
  “因为什么人都没有嘛,吾就想着干脆到别处去算了。这次不是用蓄力大跳跃,而是张开翅膀飞起来,享受一下多啦A梦的竹蜻蜓的爽快感。”
  “我说那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多啦A梦的竹蜻蜓吧。”
  虽然现在也没有。
  究竟是什么时候发明的呢?
  “但是吾可不会出现电池没电的状况哦。汝知不知道?竹蜻蜓必须每隔四小时休息一会儿,否则就不能长时间使用了。”
  “那可是放在妹妹房间里的漫画,我当然知道了……咦?你该不会就这样飞到外国去了吧?真的睡醒之后就全部忘掉了……”
  “没有,怎么可能嘛——汝可不要太小看吾啊。”
  “不,我一直都对你做事的规模之大致以十二分的敬意……所以才这样向你确认的。”
  “睡醒之后全部忘掉这一点,的确是正如汝说的那样。”
  “真厉害啊!”
  我实在没有办法估计她的力量了!
  “开玩笑的,吾可没有单纯到一睡醒就全部忘掉的地步。醒了之后也还是记得发生过的事,啊~糟糕了~从短期记忆换成长期记忆了吗~!——就是这种感觉。”
  “嗯,也对啦……虽然你这种轻松的口吻令人很不愉快,不过人脑的构造也不少那么单纯的东西吧……”
  “所以,吾就把手伸进头里面,把脑细胞破坏得一塌糊涂,强行忘记了最近发生的那件事。”
  “那摆弄脑浆的手段,原来除了回忆起往事之外,还可以用来强行忘记事情吗!?”
  太可怕了!
  尽管可以恢复过来,但是这样子随便捣弄记忆还真是令人难以想像。就算是什么都知道的羽川,听说了这种事的话也应该会大吃一惊吧,然后大喊一声“不可能!”。
  “所以,吾就把那件事完全忘掉,准备再好好睡一觉——但是却出现了一个妨碍吾安眠的人物。”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也很希望会出现这样的人呢。如果不出现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任意摆布八九寺的胸部了,要说无所谓的话也的确是无所谓,我反而很鼓励她这么做,但是事情果然没有那么顺利。
  “出现了……是敌人出现了吗?”
  “不,出现的人……”
  是初代怪异杀手——忍说道。

  016

  “……快起来,神啊——!被他这样喊了一声,吾就醒了过来。不过吾睡懒觉的习惯汝也应该很清楚吧。”
  “毕竟是醒了之后再睡下去的,所以也不是那么贪睡。但是那家伙好像对叫了好几次也没有回应的吾感到不耐烦,结果就大步大步地闯进了神祠里面。”
  “神祠里面是神域中的神域。”
  “吾当时就是用这样的设定来禁止其他人出入的——理由当然是为了维持吾的舒适生活了。”
  “虽说是被人推上神台的,但毕竟也挂着神的名号。”
  “要是被人看到吾在里面懒洋洋地睡觉的话,那也太不体面了……不过在这个时候也还是被看到了。”
  “无礼之徒!——吾以神的态度这么喊了一声,但是因为已经被他看到自己以接近全裸的姿态趴在床上睡觉的样子,现在不管再说什么也为时巳晚了——而且那家伙好像比没有对吾的样子感到惊讶。”
  “从他的样子看来,他似乎已经没有余力去考虑其他事情了。”
  “不——反而是吾感到吃惊。”
  “因为那家伙是单身一个人来的——如果是平时的话,那个男人总是像在炫耀自己的勋章似的带领着大量手下来访。”
  “那样的男人竟然在一个人单独行动,这实在让吾吃惊不少——甚至连睡意也一下子吹散了。汝可能会说吾这样也有点吃惊过头了,但是汝啊,那真的是极其气罕见的情形。”
  “不过,因为总不能带着一人群人闯进吾的神祠里,所以他才让下属们在外面等,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进来——虽然这么推测也不是不合理,但吾觉得基本上不存在这个可能性。因为如果有必要这样做的活,他完全可以只派出一名下属走进神祠来完成任务。”
  “他是一个讨厌孤独的男人,也可以这么形容吧——爱寂寞的人?嗯,在喜欢跟别人聚在一起这一点上,他真的跟汝是完全相反类型的男人。但是,汝应该也不是喜欢一个人独处才孤立自己的吧……
  “那样的男人正在展开单独的行动。”
  “吾顿叫大吃一惊,立即向他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顺便说一句,吾在这个时候已经通过搅动脑浆来抹消了记忆,所以对于附近村子发生的异变也是完全不知道。”
  “接着从他口中听说了异变的情况,吾也马上吓了一跳——不过在听着听着的期间,吾也慢慢想起来了.以他说的话为契机,吾的脑细胞开始再生起来。”
  ”啊,为什么吾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啊?——当时吾还这样自责着,进行了一番深深的反省。”
  “当然那是骗人的……啊~啊~!竟然想起了这么讨厌的事情!——这才是吾的真正心情。然后又想着一觉睡醒之后能不能全部忘掉——思维开始出现循环现象了。”
  “当然,吾最后还是无法在初代怪异杀手面前继续睡第三次觉——更重要的是得到了新的情报。”
  “所谓的新情报,就是关于初代怪异杀手的下属们的事情——为仆么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带着自己的下属一起来呢?”
  “嗯,事情正像汝所预料的那样。”
  “或者说,就像吾刚才所说的那样。”
  “那些家伙——也不见了。”
  “不见了——消失了。”
  “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全都像村民们那样消失了——具体来说,那帮专家集团其实比吾还要早发现那些村落变得空无一人的事实。”
  “而且跟吾不一样,他们还谨慎地进行了调查——竟然回到家也没有睡觉,真是令人佩服的家伙。不,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吾的确很佩服勤劳的人,这种观念吾也是具备的。”
  “就算是汝也会这么想吧,看到勤劳的蚂蚁和蜜蜂的时候,汝也会很佩服它们的勤劳精神吧。就跟那个差不多——当然,结果却是落得一个不剩地全都消失的话,吾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夸奖他们的地方了。”
  “他们似乎也不是五十人一下子消失,而是一个一个地相继消失的——于是,不知不觉间,就只剩下初代怪异杀手孤零零一个人了。”
  “跟吾不一样,他恐怕有着相当强烈的危机感——以及更甚于危机感的恐惧感,那个喜欢集体行动的家伙孤身一人来到吾这里,恐怕也不是基于使命感,而是在恐惧感的驱使下采取的行动吧。”
  “不过理由是什么根本不重要,最后他毕竟是振奋精神采取了行动,这一点还是值得赞扬的。”
  “比吾要有志气多了。”
  “那么,当时的吾——当时那个自诩为神的吾,在听完他的叙述后,马上就摆出严肃的表情说了一句‘那就必须马上展开调查’。不过对唯一的幸存者摆出神的架子也没什么意义啦……而且初代怪异杀手本来也不是吾的信徒。”
  “这恐怕可以说是一种习惯性姿态了。”
  “虽然吾已经在周围的村落走过一圈把握了现状,但那时候的是已经忘记了——如果要说明的话,吾自己捣弄脑浆的事情就会露馅——所以吾就再次跟初代怪异杀手一起到村落里巡逻——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这种行为就跟对已经上了锁的门锁再多上一次锁没什么两样——当然也没有发现什么变化.遭遇‘神隐’的那些家伙也没有出现突然跑了回来的情况。”
  “然后——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当然,跟吾这种光会吃东两的怪物不一样,初代怪异杀手毕竟是专家,他并没有采用无目的搜索方法,而是从各种各样的角度进行验证——但最终也没有得出任何成果。”
  “虽然汝刚才很瞧不起他似的把他说成是怕寂寞的人什么的,不过事实上他也不是一个光会带着下属耍威风的家伙——不是那种一个人什么都不会做的家伙。”
  “当然,首先对他产生那种印象的不是別人,正是吾自己啦。”
  “所以,吾在感到佩服的同时,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如果用汝以前的说法来形容的话——那也许就是被感动了吧。主要是被他努力寻找消失的居民和下属们的态度感动了。”
  “然而非常遗憾,他的努力也是徒劳无功的。”
  “既没有得到任何成果,也没有获得任何结果——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竟然什么都没有。后来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吾才觉得这个状况本身就很不对劲——在那个时代,怪异……还有‘黑暗’和人之间的联系比现在还要深刻的多。”
  “‘什么都没有’的状况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法律上有一条原则叫做‘罪疑唯轻’,但如果连作为验证对象的可疑点出不存在的话,那该怎么说呢……究竟该怎么说才好呢……啊啊,对了对了。”(注:罪疑唯轻原则,又称疑利被告原则或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则,指的是犯罪事实的存在与否在证据上存在合理怀疑的时候,应当作出作有利于被告的推定。)
  “感觉就像毫无痕迹的完美犯罪一样。”
  “怪异不可能做到完美犯罪,而人类则有可能,所以那就是出自人类之手的完美犯罪——现在想起来,这真是相当浅薄的二阶段论法,而吾正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把这次‘神隐’现象判断为人类的行为,从而撒手不管——初代怪异杀手也同样因此放弃了追查——但是,这个理论却存在着某个缺陷。”
  “怪异实现完美犯罪的可能性?不,我们并没有打算对这一点进行验证,因为比起钻这样的牛角尖,我们还有另一个更值得优先考虑的可能性。”
  “没错——那就是既不是怪异行为,同时也不是人类行为的可能性。”
  “第三个可能性。”
  “吾和初代怪异杀手,事到如今才察觉到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这与其说是察觉,倒不如说是被现状逼迫到了非这么想不可的地步吧。”
  “因为吾的性格很随便,所以即使在那样的状况下也觉得很轻松自如——但是说起初代怪异杀手的丧气样子,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如果原因是怪异还好说——就算犯人是人类也还好说,但是超出这两种情况的对应,无论是吾还是初代怪异杀手都没有任何头绪。”
  “根本不是找我们的专长。”
  “吾虽然会啃食怪异,也会吸人类的血——但也只是这样的一个吸血鬼,而且那时候还扮演着神的角色,而初代怪异杀手尽管拥有专门知识,却已经失去了作为手足的四十九名下属。唯一可以依靠的妖刀‘心渡’和‘梦渡’虽然确实是具备了神格的高贵道具,但正如‘怪异杀手’和‘怪异救护者’的名字所描述的那样,它们就只能用来应付怪异。”
  “顺便说一句,初代怪异杀手虽然也是有权势的人——但是他的权势也只能对人类发挥效用。”
  “在以怪异为对手的时候,或者以人类为对手的时候,我们都能发挥出举世无双的强大力量——但是面对眼前的状况,我们却什么都做不到。或者说,根本无事可做。”
  “根本就没有——可以做的事。”
  “吾在这里重申一遍,因为当时的吾在行动上并不是太积极,所以对于‘无事可做’这个状况也没有感到太大的失落——但是初代怪异杀手却非常沮丧……而且还一直振作不起来。”
  “优秀的人总是承受不住挫折。”
  “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在这里垂头丧气——吾就先不说吧,初代怪异杀手实在没有余力去享受自己千变万化的精神世界。”
  “因为——在人类一个接一个消失、像烟雾一样逐个消散的状况下,当然不可能产生‘只有自己是例外’这样的想法——不过……
  “能做到这一点的才是人类啊。”



  017

  “能做到这一点……”
  “总的来说,初代怪异杀手之前虽然一直对下属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的现象感到恐惧,但是跟‘下一个消失的会不会是自己?’这一类的不安感却是无缘的存在。”
  “啊……不过,你虽然用责备的口吻来说他,但你自己不也一样吗?你明明就在那里,那些负的能量——也就是怪异的根源之物,却没有集中到你的身边——如果把这个现象看成是’怪异的消灭’的话,那么你也同样有消灭的可能性吧。”
  “………………”
  我只是把自己内心的印象坦白地说出来,也就是期待着忍能对我的意见做出理论性的回答,但是她却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呆呆地看着我。
  她的表情很明显地表达着这样一句活:
  啊!
  还有这样的可能耶。
  ……我说,这家伙过的人生还真够随便的啊……虽然嘴里不断蹦出危机感、恐惧感和不安感之类的词语,但如果像忍(的全盛期)那样豪放地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的话,那些感情恐怕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吧。
  虽然有一个词叫做“野性的直觉”,不过具有那种直觉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柔弱的动物啊……
  像忍这样的例了虽然过于极端,但是所谓的强者,说不定都是在无所事事地躺着度日的呢。
  正如人类丧失了野性那样——
  “唔唔,没有啦没有啦。”
  忍非常明显地做出了掩饰的举动。不擅长讲故事的她,连掩饰的举动也很生硬,而且除了“没有啦”之外就什么都不会说了——这家伙大概连加以遮掩的想法也没有吧。
  “毕竟像吾这样的存在,无论是任何事态都能轻松应付过来嘛。当然包就不需要担心那些事情啦。”
  “所以那个初代怪异杀于也是怀着同样的想法对吧……?而你却用责备的口吻……”
  “吾可没有用责备的口吻哦——说起来……”
  忍开始强行改变话题了。
  “如果是汝的话会怎么处理?”
  “啊?”
  “假如汝陷入了那样的状况——站在那样的立场上的话,汝会怎么做呢?”
  “这有什么怎么做不怎么做的……我既不是像初代怪异杀手那样的专家,也不是像你这样的怪物啊。要是站在同样的立场上,我就只能怕得浑身发抖……或者拼命逃出去吧。逃到那条境界线的另一边去。”
  “唔,那也算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不过境界线这个说法也只是由结果产生的便利性称呼,实际上的区别并不是地域的差异,而是知识上的筹异啊。也就是说,只要对作为‘神’的吾有所了解的话就已经是出局了——考虑到这一点的话,汝会怎么办?”
  “比如努力想办法忘记有关你的事情……之类的……?像你一样捣弄一下脑子……”
  这句发言其实有一半是开玩笑的,但是忍在听了这句话之后——
  “没错,就是应该这样做。”
  却反而觉得“正合我意”似的深深地点了点头。
  “只有这样做——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
  “刚才吾虽然用上了类似考虑的字眼,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怎么说呢,很不巧的足——那个突然就来了。”
  那个东西——突然间。
  出现在眼前。
  “在最后到达的那个村里,确认了最后那座房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之后———初代怪异杀手正住尽情沉浸在沮丧气氛中的时候,那个就出现了啊。也就是汝所说的那团‘漆黑’——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明明还是大白天的说。”
  “——”
  终于登场了。
  进入正题了。
  看来我这次是没有办法随意摆布八九寺的胸部了。

  018

  “它真的是很突然出现了。”
  “或者应该说‘那个’突然出现了?”
  “如果是怪异的话,用‘它’来表也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令人羞愧的是,吾却完全搞不明白‘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实说,我起初还以为那是一种气象现象——虽说站在太阳底下也没有问题,但是那说到底也是吾的天敌,吾也不是太了解有关太阳的情况。所以吾当时还以为那是日光的折射引起的现象。”
  “在‘目击’到那团‘漆黑’的时候是这样。”
  “黑块——也许这是最恰当的描述吧,不过那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是凝聚成‘块’的状态。反而是茫然地向外散开的感觉——大小就跟汝见到的差不多,大概是跟人类等身大的程度吧。”
  “不过这也很难作准。”
  “因为根本无法把握距离感,所以大小就更不用了。”
  “那简直就是来历不明的东西,吾当时也觉得很莫名其妙——或者说,就好像视野缺少了一部分似的。在风景中就只有一个局部是看不见的……”
  “或者说是空荡荡的感觉吧。”
  “汝刚才说过在看到‘那个’的瞬间就产生了危险的直觉,然后立刻像脱兔一样逃了出来……很遗憾的是,吾并没有那样的直觉。”
  “吾当时只是在想‘这是什么东西——’。”
  “或者说是在兴致勃勃地观察着第一次见到的东西——因为吾极少会碰上这种让自己耳目一新的体验。所以吾反而觉得很高兴很兴奋。”
  “丧失了野性?啊啊,这个说法也许真的很适合用来形容这种状况呢——虽说被人责怪吾缺乏危机感的话,就好像被当成了傻瓜似的,不过事实也许的确是这样。”
  “而初代怪异杀手也一样——这并不是因为他正沉浸在沮丧之中的缘故不管是变成瘦鬼、变成柴干还是变得失魂落魄垂头丧气,他也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专家猎人一族的后裔——只要一旦发生怪异现象,他的身体就会自动做出反应。
  “但是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是惊讶地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吾的话是因为有着丰富的经验,初代怪异杀手的话则是由于具备了丰富的知识,两人都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茫然地看着那团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同时——”
  “还想要理解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体,这是一个大失败。”
  “像汝这样的、就算想装成一知半解的样子也做不到的门外汉,在面对那种不明来历的物体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马上逃跑吧。”
  “虽然这么说就好像在取笑汝似的,不过吾可是在称赞汝啊——实际上,汝的判断是正确的。”
  “判断错误的应该是我们——是吾和初代怪异杀手。”
  “还没来得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就被吞没了。”
  “汝的自行车也破吞没了吧?我们也同样被吞没了。那既不像是被黑色吸进去的感觉,也不像是被黑暗吸收的感觉——纯粹是被漆黑所吞没了。
  “汝问是谁被吞没……?是两人一起啦。”
  “两人都被吞没了。”
  “传说中的吸血鬼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cler Blade,以及手持两把妖刀的初代怪异杀手——两人一起。”
  “啊啊,原来如此。”
  “这就是神隐的真面目吗?——吾事到如今才察觉到这个事实。这也只能以为时已晚来形容了。因为那时候,我的半身已经被吞没到‘漆黑’之中。不,已经不是半身了,大概有四分之三的身体都被吞没了——现在想起来,那种状况简直比夺走四肢还要凄惨。”
  “不过,还剩四分之一的话也足够了——如果要逃跑的话。”
  “啊,不是逃跑,不是逃跑。吾自有生以来都没有逃跑过一次——嗯,所以,要从那种状况中脱离出来的话,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身体也足够了。”
  “汝今天还提到过那所谓的‘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吧——现在就让吾在重申一遍,吾的脱离可是有着远远凌驾于那种脱离之上的威力。不管做什么事,吾也不会输给那样的凭丧神女童。在任何方面都比她优秀多了。”
  “以前提到过的跳一下就绕过地球七圈半的说法,在这个意义上也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吾就马上从那里脱离出来,与其说是从‘那里’脱离——倒不如说是从那团‘漆黑’中脱离吧。”
  “咦?那个凭丧神女童的脱离,最多就只能移动几公里吧?那种程度也叫做脱离,她也真是太天真了——吾的脱离可是一下子飞到了南极。”
  “也就是飞到本来准备建造别墅的南极去了。”
  “因为被吞没的叫分之三的身体里也包含了吾的一条腿——所以吾就是用单腿跳飞过了十万公里,完全是不同级别的吧。”
  “……到南极也没有十万公里那么远?最多只有—万几千公里?嗯……那只是体感的距离,汝就别挑这些细节来吐槽了好不好,真是不懂风趣。”
  “总而言之,吾就使出全力避难了。”
  “因为吾本来还以为那东西会追上来,所以就算到了南极,吾也并不觉得门己已经脱离了困境——吾只是想着为了恢复肉体而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就是吾的脱离行动的目的——原本还打算接下来跳到火星上去的,只要脱离到宇宙空间的话,就算是进入安全地带了吧……但是就算冲出大气圈,也没有人能保证那里就是安全地带。”
  “即使是吾,也是第一次被那样削掉身体,所以吾首先就想着尽可能跟它拉开距离。”
  “不过从结果上来说,吾根本就不需要做到那个地步——吾来到南极圈,落在南极点上,同时在瞬间內再生出肉体,然后摆出迎战架势——结果那闭‘漆黑’并没有追上来。”
  “不管等多久也还是没有动静。”
  “唔,吾的确是有等它来的想法。因为吾已经好久没遇到过强敌了——一直渴望着获得让自己发挥全力的机会。或者说白一点,吾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机会。”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吾反而是对这种‘捉迷藏’游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明明如此,它却没有来。”
  “汝好像被它追赶了很长的一段路,不过吾在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理——所以就想它也许不是那种会追赶和移动的存在,于是总算松了一口气。”
  “按照汝的叙述,那个东西还是会移动的,而且好像还能做出类似瞬间移动的举动,所以也跟吾的说法有点出入……不过如果是自行车的速度的话,或许它还是能够追踪的吧。”
  “它大概只是无法跟上吾的真正速度而已——毕竟就连凭丧神女童的‘多数例外规则、包能逃脱它的追踪嘛。”
  “而且也可能会存在个体上的差异——当然,前提是把‘那个’当作个体来看待。”
  “那甚至连固体也算不上吧。”
  “那是一团既像液体又像气体的东西。”
  “不管会不会追上来,反正那就是—团不明来历的东西——但是,要一直维持着临战状态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无论如何也必须找时间歇一口气。”
  “所以,吾就马上放松了起来。”
  “汝就别责怪吾的随便性格了,那时候的吾就是那样的性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反正早晚都要放松的话,提早一点放松也没什么区别吧。”
  “而且不管是处于放松状态还是紧张状态,要做的事也还是—样的嘛——总而言之,吾就是这样离开了日本。”
  “然后一直都没有再回去。”
  “吾下一次来到日本——就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接着吾就遇到了汝。”

  019

  “……嗯?等一下。”
  因为忍终户讲到了那团“漆黑”出现的情景,我也不由自主地听得出神了。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打破这种沉静的气氛。
  因为,其中缺少了某个重要的情报。
  “初代怪异杀手最后怎么样了?”
  “唔?吾不是说了吗?他跟吾一起被那团‘漆黑’吞没了——不管是‘怪异杀手’还是‘怪异救护者’,他都来不及拔出来。当时吾只是被吞没了四分之三,但是首先被吞没的那家伙可不只是四分之三的程度——几乎是全身都被吞没了。”
  “被吞没了……你难道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被吞没了吗?”
  “严格来说,吾是连看也没有看——因为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快要被完全吞没了。”
  “………………”
  也对啦,在那样的状况下,要顾虑初代怪异杀手的安全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忍也没有必要为了庇护我的前代而做到那个地步。
  因为在那个时候,那个男人还不是忍的眷属,也就是连我的前代也算不上,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嗯?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忍啊,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那家伙就这样被那团‘漆黑’吞没了的话,那么故事就到此为止了吧?难道你说故事的时候只是在故意装糊涂,实际上却巧妙地安排了什么叙述陷阱吗?首先让我把那个专家集团的首领当成是我的前代,并且对我进行诱导,而结果却另有其人之类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毕竟最近已经很少推理小说会运用经典的叙述陷阱了啊——难道看似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叙述陷阱,也已经被人用到山穷水尽了吗?也许是这样吧。
  但是,在现在这一瞬间!
  我的搭档忍野忍却在这条路上迈出了崭新的一步!
  “成佛陷阱?那是什么啊,吾可不知道。听起来好像是适用范围很窄的陷阱吧。”(注:叙述和成佛在日语中的读音很相近。)
  “………………”
  果然没有那回事。
  “所以就是这样啦,那个女人——不,是男人,在四年前——不,在四百年前,袭击了——不,遭到了那团‘漆黑’的袭击——”
  “……这哪里是什么叙述陷阱啊,搞不好你只是把说错的话混进了故事里。”
  “不是不是,不是那样的啦。不用担心,故事里没有那样的机关,而且吾也没有说错——刚才说的初代怪异杀手的确是汝的前代,对我来说也毫无疑问是前代的男人——汝就好好听着吧。吾刚才说的是那家伙几乎全身都被那团‘漆黑’吞没了啊。”
  “你是说过,所以我就马上提出疑问了嘛,那样的话——”
  “几乎——也就是还残留着一部分——”
  忍一边说一边做着要挽起自己右边衣袖的动作——但是因为她穿的是无袖连衣裙,所以本来就没有衣袖。
  “还剩下右手腕。”
  “嗯?”
  手腕?
  “吾刚才不是说他是先被吞没的?——然后在被吞没的时候,那家伙就像想求救似的抓住了吾的手腕——就是这样子紧紧地抓住。”
  忍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就好像上锁似的,稳稳抓住。
  “吾刚才用了‘就像想求救似的’形容,不过实际上那应该是—个反射性的动作。就是身边有稻草就抓稻草,有藤蔓就抓藤蔓的——出于本能的动作。”
  “那就是所谓的溺水者心理——吗。”
  “嗯,所以不应该责备他的这个行动,也不应该责备他‘这时候应该拔出腰间的刀才对’什么的。就算他真的那么做,恐怕也是没有意义的吧——‘怪异杀手’根本不可能把非怪异的那团‘漆黑’砍断。”
  “…………”
  “不过就算是这样,仿佛寻求羁绊似的抓住再的手也还是有点问题。毕竟搞不好的话,吾也可能会因此而无法逃出去嘛。”
  “……嗯,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能一口气飞剑南极的超强力加速器,应该也不会受到区区人类的握力影响吧——嗯,那么说的话,难道是——”
  “正如汝想的那样。”
  忍一边说,—边加大了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的力度。
  “吾就带着他的手腕一起飞到了南极。”

  020

  “真搞不明白。”
  “究竟是吾的跳跃力把他的手腕扯离了身体,还是手腕之外的部分在那之前已经被‘漆黑’吞没而直接分离开了呢——从断面的整齐度来看,恐怕答案应该是后者吧。
  “因为他使劲抓得连指甲也陷进了吾的皮肤里,如果是前者的话,就算整个人都被吾拉到南极去也毫不奇怪……”
  “不,在超高速移动、氧气浓度低下、重力变化和气压变化的多方面影响卜,他恐怕还没到达南极就已经死掉了吧……不管拥有多丰富的专门知识,他的肉体也只是普通人类而已。”
  “整个经过就是这样了。”
  “结果吾就独自—人、和那家伙的手腕…起被留在南极——明明是以高速移动飞来这里,却说什么留存南极,这样的用词方式的确很奇怪,但是从感觉来说还是用‘被留下’比较贴切。”
  “那团‘漆黑’也一直没有追来。”
  “包括初代怪异杀手在内——吾在那时候认识却不记得名字的所有人,都全部消失了。
  “恐怕——”
  “他们都是被那团‘漆黑’——吞没了吧。”
  “只有吾被留下来。”
  “孤零零的一个人。”
  “时隔百年——吾又产生了这样的感想。不,这样想过的记忆恐怕已经被我自己抹消了——不过,那些记忆又重新再生了出来。”
  “吾陷入了强烈的孤独感之中。”
  “孤独感,没错。就是汝平时产生的那种心情了。因为吾早就超出了那个次元,所以也不会觉得寂寞,不过漫漫人生,就算有两次那样的机会也不过分吧。”
  “刚刚遭遇的‘漆黑’的不明来历的现象,也当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就算不至于产生危机感和不安感——至少也产生了一点威胁感。”
  “汝刚才说吾因为太强而失去了野性——但是现在那个野性已经久违地恢复过来了——”
  “所以——吾就让他复活了。”
  “创造了第一个眷属——没什么特别的,就跟汝的那时候—样。吾的眷属创造,是极其利己性的、基于自我中心的动机进行的行为。”
  “有一个概念叫做吊桥效应——在漫画里经常会出现的。就是说人会把站在吊桥上感到恐惧而加速的心跳声当成是恋爱感情的心跳声什么的。虽然具体说明的话这个现象也很容易理解,但是其中的‘效果’也可以作别的解释。”
  “也就是说,只要在吊桥或者什么地方把对方逼到产生性命危机感的状态,生物就会为了留下了孙而容易陷入恋爱……这样的一种说法。”
  “就吾的情况束说,因为从来没有陷入过性命的危机,所以才一直没有要创造眷属的想法——实际上在这个时候,还有创造汝这个眷属的时候,吾也都是处于濒死的状态呢。”
  “毕竟这个时候也可以说是比第一次跟汝见而的时候还要贴近死亡——所以吾才有这样的感觉。”
  “什么恋爱、什么家族、什么眷属的——并不是那一类感情性的东西。那是一种冲动的、完全不值得赞扬的理由。只是因为心变得脆弱。在这一点上可以尽管对吾感到失望。”
  “虽然向吾渴求符合人类特点的感情是完全找错了方向——但是由于这种错误而被迫放弃了人类身份的汝,还是有资格对吾表示失望的。”
  “吾是这么想的。汝这样做反而会让吾感到好受一点——嗯?”
  “汝说什么?”
  “明明没有尸体,要怎样让他复活过来?初代怪异的肉体明明已经被那团‘漆黑’吞没了?”
  “喂喂,都叫汝好好听吾说了嘛——吾可不想老是重复同一句话。”
  “初代怪异杀手并不是整个身体都被吞没到了那团‘漆黑’里面去——他的右手腕不是还跟我一起到了南极吗?”
  “没错,就是右手腕。”
  “没有头部——但是,只要有右手腕就足够了。”
  “别小看吾啊。不光是手腕,只要是肉体的一部分残留在吾的手上,吾就可以让他完全恢复过来。”
  “当然,如果部件的……在这时候就是右手腕了,其中的细胞如果都完全死掉的话,那么即使是吾也回天乏术了。”
  “严格来说,吾并不是让尸体复活,而是把活着的人变成不死身,也就是不会死的状态而已。
  “所以,虽然说只要手头上有一部分肉体就可以,但如果是指甲、头发和角质化的皮肤的话就无能为力了——当然,那个部件里还必须含有血液。”
  “因为吾是吸血鬼嘛。”
  “当然,这个理论吾只是从知识上了解过,付诸实践的话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必须要尝试过才知道行不行。”
  “吾一口咬了下去。”
  “吾一口咬在那只有右手腕上——吸入了其中的血液。”
  “并不是为了吸收养分。”
  “而是为了创造眷属——吾吸入了其中的血液。”
  “因为讨厌孤单一人。”
  “吾放弃了神的身份,恢复成吸血鬼了。”



  021

  “太过壮观了,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嫉妒和同情的余地也———”
  我说道。基本上是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肆无忌惮地叙述目己的感想。
  准确来说……不过,听见这样的话,不禁再次感叹:
  “我觉得终于理解了你的‘非同凡响了。”
  该说是非同凡响呢,还是不同寻常呢。一切都不—样。
  太不一样了。
  光凭一段手臂就能让人类重生什么的,太过天方夜谭了吧。——不过因为这件事责备忍的话,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但老实说,我真的觉得她是在侮辱生命啊。
  忍虽然把那种行为用“恢复了吸血鬼之身”来形容,但我觉得那已经是属于“神的领域”了。也许现在才来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不过从实力上来说,除了神,没人能像这家伙一样做这种事了吧。
  这家伙在消灭了整个湖的时候,那些把她当作“神”来膜拜的人的心情,现在的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我不禁再一次在心底感叹。
  “……那么,成功了吗?”
  “嗯?啊,哎呀呀,吾说说汝啊,的确,吾是跟汝解释了关于吊桥效果啦、陷于生命的危机之中时的繁衍子孙的欲求等等,但那只不过是比喻而已,汝怎么就问得那么直接呢——”
  “…………?”
  不知道为什么,忍竟然红着脸像要责怪我一般狠狠瞪着我——咦?也就是说失败了么?比喻?是说吸血行为是比喻的意思么……?唔唔……
  “不是啦!我不是问你有没有性交!!”
  “啊?不是吗?汝不是在问有关吾和初代怪异杀手之间的男女之事么?”
  “你有没有那种xx的场面什么的我才不要想像呢!不是那个啦!我是问,你用手臂让那家伙重生这点,有没有成功!”
  “啊!”
  听着听着忍俯视着我笑了起来。
  一旦站在可以俯视人的角度上,这小丫头就会觉得自己是世界第一似的,目中无人。
  “吾可不知道失败的方法。刚才说‘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不用想也明白是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成功的意思吧?吾反而想知道,怎么样做才会导致失败?如果小了解这一点,万一失败了的时候真不知道怎么对应呢。嗯,吾真的非常想知道失败的方法。真希望能出一本HOW TO失败的新书啊。例如‘如何巧妙导致失败’之类的。”
  “…………”
  算了。
  可怕的是,那种书真的有在出啊。
  “那么,汝想问的是什么来着?有没有成功?希望吾回答么?好吧,吾就回答汝吧。”
  “喂……算了,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知道了拉,成功了是吧?”
  “失败了。”
  忍的叫答给了我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答案。
  本来得意洋洋的脸上也突然蒙上了一丝阴霾——变成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眼睛看着的不是我而是地面。
  “失……失败了?”
  “更准确来说的话,就是暂时成功了——但是,作为结果而言是失败的吾之前小也跟汝说过么——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的第一个眷属,有着什么样的下场——”
  “…………”
  没错。
  我已经听过了——就在春假的时候。
  就在那个补习学校的屋顶上——听到了关于我的上—代迎来了什么样的结局。
  他如何迎来生命的最后—刻。
  听的时候我十分震惊。
  谜底一早已经被揭晓。
  “跟吾预见的结果一样,第一代的怪异杀手复活了——从右手臂上再生出整个身体,变成了完全的吸血鬼——并没有像这个春假里把汝变成吸血鬼的时候的那种不熟练。吾也没有变成幼女。单纯从完成度来看的话,创造眷属的行为本身是第一次比第二次更顺利。”
  “这个很让人在意啊……”
  “但是——也许是精神层面没有汝坚强吧。人们都说精英人士的精神总是比较软弱,但吾觉得就那男人而言,足本上的脆弱吧。”
  其实有一点是吾现在想起来才发觉的。
  也许是吾那时候太缺乏体谅了。
  忍这么说道。——但是那时候的忍,怎么能指望她能够体谅人类呢。
  所以这是无法避免的。
  实际上也未能避免。
  初代怪异杀手的——自杀。
  “——我记得好像是他自己跑到太阳底下,变成灰消失了吧?”
  “没错。自杀——占据了吸血鬼死亡原因的九成,一个非常普遍的原因。——所以,如果说是有什么不平凡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是在成为吸血鬼之后的短短数年后自杀的这一点吧。”
  “他毕竟只是你的眷属,所以耐力没有你那么强也是可以以理解的。但也不至于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就挂掉吧?”
  烧焦,然后再生。
  烧焦,然后再生。
  烧焦,然后再生——在烧成灰烬之前,这个过程会不断持续。
  应该会花不少时间。
  应该会经历——不少的痛苦。
  那应该是生不如死的体验——但是不那么做的话,吸血鬼是不会死的。尤其是忍的眷属的话,那就更是如此了——
  “……那个时候,你没有救他么?就像春假的时候阻止跑到太阳下面的我一样——”
  虽然间的是“没有救他么”,但其实也许应该问“没能救他么”比较合适吧。
  实际上忍也回答了:
  “吾没能做到。”
  “当时的吾也不是很清楚那家伙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啊——或者说,在那家伙选择自杀之前,虽然说了很多话,但其实那家伙跟吾的关系早已经破裂了啊,吾也不知道应该阻止他。”
  “破裂——?”
  “说得简单点,就是初代的怪异杀手对于吾把他变成吸血鬼这一点——相当的生气。”
  “…………”
  “不过,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对于吾而言,吾不但让他复活了,还让他当了吾的眷属,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按理来说千恩万谢也不为过吧。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虽然目的是出于自己的不甘寂寞,所以其实不应该摆出这么不可一世的态度。但那是在这四百年间反省之后才想到的。当时的吾是真的那么想来着。甚至会觉得有‘不对,这样子硬要他感谢吾的话未免太小孩子气了,吾只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这种想法的自己很谦虚。”
  但是吾猜错了。
  完全想错了。
  从一个手臂重生出来的——作为吸血鬼重获新生的初代怪异杀手对吾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这个怪物——竟然暗算我们!’”
  “…………”
  不是被当作“神”,而是被当作“鬼”。
  觉察到她是——“吸血鬼”。
  所谓的暗算,就是指这个么。
  当然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但是,应该还有其他方面的附加意思——
  “——他冲着再怒吼‘原来一切都是你的所作所为么!’与其说是怒吼,不如说感觉更像责难吧。‘遭了天谴’之类的话也是那个时候被他说的。他说是因为一直扮作神的样子,才会遭到这样的天谴。”
  “也就是说那家伙觉得‘神隐’啦什么的,全部都是你的所作所为是吗。认为那—片‘黑暗’也是你搞的鬼……不,这个——他会这么想,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规模不一样。
  就算他是专业人士集团的领导者,知道真正的“神”是什么样子,也不可能跟忍——Kissshot Acc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级别的怪异对阵过,而且在被谜样的“黑暗之影”吞噬消灭了之后,借助剩下的右手臂得以重生之炎——经历过这些事,他也应该不可能保持正常的心理状态了吧。
  尤其是右臂重生这种事,该怎么说呢,是关系到作为人的身份认定的问题——虽然说原细胞生物可以无限再生,蚯蚓如果被切成两段,就会变成两条独独立的蚯蚓……但是要问那种时候自我意识应该怎么分配的话,恐怕谁也回答不出来。
  而谁也回答不出来的这个问题——
  他却找到了答案。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虽然说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但毕竟救了他,却被他这么一说的话,应该也不好受吧?”
  “也没有,也不至于那么在意。吾觉得要解开误解也是挺麻烦的,所以他爱说什么都随它去了。虽然眼下他很混乱,有点语无伦次,但是应该很快就会镇静下来了吧。”
  就跟吾在这个废墟里闹别扭的时候一样,其实很相似——忍说道。
  “…………”
  但是我并没有单纯到听见她说“也不至于那么在意”就会觉得她真的不在意。
  那个时候忍是怎么想的。
  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要察觉并不难。
  初代怪异杀手究竟有多么纤细,没有见过他的我难以判断,不过不管怎么说,神经纤细这一点,其实忍也是一样的。
  就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虽然表面上总是喜欢扮作坏人……嘴上总是喜欢把自己往坏里说,把那家伙变成眷属这件事说得像是自己的一时冲动似的,虽然这也不是谎言,但我始终觉得这种看法还是太过片面。
  虽然说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但作为“神”统治的土地上的——惟一一个生还者,她不希望他死去这种心情,不能说真的、完全没有——不可能一点也没有。
  如果这家伙是那样的女人的话——
  我就不会像这样活到现在了。
  不可能作为半个吸血鬼——活到现在。
  “但是他始终没有冷静下来。在头脑混乱、精神错乱、跟吾再三作对之后,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自杀了。在对吾说了那么多怨恨的话,吐露了那么多后悔与埋怨之后,他就在我面前跑到太阳底下——死了。”
  吾没能阻止他。
  也没能救他。
  忍淡淡地、没有感情,也没有波动地,叙述着这个结果。
  “在到达南极之后,吾明明已经把真名告诉他了啊——结果那家伙用‘Kissshot’来称呼吾的,就只有自杀前的那一次。”
  “…………”
  但是——他还是用“Kissshot”来称呼她了啊。
  不是Accrolaorion,也不是Heartunder Blade——而是Kissshot。
  就像我一样。
  那么——
  “然后那家伙就死了——因为他是不死之身,所以与其说是死了,不如用消亡了来形容比较恰当,总之是死了。作为遗物,给吾留下了用自己的骨头所制作的、妖刀‘心渡’的刀把。反正那也是为了杀吾而做的吧……在那之前,吾只是一直没有主动去创造眷属,也并非缘缘于非要保持独自一人不可的强烈意愿——但是看到冒着蓝色火焰消失的那家伙的身体之后,吾就决定不会再创造任何眷属了——发誓不会再为了摄取营养以外的任何目的去吸人的血。”
  成为神。她加上了这么一句。
  而这句话对于曾经以神自居的她来说——是多么的讽刺。
  至少我是笑不出来。
  说得好听点,也不是没有佩服的想法——因为结果,最后,她不管作为“神”还是作为“吸血电”都无法跟人类“打成一片”。
  鬼所演出的独角戏。
  距今四百年前的故事。
  就这样以BAD END谢幕了。

  022

  “不过,四百年之后吾竟然又毫不犹豫地创造了新的眷属,真是晚节不保啊。而且这次比之前那次更失败,连吾自己的能力也失去了。神社什么的就不奢望了,但没想到会变成隐藏在人类的影子里生活这种下场啊。哈哈哈,真是可笑啊真是可笑。”
  “…………”
  算了,其实也可以理解。
  说是不会吸取教训,也的确是没有吸取教训……但是对于忍来说,那四百年前发生的事不过是以前的往事,只是过去,只是可以参考的教训而已。
  记忆和回忆者都是会消耗的。
  那对她而言,肯定只不过是年轻气盛——之后想起米会觉得觉得脸红耳赤的往事或者回忆。应该不至于事到如今还会心情澎湃、耿耿于怀吧。——只除了一点。
  没错。按照忍所说的话——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还有一件事,没有完结。
  就是——“黑暗之影”。
  “也就是说——对于你而言,是信徒以及初代眷属的仇敌的那一团‘黑暗之影’的真正面目,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是吧?”
  “是还没弄明白。”
  忍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结果,那之后也——也就是初代怪异杀乒从这个世界消亡之后,‘那个’就没有再追着吾,也没有再在吾身边出现过。后来叫时过境迁,吾去了欧洲——由于大跳跃始终有点心理阴影,所以选择了游过去——在那边定居下来后,也没有见过‘黑暗之影’出现。反而是负能量很司空见惯地聚集了起来……于是吾就觉得,那应该已经结束了。但是吾也不是笨蛋,那之后的五年之内,还是很小心翼翼地关注‘黑暗之影’的情况,但是却完全没有捕捉到相关的气息。
  后来也就渐渐忘记这件事了。
  忍说道——不过我也没有问她,是对记忆动了手脚强制性让自己忘记的呢,还是自然而然忘记的,但还是不禁打从心底里佩服那家伙活得越来越没心没肺了。
  真的太厉害了。
  竟然会忘记——那么冲击性的东两。
  “这是吾事隔叫百年,第一次想起——啊啊……真的很讨厌想起这种事啊。这些都是汝这家伙的错。”
  “我的错吗……被你这么责备的话,我也只能道歉了。”
  “说笑罢了。并不是汝的错。倒不如说是吾的错吧——那‘黑暗之影’事到如今,肯定是追着吾来的。吾自认为已经结束的躲猫猫游戏,其实还在继续——而跟吾一起搭档的汝,就是它这一次的目标。”
  而且这件事还把八九寺也卷进来了,真是让人头疼啊——忍一脸歉意的说道。
  对于基本上跟自己是一心同体的我也就算了,但看来她对把八九寺卷入这件事真的感到很抱歉。
  为什么呢。对于忍来说,幽灵、也就是怪异的八九寺,最多只能算是粮食而已……难道也会感到同情么?
  也许她们两个早已经是阿良良木历被害者同盟的成员了。
  “原因不明,真正身份也不明,一切都没搞清楚——谜刚会引发谜团,对于这个谜样的现象‘黑暗之影’,老实说就算是全盛期的我也无能为力——倒是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吧。好了,应该怎么办呢?”
  “不过——但是四百年前它没有追着你是不是?那么这次也有可能我们这么一逃,就逃过一劫了啊——”
  “可能如此,也有可能没这么幸运——跟那个时候不一样,光凭现在的吾的力量,已经没办法跳跃到南极了啊。要想办法对付它,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由这边先发动攻击。——否则要是等这一带的人都遭遇了‘神瘾’之后,就太迟了。”
  “…………”
  说的也是。
  这不只是我或者忍的问题——我们必须充分考虑到最坏的结果来采取行动——也就是这个城市、生我育我的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有可能就此全部失踪。
  战场原黑仪,羽川翼。
  神原骏河,千石抚子。
  还有阿良良木火怜和阿良良木月火——一想到这两个妹妹,我就无法一个人待在安全的地方,然后等待这一切自行结束。
  就算那不是怪异也好。
  那种现象,绝对不能就这样置诸不理。
  “虽然听了你的话之后,谜团还是没有解开,但该如何行动,起码我们还是能够找到一个立脚点的。四百年前——发生过同样的事,而你也深受其害。”
  “嗯,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们就按忍野一向的做法,先来收集信息吧。你让其消失的湖泊,再没有人居住的村落,先从这些地方开始收集信息吧——啊啊,不过……”
  就算一开始先去图书馆收集资料,也得先把八九寺放下才行啊。虽然我们一不小心就一起逃到这里了,但是不能再继续让她跟我们冒险了。
  或者说,开始表现出不善应付逆境的另一面性格的八九寺,对于即将踏上冒险旅程的我们而言,也许只会成为包袱……因为她还背着背囊。
  “说的也是啊。虽然吾很希望你在你明天去上学之前解决这个问题,——总之,等八九寺醒了之后就给她说明情况,然后跟她分开,再正式采取行动吧——”
  忍开始具体地指定今后的计划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插嘴道:
  “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就像书签一般突然夹进来的这个声音。
  “鬼哥哥。”
  转头一看,只见那里站着的是——或者说,不用看都知道那里站着的是凭丧神。
  穿着可爱的服装,面无表情。
  那是斧乃木余接——的声音。
  只见她站在教教室的人口处,用冷漠的表情看着我们这边。
  “斧乃木妹妹——”
  “要是盲信那种后期高龄人士的话,做出那种冲动的行动,你会很惨的哦。鬼哥哥你可是请过我吃冰淇淋,于我有恩——我实在看不过眼你因为受那些愚蠢的怪异唆使而遇上大麻烦,所以给你忠告一下。”
  “…………”
  不,先不说这个。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
  看她那种理所当然地打断我们对话的感觉——那种无所不知的语气,应该不会是工作做完之后就因为在意我们而回来了吧?
  斧乃木妹妹说的所谓工作,是不可能一时三刻就能结束的——至少不是—两个小时可以搞定的。
  这样如此类推,该怎么说呢……
  “嗯。”
  斧乃木妹妹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话我全听到了。偶然听到的。”
  “偶然……”
  “偶然经过教室外面走廊的时候,把脸贴到门上听了一下。哎呀,真是有这种偶然的呢。”
  “那种偶然、怎么可能会发生!”
  我觉得被人算计了……
  也就是说,她是装作要去工作,却其实一直站在走廊上么。
  不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哼。”
  忍用鼻子哼了一声——或者说,她是超级不爽。
  心情貌似一下子跌至谷底。
  不对,忍的话,说不定这时候才是心情到达顶峰的状态。
  “想不到汝竟然还有胆量在吾面前直接把吾称之为后期高龄人士啊。凭丧神小丫头——汝的内心肯定已经颤抖到不行了吧。就看在汝的那份胆量的份上,今天在这里吾就不选择把汝一口吞掉了。”
  “这个嘛,现在的你,有点难度吧……”
  斧乃木妹妹毫不相让,、
  不过,也难怪——以前斧乃木妹妹的确曾经被忍打得落花流水,但那毕竟是在忍某种程度上恢复了力量的时候。
  现在还是幼女状态的忍的话——至少是无法把作为影缝小姐的第一式神的斧乃木妹妹一招毙命的。
  反而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你真的那么坚持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当你的对手啦——对吧。”
  “哼。再战么——”
  “喂、喂、你们别这样啦,”
  找连忙阻止。
  在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之中,找反射性地介入了。
  “现任不是做这种事的叫候吧——别管这个了,斧乃木妹妹——”
  “什么?”
  “我想问,为什么你要故意做这种站在走廊上偷听的把戏呢?要是你想听我和忍的对话的话,就那样留在房间里就好啦,为什么非要撒谎说有工作不可——”
  “是偶然啦。”
  斧乃术妹妹继续坚持道。不过她的这个解释站不住脚这—点,恐怕她自己也很清楚吧。
  “我没有说谎。”
  她自顾自修正道。
  “说有工作不是骗你们的。只不过是稍微推迟了一点而已——什么啊,因为那个后期高龄人士,人格上可是很小肚鸡肠的啊。要是我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吐露真言啦。”
  “喂喂,别误解吾好不好,吾看起来像是这么没有肚量的人么?”
  “…………”“…………”
  像。
  我和斧乃木妹妹的心中达成了一致意见。
  忍的话应该知道那个怪异的真正身份——貌似斧乃木妹妹听到找这么推断,为了听她的说明而故意到走廊上去了。这大概就是事实的真相吧。
  那么,之前分手的时候的那个吻,是为了弄醒正在睡觉的忍而有意为之的么……我跟忍的感觉是相通的这一点,斧乃木妹妹也知道的。
  什么嘛。还以为她迷上我了,原来不是啊。
  这真够打击人的。
  重新振作起码需要三天。
  “不过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精彩对话,所以把工作押后还是有价值的——我本来就预料会这样。”
  斧乃木妹妹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是她的无表情之中,却明显有着针对忍的“我就这样你能怎么着”的感觉。——类似这就是上一次那件事的报复哦之类。
  “……呜哇!”
  忍的性格没有好到在明知道人家看不起她的时候还能乖乖呆着——她一向从隔在她和斧乃木妹妹之间的我的胯下钻了过去,向着目标直冲过去。
  糟糕!我太大意了。
  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正打算转身应战的时候,只见忍钻到了斧乃木妹妹背后,锁紧了她的双手。
  “就是现在了!快点干!”
  “别一开始就把我当成是你的共犯啊!”
  “现在这个胸就随汝摸了哦!”
  “不,那种行为如果不是一对一,我可萌不起来……”
  说完,我反而退后几步,拉开了跟斧乃木妹妹之间的距离。忍跟我的影子是联动的,所以我退下,她也就会像扯线木偶一般被迫跟斧乃木妹妹拉开距离了。
  然后我再往后退。
  退到一个安全距离。
  “……不过这种状况,仔细一想的话,还真是像梦一样啊。教室之中,首先有我,然后周围有少女和幼女以及童女相伴,不是跟世外桃源一样么?”
  “汝啊,脑里想的事情全部说出口了啦。”
  “哎呀,好险好险。差点丢脸丢大了。”
  “汝刚说的话已经够丢脸的了……”
  不过,少女或者童女或者幼女,年龄上面的问题先不沦——的确是华丽丽的阵容啊。
  忍野忍。
  斧乃木余接。
  还有仍没醒过来的八九寺真宵。
  这三个人竟然会汇聚一堂,这谁想得到啊——真应该弄个系列出来的。
  真是精彩的奖赏舞台。
  就像所有怪兽都变成了金币似的。
  “鬼哥哥笑嘻嘻的不知道在干嘛……”
  “他就是那种男人。汝小心点。他可是那种亲一下就会一辈子粘着人的男人啊。”
  哎呀呀,有了我这个共通的敌人,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竟然开始出现和解的征兆了?
  呼……
  不枉我故意当了回坏人。
  不过跟三个女孩子一起挤在—个狭窄的房间里,这种环境,与其说是奖赏舞台,不如说就像早期的GAL GAME了。
  这我,可不讨厌。
  “对了,难得的机会,汝就坦白了吧。这三个人里,汝最喜欢哪个?”
  “咦!?”
  呜哇!
  就算是GAL GAME,这关可不容易过啊!
  为什么突然冒出这种问题!?
  “这个嘛,的确是要弄个清楚明白。”
  连斧乃木妹妹也开始感兴趣了。
  起什么哄啊。
  “这、这个嘛,如果说一定要在你们三个之中挑的话,当然是跟我一心同体、作为我的拍档的忍你了——”
  “吾想问的是假如我们不是一心同体、也不是搭档的情况下,汝挑哪个?”
  这问题变得更刁钻了。
  为什么要这样子逼我?……还是在这种场面下。
  这样的很明显是在找我当出气筒,故意为难我的吧……
  “哎呀呀,与其要这时候在场的三个人之中选择,不如举例吾和傲娇丫头以及猫委员长这二个人之中,如果汝只能选一个,汝会选淮?”
  “~~~~~~~~~~~~~~”
  不要不要不要——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怎么能问呢!!
  整个系列都会因此而变得乱七八糟的啊!!
  要是以“喜欢”的种类不同为由形成三方鼎立的局而,要是一定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这可是超级大危机啊。
  “先不说这个了,斧乃木妹妹,听了忍的话之后你怎么想?之前你说过对‘黑暗之影’完全没有头绪,但是听完忍这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联想了?”
  “先不说这个?对于鬼哥哥你来说,最喜欢谁这种问题,是这么简单就能搪塞过去的么?”
  斧乃爪妹妹没有附和我。
  忍也就算了,我可不记得有让斧乃木妹妹记恨的地方啊,更加不知道她气从何来……
  看来她完全是耍着我玩而已。
  “嗯呐……”
  这种情况就算说不上是四面楚歌,也至少是前后被夹击的两面楚歌了。这时候,另一面却传来了一把声音对我拔刀相助。
  该说是声音呢,还是梦话呢。
  “——嗯呐,这里是……”
  哪里啊——的声音。
  八九寺真宵开口了。
  她终于——醒来了。

  023

  “八九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以就跟斧乃木妹妹那脱离“多数例外规则”的火箭式起跑差不多的速度,朝着八九寺奔去。
  我一把扑住了八九寺——正确来说,这刚候我的计算稍微有点误差,扑到的是用桌了拼凑起来的床——不过因为撞击而令到在上面睡着的八九寺掉了下来,落到扑在下面的我的怀里,所以就结果而言,跟预想的一样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八九寺发出了悲鸣。
  真是久违了啊。
  听在我耳中就像是舒缓的古典音乐一般舒畅。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啊!看到你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我还以为是撞到了什么重要的地方,会不会从此落下什么毛病,我可是担心得要死啊!!我一直在反省,就算是以后要逃避什么东两,也绝对不能两个人乘一辆车呢!还想着要不要把战斗的交通安全、车辆使用方法的预告片全部看一遍呢!但是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呜哇!”
  “啊啊再让我摸摸你再让我舔舔你再让我吸一下吧!”
  “呜哇!呜哇!呜哇!”
  喀。
  很久没有被八九寺这样子咬过了。
  而且这次咬我的不单是八九寺,还有吸血鬼和凭丧神。
  我被少女、幼女和童女分别从三个方向同时咬了。
  这是多么难得的幸福啊。
  “咬!咬!咬!”
  “别开玩笑了!吾就在眼前,汝竟然也敢公然干这种事!!汝这混蛋!”
  “我只是自然而然地——”
  我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拳打脚踢,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
  可以说是轻微的严刑拷问。不,其实说是重量级的拷打也不为过。
  “等、等一下啦你们!我也明白你们此刻的心情,但是给我冷静点啊!现在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这句话谁说都没问题。
  但是我这么说貌似没有说服力。
  “呼……”
  我叹了…口气。
  “因为好久没有这样做过了,所以我都差点迷失自我了。就像暴龙战队的失控机器人一样,完全失控了啊。”
  “别把暴龙战队的名字拿出来!”
  被忍骂了。
  这家伙也喜欢战队啊。
  “别说名字啦喀喇。”
  斧乃木妹妹也生气了。
  句尾还加上了独特的语气词。
  这样子听起来,真的有种在跟小孩子说话的感觉。
  “说起来,八九寺,你真的没事吗?根据我刚才的看诊结果,貌似没什么大碍……”
  “你以为自己是医生么?”
  八九寺说着,开始整理衣服。
  给我弄得乱糟糟的衣服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但是在逃走的时候散开的头发却貌似找不到橡皮筋扎起来,所以就这样散着。
  其实这样的话倒不如把另—边的辫子也解开,这样就平衡了啊……是执着于触角的设计么?
  “没事了。没有问题。ALL OK。ALL GREEN。PERFECT。”
  八九寺说道——然后把睡觉的时候总算是卸下了的背囊,重新背上。
  “本来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就完全没把它当作问题来看过啦,阿良良木哥哥。”
  “…………”
  被迫着跑的时候明明那么慌张来着,现在却摆出—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的胆量不小这一点,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谢谢你,阿良良木哥哥。”
  “喂喂,虽然说再亲密也需要相敬如宾,但是我跟你这种关系,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嘛?”
  我竖起大拇指说道。
  “抱紧睡醒了的你这种事,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生存意义一样的啦。”
  “不是,我不是说刚才的拥抱啦,这句谢谢是针对你没有扔下我,带着我一起逃走这件事而说的……那种情况下,我还以为阿良良木哥哥你一定会扔下我,只顾自己一个逃走呢。”
  “呜哇,我完全不被信任啊!”
  这真的人打击我了。
  原来我这么不被八九寺信任么……不过仔细一想的话,在这家伙面前,我还没有显露过什么帅气的一面啊。
  准确来说,好像在八九寺而前,每次我都让她看见我最差劲的样子吧……刚才那一幕也是,貌似最深受我那窝囊的样子毒害的,就是八九寺了。
  “而且———”
  八九寺补充道。
  “你竟然没有无视交通灯,这一点我也很高兴———那是因为顾及我的感受对吧?”
  “……八九寺……”
  “不过就算你闯红灯了,我也不会介意的啦。我还没有神经质到那个地步。”
  “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怎么总是要在最后吐我的槽嘛。
  不过如果那时候止因为是勉强拐弯,我们才会刚好选择了正在街上徘徊的斧乃木妹妹的方向,所以现在想来的话,遵守交通灯果然是对的——不对。
  结果我们还是不得不闯了红灯吧。
  然后,那就是天谴了。
  “好了,各位,我已经醒了,我们就回正题吧。听好了,忍小姐,斧乃木小姐。我很尊重你们两个的性格,但是这次请你们先不要搞内讧,今天考验的可是我们的团结精神呢。”
  “……是、是的。”“嗯……”
  不知为什么就由八九寺主掌大局了。也不知为何,他们两个也竟然听从了。
  这种关系是怎么回事?
  当场而混乱的时候,什么都先别管,先找个领头羊出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种说法我倒是听过的,不过这种情况下八九寺也做得太干净利落了吧。
  虽然我一直觉得她有点怕生,或者说就广义的沟通能力方而,八九寺是比较欠缺,但是貌似当对象是怪异的时候,却没有这种问题。
  “那么代号GOLD,请你说说眼下的情况吧。”
  “是!……喂。汝该差不多适可而止了吧。’
  忍似乎回过神来了。
  于是八九寺短暂的统治就这样结束了。
  “小心吾吃了汝。”
  “呼……你能吃得了我么?”
  明明政权已经结束,不知道为什么八九寺却还是这么强势。
  仿佛在显示自己还有很多未显示出来的实力似的。
  “我可是剧毒哦,吃了说不定你也咽不下哦。”
  “…………?”
  忍很惊讶。
  看来是无法采取行动了。
  也许她是在警惕八九寺身上会不会有软体动物特有的双盘寄生虫也说不定。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八九寺能这样子保持她强势的态度,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傲慢也是一种护身符。
  也许是八九寺风格的一种自我防卫吧。
  “……鬼哥哥。我们先说回刚才那件事吧。
  斧乃木妹妹跟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拉着我的袖子说道。要是有事找我的话,用刚才那样的接吻叫我就行了啊,真是个爱害羞的孩子。
  “咦?刚才那件事?”
  “就是你问我有没有头绪的那件事——听到后期高龄人士的话之后,有没有想到什么的那件事啦。”
  “——斧乃木妹妹,不好意思,能不能真的请你不要再把忍叫做后期高龄人士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
  一次两次的话也就算了,但是一直这样子的话实在接受不了。
  “而且,那个后期高龄人士的说法,现在的社会已经很少用了。”
  “那么我该怎么称呼她?”
  “例如鬼姐姐……之类?”
  虽然配合了她对我的称呼,不过就从外表来判断的话,怎么看都是斧乃木的年纪比忍大啊。
  忍=八岁。
  八九寺=十岁。
  斧乃木=十二岁。
  大概是这种感觉吧……所以是不是叫“鬼小丫头”什么的比较正确……?虽然我觉得把她当作老人来看待不合理,但当作比她小的人来看,好像也不太妥当啊。
  先不论外表,忍有差不多六百岁,斧乃木妹妹则是刚生下来没多久——
  “……那么,就叫怪异杀手好了。”
  我想了又想之后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是可以用以前的Kissshot Acc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来称呼,这个可能会比较容易理解,但是也实在太长了……说不定写到最后页数会翻倍哩。
  “哼。”
  斧乃木妹妹很露骨地哼了一声。
  看求她是故意的。
  “真没办法,这里我就看在鬼哥哥的脸上,姑且听之吧。”
  “…………”
  为什么这孩子这么喜欢把一切都跟施恩什么的联系上呢?
  难道是因为凭丧神本身“不愿意浪费”的精神么?
  “那么,就让说一下偶然听了那个怪异杀手的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吧——”
  “啊啊,你想到什么了吗?”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抱什么期待——忍所说的事,虽然可以作为立脚点的一个参考,但是“黑暗之影”的来历依然不明朗,这点并没有得到解决。
  反而是谜团之外更多了一个谜团——谜的数目翻倍了。
  更为绝望的是,就连全盛期的忍(虽然本人不会承认这一点),也只能逃避,无法对抗,这是事实。
  现在的状况就只有绝望不断积累而已。
  虽然现在的我被花儿一般的小女孩们包围着,所以没什么危机意识,但是实际上我现在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啊——
  “这种时候刚好斧乃木妹妹你察觉到那个‘黑暗之影’的来历这样巧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有可能的。我已经知道了。”
  斧乃木妹妹轻描淡写地说道。竟然真的这样说了。
  “啊……?斧乃木妹妹,你说什么?”
  “什么妹妹?请叫我小姐啦。”
  “…………”
  这孩子的性格真是飘忽不定啊……
  对于我,这孩子究竟想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要向人家求教的时候,应该态度要好一点的吧,鬼哥哥?”
  “态度什么的……难道要我低头求你么?”
  “我是说,你应该趴在地上磕头来求我。”
  “我踢!”
  我踢了童女一下。
  正踢中童女的腹部。
  虽然说是强大的怪异,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凑效了,斧乃木妹妹整个人蹲了下去。
  “唔……呜呜呜呜呜……”
  她竟然还发出了可怕的呻吟。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有罪恶感。
  你看我对八九寺真宵也下了不少毒手啊。
  “要是发觉了什么就马上给我交代清楚!现在可没有时间拖延了!”
  “知道了啦!知道了知道了——”
  斧乃木妹妹说着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同时还向着我伸出手掌,表示要停战。
  “我知道了啦,不要再使用暴力了!”
  “…………”
  她竟然跟常人一般恳求我了。
  从她对暴力的忍耐程度,就可以知道这孩子平时在影缝小姐那里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对待了。
  “从结论上来说的话,鬼哥哥,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呢。”
  “……不乐观这一点,我也很清楚啦……这种事谁都再清楚不过了……准确来说,正因为清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啊……”
  “那不是怪异。是怪异之外的某种东西。”
  斧乃木妹妹说道。
  “所以怿异杀手——以及初代怪异杀手也没能对付。因为那是按照另外一种规则存在的东西,攻击不奏效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鬼哥哥你也对付不了。
  这样说着的斧乃木妹妹的口吻,有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不对,这孩子本来就有这么一面,如果把这一点当作是变化来看待的话,未免有点过于敏感了。
  不过——那不是怪异?
  虽然很早之前我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而后来忍所说的话,某种程度上也是支撑这一点的佐证——但是现在这样被她一断言,这种事态究竟会招致什么结果,这我就搞不清楚了。
  就跟“黑暗之影”一样。
  完全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是怪异的话——那它是什么?问题是这个吧?那个‘黑暗之影’——究竟是何方神圣?”
  “具体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是知道的人还是知道的。我只是道听途说,所以一开始也毫无头绪——但是听了怪异杀手的话之后,各种蛛丝马迹就联系起来了。”
  “……蛛丝马迹……?”
  斧乃木妹妹所谓的道听途说,估计也就是听影缝小姐说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影缝小姐又是听准说的呢?
  如果间那个人,即使不一定能解决现状,至少能向前迈进一步——应该可以找到点头绪吧。
  “谁会知道那个‘黑暗之影’的来历?斧乃木妹妹刚才所说的蛛丝马迹——究竟会跟什么人联系上?”
  “卧烟伊豆湖。”
  斧乃木妹妹说出了这个名字。
  “她的话——什么都知道。”

  024

  卧烟。
  刚说剑这里,我们还没来得及翻开记忆,“那个”就出现了——就在我们身边。
  就在我们所在的地方。
  那个——“黑暗之影”,就在这里。
  就在废墟的教室,我们当作避难所的这个房间的正中央。
  直到刚才为止,我把桌子拼凑起来为八九寺所做的床还在那里的——应该,直都在那里的。
  但是却消失了。
  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片黑暗。
  看不见底的黑暗,没法估计距离——明明就在那里,但却搞不清它在什么地方。明明看得见,却什么也看不真切。
  那个“黑暗之影”。
  “——!”
  “…………!”
  “~~~~!”
  “呜…………”
  八九寺真宵。忍野忍。斧乃木余接。
  还有我——都不禁颤栗。
  没有任何征兆,就突然出现的“那个东西”,让我们当场目瞪口呆——我们都太大意了。
  虽然真的很难避免。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自以为这个补习学校的废墟是安全的——不对,我究竟是个有多自以为是的人啊。
  “呜呜呜呜——”
  “大家快点逃啦!”
  比起明显已经陷入混乱的我,比起事隔四百年再看到“那个”的忍,比起站在离那个“黑暗之影”最近的位置的斧乃木妹妹——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八九寺。
  她的反应,是最迅速的。
  “哦——对!”
  逃?
  怎么逃?
  难道要请斧乃木妹妹像刚才一样发动“多数例外规则”的脱离版吗——那的确是个好办法。
  但是刚才也说过了,现在离“黑暗之影”最近的,就是斧乃木妹妹本人——我们无法接近那个位置。要是我们接近斧乃木妹妹的话,说不定“黑暗之影”就会把她吞噬了——连同我们一起。
  必须要让斧乃木妹妹逃到我们这边来才行,但是她似乎对眼前的事态还没反应过来。
  不对,或许她正在努力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正因为在集中精神理解——所以才动弹不得。
  但是现在有办法带我们逃走的人就只有她了——忍已经失去了作为吸血鬼的大半力量,不能像以前那样,一下子逃到南极去。
  我现在也是一般状态。
  八九寺就不用说了——这种状况下,你能让她干什么?
  怎么样才能逃得掉?
  我们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不是敌人,至少不觉得它有意志,从这个“现象”来看,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逃得掉?
  难道我们想错了?
  这时候不应该逃走,应该积极应战?
  但是连战斗的理由也没有。
  的确,这个“黑暗之影”吞噬了我的爱车,按理应该是憎恨的对象,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这家伙持怎么样的态度。
  对于连是不是敌人也不清楚的对象。
  要怀有敌意——其实不是那么容易。
  “呜——”
  就这样,互相瞪视的状态在持续。
  谁也没有动弹的这个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也许只是数秒,但感觉上非常的漫长。
  拥有能够从这个地方逃离的办法的,就只有斧乃木妹妹——但她现在正呆若木鸡地站在当场,于是谁都不敢动。
  不对。
  说谁都不敢动是错的——虽然不知道能否算在“谁”的范围内,但是有个东两是动的。
  也就是“黑暗之影”本身。
  没错——它动了。那个东两——它动了。只是,不是往斧乃木妹妹的方向。明明只要再往前几十厘米,它就能把斧乃木妹妹吞噬掉了,但是“那个东西”却没有“那样做”。
  它没有那样做——而是朝着以站立的距离来说最远的八九寺移动过去了。
  慢慢地——回过神来就发现它动了。
  “!八九寺——”
  我大声喊道,打算赶在那个“黑暗之影”前面赶到八九寺那边去——但是那只是我的意志如此希望而已,实际上身体有没有动,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样的行动会刺激到“黑暗之影”——就像斧乃木妹妹所说的,“那东西”说不定会因为我的动作而有所反应,加快移动的速度。
  如果只是加快速度的话也就算了,也许它会用惯用的瞬间移动手法,一下子把八九寺甚至是所有人都吞掉——
  所以我只能这么说——
  “——快到我这边来!”
  不管怎么样,“黑暗之影”正向八九寺的方向移动这一点是肯定的——不管结果会发生什么,我都必须为八九寺采取某种行动。那么至少希望她能够到我身边来。
  忍跟我的影子是州连的,所以没有必要这样做——要是能跟八九寺会合的话,那么就能抱紧斧乃木妹妹,让她发动“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了。
  如果不能巧妙地从窗口那里钻出去的话,直接撞破天花板出去就好了——哪里都行,只要能用超高速度拉开距离的话,应该还有救。
  至少暂时是可以得救了。
  “是——是!”
  这个时候八九寺对于逆境的软弱可能发挥作用了……平时对我那么反抗的少女,竟然毫无抵抗地听从了我的话。
  虽然我经常扑向八九寺,但是八九寺主动扑向我这种事却是很少见的。仔细想起来,光是今天,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两次了,也就更稀罕了。
  只要活着,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才会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死——这么想着的我,抱住了八九寺。
  “黑暗之影”的动作停止了——它已经经过了刚才八九寺站着的地方,更吞噬了那边的好几张桌子。
  简直就像是黑洞一样。
  但是我所想像的黑洞,是具有吸引力的——至少它貌似没有把东两吸进去的力量。
  就算会把东西吞噬掉,也没看见过它吸入东西——那样的话应该比较容易逃掉。就算之后它会突然截断我们的退路,只要有速度的话,逃掉应该也不是难事。
  我抱起八九寺(一瞬间),飞扑到斧乃木妹妹身边(一瞬间),抱紧她(一瞬间)。
  “斧乃木妹妹!”
  我大叫道(一瞬间)。
  “就是现在了!”
  “咦?等一下、这样太大胆了啦,鬼哥哥。不要啦,不要摸奇怪的地方嘛。这种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是你在想什么才对吧!”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戳了一下她的头。
  因为我正用两手抓着八九寺,所以实在没手了——忍已经沉到我的影子里了。果然不愧是跟我感情相同的啊——我其实有些担心过后她会不会骂我“汝竟然敢丢下吾不管”,所以不用说就能感知我的心情这一点,真的让我觉得非常窝心。
  “要伙点逃啦,斧乃木妹妹!就像刚才那样!”
  “啊,原来是这个啊——”
  斧乃木妹妹仿佛一开始就忘记了这个选择似的,我一时不禁产生了一丝怒气,但是当然,这时候也没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骂她了。
  “黑暗之影”已经转向这边了。
  然后开始向着这边过来。
  看上去是如此——虽然大概只是错觉。
  “‘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


  025

  我们开始了瞬间移动——之后听斧乃木妹妹说,我们并没有撞破天花板,而是很正常地从窗户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从窗户出来还能不能称之为“正常”……不过也许斧乃木妹妹也顾及到我们的心情,不想破坏充满了我们的回忆的补习学校。
  这里之所以采用也许、又或者之后听说之类模棱两可的字眼,是因为当时斧乃木妹妹的表情以及移动路线,我未能看清楚。
  那速度实在太快了。
  忍在全盛时期曾经做过的史无前例的大跳跃,据本人说,是斧乃木妹妹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但是从这个时候的速度来看,说不定她还是有可以匹敌的脚力的。
  准确来说,我因为这次移动的冲击而失去了意识——虽然不是很夸张,但也不是我的意识能够承受的速度。
  “因为跟一开始的时候不同,这次我可是不遗余力啊。——是开动全速来逃跑的。没有因为超音速冲击而让身体四分五裂,这已经是奇迹了呢,鬼哥哥。”
  这是斧乃木妹妹吹的。
  与其说是吹的,不如说是辩解。
  这家伙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啊……
  算了。她也是判断如果不是那个速度的话恐怕逃不掉,实际上我们也终于逃出来了,所以其实不应该抱怨什么……但是我也实在提不起感谢她的意思。
  人是情绪化的动物。
  “那么……这里是哪里?”
  从气绝的状态中醒过来之后,发觉自己在一个从没看到过的地方——看来是在山里面,但是哪里的山就不得而知了。
  山中的景色哪里看起来都差不多……不过至少这里不是我熟悉的,或者说至少不是到过很多次的北白蛇神社那座山完全给人一片陌生的感觉。
  唔……
  不对,地点在哪里是一个问题,还有一点就是时间,也……
  天空的颜色,是夜晚……或者说,是天快要亮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啦,鬼哥哥。因为当时也没有时间去定坐标呀。——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从那个补习学校出来后,大概往北边的方向走了。”
  “北……咦,可是为什么是山里面?”
  “因为日本国土的七成都是山嘛。随便找个地方跳跃的话,那当然是山的可能性比较大啊。”
  “…………”
  跟曾经说过“因为地表的七成都是海,所以跳跃的话落到海里也正常”的忍虽然规模不一样,但是说的意思其实差不多。
  “算厂,我觉得也不会是离开太远的地方……第一次基本上就是正上方,所以直线距离算起来的话,应该就是几公里的移动而已吧。”
  “没有……追过来吗?那个‘黑暗之影’……”
  “看来是没有。不过貌似它对上下的变化不太敏感……四百年前怪异杀手不也是这么逃走的么。这次也是往上跳,所以貌似凑效了——不过本来我就是冲着窗户去的,所以角度很浅,飞起来就像炮弹一样。”
  也许这一跳所跨越的距离有数十甚至上百功力啊——斧乃木妹妹冷淡地说道。
  看来完全是不考虑后果的逃走方式。
  算了,毕竟是快得连我也失去意识的速度,做梦似的…百公里跨越也许不是梦吧……毕竟时速可不是一百公里,光是没有被甩下去这一点就值得阿弥陀佛了。
  “……那,八九寺怎么了?该不会被甩下去了吧?”
  “没事啦,因为鬼哥哥你一直都搂着她的胸搂得很紧嘛——就像安全带一样。她现在正在那片树影下睡着呢。”
  “睡着……又失去意识了么?”
  “不是,到这里的时候还醒着的。到了晚上说犯困,于是就睡了。”
  “…………”
  不是逆境的时候,神经还真是大条啊。
  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神经啊。
  “这样啊……到了晚上……就是现在的时间,没错,现在几点了?准确来说……我究竟失去意识多久了?”
  “要说多久的话,那时间倒是足够我和八九寺小姐开开心心玩一顿的。”
  “你们对失去意识的我干什么了!?
  而且为什么要叫八九寺小姐?
  你们干嘛这么好感情啊?
  “具体来说就是一晚——从傍晚开始的,所以大约有十二个小时吧。”
  “十二小时……”
  还真是能睡啊。
  应该是因为精神上已经很疲倦了,所以肉体就借失去意识这个机会进入睡眠模式了吧——虽然我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疲倦有减轻的迹象。
  “虽然说是开开心心玩了一顿,但是实际上我和八九寺小姐是给鬼哥哥看病了啦。
  “是、是这样吗……那真不好意思啊。”
  “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吗?嘴上说说的话谁都会啊……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么发誓就算看见衣服下面画的涂鸦,也绝对不会生气吧!”
  “我现在就生气给你看!”
  踢。
  虽然想来这么一记,但是我没有。
  有没有帮忙看病什么的就先不说了,逃跑的时候还要扛着个失去意识的人,怎么看都只能是包袱——光是没有扔下我,她们两个一起带着我逃出来这一点,就值得感谢了。
  “可是……仔细一想的话,只要采用上下移动就不会追过来这个规律,只不过是根据现时为止的经验推断出来的结论而已。只不过是‘眼下是这样’。并不代表以后也会通用。”
  “是的……从经验得出来的结论先不管,我完全不知道那个‘黑暗之影’到底有什么规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如果它一直追过来的话,找可能还能安心—点。
  因为就算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虽然现在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样子,但是其实眼前还不是可以放松的状况。
  “八九寺呢……”
  以防万一,我还是站起来打算去看看睡着的八九寺,有可能其实她受伤了,斧乃木妹妹只是顾虑我的感受而没有说而已。
  不过作为幽灵的八九寺,真正意义上来说会不会受伤也是一个问题……
  不管怎么样,看来这个是我多心了,在树影下睡着的八九寺,看来健康得很。
  找已经摸着确认了一遍了,所以不会有错的。
  真的健康得很。
  “好了……怎么办呢。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这是哪里啊……”
  说着我拿出了手机。
  唔——
  很理所当然的不在服务区——也就是说至少我们是在附近不会有什么城镇的深山里了……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该不会斧乃木妹妹出尽全力的一跳把我们带到海外了吧……实际上我们现在正身处大伽利略之类的……
  ……啊,大伽利略好像个是山吧……
  “……虽然我也很想反击,但是那东西反击有用么?而且,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冲着我们而来这一点也很可疑……如果说它是冲着忍来的话,那也只是根据经验得出来的结论而已啊……”
  “关于反击的基准方面,首先我们还是问一下吧。”
  “问?”
  “当然是信息收集啊——你忘记那家伙突然出现之前我所说的话了吗?我不是说有个人知道那个不属于怪异的现象的来历嘛。”
  “…………”
  这个……
  这么说来——好像的确有提过那个话题。
  虽然那之后没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识,记忆有点模糊了……的确是曾经提起过那么一个名字。
  “卧烟……”
  卧烟——伊豆湖。
  只要问那个人就行了么。影缝小姐的熟人……这个应该没错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作为一个途径,得让影缝小姐帮忙联络一下才行……
  “斧乃木妹妹……工作方面不要紧吗?”
  “怎么可能不要紧。可是,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跑去工作吧——我也没有无情到这个地步啦。”
  “……能帮我们联络到影缝小姐吗?昨天你说不行,但那之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那个人应该也忙完了吧……”
  “跟姐姐联络……也是呢。就算有点勉强,就算姐姐还在工作,恐怕也要打扰她了。这样的话,作为一张底牌,我倒是有好几种能够联络上姐姐的方法……但是那几种,都是不可能在这深山密林里做得到的啊。”
  “你们不是凭电波沟通的么?”
  “很不巧,我们的羁绊还没有强到那种程度啦。只能下山去打个电话或者发个邮件联系她了——不过我想即使这么做了也不可能马上就会有回复。因为姐姐经常都不入理会这些。”
  “不太理会啊……不过的确,影缝小姐小像是那种会立刻回复别人邮件的性格啊。
  但是,不管影缝小姐的性格如何,我们能拜托的也只有她了——能够和卧烟伊豆湖这个人接触的途径,现在我们就只有这一条。
  “不过即使我们没有电波交流,也希望姐姐的第六感能够起到作用啦——不过姐姐可是那种到了危机关头,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我的人啊……”
  “…………”
  “别说这个了,鬼哥哥——能不能请你快点从影子里把那个怪物猎人什么的家伙拉出来?”
  斧乃木妹妹说道。
  “不知道她是讨厌跟我说话呢,还是在优哉游哉地睡觉,到了这里之后她还没有出现过——我觉得她应该不至于跟鬼哥哥一样因为超高速度而晕死过去了吧。”
  “……忍吗?”
  咦?
  这么说起来,忍不在啊——不对,这个时候她不在这里的事实,我早就已经发现了。但是我很理所当然的觉得,忍一直都在我的影子里——因为跟斧乃木妹妹或者八九寺不一样,忍应该是不可能跟我分开的。
  因为我们是以影子——以心相联系的存在。
  我们不会分离——也就是说,如果眼前没有看见忍的话,很理所当然的结论就是她还在我的影子里——但是。
  但是这么一想的话就会觉得很奇怪。
  因为现在可是——晚上啊。
  由于已经临近拂晓,所以不能说是半夜三更,但好歹算是“夜晚”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连曙光都还没有出现。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忍还——没有起来?”
  “……你问为什么……鬼哥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斧乃木妹妹无表情地说道,语气中半带疑惑。她应该也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吧——这样被我一问,似乎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应该说——我也很困扰吧。不过,那家伙本来就很讨厌我——”
  “的确忍跟斧乃木妹妹你相处得不好,但是也不会因为那种理由就在这么重要的关头躲在影子里睡觉啊……那家伙不是这样的人。”
  “……你很信任她嘛。”
  斧乃木妹妹有点讽刺地说道。
  但是她没有反驳我的话。
  该怎么说呢。关于忍的大度,貌似斧乃木妹妹还是不得不承认的。所以才会用这种讽刺的语气吧。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该不会真的在影子里晕过去了吧……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受重伤了吗……”
  现在那家伙已经没有了跟我战斗时的那种再生能力了吧?斧乃木妹妹确认道——的确,她说得没错,但是。
  “在影子里躲着也会受伤么……那里好像是忍专用的异空间,貌似是不受物理性攻击影响的啊……”
  我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影子。
  虽然是借助月光形成的淡淡的暗影,但那的确是我的影子——忍应该是躲在里面了。不在的话就太奇怪了——
  “鬼哥哥,你能爬到自己的影子里面去吗?”
  “很可惜不行……不过——”
  就算我再怎么抚摸影子,都没有任何回应——我现在感觉到的不安和焦虑,应该会通过这个影子传达给忍的,但是就连这一点,她也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跟四百年前相比,现在的忍应该拥有更强的与人类情绪共鸣的能力。
  那也就是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斧乃木妹妹,这样看来我只能跟你接吻看看了。”
  “这个结论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就像昨天我们做过的那样,只能通过那种行为所带来的兴奋感,来让忍感知了吧。现在的方法就只有接吻,只有那个了啦!”
  “……如果你那么坚持的话,我也可以做啦……但还是觉得很讨厌啊……”
  讨厌——斧乃木妹妹竟然这么说。
  看来我遭她讨厌了——真是很可悲的一件事。
  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就算明知道她会讨厌,我也只能跟她接吻了!
  “那个……”
  就在我正要抓住斧乃木妹妹的双肩的时候,从树影下突然露出了八九寺的脸。
  “阿良良木哥哥……”
  什么嘛。
  刚才看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来着,原来已经醒了啊——说不定是我跟斧乃木妹妹的聊天声音太大了。
  虽然我是觉得自己已经压低了声音的……
  “怎么了,八九寺?觉得嫉妒吗?”
  我向着八九寺问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接吻的对象换成你也是可以的哦。这种事,你早点跟我坦白就好了嘛。”
  “请你去死吧,阿良良木哥哥。啊,不对,请等一下,阿良良木哥哥。”
  “什么等一下?是要我负起这个角色的责任跑去自杀这件事吗?”
  因为太过混乱,我知道自己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
  我也担心这形象到底还能不能挽回——
  “这个……那个——对不起,这么重要的时候,我竟然睡着了。”
  八九寺说道,貌似对于这件事真的有在反省,脸上也露出了歉疚的表情。
  但是那也没办法。
  这也不是一直失去意识的我有资格责难的。
  “算了。不就睡了个觉嘛。别说这个了,八九寺,我正打算跟斧乃木妹妹接吻呢,为什么我一定要等?”
  “不是的——阿良良木哥哥。虽然有无数理由来反对,但是比起那个,我更在意的是忍小姐的事情……”
  八九寺走近我们,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插嘴,她的背上并没有背着背囊。
  “也就是说——那位现在不在影子里,是吧……”
  “……不,也不是说不在……”
  是在睡觉呢,还足失去意识了……
  因为现在的忍,是不可能脱离我的影子。行动的——啊啊,不过,好像也有过例外的时候啊。实际上跟斧乃木妹妹大战的时候,忍曾经暂时脱离过我的影子。
  不过,那个时候是忍某种程度上取回了吸血鬼的力量所以才能成立的——
  “……鬼哥哥,让我来——”
  听到八九寺的话,斧乃木妹妹采取了行动——就像刚才我做过的一样,把手伸进我的影子里摸了一下。
  然后闭上眼睛——就像在探测什么东西似的。
  “斧乃木妹妹——”
  “不要说话。我现在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正在看呢。”
  制止了我之后,斧乃木妹妹双目紧闭,把注意力集中到正放在我的影子上的手掌之中——当然,这个时候的我还没有轻浮到看剑她闭上眼,就以为她是在等待我的吻的地步。
  我只是等待。
  等待斧乃木妹妹的结论。
  已经——预料得到的结论。
  “……不在。”
  过了一会,斧乃木妹妹说道。
  很直接的一句。
  “不在。”

026

“那个时候,被阿良良木哥哥抱着的时候,我看到了——‘黑暗之影’跟阿良良木各个的影子重合了。”

  八九寺说道。
  她也跟我和斧乃水妹妹一样,在我的影子旁边蹲了下来。
  “该不会是那时候,忍小姐被‘黑暗之影’吞噬了吧……虽然我也只是猜测。”
  “…………”
  “黑暗之影”接触过我的影子?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不,也许只是因为之后的冲击忘得一干二净了而已……不过,真的会发生这种事么?
  不是直接接触的吧?
  只是接触了影子,就能够把影子里面的东西也吞噬掉吗?太荒唐了!——但是仔细想一下好好想一下,我现在要面对的对手,不也是荒唐至极的么?
  我甚至不知道它身在何处,谜样的现象——现在我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敌人啊。
  那么——
  “……忍她,被吞噬了……被那个‘黑暗之影,吞噬了吗?——怎么会……”
  “不,我觉得这个没什么可能。”
  面对突然出现的残酷的可能性,我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斧乃木妹妹插话了——而这句话中并没有夹杂感情。
  反过来说,也就是她不是出于安慰或者顾及我的感受才这么说的——光凭这一点,就已经很有说服力了。
  “如果怪异杀手真的被‘那东西’吞噬了——鬼哥哥应该会‘完全’失去吸血鬼的特性。应该会变回普通的人类——但是,你并没有。”
  “……没有……不对、但是,你要怎么样才能判断我没有失去吸血鬼的特性?啊啊,斧乃水妹妹的话,是能够判断的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斧乃木妹妹就看出我是“吸血鬼”了——所以才会叫我“鬼哥哥”。
  她是式神——也是怪异。
  也许生来就拥有看穿这种事情的技巧——就像她现在看出忍不在影子里一样。
  “不对,单纯的判别的话,鬼哥哥你应该也能做到的——因为现在鬼哥哥你不是能够看见八九寺小姐么?”
  “…………啊。”
  “能够清楚看见作为怪异的八九寺小姐的话,也就是说鬼哥哥没有失去怪异的特性啊——即是没有失去吸血鬼的特性啦。”
  被这么一说,我再次看了看八九寺那边。
  看得见。
  看得见——的确看得见。
  也就是说——我还是吸血鬼——可以这样认为么?进一步而言,也就是忍没有被那个“黑暗之影”吞噬——
  “但是光是看见也判断不了啊。得摸摸看确认一下才行。”
  “请不要开玩笑了,你去死吧,阿良良木哥哥。不对,请不要开玩笑了,阿良良木哥哥。”
  “从刚才开始你们就老是让我去死,太过分了吧。”
  “刚才我还在树影里睡觉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偷偷把我的全身摸了一遍了吗!”
  “穿帮了么!”
  这下糟糕了。
  坏了,我竟然找不到借口!
  “因为觉得出声骂你也很麻烦,所以我就告诉自己不要管了,就当被臭虫咬了算了……”
  “我的存在价值,难道就……”
  难道连当变态的资格也没有吗。
  竟然输给了犯困。
  被人当作臭虫么,真让人兴奋啊。
  “也就是说,怪异杀手平安无事啦——不对、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不过至少应该没有被‘消灭’……也就是本人曾经叙述过的‘神隐’。”
  “……这样啊。”
  我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是心里像吊着15个水桶,七上八下的——而目让我难过的是,就像斧乃木妹妹说的,现在还不知道忍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那家伙现在不在我的影子里,这也是事实。
  “怪异杀手并没有被消灭……但是从现在这种状况看来,鬼哥哥跟怪异杀手的关联是已经断开了。”
  “关联断开了……?”
  “说得更准确点,说不定是关联的部分被消灭了——就在‘黑暗之影’跟你的影子重合的时候。”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影子被踩得还真不轻——斧乃木妹妹说的话难得这么干净利落。
  踩影子么。
  “……如果当时被它踩了影子,于是联系就被切断了……如果是这样,那事情会怎么发展?也就是说,忍不会再被我的影子所束缚了对吧?——那么……”
  “那么,恐怕事情就变成我们把怪异杀手扔在那里自己跑了——鬼哥哥你虽然有用力抱紧我和八九寺小姐的身体.但是对于怪异杀手,你却只是信赖你们之间的联系而已,什么也没做嘛。”
  “……不要开玩笑了。你是说我把忍独自一个留在那个来历不明的‘黑暗之影’的下面了么……?”
  我抱住了头——什么跟什么嘛。找竟然把那家伙独自一个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强烈的后悔涌了上来。
  “请你冷静下来。阿良良木哥哥——请不要责备自己了。斧乃木小姐不是说了吗,你能够看见我,就证明忍小姐还活着啊——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对啊,的确是这样没错。”
  没错——虽然我们把她留在了“黑暗之影”的下面,但是忍还没有被那个“黑暗之影”吞噬。
  至少,不管想得怎么悲观,没有被吞噬的可能性还是要大一些的——那么现在,我就没时间在这里唉声叹气了。
  我们得快点回到城里,快点跟那家伙会合才行。
  得快点跟那家伙道歉。
  我希望能跟她道歉说。不应该把她留在那里。
  虽然我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用甜甜圈来讨她的原谅——但是我还是想道歉。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想见她。
  一直在一起的忍,现在只不过是不在我的影子里——没想到却会让我如此的失魂落魄。
  正因为如此——所以心底里涌上来的,还有一股愤怒。
  对于那个来历实在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该采取什么样的对应的“黑暗之影”——极为具体的怒意,正不断占据我的心。
  敌意也冒上来了。
  现在已经能够“认为”它是敌人了。
  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
  因为——忍也应该有着同样的心情。
  我不在她身边——她也应该会感到失魂落魄的。
  就像四百年前她在南极所尝到的感觉一样——
  孤独。
  现在的她,肯定会再次陷于这种感觉——
  竟然——
  竟然让忍遇到这种事——
  “……我们下山吧。”
  我跟她们两个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只要还在日本的话,应该一天之内就能回到我们的城市了……我们得赶快跟忍会合才行。”
  “虽然我也理解你的心情,鬼哥哥——不过请你不要焦急。我也赞成下山,但是在和怪异杀手会合之前,我们应该先跟姐姐联络。”
  “啊啊,对啊——没错。我们得同时调查‘黑暗之影’的来历才行……”
  糟糕,在怒气的影响之下,脑袋已经不会转了。
  对于“黑暗之影”的态度已经确定,这是好事,但如果因此而自乱阵脚,行动变得没有效率的话就不好了。
  要注意顺序。
  得决定最好的优先顺序。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通过斧乃木妹妹的‘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离开这里的吧。虽然说日本的国土的七成都是山,但剩下的三成就是城市了,只要多试几次的话,总有一次会到达有公路或者火车的吔方的吧。”
  “不……错了。鬼哥哥。很遗憾,‘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已经不能用了。”
  “咦?”
  听见斧乃木妹妹这么说,我不禁愕然。
  因为下山我就想到这么一个手段,所以她说的这句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为什么……是能量用完了吗?是不是每天只能用一定的次数?”
  “不是的。虽然那个技巧的确要耗费一定的精力,但是只要休息一晚的话,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那为什么——”
  “有问题的是鬼哥哥你啊。”
  斧乃木妹妹说道。
  “跟怪异杀手的联系断开了的话,就算鬼哥哥你的吸血鬼性没有消失,应该也会变得弱很多。”
  至少现在的你,不是不死之身。
  “——所以刚才的‘脱离’,鬼哥哥你才会无法承受昏死过去。之前我还觉得很不可思议来着,但是现在想来其实很好理解。如果是跟怪异杀手在一起的鬼哥哥的活,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像刚才那种昏迷的,更加不可能出现竟然连续十二小时没睁开眼睛这种事。”
  “………………”
  “鬼哥哥你现在已经变弱了很多——不单只是针对‘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这两三个月你所做的那些乱来的行为,都不可能做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027

  变弱了了很多。
  这是斧乃木妹妹说的。但是其实她的说法准确来说并不正确——我不是变弱了,而是应该说是“恢复到本来的样子了”。
  吸血鬼性虽然没有消失,但是却正在变弱——作为不死之身的力量,虽然不能说完全消失,但是肯定是减弱了。
  我跟忍之间的联系的断开,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不对,仔细想来的活,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反而应该是很理所当然的结果,但是这种“理所当然”,怎么想都不觉得是好事。
  为仆么呢。
  事态越来越恶化.
  “……但是这样是不是忍那边的吸血鬼程度就会上升呢。我们的联系断开之后,相对的——”
  “不,我觉得她那边也应该是吸血鬼程度下降才对——这是连锁性的影响。你们的关系,其实就是这样的——不过,如果鬼哥哥你失去的不是‘能力’,而是‘生命’的话,我想那个怪异杀手是应该会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水平的。”
  没错。
  我们之间的确是这样的关系。
  也就是说不单只是我,连忍的情况也在恶化——虽然此刻“仍然”存在,但是什么时候会消失,这是无法推断的。
  但是我要冷静点。
  现在还没结束。
  这个故事——还没到终点。
  “如果考虑到联系已经断开这一点的话,快点回到那个吸血鬼身边这个决定是对的,下山这个选择也很正确,反正对于那个‘黑暗之影’来说,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安全的地方。”
  这是斧乃木妹妹的结论。
  “只是,下山就要靠自己的腿了。”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我们身上没有登山装备,这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如果要说接下来我们要走的,不会是平坦的道路的话,也未免太多此一举了。
  虽然我们从方向上来说,是往下走的,但如果我们原本所在的地方,是山脉的正中央的话,那么往下走往上走都差不多了。
  斧乃木妹妹是怪异,所以上山下山什么的对于她来说当然不足以构成身体上的负担,但我可就不一样了——而八九寺也是跟我差不多的情况。
  这家伙虽然说是怪异,但跟斧乃木妹妹不一样,本身没有什么战斗力。存在力方面先不论,体力上来说的话,就跟一般的十岁小孩不相上下。
  就算能承受得了高空中的高速移动,却承受不了体能锻炼。这个说起来可能有点矛盾……概括性来说,就是能量指示灯亮红灯了,系数反而会成倍增长的类型吧。
  “喂,八九寺,你先走吧。”
  “啊?”
  听到我这么说,八九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准确来说是露出了相当不爽的表情。
  “你这下流胚子究竟在说什么?”
  “什么下流胚子这种骂法在现实中很少见啊。”
  “一般走这种险峻的山路,不都是男人在前面打头阵的吗?我可是看过‘浪客剑心’的。”“为什么你的知识源头会是浪客剑心啊。”
  “因为我也是一个浪客啊。”
  八九寺得意洋洋地说道。
  的确,她是个流浪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啦……
  “今夜,我的逆刃刀正为人血而饥渴呢。”
  “我觉得里面应该没有这句台词的吧……”
  那是什么逆刃刀啊。
  不过用逆刃刀砍人,也不会流血啦。
  “怎么了,阿良良木哥哥,干嘛露出这种表情?难道你也是那种会冲着漫画吐槽‘就算立下过不再杀人的誓言,就算刀刃真的是反过来的,光是用一条金属棍这样敲別人的头,一般都会死的吧’的人么?”
  “我可没有想到那个地步。”
  我耸了耸肩。
  “我倒是觉得走山路的时候,应该由身体瘦小的你走在前面啊。要是步伐比较大的我先走的活,说不定到时候走着走着就把你落下了……”
  我是觉得如果我走在八九寺后面的话,万一她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能立刻发现,但貌似这种选择不太讨她喜欢。
  “跟女性在一起走的时候应该走在车道一侧,应该绕到前头去为她开门,然后留在原地帮她关门。帮忙提行李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坐的时候也绝对不能比女性先坐下。上楼梯的时候应该跟在女性后面,而下楼梯的时候应该走在女性前头……对吧。”
  斧乃木妹妹静静地说道。
  “至于下山的时候,没错,也许应该由鬼哥哥走在前面呢。”
  “………………”
  我竟然被式神教育LADY FIRST的精神了。
  但是比起LADY FIRST之类的,这孩子平时跟自己的主人影缝小姐在一起走的时候,不都是让影缝小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的么……
  嗯?
  等等,刚才她说什么来着?
  “上楼梯的时候,要跟在女性后面,这是受男性推崇的做法么?就算那个女的穿着的是迷你裙也一样吗?”
  “………………”
  “………………”
  八九寺和斧乃木妹妹同时按着裙子——这动作做得未免太露骨了,我这是单纯问了个问题而已啊。
  “……鬼哥哥,那种做法的目的只是为了当女性在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的时候,让男人能够接住她而已啊?”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实际上就在半年前我还接到过一个从楼梯上掉下来的女生呢。”
  “但是听你刚才那么一说,实在很让人怀疑那种行为的前半段是不是有什么下流的企图啊……”
  “嗯……说不定跟战场原小姐说清楚比较好……”
  童女和少女开始对我表示各种怀疑。
  唔——
  这个有必要解释一下。
  虽然找借口不是男子汉所为。但保持对我这个绅士的误会,对于她们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损失,所以这里我出于好意,必须跟她们说明清楚。
  哎呀呀。
  我真的是太好人了。
  但是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啊。
  “听好了,你们两个。虽然我一看见穿着裙子的女生就会心跳加速,但是并不代表我就一定想看里面有什么啊。反而是看到裙子不断摆动、或者在风中翻动的情景,我就已经十分满足了。比起裙子本身,裙子里面的东西只不过是赠品而已。看见里面的时候反而会想移开眼睛呢。”
  “请你走在前面吧。”
  “请走在前面,然后被蛇咬吧!”
  童女和少女从我的视野中逃开了。
  这算怎么回事嘛……
  我只不过是为了解开误会而跟她们说出真相而已,结果却反而让关系更加恶化了。这样一来也许原本的误会还要好一点。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男子汉气概还是能传达给她们的……
  不过据说走在山路上最容易被蛇咬的,不是走在最前头的人,而是排在第二个的人……
  也有说走在最后的最危险。
  不过在山中行军的话,根本没有所谓安全的地方吧。
  如果说是坚持LADY FIRST的绅士的话,本来就不应该把女生带到山中来吧……
  “我一开始还以为阿良良木哥哥的变态性增强是因为变成了吸血鬼的缘故,但是看到跟吸血鬼的联系断开后还是这样子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
  八九寺说道。
  她现在正身在我的视野之外,走在我的后面。
  “看來阿良良木哥哥只是个单纯的变态而已。”
  “別老是说人家变态变态什么的啦。別那么随便用变态这种字眼好不好。说得好像我真是个变态似的。”
  “唔,不过随随便便用变态、变态这种说法的活,的确用多了就好像觉得这个词其实也很普通……但是要是真有阿良良木哥哥这种人存在的话,会引发社会问题的吧。”
  “别把我说得像是架空的人物好不好!”
  “说起变态的话——”
  斧乃木妹妹似乎要在这个话题上发挥了……意料之外的变态活题。
  但是变态的意义并不一样。
  “据说从毛毛虫变成蝴蝶的过程也叫变态,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现象?”
  “唔?”
  “也就是说。是作为生物突然‘进化’成完全不一样的形态吗……没有啦,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毕竟我没有什么生物学的知识……”
  “唔……”
  八九寺似乎有点困惑。
  “据说变态是分为完全变态和不完全变态的,阿良良木哥哥现在的情况是属于哪种?说是完全变态好像又有点过了。”
  “说起过了这个问题,好像还有一种叫做过变态的呢。当变成跟原来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生物时,就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但是那种情形下的话,作为生物的身份认证应该怎么决定呢?”
  “过变态吗。这种说法刚好适合阿良良木哥哥啊。”
  童女和少女的对话似乎对得上,又似乎对不上。
  准确来说,八九寺说的都是我的坏话。
  “……人类变成吸血鬼这种事——”
  我插嘴道。
  因为少女和童女的这段对话,没有我不插嘴的理由。
  “可以用变态来形容么?”
  “因为是从生物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啊,从生物变成了怪物……唔……这该怎么定义呢。”
  “没有经由变成蛹的阶段,所以应该是不完全变态吧。原来如此,阿良良木是不完全啊。不完全这个词,还有变态这个词,都很适合阿良良木哥哥呢。”
  “………………”
  八九寺,你可不可以给我闭会儿嘴啊。
  虽然对八九寺抱有这种想法于我来说十分罕见。
  “不过,不单只是吸血鬼,所有怪异都是由‘某种东西’‘变化’而来的,所以说不定都能算是变态呢。”
  斧乃木妹妹继续说道。
  面无表情地无视了八九寺的话。
  说起来基本上斧乃木妹妹都是放着八九寺的玩笑话不管的。
  “都是由‘某种东西”变化’而来……”
  “没错。”
  斧乃木妹妹点了点头。
  “所以才会叫做‘化物’吧。”
  “………………”
  “‘变化’而‘出’的东西,所以叫做‘化物’——人变成幽灵也叫做‘变化’,而我是‘尸体’的‘化物’——‘情绪’的‘变化’,狐和狸也会‘变化’——”
  斧乃木妹妹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似的罗列了一堆。
  “——所以‘人类’变成‘吸血鬼’这种事情,也叫做‘变化’——应该也可以叫做变态吧。也就是Memotarphose。”
  “不是Metamorphose吗?”
  “我说的就是Metamorphose。”
  我说的是对的。斧乃木妹妹坚持道。
  明明说错了却死不肯承认。
  “那就当是这样吧。”
  我说道。
  这里是山里面,是完全可以称之为有变态习性的昆虫类的宝库的深山密林里,甚至会有变化的狐或狸出没的地方,说这种话倒反而让人觉得很滑稽。
  “吸血鬼的忍变成神,这样叫做变态么。”
  “唔?”
  “没有啦,也就是——”
  似乎她们都听不明白我说的意思,我再说得详细一点。
  “‘化物’变成‘化物’的这种变化,也能叫做变态么?……不过,其实这种说到底,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
  “……实际上,妖怪也会变化的啊。不是有个词叫做妖怪变化吗。——只是——”
  斧乃木妹妹说道。
  “像那个怪异杀手的那种情况,没错,应该就是变态吧……”
  “啊……?”
  “因为四百年前,妖怪猎人并没有‘变成神’啊——虽然她被当作‘神’来崇拜,但是结果真正的身份却一直是‘鬼’……”
  “………………”
  “没错,就像‘鬼’一样——一直都是‘鬼’。”
  怪异杀手所叙述的鬼的故事。
  说到底都只是鬼的故事——并不是神的故事。
  斧乃木妹妹说道。
  “……唔。”
  说得是没错啦。
  虽然她这么一说的话我也只有赞成的份……只是,这只不过是人人都能说的理论,我却觉得她说的话非常重要。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这么说来,八九寺,蜗牛又是怎么样?蜗牛也是变态么?”
  “这个,你把我当作蜗牛的专家,我也很困扰的啊……”
  “………………?”
  听到八九寺这么回答,我不禁有点疑惑地侧着头。
  其实按理应该不是问蜗牛是不是变态,而应该问蜗牛会不会变态才对,我的这个说法是故意把八九寺说得像是变态似的好让她吐槽,但是她却完全不理会。
  本来还打算跟八九寺继续这个变态的话题的。
  果然山路还是比较吃力啊。
  不过就算说她是栖息在路上的幽灵,山路应该不在她的想定之列吧……而且这一带,连山路也找不到。
  “蜗牛的话,从卵里生出来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有壳了啊……所以应该没有形状变态这回事吧……”
  结果我的疑问被斧乃木妹妹用极为寻常极为认真的语气回答了。
  “咦?蜗牛是从卵里生出来的吗?……啊,不过说起来也是啊,毕竟是贝壳类啊……”
  “那你以为它们是怎么繁殖的啊……”
  “总觉得它们好像是分裂生殖的感觉……因为是软体动物啊。”
  “软体动物也是卵生的好不好……鬼哥哥没有吃过章鱼卵什么的吗?”
  “那个也不是能那么频繁地吃到的东西吧……”
  不过,也是啊。
  的确是那样没错。
  分裂生殖的应该只是草履虫之类,更为简单的生物。
  这跟第一个眷属的情况自然是不一样……
  “据说有人发现过怀孕的恐龙化石,生物的繁殖方式貌似真的是很多种多样啊……”
  “话说——”
  “唔?”
  “就算是联系已经断开的现在,我的体内也还残留着吸血鬼的‘后遗症’,这是事实……也就是说,仍然是‘非人类的状态’对吧。那么,如果我维持这个状态,将来组建家庭生下孩子的话,那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斧乃木妹妹面对我的问题沉默了好一会儿。
  “什么嘛。”
  她说道。
  “到了这种严肃的关键时候,鬼哥哥你竟然还在担心跟女性的性行为后果么?真是太流氓了。”
  “才不是呢!那个过程我不是已经跳过了嘛!我现在说的可是跟喜欢的女孩生的孩子的名字啦之类很可爱、或者说非常认真的问题啊!”
  “也就是说在假设的情况下,把组建家庭的时候的严肃问题省去过程提出来了是吧。”
  八九寺说道。
  一离开蜗牛的话题她就来劲了。
  好厉害啊,这个少女,竟然用不同的发音来表现出一切了。
  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她刚才说“严肃(OKATAI)”的时候其实是说成“家庭(KATE~)”的。
  “刚才也说过了,人类和吸血鬼是生物和化物的区別,生态上是不一样的……这个该怎么说呢,就跟狗跟人类能不能生下混血儿的问题差不多吧。不对,不单只如此,吸血鬼并不是生物,所以应该说,是电视机跟人类能不能
  斧乃木妹妹很认真地为了我的问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
  “那当然是不行了。”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鬼哥哥如果真的想繁衍子孙的话,也许要把对方那个女孩子也变成吸血鬼才行……等等,吸血鬼本来就是通过吸血行为繁殖的吧……说不定就算大家都是吸血鬼,也不行啊。不过吸血鬼的亲生子啦,吸血鬼的兄弟啦等等,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传说——”
  “……虽然问是这么问,说起来我还真见过吸血鬼混血儿呢。”
  我想起来了。
  虽然那不是忍过去那种波澜壮阔的故事,但是我却一直不太愿意去回想。
  “那个应该就是吸血鬼和人类的混血儿吧?是半吸血鬼,半人类吧?”
  “是吗。那么可能要看男性和女性,哪一边是吸血鬼吧……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的话,迟点也可以一块问卧烟小姐啊。”
  “不,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急着要问的……”
  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而已。
  至少不会比对“黑暗之影”的来历更感兴趣……就是以后会因为这个出现问题,那也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不管怎么样,光是看过去的例子也说明不了什么……而且鬼哥哥你,与其说是吸血鬼,不如说是类吸血鬼,如果让我来说一下个人见解的话,鬼哥哥你基本上还是人类,所以要制造孩子应该是没问题的啦。”
  “制造孩子?”
  这个说法有点……
  说得好像很委婉,但是却也很单刀直入啊。
  “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那么生下来的孩子,至少会比鬼哥哥你更靠近人类一点……啊,对不起啊,鬼哥哥。”
  “唔?”
  斧乃木妹妹突然道歉,反而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刚才斧乃木妹妹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
  “现在我说的都是以你将来组建家庭的对象是人类这一点为前提的,但是也不一定是这样对吧。也有可能对方是怪异杀手,如果是这样的话——”
  “別说了。跟一个幼女生孩子什么的,太过有违伦常了吧!”
  “那么就用我来举个例子吧。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恋尸癖的感觉……”
  “不要了,还是拿八九寺来举例吧。”
  “为什么用我就可以?”
  总而言之,我们的下山之路充满了各种不安——不管我们走了多长时间,走到天出亮了,还是没有发现看到城镇和村庄的迹象,但是在休息了无数次之后,收集的信号忽然恢复了一格。这真是太让人喜出望外了。
  看来即使是在服务圈外的地区,偶尔也会有信号覆盖的时候啊……山里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情况,虽然未必能通话,但是多试几次,发个邮件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影缝小姐的话应该可以发邮件联络的吧?”
  “嗯。”
  “斧乃木妹妹你有手机吗?”
  “不……为了以防万一,我都没有用手机。不过地址我是记着的。”
  “………………”
  要是说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带着手机的话我还能理解,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不用这个,该怎么样理解……也就是说,怕手机掉了或者被抢走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斧乃木妹妹的生存环境的恶劣说不定远远超过了我的想像。——连联络用的工具也不敢随便带在身上。
  可以的话我是想就这一点多了解一些的,但是现在没有这样的多余时间了——我一边想着自己真是个冷漠的人,一边把斧乃木妹妹所说的阿拉伯数字输入手机。
  “内容应该写什么?”
  “写暗号吧……还有说等她联络的暗号。具体是什么事这一点还是不要写上去比较好,否则要是让姐姐知道我们现在很危险的话说,说不定她就会懒得管了。”
  “……那个人有这么无情吗……我还以为她反而是那种一听到有危险就会自己主动插手的人呢。”
  “那只是在对方是不死身的怪异的时候啦……”
  除了那种情况,姐姐基本上是很有常识的人啦。
  斧乃木妹妹说道。
  “不过,就算她插手也很麻烦就是了。要是姐姐她欢天喜地地跑过来的话,说不定有可能到时被消灭的会是鬼哥哥你啊——啊啊,不过应该还好,因为鬼哥哥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
  “……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想再增加敌人了啊……”
  虽然说是顺便,不过我在发送邮件给影缝小姐的同时,也给战场原和羽川、火怜和月火发了邮件,告诉她们我平安无事。
  虽然并非真的平安无事,不过起码告诉她们我还能发邮件,她们也应该会放心一点吧。
  因为我可不想她们担心啊。
  呵呵,我现在已经是一个会为別人着想的男人了。
  发送这五封邮件,花去了不少时间,不过就当是休息好了。
  “阿良良木哥哥。”
  “怎么了,八九寺。”
  “虽然你的邮件都发出去了我才说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你发给羽川小姐她们的邮件,内容上写的是‘不要丹心’呢。”
  “你干嘛等我发出去了才说啊!”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想她们担心还是不想,不过一般来说,如果对方发过来的邮件错字连篇的话,应该还是会比较担心的吧……”
  “………………”
  唔——
  虽然我对手机的操作的确不太熟练,但没想到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们的对话时断时续,在发送完邮件之后,我就把手机关机了,一来多少有点是为了避开羽川她们的追问,二来也是为了尽量不浪费宝贵的电量。之后我们也休息了好几次,最后到达山脚的时候。已经是再第二天的早上了。
  也就是八月二十三日。
  也就是说下山整整花了我们一天时间——而且,与其说我们终于下了山,不如说只是到达了山里的某个村落而已——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双腿都已经没有感觉了,或者说,全身都没有感觉了。
  树枝平时都是像我现在的腿一样硬硬的没有感觉么。真不容易啊。
  而且下山的过程中我们还要时不时担心“黑暗之影”会不会突然出现,所以精神上的负担也非常大——幸好,这样的情况没有出现。但是我们这里没有出现的话,说不定忍那边出现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很难冷静。
  “不过,在那样的深山密林之中,光是没有遇到熊什么的,已经算很幸运了……鬼哥哥,手机的信号怎么样?”
  “刚才开机看了看……嗯,还是很弱。不过还好不是在服务区外。”
  “看来刚才是运气好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影缝小姐仍然没有回信。”
  羽川她们没有回信这一点也很让我在意……果然是在生气么?还是说已经当我死了?
  “唔……那么也许还是干脆打个电话比较好呢。在那边找个民居看看,虽然手机信号很弱,但是固定电话总是可以用的吧。”
  “说的也是……”
  说着,我看了看背上的八九寺——由于她半路上就体力不支了,所以由我来背着她。
  而斧乃木妹妹则帮忙背着背囊。
  在我恢复了一般模式的现在,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子,但是背着她下山还是很累的一件事……不过也正因为她只是个十岁的女孩,所以才能勉强背着下山吧。
  ……什么一般模式嘛。
  是危险模式才对吧。
  “如果影缝小姐的工作已经做完了,电话会直接山她本人来接吗?”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这个很难说。”
  “什么很难说嘛……”
  “因为姐姐觉得如果生活在一个固定模式里,很容易遇到危险。”
  “………………”
  是这样么?这样想着的我踩着没有铺柏油的路面,向着村中走去——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好了。这算什么,有路可以走已经谢天谢地了。之前我们所走的地方,都是泥土和石头啊。
  “不按固定模式来生活这一点,说起來忍野也是一样啊。——这是怎么回事?是以前怪异研究会的成员们的共通规矩么?”
  忍野和影缝小姐是大学时期的同级生,加入了同一个社团——好像贝木也是那个社团的成员。
  真是各路神仙都有啊。
  虽然说是怪异研究会,但是据说基本上都是在下将棋。
  “不过将棋之类,好像是最讲究脚踏实地的啊……说不定这其实只是一般人的偏见。”
  “……卧烟伊豆湖也是。”
  斧乃木妹妹说道。
  “说起来,据说她也是那个社团的成员呢。”
  “咦?是这样吗?那么忍野也认识她啊——忍野和贝木的……这缘分还真奇怪。”
  “姐姐说她是学姐……是个性格很差的学姐。”
  “性格很差吗?”
  怎么回事。
  那个社团难道都没有一个性格好点的人么?
  “嗯。听说比姐姐,比那个叫做忍野的人,还有那个叫做贝木的人性格都要差。”
  “那种家伙真的会存在么?是不是虚构的啊?”
  老实说,听见她这么一说,我都不想向这样的人求救了……这种信息我还真不想知道啊。
  “住宅地图……看这种感觉这里应该不会有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台词怎么这么像响良牙说的?(译注:高桥留美子的《乱马1/2》里的角色,经常迷路)”
  “为什么你会知道?”
  “虽然说信号还很弱,但总之是在手机信号覆盖范围內的吧,用GPS什么的查一下现在所在地不就知道了吗?”
  “我对那然功能不是很清楚啦……手机除了用来打电话之外,其他的功能基本上我都不太懂。”
  “连写个邮件都可以打错字的人,可以理解啦。不要丹心。”
  “不要老提起这个话题好不好……”
  但是现在我就希望她们担心一下了。
  没想到连下山也要花那么长的时间……老实说,现在我已经很缺来自战场原和羽川、以及妹妹们的养分了。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跟八九寺嬉笑打闹……现在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斧乃木妹妹了。
  但是斧乃木妹妹对我却是冷冰冰的。
  就像尸体一样冷冰冰。
  她的基本技能就是“无视”,好可怕的童女。
  “要跟哪一家借电活?”
  “很多人家都没有门铃啊……是选择有门铃的人家好呢,还是直接敲玄关门的人家好呢……如果从推销人员的角度出发的活,应该是后者更为理想吧。”
  所以我才会觉得愧疚。
  只是这种算计本身,就让我觉得像足在做坏事似的感觉。就算不算是坏事,也至少是有点耍小聪明的成分吧……
  不过,老实说,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不管对方是谁,我都要拿出诚意跟他解释,然后让他把电话借给我用一下才行。
  为了跟我的拍档重逢。
  为了我那注定一辈子不能放手的拍档。
  “不过,最好是有年轻的、可以的话最好是十來岁的女孩子的家庭比较好啊……容易说服嘛。”
  “听到你这句混帐话,我可以确定鬼哥哥你作为鬼的部分,还完好无损地在那里呢。善哉善哉。”
  结果我们还是随便选了一家看上去比较气派的人家——本来是打算就拿最近的那一家碰碰运气的,但是那一家的宠物狗叫得很厉害,所以我们只能放弃了。
  这一家没有门铃,我们只好敲了敲玄关的门。
  “对不起,我们是游客,请问能不能给我一点饭菜呢……不对,那个,能不能借个电话用一用——?”
  我差点暴露了自己的心声(吸血鬼特性变弱了不少,所以很容易就肚子饿了。在山里面我是靠吃树枝撑过来的),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恳求。
  我继续敲门。
  “不好意思,我是游客——”
  仔细一想的话,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也很奇怪吧。这样想着,我继续敲门。
  “来了来了——”
  虽然我敲门的行为有点奇怪,但是屋子里还是传来了很有活力的声音。
  跟这个家的年龄来比较的话,这声音相当的年轻——但是我也没有累到觉得这就一定是好机会。
  “让您久等了……”
  声音说着,打开了门。
  门是那种横向的推门,推开的时候伴随着咯咯咯的难听的声音。
  果然不出所料——出现在我眼前的人,十分的年轻。
  看上去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而且穿着打扮很年轻。
  头上横着戴着一顶棒球帽,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和XL、应该是XXL的T恤,身上戴着项链啦戒指之类的首饰——缺少一个太阳眼镜真是太可惜了。
  跟那古色古香的房子完全对不上号的感觉。
  如果允许我用失礼一点的字眼来形容的话,就是一个有点吊儿郎当的女人。
  “……那个……”
  “让你们久等了……或者说,等的人是我——初次见面,你好。”
  跟眼前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女性傻乎乎地说完,露出了微笑,然后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是卧烟伊豆湖。是个无所不知的大姐姐哦。”

  028

  当然,那个房子不是卧烟小姐登记在户籍上的家——这样的巧合自然是不会有。
  就像她本人所说的,卧烟小姐是在“等人”。
  至于在等谁——不用说,自然是等我们了。
  听见她这么说,我很理所当然地想起了忍野。
  “哎呀,乡下人真的很热情啊,我说跟人约好了在这里碰面,他们就跟我说‘那不如先来吃个饭’把我拉来了。什么‘那不如’嘛——真是让人回归纯朴的感觉呢。就算是贝木看到这一带的人,应该也不会想要欺骗吧。”
  “……这一带是什么地方?”
  我们从村里回到山边的时候,我向卧烟小姐问道——不对,我想问的其实是別的事情。应该问的是——为什么她会知道我们要敲的是那一家的门。
  “什么嘛,阿良良木君,你不会用IPHONE吗?你看,就是这里啦,这里。跟你住的那个城镇隔着两个县。”
  “……这个……出乎意料的近啊……”
  该怎么说呢。
  貌似坐电车回去是没有问题了,这点总算是值得放心……飞机我还没坐过,所以有点怕,而且现在我身上也没有足够的钱可以坐飞机。
  “要不要用安卓的手机来确认?”
  说着,卧烟小姐从口袋里掏出第二个手机。
  “啊啊,这个不在服务区么——真遗憾。”
  “……你究竟有几个手机啊?”
  “这个是智能手机啦。手机我另外还有,一共有五个吧。”
  “………………”
  听见这句话我不禁想起来忍野,但是貌似卧烟小姐跟那个机械白痴不同,对这些东西很有研究……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是忍野的学姐,也的确像是忍野的学姐——不过作为忍野的学姐,看上去也未免太年轻了吧……
  “那么、那么,只要用那个智能手机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马上查到回去的路了呢?”
  “唔……算是吧。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做到。顺利的话——顺利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
  听到我那充满希望的疑问,卧烟小如不知为仆么却回答得很模棱两可。
  “那个,卧烟小姐……”
  “啊啊,別啦,客套话就別说了——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她以很让人安心的笑容说道。不对不对,我们是初次见面的吧。
  没有熟到你想的那种程度啦。
  “这个可说得不对。你不认识我也就算了,我可是知道你的——我说过吧?我是无所不知的呀。——关于你我可是清楚得很。”
  “………………”
  “嗯,我们就在这边聊吧。”
  到了山脚下,卧烟小姐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说道。
  就像一开始就知道这里会有一张长椅似的——实际上这张长椅已经十分老旧,跟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就连实际上刚刚走过的我们也没有发现那里有一张长椅。
  “坐下来吧。然后告诉我你们的事。你们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是的。不过,那个——”
  我坐在长椅上,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从何问起。
  这长椅很长,所以把八九寺放到旁边也绰绰有余——斧乃木妹妹没有坐。
  她就站在旁边,打量着四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虽然她外表看上去很可爱,但是从那一举一动看来,我不禁感叹,斧乃木妹妹真的不愧是个战士啊。
  “喂喂,你干嘛站着啊,余接——到这边来。大家都坐着,只有你一个站着的话,气氛多尴尬啊。所以就说嘛,怪异真是不懂看气氛的家伙。”
  “………………”可惜斧乃木妹妹作为战士的表现,在卧烟小姐眼中看来却一文不值。“……不过,卧烟小姐——”“别废话了,快点过来。”
  倔强的斧乃木妹妹还想反驳,却被卧烟小姐强硬地驳回,并一把拉了过去。
  只是因为八九寺已经占据了很多位置,再坐就有点挤了,所以斧乃木妹妹就被卧烟小姐抱到了膝盖上。
  就跟我和卧烟小姐是第一次见面一样,斧乃木妹妹和卧烟小姐也貌似是初次见面……但是卧烟小姐对斧乃木妹妹却比影缝小姐对她的态度还要亲切。
  这该怎么形容呢。
  看来她是那种有点粗鲁、强制性地要人家跟她好的那种性格——跟性格随便却会跟人保持一段距离的忍野、以及打从心底里对谁都不相信的贝木,不管看见什么人都只会想到战斗的影缝小姐的对比十分明显。
  ……不过,会不会是因为卧烟小姐是这种性格,所以才会导致那三个人的性格如此扭曲……?
  我总觉得是这样。
  “要是斧乃木妹妹觉得没地方坐的话,直接坐到我的膝盖上就好了啊。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才要问鬼哥哥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斧乃木妹妹吐槽道。
  坐在卧烟小姐膝盖上的斧乃木妹妹竟然这样吐我的槽。
  “好了——就让大姐姐跟你们说明一下你们大概也很清楚的现在的情况吧。大姐姐我可是很喜欢说明这些的。收到你们求救短信的影缝现在正在工作。很可惜,貌似进展不太顺利,得花些时间的样子。所以那家伙就没有理会那个邮件了。她可能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余接在就足够了吧。那家伙有时候会很死脑筋地对自己入深信不疑啊——哪怕身边的人因为她的信任而丢掉性命。不过我还是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我知道这不是单独行动的式神或者断开了联系的半吸血鬼能够对付的问题——所以就来救你们了。带着自己将会成为主角的期待来了。”
  也就是说我给你们省了不少时间了,至少省了好几天——卧烟小姐说着,叹了一口气。
  由于她一下子说了一堆话,她是來帮助我们的这一点是听明白了,但是掂量她的话就会发现,很喜欢说明的卧烟小姐,其实很多事都没有说明清楚。
  我们发送求救信号的对象足影缝小姐,而那个号码应该是求救专用线路上的,既然影缝小姐没有理会那个邮件,那么按理来说卧烟小姐是不可能知道那封邮件说了些什么的——而且,那个邮件里并没有写清楚具体内容,也没有提及我们现在身陷的状况……至于我跟忍的联系已经断开这一点,现在看到我的影子,只要是专业人士,应该不难看出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说明了情况之后,谜团反而增加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跟“黑暗之影”没有什么区別啊。
  我可不想把情况搞得更复杂。
  “唔?怎么了,历君?是不是我的说明里有什么不充分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多少我都可以补充的哦?”
  “不是的……”
  不知为什么她开始叫我历君了。
  我们见面才一个小时左右,她完全已经摆出自来熟的态度了。
  仿佛是那种自顾自跑上来亲近的感觉——总是一脸笑容的卧烟小姐这么做,也不至于给人不愉快的印象,但是,总多少会觉得有点疑惑。
  “如果说有什么要说明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就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那里是哪座山呢——”
  “我可是无所不知的哦,小历~”
  “小历!?”
  竟然给我用昵称了!
  这不是跟我独处的时候的战场原才会做的么!
  “也就是所谓无所不晓的千里眼啦——如果用现实点的手法来解释的话就是,我通过第三者拜托余接去做的工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却没有进行,这就是导火线。我就想,为什么余接没有到现场去——然后调查了一下,就发现好像跟小历你扯上关系了……至于小忍和真宵的事情,我也之前就知道了呀。”
  “………………”
  斧乃木妹妹所说的“推迟了的工作”,原来就是跟卧烟小姐有关的么——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那也太多巧合了吧——我觉得说不定从一开始,类似的“工作”的大半都可能跟这个人多少有点关联。
  她就是所谓的幕后操纵者。
  说不定卧烟小姐就是一直真人不露相的幕后总管——虽然看起来完全不像。
  “还有其他问题吗?”
  “……问题还有一大堆……不过,先把那些问题放到一边,请先听我们讲解一下……不对……也就是从卧烟小姐你的语气听来,你已经知道了是吗?我们现在正处于什么样的情况——对手是什么样的家伙这一点……”
  “知道啊。虽然那东西是我宁愿不知道的存在,但是很遗憾,我就是知道。不愧是我啊,这真让人头疼。”
  “……那么……”
  “等一下。”
  我正想追问,卧烟小姐却制止了我。
  “虽然我也很明白你们想尽早知道那个‘黑暗之影’的真正来历,但是——先不要焦急。”
  “不要焦急……这个你叫我们怎么……”
  “没事的——至少现在,没有什么危险。”
  “咦?”
  “现在是安全的,我可以保证。”
  卧烟小姐断言道。
  她的这句话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说服力,更加没有任何理论支撑——我甚至觉得她会不会只是在安慰我。
  但是我却很难反驳。
  因为我们这些人对于“黑暗之影”完全是…无所知——甚至不知道我们自己不知道哪一方面。
  我们跟卧烟小姐,是单方面依赖的关系。
  这就是我们身处的状况。
  “你也许会觉得你们跟卧烟小姐是单方面依赖的关系,但是其实并非如此啦,小历。”
  “…………”
  “或者说——我希望能够稍微改善一下这个情况。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单方面被依靠的关系——因为这样太不平衡了啊。”
  她竟然用了“平衡”这个词。
  卧烟小姐竟然会用这个词。
  “……也就是说,希望我支付等值的代价——的意思吗?”
  “唔?等值的代价?什么啊,你也会说这种咩咩喜欢说的话啊——那家伙本来就喜欢买卖交易,所以会经常这么说,但是我不一样。不要把我跟那种家伙混为一谈啦。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单方面被人依靠而已——所以我希望,小历你也能让我依靠一下。”
  “让你依靠,这个……”
  “我是说,我们可以做朋友啦——总之,在我向小历你提供有利的情报之前,有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忙。”
  说着,卧嫻小姐举起了三只手指。
  “希望你看着我们是朋友的份上,答应我。”
  “…………”
  “互相帮助这种精神是很重要的吧?啊哈哈哈,我跟咩咩不一样,不会有那种人总会自己救自己的冷漠想法啦。人是要互相帮助地活下去的,只有那样,才能活下去。”
  “……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
  “三件事是吗。我答应你。”
  “哎呀,你都不问内容就直接答应了?这样不要紧么?”
  “朋友的忙,自然是要帮的……进一步说的话——”
  我只能耸了耸肩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耍酷。
  “现在这种情况,不管你要我帮忙的是什么事,我都只能言听计从了。三件事也好,一百件事也好——”
  “……对于你来说,那个旧称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的小妞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么?”
  “算是吧。”
  我和忍的关系,也许第三者很难理解——而我也没有刻意去说明的打算。而且也许不需要我的说明,卧烟小姐也早就知道了。
  只是——就算知道,也未必一定能够理解就是了。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就算你能够保证我们的安全,也未必能够保证忍的安全吧?如果你有所要求的话,请快点说吧——”
  “什么呀,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竟然先担心的是那个,看来小历你真的很重视小忍呢。”
  “?”
  这说法很奇怪。
  先担心的是那个——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我应该担心的,不是她?
  “四百年前的话暂且不论,但是这次我觉得应该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了——不过如果这次的事情再继续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好吧,那我就赶快跟你说明—下吧。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首先,第一件事——”
  卧烟小姐弯下一根手指,开口道:
  “有个人我希望你能介绍给我,而且还很急——如果你不肯介绍的话,我
  只能商接去找她了,但是那样的话她对我。可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我希望有人在中间缓冲一下——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人可以介绍给你的啊……我是个没什么人缘的人。你指的是谁?”
  “卧烟骏河——现在是叫神原骏河了对吧。
  卧烟小姐说道。
  “她是我的外甥女。”
  “…………啊啊。”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
  之前就觉得卧烟这个姓氏在哪里听过——那是神原的母亲的姓。以前,神原的左手那件事的时候,曾经听那家伙说起过。
  原来足小姨和外甥女的关系么。
  这么说起来,卧烟小姐的某些地方,跟神原很像——这种感觉我基本上没有。
  完全不像。
  “……不过,如果是亲戚关系的话,直接去见她不就行了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这种情况下我会给那孩了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卧烟家的血统,可是件很麻烦的东西。而且我觉得她未必知道我的存在呢——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打扰她,但是现在有些麻烦事要找她,是关系到卧烟家的问题。”
  “介绍……这个,如果你要我做的话,我是会做的。但是那之前,我要先间一下神原的意见。虽然我不知道血统什么的,但是如果那家伙拒绝的话……也就是说,如果她说小想见‘小姨’的话,那么从我的立场来看,要实现这个诺言恐怕很难。”
  “那就行了——如果那孩子说不想见我的话,我会考虑别的手段的。只是,我不希望你把我作为她的小姨子去介绍。因为我有别的苦衷。”
  “苦衷什么的……那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这叫不是只考虑到我自己的哦,反而是为了骏河的心情着想才这么决定的——好了,我们来说第二件事吧。”
  卧烟小姐很是强势地打断了我关于第一什事的讨论,进入了第二个要求。
  “这个‘与其说是希望你帮我的忙,不如说是互助互利了——现在因为余接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所以现在这孩子负责的工作出了点问题。虽然之后再收拾也没什么人碍,不过恐怕要花些力气——这就得借助别的专业人士的力量了。”
  “…………”
  斧乃木妹妹坐在卧烟小姐的膝盖上,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看来我们的事给她添了很大的麻烦了。
  “所以第二件事就是,等这件事搞定了之后,你能不能到时帮忙一下那边的工作?——现在的你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跟以往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建立了联系的你的话,据说也是这一业界的好手——毕竟连那个余弦也很罕见地称赞你了。”
  “…………”
  她是在称赞我的……那种战斗方式么。
  我总觉得那个人只不过是拿来开开玩笑罢了……就算不是开玩笑,我也不会觉得高兴。
  不过,既然是我妨碍了斧乃木妹妹的工作,那么帮忙挽回进度这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听她这个说话的顺序,这种情况下——
  “这个,神原也要一起吗?我,以及我给你介绍的神原,是不是都要一起帮忙这个工作?”
  “其实这不是我的工作——应该说是我们的工作。不过就像你所说的,现在我们也需要骏河的‘左手’了。这是当然的。”
  我正要说什么,却被卧烟小姐阻止了,她抢在我前头说道:
  “但是那也要看骏河的意思。如果她真的不想帮忙的话,我会立刻放弃的。光是听她说,对我们也已经有所帮助了。——不过小历,你的帮忙却是必不可少的。”
  “……我明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也只能答应了。
  但是跟神原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万分谨慎才行——那家伙对我有着莫名其妙的忠诚心,只能别跟她说具体的内容,只是以希望她帮忙的形式来提出这件事了。
  “哎呀我知道了!什么都别说了,你就什么都别说就行了,阿良良木学长。你都不用开口拜托我,我就已经决定要帮你做的了!”
  诸如此类的感觉。
  不对,按照那家伙一贯的用词可不只是这样。
  究竟要怎么说才行?怎么样才能在让她知道她还有“拒绝”这个选择的情况下提出帮忙的请求?——
  “那么,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不,第三个你已经说出口了,我的第三个请求就是希望你能开口让骏河也帮忙做那个工作——而你都已经答应了,那我当然也可以帮你的忙了。卧烟大姐姐很放心呢。太好了,我竟然能够帮上你的忙。
  “……是吗……”
  就算被她这么说,我这边可是一点不放心啊——老实说,忍的情况现在还不清楚,我没办法再这样乖乖坐在长椅上闲话家常。
  “那个,对不起,卧烟小姐。如果是要说那个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边走一边聊?那种事情,应该在电车里面也。可以说吧——我想早点见到忍。或者说想尽早见到她,然后确认她的安全吧……”
  “这种拍档之间的深厚情谊,真是让人感动得想哭啊。我也想跟某个人建立这样子的羁绊呢……”
  卧烟小姐笑着说道,但是给我的感觉是她其实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作为证据,她根本就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打算。
  而且看起来理由并不是因为斧乃木妹妹坐在她膝盖上的关系。
  “那个,卧烟小姐——”
  我有点不耐烦了,语气也多少带上了一点焦躁。
  “小历。”
  卧烟小姐有点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虽然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严肃,但是因为喊的是我那个莫名其妙的昵称,所以并没让我感觉到有多认真……
  “不好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还是别离开这里的好——至少,在听完我的话之前.不要乱走动。貌似我不说明白你们就不懂,所以我就说得直白一点吧。回到城市里去,这是最坏的选择——只有这件事,你们绝对不能做。”
  “…………?”
  “只有那个,不可以——否则就会破坏这个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均衡状态。就算最终必须要由小历你来下决定,但眼下,你们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比较好。你们利用余接的‘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逃到这里来,是很正确的选择。”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跟忍分开的。”
  “你们之间的联系,很快就会恢复的。作为对你毫不犹豫地答应我所有请求的谢礼,这个我可以保证。而且如果不让你们恢复联系的话,也就无法给我的工作帮上忙了。”
  而且我希望小忍帮忙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卧烟小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让忍单独行动的话,那不是很危险吗?那家伙可是被盯上的目标啊……”
  “啊,看来我应该早点解开这个误会的。你们都以为被盯上的人是小忍啊——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觉得呢?”
  “咦?”
  我不禁——愣住了。
  “这个、就是、那家伙是这么说的呀……虽然……也不是深信不疑地说就一定是她……不过……难道忍她——没有被盯上吗?可是,四百年前那件事——”
  “四百年前的确是如此。但是这次不一样——就算可以拿小忍的往事来做参考,但是如果说上次这样,那这次也一定是这样的话,小历,作为推理来说未免太经不起推敲了。”
  “…………”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的确是那样没错……因为太急于要解开“黑暗之影”的谜团,所以一想到什么简单的答案就立马深信不疑了。
  经验之谈。
  那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可能性而已。
  而且,就算它盯上的是忍,那么理由又在哪里?
  “……你说得对。那也许是随机的——也许对于那个‘黑暗之影’来说,目标是谁都无所谓。四百年前那件事也是,严密一点来说的话,那究竟是不是冲着忍而来的也很难说——”
  “不,四百年前那个现象是冲着忍去的,这个绝对不会有错。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这次跟那次不一样。”
  “……什么都……”
  不知道该说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呢,还是说在被她忽悠呢,开始有点不耐烦的我半带挑衅地向卧烟小姐说道: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呢——卧烟小姐。”
  “这是当然的。”
  “那么,这次的‘现象’是冲着谁来的,你自然也知道咯?”
  “当然了。”
  我还以为她又要忽悠一番——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地承认了。但是在这里表示惊讶还是太早了,真正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之后她给出的答案。
  “这次的‘黑暗之影’所盯上的人,是那边累得快散架、正在睡的那个丫头呢。”
  “……咦?”
  “也就是八九寺真宵。”
  “啊?”



  029

  “是——是八九寺?”
  “没错。所以小忍的话,基本来来说是安全的。——联系断开了这个只是偶发性事件。真不愧为传说中的吸血鬼,这运势还真有够强的。要是运气更好一点,小历就这样死了的话,她就能恢复到全盛期的时候的样子了呢。”
  我看着八九寺。
  筋疲力尽地睡过去了的八九寺——
  跟我最要好的幽灵少女。
  “原来如此啊。”
  这么说的是斧乃木妹妹。
  “我也想过——说不定是这样。”
  “……是这样吗?斧乃木妹妹?”
  “因为我之前听姐姐提及过一点嘛——但是,就可能性而言,两边都有可能。不对,说得彻底一点的话,鬼哥哥也不是没有可能——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有可能。但是为了避免造成混乱,我就没说多余的话了。”
  可是——
  我觉得可能性最高的就是八九寺小姐了。
  这样说着的斧乃木妹妹,仍然是面无表情,从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她这种贯彻到底的态度,让我不禁感叹,这孩子果然是怪异啊。
  跟人类有着决定性的不閜。
  不是可以将心比心的——对象。
  “不要用责备的目光看我啊,鬼哥哥——之前鬼哥哥昏死过去的时候,我也跟八九寺小姐聊了一会儿……不过只是可能性的讨论而已。从概率上来说,一成也没有变。”
  “……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实说,如果说是忍被盯上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那家伙一直以来过着的都是波澜壮阔的生活,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但是,八九寺完全不一样啊。作为人类活了10年,作为幽灵活了11年——怎么也不可能被那种‘黑暗之影’盯上的吧?”
  不对。
  等一下。
  的确,那时候那个“黑暗之影”,是向着八九寺的方向移动的——看上去是如此。
  它吞噬了八九寺睡觉用的桌子,然后还向着八九寺冲过去——
  我觉得是这样。
  “这个问题就由我来解答吧。”
  自然,看到向着斧乃木妹妹追问的我,卧烟小姐开口打断道。
  “余接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清楚。毕竟只是道听途说。而且就连余弦本身,也应该不是太明白——那家伙听我说话,经常就是听—半不听一半的。不对,应该说听了四分之一就已经差不多了。”
  “……那么——”
  我说道。
  紧张感一气增加了——也许忍没有被盯上这个是一个好消息,但取而代之是八九寺被盯上,这样一来就等于没差了。
  不对。
  应该说情况变得更坏了——虽然失去了力量,但是本来就属于战斗性吸血鬼的忍野忍被盯上,跟平凡的幽灵少女八九寺真宵被盯上,这两者之间要说逃生可能的话,前者还高一点。
  “请把所有信息都告诉我吧。——不是说一半,而是全部。关于那个‘黑暗之影’的全部。”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到这里来的。”
  只是从我的人生观来看的话,这可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话题——卧烟小姐说道。
  这跟忍说起四百年前的事情时说在前面的话一样,听起来想定的都是不好的结局——但是我不得不听。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

  030

  “其实余接和小忍也说过了,小历本身也应该感觉到,那个‘黑暗之影’并不是怪异。它是怪异之外的存在——也就是非存在。”
  “准确来说,是等于怪异的天敌一样的东西。”
  “或者可以说,是怪异的反面。”
  “小忍的第一个眷属所拥有的刀‘怪异杀手’或者‘怪异救护者’也其实算是怪异的天敌一般的存在了,但是‘黑暗之影’却不止这么简单——重点是,它不是存在,而是非存在这—点。”
  “没有可以打败它的办法。”
  “也没有能够杀死它的方法。”
  “当然也不能一口吃掉——比就是说,只能‘逃’……只能跟它‘拉开距离’了。”
  “但是这毕竟只是‘暂时性’的——很难一直逃下去。这个小历你应该也已经明白了。”
  “毕竟你已经遇到过它两三次了嘛。”
  “唔?”
  “你说小忍成功逃走过一次?嗯,也不是不能这么说。这次的目标不是小忍,看起来四百年前,小忍是的确从‘黑暗之影’那里逃过一劫了——但是这只是看起来像是这样而已,事实并非如此。我很清楚,事实跟这个差距很远。”
  “她并没有成功逃离。”
  “忍只是成功让‘黑暗之影’无效化了而已。——虽然只是出于偶然。她的运气真的不错。用常识根本说不通。”
  “没错。”
  “‘黑暗之影’无法打败无法杀死无法吃掉也无法完全逃离,但是却能把它无效化。”
  “没错。那个方法等下我就会告诉你们。——不过其实我有点难以启齿,所以希望你别介意我说得太不直白。”
  “至少,现在我没有办法把结论说出来。”
  “名字?”
  “名字啊,说得也是。东西肯定是有名字的——每一个存在都必须有名字。但是那个并不是存在,而是非存在。”
  “没有人能够为他起名字。”
  “除了‘黑暗之影’这个名字以外,大家都随便地用‘那个’来称呼它。——看见或者听见过‘那个’的人,都是这么叫的。”
  “就像四百年前,有人把那个现象叫做‘神隐’一样——有人把它叫做‘平衡者’或者‘中立者’,有人把它叫做‘消除者’……也有人叫它‘黑洞’。”
  “它看起来就是那样子,所以很好理解。”
  “跟你一样用‘黑暗之影,来称呼它的人,也不是没有。这个称呼就是看到什么就用什么来比喻,反过来说就是什么本质都没有描述到,不过由于简单明了,所以我对此的评价还是很高的,绝对不会觉得没有新意。”
  “只是我的活,应该就不会给那个非存在起名字了吧。起名字无非是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容易理解——但是那个东西不管怎么表述,都不可能变得容易理解的。”
  “不可能容易理解,也并不简单。”
  “那种东西,根本没办法去约束。”
  “没有道理可言,没有规律可遵循。”
  “它根本不存在——也会消灭其他存在。”
  “它是消灭怪异的存在的东西,”
  “唔?啊啊,说得也是呢,它也会无情地消灭人类……但是那个只不过是它消灭怪异的一个途径而已——”
  “或者说是消灭‘目击者’吧,如果用现代的犯罪事件的描述方式来看的话——虽然我不觉得那个本身会有这样的意识。”
  “不过,它的确是等同于杀手一般的存在。”
  “也许刺客的形象会更加接近。明明站得离你很近,却还是什么也看不真切。它是消灭怪异的刺客——四百年前的小忍也好,这次的八九寺也好,是被这样的家伙盯上了。”
  “被盯上——这其实并不是很特别的一件事——其实这是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发生的事,只不过是人们没有发现罢了。
  “没有被人发现,是因为那个刺客工作做得人彻底了——因为一般,都没有人能够从那个非存在手上逃生的。”
  “我说的是一般情况。”
  “眼前突然出现那种东西,没有人能够冷静对应的——虽说小忍是成功逃过了,但是如果不是小忍的话,身体被吞了四分之三,按常理不管是不是吸血鬼,都是不可能继续生存的……正因为跟那样的小忍建立了联系,有了她的经验,小历才会选择立刻逃离这个办法的吧。”
  “你说你们的记忆并没有相连?”
  “光是心相连已经足够了。”
  “唔?听起来我说的话都很让人绝望吗?虽然听起来也许是那样,但是,其实还是有希望的。”
  “放心吧。放心就好了。”
  “就算是无所不知的我,关于小历你口中的这个‘黑暗之影’,能说的话也很少——并不是我信息不足。信息什么的,那个‘黑暗之影’本来就没有。”
  “零是不能用不足来形容的吧?”
  “虽然我川怪异的天敌来称呼它,但是它就像是相对于物质的反物质一样,相对于怪异来说,它也可以说是反怪异吧。”
  “所以只要一接触就会被消灭——之类、”
  “这个时候被消灭的,不单只是怪异,非存在本身也会被消灭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
  “不管怎么说,它就是那种遇到了就完蛋的、万能刺客——如果说刺客比较难以理解的话,用死神来比喻也是可以的。”
  “不对,说是死神的话,就变成怪异了——但是刚才也说了,它不是怪异。”
  “不管怎么描述,都很难形容。它就是这么一个难以形容的现象。”
  “只能从周围的看法去猜测它。”
  “然后,也只能照搬别人的说法了。”
  “然后,就是特定的怪异被那个刺客盯上的理由了。这个其实并不是没付道理,也不是没有规律。我想你听了还是能够接受的。”
  “就算不能接受,也应该能够理解——作为一个非存在的规律,还是比较容易明白的……比较明确。”
  “要是想推理的话,还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也就是说,只要找出小忍和真宵的共通点就可以了。那两个人的共通点、交集是什么?”
  “你想想看。”
  “……可爱的少女?”
  “我对你真是失望极了。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罗莉控似的理由去攻击怪异?也许小历你会做这种事,但那个东西可不一样。”
  “她们是有被盯上的理由的。虽然我们说,它会追杀怪异——但是说得严密一点,它追杀的是偏离了怪异之道的怪异。”
  “偏离了人道的人,会被社会排除对不对?同样,偏离了怪异之道的怪异,也会被世界排除——被超常的力量排除。所谓超常的力量,有人或许会把它称之为命运。命运的不可抗力。”
  “你喜欢命运这个词么?”
  “我是很讨厌的。与其用那个词,还不如用超常力量等这种幼稚一点的字眼比较好点。好像无所不知地描述事物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咩咩有时候说起话来也会用像是看穿一切似的语气,在我看来那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
  “那个是因为跟我‘不同’,所以我才不喜欢的——但是那个非存在,却会显示出命运一般的动作,这是事实。”
  “这可不是感情用事可以形容的。’
  “唔?偏离怪异之道的这种说法,你不是很懂?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啦。……那么具体来看一下,你想想四百年前的小忍做了什么事?”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那不代表小历你就可以放弃思考。”
  “没错。没错。你说对了。”
  “小忍在四百年前——扮演过神。”
  “明明是鬼,却扮演着神的角色。”
  “那是错误的。虽然本人完全没有自觉的样子,但是那其实是绝对不能做的事。”
  “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忍不是自己把自己放到神的位置上的,是因为周围的人看到她的大跳跃,把她误解为神的对不对?小历?”
  “但是,其实不只是怪异世界的问题,日常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不努力去解除误解,其实就跟说谎是一样的。”
  “‘被谁怎么想都无所谓’。‘被谁怎么想都不介意’等这种听起来很自由奔放且值得尊重的态度,其实就跟‘不管是谁都可以骗’是一样的。而且尤其是那个场合,小忍不只是有意不去解开误会……而且对扮演神这个角色很乐在其中。
  “不知道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本来就喜欢这样,反正,她也以为自己是神了。”
  “如果她真的成为神的话,那就没人能够责怪她了——一种怪异变成另—种怪异,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说谎却是不好的。’
  “不是成为神,而是装作神的样子——这样是不好的。”
  “于是她就成为了制裁的对象——成了被刺客盯上的理由。”
  “而被盯上的不只是小忍而已——还有不是把小忍当作‘鬼’,而是目击她作为‘神’的人们——所以这个错误,被强制性地、以暴力矫正过来了。也就是说那个非存在,你口中所说的那个‘黑暗之影’,是完成了它‘矫正错误’的工作了——用把一切归于无的手段来实现了。”
  “这样一来,为什么小忍能够‘逃过,那个非存在的攻击的理由,你也应该知道了吧?很明确了。她用大跳跃‘逃到了’南极后——采取了吸血鬼应该做的行动。
  “就是创造眷属。”
  “不对,那之前她所做的超越肉体常识的自我恢复——超级再生、不死之身的显露也许已经足够了。”
  “这样以来,作为‘神’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光是凭这一点,非存在的行动理由就消失了——虽然现在没必要去把四百年前的旧事重新拿到台面上来翻看,要是小忍在扮演‘神’的时候,也会吃怪异,吸人血的话,说不定整条村落的人,以及五十个专业人士什么的就不会被‘消灭’了——”
  “啊啊,顺便说一卜,小忍在作为神渡过的那一年里,期间没有任何‘不好的东西’集结这个,跟非存在本身是没有直接关系的——理由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小忍并不是作为吸血鬼待在那里而已。”
  “因为谁也没有‘目击’小忍作为吸血鬼的身份,所以也就没有被‘不好的东西’发现了——就是这么回事。”
  “其实如果‘那些东西’来过的话反而会好一点——不管怎么样,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日击者会被消灭。”
  “证人会消失。”
  “凶手的谎言会被揭穿——这样事情就解决了。”
  “别跟我说自称是神有什么不对,值不值得杀几百个人来纠正之类,否则我也会很闲扰。”
  “这只不过是规则而已。”
  “怪异是不能拿自己的身份来说谎的。”
  “在小说和漫画里,经常会听到‘角色自作主张地动了’这种说法,这种情形在怪异的世界里是违反规则的。”
  “跟规则过不去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我虽然知道规则,但是却没有改变规则的权限。”
  “结果小忍接受了制裁。”
  “考虑到那之后的她的人生的话,个人觉得她为自己的谎言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大了一点。”
  “不对——在受到惩罚,受到制裁之前,她是勉强避过了,但是周围对她依恋的人却全部被杀了,这一点,应该还是算作惩罚的吧。这个惩罚重得让她放弃了贞操观念。”
  “装作神的样子就会遭天谴——她用来责怪自己的这句活,其实就是真相。”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都已经过去了——更重要的是现在吧?”
  “现在的忍被又被攻击的理由——虽然现在的她失去了吸血鬼的特性,发挥不出作为吸血鬼的力量,但是这不是在说谎,而是她的真正实力,所以不会被非存在盯上。”
  “按照规则,说谎是不行,但是改变却是可以的。改变设定这个没有问题。”
  “所以她是安全的。”
  “所以不安全的人是谁——你明白了吧?”
  “八九寺真宵。”
  “就是你了——说谎精。”
  “首先,别再给我装睡了!”

  031

  卧烟小姐的怒骂声突然响彻四周。
  “呜!”
  八九寺真宵发出一声惊叫,醒了起来。
  不对——也许其实她早就醒了。
  就像卧烟小姐所说的,她只是一直在——至少是从某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恢复意识了,但是却仍然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
  如果她真的是在装睡的话。
  就像被我摸她的身体的那个时候一样,是在装睡的话——
  “啊啊,不好意思吓着你了,真宵。我没打算那么大声的;但是如果继续让你装睡的话,会有点问题。”
  “…………”
  八九寺真宵依旧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沉默着。
  “啊——”
  然后突然惊叫起来——
  “阿良良木哥哥……”
  “没事的。”
  她正要说什么,却被我制止了。我抓起她的手。
  不对,应该是挽起她的手。
  “冷静点。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是。”
  八九寺点了点头。我真想就像卧烟小姐对斧乃木妹妹做的那样,直接把她抱到我的膝盖上。
  “喂喂,别把我说得像是敌人似的啊。别这样啦,小历,还有真宵,我也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啊。”
  卧烟小姐笑着说道。
  跟忍野不同,她那豪爽的态度里没有可疑的感觉———但是我对待友情也没有冷漠到可以让她直接在八九寺而前说她是撒谎精而默不作声的地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八九寺她究竟说了什么谎?”
  “你应该明白吧?”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曾经那么不可思议的、谜样的存在——“黑暗之影”究竟是什么东西,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但现在是大概能够理解了,也被告知了不少信息——但是情况却完全没有改善。
  现在不明朗的地方还是人多厂。
  我觉得自己浪费了不少时间——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还宁愿不跟卧烟小姐说话,直接回到城市里去见忍算了。
  我想见战场原和羽川。
  也想见火怜和月火。
  至少——
  至少我不希望——知道这种真相。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就像不懂看气氛的名侦探一样。真宵她所撒的谎——就是,现在在这里这个谎言。”
  “…………”
  “本来,你应该早就成佛了不是吗?真宵,你——”
  卧烟小姐越过我的头跟真宵直接说道。但是明明是在提问,却没有等真宵作答就自顾自往下说了——
  “——但是,你却还留在这里。还在撒着同样的谎。还说自己是在这里。这当然会让人生气的。就算不是非存在,也会生气的。”
  卧烟小姐说道。
  “……谎言什么的,我并没有……”
  八九寺说道。
  她没有低头,也没有压低声音,面对卧烟小姐,她依然是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但是,她却没有看对方的眼睛。
  她移开了视线。
  就像故意不去正视现实一样。
  “我才没有。”
  “不是说了吗?被误解,就跟说谎是一样的——八九寺真宵。”
  卧烟小姐而带微笑,说话却毫不留情。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只是幽灵的幽灵一般的存在而已——很可惜,世界是不会认同这种荒唐的存在的。这样的存在,注定要被非存在吞噬。”
  “幽灵的——幽灵?”
  八九寺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在咀嚼它的个中含义似的。
  这也许是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个字眼太贴切了——但是对于我来说,却依然是摸不着头脑。
  “……卧烟小姐,请给我解释一下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倒是觉得解释得够详细的了——可以的话我已经想回去了呢。但是如果你想要更详细的解释的话,那么我也可以再多说一点。毕竟我是最喜欢说明的卧烟大姐姐啊。”
  “…………”
  “八九寺真宵是11年前遭遇交通事故而死去的幽灵——严格来说,她是一种叫做‘迷牛’的蜗牛的怪异。”
  迷牛。
  让人迷路的怪异。
  阻止人回家的怪异——让人永远到达不了目的地,只会不断地在原地打转的、让人迷路的——怪异。
  “但、但是这个——”
  “没错。但是这个问题,已经被小历和小历的女朋友,还有只是半桶水的咩咩解决了——真宵的迷路本质已经消失了。”
  卧烟小姐说道。
  “但是——但是那孩子还在这里。这不是谎言又是什么?”
  “…………”
  说来也的确是。
  这件事情其实谁看起来都会觉得奇怪的。
  我也觉得怎么会有这种事。
  对于已经成佛了的八九寺一直还待在那个城市,那待在路上的这件事,并不是没有疑问——但是大家都没有去管这个问题。
  或者说,没有把这个问题当成是问题。
  没有当成问题的同时,对八九寺那种完全超出常理的说法深信不疑。
  因为,并没有人因此而惹上麻烦。
  甚至还算是好事——或者说,让人很快乐的事。
  跟在路上遇到的八九寺说话,让我觉得很愉快。
  所以——
  “所以不行啦。”
  卧烟小姐强调道。
  “那种那么为所欲为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得到认同呢?——那么乱七八糟的大团圆结局,甚至都可以说是伪善了。世界上的谎言有好有坏,这我是承认的。我也很清楚。但是,小历——没有谎言,是可以被原谅的。”
  在真相面前。
  在规则面前,更是如此——卧烟小姐说道。
  “那孩子还继续存在于这里,还跟你们愉快地交谈,这个谎言一直在持续。——而这是不被原谅的事。”
  “……为什么会不被原谅?”
  “不是我不原谅哦。是这个世界不会原谅。——虽然这规则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改变,但是至少现在不会。”
  “…………”
  “怪异的角色规定,其实是很严格的——扮作其他的怪异的样子,做出让人误解的举动,是绝对不行的。”
  说到底。
  说到底,八九寺真宵,只是迷牛而已。
  “要是像贝类褪掉贝壳那样,只要放下背囊就能成为幽灵的话,那么也不是不可以——但既然她是迷牛,就不能不去让人迷路。但是她却没这么做。被你们救了之后,她就再没有这么做了——”
  我曾经跟八九寺一起去过战场原的家。
  跟八九寺在一起,我却没有迷路。
  反而——她还经常给我指路。
  所以,我以为八九寺已经不是“迷牛”了——我是这么看待八九寺的。
  是这么“目击”到她的这一面。
  是这么被她——欺骗的。
  “骗得还真是彻底呢——但是那种事,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弥补了。这孩子好像一开始,就对小历你说谎了吧?”
  “……不是的,八九寺她……”
  我握紧了八九寺的手。用力握紧。
  “八九寺没有对我说谎——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
  “阿良良木哥哥……”
  我的背后传来了八九寺那弱弱的声音。
  但是我没有回头。
  现在的我面对着的是卧烟小姐。
  “说的也是呢。没错。刚才是我自己误解了。”
  卧烟小姐很干脆地撤回了自己所说的话——不对,她刚才所说的,不过是一个疑问。
  她只是在问——我的意见而已吧。
  “她说谎的对象——是她自己吧。”
  “…………”
  “不管怎么样,这种理由,这种内心独白,跟没有意志也没有自由意识的非存在是没有关系的。既然真宵已经偏离了作为‘迷牛’的轨道,她就会遭到惩罚,遭到制裁。”
  “惩罚、制裁——但是,这个……”
  我还在继续抵抗。
  还在努力否定卧烟小姐所说的话。
  不单只是刚才的那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卧烟小姐的误会——我想努力证明这一点。
  “你不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吗?——凭什么能断定被盯上的就一定是八九寺呢?”
  “因为这规则并不是有明文规定、判决也不是公开的啊。作为可能性,身为吸血鬼却变成了模棱两可的存在的小忍和小历当然也有可能被盯上。就像之前这孩子说过的一样。”
  卧烟小姐把膝盖上坐着的斧乃木妹妹当成是布娃娃似的紧抱着说道。
  斧乃木妹妹依旧是而无表情。
  我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但是,虽然我说得有点罗嗦,但是这种模棱两可并不是谎言。小忍和小历没有说谎,而是‘变化’了,‘变成’了新型的怪异。变化了——变质了。所以,虽然像是在说谎,但是其实并不算是谎言。你们对于自己的角色,还是很忠实地在演绎的。所以在说谎的——就只有真宵了。”
  “…………”
  “不过——”
  听到这个事实,我的脸色变得苍白。卧烟小姐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那种自然的感觉,仿佛我们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虽然我的确没有物质上的证据,但状况证据不是有好几个么?‘黑暗之影’在真宵失去意识的时候,都没有追过来了啊。”
  “咦?”
  突然被她指出这—点,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但是。没错。的确就像她所说的。
  在交通灯的转角“黑晴之影”突然出现在另一边的时候,被斧乃木妹妹用“多数例外规则”搭救的时候——倒下的时候八九寺失去了意识。
  结果——那个“黑暗之影”就停止了行动了。
  那之后,也没有来追以“脱离版”逃走的我们——“黑暗之影”对上下移动反应比较弱的这个推测,不知道对了多少,不过其实不管对不对也没有关系了,它只是——单纯无法追踪我们而已。
  因为八九寺真宵的“意识”已经消失了。
  “没错。作为证据,她恢复意识后,在那个补习学校的废墟里,‘黑暗之影’不是出现了吗?”
  “……那么,那之后,我们逃到了山中,是不是因为八九寺很多时间都在睡,所以它没有追来——”
  不,就算睡的时间的确比较多……我也没有一直背着她啊……
  我们一起走了不少光是站着也会消耗体力的山路——一起在不知道通往哪里的下山路上兜兜转转,走了不少冤枉路——
  “……啊。”
  “没错。”
  看到我注意到某件事,卧烟小姐点了点头。
  “没错。现在你们正在迷路。——虽然跟真宵的意图没有关系,但是你们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到向己的家……这种情况下,也可以说真宵有在执行自己作为迷牛的本分。所以——‘黑暗之影’没有出现。”
  “…………”
  原来她说的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是这个意思。
  “黑暗之影”不会出现在忍所在的地方。
  也不会出现在八九寺这边。
  这样啊——所以卧烟小姐刚才在拿她的智能手机炫耀的时候,虽然告诉了我们现在身在何处,却没有告诉我们要怎么回去。
  如果我不继续“迷路”的话,说不定“黑暗之影”马上就会出现在这里了。
  ……现在想起来,就连她给我们看的现在的所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在地——因为担心我可能已经跟村里的人打听过地方,所以故意给我提供错误的信息,让我产生混乱这一点的可能性也是相当高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谎的人,与其说是八九寺,还不如说是卧烟小姐比较恰当……
  虽然我没有指责她的打算。
  当然,更没有指责八九寺的打算。
  什么也没有错。
  谁也没有错。
  但是——有没有错什么的并不重要。
  在这个情形下——肯定不重要了。
  “反过来说……要是小历你们能够回到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里的话,又变成真宵没有完成自己作为怪异的本分了——也就是违反了规则,而‘黑暗之影’也就会再次启动了。虽然我之前也说过小忍的运气很好,但是其实你们的运气都很好。真是值得谢天谢地了。”
  “……那么……”
  面对说话的语气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事,马上就要迎来大团圆结局似的卧烟小姐,我开口了。不对——是质问了。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咦?”
  卧烟小姐愣住了,不解地侧着头。
  她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在装糊涂,而是似乎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种事。
  “应该怎么做……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也就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那个‘黑暗之影’盯上了八九寺的可能性很高这件事了。”
  “不对,我已经不是在说可能性的问题了。”
  “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不是吗——的确,我们运气很好,因为暂时的‘迷路’而避开了那种现象——但是,这并没有根本性地解决问题对吧?我想知道的是,要怎么做才能对付那个‘黑暗之影’——”
  “这个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不对,也许是说得不够清楚,但是既然已经有了小忍的先例,应该是可以推断出来的啊。”
  对吧,真宵。卧烟小姐说道。
  八九寺报以沉默。
  “你说忍的先例……但是,忍当时的情况是——”
  全力逃避。
  然后“停止”了再继续“装作神”。
  重新做回了吸血鬼的本分——
  “……也就是说,要让八九寺变回‘迷牛’吗?”
  那么结论只有这个了。
  停止继续撒谎的行为。
  主动招供——只要活得恰如其分就叮以了。
  作为怪异应有的本分——
  “只要像以前那样,继续让人迷路的话——”
  “我不要。”
  八九寺回应我的话道。
  很清楚地回应了。
  “那种事情,我绝对不要再做……”
  “……但是,八九寺——”
  “多亏了阿良良木哥哥,我可以不用再做那种事了——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所以,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不会再做第二次——我已经决定要撒这个谎了。
  “…………”
  没错。
  作为迷牛的这十一年,对于八九寺来说是什么样的生活,这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无法说让她乖乖回到过去。
  她跟吸血鬼不一样。
  我不能说这种不近人情的话。
  可是这样的话——不就没有出路了么?
  这种情况根本没办法解决。
  “那么,卧烟小姐,有没有办法可以打倒那个‘黑暗之影’?——”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这不是能不能打倒的问题。那个是——我刚才为止都一直故意用现象啦非存在啦等字眼来描述它,但是说得干脆点,那东西本身就是‘法则’一样的东西。就跟东西会从上往下掉是一样的道理。——就像你跳起来了,的确一瞬间是会离开地面,但是总得着地的吧?不管你着地的地方——是湖还是海,又或者是山。”
  着地是必然的。
  卧烟小姐所说的话——找无法反驳。
  明明应该反驳的,却反驳不了。
  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没有发生过。
  会这样束手无策的情况,我从没有遇到过——
  “没事的,阿良良木哥哥。”
  八九寺紧紧握了一下我的手,说道。
  就像年纪比我大的姐姐一样。
  就像那个时候遇到的那个人一样——
  用很可靠的语气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办法解决。”
  “……有办法解决……?但是八九寺,那种异次元的存在,要怎么解决呢……?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刚才不是说那个是怪异本身的反物质吗?就连全盛期的忍也对付不了啊——就算我跟忍的联系恢复了,就算忍野现在在这里,应该都对付不了它——”
  敌人本身就是法则。
  至今为止,我不管身陷什么样的困难,遇到什么样的状况,什么样的厉害招式,我都会遵循法则来破解。
  但是,这次却不能用这种方法。
  而且破解法则本身,是更加不可能的——
  “不,阿良良木哥哥——就用平常的做法就可以了。不要说只有这次不行之类的话,只要遵循规则去做就可以了。”
  “遵循规则去做……?”
  我搞不懂八九寺话里的意思,只能把她的话重复了一次,作为反问。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八九寺?你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具体来说就是——”
  八九寺脸上露出了笑容,开口了。
  那笑容里带着满足,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不安。
  “只要我消失就好了。”

  032

  卧烟小姐很干脆地回去了。
  找到时等你联络。这么说着的她把手上拿着的五部手机中的三部的号码告诉了我——她解释说不把五部的号码全部给我,是为了安全上的问题,这个我实在不是很懂。
  这种事情根本无关要紧。
  不,当然,我是打算遵守诺言的——我会跟神原联络,也会帮忙卧烟小姐的工作。对于这个我不会撒谎。
  撒谎……
  “斧乃木妹妹……你为什么没有跟她一起回去?”
  斧乃木妹妹坐的位置从卧烟小姐的膝盖上转移到了长椅上,脸上一副事不关已的表情,但是她却始终没有站起来离去的意思,而是一直待在这里。
  要是想回去的话,跟卧烟小姐一起回去也是可以的——就工作上的立场来说,那是最好的做法。
  “没什么。我可是跟你们一起‘迷路’的人啊——所以我觉得如果我就这样‘回去’的话,说不定‘黑暗之影’就会出现了。
  “……是吗。你的心地真好。”
  “这个很难说。这种情况,作为八九寺小姐的‘目击者’的我,也说不定会遭到‘黑暗之影’的袭击呀。我是多少有考虑到这一点,才选择不回去的,所以应该很难说是纯粹因为心地善良的关系吧。”
  斧乃木妹妹说着,转过脸去了。
  虽然我不知道她的这句话里有几分认真——但是这种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不,不对,迷牛是不会让主动离开的人迷路的——所以这种担心应该是多余的吧。
  或者,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就是啊。阿良良木哥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也会给斧乃木姐姐带来麻烦——你明白了吧?因为——”
  坐在另一边的八九寺说道。
  她依然握着我的手。
  不对——八九寺并没有握着我的手。
  是我自己主动抓住了她的手而已。
  抓住,不让她离开。
  不让她消失。
  “因为——‘目击’到我的人,可不只是阿良良木哥哥哦?有‘看’到‘不是迷牛’的我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有的——而那些‘目击者’,也会受到那个‘黑暗之影’的攻击啊。找个近点的来说,羽川姐姐就是。之前我还跟她说过话呢。”
  “…………”
  “就算不是直接的‘目击者’,但知道我的存在的人并不少吧?神原姐姐,千石姐姐,战场原姐姐,还有火怜姐姐和月火姐姐,忍小姐和忍野先生——以及斧乃木姐姐,今天还遇到了卧烟小姐。这样卜去,这些人说不定都会被‘吞噬’掉哦?”
  “也许不会。”
  “要是事情真的发生了,就会无法挽回了——阿良良木哥哥。难道你要我遭遇跟四百年前的忍小姐同样的事情吗?”
  所以。
  所以,请你放开手吧。
  八九寺静静地说道——就像要和我理论一样。
  “……你的这种说法,太卑鄙了。”
  “可是,这是事实呀——而且,本来那才是正确的存在方式。本来在五月的母亲节,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成佛了的——现在只不过是延时战斗而已。不对,不是延时战斗,应该说是加时赛才对。”
  如果要用别的说法的话就是——
  拖延时间。
  “我本来就不觉得我能够这样一直拖下去的——总有一天会结束。虽然这结束来得出乎意料的唐突……但是,一般都是这样的吧。”
  小孩子所撒的谎。
  要穿帮的时候自然会穿帮的。
  “在阿良良木哥哥家睡着等等,即使是谎言,也太过于自由了。而且这次,也没有什么沉重的插曲或者复杂的理由——只是单纯地觉得跟阿良良木哥哥你说话很愉快,所以我一直在拖延到那边去报道的时间而已。我一直都希望这种日子能够永远持续下去——至少希望能够持续到阿良良木哥哥高考的时候。但是,世上的事情不会总是那么随心所欲。这个暑假,过得真是太快乐了——”
  “不……等一下。不要说这种总结性的话好不好。不要回望过去。不会结束的——现在我就开始想办法。肯定会有办法的吧。等一下情节就会来个大逆转——”
  能够挽救所有人的方法之类。
  不可能没有的。
  沉重的插曲?
  复杂的理由?
  这种东两有必要么?
  孤独地度过了十一年的少女,只不过是想再玩一下——这种事应该被惩罚,应该被制裁么?
  这种心情怎么会违反法则?
  所以,一定会有突破口的——如果没有,这个世界就是错误的。
  “不会有的,突破口什么的——反而这个世界已经够善良了吧。一般不可能会等上几个月的呢。幽灵的幽灵什么的,这种荒唐无稽的存在……”
  “怎么会……可是这种要八九寺负上全部责任来让大家得救的做法——”
  “你在说什么啦,阿良良木哥哥?”
  八九寺笑了,貌似很快乐。
  “这种事情,不是阿良良木哥哥你一直在做的么?自己做,但是不允许别人去做,这是什么道理?”
  “……为什么……”
  面对一面乐观的八九寺的态度,我甚至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愤怒,于是向着她说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平静!?你——也许我看起来的确做了那样的事,但是我从没有过像你这种无所谓的想法。每次我都会想哭——其实就是一边哭一边战斗。为什么你会这样子,既没有不安,也没有不满呢——”
  “说没有不安是骗人的……但是不满我倒是一点也没有。因为之前都过得很快乐。接卜来我会在天空之上静静地守护你的。”
  “我不是叫你别再说这些话了吗——”
  我的意思是——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说。
  跟你说的话,还不够。
  还有很多很多要说的。
  我想再多一点时间——永远地,一直跟你说话。
  “啊啊,看来是消失这个说法不太好呢。我只是回去罢了,阿良良木哥哥。是不会再在这里——但是不等于没有出现过呀。”
  “这不是一样的吗……只不过是文字游戏而已——”
  八九寺的内心也应该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的。
  她也应该很害怕。
  一开始遇到那个“黑暗之影”的时候——她不是那么拼命地逃么?
  不可能没有不满和不甘的。
  她不可能对遵从这么不讲道理的法则,对受到这么没道理的法则的制裁这件事没有半点怨言。
  明明不是敌人,却被打倒了。
  明明没有日的,却不得不去做——这种事实在人难以接受了。
  “别说这个了……四百年前忍小姐因为自以为是神所以发生了那些事,而现在是我自以为自己是浮游灵所以发生了这件事——我当然得负责任啊。”
  “负责任什么的……
  “不过,也是呢——首先我得对阿良良木哥哥的自行车负责。”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
  也不能说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但是那种事情,不应该推给十岁的孩子来背负。
  “虽然忍小姐未必会这么说,但是这些事之所以发生,都是因为我希望能在这里再玩一会,所以我要自己解决才行——”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是同罪吧?跟你说话的人是我啊——跟你说话,我也很快乐。要说有责任的话,那我也有啊——”
  没错。
  或者说我才是——因为八九寺的存在而赶到快乐的人。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却什么也做不来——这种事情,怎么能容忍它发生呢?
  为什么——我完全束手无策?
  “你适可而止吧,鬼哥哥——我都不知道你们究竟哪边才是小孩子了。”
  坐在旁边的斧乃木妹妹说道。一如既往的、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也太纠缠不清了——不对,这个时候或许直接说死也不断气会更适合吧。本人都说没问题了,那不就没问题了吗?”
  “就是啊,阿良良木哥哥——我都说没问题了。”
  “跟你们说真是白费唇舌!”
  我的声音不禁带上了一丝怒意。
  就像在冲着她们发火一般。
  “不要老是说自己的事,也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看看啊!”
  不是好与坏的问题。
  我是不希望你消失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一辈子跟你迷路下去——”
  “阿良良木哥哥……”
  “啊啊,没错,还有这个办法——这样不就万事都解决了么?为什么我都没有发现这么简单的答案呢。只要今后不回到城市里就行了。在山里也好,陌生的村庄也好,只要跟你一起一直迷路就好了。这样一来,你就能够发挥本来作为迷牛的本分了,肯定不会再有问题。‘黑暗之影’也不会袭击羽川她们。虽然会把忍也卷进来,但是那家伙本来就是四海为家的,说不定会比我们想像中还要喜欢这种流浪的生活呢。”
  “阿良良木哥哥——”
  “没错、,就这样决定了。就这么办吧。这样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虽然不知道作为半吸血鬼的我的寿命,还剩下多少——但至少持续十年二十年是没有问题的吧。有这么长的延时战或者加时赛,才足够补偿你过去的那十一年啊——”
  “阿良良木哥哥!”
  我被一声怒吼镇住了。
  八九寺她——这样子对着我大吼还是第一次。
  “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了我这样子花去二十年的话,那战场原姐姐她怎么办呢?羽川姐姐呢?你还有妹妹对吧?就算忍小姐你能把她卷进来,那其他人呢?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那些事再慢慢想就好了呀。”
  “慢慢想也不会解决的吧。你不可能所有选项都选上的。”
  没错,不可能像意大利的绅士那样……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这样子开玩笑的八九寺,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八九寺。
  “也不可能像……意大利绅士那样啊。”
  回应她的我,是如此的不足以依靠。
  就连讲一个有趣的笑话,来一段有趣的附和也做不到。
  只是——如此的悲伤。
  啊啊,没错,其实我心里也清楚——虽然我装作不肯放弃,装作不断思考,装作在烦恼——装作抱着头痛苦不已。
  但是其实我,早就有了结论。
  没错。
  我很清楚。
  到了最后,命运还是不会改变的——这不是在十一年前的世界里,我已经体验过的事情么?
  “这有什么不好呢,阿良良木哥哥。你就当就算我们离开,但其实还是在一起,就当心中的宝贵回忆永远不会消失,就当我永远会在你的身边,就当我们之间的羁绊永远不会断开,就当某天到了阿良良木哥哥有困难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这不就行了吗?”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叫我怎么说服自己!”
  不要开玩笑了!
  说着,我甩开了八九寺的手。
  然后,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不管怎么样,八九寺总算是成功地让我放开手了。
  啊啊,算了。
  我输了。
  不管怎么样,按我的口才来说,我是不可能输给这个少女的——但是不管嘴上怎么说,现实还是不会改变。
  所以,算了——已经没关系了。
  “算了吧,阿良良木哥哥。”
  八九寺说道。
  我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八九寺。
  “跟阿良良木哥哥愉快地交谈的这三个月,已经足以补偿我独自一人迷路的这十一年了。”
  “…………”
  “所以,已经不要紧了。谢谢你。”
  背后传来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应该是八九寺从长椅上站起来了吧——也许是重新背上了她的背囊。
  她要走了么。
  没有什么留恋——也就是说她真的满足了么?
  八九寺就真的这样,心满意足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不觉得成佛对于幽灵来说,就是一个好的结果。
  但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如果世界的法则不是跟我想的一样的话——或者说,最重要的是如果八九寺本身不这么觉得的话,我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否则,我就跟那个“黑暗之影”一样了。
  所以,这个时候我应该做的,应该是回过头去,不要逞强,而是露出笑容目送她离去吧——或者哭着送她离开也可以,应该好好来一次正式的道别的。
  我应该这样子送她走。
  至少不能用这种逞强又半带怒气的态度来对她……不管是对“黑暗之影”也好对卧烟小姐也好,对斧乃木妹妹也好,对八九寺也好,我都不应该报以愤怒的态度。
  这有的分别日后肯定会让我后悔的。
  肯定会内疚一辈子。
  虽然我明明知道——但是却无法做到。
  结果,就算我成了半个吸血鬼,就算经历过许许多多跟怪异扯上关系的事,我仍只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类——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
  我只是我。现在的我痛感到这一点。
  就连一个小孩子,我都安慰不了。
  斧乃木妹妹说的没错——这样的话就真的不知道哪一边才是小孩子了。
  “啊……对了,阿良良木哥哥,最后我们来做那个吧,那个~”
  “…………”
  虽然我还在逞强,但是我的意志也没有顽强到可以无视八九寺的呼喊的地步。稍微沉默了—会儿之后,我做了最后的抵抗,在不转身的情况下——
  “那个是什么?”
  简短地回应了一声。
  “从咬开始的一系列流程。”
  “……什么啊。”
  虽然我没能直接笑出来,但我还是无法抑制一下子涌上来的笑意。
  真是的——到了这种时候,八九寺还是没有变。
  她总有办法让我笑。
  八九寺总是有办法,让我感到快乐。
  “那个果然是你故意的么?”
  “这是当然的吧。哪有人会那样子咬的啊。”
  八九寺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个,阿良良木哥哥,这么说来这次一次也没有做呢。”
  “…………”
  “阿良良木哥哥,你就当是对我的怜悯,这次就让我试一次吧。”
  “……明白了。”
  算了,被她这样子喊了这么多次名字,我想就算被咬一下也没什么的——反正本来我也没信心可以好好送她一程。
  但是如果再这样闹别扭下去,以这种方式告别的话,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我所不能做的。——那么至少,分别的时候要用属于我们的方式。
  用一种没有哭哭闹闹的场面,没有人多的严肃的、单纯而幼稚的方式。
  就用一场无厘头的分别,来为这个故事画上句号吧。
  我,和一个迷路的小孩的故事。
  啊啊。
  我找到一个可以回头的好借口了。
  虽然说是十岁的少女,但这家伙毕竟是比我年长的大姐姐啊。
  我怎么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呢——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其实还是有点期待的。
  八九寺真宵一生一世的,最后的一次啃咬。
  不知道她会怎么来咬?
  老实说,这难度真的越来越高了。
  不好意思,只有这一次,要是她是那种很寻常的啃咬的话,我会什么也不吐槽地当听不到的。会很平常地回答“唔?什么什么?你叫我了吗”。
  但如果她用的方法过于奇特,让我一时无法接受的话,我会什么也不说,瞪大眼睛看她。
  虽然太过期待也不是上策,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我希望她至少做到这一步。
  也希望她能让我做。
  好吧!
  我下定决定,做好了心理准备,更重要的是拿出勇气,一边小心翼翼地不表露半点感情,一边转过身去面对身后的八九寺。
  “亲。”
  本来应该在身后的八九寺,不知道为什么会紧贴着转过身去的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比她的身高高很多的位置上。
  她的唇贴在转过身去的我的唇上。
  “……!?”
  “亲……!——!?”
  在品尝了因为惊讶而僵硬的我的唇好几秒之后,她往后退去。
  不对,严格来说,向后移动的不是八九寺,而是让八九寺坐在肩膀上的斧乃木妹妹。
  斧乃木妹妹让八九寺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处于跟我的身高差不多的位置——原本我以为是背起背囊的那个声音,原来是八九寺爬到斧乃木妹妹肩膀上的声音。
  八九寺以这个姿势,有点害羞地说道:
  “失礼了。我咬了。”
  她的脸蛋绯红。
  但是那绝不是因为害羞的关系。她的脸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她在哭。
  脸蛋和眼睛以及眼角,都染得通红。
  但是八九寺仍然笑着。
  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停止微笑。
  “我最喜欢你了。阿良良木哥哥。”


  033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难道这次的结局又要变成后日谈了么?”
  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之中,我和小扇隔着桌子坐着,她正兴致勃勃地问我。
  “也没怎么样啦——”
  我回答道。
  这种懒得回答的态度,一方向是因为说了这么多也累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心情多少有点沉重。
  沉重?
  不对,其实也没有沉重到哪里去。
  毕竟八九寺很努力地让我不要有那种感觉了。
  她那么努力,只是为了让我在这样子想起她,说起她的时候,不会有这种沉重的感觉,难受的感觉。
  那个厉害的制作人,为我的感觉铺好了后路。
  所以,现在我之所以会这样提不起精神,只是因为说话累了,还有就是那么轻易地把那家伙的事情搬出来说的这种罪恶感而已吧。
  为什么我会这样口若悬河地说起她的事?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对方虽然是同一个高中的学妹,但毕竟是刚转校过来没多久的女孩子。
  忍野扇。
  虽然说跟某个专业人士用同样的姓氏,但是这种事情不足以成为信任的理由——甚至反而会让人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
  “——那之后八九寺就欢天喜地地去成佛了,而我和斧乃木妹妹则回到了这个城市,按照约定好的,给卧烟小姐帮忙打点工作。要说事件的话,那个才算是真正的大事件……没想到我忙活了这么久,原来只是一个插曲……”
  “忍小姐和神原同学呢?”
  “啊啊……一回到城里之后我就跟忍会合了,联系也恢复了。或者说,是让卧烟小姐帮我们恢复了——现在她也在我的影子里。貌似那家伙也很努力地四处找我来着。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个时候,我做了对不起神原的事啊——不,其实只是按照卧烟小姐所说的给她介绍了而已,但是结果却还是把她卷入了工作……”
  “啊——真是不简单呢。我明白的。”
  小扇很夸张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还拍了几下手。
  不过就算她拍手了,我也不觉得自己说的故事有多么的感人——反而应该是那种滑稽的笑话而已吧。
  结果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也没做,什么都没能帮上忙。
  只是按照既定的规矩,一步一步地走。
  受八九寺牵制的同时——也受命运牵制。
  “现在我也还会想——那时候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吧。对付那个‘黑暗之影’的方法——如果说对方不是怪异的话,就像对付怪异会有专业人士一样,这个世界上的某处应该也会有专业人士可以对付它的吧。至少我会觉得,八九寺的决定是不是太早了。至少应该再想一会儿——”
  “不,我想时间应该是刚刚好。忍小姐的话也可以说在刚刚好的时间做出了选择,但是她的情况,那时候周围的人都已经被卷入了。所以相对之下真宵小姐的决定真的很及时。比起被‘黑暗之影’吞噬消失,自然是自己选择成佛之道比较聪明,这很值得我们学习。跟她比起来,忍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不死之身的吸血鬼的关系,有点太过优哉游哉了呢——啊!虽然这个只是我的推测……”
  “……?啊啊。”
  她急着想要补充什么呢?
  小扇当时不在场,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说的话,所说的话,全部都只能算是推测,只是本人的主观推断而已啊……
  “不过,真可惜啊。要是八九寺小姐也像羽川学姐那样,拥有能够把谎言变成真实的力量那就好了。例如把猫变成黑羽川的这种力量——呵呵。不过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简单就是了。”
  “嗯……如果说有什么还能够勉强补充的话……对于在短短几日间我竟然跟少女和童女以及幼女都接吻了这件事,我最终还是无法抵抗罪恶感,结果落得了向战场原裸体下跪的下场。”
  “啊,不,我并没有想听这部分的……”
  “虽然我觉得把原谅我这个困难的工作交给她来做这件事,实在难为了她,但是结果她没能原谅我,所以这担心显得多余了点……作为惩罚,我被处以‘被迫看战场原和羽川的性爱场面之刑’。”
  “那个,你肯定不是对你的努力的奖励么?”
  不过,真是有趣的故事呢——小扇说着站了起来。
  “谢谢你,阿良良木学长。”
  “不,没什么好谢的。能找到人诉说,我也轻松一点。”
  虽然随随便便说出去了的罪恶感现在也还残留着,不过想到自己终于能够这样回忆起那家伙的点点滴滴,我就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有点愈合的趋势了。
  最先让我承认八九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人,不是战场原也不是羽川也不是神原,而是一个跟我还不算很熟的高中女生,这也很不可思议。
  “不,请让我道谢吧。我可是感动得可以的话,甚至也想跟阿良良木学长接个吻呢。”
  “不,那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跟十五岁以上的女孩子做那种行为,就算没有跟战场原的交往,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还是算了。”
  “你的价值观跟一般人正好相反呢。不过,多亏你这么说,我总算知道你失败的理由了。四百年前的事也好,四个月前的事也好,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上个月千石妹妹的事情也是,本来可以做得更为巧妙的。”
  “上个月?千石——怎么了?你认识千石吗?”
  “啊,不,完全不认识。那个,你想想——刚才阿良良木学长你不是有提到她么?上个月遇到了很多事的女孩子——”
  我有说过么?
  我会这样子随随便便地——提起千石的事?
  我会跟人说那家伙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好了,这样—来这个城市里的大概情况我也了解了。——阿良良木历,羽川翼,战场原黑仪,神原骏河,千石抚子,阿良良木火怜和阿良良木月火——哎呀,还有个叫做沼地蜡花的呢。不过八九寺真宵就可以不算数了——如果那之后她真的是不见了的话。如果已经不在的话。”
  “……?小扇,你说仆么?”
  “不不,小扇什么也没说哦。阿良良木学长——那么,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今天就先走了。”
  今天就——
  说得好像我们今后还有很多时间在一起似的。说完后小扇就要退出教室——仔细一想,她还是高一的学生,竟然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高三的教室(虽然是空无一人),虽然身材看上去纤细,但是神经却意外的粗呢。
  “我说,小扇,你说的工作是什么?”
  虽然觉得挽留正要回去的小扇不太好,但是总觉得她刚才说的话跟刚转校过来的高中一年级学生的身份不太相称,于是我就开口问了。
  “而且本来直江津高中就是禁止打工的啊。”
  “啊,就算说是工作,也不是出去打工的意思啦——是帮忙打理自家的事情而已。那是我们的家族代代都在做的、没错,应该说传统吧。
  “……这么说的话,是跟忍野一样的工作吗?该说是专业人士呢还是——平衡者?”
  “啊,不是不是,咩咩叔叔可是我们家的黑羊啦——虽然我也很喜欢咩咩叔叔,但是我可是很听父母的话的好孩子。”
  “哦——”
  不过,我也觉得忍野不是那种会跟父母或者家族好好打交道的人。
  “那么,是什么样的工作?”
  “普通的工作呀。要比喻的话,就是像占据大半宇宙的压倒性黑暗一样——是随处可见的工作。让错误的事物矫正,让应该结束的事物结束——再说得准确一点,就是让说谎者受到惩罚的工作。”
  “…………?”
  什么意思?
  不管是她的比喻也好,所谓的准确描述也好,我都听不明白。
  “你只要当我们是那种铁而无私地宣告执行惩罚的人就可以了——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放心吧。说不定到时候找还要借助阿良良木学长的力量呢——那么,再见了。”
  这么说着的小扇大步走出了教室——这样一来就剩我独自一人留存放学后的教室里了。
  “……总觉得好像大家都把我扔下了啊。我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事实当然不可能是这样的。这种感伤,连自己也欺骗不了。
  我并没有被遗弃。
  我只是——没有再向前走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只会原地踏步了——虽然觉得有很多事必须要做,但是我总是喜欢去管别人的事,自己的人生却一直停滞不前。
  考试的复习也完全没有进展。
  我总有种自己漏掉了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觉,总觉得无法冷静。尤其是——下石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就更加无法集中精神了。
  总是想些想也没有用的事。
  总是放弃不能放弃的东两——就连觉得这样很可悲的心情,也已经消失殆尽了。
  我总有这种感觉。
  总带着这种疑心。
  “我觉得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那种不管对谁做什么,都毫无保留地去做的感觉——至今为止大家一起装作看不见的部分,巧妙地敷衍的部分,以默许的态度熟视无睹的部分,就像翻开了暗箱的一角似的,现在一切都被彻底地拿出来弹劾了——”
  “汝啊——”
  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影中传出。
  差点忘了,我不是一个人。
  这家伙一直都在我的影子之中。
  因为现在还在学校里面,所以无法现身,但是声音却是真切地听到了。
  “想必汝也知道,那个女的——应该大有来头。”
  “……嗯。是啊——也许是这样。”
  “什么啊。原来汝知道啊。”
  可以的话,我是想什么都知道的。
  说着,我站立起来。
  “不管怎么样,八九寺已经消失了的事,还没有跟大家说——现在我只告诉了扇,就让我们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呵。什么嘛。吾还以为汝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原来是采取这样的战略了啊。还是说只是马后炮?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等到有结果出来为止吧——得跟斧乃木妹妹也先打声招呼才行。虽然羽川说不定会看出端倪,但是我们就先装作八九寺还在这个城市里的假象吧。”
  “……这个,只是汝还放不下而已吧?”
  忍说道。
  “结果,只是汝不愿意承认那个小丫头已经消失了这个事实而已个是吗?连死去的人的年龄,也会认真地一年一年地数,不就只是想装作那丫头还在身边的假象而已么?”
  “…………”
  我沉默不语,忍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再继续撒这种谎的话,说不定会一下子被‘黑暗之影’吞噬掉哦。”
  我苦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
  好了。
  我没有非得—直留在教室里的理由——得快点回家,复习功课才行。虽然现在要做的事情一大堆,但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了。
  拿起书包,我准备回家。
  踏上归家的路。
  已经再也不会遇到某个人的——归家之路。
  啊啊,这么说来——我忽然想道。
  这么说来,四个月前的那一天,跟八九寺分别的那一天,我没有说那句话。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我也实在有够没心没肺的。
  也许现在说已经太迟了,但是,太迟这个理由并不是理由。我决定要在自己心里好好来一次了断。
  我叫想起那个背着背囊、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总是充满活力的少女的身影——现在仿佛就在眼前的朋友那瘦小的身影,我开口了。
  “再见了。”
  八九寺真宵。
  能够跟你相遇,我很幸福。


  后记

  ——“说起来,我也已经写过不少后记了,如果把这些后记编集起来的话是不是也能成为一册书了呢?不过这种事是不大可能的吧(这也是当然的)。虽然这么说,当我偶尔回想起所走过的、连后记的内容都已经达到如此分量的路程时,已经有很多东西变得似有似无了,当时的这些记忆其实,也不是那么确切。该说是态度太不认真了,还是记忆模糊不清的关系呢。老实说一句不怕引起误解的话,比起“似有似无”,也许“真的假的都往上放”这种形容会更加贴切……虽然也不是说我就一定只会记住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忘记对自己不利的一面,也许只是觉得如果回忆中有讨厌的东西而令人消沉的话,那样的东西其实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会比较好。只是昨天做过的梦。如果我的记忆是确切的话,这个物语系列其实是为了与宇宙来的邪恶组织战斗而写下的故事,可是这个本当是确切的记忆,其实却意外地不可靠。信念,性格,才能,能力,其实都是在不停地运动,不停地改变,不停地结束,又不停地开始。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确切的呢?这样想来,这种事物,其实是不存在的吧。只要世界是基于人们的“认识”的基础上成立的话,那么一切都不可能确切到哪里去。反过来说,如果认为“什么都是确切的”,那么世界上就只有确切的事物了,觉得这更像个骗局么?那么,只要不去认为这些都是骗局就可以了。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了这么多,可能读者都弄不清这回到底是物语系列的第几弹了,大概是第十一弹,亦即《鬼物语》。终于有“人”消失了呢。小说。说到小说的讲述者的话,好像女孩子作为叙述者时都很真诚、真实;而轮到阿良良木君的时候就显得很不真诚了呢,这真是个大问题。其实他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来真诚地行动。话说回来,虽然还留有“上回的后记中说到要把补习学校遗址遭遇火灾的事件讲清楚”的记忆,写了后才发现其实跟那回的事件没什么关系了啊。怀着祈祷着“那个记忆大概是错乱的记忆吧”的这样一种心情,写下了《鬼物语 第忍话 忍时间》。

  忍野忍的可视化,是《伤物语》以来的第二回。金发金眼的设计果然很华丽呢。VOFAN,谢谢了。就拜托你继续以这个势头来继续最终作《恋物语》插画的工作了。

  这个物语其实是想为喜爱的角色——八九寺真宵献上的,不过怎样都不会接受吧,那家伙。”

  西尾维新
30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1

全部評論 191

  • 1
  • 2
  • 3
  • 4
  • 5
  • 6
  • 9
前往
10000
冰山守卫者 子爵
诶我去,还没开始看,但是看到封面上100%善始善终的小说…………我跪了……

11 年前 0 回復

草薙護堂 子爵
鬼物语倒是没有看过 不错

12 年前 0 回復

zhang_tianh 子爵
小忍真是一好女人啊,能和鬼畜历相亲相爱,咬来咬去

12 年前 0 回復

moz164 平民
最喜愛看西尾维新的書

12 年前 0 回復

3627906 騎士
八九寺就這樣退場了阿 真是唏噓不已
話說千石那邊的故事還沒交代完呢
期待最後大家都有個好結局

12 年前 0 回復

gba33121835 平民
又有小说可以看了

12 年前 0 回復

4022.li 子爵
看伪物语的TV怕被弹幕剧透
于是来补……

12 年前 0 回復

kissSMsis 平民
有点沉重 喝个水舒缓下 希望以后894能穿越回来

12 年前 0 回復

龙阳君 勳爵
为什么我看完后觉得这不是小忍专场而是八九寺...............

12 年前 0 回復

chronos 子爵
終於等到有翻譯版的了,西尾的書要是看原文真的很累,
雜談太多了啦。因此有翻譯真是受惠了,感謝喔。

12 年前 0 回復

汪喵之城 伯爵
超感動的!!!
尤其是最後真宵笑著哭說:"我最喜歡妳了。阿良良木哥哥"
我差點哭出來了 ~~~~

12 年前 0 回復

hanhunduopo 子爵
这一话好多鬼畜的字眼,西尾又开始让垃圾更加无下限了。。。
好想看战场原和班长的百合啊........

12 年前 0 回復

_Sariel 平民
这下就等恋物语了......
西尾大爱啊...

12 年前 0 回復

wonghin3567 平民
看完後894领便当~哭了一天~894啊~

12 年前 0 回復

yuanyeyy 伯爵
还以为会补充猫物语里的缺失情节呢
原来没补啊

12 年前 0 回復

seajily 勳爵
物语系列继续追哦

12 年前 0 回復

a490969818 勳爵
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13 年前 0 回復

汪喵之城 伯爵
感謝錄入
西尾老師的好書當然要收了~~

問一下有插圖或是DOC嗎??

13 年前 0 回復

pleomax 伯爵
心情非常激动,最喜欢的小说系列再次降临,我会细细品读。

13 年前 0 回復

  • 1
  • 2
  • 3
  • 4
  • 5
  • 6
  • 9
前往
桜羽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2 粉絲
0 關注
146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