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翻][七烏未奏]因此少女以回忆为食[12/16完坑]


12.16 (完坑

更新尾声&后记
作者在后记里扔掉了节操233

客饭→套餐

12.05(进度258页/273页

更新第四章
没多少就翻完了,不过最近一直在折腾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都没什么时间呢,估计最后15页会拖一拖

11.16(进度203页/273页

更新第三章
华鸣→华亲(想了想感觉亲更适合中国的情况,于是改了
祖父→外公(从第四章内容推测,应该是外公
抹消→消除(我会告诉你只不过是为了统一吗
拜访→造访(第二章一开头的那个

10.28(进度143页/273页

更新第二章,貌似越往后故事越痛来着(啊,一不小心提前翻完第二章了
头→脖子(第一章紫田同学受伤的部位)

10.07(进度72页/273页

更新序章&第一章

翻译小说这种事情还是人生第一次,所以肯定很渣。必定有很多地方理解不透彻,或者措辞不恰当、或者表达上出了点问题之类的。好在这部小说流行语不多、惯用语不多、外来语也不多,算是变相地降低了不少翻译难度。

这书的图源是用手机照的。黑白插图的话,修到了勉强能看的程度,但彩页和封面,因为开了闪光灯的缘故而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曝光,无法修复,所以只能去官方网站和博客拖了几张很小的样图来凑合。还希望有能力提供本书扫图的人联系我。

这应该是作者时隔一年半之后的生涯第二部轻小说吧。是没有续集的一部完故事。作者虽非新人,但轻小说却并非其本业。如果是经常玩GAL的朋友或许会比较了解本书的作者,从最初的StarTrain,到数年前参与了少量的帕露菲剧本,再到后来的隙间樱花与谎言都市,最后就是近期的两部向天空张开翅膀、贫乏是我们的福神,在GAL界也算是半个活跃和三分之一个知名人物吧。

整个故事的脉络干净而透明、剧情循序且渐进、情感清澈又深沉。看到最后甚至会感觉有些揪心吧。而最终这书内容的好坏,还是交由读者自己评定吧。

最后,因个人能力所限,而无法使读者获得更好的阅读感,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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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だから少女はおもいでをたべる
作者:七烏未奏
插画:Rけん
图源:铃音
翻译:A子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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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是以回忆为食的魔物。”
悄然伫立于郊外的小镇——灵户路镇。
在经营着粗点心店、与妹妹的幽灵一起生活的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位穿着哥特萝莉装的少女。
背负着忘却了重要的“什么”的我们与成为了食客、自称是“魔物”的少女的共同生活,即将迎来温柔而残酷的真实。
七乌未奏为您送上的Heartful Fantasy。





从左往右——
纩樫华:忘记了重要的“什么”的主人公
纩樫梦:幽灵妹妹
紫田圭子:华的同学,有着些许自卑的大和抚子
大海原弹:华的同学,运动学习万能,长相身材绝品,但不亲近人
纩樫饴:不请自来、自称以回忆为食的魔物少女



呒?总觉得屁股下面硬起来了呐。这会是什么呢?



序章
第一章 在某时某地
第二章 魔法的光辉
第三章 梦的点滴
第四章 离别的彼端
尾声




  序章

  「呐,华。」
  我放弃了挣扎。
  面对着以屁股着地的姿势跌倒后瘫坐在地上、出尽了洋相的我,少女将娇小的手掌朝向了我。抵抗的话就会被诅咒,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没有能从她手心底下逃走的手段。
  「就在此将汝的回忆食尽吧。汝所守护的重要记忆,就让老身尽情享用吧。」
  少女如此无情地断言道。
  ……啊,这样啊。
  就如西式糕点一般甜过头的衣装和幼稚的容貌,一定是为了使对方大意而设下的陷阱。
  不管怎样看都只不过是一位可爱的少女,可是她是魔物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将我视作猎物的魔物。将人重要的事物夺走的魔物。
  深夜,在无人的公园里袭击我的魔物。
  她就这样,将手放在我的头上。
  已经,无法动弹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被她施下了这样的诅咒。
  「回忆啊,与其说是重要,不如说是美味才对吧。浓浓的、腻腻的。还有那藏在深处的、精炼而成的浓厚味道。」
  咚的一声,有什么在我的脑袋内部发出了光。
  「没错,这正是、汝的回忆。」
  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光的中心有一颗椭圆形状的像是宝石一般的东西。
  该不会说那就是回忆吧?总觉得是曾经见过的东西,嗯……、那是——
  「那么老身就不客气了哦,华。」
  说完,少女就将那份光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然后。

  ——咔哩。

  听到了回忆被咬碎的声音。


  第一章 在某时某地



  大约、在距离能称得上是都会的城镇很远处的盆地上,坐落着此座小镇。
  那是名为灵户路镇的旧煤矿区。因在战时发现了能在此处采掘出煤矿而使本地的人口剧增。战后靠着留在此地的矿工及其家人的努力,发展成了繁华街。曾是繁荣昌盛的小镇。
  但是,这也不过是过去的繁华而已了。
  被嘲笑作昭和时代遗物的现在,不过是座萧条的乡下小镇。我想这就是对于如今的灵户路镇,不论镇内外大多数人的印象。
  抬头向天空仰望,就能看到远处被称作是灵户路塔的巨大烟囱耸立在小镇的中心。仿佛向天空不断延伸着的这座塔,就建在小镇最大的煤矸石山顶上。所谓煤矸石就是指挖掘煤矿时获得的残渣。煤矸石不断堆积,最后形成的就是煤矸石山。
  这些煤矸石山都是能证明这里曾是煤矿镇的遗迹。当然,那座烟囱现在已是不再运转了的。边眺望着这座小镇的街道,边在脑海中汇总着日记的内容。同时将放在店头的陈旧的糖球机(投入硬币转动,就会有糖球嘎嚓嘎嚓滚出来)擦拭干净。
  虽说是店头,其实也不过是我工作居住的粗点心店,记日记也只是我的习惯而已。已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就算说是毕生的事业也不为过的每日必做之事。
  坚持写日记的理由,是因为我不想忘记。
  不想忘记?指什么?虽然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我有着不能忘记的什么,从很久以前、就有这种感觉。
  即使不知道,也绝对不能忘记。并且、不回忆起来不行。
  或许是一边考虑着这样的事情,一边呆然持续着作业的原因,我没能立刻就发现身旁的气息。
  「汝可真是热心啊。不论是学生的本分还是紧凑的工作都有好好做着,总是那么令人着迷呢。」
  察觉到冷不防向我搭话的那个存在。
  黑白两色调构成的褶边连衣裙裹在少女的身上。栗色的头发,如同波纹一般蔓延至腰下。年龄像是还没升入中学的样子。
  素未谋面的少女,突然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是,汝就算等再久的时间,她也是不会现身的。明明容貌达到了及格点,却始终如此不中用的理由,必定是因为除那以外的部分,都大有残缺不会有错。是吧?华。」
  为什么这孩子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因为从没见过的少女的话而感到困惑的同时,毕恭毕敬地回话道。
  「那个,请问您是哪位呢?」
  被少女不可思议的威严感所压倒,不知不觉愚蠢地用上了敬语。
  「嗯呒。是在问老身吗?老身呀……」
  笑容浮现在少女的脸上。
  背朝夕阳而站,因此闪耀着红色光辉的少女的笑容。
  「是以回忆为食的魔物哦。」
  少女露出就像是滑稽的小丑一般的表情,以不可思议的答案回复了我。
  然后,少女继续说道。
  「今天开始就住在汝的家中。」
  ……什么?


  回忆。
  过去遇到的事件和体验。或者说,是为了回忆起那些的材料。能作为形成人的现在的理由而存在的那些过去。身为人类的证明。
  「嗯呒。不亏是大猪排。将扁平又很有肉的东西用谜之衣包裹排列成很有猪排感觉的食物,吃起来虽然完全没有猪排的味道,却也是相当的美味呢。」
  毫不在意地说出要吃回忆这般那么夸张的事物的少女,现在正在吃着的是用的配茶用的粗点心。是为客人所准备的,店里的点心。
  我们来到了和店里头紧挨着的起居室,隔着矮脚桌说着话。
  「然后这边的樱桃饼也是,一咬下去就散开来的甜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果然粗点心真是太棒了。」
  「回~忆呀,去了哪里呢~ 请多吃点哦,客人。」
  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和我们一起围着矮脚桌而坐的少女正开朗地唱着歌。
  她的名字是纩樫梦。
  我的幽灵妹妹。
  「梦不吃吗?很美味的哦。」
  「梦又不是客人,而且人家又是幽灵所以吃不了啦。虽然有时还是很想吃吃看的……哈呜~」
  因为是幽灵所以不能握住东西,当然也不能吃东西。
  话里面满是失落的梦,表情却依然是笑眯眯的。
  难得会有客人和自己说话,所以非常的高兴吧。
  一般而言,别人是看不见她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她是幽灵嘛。
  「那还真是麻烦的事呐。」
  ……话说回来,这名少女究竟有何企图呢。
  突然造访我们家,而且还毫不客气地说要住下来的少女。
  以魔物自称之类的,最初认为只是在戏弄自己而已,但是知道了少女能看见梦以后就改变了想法。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存在着应该是普通人类的我能看见梦的这样一个事实存在,那么就那样简单地得出了结论,也许是太过轻率了也说不定。
  「茶,好喝吗?」
  「嗯呒,华泡的茶很不错呢。到达合格点了。在吃完先前的粗点心之后饮一口,简直就是双重美味啊。老身很满足哦。」
  「真是的~被夸奖了哦,哥哥大人。」
  「那还真是了不得啊……」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呢。说话的口气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态度也是很傲慢的样子。
  那态度和语调,和眼中所看到的女孩子完全不相称,简直就像是演技一般。
  「那么,你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在告诉她之前就已经被知道了暂且不提。
  「嗯?老身没有所谓的名字,因为是魔物呐。」
  「……时间上没问题吗?已经日落了,父母不会担心吗?」
  「老身没有会担心的父母存在。不是说了是魔物了吗?」
  「那种说法要你真是魔物了才说得通吧。」
  「汝是在怀疑老身吗?」
  「会相信那种话的人才有问题吧?」
  唐突地介绍说自己是魔物,「是吗,这样啊」,不可能会这样子就相信了的吧!
  确实,我既能看见幽灵,又和幽灵一起生活着,对于超自然现象多少也有点不能否认的心理存在。但是,不论怎么说也不过是『不能否认』这样的程度而已。
  而且,因为我能看见幽灵,所以有和我一样能看见幽灵的人存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此她不过是一个能看见幽灵的少女,这样认为也是很自然的。
  「……嗯呒。也是。这样的话,就让汝见识下诅咒吧。」
  「诅咒?」
  「是啊,老身所使用的诅咒。看招。」
  她将手伸进衬衣中,从胸口拿出了像是水果糖罐一样的东西。
  然后,从罐头中拿出了看起来像是白色糖球的东西,将它放进了口中。
  「燃烧吧。」
  ——咔哩。
  糖球破碎的清脆声音响起的同时——
  卟哇!
  「唔哇!」
  从她的手掌上升起了一股很有气势的火焰。
  火焰朝着天井的方向蔓延,在就要到达那里的时候消去了气焰,就这样消失了。
  「哇哇哇哇哇~!好厉害!放烟火似的!」
  梦发出了又惊又喜的叫声。
  火焰?刚才是从哪里出现的?手?怎么弄的?
  「怎么样?」
  「确、确实不怎么常见呢。」
  「刚才那是火之诅咒。是老身所持有的众多诅咒之一。」
  慌慌张张地,查看起少女的手来,看看她是否做了手脚。
  「不用怀疑,根本就没做过手脚。」
  「刚、刚才吃下的石子状东西呢?」
  「不就是糖球吗,就像是诅咒的燃料一样的东西。给。」
  她把罐头递给了我看。
  摇了两下,听到糖球嗑嗑嗑地撞在瓶罐上的声音。从瓶罐里取出一颗来看,确实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糖球无误。
  我把糖球放回了罐头中,然后将罐头还给了少女。
  「哼嗯。这样就能相信老身是魔物了吧?」
  「不、不对,那是……」
  少女抿嘴一笑,用得意的表情窥视着我。
  「但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要住进我们家……」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这里是老身的家喽。」
  「……诶?」
  没有想就用笨蛋般的声音回答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的。这里是我的家!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爷爷的家才对。总而言之是我们的所有物!」
  「就是那个吧,『权利』,是这个说法吧。老身对这种东西并没有兴趣,所以安心吧。」
  「请不要这样,多少也感点兴趣吧!」
  「稍安勿躁华。人类的常识对于魔物来说是无法通用的。按常识来考虑的话……」
  但是用常识来说明非常识……
  「那换种说法吧。毕竟那以外也有其他原因的。这里对于老身来说是相当方便的。」
  「方、便?」
  「正是。老身有事而暂时逗留在这座小镇。因此需要住宿的地方。但是老身这样的身材、打扮,一般而言不是很容易借到宿。但是在这个家的话,对于老身的事情可能会比较容易接受吧。老身是这样认为的。」
  「为什么?」
  这个家就可以?
  「华和其他的人相比不是要宽大得多吗?即使以魔物自称的年幼少女突然上门拜访,也是能好好地接受的吧。毕竟汝有着那样的经历和环境嘛。」
  看向了梦。
  「哎?」
  确实,一直和幽灵生活在一起的我,对不可思议之事是有着抗性的。
  「而且这个家没有会质疑老身存在的人。也不存在会调查老身的大人。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在这里住着的……」
  只有我和梦。
  「为什么会那么清楚我们的事?而且还知道我的名字。」
  「真是愚蠢的问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少女微微一笑,带着得意的表情回答道。
  「因为老身是魔物啊。」


  也并不是,已经相信了少女的话。
  她给我们看的那个迷之火焰,或许有做过手脚也说不准。而且那奇妙的法术和她所自称的以回忆为食的魔物完全没有关系。
  但是,在谈话中天完全黑了下来,确认少女的携带物品后也没有发现联络方式,结果还是让少女住了下来。
  「魔物根本就不可能有住所的吧。」
  魔物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但是作为能看见幽灵的我而言,却无法这样回答。
  「但是啊,梦。汝明明是幽灵,为什么还要去洗澡呢?」
  「那个啊,因为就算只不过是心理安慰,也还是好想洗澡的呢。虽然也不会每日都洗,但今天魔物酱也在一起嘛。」
  梦和少女的谈话声从浴室里传来。少女正在借用我家的浴室。
  当然,提出要把浴室给少女用的人是梦。
  「不行的哦魔物酱!明明有身体却不洗澡太不讲卫生了!」
  这可真是,幽灵式的多管闲事。
  起居室和浴室离得很近,所以很自然地就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过了一扇隔门之后是洗脸兼脱衣间,再往后一扇移门之后就是浴室。
  我一边听着她们两人的说话,一边写着每天必写的日记。
  『遇到了自称是以回忆为食的魔物少女。她说想住在我们家里,总而言之就先让她住下来了。虽然觉得有不能忘记的事情,但果然还是想不出来。完。』
  ……虽然是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但却一点也感觉不出对今天发生之事的大体感受。
  把今天份的日记写完了以后,将作书签之用的假连翘的花干夹在明天将写的页码,然后合上了日记。
  「哥哥大人!哥哥大人!肥皂用完了!拿一块过来!」
  从浴室传出了叫声。
  「嗯?不,我现在去脱衣间不会很不妙吗?」
  「老身并不在意。」
  「但是我在意啊!」
  虽说尚且年幼,但怎么说也算是妙龄了。果然在这样的孩子正在洗澡的状态下进到脱衣间去,是我所无法忍受的。
  「肥皂不就在脱衣间吗?这么短的距离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感冒吧。」
  而且话说回来,魔物会得感冒吗?
  「老身不知道肥皂的所在地。而梦的话是不能碰到的吧?汝能拿过来的话,就帮大忙了……」
  「啊,真是的,真没办法呢……」
  快速地拿出来,然后悄悄地塞进浴室,这样就好了吧。
  在感觉有点生气的同时,我打开了连着脱衣室的隔门。
  于是。
  「真是的……哥哥大人慢死了!都快要感冒了~」
  「嗯?终于过来了吗?那就快点拿过来啦。」
  浴室的移门全开,恭敬地朝着脱衣室的方向转过身,全裸着等待肥皂到来的少女们映入了我的眼中。
  魔物少女坐在椅子上等着肥皂。一点也不掩饰地把全身都露了出来。
  在魔物少女旁边的是梦,她也是全裸状态。而且还叉开腿站着。身为幽灵的梦,有着能将想象中的衣服变为实体穿在身上的特殊能力。现在因为洗澡的关系,而什么都没穿。
  「为什么要把浴室的门打开啊!」
  「哎?那是因为哥哥大人说会来取肥皂给我们不是吗?所以理所当然要开着门等你拿过来喽。」
  「哪来的理所当然!一般都是关好门等的才对!」
  梦有着与年龄和容貌所不相称的巨乳,光是这样裸着,就可以明白那身材是多么的不科学。她是否使用了幽灵的某些技能才使得胸部看起来那么大,我无法得知,但无论如何,那胸部有着即使被称作是棉花糖山脉也不为过的暴力。
  另一边的魔物少女有着才刚开始显露发育萌芽的匀称身体。才刚隆起的胸部,即使用偏爱的眼光来看也最多只能说是樱桃而已。虽然远及不上棉花糖,但那也是青春期少女所特有的神物,我这样觉得。
  嗯,不讨厌呢。
  …………。
  ……才不是。我都在想些什么呢啊。
  「华,眼神很下流哦。」
  「哥哥大人,好久没看过梦的裸体了,怎么样?有成长吗?」
  「啊啊啊真是的,好啦,来,接着肥皂!快点关上移门回去洗澡。而且你多少也该觉得点害羞啊。」
  慌乱地关上移门,甩开杂念。
  「对了华,刚才那个就算作住宿费怎么样?」
  「你说的话我一点也不明白!」
  「最近哥哥大人都不愿意和梦一起洗澡了,梦感觉好寂寞的。」
  啊啊啊啊真是的!为什么这些家伙都这样没有防备呢!
  「唔,洗发精也没有了。华,洗发精。把洗发精拿来。」
  「自己去拿啊!」
  「哥哥大人,魔物酱要是得了感冒怎么办?梦也可能会得感冒的哦?」
  「知道吗,华。一个人会对物对事感到愧疚,是因为那个人对自己所做的行为感觉惭愧哦。」
  「啊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啊!」
  我只好再去了次浴室。然后三人一起吃了晚饭。之后为了陪情绪高涨的梦玩,三人一起打起了扑克。
  「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很不公平。」
  「什么的?」
  「为什么你有两人份的纸牌?」
  「那当然是因为梦无法碰到纸牌的原因喽。因为是幽灵,所以有必要让别人来代玩。」
  「不,虽然这样的说法我也能够明白。」

  「好了,魔物酱,接下来轮到梦了哦。请代替梦去抽哥哥大人的牌。」
  「了解。嗯呒,那就这边的……嗯呒。女王成对了呢,可以扔掉了。」
  「呀达。那么接下来轮到魔物酱抽牌了。」
  「嗯呒。如果这边能抽到国王的话,就也能集齐一对了」
  看着在眼前上演的这不合理一幕,好像就这样大喊一下「什么啊,这混蛋的游戏规则」,然后把纸牌全扔飞掉。
  「……,梦,让我来代替梦出牌好吗。」
  「没关系哦,魔物酱很温柔的。」
  即使梦抽到了鬼,那也会立刻被少女回收,然后埋入到我将要抽的少女的牌中。
  从结果而言,我抽到鬼牌的概率变高了。
  「老身没有牌了。」
  「呀达,梦也是。」
  「华不擅长抽鬼牌呢。」
  「好弱的呢。~」
  不知怎么的,感觉好像被欺负了。
  二对一的抽鬼牌,没有足够的运气是无法取胜的。
  「但是,扑克好久都没玩了的——」
  「梦这么说的话,那就太好了……」
  「虽然要是哥哥大人更强一点的话,就会更好玩的呢。」
  「我可以生气吗?可以的吧?」
  「那么,接着还玩吗?」
  好像对扑克很中意的少女边笑边说道。
  ……看到我困恼的样子就那么开心吗?
  「虽然很想,但是梦有点累了。哈~」
  看到梦到了个哈欠,接着看了下房间里的时钟。
  时针指向了11点,已经相当晚了。
  「差不多该睡觉了吧,你呢?」
  「老身毕竟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当然不能说任性的话。」
  「明明之前都十分厚脸皮了,多少也给我介意点啊……」
  想把被褥拿出来而打开了壁橱。但此时却发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被褥只有一条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个房子只有我和幽灵的梦住,而且梦每晚都和我睡在一起。虽然幽灵的她有没有睡觉的必要,我到现在也不了解。
  总而言之,寝具不足中。
  「嗯呒,那老身睡榻榻米上好了。所幸现在是夏天。不过要是能有条毛布的话,那就太感谢了。」
  「不不,我睡榻榻米上才对。怎么能让女孩子睡地板。」
  「老身从来都很谦虚,不在意这种事的,不用担心。」
  不,不请自来就住进了别人的家里,再怎么说自己谦虚也无法认同啊……
  「不要紧的哦,三个人一起睡的话就行了。」
  「诶?」
  「一起睡在一个被窝里!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不,再怎么说,和今天才遇到的女孩子睡进一个被窝里什么的……」
  「老身可不介意哦。」
  少女毫不在意地扔出了这样的话来。
  「呐?哥哥大人~」
  「……但是,三个人的话睡不下吧?」
  「没问题的啦,勉勉强强能行!」
  因为身材娇小,所以才觉得勉勉强强够睡吗?
  嘛,不行的话我睡榻榻米上去就好了。
  总之,先把被褥铺好再说吧。
  「哥哥大人,把那个拿来!」
  「好的,好的。」
  接着把那个也拿出来了。
  「嗯?这是什么?」
  「梦的替身哦。似乎和这孩子重叠在一起,梦就能一起睡了。」
  我总是和梦睡一起,因为梦说希望这样做。但是,她是幽灵,是没有实体的。因此一直是这种状态的话,是钻不进被窝里的。因此,就使用了以前的同班同学送的抱枕来作为她的替身,梦好像能重叠进那里面睡觉。抱枕上面印着半裸的动漫角色,一起睡的话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心情。
  「真是不洁……」
  「那是别人给的东西。事先说明,我对这类东西可是不感兴趣的啊。」
  「但是,不还是很重视地收下了吗?」
  「别人送的东西,怎么能丢掉。」
  「这孩子,听说好像是妹系角色的说!」
  「真是不洁……」
  所以说这不是我的兴……算了。
  「总之,已经是睡觉的时间了。关灯关灯。」
  逃避般地打断了话题,让她们两人做睡觉的准备。
  光是睡同一个被窝里已经很不妙了,更何况旁边睡着的还是个少女,感觉更不妙了,所以为了隔开两人一般把梦塞进了被窝中。
  不如说,已经塞完了。『果然三个人睡一个被窝不行,我还是出去吧』好想说着这样的话,委婉地逃走,但似乎行不通的样子。
  ……算了,就这么睡吧。那边也说了不介意了的。
  一不小心就会滚出来的狭窄睡铺上面盖着像春卷一样卷着的毛布。
  「嘶……」
  一进入被窝,梦马上就睡着了。平常的话都要等个一小时以上,直到深夜了才能睡着,多半是很困了吧。
  …………。
  闭着双眼,过了很久也没能睡着。
  被窝内很窄小是一方面,要说的话,和不认识的少女睡在一个被窝里,才是怎么也睡不着的原因。
  不管多么想睡,意识却总会因为开始想事情而平静不下来。
  ——像是,结果,少女究竟是什么啊,之类。
  使火焰出现的奇怪法术姑且不管,知道我的事情也先放一边。像是,少女离家出走后陷入困扰之时,试着拜访了一下偶尔发现的粗点子店,这样。
  嘛,可能性为零的事情是不存在的,不如说这才是现实的想法吧。这种年纪的少女住进别人的家什么的,一般而言都是这样的理由才对。
  又或者说,是小偷……!?
  这种年纪的小孩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才对。但也许正是利用了对方的这种思维也说不定,如果火焰的奇怪法术也是为此而准备的魔术之一的话,那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这种场合应该怎么称呼呢?魔物欺诈?魔物营销?没卖东西,所以营销应该不对吧……
  但是,不停地考虑着这种事的过程中,却都得过了同样的结论。
  就是,她多半是真正的魔物吧。
  虽然只是直觉。我能从她身上感到不可思议的『什么』,但那个『什么』的正体却无法言明。所以说是直觉。
  但是,她应当与我相遇,而我应当与她相遇,因此迎来了今天的邂逅,我有这样的感觉。
  「醒着吗?」
  在梦所隔开的另一侧,少女出声问道。
  「……你才是,还醒着吗?」
  闭着眼什么话也不说,以为早就睡着了。
  「老身一出生就是夜行性的魔物,所以偶尔会睡不着。」
  「一出生就是夜行性什么的,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无法理解啊……」
  「嘛,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有机会得知了吧。」
  这是只有魔物才有的特性吧。
  这么说来,原来魔物也要睡觉的啊。
  「说起来,刚才没有机会问你。」
  「嗯?」
  「来这座小镇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刚才也说了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什么的。」
  「啊,这个啊。因为这座小镇啊,挺特殊的。」
  「特殊?」
  「地形也好,遗物也好,这个小镇是很容易聚集回忆的地方呐。」
  「聚集、回忆?」
  「残留着大量古物的小镇,在这里的住民更容易获得回忆,然后回忆也会更容易寄付在小镇的物品中。」
  「物品,也存在回忆啊?」
  对少女话中不能理解的部分,再一次地问了回去。
  「嘛,这也是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有机会得知了吧。」
  「?」
  总之,她就是因为这里很容易收集到回忆,所以才留在小镇里,就是这么回事吧。
  因为她是以这些为食的魔物。
  「——呐,华。如果老身要夺走汝的回忆的话,汝会怎么做呢?」
  「……回忆有很多,所以难以回答。」
  「当然是在说最重要的回忆喽。」
  最重要的回忆。
  试着回想了下对自己而言与『最重要』相符的回忆,但是脑海中却无法浮现出来。
  「总之应该是先抵抗吧?毕竟是重要的回忆。」
  「嗯,也对啊。顽固坚持,因而才是回忆。」
  「呐,你为什么要吃回忆呢?」
  单纯的疑问。
  如果她真是那种魔物的话,那为什么她又要以那为食呢?
  「那当然是因为老身是魔物喽。魔物总是站在夺取人类重要的事物这样一个立场上的。」
  「虽然我无法得知那是怎样的立场,但就是这么回事吗?」
  「就是这么回事哦,肯定。」
  这样说完,她就笑了起来。
  实际上房间里很暗,根本就看不清。但我觉得就是那样。
  「呐,所谓的吃回忆,究竟是怎样的呢?」
  「唔?怎样是指哪样?」
  「不知道怎么吃,也不知道被吃完后会变怎样。」
  「吃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从对方身上取出,然后放入口中。」
  「取出?」
  「是呢。从对方的体内,头部或者胸口那一带,用适合的手法刺入,然后将想吃的回忆取出来这样。」
  ……试着想象了下。
  「相当的不妙呢。」
  「并不是指物理上的刺入。也不是说把回忆取出来就需要使其受伤。人的身体、和老身的能力、那样一下就完事了呢。」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总而言之就是说并不是什么恶行吧。
  「然后被吃了以后会变得怎样的话……」
  虽然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是少女似乎想继续下面的话题。
  「偶然地,想追溯过去的记忆之时,觉得就要想出来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明明很重要,但却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产生错觉了一般。」
  少女的说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暧昧。但是对于少女所说的话,我却能够明白。
  「就像是缺少了『什么』一样。就如同『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削落了一般的感觉。认为能想起来却想不起来。就快要想起来了,却想不起来。这阻塞在内心深处的不知名的『什么』。」
  像是能回想起来,又像是回想不起来。像是有重要的『什么』存在,又像是没有。
  如果有被这样的感觉所困扰过的话——
  「这种感觉正是被吃掉回忆后的状态。」
  我肯定是会写进日记里的吧。
  她的说明非常抽象,但是对我来说却形象无比。
  ——她说的话,总有种针对着我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我陷入了沉睡。


  冷不防地,像是被尖锐的长矛刺穿了心脏一般。
  偶尔会侵袭而来的,是名为孤独的冲动。
  每当内心被这种情感支配之时,我总会离开家,逃向这边的小路。
  怀念的小路。回忆的小路。曾经不知道通过了多少回的,通往青梅竹马所在的粗点心店的田间小道。
  路间混杂着土、水、草的味道,是非常温柔的味道。
  「冷静下来了呐。」
  以夏虫的鸣叫作为背景音乐,眺望浮在空中的美丽夜月的同时,在深夜的田间小道中向前走。
  今晚夜风凉爽,散步途中心情舒畅。抬头仰望天空,看不到一片云,只有美丽的月亮。
  「真的是,好怀念啊。」
  想起了她的事情。比和谁关系都要更加好的她,如今已不在了。去往远方的她。最喜欢的她。
  一直这样子,不断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如果能一直就这样走下去就好了呢。
  甚至这么觉得。
  「……嗯?」
  突然,感觉到了奇妙的视线。
  尽管是在这样的深夜里,又是在无人小路上,却有着『什么』在某处看着我的感觉。
  试着巡视周围,却看不到任何人。
  ——啊咧?
  因为心情变坏了,而踏上了回去的路。但是,却还能感觉得到看着我的视线。
  于是很自然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可是,视线却依然紧紧地盯在我的身上。
  ——还在追着我吗?
  『叩嗞、叩嗞、叩嗞』
  为什么刚才没发现,仔细听的话就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追着我?
  我再次加快了脚步。
  『叩嗞叩嗞叩嗞叩嗞叩嗞』
  然后,后面的谁也加快了脚步。
  ——好恐怖。感觉糟透了。
  我跑了起来,一边注意着不落入田间沟壑里,一边拼命地逃跑。
  然而,身后的人影也跑了起来。并且迫近我的脚步声越变越大。然后,马上就会追上我了。
  「呀、啊啊啊……呜咕!」
  脖子被用力掐住,说不出话来。
  「咕……咳哦……」
  然后就被这样,摔倒在了地上。
  ——什、什么?通路杀人犯?
  可怕的力量。作为女生的我,根本没有应对的手段。
  难道我会就这样被勒死了吗?
  想要杀我的人是——谁?
  痛苦地挣扎着睁开了眼。
  「你、你是……」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周围很暗,不容易看清,但那却是我绝不会看错的脸庞。
  「呐,为、为什么……」
  拼死发出了声音。
  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情……
  然后,很突然的,勒住我脖子的力量消失了。
  并不是变弱了。而是力量本身,勒住我的那只手,消失了。
  「……不见了?」
  我立刻站了起来,向四周张望。
  但是,刚才还袭击了我的人影,已经哪里都看不到了。
  仔细看才发觉,简直就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地消失了。


  「哥哥大人!梦认为魔物酱也是需要一个名字的!」
  在厨房做早饭的时候,从起居室传来了梦和少女这样子的对话。
  「嗯咕……名字啊?」
  明明就要吃早饭了,还用糖球塞满了嘴,不停咀嚼着的少女回答道。
  「因为,没有名字的话很不方便不是吗?因为是魔物,所以叫魔物酱。现在想想实在是很失礼。这不就和因为是狗狗所以喊它狗狗一样了吗?」
  这么一说倒觉得确实是这样。
  「老身倒是不怎么在意,按汝等喜欢的来叫也没关系。」
  「这样的话就更加要改了。梦、不想再把魔物酱叫作魔物酱了!」
  「嗯呒。嘛、梦觉得不合适的话,随便帮老身取一个也没关系。」
  听完少女的话,梦提案道。
  「那么,便便怎么样?」
  「喂,杀了你哦。」
  「明明说了随便梦取什么样的名字的~!」
  「那也要在常识的范围内选啊蠢货!汝是小学生吗?」
  「就是小学生的说!」
  「咕、居然真的是……」
  「总而言之,姓是纩樫吧?『纩樫便便』很有奇幻的感觉呢!」
  「能别这样吗!」
  为什么小孩子都喜欢粗俗的词汇呢。
  「那样的话,没有什么想要的名字吗?」
  「……如果说没有的话,就又会给出奇怪的提案了吧。所以才说小孩子啊……」
  「我倒是觉得在吃饭前,光顾着舔舐糖果的你也是十分的孩子气……说起来,你究竟吃了多少啊?」
  橱里到处都是吃完扔在一边的糖袋,所以是一直在吃吧。
  「马上就快吃完一袋了。」
  ——咔哩。
  少女似乎又咬碎了一颗糖球。
  「吃太多了啊。而且好好地舔着吃啊,你那样吃太浪费了啊。」
  「老身就是这样吃糖球的啊。话说回来,华,老身的早饭就吃这些糖球就可以了哦。」
  「不行的!营养会失衡的!」
  在我说话之前,梦就插话进来了。
  梦对不注意健康的行为很严厉。都是拜了自己是幽灵,所以大多数事情都没办法亲身去做的原因所赐。
  「小饴,饭要好好吃,零食要少吃!不然长大后会得糖尿病的!生气!」
  「……小饴?」
  梦说了陌生的词汇,因而询问道。
  「嗯,小饴。怎么样啊?喜欢吃糖(あめ)所以取名叫小饴(あめ),姓是纩樫的话,就是纩樫饴。梦觉得很可爱哦!」
  这样看来,这似乎是梦为少女而起的名字。
  纩樫饴。确实念起来不拗口。虽然甜过头了。
  少女对梦的一时起意,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不如说,和之前为少女起名字时相比,反而表现出了兴趣的感觉。
  「饴。饴,吗?」
  少女重复了好几遍,在片刻的思考之后,仿佛接受了一般点了下头。
  「呜呒。就这样吧。」
  「那么,就决定是小饴了!」
  看来,少女的名字,就变为饴了。
  在做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同时,料理也完成了。我把饭菜拿去起居室里摆上饭桌。饴收拾好糖球,就过来帮我的忙了。
  我们把食具摆放在矮脚桌上。在鲑鱼肉块上摆上切成细丝的白菜。蚬贝味增汤搭配刚出炉的白饭。将纳豆配以生鸡蛋,放到烤炉里反复热了好几次后,再撒上切碎的青葱后,这样制作而成以后,鸡蛋才会变得松软而美味。
  「不过啊,汝真是了不起啊。以后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新娘的哦。」
  「谢谢夸奖。我从以前开始就很擅长家务。」
  本来是只需要做一人份的,今天需要做两人份。
  很久都没有为自己以外的人做过饭了。不知道为什么,和平时做饭时相比,感觉没那么辛苦。果然『值得做』的这份心情是很重要的吧。只做自己那份的话,料理就只有工作那样的价值了。
  饭菜摆完之后,大家一起围坐在矮脚桌边。
  「虽然也无所谓啦,但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吗?」
  在吃饭的时候,向少女——饴搭话道。
  「嗯呒?暂且能让老身寄住在此的话,那就太感谢了。」
  「不知道你要住多久的话,可能会造成各种各样的问题呢。无情的事情当然是不会做的,但是我毕竟只是一介学生而已。」
  像我这样生活费全是通过自己工作赚取,从而自立的姑且不论,但她却并非这种情况。我不能做出不负责任就让别人住进家里的行为。而且食费的增加也不容小视,另外还是未成年人的我如果没有监护人祖父的许可,无法擅自决定这样的事也是问题之一。
  「啊,如果是钱的问题,那就不用担心了。」
  「嗯?你有钱的吗?」
  「老身拥有为数不少的诅咒。而其中的一种,是让人看见幻觉的诅咒。」
  指的是昨天让我们看的放出火焰的法术吧。
  「虽然这么说,因为有过不好的回忆,所以只能用比较弱的诅咒。但是即便如此,让人在短时间内把纸当作是钞票这种程度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个,可是犯罪啊?」
  「没有关系。老身是魔物,不了解人类的规则。不知者无罪。」
  少女以轻蔑的表情露出无畏的笑容。那是张不带恶意,自信满满的笑脸。
  ……看来我不得不在她学会人类社会的规则之前,把她保护在这个家中。将她放任不管的话,感觉会很危险。
  ——爷爷,擅自做出决定,对不起了。
  我在心中向祖父道歉着。


  「一路顺风!加油哦!!」
  在梦的送别下离开了家。
  已经是上学的时间了。
  升入高中已经三个月了。对于这条上学路也已然熟知。虽说如此,其实到途中为止的路程都是和初中时代没什么不同的。
  从家到学校大概两千米不到的距离。虽然以步行上学来说,稍微远了一点,但对于没有加入社团的我而言,却是刚好的运动量。
  废弃的防空洞痕迹啊,倒闭的工厂痕迹啊。过了使用年限的木造建筑,被用石墙和电线杆围住。
  通过将小镇竖着截断的灵户路川之上所驾起的石桥以后,就能见到连绵的农田向四周扩展开来。从这里突破没有铺上沥青的田间小道,就是通往学校的近路。
  「但是啊,学生这类人群可真是够受的啊。早上都不能慢悠悠地出门。」
  「大人也是一样的啊。在公司上班的人大多都会更早——话说回来啊……」
  「嗯呒。做人真受罪啊。」
  少女『哈呜』地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大哈欠,用很困的声音说道。
  「……困的话在家睡觉不就好了吗?」
  「家主都不在,老身又怎么能坐着不走呢?」
  「梦可是在家的哦。还希望你能在我上学期间陪着她呢。」
  梦在我去学校的时间里,一直都说着无聊之类的话。
  因为别人都看不见她的身影,所以我想她和我一起去学校也是没问题的,但她却不愿意。说是不想靠近学校。
  因此,平时她就一个人在附近散散步,遇上不能出去的日子就在家里数一天起居室里榻榻米的网格数。
  「因为今天想和华一起去下学校呢。」
  饴的话,让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稍微等下。刚才开始就想问了,你是准备跟我去学校吗?」
  「那还用说,在学校里很容易汇集回忆,是上好的狩猎地。特别是和这小镇相邻的话,想必一定会有大量的『美食』吧。」
  饴泰然自若地说着那样的话。
  「不可能的啊。因为,饴又不是学生。」
  「只要能进去,不就可以了吗。那样的话,说是校长的女儿什么的就没问题了吧。没什么好担心的,老身那么可爱。」
  「我倒是觉得并不是只要可爱了,非法入侵就能被允许了……」
  像饴这样的人在校园里走着的话,会非常引人注目吧。而且,被问起和自己的关系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嘛,被赶走的话题等到被赶走之后再说。在变成麻烦事之前逃走不就好了吗。没什么好担心的,遇上最坏情况的话,使出与魔物相称的能力、将学校变成一片火海就行了呐。」
  总而言之,让说着像是狩猎啊之类危险言论的魔物进入校内的话,想必非常的不妙吧。又是刚刚才在我眼皮底下说了危险的言论。
  ……怎样才能把她赶回去呢。
  「纩樫君。」
  突然,从背后传来了向我搭话的声音。
  回过头去看,那里站着熟悉的女生身影。
  紫田圭子,我的同班同学。
  虽然初中是不在一个学校,但在那时就有了些许交流,是在高中前就知道长相的女孩。
  「啊,早啊,紫田同学。」
  「早,纩樫君。那个……」
  紫田同学将视线移向了饴。
  不妙啊,怎样回答才好呢。总不能回答说她是魔物吧。
  「纩樫饴。是华的亲戚。请多指教。」
  饴爽朗而没有停顿地说完了这些话。这家伙,很擅长应付这类场面啊……
  「啊,那,我的名字是紫田圭子。今后请多多指教。」
  面对年龄更小的饴,紫田稍显扭捏地用敬语做完介绍后,礼貌地低下了头。紫田同学是怕生的类型,所以面对饴时会变得紧张,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这边才是需要多多指教呐。」
  反过来的这一边。用无所畏惧的态度回答道。恐怕客气啊紧张之类的情感都是与她无缘的类型吧。
  然后,我发现了紫田同学的脖子上缠着绷带。
  「啊咧?紫田同学,你头上是怎么回事吗?」
  「诶?啊、啊啊、那个、我不小心摔了一下。」
  紫田同学因为不好意思,而「啊哈哈」地苦笑了出来。
  但是就算是摔了一跤,似乎也很难遇到能把脖子弄伤了的地方吧。
  「好啦,一直站在这里说话的话,会就这样迟到的哦。快点去学校吧。」
  这样说完,饴就带头以得意洋洋的步伐向前走去。
  「那孩子也去学校吗?」
  看到饴的样子,紫田同学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说完要跟着来以后就不听人说话、怎么也不肯回去了。」
  「这样子啊,关系真好呢。」
  「也不是这样的原因就是了……」
  「但是,那孩子不去自己的学校没有关系吗?」
  对于看起来不过是初中生,甚至可能是小学生的饴,紫田同学用再平常不过的反应问道。
  「呃?啊……啊啊,今天是调休来着。所以昨天开始就到我家来玩了。」
  「嗯~……」
  看来并没有存有怀疑,紫田同学随声附和道。
  ……似乎总算是糊弄过去了的样子。
  「话说回来,还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呢。不论是说话的方式也好,身着的洋服也好。就像是人偶一样。」
  「嗯,稍微有点与众不同呢。」
  「这样子的,是被称作哥特萝莉吧?真是可爱啊。好令人向往啊~和我这样的人完全不一样。」
  紫田同学将羡慕的目光送向走在前方的饴。
  她在某些地方稍微有点自卑。老实说紫田同学很漂亮,不论以多么保守的眼光来看都会把她归在美人这一类中。
  确实,虽然因为性格老实又保守的缘故,无法抹去朴素的整体印象,但这不如说这和她大和抚子般的容貌十分的相称。
  明明是这样,可是她却时常看低自己。于是也招来了因为她这一点而感到腻烦的一些同班女生的怨恨。因此就算是多管闲事也好,我对此是稍微有点担心的。
  「不过,汝……」
  饴转过头,看着紫田同学。
  「——感觉很美味哦。」
  一瞬间,空气中所弥漫的气味完全改变了。
  和之前都不同,那是使人感到恐惧的,残酷又冷漠的话语。
  「美味?」
  ——咚。
  「也许是汝自身的所有物,又或者是从附近的什么中带来的味道。」
  饴的话,使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美味。
  也就是说,她带着饴所想要的回忆的味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
  难以理解的表情浮上了紫田同学的脸上。这也难怪,紫田同学还不知道。
  饴是魔物这样一个事实。
  紫田同学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一般。以为她暂时会保持这样难以理解的表情,却在这时脸颊一下染成了通红。
  「这、这个。我、我、那个、不、不行。被那么小的孩子,做那种……!」
  变得手忙脚乱了。
  ……不知为什么,似乎是很严重地误解了。
  「嗯?说的是什么呢?」
  「饴不用在意也行哦。紫田同学也是、在各方面都误解了。」
  「但、但是、小饴说我很美味什么的……啊呜啊呜。」
  红着脸又慌乱着的紫田同学。稍微有点可爱。


  好不容易来到了学校。『灵户路高校』,名字没有任何特色的学校。
  「到了呐。」
  然后,怎么做才好呢。
  我不让饴在这里回家去不行。
  她可是魔物。平常不过就是个没有危害的女孩子,但是肯定本性并不是那样的——
  不能轻率地让这样的她进入校内、引发麻烦。
  总之,不把她哄回家的话……
  「华。」
  在校门前被一男生给叫住了。
  超过一米八的身高。苗条挺拔的身上满是肌肉,身材好到能被男性向的内衣商品杂志给起用为模特一般。肩上背着收纳着一直带在身边的木刀的皮革容器。
  大海原弹。我的同班同学。
  「弹,早啊。」
  「早。」
  以简短的寒暄回复我后,看向了我身旁的饴。
  被人看着的饴,也回看向了对方。

  「……那边的小孩是?」
  「啊,这孩子是亲戚的小孩。因为今天学校休息的关系,来我家玩的。呐,饴?」
  「…………」
  饴?
  饴没有回应我,一言不发地盯着弹的脸看。
  「…………」
  然后,这次换弹盯回饴看了。
  怎么了怎么了?
  难道因为被说是小孩子而生气了吗?
  「饴,怎么了啊?」
  「…………」
  饴没有回应。
  「……紫田同学。早上好。」
  弹将看着饴的视线移开,转而向紫田同学打了招呼。
  然后,总觉得紫田同学的脸上浮现出了尴尬的表情。
  「啊,早、早上好。啊、对了,纩、纩樫君!」
  「嗯?」
  「突然想到还有其他事要做,就先走了哦。小饴,再见哦!」
  这样说完以后,紫田同学像是逃走一般跑向了教室。
  「发生什么了吗?」
  弹虽然很美型,却不是特别的和蔼可亲,面相不善、体格又那么好,再加上总拿着木刀走来走去,班上的同学因此对他有所惧怕。
  但是,再怎么说让人急着逃走什么的就太不寻常了吧。
  「啊,稍微有点——多半是我的错吧。」
  「这样子吗?」
  原来发生过什么了的啊。
  直接问他的话也许会显得很失礼,所以在弹自己说出来以前还是不要擅自去问比较好。
  「…………」
  然后,从紫田同学走之后开始,弹再次将视线看回了饴。
  「……心情变糟了。华、老身回去了。」
  「什么?」
  「说要回去了啊。老身心情不好了,把钥匙给我。」
  「嗯?啊、啊……」
  我从包里取出了钥匙,交给了饴。
  「那,再见了。」
  之前为止的样子仿佛都是骗人的一般,饴很轻易地就回去了。
  「那小孩……」
  「嗯?」
  「……算不上是什么好的事物呐。」
  「嘛,不是坏孩子哦多半。虽然也有些任性的地方。」
  「…………」
  ……弹?
  「华。发生了什么的话,就依靠我吧。」
  「嗯?什么,是指?」
  「…………」
  这场对话,就在此结束了。


  嘡、嘡、嗒嘡。
  粉笔敲在黑板上的声音,在教室中奏起了令人心情愉快的韵律。
  「诶……请看这里的内容,关于这篇文章……」
  现在正在上的,是现代国语课。上课的是班主任的风香老师。虽然姓是苍田,但因为即不好叫也不喜欢字面含义这样的理由,老师自己要求学生用后面的名来称呼她。
  「然后,在这边那么做以后,就变成这样了。哈呜……困。」
  一边忍住哈欠,一边进行着授课的老师,多半是昨晚又打了彻夜的麻将了吧。
  「今天很没精神,真的很抱歉。」
  这是今天早上在班会上,老师所说的第一句话。
  「听懂了吗?你们。」
  停止在黑板上书写,将粉笔放入自己口中。做出了就和吸烟一样的动作后,噗哈地吐出了石灰。
  风香老师是极为重度的烟瘾患者。听说任何时候只要不吸着烟草一样的东西,情绪就会变得很焦躁。总觉得老师作为人类,已经没救了。
  「我作为人类已经没救了,所以你们不要成为我这样的大人呐。」
  自己都这么说了,外人也就不好更加损她了。
  「打完通宵麻将后怠慢工作之类的,真的没救了。不这样觉得吗?呐,会这样想的吧?大海原。」
  「…………」
  「无视我啊。」
  但是,即使是这样随便的老师,也是深得学生信赖的。教课意外的很通俗易懂,还会亲自接受学生的咨询和请教。即使那不过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思春期特有的烦恼。
  「嘛,熬夜是不好的,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虽然测试里不会出到,但却会反映到身体上。年轻的时候觉得不要紧,但到了三十岁以后可就会露骨地表现出来了呐。」
  或许是原不良少女的粗暴措辞,而招致了其他老师的反感,尤其是年级主任已经将她视作了眼中钉。但她本人总是那个调调,所以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啊—、嘛。继续回到课堂中。总之,国语的问题什么的好好地读了课文之后,再随意地套一下内容以后就能作答了。这样子了以后,其他的问题也能一并解决了……」
  风香老师在将说法之类的问题说明完以后,就必定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人也好,世界也好,多半是比你们想象中还要随意的呐。」
  风香老师惯例的台词。
  ——而,此时留意风香老师神情的话,时常是一边在黑板上写下笔记,一边凝视着四周。
  我从以前开始,就经常观察其他人。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平静下来,不知为何会陷入不安的情绪之中。
  看着别人在做些什么,然后记忆下来,像是为了不再忘记一般。她那时在做什么,他有些什么样的癖好,这是一个怎样的人类。
  这就和我为什么要写日记的理由完全是一样的。不这样做的话就不行,我内心的什么在这样对我诉说着。
  焦躁感?强迫症?总之,就像是这类的情绪吧。
  就连自己也觉得有点病态了,但这已是从很久以前就有的问题了,我或许是有哪里异常了吧。
  斜前方是紫田同学的座位。她有一个癖好。就是在上课中会频繁地凝视橡皮擦。有时是清楚地近看,有时则是远远地凝视着橡皮擦。
  她所凝视的那块橡皮擦是非常久以前就使用的,但在上课时所使用的却是另外的崭新的一块。
  也许,那对她而言是如同护身符一般的存在也说不定。
  最近,紫田同学凝视橡皮擦的次数增多了。以前一小时之内大约凝视二~三次的样子,但是现在平均要凝视十次以上。
  因为这样,所以我觉得最近的紫田同学的情况有点奇怪,虽然只是一点而已。这么说来,今天早上,和弹碰面之前也是……那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叮——、咚——、哐——、咚——
  不停想着这种事情的同时,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嗯,那么,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了。各位辛苦了~别忘记擦黑板呐。」
  不等值日同学的口令,老师就离开了教室。
  大家也都知道风香老师的课,是不需要寒暄的。
  现在已是第三节课了,所以当中有二十分钟的休息。
  班上的同学四散开来,有的去了厕所,有的到朋友的座位边谈笑,还有些总是吃不够的男生忍耐不住、去了学校食堂。
  而我,因为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而用手托着腮,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着呆。往前两张的座位上,弹一个人静静地读着书。
  「——成绩优秀,而且运动神经拔群。在前些天的期中考试中取得了年级第三名的好成绩,并且运动部的前辈们在听说了他在中学时代所创造的各种各样的逸闻以后,都聚集到他身边劝诱他加入自己的社团,甚至到了这样的程度。再此之上又加上身材修长、长相俊美的因素,不可能不受到异性的欢迎才对。但是,能将上述魅力全数打消程度的不亲切,却也同时存在于他的身上。」
  突然凑到我的耳边,以周围不能听到的声音快速地说完这些话的女生,是我邻座的楜原糯。
  「嗯,但是啊,知道吗?即使这样暗地里他还是很有人气的。像是大海原弹粉丝俱乐部什么的,可是在这所学校里真实存在的。很恐怖,却很有型。不如说正式这种无视规则的地方才是他的绝妙之处。但是,这样的他,却有一个阴暗的传闻存在。那正是……」
  她不管我的感受不停地说着。由本人来说的话,就是不说话就会死掉一样吧。
  「他其实好男色,这样。呐,这是不是真的呢?华鸣(华的日文为kazami,此处是在日文名字后加个n来套近乎)」
  「……为什么要来问我?」
  「因为,传闻说华鸣正在和弹君交往来着。」
  「才没有在交往啊。」
  「哎哎哎哎!真遗憾!」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遗憾,总之很不舒服所以能别这样吗。
  「但是,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弹君不和其他女孩子交往,反而整天都和华鸣粘粘糊糊的呢?」
  「就说了没有粘粘糊糊啊……」
  弹和我在一起的理由,不过是因为我遇见那家伙不会退缩而已。
  然后他不和女孩子交往的理由,除了对此不感兴趣的原因外不会有其他。
  「啊、然后呢然后呢。对于这样的弹君还有另外一个新传闻。想听吗?呐、想听吗?想听的吧。」
  「不、我并不想听……」
  很高兴地去打听别人的传闻,总觉得有些恶趣味。
  「但是呢,我觉得华鸣还是听一听比较好哦。因为,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呢。不如说,希望能确认下,这样子?」
  「是什么呢那个?」
  「呐,弹君是不是喜欢紫田同学?」
  「……诶?」
  想都没想就反问了过去。
  弹对、紫田同学?
  「……至少我并不知道此事。」
  「这样啊,那么就是看错了吧。昨天呢,有传闻说弹君被紫田同学拒绝了,这样子。」
  「被拒绝了?弹吗?」
  「嗯。班上的女生说是看到了。因此,稍稍起了阵荒唐的大骚乱呢,因为,弹君喜欢的不是华君吗?」
  「不,所以说那个是误解了啦。」
  「然而现在,终于对女孩子产生兴趣了吗!对于将这样的弹君拒绝了的紫田同学的不满之声逐渐增多的同时,如今因为想去追求弹君而在粉丝俱乐部的会员之间爆发了内部战争的样子。」
  虽然我认为,弹对紫田同学……是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的。
  应该是大家搞错了才对吧。
  「嘛,华鸣也不知道此事的话,那就到此为止吧。抱歉呢,不过是稍微有点在意罢了。」
  这样说完后,楜原同学就停止了对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弹对紫田同学、呢。


  放学以后。隶属回家部的我立刻离开学校,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家部的大部分人,有的之后会和朋友一起去玩,有的会和恋人去约会吧。这座小镇里最大的露天游艺场、吉之岛(就是个大型超市)、小镇上唯一一家的便利店、便宜又拥挤的卡拉OK包厢、有十円就能去玩的电玩中心……虽然也只有这么点选择项而已。
  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一直线地朝着回家的路走去。染上了茜色的田间小道极其美丽,凉爽的晚风令人心情舒畅。
  大体上来说,像我这种年纪的年轻人,不喜欢这片风景的人会占多数。会觉得乡土气、或者俗气之类。但是很不可思议的,我并不讨厌这座小镇。
  ——因为无法对这座小镇弃之不顾。
  人类总是将陈旧的事物丢弃。将不需要的事物忘却。这样做才会快乐而有建设性。尽管也有人会以乡下风景之类的好话来形容这里,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幻想般的事物。昭和时代的遗物,换种说法的话,就是堆满无法处理掉的垃圾的垃圾场。
  ——但是,这也不过是才识疏浅的我的一点拙见罢了。
  就算到了这个年纪,我对除法也还是很苦手的。
  「欢迎回来,哥哥大人!」
  一回到店里,梦就带着笑容出来迎接我了。
  「终于回来了。可无聊死老身了。」
  然后那边那个是饴,正在玩着电视游戏。
  我们家唯一的游戏机,还是台红白机。在我住之前就有的、一直用到了现在,如今已是过时的产物了。
  「擅自拿出来玩,真是抱歉了啊。也算是个能打发无聊的东西了呐。」
  「嘛,游戏机什么的倒是无所谓。」
  顺带一提,我们家现在在用的电视机还是显像管式的。别说是BD了就连DVD这样的播放机都玩笑般地没有连着,现在只有VHS机——俗名、录像带机在服役中。
  「这游戏真难玩啊,没法按自己的想法自如地操作呢。」
  「没办法轻易就动起来和停下来呢,这游戏。」
  『加其拉夫君的天国与地狱 』
  即使按下使自己操作的角色动起来的按键,到速度出来之前也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另外,即使想要停下来,制动也不会立刻就生效。因此,它是不掌握带着加速度的跳法,就无法完成攻略的这么一个游戏。
  更令人发指的是,要看到最好的结局,那就必须要在三小时以内通关。
  「又是那么高门槛的游戏……」
  「但是哦,小饴好厉害的哦。刚刚通关了一次游戏,但是因为没有在三小时内完成,所以在重玩了呢。」
  「汝已经在3小时内通关后看到结局了不对吗。输给汝这种事,总觉得怎么都不能接受。」
  这家伙是那么不服输的吗。
  我将书包扔在起居室的一角,就穿着校服下到店里去了。
  确认过商品的摆放,再将遮店的百叶窗打开后。小店就开始营业了。
  ——粗点心店、『夏菓子堂』。
  平时在我回到家以后就会开店,而打烊时间则由心情决定。夏天多数在太阳完全落下以前都营业着,而冬天的话则会在傍晚过了以后就打烊。不用去学校的日子大多从早上开始就在营业着。
  本店的店员只有我一个。祖父所持有的祖产之一的这所店,实际上是由我在打理。当然这所店获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利益,赚的钱最多也就够我储点零花钱以及食费的程度。
  档案上的店主当然是我祖父,但是会计之类的事情都是我自学之后来做的,除此以外的事情批发店的大叔等都详细教给了我。之后又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以后,总算是站稳脚跟了。
  「怎么样?能赚得到钱吗?」
  好像是玩好了游戏的饴下到了店里来。
  「不多不少吧?虽然最近比起粗点心,卡片游戏才更好卖呢。」
  摆上柜架的,也并不是全部都是粗点心。
  也摆放着少量玩乐性质的书和杂志。
  其中,最近最畅销的是,男性向的偶像团队周边以及卡片游戏。
  「嗯呒、即使是这样的小镇,小孩子的趣向也已经发生了改变了啊。好怀念都在玩拍洋画呀玻璃弹珠之类的时代。」
  「不如说,正因为是这样的小镇,所以大家才会对大城市抱有憧憬哦。话说回来,你几岁了啊?到底。」
  「轻率地问女士的年龄可不是绅士的所为哦,华。」
  「……女士什么的,从外表可看不出来呢。」
  说话方式倒是像上了年纪的人,但从外表来看却是与此彻底相反的年幼。
  完全估算不出年龄来。
  「总之在开店期间能尽可能地待在房间里面吗?不怎么希望你被客人看见。」
  「呒?为什么的?」
  「因为要对你的由来一一做出说明太累人了。」
  同班同学呀,附近的熟人过来后,追根究底地对饴的事情不停质问的话,实在是太不好办了。
  「华。这样的话就来做笔交易吧。」
  「说说看。」
  「请老身吃糖球如何?」
  饴指着店头的糖果机如此说道。
  「想试试看那个。」
  「嘛,倒是没有关系……」
  将两枚十円硬币递给了饴。糖果机转一次需要二十円。是投入硬币开始转动后,稍等片刻便会有大块的糖球出来的机器。
  「哼哼,感激不尽哦,华」
  ——嘎恰、噶恰、噶恰。
  响起了饴转动糖果机的声音。
  这台糖果机,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我住在这里以前就在店里的。曾有次利用暑假拜访爷爷家的时候,转动过它,有着这样的记忆。
  那时也正是爷爷仍住在这里之时。
  ……哎?
  总觉得,有很大的违和感。
  总觉得,丢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被遗忘了一样。
  但是,那份违和感到底是什么,我却回忆不出来。


  呼~……
  泡在浴缸里,叹出一口气。
  作为每天必修课的日记的记录,以及学校的作业和预习都已经趁早做完了。因此今天已经只剩安安稳稳地睡觉这件事了。
  饴突然地来到这里,随之带来了不习惯的生活方式,是不是我因此而积累了不少的疲倦呢。放松力气,将全身漂在浴缸里,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意识好像就要飞走了一般。为了不睡着而急忙哗啦哗啦地洗了把脸,终于取回了意识。
  饴——就结果而言,顺势赖在我们家的,魔物少女。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一直把她留在这里吧。附近人的眼光也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无法向爷爷交代。
  不知不觉就变成这奇妙的状况了,之后该怎么办才好。
  想着想着,就会觉得顺其自然也好……
  ——嘎啦嘎啦嘎啦!
  !?
  突然浴室的移门被打开了。
  「喂,华,老身和梦也进来了哦。」
  「哥哥大人。我们来帮你擦背了!」
  ……哎哎哎哎哎哎哎?
  出现在眼前的,是毫无遮掩、全裸参上的饴和梦。
  「等、你们!」
  她们将我的制止完全无视,朝着这边过来。
  「华,稍微往旁边去点,老身也要进来了呐。」
  扑通——!
  饴强坐进了浴缸中。两人份的体积让浴缸里的洗澡水洒了出来。
  饴将自己的身体滑到我的身体之前,靠在我身上泡起了澡。
  「喂,所以说别这样啊。别贴在一起啊。还有别乱动啊。算是求你了……请不要乱动。」
  「哼哼,为什么乱动就不行了呢?另外,为什么要露出这样难受的表情呢?老身就那么重吗?真是个失礼的家伙啊。」
  「不是啦,并不是因为这样才……」
  从前面靠过来的话,也就意味着她的背贴在我的前胸上,然后我重要的那个的上面就是她的臀部。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乱动呢?难道会有什么困扰的事情吗?」
  饴一边露出下流的笑容,一边摇动起了臀部。
  然后我就明白了。
  「你这家伙,明明就知道……」
  「呒?总觉得屁股下面硬起来了呐。这会是什么呢?忽地一下就立了起来。呼呼呼。」
  「哇,哥哥!这可是性骚扰哦!」
  「才没有!被性骚扰的那个可是我才对!」
  「果然,调戏华很有趣呢。」
  「很有趣哦—!」
  「你们,请适可而止。拜托了。」
  「呐,华。老身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有件很在意的事情。」
  饴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转向我这边,为了和我紧贴在一起一般,将身体压了过来。
  「不知道人类和魔物,是不是能生出小孩来呢……」
  如同是甜腻喘息一般的妖艳声音。
  她默默地将小巧可爱的乳房,顶到了我的乳头上。
  并且,还沉下了腰。
  「……!我洗好了!」
  这样说完,我用双手推开少女,慌张地从浴缸里爬了出来。逃走一般擦了下身体后,就逃进了起居室。
  「哼哼哼。华真是个胆小鬼呢。」
  「胆小鬼哦—!」
  为了让我听到一般的声音从浴室传了过来。
  不对,才不是胆小鬼。如果是同年级的女孩子的话,大概会诚实地觉得好走运。
  但是饴,对她却不行。在是人还是魔物之前,对那样容貌的少女下手就已经是犯罪了。对手是我这个年纪的话,果然是很不妙的。
  果然,如果不是早早逃走了的话,就会变成很糟糕的事情了。
  各种各样的意味上呐。


  就寝时间,在熄了灯的起居室里。
  「嘶~……」
  梦已经甜甜地睡着了。
  自称可靠之人的她,到刚才为止都在热心地讲述关于店的经营问题。比如,「店只开到傍晚的话,对利润而言是很大的损失!」之类的。再比如,「敌人是便利店!」之类的。
  梦说着更多提高粗点心店的收益,从而提高伙食的质量之类的话,但这本来就是和没有实体无法帮店里的忙、伙食的质量提高了也吃不到的梦没有关系的事情。
  嘛,但是她一直都会说要我过得奢侈一点。
  「嘶~……」
  真是个好孩子。
  ——幽灵的、我的妹妹。
  …………。
  啊咧?
  为什么呢、又感觉到违和感。
  对,就像傍晚,看到糖果机时感到的、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样的……。
  ……但是,又一次地,我无法解明违和感的正体。
  不回忆起来的话就不行。
  我这么觉得。
  然后我——和梦——这次一定要——。
  「呐,华。」
  从被梦所隔开的那一边,传来了饴的声音。
  「……还醒着的吗?」
  「老身不容易入睡呐。昨天这么说过了吧?嘛,这个先不提。关于今天早上遇见的好像是叫做弹的男人。」
  「嗯?」
  这么说来,今天早上饴奇妙地对弹很在意来着?
  然后,弹也是,对饴的事情……。
  「那货不怎么好。别扯上关系比较好。」
  饴说了和弹同样的话。
  「不好什么的,为什么这么说?」
  「有讨厌的气味。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是呢,硬要说的话……」
  ——咚咚咚。
  从玄关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这种时间来了客人?不会有这种事的吧。」
  「……就传闻而言,吧」
  「什么?总之我先出去看看哦。」
  我来到玄关处,然后拉开了移门。
  于是。
  「华,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弹?……还有,紫田同学。」
  站在我面前的是弹还有、弹所背着的失去气力的紫田同学。
  「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偶然发现她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什么的……这样的话,不应该送医院才对吗!?带到我家来的话,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吗……」
  急诊室在这个时间也还是开着的,而且应该首先联络她的家人才对吧。
  但是,弹摇了摇头。
  「……不,并没有什么外伤。过一段时间她应该就会什么事也没有地醒过来了吧。」
  「但是,这种事情由外行来随意判断不怎么好吧?」
  好好地去给医生看下才……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不知何时开始站在我身后的饴的声音给打断了。
  「是魔物呐。」
  「哎?」
  魔物?饴指向了紫田同学的颈部。那里有红红的,像是被什么勒紧过一般的痕迹。
  「这正是,魔物的所为。」


  第二章 魔法的光辉



  「这个呢,是为了使人忘记痛苦而创造出来的、魔法。」
  那还是,我和梦关系很好之时的事情。
  遭受了太多痛苦的我们,在那时拜访了祖父的家。
  「梦呢,是那么觉得的。」
  那一天,梦将那块发着光的碎片、比喻成是魔法。
  那确实是,能让仍是孩子的我们忘却痛苦的、魔法一般的事物。
  「呐,哥哥大人。妈妈,已经不会回来了吗?」
  不会再回来了的。
  梦是明知如此却还是那么问我,又或者是因为太年幼了而无法理解那样的现实呢?
  「能回来的话,就好了呢。」
  我只能用这样暧昧的回答、来回复她。
  现在就只想依赖着这个魔法。想就这样依赖它。想就这样忘却掉。
  将母亲的死、以及父亲的异变……
  暑假,靠着拼命存下的零花钱,去到了祖父家的,夏日的冒险。
  我们在那里,尝到了温柔的味道。


  察觉到枕边被泪水浸湿了。
  睁开眼的瞬间,泪水顺着眼梢划落了下来。
  看来我是在睡梦之中,哭泣了吧。
  ——梦?我做了什么样的梦来着?
  睡醒时,想不起刚才还一直在做着的梦的内容,是经常会有的现象。
  即使拼命回想也依然无法够到,只在心头留下痒痒的感觉。
  ……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梦呢?
  不、想不出的事情,再怎么回想也都不会想出来的。
  我爬起床,去洗脸间洗漱。一边小心着不吵醒还在睡着的梦和饴,一边在厨房开始了早饭的准备。
  我是在起居室里铺上被褥后睡觉的。独身一人在这个家生活,因此也就不需要个人房间了。在睡觉时候将平时围坐着的矮脚桌移到一边,从起居室的小橱柜里取出被褥铺好在地上。吃饭、学习、游戏都在起居室里进行。因此一天中的大半时间都是在起居室里度过。
  家是两层式建筑,大体上楼上也是有房间的。但是那里都被作为储物间来用(我是不舍得扔东西的个性——也许用病态这个词更适合——因此,这里必然堆满了各种物品。),非必要之时都不会进入。
  然后就只剩下厕所和洗脸兼脱衣间,以及浴室了。
  不管怎么说,洗脸间离被褥很近,也就意味着,即使是刚醒来时没精打采的状态,也只需花费最少的力气就能轻易到那里。
  「呒、华。已经起床了吗?可真早呢。」

  饴也起床了。水珠图案的内裤,以及水珠图案的胸罩。也就是说这家伙现在是只穿内衣的姿态,相当的有失体统。
  虽然是朴素的幼女趣味的内衣,但不知为何,却使我有了很不妙的心情。
  就像是踏入了作为人类而言,很糟糕的领域一般。
  「……站在男性面前时,至少也穿点衣服吧。」
  在我做出正常建议的同时,她这样回应道。
  「这不是没办法嘛。虽然昨天穿着便服就睡了,但平常都是穿着内衣睡的呐。以后都会这样,安心吧。」
  这么说完,饴就穿起了平时总穿着的哥特萝莉装。
  「难道魔物就没有羞耻心的吗?」
  「和人类不一样,魔物是不会介意他人的眼光呐。由老身来说的话,像这样老是在意周围气氛的人类才是无法理解的。」
  是这样的吗?
  顺带一提,她借用是不知为何会在我家的内衣。一直穿着同样的内衣的话,会很不干净的吧。所以把放在衣柜里的内衣借给了她穿。
  借出去的内衣对于饴来说稍微小了点,因此绷得紧紧的,虽说合适尺寸的内衣大概也是有的。
  「刚起床就觉得困得不行。脑细胞死光了一样。」
  「快点换好衣服去洗把脸怎么样?一下就会清醒了哦?」
  「呼啊……」
  打了一个可爱的哈欠以后,饴就向洗脸台走去。
  「呐,华。今天的早饭吃什么?」
  「鲑鱼块配茄子味增汤,然后还有白饭和腌菜吧」
  「嗯呒。做起来很麻烦的话,老身吃粗点心也可以哦?」
  「同意了的话梦会对我生气所以不行。而且也有在好好做着饴的那份。」
  「呒。已经准备好了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呐。」
  如果我不阻止的话,这家伙就会一~直不停地只吃零食了吗?
  「对了。呐,华。」
  「嗯?什么?」
  「今天也准备跟着汝一起去。」
  「嗯?跟着我去……是指去学校?」
  「正是——毕竟已经发现美食了嘛。」


  和昨天一样,带着饴一起走向学校。
  而与昨天不同的是,我不再拒绝饴跟着我一起去了。
  「那么,把你带到学校后,接着准备干什么呢?」
  「当然是调查喽,关于袭击紫田圭子的魔物呐。」
  那之后,和弹说的一样,紫田同学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地醒了过来,然后向我们道了歉。之后虽然她本人拒绝过,但我们还是把她送到了家里。怎么想都觉得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家。
  顺带一提,弹在紫田同学醒过来之前也一直待在我家,因为是自己把她送过来的,所以一直陪着她吧。
  紫田同学说着「不好意思。最近经常突然就倒下来。是不是因为太累了呢?」这样的话,但总觉得是准备好了的道歉的口气。「不是被什么人袭击了吧?」对于这样追问着的弹,「没、没有那样的事。没事的。」紫田同学结结巴巴地回复道。
  「——那个女孩说了谎话。虽然她说是因为贫血才倒下的,但那是被魔物袭击而失去了意识不会有错。而且还是夺走生气那类的——对女孩起了杀意的魔物。」
  「你怎么会知道的?」
  「那个女孩身上被染上了魔物的气味。昨天在一带遇到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是这样,看来是猜中了。只不过是一介人类的汝可能理解不了。你也看到了吧?她脖子上的痕迹。从那里可是散发出了相当浓郁的气味呢。」
  被什么人用力勒住过才会留下的显眼青斑。
  「那个男的好像已经发现了呢。」
  那个男的,应该是指和紫田同学在一起的弹吧。
  确实,弹将紫田同学带来我家的时候,感觉好像知道些什么。就好像明白发生在她身上的并不是什么普通事一样。这么一说,那家伙面对饴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感觉。
  「哼、让人厌恶的家伙。在这场魔物骚动中也被咬了一口吗?」
  饴对待弹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在对待与人类不同的存在一般。
  「虽说弹对我而言只是普通的朋友……。昨天的忠告,到底是在说什么?说是别扯上关系之类的。」
  「老身也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总而言之,他身上有着使人厌恶的味道。还有着浓厚的魔物味道。」
  「魔物……?」
  弹吗?
  「嘛,不是普通的人类这一点是肯定的。汝也注意点比较好。」
  「哎?啊,嗯……」
  含糊地回答道。
  我和弹是在高中里认识的。以座位离得近为由,在被搭话的过程中关系变好了。但现在回想起来,与他人保持着距离的那家伙会来搭话,实在是太少见了,而我也和他一样,总是在避免着与他人扯上关联,因此我们是在奇怪的地方趣味相投了也说不定。
  而虽然相处的时日尚短,但对于朋友很少的自己来说,弹也算是少数能聊得上话的人。因此即使对我说要注意这样的他,也只会让我感到为难。
  「嘛,总之就是那样了。今天老身会在学校调查的。照现在这样下去的话,对那女孩而言也是很危险,不是吗?最坏的情况,也有被杀掉的可能性。」
  「这、这么危险吗?」
  「虽然还不知道魔物袭击那个女孩的目的,但它有那种意思的证据也是不少的吧?」
  老实说,目前为止对于『魔物』这样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东西,对人来说是有害的吗,就根本上而言还不是特别明白。
  因为现在,还从未被我眼前的魔物加害,她也没有给周围带来危害的样子。
  就以平时的相处而言,不过是个措辞像是上了年纪一般的,普通的女孩子。
  「汝为了保护朋友,老身为了享用美食,因此是利害一致的关系呐。」
  「嗯……稍微等下。饴是以回忆为食的魔物,是这样子的吧?调查和紫田同学有关的魔物的话,饴就可以吃到回忆,两者为什么会被联系在一起的?」
  「因为魔物正是从回忆中被造出来的喽。」
  「哎?」
  「魔物是从回忆中诞生的呐。因此,发现了魔物也就意味着,生出那只魔物的回忆就在附近。老身正是为了将那食尽,才会去调查她的。」
  「为什么魔物会从回忆中诞生?」
  「称之为回忆,正因为其隐藏着与此相符的强大力量。呐,华。汝可知记忆和回忆的不同?」
  「那…个……就认知心理学而言,回忆不就是记忆的一部分这样吗?因此,记忆和回忆应当是一致的,回忆说到底也就只是回忆的一部分而已吧……」
  记忆大致可以分为,感觉记忆、短期记忆、长期记忆三种。感觉记忆是用感觉来记忆,长期记忆和短期记忆正如字面意思,是以不同的长度期限来保存的记忆。
  记得回忆理应被归在长期记忆——正确的说,是将长期记忆分为陈述性记忆和程序性记忆,再将陈述性记忆细分化,而记忆相当于其中所派生出的情景记忆——这样才对。
  「嗯呒,知道的真详细呐。」
  「也不会啦,不过是以前调查过的内容而已。」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曾试着调查过有关记忆的内容。这些都是在当时获得的知识。
  「正是。回忆是形成记忆所需的情景,也就是粮食。并不是记忆本身,换种说法的话就是记忆的核。人类为了不忘记回忆而越是去拼命回想,就越是会创造出难以忘记的强硬记忆。不,说是难以忘记也并不正确,而是能够轻易回想起来的才对。」
  长期记忆,是引用片断化后的情报这样一种的记忆。也就是说,所谓回忆,就是在属于记忆的一部分的同时,为了检索记忆而存在的情报核心。
  「呐,华,总之所谓回忆,就是从记忆这个深渊中将庞大的世界唤醒的钥匙,这样的一个存在。写作『想』『出来』,读作回忆。照片中保存不了人的感情,但是回忆却可以。」
  「回忆中,凝聚着人的大量心情和感情……就是这么回事吧。」
  「呜呒。然后以此为灵媒,诞生了魔物。」
  「灵媒?」
  「就是指寄宿着本是属于人类的心情和感情之力的媒介。回忆寄于灵媒之上,而魔物以回忆为粮食,从灵媒中诞生。不就像是打喷嚏时一不留神就会灵魂出窍这样的传说一样吗。人在无意识之中所散布的回忆,正是魔物的起源哦。」
  虽然是超乎常理的话题,但不知为何却对此不抱有怀疑。
  「在此之后,魔物以诞生出自己的情报为基础,开始了行动。因回忆中所附有着的强烈感情,而拥有着自己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等于说是某个人想杀掉紫田同学的这种感情——回忆诞生了魔物……
  「一次也就算了,可它却连续两次袭击了紫田圭子。有想将那家伙杀掉的回忆存在,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有错的。昨天早上,就已经能从那家伙的身上察觉到魔物的气味了。」
  「原来如此……」
  因此饴才说了『感觉很美味』啊。
  「连续两天都是如此的话,就无法认为是偶然了。总之,魔物并不是无差别袭击人的,是这个意思吧。」
  饴点头肯定。
  「但是,还有一点不甚明了。那个女孩为什么说谎。为什么想要向其他人隐瞒被袭击的事实,老身无法得知。」
  「也许是因为对方不是人类,所以无法作出说明?」
  即使听到了被怪物袭击了这样的说明,一般来说也都会觉得别人是不是在愚弄自己吧。
  「不,既然发生了这么恶质的事情,应该会表现得更加动摇更加胆怯才对吧。」
  确实如此,然而紫田同学却表现得很冷静。
  「无论如何,她被魔物盯上了这一点不会有错。而且本来,数次被袭击时都是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应该是不会看清对方的真面目的吧。因此那个女孩或许知道些什么或者隐藏着什么也说不定。老身就将去探寻这些疑点的答案。」
  正是如此。紫田同学的言行中,存在着大量的疑点。
  就好像紫田同学,不想让那被其他人知道一样。
  「综上所述,今天就决定跟着汝一起去学校了。」
  「但是,昨天也说了,多半是会被赶出来的哦?穿着这么显眼的服装走过去的话,肯定会那样的——」
  「那个的话完全不用担心。看招。」
  这么说完,饴就将之前用过的那种糖球取了出来。这次是橙色的糖球。
  然后将其送入口中、
  ——咔哩。
  将其咬碎了。
  接着,从饴的衣服中突然绽放开了橙色的光——转眼之际,她所穿的哥特萝莉装就变成了灵户路高中的制服。
  「呜哇……这也是,诅咒的一种吗?」
  「正是。昨天也说过了吧?短时间内让纸被看成是钱的程度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样的话,让衣服稍微改变下外形,也没什么区别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昨天说的那种能力啊。
  看来,饴是使用了那种力量,从而使得哥特服看起来像是学校制服一样。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大概就是指欺骗众人目光的幻觉吧。
  「真方便啊,有这种能力的话,即使不住在我们家,也没什么问题的不是吗?」
  「也不是这样。使用诅咒就需要驱使灵媒。而那个,只能通过打倒魔物入手。」
  看来也并不是可以无限制使用的自由又便利的力量。
  「——于是,在调查学校之前,华。」
  「嗯?」
  「汝,还知道什么吗?」
  「什么是指?」
  「当然是有关那女孩的。汝不是从以前就和那女孩认识的吗?」
  中学时代,紫田同学时常会来『夏菓子堂』这件事,昨天已经和饴说了。
  「确实从以前就认识了,但因为学校不同,有关她的事都一无所知。当时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嗯呒,这样啊。」
  当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对我而言,紫田同学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客人而已。只能想到这样派不上用处的情报。
  「啊,但是,只有一点……」
  「嚯…?」
  「记得紫田同学,好像是两个人一起来我们家的店的。和朋友一起。」
  「朋友,吗?」
  虽然不怎么想得起来,但是那时的紫田同学的旁边,确实有着谁在。但因为没和她说过话,所以不怎么有印象。
  「那么,有关那个女孩和周围的关系,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传闻之类的?」
  「传闻——啊。」
  「怎么了?」
  「就在昨天,听说了弹被紫田同学拒绝了的这件事。」
  「嗯呒,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人呢……」
  姑且也试着想了下可能性。
  弹在被紫田同学拒绝后,转爱为恨,以这份回忆为粮食,诞生了魔物……
  「嘛,因男女关系而诞生出魔物,也并非不可能。回忆容易形成,也容易凭依。但是——」
  「但是?」
  「那种、如同方便面一般的回忆中却无法生出魔物来。回忆聚集在灵媒之上,一直到诞生出魔物,并不是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能完成的。」
  「这样啊……」
  而且本来那个传闻就欠缺可信性,弹因男女关系而抱有憎恶、并因此难受这类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会有。
  「总而言之,汝也给老身去学校里试着调查下。比起老身,汝去收集情报才更合适。」
  就这样边说边走,不久就来到了离学校几百米远的地方。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分头行动吧。」
  「……真的不会有事吧?」
  在一起的话,被认识的人看到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所以在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和饴分开行动了。
  但是,果然会对她单独行动感到担心。
  「没问题的,万不得已之时,老身可以用诅咒喷出火来。」
  「……请千万不要引发出骚乱来。」
  果然不该让她去学校才对,我这样觉得……
  「那么,老身先走了哦!」
  这么说完,饴就摇着手,跑开了。


  「……早上好。」
  一走进教室,正在擦着黑板的弹看到了我以后低声地打了招呼。看样子是昨天的值日生忘记擦黑板了,而弹作为今天的值日生,担负起了这个责任。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不是在找碴一样。
  「…………」
  一言不发地好像在考虑着什么似的,弹就这样盯着我的脸看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流传着我和弹在交往的奇怪传闻,总觉得气氛很微妙。虽然对不住弹,但我觉得有点不自在……
  「盯上了你的身后。」
  这么说完,弹突然就把双手伸了过来。
  「哎哎哎!?」
  「……嗯?怎么了?这样的慌张。不过就是蚊子。」
  这样说完,弹啪地一声拍向了那只在我身后飞着的蚊子。
  啊,有蚊子的话,告诉我不就好了吗。说出这种会招人误解的话来,所以才让我出了一身不舒服的汗。
  「谢、谢谢。」
  「别放在心上。比起这个,之后没什么问题吧?」
  「嘛,毕竟发生了什么的又不是我。」
  「……这样啊。也确实是这样呐。」
  说完便看向了紫田同学的座位。
  紫田同学在把橡皮放在手心中滚着玩,但却立刻就发现了我们的视线,于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个,昨天真是不好意思,两个人都是。好像因为我这种人的事情,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紫田同学深深地鞠了个躬。
  「嗯……你才是没事了吗?」
  「身体状况已经大致没事了。」
  这样说着的紫田同学的脖子上——也和昨天一样缠着绷带。
  「啊,昨天倒下时,好像又弄伤了……诶嘿嘿。」
  紫田同学苦笑了起来。
  「那个,下次会好好准备谢礼感谢你呢。」
  紫田同学把头低的更往下了。
  「那、那个、这个、弹同学也是。」
  「……不用在意也没事。」
  「呜,嗯。那,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呢。」
  弹和紫田同学之间还是老样子的拘谨。紫田同学慌慌张张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确实,其他女孩子在弹的面前都会变得缩手缩脚,连话都说不好,但是从紫田同学身上却感觉不到对弹感到恐惧这种情绪,而是有种像是感觉很害羞,很想逃开一般的气氛。
  「呐,弹哦,和紫田同学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是指?」
  「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感觉你们两人的样子有些奇怪就是了。」
  下定了决心一般试着问道。
  按楜原同学所说,好像有传闻说弹向紫田同学告白了的样子——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
  「只是?」
  「只不过是前些天,我说希望她能稍微跟我来下以后,被对方拒绝了而已。」
  哎?交往?(注:日文中付き合う可理解为陪同或者交往,也就是说弹说的意思和紫田理解到的意思不同)
  「那个,这是指、向她告白了吗?」
  「不是。为什么我非得要向她告白不可啊?稍微占用你点时间,不过是这样的意思。」
  啊,原来如此。因此,看到了这一幕的某人误解了吧。
  「这样以后,不知为何,紫田同学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奇怪了。只是这样的事而已。」
  那不就是因为,紫田同学也误解了不是吗?
  「嘛,事情的大致已经了解了。那么,弹叫紫田同学跟自己来下,这又是想对她做什么呢?」
  「那是……」
  弹把话吞回去了。
  「弹昨天把紫田同学带来我家的时候,样子也有点奇怪呢。感觉好像知道什么一般。」
  「…………」
  「另外,饴说出魔物这个词语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呢。」
  也并不是对他有什么怀疑。
  只是弹的行为举止之中有不少微妙的地方。
  「……华知道我家的祖业是什么的吧?」
  「嗯?是神社吧?」
  弹的家好像是设在神社院内的社务所,家里世代从事着保护神社的职责。也就是说,他的父亲就是所谓的神主。
  「所以,对于那样的事情多多少少是有所了解的。紫田同学被卷入了不详之灵的麻烦中也是,马上就发现了。那天,看到紫田同学的脖子缠着绷带后,就说了要她跟我来一下,想调查下她本人对此有没有点头绪。」
  「……原来如此。」
  就和饴一样,能够发现魔物的气味这类东西吧。
  「所以昨晚才没有带去医院,而是带去了恰好在附近的你家。因为知道医生是做不了什么的呐。而且,你家的话,是能毫无顾忌地把紫田同学带去的。」
  弹和我关系不错,紫田同学和我也是朋友,而且也没有会对此情况感到奇怪的家人存在。确实,是我家的话就很方便了。
  「关于魔物这词也是同样。家世的关系,而有着这样的知识。因此不至于动摇呐。」
  诚然,出身于神职之家,所以通晓这类非现实的事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并且饴和弹都认为对方棘手这点也就说得通了。毕竟是魔物和神明,互相警戒对方也是自然的事情。
  「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我会尽力摆平的。」
  「嗯、嗯……」
  虽然点了头,但这事也不能光交给弹来处理。包括饴的事情在内,我也早已卷入事件中了。
  「你——们,快坐回座位上,已经是班会时间了。」
  此时,口中叼着粉笔的风香老师来到了班里,催促着我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休息时间。
  「哦?什么事?华鸣主动来搭话可是很少见的呢」
  从事着以『MOTI』为名的情报商工作的楜原同学,是校内数一数二的灵户路高中万事通。
  要调查学生的事情的话,那么去找有着『女子高中生闲话集聚场』『传闻的墓场』称号的她是最直截了当的。
  「有想要问楜原同学的事情来着。」
  「哦,有关工作的事情啊?」
  楜原同学突然改变了语气说道。露出了简直就像是西部片或是战争电影中登场的神秘商人一样的笑容。
  带着微妙的恶作剧表情。不能将这个状态的她称呼为楜原同学,有着这样的规定。
  「没错哦,MOTI。」
  没错,她的代号正是MOTI。
  「报酬是?」
  「接着,三盒。」
  将霰饼(注:把风干后的年糕切开后用油炸,就是油炸雪饼「御欠(Okaki)」、小颗粒的被称为「霰饼(Arare)」)递了过去。找她帮忙所需要支付的代价,正是这个。
  有道是,楜原糯,是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爱霰饼的人。
  「哦哦,是梦山制菓公司的霰饼!这不正是将灿烂的光芒照耀向全世界的霰饼界的至宝吗?」
  她双眼闪闪发光一般地喜悦着。
  不过,询问自己想知道的情报之时都会毫无顾虑地提出问题,别人来询问自己的时候却要求回报,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啊。
  「那么,到底是想问什么样的事情呢?只要是MOTI知道的情报,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哦。」
  「关于紫田同学,有点想知道的事情。」
  「紫田同学?同班的那个紫田圭子?」
  我点了点头。
  「哎?怎么那么突然。难道是迷上她了?」
  「并不是这样。只是,稍有俗事缠身而已。」
  「是吗~……对他人表现出兴趣,对于不屑于与他人扯上关系的华鸣而言可是非常少见的呢。那么、想知道什么样的情报呢?」
  说到这里后,楜原同学站了起来用大拇指指了下阳台那边。好像是在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那里去说吧。
  我们将谈话的场所移动到了没有人在的阳台。
  这所学校一共有三层。玄关当然是在一层,但是一年级的教室是在三层。二楼是二年级、一楼是三年级。让高年级生轻松、让低年级生吃苦,正是以此想法为基础所做的配置吧。
  从阳台上放眼望去,能看到排列在校舍侧方的停车场。每个年级都被划分了不同的停车区域,骑自行车上学的学生就把自行车停在那里。
  「那么,到底是想获得什么样的情报呢?」
  「就直白地问了,紫田同学有被谁怨恨着吗?或者说知道她最近有惹上什么麻烦事吗?对,比方说……谁对她起了杀意那种程度的……」
  对于我危险的发言,楜原同学皱起了眉头。
  「杀意什么的,又是些不太平的话题呢。纠纷吗?」
  「该说是纠纷呢,还是说陷入麻烦了好呢……」
  「哼嗯。嘛,虽然也不打算追问更多。」
  看到我含糊其辞的样子,楜原同学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楜原糯又不客气、又厚脸皮,对他人而言,是讨厌的烦人性格。
  但即便这样也树敌很少。能像这样运用着与人建立起的关系网,从事着情报商的工作,这都是多亏了她所拥有的能测量与人的距离感的那份机灵吧。
  「确实最近有听到一些在她的周围所发生的麻烦事和纠纷的传闻呢。」
  「是怎样的?」
  「首先嘛,就是紫田同学和弹君的事情喽。弹君被紫田同学拒绝了的这件事呢。那个传闻以后,有关紫田同学被弹君的粉丝俱乐部所怨恨之类的事情,有星星点点地听到过呢。」
  虽然那不过是紫田同学和周围人误解了而已……但尽管是误解,也还是会有招致怨恨的可能性。
  「接着,是和风香老师有关的事。」
  「和老师?」
  「据说有人看到了风香老师很难得地情绪激昂的样子。而且似乎还和紫田同学发生了口交的样子。」
  「确实,那还真是少见呢。」
  风香老师是那种不会和学生发生纠纷的类型才是。虽然本质上是又温柔、又为学生着想的人,但是表面上的言行却像是对学生的事情毫不关心一样,看不出是比谁都更富有感情的类型。
  就是说紫田同学所做的是和那种程度的怒火所相称的行为吧。但是,紫田同学在我的所知中,是品行端正,操行优秀的学生。
  「最后还有一个……不过这不是最近的传闻就是了。那个呢,是和紫田同学的过去有关的传闻。」
  「过去?」
  「正是。紫田同学呢,中学时代——好像有被欺凌的样子。」
  「欺凌……」
  这么说来她平时又胆怯又谨慎,还有点自卑的样子。或许正是因为那个原因也说不定。
  「当时欺凌紫田同学的人中好像有个是F班的的人,名字是咏田智世子。所属排球部。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没有这样的事了,说到底也只是过去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紫田同学中学时来我家店里的时候,就已经在受着欺凌了也说不定。
  「但是呢,那人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是讨厌着紫田同学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理由就是了。总之,我所知道的情报就是以上这些了。」
  「多谢了。我会作为参考的。」


  「嗯呒,原来如此呐。」
  第四节课结束后的午间休息时间,我和饴约好了在屋顶上碰面。屋顶姑且算是禁止学生入内的。但是,平时都不会用钥匙锁上,也不会有人来巡视,因此在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学生之中是人气很高的吃午饭的地点。
  在此处不得影响其他人,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小团体中。
  这就是利用此处的潜规则。刚入学时就有谁这样告诉了我。这已经像是学校传统一样的东西了。
  「好像有几个有用的情报呢。」
  「说到底也只是些传闻而已,是不是有可信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样的话现在开始去验证不就好了。」
  饴从口袋中抓了一把零食出来,放入了口中。那是她带在身边代替便当的零食。
  「老身也有确信了的事情哦。」
  「嗯?确信了什么了?」
  我将面包的包装打开,吃起了中饭来。是刚才在学校食堂里拼命抢到的炒面面包。我们的高中,有一位毕业了的校友是全国连锁的高级餐厅的社长,他特地将便宜又美味的面包批发给了学校。
  拜此所赐,我们学校食堂里的面包价廉又物美。
  「刚好,从校内某处传来的魔物所残留的气味。和从那女孩身上发出的气味是完全一样的。」
  「那样的话,也就是说……」
  「有残留的气味也就意味着,带有此种气味的事物,在这里长时间滞留过。」
  「在很久以前,魔物……甚至是,将那孕育出的谁曾留在过这个学校里,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呐。」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想要将紫田同学杀死的动机,不在她身边的话,可是诞生不出来的吧。
  「没想到那么轻易就能把调查范围缩小到了这个程度。虽然我本来就已经对事件的真相有了一定程度的推测了。」
  「哎?是真的吗?虽然感觉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嘛,因为老身可是出色的魔物呐。」
  这么说完,饴将第二包粗点心的包装拆了开来,这回是章鱼烧味道的零食。虽然写着是章鱼烧味,但实际上却完全是以化学调味料做出的沙司系味道,完全没有章鱼烧的味道。
  「但是,偷工减料的话却也会带来相应的麻烦。老身要行使自己的能力,就必须看透那个回忆的本质。」
  「回忆的、本质?」
  「老身可是美食家。除美味的回忆以外都没有兴趣,如果混进了不必要的回忆,就会变得很难吃。要只把美味的部分漂亮地吃完,就必须知道回忆是如何诞生的哦。」
  「也就是说,不仅要知道是谁使魔物诞生的,还必须知道那个魔物诞生的理由,就是这样吧?」
  「正是如此。嘛,如果对诞生魔物的那个对象推测成立的话,虽然没有能轻易获知理由的方法……但也是可以逐步知道的吧。总之,放学后把汝调查获得的情报确认一番吧。特别是——那件事。紫田贵子的过去,老身对此很感兴趣。」
  不知怎么的,感觉饴有些不慌不忙的。
  这个调查方法也是这样。而且说来,既然对事件的真相有所了解的话,那告诉我不也可以吗。
  这样的她又打开了一个粗点心的包装。第三包零食,也是她带来的最后一包。是小包装的拉面型的零食。
  饴很中意一般地将其摊平在手掌上之后,才放入了口中。
  「话说回来,饴你啊。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像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呢。」
  「怎么?莫非汝,迷上老身了吗?」
  「怎么可能,怎么会想到那去了呢。」
  「因为刚刚那不就像是在对老身求爱一样吗?」
  「才没有这种打算呢。」
  只不过是将对饴的感想直白地说出来了而已。
  「唔,老身算得上可爱吗?汝怎么觉得?」
  「要问是可爱还是不可爱的话,那当然……」
  毫无疑问是可爱啊。但是——
  「……还算过得去吧?」
  总觉得,就那样老实回答的话太让人不甘心了,因此就以这样保守的评价回答道。
  「难道是害羞了吗?汝还真是可爱啊。」
  饴用手指戳着我的脸颊。
  「才没有害羞!」
  「呼~华真是非常可爱呢。让人不禁想要捉弄一番。」
  「这算什么啊,真是的……」
  「不要生气嘛,谁让事实就是如此呢。老身可和汝不同,即使面对可爱的事物,也能坦率地说出可爱。」
  「哼——」
  「哦呵呵~」
  之后,我又继续被饴戏弄了一段时间。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就像是一对恋人在打情骂俏一样也说不定。


  放学后,与饴会合的我,和她一起朝体育馆走了过去。饴好像也有问题想问她们。
  途中也担心过饴会不会被看作是可疑人物,但实际上穿着学校制服的话,虽然有人会觉得「是谁啊」,但却没有被当成过是非本校的学生,意外地没遇到任何阻挠。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全校有一千名以上的学生。就算是教师也不可能全都认出来。
  「嗯呒、这里就是体育馆吗。」
  「嗯。」
  木造的体育馆共有两层高。体育馆连着三年级所在的一楼、和二年级所在的二楼,就建造在校舍的旁边。
  一楼恰好以中间的过道为分隔,两边分别是剑道场和柔道场。排球场设在二楼,四周最大限度地铺着木板。内部一半场地是篮球部在使用的样子,放学后的体育馆已经被全部占满了。
  我们从二楼的入口看进体育馆里面,偷看使用着眼前这片场地的排球部的状况。
  「好像正好赶在社团活动之前呢。」
  「帮大忙了呢。开始社团活动后再想搭话就很难了吧。」
  「说起来,感觉汝和排球很相像呢。」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拍打时的声音很好听,而变得想要拍打它。排球就好像是为了被拍打而存在的一样。用简单易懂的方式来说明的话就是,汝和排球一样都是纯粹的M。」
  「我可不认为排球是M,而且我也不是M呐?」
  「汝不是一直都希望被人欺负吗?」
  「……请不要随便就给我加上这样的属性。」
  我可没有表明过那种奇怪决意的印象。
  「但是,汝被老身和梦这样的萝莉角色欺负的时候却连一招半式的反击都回不过来。不如说感觉你很愉悦一样。因此我有了『华是不是个被萝莉虐狂』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偏对这类术语了解得那么详细……」
  「因为是魔物喽。」
  不如说,正因为是魔物,才不应该知道。
  啊,现在不是和饴说闲话的时候,应该以咏田智世子的事为先。我并不知道她的长相,因此出声向在附近的排球部成员搭了话,拜托他叫智世子过来。
  「……有什么事啊,你们。」
  然后,之前似乎是在玩耍着的穿着体操服的女生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无精打采的语调、细长的眉毛。染成了亮茶色的头发,怎么看都是违反了校规。
  「你就是咏田智世子同学?」
  「嗯?是这样没错……你们又是谁?」
  「那个,我是二班的纩樫华……」
  苦恼着怎样回复,总之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在此我发现了个问题。
  该怎么样把紫田同学的事情问出口才好呢?
  到处打听同班同学过去的人,是很讨人厌的吧,而对方是异性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在此应当不过分着急地,慎重提出疑问才对。在我为了不使对方起疑,挑选着合适语句的时候——
  「想问下有关紫田圭子过去的事情。」
  「等、饴。连个开场白都没有,怎么能就这样直接地问了。咏田同学,对我们还一无所知不是吗?」
  「没什么好惊慌失措的,华。不论再怎么掩饰,陌生人也依然是陌生人。这女孩的怀疑和担忧都不会消散。这样的话,还不如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题比较省事。」
  「这样说或许也没错……」
  因为饴冲动的行为而使对方更加怀疑的话该怎么办才好,我因此陷入了不安中。
  「华总是表现得决意不足。就因为这样,才是个M。」
  「性格和性癖之间根本一点关联性都没有,而且我也不是M!」
  「汝就是M,绝不会有错。在头上写个Super的话就是SuperM,简称SM也行。」
  「……我说,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啊?自顾自地闹了起来。我这边,可是正在忙着社团活动的。」
  咏田同学用有些生气的语调说道。把她叫出来却又把她撂在一边自顾自地吵闹起来,咏田同学会因此生气也是自然的。
  「看,因为华的错让对方生气了不是。」
  「是饴的错才对吧。抱歉呢,咏田同学。那个……我们有点事想问你呢。」
  「哼~那么,想问我什么呢?紫田圭子怎么了?」
  紫田同学打从心底觉得麻烦一般地说道。
  「想问的是有关紫田圭子过去的事情。听说汝是曾经欺凌她的人中的一个。」
  听完饴的话以后,咏田同学一下吊起了一边的眉毛。
  就像是,被人触及了不想被触及的回忆一般,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这样的话,又要我说什么呢?」
  有点像是找茬的口气。似乎是被更加激怒了一般。
  「只不过有些想问的事情而已。关于当时的情况以及情报之类的。因为某些理由,所以需要汝的回忆。而且,这已经是有关人命的话题了。」
  「哈?人命?」
  甚至想说「真不知所谓」一般,咏田同学毫不关心地说道。
  「正是、有关人命。汝不告诉我们的话,就会演变成很糟糕的事态。」
  「哎?哎?……这样啊?」
  这一次,咏田同学陷入了慌乱的状态。被平淡地告知了如此沉重的话题,又不像是在戏弄自己,因此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嘛,不需要如此惊慌。老身和华今天正是为了解决此事,才来到此处的。因此,能否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呢?也是为了救人一命呐。」
  「哎?哎?什、什么啊这是。到底怎么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饴用如此严肃的语气来说了这些话,咏田同学因此显得非常动摇。
  看着这样的她,饴悄悄地对我说起了耳语。
  「对于过去欺凌同学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抱有点罪恶感的。不说出欺负过的对象的事情就会演变为大事件,听到了这个的话,如果因为不告诉对方而引发了什么事件,这样想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坏不是吗——」
  「饴真是个策士呢……一定年纪很大了吧?」
  「真是失礼,老身还很年轻呢。」
  「这、这、哎?那、那么,想问什么呢?有关紫田圭子、被欺凌那时的事情。」
  看样子,饴的诱导提问好像奏效了。
  饴的嘴角挂起了一丝邪恶的笑容,用自满的视线看向了我。
  真坏心眼呐,在这种地方上倒是特别有魔物的作风。
  「……关于憎恨着紫田圭子的人,你是否有点头绪?甚至是到了想杀掉她那种程度的。」
  因为我危险的提问,咏田同学再次皱起了眉头,露出了惊讶之中、又带着害怕的表情。
  这也难怪,这个问题简直就像是在说,想要杀掉紫田同学的人存在于某处,因此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将他找出来一样。
  「没有什么头绪呢。但是、但是,如果、那个人真存在的话,那多半……就是我吧?」
  「什么?」
  「…………」
  突然就作出了危险的自白。
  「为什么这么说?」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我有点怨恨那家伙。大概是由爱生恨差不多吧。留未、就因为那家伙……」
  「留未?」
  「…………」
  将那个名字问回去后咏田同学却闭口不谈了,从到刚才为止还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一转,变成了沉默不语的表情。
  ——留未。
  听到后就想起来了。
  是紫田同学来我家店里的时候,一起来的那个朋友的名字。
  「不介意的话,能否将包含当时情况在内的,紫田同学受到欺凌的理由、另外还有……咏田同学怨恨她的原委,告诉我们呢?」
  「…………。嘛,也罢。就算想说,但也还是会有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吧,把能讲的讲出来就好了。」
  「——就是。赶紧告诉我们,就能够变轻松了哦。无处可去的回忆,可是无法诞生出好的结果的。」
  「说得很轻巧一样……」
  但是,人总有无法说出口的过去,类似这样子的存在。由一人来受那种回忆,就显得过于沉重了。承受着那种回忆的痛苦,我是能够理解的。
  ——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曾经、也有过承受着无处可说的感情的时候。
  「也并不是那么沉重的话题。这么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们也可以。」
  这么说完,咏田同学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表情。看来她是很容易就能改变表情、感情很丰富的类型。
  「那是初中二年级时候的事情。当时我们一群人将紫田圭子作为欺凌对象。『不过是长着一张可爱的面孔别太得意了』,不过以此为开端。」
  年轻的女孩子是很容易聚在一起的,同时其中也不乏带有攻击性的人,类似这样的偏见我也曾经有过。通过找出、甚至是造出弱者,然后蔑视其存在,以此来维系群体。
  紫田同学,正是上述的那种弱者吧。
  「嗯,嘛,当时可是做了很多欺凌她的事情。具体做了哪些在此就略过了。就是那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袒护她的人——神乐留未,同班的一个孩子。」
  「就是刚才咏田同学提到的那个人呢。」
  「没错没错。她是我的青梅竹马,相处了很长时间曾经关系很好,但以那为契机变得不和了。如果去帮助留未的话,之后我就会被群体排斥,而且这是留未自己期望的事情我阻止不了,只能在一旁觉得紫田圭子超级惹人厌的。」
  「……哼,真是相当任性呐。那么,怨恨紫田圭子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不就是由爱生恨吗。变成那样以后,就只能连着袒护紫田圭子的留未一起欺凌了。但是呢,我无法原谅的就只有那件事哟,我无法原谅的是——」
  「嗯?」
  「……紫田圭子她,即使在那种状况下岂止不生气,还嘿嘿嘿地傻笑着,磨磨蹭蹭个不停,擅自装成是悲剧中的女主角一般,使得留未不得不变成王子来保护她。」
  「哎?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种家伙,真巴不得她去死。很让人作呕呢,那家伙。利用着那种状况,沉醉于那种状况,因此留未才——」
  用稍显兴奋的语气说到这里,咏田同学停了下来。
  王子?是指什么呢?留未究竟怎么了呢?
  「抱歉,就到此为止吧。总而言之,因为使得留未也被那样欺凌,所以我憎恨着她。就是这样。」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再往上就不想说了,她的样子清楚地表现出了这一点。
  我看向了饴。带着『已经足够了』的表情,饴点了下头。
  「咏田同学,告诉了我们这么多事情,十分感谢。」
  「……虽然还搞不清状况,但是能派上用处的话,那就太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激动起来的自己感觉不好意思,咏田挠着鼻子说道。
  或许,她本质上也并不是一个坏孩子吧。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喂,饴也来说声谢谢。」
  「感谢了,小姑娘。不会让你的回忆白费的。但是,欺负人这种无聊的游戏不能再做了哦。」
  「为什么最后变成说教了啊。抱歉呢,咏田同学。」
  替表现得很了不起一样的饴道了歉,然后打算再次道谢后就回去了。再妨碍社团活动下去也不太好吧。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打消我的想法,咏田同学说道。
  「呐呐、是叫华吧?告诉我你的短息地址吧。」
  「啊啊……那个,我、没有手机。」
  「这种拒绝搭讪的笨拙方法算什么。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的高中生肯定不会有的吧。」
  「那个,抱歉,我真的没有……啊哈哈……」
  我只好苦笑着,再次道了歉。


  出了体育馆后,来到了二楼的走廊。为了向风香老师打听事情,而朝着教员室走去。
  「什么嘛?汝难道意外地很受欢迎?」
  「嗯?为什么突然问这种事情?」
  「……不,还是算了,忘了吧。」
  饴不知为何带着一脸惊讶的表情。
  总觉得还能看到可怜我的表情,这是为什么呢?
  「感觉有很大的收获呢。」
  「是呢。虽然这么说,但这点程度的情报还是远远不够,仍然满是不明白的地方。」
  「是吗?老身倒是觉得在刚才的谈话中,摸到了一些眉目呢。」
  「嗯?是指,咏田同学的事情?」
  对于我所提出的疑问,饴不肯定也不否认。
  「或许,那是选择项中的一个也说不定呐。」
  确实她对紫田同学怀有恨意,但性格倒不至于被认为是轻浮到让人不爽的程度。或许将这恨意发展为杀意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
  但是,即便这样说也无法认为她恨紫田同学到了想杀掉她的程度,只是根据刚才的对话的话,我无法做出这种推测。
  「——看来,老身和汝的运气不错哦,华。」
  「……嗯?」
  「不就是她吗?老身和汝正在找的老师。」
  还没到达教员室,就在二年级教室前的走廊上发现了风香老师。
  看来,风香老师是因为有事而去了二年级教室,而现在正要回去教员室。
  「虽然是她没有错,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开班会的时候,偷窥了汝的教室喽。」
  如此危险的举动……
  「哦……是纩樫啊。怎么了?这里可是二年级的教室哦。」
  「没什么,稍微有点事所以去了体育馆。老师才是,在做什么呢?」
  「把打印的东西送过来,烦死人了。」
  烦死人了是老师的口癖。
  「不过能看到回家部的你还真是稀奇呢。明明平常都是放学后就一溜烟回去了的。」
  「今天有些俗事要办。」
  确实,我在这个时间还留在校园内实属罕见。
  「话说回来,纩樫。你旁边的学生是谁?没见过呢。」
  「那个……」
  「纩樫饴,是华的亲戚。目前和华正在交往中。」
  在我回答之前,饴就这样说明完了。
  「对,我的亲戚兼女友的——什什么!?」
  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嚯……纩樫,在同所学校内有亲戚在的吗。而且居然还是女友。」
  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饴。饴则是挂上了常有的坏心眼笑容。
  「是几年级呢?」
  「一年级呢。在老师没有任课的班级。」
  「原来如此,一年级学生的话,确实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叫纩樫饴、呢。纩樫的女友兼亲戚……」
  不不不,即不是亲戚也不是女友!
  为什么要说这种谁都不会从中获益,却只会让我困扰的谎话!?
  「纩樫是那个吗?幼女趣味?」
  「老师,这话不论对我还是饴都很失礼呢。……另外,这家伙并不是我的女友。」
  「抱歉抱歉。老师是不擅长说谎的大人。所以纩樫也不要隐瞒了比较好。」
  「哼哼哼。」
  饴没有任何不开心地笑着,最终也就只有我一个在困扰。被说是幼女趣味也好、饴被误解成自己的女友也好,这两方面都很困扰。……感觉就算这样辩解也没人会听的样子。
  「嗯,那么,老师回去教员室了哦。啊—累死人了—。今天还有不得不做的工作呢!」
  「啊,请稍等一下,老师。」
  将就要离开的老师叫了回来,询问起那件事。老师对紫田同学发火这件事的、理由。
  「……那么,为什么纩樫要问这件事呢?」
  「那个,因为最近紫田同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合适的措辞回答道。担心同班同学应该不会显得不自然吧。
  「对紫田同学发火的理由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会发火啊。」
  「哎?这是怎么回事呢?」
  「也许是,就像你说的没有精神之类的吧……嗯……」
  老师很纠结一般地挠着头发的同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继续说道。
  「总觉得她有些静不下心来,期中考试的成绩和入学前的优等生姿态一比,有相当大的落差。最近也觉得她总是给人心不在焉的感觉。」
  真不愧是短短几个月就取得了学生信任的老师,非常关心学生的事情。
  「所以我就去问她了,『发生了什么吗?』这样,虽然或许有点太多管闲事了。你看,她成绩下降了的话,监护人或许就会来对我发火的吧?那样的话就太烦人了。」
  「嘛,那倒也是呢。」
  这样的说法多半是在掩饰难为情,因为老师是真的在担心她。
  「然后,不知不觉中就太过投入了。因为你看,昨天来学校时,她脖子上都受伤了。又隐瞒什么了,该适可而止了,这样对她说了以后,她却不肯承认,就演变成吵架了。真是太糟糕了不是吗?」
  啊啊,原来如此。传闻中老师发火的事情原来就发生在昨天啊。
  确实,最近本来情况就不太对劲而担心着的那个学生,脖子上缠着绷带来到学校以后,一般都会把她叫过去问下情况的吧。
  「嘛,所以说吵架那件事情的话,是我的错。话说回来,比起因为觉得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如说你对此知道些什么吧?」
  「我也是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确实,最近她上课时老是心不在焉的,而且总觉得她发呆的次数变多了。也有不镇定而显得样子奇怪的时候。
  虽然开始我觉得这是不是因为适应了高校生活而觉得无聊了呢。
  「嘛,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也说不定。对于紫田的事情。」
  然后我意识到了。老师因为职业性质的关系,接触学生过去事情的机会比较多。
  因此,知道紫田同学过去被人欺凌过的老师,才会对她特别在意不是吗?紫田同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莫非又被人欺凌了吗?
  原来如此,这样考虑的话,老师因为担心紫田同学、甚至演变成争吵,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吧。然后,简而言之——
  「也试着调查过,但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许只是杞人忧天而已吧。」
  这就意味着,即使是能轻易获取情报的老师,对于紫田同学所陷入的麻烦事,也无法完全把握。
  也就是说,在视野可见范围内的学生之中,不存在引发了这起麻烦事件的人,这种可能性很高。
  「华。虽然知道汝喜欢老师,但是再不回家的话,是不想开店了吗?」
  似乎是想要打断话题一样,饴这样对我宣告道。
  「啊,嗯,是呢。那么老师,对于紫田同学的事情,有什么新情报的话请告诉我。」
  「啊啊,但是也不要太过在意了哦。这种烦人的事情,是老师的工作才对。而且太在意其他女生的话,女朋友可是会吃醋的哦。」
  「所以说,才不是女友啦。」
  「哼哼哼~」
  饴在旁边觉得很有趣一般地笑着。
  「嘛,无关者还是别带进校园里比较好呐。那么就再见了,路上小心哦。」
  老师说完,就掉头向着教员室的方向走了回去。
  ……败露了啊。


  「好慢哦,哥哥大人!」
  越过大门后,不知为何梦出现在我们眼前。
  「……为什么梦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哥哥大人太慢了,所以都过来接你的。明明开店时间过了都还没有回来,到处乱晃可是不好的!」
  「啊,但是,『今天有事可能会晚回来』,不是这么告诉过你的吗?」
  早上应该有好好地告诉过她才对。
  「说还是没说已经不重要了!哥哥大人变成不良了的这个事实,对梦来说才是最要紧的。所以说呢,不快点回家,不行!」
  妹妹的幽灵用口齿不清的平假名,斥责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现在就回去把店开起来。」
  「小饴也是,不回家不行的!」
  「抱歉抱歉。」
  梦并不是真的在生气。只是一个人留在家里寂寞得不行所以就跑出来找我们了。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想表达这样的事情而已。
  梦偶尔也会像今天一样,离开家来接我一起回去。
  「小饴好狡猾呐—。一直都和哥哥大人在一起、太狡猾了!」
  「哪有这样的事。老身也不是一直和华在一起的哦。」
  「幽灵可是到哪里都说不上话的!」
  在和梦一起回家的路上,必须小心地说话。梦说话的话倒是没有关系,但我却只能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才能回她话。
  不,倒也不是不能回,但那样的话我会被周围的人认为是个危险分子的吧。
  「和哥哥大人一起放学、好开心哦~喂——哥哥大人和小饴,不快点的话就丢下你们了哦!」
  开心地哼着小调的梦,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看着这样的她心情也会变好,对于身为幽灵的她稍微感到有点羡慕。虽然只是一点而已。
  ——不对、幽灵并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
  怎么能考虑这样缺乏危机感的事情。把只有非现实的日常,叙述得就像是理所当然的权利、简直就是美好的日常一样。
  那样是绝对不行的。毫无疑问不行。不能那样做,要问为什么的话——。
  要问为什么的话。
  「呐呐,哥哥大人,为什么露出了那么可怕的表情?」
  「哎?可怕?啊……」
  这就和梦偶尔会出来接我回家一样。我偶也尔会在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烦恼的不可思议的思考中迷失。
  「回忆~呀,去了哪里呢~被忘却的~黑暗所吞噬~」
  梦唱着歌。她所中意的那首歌。
  我明明觉得歌声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即喜欢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的、那个旋律。
  「呐?华哟。汝现在,觉得幸福吗?」
  很突然地,饴这样问了我。
  「嗯?嘛……应该是幸福的吧,我觉得。」
  「这样啊。」
  和平常一样地上着学、经营着粗点心店、和妹妹一起生活。虽然她、是幽灵。
  并没有因为饴的闯入,而觉得多了一个烦恼,要说的话,反而觉得很开心。
  「只不过……」
  「嗯?」
  「不,没什么。」
  ——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不知为何那样的话语会一闪而过,但立刻又会转念觉得没有那样的事情。
  「那个呢、哥哥大人。这样一起走着,梦和小饴就像是一对姐妹一样呢。」
  「嗯?」
  「因为、哥哥大人和梦不是兄妹吗?这样的话,和这样的我们一起回家的小饴,不就是梦的姐妹了吗?」
  「唔。嘛,确实,梦和饴似乎还真有点像呢。」
  都很娇小,都喜欢戏弄我之类的。
  「因此,在小饴留在我们家的这段时间里,就作为梦的姐姐吧,就这么决定好了。好不好呐,小饴?」
  「…………」
  ——饴?
  面对梦天真无邪的提问,饴很难得地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一向骄傲自大的她,一言不发地,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然后。
  「是呢。梦这么说的话,那就这样好了。」
  「太好了~。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姐妹了呢!」
  在回答的同时,饴露出了笑容。但是。总觉得那只是在,强作笑颜。
  「梦呢,有时会这样想。如果能就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好了呢。这样的话,就能和哥哥大人在一起快乐地过着每一天了!」
  梦天真无邪又腼腆地说道。
  梦不含任何罪恶感的笑容、有时会像锋利的小刀一般刺入我的胸口。
  ——好痛。
  咚—。
  ——为什么,会痛。
  「对不起……梦。」
  「嗯?怎么了的?很突然的。」
  我不知为何,向梦道了歉。
  我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这么做不行,有这样的感觉。
  「啊,总觉得必须这么做……抱歉。」
  「真是的,哥哥大人老是这样子突然就向梦道歉!这可是哥哥大人的坏习惯哦。」
  然后,梦对我生起气来。
  「比起不停地向梦道歉,梦更希望哥哥大人向梦道谢的说。有功夫道歉的话,还不如向总是照顾着古怪的哥哥大人的梦道谢呢!」
  「……抱歉,梦。」
  这是,在我因为莫名的罪恶感而向梦道歉之时,梦就一定会给出的回应。
  「梦呢,是很积极向上的。所以在一天的结束后,对着像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地染成金黄色的世界,会单纯地觉得好美啊。」
  「梦是个诗人呢。」
  「哦,小饴,真是梦的知己。」
  梦天真无邪地微笑了起来。好像很喜欢饴所说出的『诗人』这个形容。
  「与美妙的时刻和最喜欢的事物分别之时,或许会让人觉得很悲伤吧。但是呢,梦却是这样觉得的。完结了并不悲伤。曾有过快乐的回忆真是太好了。」

  梦仰望着地平线上快要消失的太阳,继续说道。
  「所以,一定要好好地道别。不好好地道别的话,是会在心中一直留有缺口的。」
  然后,梦对我所在的方向,莞尔一笑。
  梦真的是,经常都在笑着的孩子。
  「哥哥大人也是和梦一样的吧?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梦对哥哥大人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说。」
  接着,梦向我寻求赞同道。
  「是呢。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对梦如诗一般的话语,顺从地点了头。



  将梦和饴留在起居室,独自一人看店的时候,难得一见的客人来了。
  「你好,纩樫君。」
  「啊……紫田同学。」
  正确来说,昨天紫田同学已经被带到过我家了,因此难得一见说的是作为客人的紫田同学。
  「那个……带了点谢礼过来,会觉得困扰吗?」
  「不会哦。正好没什么事做呢。紫田同学要是能顺便买点东西的话,那就帮大忙了。」
  「啊哈哈。就是这样打算的,所以安心吧。不如说、那才是谢礼。抱歉呢,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然后这个,给。」
  「这个是?」
  「试着做了些手制曲奇。不介意的话请尝尝看……不好吃的话就抱歉了呢。」
  这可是绝佳的慰问品。从年纪相仿的女生手中获得亲手制作的慰问品,不可能不高兴。
  「昨天回家后就在准备了。『第二天交给纩樫君作谢礼』,是这么想的。不过,今天放学后才有时间烤好……」
  「谢谢,心存感激地收下了哦。莫非,也会给弹?」
  「啊,哈,弹君的话,是打算明天给的。」
  紫田同学满脸通红着害羞地回答道。看来还在误解着的样子。总觉得这个误会不该由我来解开,还是就当不知道好了。
  话说回来,仔细看的话,紫田同学真是很可爱呢。就传闻而言,紫田同学在男生中人气也很高的样子,但却没有听说过有男朋友,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那么,我挑点零食买回去呢。」
  「请便。」
  紫田同学开始从摆放在店头的零食中挑选了起来。
  「今天不豁出去买可不行~毕竟说好了要作谢礼的嘛。」
  「打算买多少的?」
  「一千円左右的份?从以前就一直想试试所谓的『以大人的方式大量采购』,我想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一千円的话,可以买到相当大份量的粗点心了呢。不如说,足够将粗点心那块的所有种类都买一遍,还能有找零了吧。
  「买哪个好呢~。嘿、哇、……哇哇、有时纩樫君的店里也会进点奇怪的东西呢。」
  紫田一边露出苦笑,一边将偶像商品架子旁放着的游戏包装拿了起来。
  看起来萌萌的那个,好像是现在流行着的游戏公司所做的电脑软件。包装上画着的那个穿着显眼制服的二次元少女,将手指向这边。
  「啊啊,有喜欢这个公司的游戏的客人会来我们店。在卖给那位客人之前,我就只能从买入后一直为他放在那里。就好像传教活动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和这家店稍微有点不搭调。」
  紫田同学没有再表现出更大的反应,就把包装放回了架子上。
  顺带一提,出于那人的名誉而没有告诉紫田同学,其实拜托我进货的就是弹。还有,送我动画角色抱枕作礼物的人,也是弹。
  其实,弹是重度的御宅。虽然对其他人隐瞒着此事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却告诉了我。
  「我认为告诉你一下比较好。你有培养的价值。」弹本人是那么说的,但为什么告诉我一下比较好,有培养的价值又是什么意思,完全摸不着头脑。
  「啊、这个或许不错。」
  紫田同学拿着的是银色圆盘状的巧克力糖。
  确实从以前开始,她就喜欢吃很甜的粗点心。像是十円的小小的粘稠(原文是酸奶)状粗点心,五円的球状巧克力。
  然后还有、
  「啊、这个嘎嚓嘎嚓的东西,还在呢啊。」
  糖果机的糖球之类的。
  「紫田同学以前经常买着吃的呢、那个。」
  「总觉着,光是转着就会变得很开心。可以转一下吗?」
  「请吧。」
  ——嘎嚓、嘎嚓。
  紫田同学转起了糖果机。
  「我呢,最喜欢吃糖球了。把它放进口中,甜味就会扩散开来,从而忘却痛苦的事情。是便宜又简单的,逃离现实的手段。」
  紫田同学将从排出口滚落的糖球立刻放入了口中。然后含在口中滚来滚去。
  「一旦被舔过后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但是注意到时就已经不见了,简直就像是魔法一样,不这么觉得吗?」
  小声说着这样浪漫的话语。
  「记得从前,也有人说了同样的话。」
  「真的?感觉能和那人成为好朋友的样子。」
  「不过已经忘记是谁了。」
  但是,确实存在过说了这种话的人。
  「是吗。真可惜。」
  紫田同学伸出舌头,上面是吃了一半的糖球。
  确实,像这样再看的话,糖球就真的像是宝石一样了。
  「这份甜味会让人觉得心情非常愉快,因此我总是留下很多,然后一口气吃掉。理所当然一般地将它咬碎,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包括这样的虚幻在内,我都很喜欢。」
  ——咔哩。
  紫田同学,咬碎了口中的糖球。
  「之后留下的,是被咬得不成原型的锯齿状的魔法的碎片。同样很甜,但是舔的话,舌头就会被刺痛,不过是化作群星一般的温柔的残渣。」
  紫田同学再次伸出了舌头,让我看咬碎后的糖球碎片。就像是在舌头上撒上了小型的星河一样,美丽极了。
  「简直就像是现实一样。因此会觉得讨厌、但是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喜欢。不可能不喜欢。所以,我变得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再次含起了糖球。」
  视线看着远方的紫田同学,小声地说着。
  与平常所看到的紫田同学那害羞清秀的形象有所不同,现在的她仿佛陷入虚幻的氛围中一般。那是在上课中偶尔能窥视到的表情,她所拥有的另一种样貌。
  「呐,紫田同学。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嗯?」
  「以前,不总是两个人一起来这里的吗?紫田同学和,另外的一个人。」
  「…………」
  总觉得要问的话,就得趁现在,所以我试着问出了声。
  这样以后,紫田同学稍稍露出了又像是慌张、又像是困扰的表情。
  「……是指留未的事情?」
  好,询问得到回应了。
  「……嗯嗯,大概就是她吧。那个人的话、现在怎么样了?」
  于是,深入进去问道。我觉得她的事情,或许会成为解决这次事件所需要的重要线索。
  根据咏田智世子所说的话,她如此厌恶紫田同学的理由,就出在神乐留未身上。
  也就是说,紫田同学和神乐同学之间存在着某种特别的关联,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不知道。」
  面对我的提问,紫田同学含糊着回复道,总觉得不愿意说出来。似乎是在隐藏着什么一般,样子很不自然。
  「上、上的是不同的高中,所以我不知道。已经很久都没有碰过面了。」
  「嗯?这样子吗?」
  关系好到连这个小店都要一起来——甚至就连被人欺凌的时候两个人都在一起的程度,所以我认为两人的关系是不会就这么简单被切断的。
  即使升入了不同的高中,也不会变得疏远,所谓亲友不就是这样的吗。
  「嗯,真是遗憾呢。因为留未,在中学时,中途转校了呢。」
  「唉,这样啊。」
  像这样在应试时期转学什么的,总觉得很少见。
  「嗯,所以呢,抱歉。就连我也不知道。」
  紫田同学,似乎急于结束这个话题。
  「是吗,抱歉呢。只有有点在意而已。」
  「嗯。」
  再怎么追问也不会告诉我的吧。感觉她并不想告诉别人,就打算藏在心里的样子。
  之后,可能会有调查留未目前的所在的必要也说不定,但那大概只能向别的渠道打听了。
  「任何颜色都染不上的,透明。」
  「嗯?」
  「留未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吧。不被其他人影响,总是坦坦荡荡的,也不是指厌恶迎合别人,而且也不畏惧孤独。是有着自己的美学,并且拥有能将其贯彻到底的信念的……美妙的人哦。」
  「…………」
  「……留未呢,是告诉过我很多事情的重要的人。只是这样呢。」
  说完后,紫田同学就急忙开始挑选起粗点心来。
  然后,就将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円的物品填满了购物篮。
  「昨天真的非常感谢。我这就要回去了,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我将零食放入纸袋中,递给了紫田同学。
  「啊,嗯。我才是要谢谢你呢。曲奇,晚点就会享用哦。明天再告诉你感想。」
  「嗯,不好吃的话就抱歉了呢。再见。」
  紫田同学轻轻地挥过手后,就径直走向了店的出口处。
  然而,就在那时。
  ——嘶溜。
  缠着她的脖子的绷带松了开来,掉落到地面上。
  「……啊咧?」
  紫田同学立刻弯下腰去捡落下的绷带。
  然后、
  我、
  看到了无法置信的东西。
  她脖子处的青斑。昨天确认的时候,脖子上被勒过般的淡青色痕迹,还只是模糊不清、隐约可见的程度。然而现在——
  却覆盖了她的整个脖子。
  放置在她身后的粗点心架子上本应清澈的水中所映出的,是像是河底一般的浑浊。
  「这样就好了,嘿」
  她就像是为了将那掩盖一般,所以才缠着绷带。
  「嗯……怎么会掉下来的呢。是不是因为缠得太松了呢?」
  看来紫田同学还没有发现脖子的异状。
  「嗯?怎么了?纩樫君?」
  「不……没、没什么事。」
  「是吗?那么,明天在学校里见了哦。」
  紫田同学在暮色降临的小路上渐渐走远。
  「大事不妙了呐。」
  打开拉门后,饴走了出来。
  「……看到了吗?」
  「从拉门的缝隙中,偷偷看到了。」
  真是讨人厌的喜好。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被魔物勒住过脖子后的影响来考虑是最妥当的吧。那种会造成实际损害的魔物,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什么意思?」
  「魔物是从回忆中诞生,并以那回忆为行动原则,这已经说明过了吧?也就是说,魔物能行使以那个回忆为参照的诅咒。老身的诅咒亦是如此。」
  「就是说,魔物所使用的能力,也是和回忆密切相关的是吧?」
  「嗯呒,没有错。诅咒是为了贯彻依照行动原则而要达成的目的所需要的力量。她的情况的话……抹消之力、不就是这个吗?」
  抹消之力。
  感觉之前谜题中所缺少的那块碎片咔嚓一声就嵌了进去。
  难不成……。
  「诞生出魔物的人、大体上已经了解了。」
  「……果然。是和留未有关的吗?」
  「嘛、就等等吧。时机已经成熟。推理即将变为确信。使她变成那种样子的原因也就将知道。」
  「……也是呢。」
  虽然也知道现在已经不再是由得我们慢慢吞吞的时候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紫田同学的脖子已经变得像是要被消除了一样了。
  「明天,把圭子叫来家里。」
  「哎?」
  「——为了查看她所做的梦。」


  窥视梦境。
  那也是饴所拥有的诅咒之力的一种。
  梦是与深层心理紧密相连、将反映着连当事人自身都没有察觉的心情和回忆的情景显现出来的方式。所以在那里能看到核心的事物,饴是这么说的。
  而为了潜入梦中,必须要让对方睡着。
  所以,饴才会说明天将紫田同学叫到家里来,但是将同班女生以私人目的邀请过来这种事,说得再轻巧,做起来也还是难度很高的。
  在交往中,或者彼此存有好感的话姑且不论,但如果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男生邀请自己去家里的话,一般都会出于警戒而拒绝的吧。
  而且本来我家里,能吸引人来的东西就一个也没有。没有可供玩乐的道具,房间也很狭小、只有起居室和储物间。用的是老式的显像管式的电视机,与其相连的还是旧型号的游戏机。
  斜视着不厌其烦地玩着那台旧型号游戏机的饴和在一旁注视着她的梦,我一边在日记本上记着什么,一边考虑着饴交给我的难题该怎么办。
  「为什么这个游戏的伤害连小数点都能显示出来?」
  「我怎么会知道呢。要问的话不如去找开发者。」
  正在玩着『史克威尔的汤姆索亚历险记』的饴,向我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拨打说明书上写着的电话号码可以吗?」
  「我想那公司和艾尼克斯合并以后,号码就该变掉了吧。」
  而且一般是不会特意来回答这种怎么样都好的问题的吧。
  「肯定是因为数字多了以后才会显得比较有型,不是吗?」
  「那样的话增加位数才比较合理吧。」
  「但是,那么做不就可以成为话题了吗?」
  不管怎么样,通过这样的方式留在人们的记忆中,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啊。
  「说起来,华。老身有一件挺在意的事情。」
  「嗯?」
  饴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画面的同时向我问道。
  「华有重读过日记吗?」
  「是指很久以前写的那些吗?」
  「是说以前写满了的那些日记本。」
  「……没有哦?所以说,以前的日记都……啊咧?」
  这么一说,我将之前写满的日记本都放到哪里去了呢?
  「知道了,没事了。那样就好。」
  「……?」
  「嘛,别在意呐。」
  虽然饴也这么说了,但怎么回事——这,像是要将胸口堵塞一样的违和感。
  一边感到疑惑,一边准备像往常一样将假连翘的书签夹在明天将要写的页码里后合上日记。
  「呒?汝居然在用这么可爱的书签啊?」
  「那个,嗯。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夹在了里面,这个花干。」
  「不知从什么时候,是什么意思呢?」
  「使用这本日记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夹在里面了。因为觉得也正好,就一直将它当作书签来使用了。」
  「嗯呒……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就好像恐怖故事一样。」
  对于恐怖故事的这个形容,该说什么好呢。
  「……总觉得,有着不可思议的味道。」
  「不可思议的味道?」
  「正是如此……和老身和汝都很像,却又有点不同……呜呒。」
  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我在觉得她的样子很奇怪的同时,合上日记本。


  在一条被子下,三个人呈川字状睡在一起。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的这个入睡方式,持续了四天以后,似乎已经变得相当习惯了。
  就算是这样,对于如今已到了被称作是青春期这个年纪的我而言,面对着在身旁横躺着的只穿着内衣的少女,不可能不受到良心的苛责。
  「嘶~……」
  年龄也好,岁数也好,不管怎么说,我也仍然很年轻才对、和三十岁的男性与二十岁的年轻女性结婚这种事比起来,我和饴相差的年龄应该还要少一点才对。
  虽说,饴究竟几岁了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是凭外表来推算的而已。
  「哥哥大人,最喜欢了……」
  突然,听到了身旁的梦所说出的难为情的梦话
  饴和梦的手握在了一起,看来,睡着的时候就会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
  这样看的话,就像是真的姐妹一样了。
  「哥哥大人……请一定……哪里都、不要去、好吗……」
  究竟是为什么呢。
  有时看着梦的时候,内心深处就会变得非常痛苦,就像是要坏掉了一般。
  然而,我却有着不能将这份情感忘却一般的、那种——。
  在想着这些事情的同时,我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第三章 梦的点滴



  2006年 5月14日(星期日)
  终于,哥哥大人也把梦忘记了。
  就和父亲大人那时一样,好像那件事物从最初开始就不存在一样,无法察觉到梦的存在了。
  梦最喜欢哥哥大人了,所以是绝对绝对不会把哥哥大人忘记的,可是哥哥大人却好像已经把梦的事情给忘掉了。
  即使问他这是为什么,他也不会回答梦。
  因为,哥哥大人已经把梦的事情全忘光了。
  梦对于这样的状况,感觉非常悲伤,也因此变得非常不安。
  变得非常害怕。
  是因为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忘记?
  不,并不是这样。
  因为梦是知道的。
  哥哥大人、以及父亲大人将梦忘记的理由。
  那肯定都是、梦的错。
  梦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带去不幸的魔物那样的存在。
  因此,才觉得悲伤。才觉得孤单。所谓的被遗忘,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而且现在的梦也能够明白了,母亲大人为什么那样害怕被人遗忘。
  哥哥大人、梦呢——现在就在这里哦?


  但是梦、不想看见哥哥大人悲伤的样子。





  做了个梦。
  又是一个奇怪的梦。明明有见过的印象,但不论在记忆中怎样寻找,都无法找到,这样的一个梦。
  虽然很怀念,却没有记忆,就像是既视感一样的不可思议的光景。
  然后,做完那个梦以后,就必定会留下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同时还伴随着,就像是将心的一部分忘在不知什么地方了一般的那种不安。
  「……该起床了吧。再不准备早饭就……」
  是啊,虽说是做了奇怪的梦,但即使再怎么消沉也还是无济于事。
  洗把脸振作下精神吧,这么想着的我,在刚要爬起来走去洗脸台的时候,发现了本应在被窝里的她不见了。
  「饴?」
  找遍了整个家都没有找到她,因此我走去了外面。
  ——要找的那位少女,此刻就站在店头前。
  「怎么了?大清早的就跑到外面来。」
  「哪有怎么了,就算是魔物,也会想要到外面来呼吸点新鲜空气的嘛。毕竟这小镇的空气可是很好的嘛。」
  「就乡下来说,是为数不多的优点呢。」
  「汝搞错了吧,明明只是很多优点中的一个而已。老身并不认为城市的发展与人的幸福成正比。当然,也没认为是成反比的。」
  「在城市生活的话会比较便利呢。交通方式也好,购物地点也好。而且很时尚前卫,因此受到年轻人的喜欢。」
  「哼,大体上来说,能让人类这种生物感受到幸福的,并不是达到基于个人的绝对价值基准之上的物质水平。而是在与周围比较后,获得了相对而言的优越感之时。因此满足于安宁与平稳的人类才那么少,不是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还没达到这么达观的境界啊。因为太年轻,而无法看透这一切。」
  「有憧憬乡下生活的人的话,当然也就会有憧憬城市生活的人存在。呐,华哟。汝的话更偏好哪一方呢?」
  试着考虑了下。
  城市与乡下。两处我都有生活过的经验。
  「我的话……是呢。更喜欢生活在乡下吧。」
  没错。我喜欢生活在乡下。
  不论是这些陈旧的建筑,还是这片未开发的光景。
  即悠闲、又舒畅,即不舍弃旧物,也不一味追求便利性,就被乡下的那份哀愁所囚禁。
  甚至让人感觉有点柔弱的这座小镇,就是我的最爱。
  「城市正因为是城市而不自由,还需要人时刻保持着紧张感。」
  「……也是呢。」
  就是这样。另外,我不擅长做除法,可是都市却必须要学。
  「汝很珍视陈旧的事物。无法丢弃它们。即使汝是因为某种缘由才变这样的,但那也是汝所拥有的魅力之一哦。」
  「那个……这是在表扬我吗?」
  「老身认为二楼的储物间里,可是放满了很多美妙宝物的房间哦。」
  饴所指的,是二楼的储物间。
  对于并不怕麻烦的我而言,唯有故意将东西丢弃,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也并非是懒得去做,总之丢弃东西对我而言可以说是极端棘手的。对于丢弃这个行为本身,就存在着微妙的罪恶感。
  因此,二楼的储物间是因为我的病态所致。而也正因为是这样的我,所以才适合像现在这样卖着各种杂货吧。
  「今天那座塔也很漂亮呢。作为这座小镇的象征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是呢。」
  饴一边望着从远处就能看到的灵户路塔,一边说了那样的话。
  如今已不再运作了的这座巨大的烟囱。是时代所留下的遗物。有着与这座小镇正相称的那份质朴。
  巨大的、小镇的回忆。
  ……回忆、吗?
  我看着眼前的少女。
  以回忆为食的、魔物。
  我为了帮上她的忙,今天必须要把同班的女生邀请到家里来。
  虽然这么做本来也就是为了救那个女生——紫田同学她自己。
  ——仔细想想,明明也不知道那是否真的是为了救紫田同学,只因为相信她就答应要帮她忙的自己,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可是魔物,欺骗我,通过这样子做来加害紫田同学,明明也有这样的可能性。
  但是,这些天和她一起生活过的我,却无法认为她是一只邪恶的魔物。
  「说起来啊,既然有窥视梦境这么方便的能力,那么在一开始就用上不就好了吗?」
  「能做到的话,当然会那么做喽。就如同将回忆吃掉之时,就必须掌握想吃的那份回忆的核心一般,潜入梦中之时就需要了解与潜入对象相关的事情。不然的话,对方是不会给人看那个梦的。」
  「给人看那个梦……?」
  「没错。虽说是窥视梦境,但对方未必会让你看到由真实的核心而形成的梦。而老身一边暗示着让吾等能够看到那些,一边进入梦中。这样,对方就真的会给老身看了。」
  「那种事情也能做到的吗?」
  「啊,与紫田贵子相关的回忆碎片已经大体上知道了。所谓梦,就是大脑整顿积蓄的知识之时,所出现的像是残渣一般的东西。因此如果是由老身来推动那个整顿作业的话,那么即使是将回忆挖掘出来这样的事情也是能够做到的。」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有事先调查与她相关的事情的必要,就是这么回事吧。
  「……知道了,我会努力邀请她来的。」


  「一路顺风,哥哥大人!别忘了带特产回来呢!」
  吃完早饭以后,我在梦的送别下,向学校走去。
  今天饴没有跟我一起,所以只有一个人。似乎是把紫田同学邀请到家里的事,交给我一个人来做了。
  到达教室以后,与早到了的弹视线交汇。他正在看着什么书。
  凑过去看弹所读的书。似乎是他喜欢的四格漫画的最新刊。
  是在一般意义上被称作『卖萌系』那类的漫画,但这么对弹说的话,他就会以『卖萌系这种类型根本就不存在』这样莫名地生起气来的口气回应。
  在漫画中,叼着切片面包的少女与忘穿胖次的少女在拐角处相撞,然后就坠入了爱河。
  「有趣吗?」
  「……非常的有趣呐。」
  弹感慨颇深地回答我道。本来他应该是不怎么变换表情的类型,却只有在接触到这类东西的时候,会幸福到连嘴角都歪过来一样。直白地说吧,那真是恶心极了。
  明明平常又冷淡又不亲切,碰到他了的话,就会用好像要将人杀掉一般的锐利视线盯着你。这样的他却歪着嘴角埋头看着萌系漫画,在周围人看来想必一定是非常恐怖的吧。
  不过他是会将购入的书全部套上书皮的人,所以也就无法通过封面来确认,在看的是什么书了。再加上,弹在班上是被惧怕着的存在,不可能会有敢去偷看他正在看着什么书的人,因此弹的这个兴趣并没有被其他人知道。
  另外,弹为漫画套上书皮的理由,并不是为了向其他人隐瞒自己的兴趣,而似乎只是讨厌封面被弄脏。
  「华也看一下如何?小雏田真的很萌的哦。 」
  「不,还是免了吧。」
  果断拒绝了弹的劝诱。
  「为何?」
  「就算问我为何,也不过就是没有兴趣而已啦。」
  「……兴趣的话培养起来不就可以了。华明明是有这种素质的。」
  「所以说,是什么样的素质啦……」
  「你也会爱上小雏田的。」
  弹保持着脸凑近着我的姿势,用认真的表情这样说道。
  为什么弹总是好像有所期待一般地想要把我拖入那边的世界啊?
  「总之,我还是算了吧,不让你费心了。」
  「……真是太遗憾了。」
  拒绝弹的劝诱以后,就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将第一节课要用到的教材和笔记文具等取出,然后等待着班会的开始。
  「呀,从早上开始就爱得火热呢。」
  然后这次,换成邻桌的楜原同学过来调戏我了。
  「你在说什么啦。」
  「刚不是又和弹君打情骂俏去吗?」
  「没有的事。都说了很多次了,我对那种事情没有兴趣。」
  「骗人。不要破坏我的梦想啦!故意去妨碍弹君读书以后,『怎么?这本书被夺走了就这样困扰吗?那样的话,就要乖乖地听我的话』,不是做了这样鬼畜的PLAY吗?」
  「不会有不会有。」
  楜原同学对我和弹的事情究竟抱有着怎样的妄想呢?又有点想听、又有点不想听……
  「说起来,弹君还真是经常读书的呢。不知道读的都是怎样的书呢?」
  「我认为楜原同学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哎?为什么?」
  因为知道了的话,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就会下降。
  「哈、难道说!果然是那一类的?」
  「虽然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那多半是不对的。」
  为什么我和他就不得不以那种关系联系在一起呢?
  「MOTI,打扰一下。」
  在和楜原同学闲聊的时候,同班的一位女生过来向她搭话。记得名字是吉泽。隶属于游泳部。
  「我来拿之前说好的东西的。」
  吉泽同学拿到某样东西后,将作为代价的零食递给了楜原。那个不知什么的东西看来就是情报商MOTI所接下的工作之一吧。
  「——嗯?华亲,很在意?嘛,那么想知道的话,就只好告诉你了呢。那个啊,是——」
  「给我等一下!?我可是还什么都没问呢吧?」
  「哎?不问吗?很在意的不是吗,关于刚才的那个东西?」
  「呀,虽然是很在意……但那是别人的隐私不是吗?打探别人拿到了什么,我还没有这样的低级趣味。」
  「但是华亲昨天不是也打探紫田同学的事情了吗?到现在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吧。」
  那倒也是……
  「所以华亲在我的心中,是个好奇心旺盛的男生。被分类在好奇心肉食系男子中。」
  「那个让人非常不爽的分类是什么。」
  「总之不会说你坏话的啦,所以来问吧。反正是听了也不会有损失的内容,到时如果想要的话,就也给华亲一份喽。」
  「嗯?是我也会想要的东西?」
  「那就要视状况而定了呢。啊,但是,华亲也算是个死板的人,因此或许可能不会要呢。虽然明明就是很好用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啊。难道是什么不合法的东西?」
  楜原同学像是在把什么东西推销给我一样。
  「也不能算是那样呢。那个……,是测试题啦,往年考过的。」
  「测试题?」
  「没错。同一位老师所教的前辈们在高一第一学期时所接受的期末测试的考卷及答案。呐,是好用的东西吧?毕竟期中考试考完后,很多人都考砸了呢。虽然离期末考试还远,但现在就是最早的出售时机呢!」
  啊,原来如此。是为了作为期末考对策来使用吧。那样的话,倒确实是很好用,想要的人也会很多吧。
  作为在学校内以情报商(自称)为职业的她的贩卖物,没有比这更合适了的吧。
  「那,怎样?华亲也要来一份吗?」
  「嗯?就算是期末考试我也不会比平时更用功学习,而且我对定期考试的成绩并不怎么在意,因此也不会——」
  特别地想要。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或许,这东西能派上用处也说不定。
  记得,紫田同学应该是成绩下降了的样子,就因为这个原因,才让老师担心,并起了争执,惹上了麻烦。
  虽然紫田同学也许并没有想要提高成绩的打算,但,这或许能成为一个契机也说不准——
  「不,给我吧。要什么代价?」
  「松尾巧克力十五个。每个都必须是不同口味的呢。」
  「就一般而言,比起价格,把它们搜集全才更麻烦吧?好吧,我知道了,明天带给你就是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家正好是经营粗点心店的。
  「多谢惠~顾~!」
  「顺带一提,我觉得与其说是拜托楜原同学,倒不如说被推销了才对……」


  午间休息时,为了寻找不在教室里了的紫田同学而来到了学校食堂。打算对其实行之前之前一闪而过的灵感。
  学校食堂设在校舍一楼。从教学楼出发,向着与体育馆和玄关相反的方向,走过一小段走廊后就能到达。
  学校食堂楼前有卖票机和自动贩卖机各一台,现在卖票机前有很多人正排着队。
  我直接从卖票机旁走过,并没有购买餐券,就这样进到了学校食堂的内部,接着向坐席那边张望。
  立刻就发现了紫田同学。她正坐在窗户边靠里面的位置,一个人吃着午饭。除了在食堂购入的客饭和在小卖部购入的面包以外,在食堂的餐桌上吃带入的便当也是可以的。
  而紫田同学在吃着的是客饭。
  不管怎么说,什么都不吃却坐到了食堂的座位上的话,会让人感觉很奇怪吧,因此在小卖部买了两个面包后,就朝紫田同学坐着的餐桌走了过去。
  「咦,纩樫君。」
  「啊,紫田同学。一个人吗?」
  「嗯,是一个人。纩樫也是?」
  「嗯。可以坐你这一桌吗?」
  「没问题哦。」
  啊,感觉我好像在搭讪一样。
  「紫田同学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呢。不和朋友一起吃吗?」
  「嗯,话是没有错啦。但中饭还是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吃。」
  「这样吗?作为女孩子来说还真是少见呢。」
  「什么意思。拐弯抹角地说我没有女人味吗?」
  「抱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诶嘿嘿。我是知道的啦。」
  紫田同学保持着一如往常的优雅举止,这样回答我道。
  虽然作为班上的美女而言,稍显土气,但她平时的举止却很适合这样的比喻。并非拥有压倒性的美貌,说到底也就是朴素又没距离感的美人胚子。
  「纩樫君经常来学校食堂吃饭吗?」
  「呜……嗯,有时会来啦。」
  偶尔也会有钱够用,又想吃热热的饭菜的时候。不过虽说也不贵,但是也依然是买外面的饭吃。
  而自己做便当虽然有各种限制而且还需要花费精力,但是即使这样,也还是比买外面的饭吃要来的便宜。
  「平时都是吃的便当。但,每天都做的话,果然有时也会想要来点变化呢。」
  「哎?难道纩樫君的便当都是自己做的吗?」
  「嗯?是这样没错。」
  「好厉害!纩樫君原来会做料理的啊!」
  紫田同学以夸张的语气感叹道。我因为她过度的反应而感觉有些害羞。
  「也没什么厉害的啦。是因为有这样的必要,所以才会自己做的。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而已。」
  「不,我觉得这很厉害呐。在这个年龄就能很平常一般地做出料理来的,即使是在女孩子中也不多见呢。我认为,纩樫君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位好新娘的。」
  「我又不是想成为新娘才做料理的呐……」
  「明明就长那么可爱,我觉得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呐。要不就嫁给我吧?」
  「什、!?」
  那、那莫非是——
  「嘛,不过不会愿意的吧,成为我这种人的新娘什么的。」
  「不、不会。而且本来就是不论对象是谁,都不会做他的新娘的。」
  「诶嘿嘿。这么说也对呢。」
  紫田同学戏弄完我之后,没有顾虑地笑着。
  明明是被女生给戏弄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是紫田同学,我并没有因此感觉生气。不如说即高兴又害羞。
  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这样的心情,我将买来的炒面面包的包装打了开来。
  「……但如果,真要和我结婚了什么的话,那肯定是绝对不会愿意的呢。」
  可是,与我的心情正相反,她说出了自虐一般的话来。
  刚才应该还是看着我这边的视线,现在正透过窗外看向远处。
  ——她总是这样子。
  不管在旁观者看来她是多么地接近完美,多么地令人羡慕,可是她所表现出的态度却非但不觉得自满,反而认为自己真是个缺陷品一样。
  不成为班上同学所谈论的美女、不融入集体、没有敌人也没有同伴,不如说是在刻意地避免着这些事情。为了不被人欺凌,为了不失败。
  因此,现在才会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吃着午饭吧。
  「感觉纩樫君在某些方面和我有点相像呢。」
  「哎?」
  「因为纩樫君有时,也会失神般地看向远处。而且你看,纩樫君也总是一个人吃饭,不是吗?」
  失神般地看向远处。
  我也和紫田同学一样有时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吗?
  「就好像,尽在考虑着并非今天的某个其他时间点的事情,看着就好像对它非常执着一般。」
  仿佛看穿了我时常会被理由不明的空虚感所侵袭一般,紫田同学那么说道。
  对某个其他时间点的执着。打个比方的话,就是指对过去某件事的、
  ——回忆。
  「……不,我和紫田同学肯定是不一样的。」
  但是,我无法赞同紫田同学说的话。
  「为什么这样觉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就是那样。」
  「是吗。」
  紫田同学感觉有些遗憾一般地红起了脸。或许是想要伙伴吧。
  「那个……不知怎么的、总之抱歉了。」
  「嗯?为什么要道歉。是我擅自觉得或许是有些相似的吧。因此我认为纩樫君不需要觉得抱歉哦。而且就算纩樫君对我说是不一样的,我也还是觉得纩樫君的话是能够稍微理解我的吧。……总觉得呢,对别人不好说出口的事情,如果对方是纩樫君的话,那就能说出来。」
  仿佛是抱着特别的期待一般,紫田同学说出了好像很高兴似的台词。就算认为紫田同学对我抱有好意也是可以吧。
  「……但是,为谁着想,其实不过是种自我满足呢。明明应该多考虑对方的感受,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利用对方来使自己获得幸福。」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呀,因为纩樫君是能让人说出这种话的对象吧。」
  在心中反复回味着她说的话。那确实是年轻女孩会说出的装模作样一般的、多愁善感的发言。但是。
  「嗯,也是呢。或许我是能够理解的吧。」
  并且,我曾有过想将那样的心情做个了结的时候……。
  ——做个了结?
  感觉是曾做过的事情,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看吧,所以才说对象是纩樫君的话,就能让人安心地说出来呢。」
  我打开了第二个面包的包装。是有着银色华丽包装的巧克力奶油面包。分量很大、能轻易填满肚子的巧克力和面包的这个组合,性价比非常高。
  紫田同学将作为客饭主食的汉堡包吃完后,也就意味午饭时间即将结束。
  「对了,那个哦。正好有件事情,也想邀请你一起来……」
  「嗯?」
  「今天呢,打算在我家搞一个学习会。紫田同学要一起来吗?」
  「学习会……?在纩樫君的家里?」
  「嗯。期中考试的成绩比想象中来得差,因此稍稍感觉有些失落。虽说现在离期末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但要不要一起来学习呢?还可以顺便预习一下。也算是转换心情吧。在我家的话还能吃到免费的茶点,更重要的是还入手了往年的期末考试试题。这种东西可是无法在学校里正大光明地传播的不是吗?」
  「这样啊,有了这个的话,或许真能让人轻松不少呢。不过,是说学习会吗?怎么办才好呢?现在就只有纩樫君一个人参加吗?」
  「不,也邀请了楜原同学。然后话题就转变成要在我家办个学习会了。」
  「楜原同学吗?我倒是觉得只有我们两个的话更好呢……开玩笑的啦。那么,就让我也去打扰一下吧。」
  「嗯,不是开玩笑吧?」
  「其实呢,我期中考试的成绩很糟糕呢,让老师都生气了。」
  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紫田同学这样说道。
  将同班女生邀请到家里来玩,可以说是难度非常高的任务,但就目前来看总算是摆平了。
  「话说回来,还有一件在意的事情。」
  「嗯?」
  「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将另一件想知道的事情试着问出了口。
  然后,她露出了笑容。
  「没问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哦。青斑也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
  指着不知为何用扣子和胶带将两侧都固定住了的,缠着脖子的绷带,紫田同学这样说道。
  「嗯,已经变得看不见了。」


  于是,到了放学之后。
  今天小店因为举办学习会而不营业。以通俗的说法来说就是临时休业吧。
  「不能翘掉开店的」就算惹这样说着的梦生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不尽早将事件解明的话,紫田同学的身体就危险了。
  因此只不过是一天的收益与同班同学的安全,该选择哪一边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而且老实说,我对这件事本身,以及之后将发生的事情,有着或许是恶趣味也不说定的好奇心。像是饴所说的『享用回忆』这种事。又像是『窥视梦境』这种事。
  究竟那些行为,该怎样实行呢?又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呢?我对这些都抱有很大的兴趣。而这起有关紫田同学的事情,最终会向着哪个方向发展,也让我非常在意。
  此刻,我正在厨房中准备着给大家喝的茶水。茶点自不用说,准备的是一些店里卖的粗点心。
  所泡的茶叶,是事前饴所准备好的。似乎是用诅咒制成的。
  对着认为那些茶叶相当可疑的我,饴说道「是没有毒的,所以安心吧。只是让对方稍微睡一下而已。」顺带一提,饴现在正和梦一起,在二楼的储物间里待机。因为必须对紫田同学编造梦还留在店里的理由,而且还要向楜原同学做各种各样的说明,实在是太麻烦了。
  我将茶端去起居室后,也在矮脚桌旁坐下。刚才去便利店复印的往年期末试题此刻正横着排列在桌上,而她们正在将目前所学到的授课范围内的试题一一找出。
  「谢了,华亲。呀……说真的,这里可真是天国啊。果然粗点心才是生命的起源啊!虽说多吃对身体不好!」
  「你到底是想褒奖还是想贬低啊?」
  「哇,茶也很好喝。纩樫君,这是用高级的茶叶泡的吗?」
  「不是,只是在街上随便就能买到的便宜货。是用为客人准备的矿泉水煮沸了来泡的。」
  「这样吗。看来只要泡得好,也会变得很好喝呢。」
  紫田同学坦率地感慨道。虽然觉得很高兴,但因为没有说出那是由饴准备的可疑的茶,而感觉到了罪恶感。
  「啊、呜哇。华亲家里居然还连着这么令人怀念的游戏机。」
  看到电视机旁所配备的旧型号的游戏机,楜原同学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玩游戏的人,所以新的游戏机完全没有买过呢。」
  「而且手柄上的按键都没有坏,真是爱惜物品呢!哇,游戏也有很多呢。」
  看到塞满纸板箱的卡带山,楜原同学的双眼好像放着光一样地闪闪发亮。
  「楜原同学,喜欢玩游戏?」
  「以前一直玩,所以感觉超怀念的。」
  「啊,以前我也一直玩的。比如说暗影之门。总是一下就死了呢。」
  将学习的事情丢在一边,两人将卡带一一取出后确认标题,是玩过了、还是没玩过,这样吵吵嚷嚷地说着。
  「女孩子也会玩游戏,实在是很意外呢。」
  「就算是女孩子,也没规定说就不能玩游戏了啊。不如说比男生还要执着。能永远不会腻一样地不停玩着同一个游戏。」
  「虽然玩的不怎么样……但我也有过把一个游戏一直玩个不停的经历,只为了能无任何失误地通关马里奥世界2。」
  「紫田同学,好厉害呢。」
  两个人一边进行着这样的对话,一边开心地查看着纸板箱里的卡带。卡带的塑料壳互相碰撞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就这样,在就要将卡带山全部确认完毕之时——。
  「哎?……我好想、突然有点……」
  「楜原同学,也是吗?我也……好困……呐……」
  突然间,两个人的样子变得有点奇怪。看起来像是昏昏欲睡一般、身体不稳定地左右摇动着,然后。
  「啊……」
  ——摇摇晃晃着。
  两个人的身体往旁边倾斜着倒了下去。
  「「嘶~……」」
  然后,响起了呼呼睡着的声音。
  「下来得正是时候呢。」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都在哪里远远地看着,饴恰好在这时走入了起居室。
  「哇哇。都睡着了!」
  梦也跟着一起过来了。顺便一说,对于目前的事态,只对梦进行了简单的说明,所以多半是不能理解的吧。
  「话说回来,还真是个一会功夫就生效了的能力呢。将茶端出来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在犯罪一样呢。」
  「哼哼。嘛,将同班女生带来家里,然后使她们睡着。可真是漂亮的犯罪未遂呢。」
  「指示我这么做的不就是饴吗?」
  「可是实行的人却是汝。所以是共犯呢。」
  唔,是这样的吗……
  但是她的能力,根据意愿,真的可以用作犯罪呢。
  「虽然不怎么明白,但这样就能睡午觉睡个饱了!好幸福!」
  梦很高兴似的在耳边吵闹着。
  「那么,就快点前往梦境中去吧?」
  「该怎么做?」
  「华,把手伸过来。」
  「嗯,给。」
  我伸出的手被饴给握住。从手心传来的又小又软的触感,完全无法认为那是魔物的所有物,而应当是来自眼前这位正如外表所见的少女。
  「握着老身的手,心情感觉如何?产生欲情了吗?」
  「在这种状况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饴可真是……」
  和饴一起坐到了紫田同学的身旁。然后饴将另一只手伸向沉睡中的紫田同学,握住了她的手。
  「饴一共能使用多少种像这样的能力?」
  「入手了灵媒的话,可以使用的能力也会相应增多。虽说如此,但把灵媒用完了的话,相应的能力就会消失。现在所拥有的能力有,之前让你看的火焰能力、变换制服的拟态能力。之前让她们睡着的能力、必杀的能力。然后还有——获得鬼之力的诅咒。」
  一样一样地把种类说了出来。
  「嘛,能称得上是能力的这些,再加上老身诞生时就拥有的两种,现在一共有7种能力吧。」
  七。对于诅咒而言,是很吉利的数字。
  「现在能使用7个的话,也就是说以前还有其他的吗?」
  「有的哦。用完了的灵媒,用不了了的诅咒。对了,以前还有能变成武术高手的能力呢。」
  「那算什么呀。」
  「因为那时候在战斗中无法熟练地运用,也因此很快就用完了。嘛,如果能遇到有着和那类似能力的魔物的话,说不定可以再次获得同样的能力呢。」
  总之,知道了她能使用各种能力的同时,似乎也有使用回数的限制。
  「那么……就去看看吧。华,汝可不要看漏了哦。老身无法察觉的事情,说不定汝却能察觉。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
  「运气好的话?」
  「——不,什么也没有。梦,虽然只是一会,但麻烦你留守在此了。」
  「嗯!一路顺风!」
  这么说完,饴从之前用过的糖罐中取出了一颗糖球。
  「《梦视的诅咒》是老身本来就有的能力。就和《咬碎糖球的诅咒》一样。因此,要使用这个能力不需要选择灵媒的种类。那么,我们走吧。」
  在将糖球送入口中的饴这样说完的瞬间,意识被白色的烟雾所笼罩。
  就像是陷入睡眠之时的感觉。世界被染成白色。空间的区分和细节全部崩溃。自己现在的所站之处,自己现在的所见之物,都渐渐远离、变得稀薄——
  不久——就突然地。
  失去了意识。


  ——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离意识很远的地方。
  察觉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并非现实,而是梦中的时候,大多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吧。与其说是意识和身体相背离,不如说视点并非是紫田圭子的双眼,而像是浮在空中俯视着下方一般的感觉。
  今天我又来到了梦中的世界。
  我喜欢梦中的世界。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在梦中能看到已经见不到了的令人怀念的情景和回忆。能看到令人怀念的重要事物。
  在视野中,出现了穿着制服的自己的身影。那是,令我憎恨又令我怀念的,而且是比什么都要让我羡慕的,中学时代的我。中学时代的紫田圭子。
  我现在正在图书馆读着书。
  ——梦中世界的那个我的身体,连接着我的意识。
  在图书馆里一个人读着书,估算着离校的时间。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先在这里看会书才回家。因为如果不这样,而是就那样直接回家去的话,就会遇上班里的同学,甚至可能是知道我的事情的人。
  因为我受着欺凌。因为都对我视而不见。
  因为大家都避讳着这样的我。
  从我身上看不到任何色彩,因为我是透明的。
  对于可能被卷入的事情,又讨厌、又不愿意、又不安。会和我一样,被做讨厌的事,被人无视。知道吗?那样的话就实在太过悲伤了。因此,我一个人就好。
  和避开自己的人相遇的话会变得很尴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错开了离校的时间。
  不希望遇到他们,也不希望遇到其他任何人。因为不想切身感受到自己的悲惨,所以我就这样打发着时间一直到离校。
  最终,我明白大家终究都是只认为自己很可爱而已。即没有梅勒斯(出自太宰治的著作《奔跑吧!梅勒斯》)一般的朋友,也没有骑着白马的王子。有的只是一群只为自己着想只喜欢自己的,乌七八糟的人。童话中的那一切,都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
  一直到那天、到那时为止,我都是这样认为的。


  「这是能将想忘掉的心情全部忘却的,魔法的道具。」
  「……哎?」
  抬起头来,一位向我搭着话的女生就站在我的眼前。
  那个……她是。
  「同班的神乐留未。好歹也该把名字记住吧。」
  想起来了。并不是特别有交点的人,因此也基本没有说过话,但至少作为同学的她的名字还是知道的。
  神乐同学的手中,拿着一块橡皮擦。
  「这个,给你好了。」
  神乐同学将那块橡皮擦递给了我。一眼看去,只不过是块没有任何与众不同之处的普通橡皮擦。
  「用这个提起精神来吧?」
  「……哎?」
  「抱歉呢,本来应该更早一点和你说话的才对。但是,对你做了那种事情的一伙人中,有我的朋友呢……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下。真对不起。」
  「不、不会。不要在意了!就、就光是向我搭话这一点,已经很让我、高兴了。」
  「是吗,那太好了呢。我可一直担心着,要是被紫田同学讨厌了的话,那可怎么办啊。那样的话,就不好了不是吗?给你造成困扰了的话,就做不成朋友了不是吗?」


  我和留未的关系不一会就变得很亲密了。
  也没有趣味相投的地方,只是她总是担心着我,而我坦率地喜欢着那样的她。像这样的关系,不可能不变得亲密。
  「看,帮你买蛋筒来吃了哦。豚骨金枪鱼蛋黄酱口味的。觉得怎样?」
  「那、那个,会好吃的吗……」
  「是我最喜欢吃的,保证很好吃哦。」
  留未的说话方式有时感觉就好像在装腔作势一样,让人非常地想叫她一声姐姐大人,感觉相当老成。
  就像是王子一般的女生。
  那就是,我对她所抱有的印象。


  「没错,就是这样呢。在笔记本上写下想要消除的心情,然后将它擦掉。」
  我照着留未的话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好想去死』这样的文字,然后将它用橡皮擦擦掉了。
  她说,这样就能将想忘记的心情给忘掉,就像是化作透明了一般。
  人们都会嘲笑这是无聊的小孩子的游戏吧。这正是和欺凌着我的她们一样的人们,会说的话也说不定。
  可是,我却觉得她的这个魔法,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们就这样成为了朋友。然后。
  她也开始受到那些人的欺负了。
  「她们真是可怜呢。做着这样的事情,通过俯视别人来确信自己是幸福的。通过使别人不幸,来确信与此相对的自己所处的立场是优越的。」
  然而,即使身处这样的状况中,她也完全没有示弱。
  依然是这样的凛然着。
  「所以呢,圭子。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和那类人的来往,就由我来承受。」


  ——梦中的时钟指针,向着未来稍稍前进了。
  就这样,连她都受到那些人的欺凌了,因此我们在放学后,都会去离学校有点远的地方玩。不到学校附近的繁华街玩,是因为说不定会遇到谁。
  随意地去到在此之前从不知道的小店、公园,感觉就像是在冒险一样。
  「『夏菓子堂?』」
  发现这间小店,是在这些日子中的某一天。
  「好像是间粗点心店呢,进去看看吧。」
  就这样,我们造访了这间小店。小而整洁的店内,有个像是店员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就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
  「欢迎光临。」
  男子向我们说道。是打工的人吗?不,并不是打工的人。没错。这个男的,是后来成为我同学的纩樫华君。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
  我和留未买了一些粗点心,然后就走出店门去了。就在这时,一位娇小的女孩与我们擦身而过,进到了店里。
  「哥哥大人、我回来了!」
  「梦,拜托你了别擅自到外面去。不怎么想你被别人看见啦。」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你啊……」
  这间店里的孩子?这么一说,因为这个梦而想起来了。第一次来这间店里的时候,不是与这女孩擦肩而过了吗。就和前几天碰到的饴一样,是纩樫君的亲戚还是别的什么吗?


  然后我和留未就在附近的公园里边吃着粗点心,边聊着天。虽然都是些无聊的话题。像是喜欢怎样的书啊,喜欢怎样的电影啊,喜欢怎样的音乐啊。还有——喜欢怎么样的、生活方式。
  「我呢,是一个容易自我陶醉的人。对于不够美丽的事物格外头疼。甚至会不由得觉得它们讨人厌。所以呢,知道你遭受到她们毫不讲理的恶行之后,就无法容忍自己不去帮你。并非是同情你哦。只是因为我,无法宽恕那种行为。」
  在相处之中,我逐渐发现了。果然,留未很帅气。到了就连同性的我看了,都会对她着迷的程度。
  「留未真厉害呢。始终贯彻着自己的信念。」
  「我讨厌依存着别人。为了融入周围,而迷失了自己什么的,这样不是很挫吗?」
  没错,甚至到了对她着迷的程度。
  很酷、又纯净、而且还很高傲。并非不会被世人所感染,只是她无论在哪里都保持着真实的自我。和我简直就是完全相反。
  她是,不会染上任何色彩的透明色。
  ——而我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在这之后不久的时候。


  「下个月,我就要搬家了。」
  「……哎?」
  「父亲要调动工作了。就考前来说是很突然的事情,不过现在还不会搬走就是了。」
  与留未的离别来得非常唐突。
  我听了她的话以后,头脑中一片空白。
  因为,对那时候的我而言,留未就是一切。
  只要是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快乐。活着就是为了和她聊天说话。就是这样的每一天。
  这样的留未,要离开了?无法再相见了?
  这种事,我……
  我喜欢留未。
  这份感情突然地浮现了出来。
  最喜欢了。
  并非像是要被迷住了一般,而是已经被迷住了。
  害怕失去她。害怕就这样分开。留未对于和我分离没有任何的犹豫,更是比什么都要让我害怕。
  对她而言,我不过就是那种程度的存在,这样的事实让我无比害怕。
  同性爱?不,和性别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
  对她的感情,此刻正不断从心中溢出。
  我对她而言,应当是特别的存在才对。就像我这样看待她一样,对她而言,我不可能不是特别的存在。
  因此……。
  「我喜欢你。」
  我向留未告白道。
  在传达感情之前,还觉得无论是怎样的回答,都是不会伤我心的。觉得她是可以理解的。
  「……抱歉。我对你没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她却无法理解。
  恋爱什么的,归根结底不过是这样的东西也说不定。
  就这样,我和留未的关系就此变得生硬了。留未就像是在避着我一般,我们之间逐渐变得疏远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欺凌我们了。原因是各种各样的。有单纯只是厌倦了的原因,也有考试期到了已经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了的原因,也可能是他们侮蔑的对象换成了别人。
  初中女生的欺凌,对加害者而言也就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
  曾经离我而去的前友人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地来向我搭话。而我对此,都回以亲切的笑容。然后这样做的时候,总觉得很空虚。
  为什么我之前会因为失去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而感觉倍受打击了呢?
  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又没有价值。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的凄惨,就和被欺负那时一样的令人悲哀。
  我甚至觉得,都是因为没人来欺负我了,留未才彻底失去了留在我身旁的必要。
  没错。正是因为没有保护我的必要了,所以留未才变得不搭理我了。


  「哈?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的。因为我又被你们欺负了的话,说不定留未就会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来了。」
  「哈……?」
  用看着污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我。明知会有这样的回应。但即使这样,我也抱着一线希望地赌上了全部,就是这么地渴望着留未。
  「为了帮你这样的人而受罪的留未……简直就是个傻瓜。」
  她似乎把和我的对话告诉了留未。
  第二天放学后,留未将我叫出去,然后这样宣告道。
  「圭子,我曾经把你认为是自己的亲友。但,现在已经做不到了。并不是因为你喜欢我的这个原因。这一点可不要误会了呢。我不会轻蔑同性恋者。我所轻蔑的,是现在的你。」
  那是非常冷漠的眼神。
  「如果是因为和我扯上了关系,而使你变得如此不堪入目的话,那么我已经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联了——再见。」
  然后,留未就转学了。


  ——时钟的指针,再次去向前方。
  初中毕业以后,我成为了高中生。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却在考试中获得了成功。为了忘却失恋的痛苦而埋头苦学,对于升学而言却似乎是正合适。
  梦中的场景换到了高中的教室,我正在上着课。我边装出在听课的样子,边注视着橡皮擦。从留未那里获得的,魔法的橡皮擦。
  我曾用这块橡皮擦将写在笔记本上的『好想去死』擦除。无数次地用橡皮擦将『好想去死』擦除。最终,为了逃避而在备考期拼命学习,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内心的伤痕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愈合。
  奇怪的是,越是擦除,我心中『好想去死』的心情就越是膨胀。而随着这份心情的愈渐膨胀,心也变得想要崩坏了一般。但是为什么呢?明明这是从留未那里获得的魔法的橡皮擦。为什么却无法将『好想去死』的心情消除呢?
  「紫田同学真是可爱呢。」「圭子好漂亮呢。」
  同班同学中有人这样奉承我道。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留未说过我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紫田同学,要一起吃中饭吗?」
  我总是一个人吃着饭。并不是无法融入到集体中去,只是我对没有留未在的人际关系不感兴趣。
  就连这样想的自己也逐渐感到厌恶。
  为谁着想,其实不过是种自我满足。明明应该多考虑对方的感受,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利用对方来使自己获得幸福。
  无法不讨厌着那样的自己。
  留未不在了,又讨厌着自己,因此对于这样的世界也渐渐讨厌了起来。
  然后那一天,我发现了。
  这是能将想忘记的心情、想遗弃的心情全都消除的魔法的橡皮擦。因此使用橡皮擦是无法将『好想去死』这样的心情消除的。
  因为,我真正想忘却的心情是——
  『想活下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不停地擦除着这些文字。
  ——于然后那一天,我与留未再会了。
  「留未,请让我变得透明。」
  但是她没有将我杀掉。在杀死我之前,就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与紫田同学同步的视野回到了自己身上。
  多半是从梦中世界回到现实了。
  「欢迎回来!还有早上好!看着睡得很香呢。」
  受到了梦的迎接。
  看来要进入梦中世界的话,似乎就会陷入睡眠中。
  「很好。看来老身的推理并没有错。」
  「……在梦中所讲述的事情,是谎言的可能性有多少?」
  梦中所讲述的应该并非是现实才对。我曾经就有好几次做过将现实微妙地改变了的奇怪的梦。
  「那可是过去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假设那和事实有所不同的话,她的意识是会对此做出说明的。能将现实复写到那种程度,虽说老身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但是那也只有在调查过回忆的碎片后,再与她的意识完全同调以后才能展现出来。所以,汝做的很好哦,华。」
  原来如此。那样的话,紫田同学被卷入事件的原因,就正和我预想的一样。
  魔物是,从寄宿于灵媒的回忆中所诞生的——。
  而诞生了袭击她的魔物的,那个灵媒。
  正是她自己所拿着的那块橡皮擦。
  积聚在橡皮擦上的,是紫田圭子对神乐留未的回忆。然后,那个魔物所抱有的目的是——。
  将她自身、从这个世界上消除。
  「总之,这次的事件并非是有谁想要杀害紫田圭子,而不过是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的自编自演而已。」
  「……是吧。」
  她的回忆,化作了刺向她自身的利刃。
  那是怎样都无法切断的、悲伤的回忆。虽说有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但知道那是事实后,还是会觉得难受。
  ……但是。
  但是,比起那个,比起那样的事,现在的我却因为另一件事而受到了冲击。
  「…………」
  「怎么了?对紫田圭子的梦感到震惊吗?还是说,因为别的什么而动摇了呢?」
  饴一如往常的坏心眼地笑着。简直就像是,知道我会因为什么而受到打击一样,露出了妖媚的笑容。
  「嗯?怎么了呢?哥哥大人。」
  没错。我因为在她的回忆中看到了梦的身影而产生了动摇。
  为什么?怎么会?为何紫田同学能看到梦?
  难道是紫田同学可以看得到梦?就像饴能看得到梦,而我也正是能看得到梦的普通人。
  那样的话,紫田同学也是和我一样能看到梦的普通人中的一员,这样的事也是十分有可能的吧。但是、但是——。
  但是——并不是这样。感觉到了更大的违和感。
  像是要想出来了一般却又想不出来的,不能忘却的重要事情。
  「呐,饴,想问你点事。」
  「是什么?」
  「莫非我——」
  就在我这样开了口的时候。
  「快抱起紫田逃走,华!」
  冷不防地从窗外传来耳熟的声音。
  接着,耳边回响起玻璃的破碎声。
  窗户的玻璃被打碎的同时,一个黑影跳了进来。
  那是人的身影。
  一丝不挂地、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性。
  那是以才在紫田同学的梦中所见到的,神乐留未的样貌现身的某个东西。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梦叫喊了起来。虽说是幽灵但也不过是小孩子,会因为这种突发事件而惊慌失措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家伙是……」
  饴悲叹道。
  这家伙是,魔物。
  从紫田圭子的回忆中所诞生的,想将她杀害的魔物。
  我立刻向紫田圭子身边跑去。
  但是在我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魔物就已经跃身向紫田圭子袭击而去了。

  「哼,不过就是个低级种,别随随便便就侵入到老身的地盘来了!」
  饴插进来挡在了魔物的面前。火焰从她的手心中生了出来,然后被横扫了出去。攻击使得魔物一时之间有所畏怯。
  紧接着下一瞬间,又有一个人影从破碎的窗口跳了进来。
  「——弹?」
  弹将好像是刀的武器斩向了魔物。
  「有什么疑问之后再说!华!带着紫田同学快逃!记得尽可能逃向没有人的地方!」
  「——就是这样,华!这里由老身来拖延时间。快走!」
  「但、但是……就算说要我走……」
  「在这里无法尽情施展能力,所以快带着她走。」
  「啊,唔,嗯!梦!要走了哦!」
  「哥、哥哥大人,梦知道了!」
  背起紫田同学,跑出家门。要说附近没有人烟的地方的话……公园?
  被附近的小孩们称为大象公园,有座大象滑梯的那个公园,那里的话,因为周围都是山的缘故,夜晚应该很少有来往的行人才对。
  「哈、哈、哈……」
  我就这样背着紫田同学,朝着那个公园跑去。看样子,在窥视紫田同学梦境的时候,花费了相当多的时间,现在太阳都已经落山了,虽然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但街上已经被黑暗所包围。拜此所赐,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再加上,紫田同学要比想象中来得轻,跑起来并没有那么费力。而且也没有感觉到『那个』要追上来了的迹象。
  「到—达—!」
  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公园。
  饴他们应该不要紧的吧。
  虽然跑得上气不接上气,但好在魔物还没有追上来的样子。
  姑且先确认了下周围的安全。
  没问题,没有人在。周围一片寂静。
  陈旧的滑梯旁有着生锈的秋千,沙地旁是一座攀登架。不知是不是因为无人管理的缘故,公园里杂草丛生着。
  上次来这个公园,还是三年前的事情。
  ——咦——。
  好像又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感觉似乎曾经在这个公园里,发生过什么。
  记得那时也是这样,为了从某处逃开而造访了这个公园。
  逃开?逃开什么?
  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逃开的呢?
  「……哥哥大人?」
  梦一脸不安的看着我。
  「……感觉害怕?」
  「……不会,没事啦。不是这样哦。梦才是不害怕吗?」
  「嗯,哥哥大人就在身旁,所以没事!」
  只是,感觉将某件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感觉不把它回忆出来就不行。
  因此,有些烦闷。
  就明确地说吧。我、确实、把什么给忘记了。
  「太好了。那个哦,哥哥大人。梦呢,不想看见哥哥大人悲伤的样子。」
  「……!?」
  那是。
  那是、曾在哪里听到过的话语。
  不,不对,并不只是听到。
  不想看见哥哥大人悲伤的样子。
  不想看见哥哥大人悲伤的样子。
  不想看见哥哥大人悲伤的样子。
  我曾经,有见谁这样说过。
  那是绝对、不可以忘记的事情。
  但是却忘记了的事情。
  我为什么会忘记了的呢?


  「华!小心上头!」
  「!?」
  听到饴的声音的同时,头顶上有什么以惊人的气势落了下来。
  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在眼前极近处发生的带着轰鸣声的冲击吹飞了。
  视线在天空和地面上来回变换。身体很夸张地在地面上滚着。
  背上的紫田同学也飞了出去,身体投向了地面。
  全身都摔在了地面上,一时之间连呼吸也停住了,短暂的缺氧使自己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摔倒的疼痛、擦伤的疼痛,使得表情都要变形了一样。
  「没事吧!?哥哥大人。」
  「呜……!」
  我费尽气力地站了起来,立刻向紫田同学的所在跑去。站到似乎能保护到她的位置,与现身了的魔物对峙着。幸好魔物不知是不是在警戒着,而没有再次袭击过来。
  虽然魔物呈现着人的身姿,却依然让人觉得像是无机质一样。而它的表情也像是带着能面具一样。如绢一般地黑色长发在夜空中妖艳地伸展开来,而这却反而让她那骇人的恐怖感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如雪的肌肤没有任何掩饰地露了出来,使看到的人在心底直打冷颤。
  以神乐留未的身姿现身的它,毫无疑问是披着人皮的异形。
  「哥哥大人,看那个女人的周围……」
  顺着梦所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魔物刚落下的地方简直就像是被挖空了一般,留下一个突然开裂的空洞。并非是因为受到物理性的冲击而使得地面被破开。
  而是就像昨天看到的,紫田同学脖子上的痕迹一般,被整个消除了。
  仿佛被某个不规则形状的东西压过了一般,没有任何斜面地不自然地陷落了下去。
  「……华,不要碰到它哦。会被消除的。」
  弹从我的背后走上前来了一步,保持着持刀的姿势,定睛看着魔物,好像在保护着我们一般。
  「它拥有着《消失》这一能力。」
  「《消失》的能力是指……像那里的地面一样,将其整个消除的能力?」
  「正是。本来还想着可能的话,在它追着那个小姑娘被的空当子里,将回忆吃掉,但那能力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不知不觉之中,饴站到了我的身旁。
  「不愧是从橡皮擦中诞生的魔物呢。」
  确实是与灵媒相对应的诅咒。
  「……虽说依靠你的帮助并非我的本意。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会在保护他们两人的同时寻找机会攻击它。佯攻就拜托你了。」
  弹不把视线从魔物身上移开地说道。
  「汝说什么?助力什么的老身可不需要。这种程度的魔物,老身一人就能吃个干净。」
  饴用傲慢的态度说完这些话后,接着用舌头舔了下嘴唇。
  「似乎没有理解我说的话的样子。那只不过是因为不放心将那两个人交给你守护,所以才做出的妥协。总之最后一击就交给我来。」
  「汝才是,要好好的把别人说的话听进去才行,蠢货。这里交给老身来解决就行。」
  「……随你的便。卷进我和魔物的打斗中而被我顺手祓除了的话,可别怪我。」
  「汝才是,阻碍到老身了的话,就一口咬死汝哦。」
  然后,饴向着魔物的方向,走上前去一步了以后,平静地呢喃道。
  「那么,该是进食的时间了。」


  饴的这句话,成为了战斗开始的信号。
  没有任何犹豫地蹬向地面,朝着魔物的方向跳跃了过去。
  娇小的身躯如疾风一般杀向敌阵。哗的一声,在我想着那是不是礼服所发出的响声之时,少女就已经跃入了魔物的怀中。
  「散落吧!」
  刹那间,从她手心中生出的深红色火焰,化作了无数颗弹丸,就将在零距离之下问候魔物。
  但是,对方却察觉到了饴的意图,并以肉眼所看不到的速度,向着旁边大幅地跳开了。
  火焰球没能击中魔物,而是烧着了它身后的公园大象。
  「切,射偏了吗。还真是敏捷。」
  饴咂了下舌。由于射出火焰的反作用力,饴在地面上滑行着。
  「当心,对方正在准备使用能力!《消失》要来了!」
  「不用你说老身也知道!」
  避开了攻击的魔物,反转过身体,就这样抡起空着的那只手臂,朝着饴的方向突进了过来。饴对此立刻做出了反应,间不容发地躲过了魔物的攻击。
  魔物顺着那股气势继续往前疾驰——然后用手抓住了前方的攀登架——接着就把它给。
  消除了。
  本是攀登架的那个存在就这样一下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这就是、《消失》的能力吗……」
  对着呆滞地喃喃自语中的我,弹回答道。
  「没错,这个能力可以将直接碰到的事物从这个世界上消除。但是,与那能力可以获得的潜力相比,目前还很弱小。因为目前它还不能很好的控制,所以一会能用,一会不能用的。因此必须要在它用熟练以前击溃它。」
  「……就是说魔物也是会成长的吗?」
  「啊。它们被冠以各种各样的称呼。幽灵、妖怪、神明、——又或者是魔物。」
  魔物?妖怪?神?然后还有——幽灵?
  「以物质为凭依、往这之中注入人的感情、心情、还有——回忆,然后它们就从这些中诞生。事物中都寄宿着魂魄。也可以说是寄宿着神明。如果那个形成了某种形状了的话,也可以将其称作付丧神。」
  付丧神。
  只要是日本人,就应当有听说过。那是从民间流传下来的传说。
  「事物将使用着它们的人类的回忆四处流传,那些回忆通过不断地累积最终形成了概念。而这个概念,一般人是无法看见的。」
  想起了昨天在学校屋顶上从饴那里听来的,有关魔物产生的步骤的说明。
  「而当形成巨大的概念之时,这个状态的最初阶段可以称为幽灵。幽灵的话,虽然可以被人看到,但仍然没有实体。然后——」
  饴拉开和魔物的距离后,从远距离放出了追击的炎球。
  但是,魔物将手一挥,就将火焰消除了。
  「获得了实体以后,可以将其称为妖怪、现神(指显现于现世的神),或者魔物。」
  魔物。
  那是将人类的回忆为粮食而诞生、孕育的付丧神。
  「虽然并不全是邪恶的存在。但是从负面回忆中诞生的存在,果然只能被负面感情所吞噬。我将这些都称为魔物,另外的则称为现神。」
  在成为魔物或神明之前——首先是幽灵的状态。
  幽灵。
  我对于那种存在,可说是非常的了解。
  「……呃……那、那个。」
  回过神来后,身旁的梦发抖般地动摇着。
  应该是听到我和弹的对话了吧。然后就和我一样,也因为这些而产生了疑问吧。
  有关她自身正体的疑问。
  「而我是将暴走后、危害人类的付丧神——魔物祓除的存在。」
  「去汝那边了哦!张个结界总会的吧!」
  「!」
  听到了饴所说的话,而转过了身去。看到,魔物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迫近过来。
  刹那间,弹利落地从怀中取出数张护身符和两端都很尖锐的佛具后,将它们刺入了地面。
  「《遮》!」
  在弹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光从护身符中涌出,将魔物阻隔在另一侧。
  但是,魔物并没有因此而胆怯,反而如弹丸一般跳了起来。
  然后,手臂一挥,将结界连着护身符一并消除了。
  「切!」
  弹将刀摆正了架势。
  「——有破绽!」
  而这时,钻入魔物死角的饴,再次向它射出了火焰。
  击中目标。
  伴随着爆炸声,火焰将魔物吹飞了出去。
  「还没有完啊!」
  饴间不容发地向浮空状态下的魔物发动了火焰的追击。
  可是,魔物在空中灵巧地调整好姿势后,将追击的火焰全数消除,什么事也没有地着了地。
  「——哼呒。真是难对付呢。是和《传承》近似的能力呢。但是,却是只会做着同一件事情的蠢货。来吧,觉得老身碍事的话就来试试看把老身消除也行啊。」
  受到挑拨的魔物,向着饴的方向突进。背对着大象滑梯而站的饴,完全没有要闪躲的样子,而是在原地泰然等待着突进的魔物的到来。
  「饴!?」
  「究竟打算做什么,魔物。」
  我和弹大声叫到。
  但是饴却在保持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响的姿态的同时,微微一笑。魔物的手向着饴伸了过来。饴没有躲避。魔物的手就这样碰触到了饴——然后、
  「饴!?」
  被碰到了的饴,就这样消失了。
  彻底到,就好像从一开就不在那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怎么会。饴她——。为什么不躲开呢?
  ——但是马上就察觉到一件事。
  消失的,并不只有饴而已。
  本应在她身后的,魔物并没有碰到的大象滑梯也消失了。
  和饴同时消失了。简直就好像大象滑梯和饴是同一个物体一样。
  「——彻底中计了呐。」
  突然间,从魔物的头上传来了饴的声音。
  魔物抬头向夜空中仰望。但这已经太迟了。黑白两色的褶边礼服在空中舞动,发出破开气流的声音。本应消失了的饴,却跳跃到了空中。
  紧接着——。

  「将军了。」
  饴所放出的巨大火焰,将魔物整个包住。


  「——刚才那是,拟态的诅咒。改变对方看到的东西的能力——使用《视换》的灵媒,才能施展的诅咒。也就是说,老身只不过是假装站在滑梯前而已。」
  「……原来如此。总而言之,就是金蝉脱壳之术吧」
  「在极近的距离下,趁其不备之时以最大的火焰突然射向它的话,也就不会给它留下防御的时间了吧。继续开始那种战法的话,公园会因此变得不成样子也说不定吧。相当不错的作战吧?」
  「不,连称之为公园象征也不为过的大象滑梯都被消除了,公园已经能算是被破坏得十分不成原形了吧……」
  「要求不要太高了,光是保持成现在这样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饴在烧焦了的地面上横躺着的魔物的身旁,弯下了膝盖。
  然后她将手笔直地伸向魔物,触碰到了它。
  ——然后,光从人形的魔物身上一下子涌了出来,化作无数像是结晶碎片一样的东西向着地面四处飞散。
  「这就是,老身专用的灵媒——回忆的碎片。」
  「……回忆的碎片……」
  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的东西。
  「这么说来,确实有说过打倒魔物后就能获得灵媒的呢。那么,魔物不同的话,生出的灵媒也会因此而不同的吗……?」
  「正是,那个魔物的能力通过它就能够使用出来了,就是这么回事吧。」
  饴取出小小的糖罐,然后将散落在四周的那些都捡了起来,哗啷哗啷地放了进去。
  「那么,该是收取报酬的时候了。」
  这么说完,饴就向着仍在熟睡中的紫田同学靠近了过去。
  「打算吃下她的回忆了吗?」
  「正是。」
  她做这些事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以回忆为食的魔物,所该有的目的。
  「……喂。」
  想要阻止饴一般,弹出了声。
  「嗯?打算阻碍老身吗?似乎从吾等潜入她梦中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监视着了吧?」
  潜入的时候就开始这也就是说——那时开始,弹就躲在某处窥视着我们吗?
  所以才能在那个时间点,进来帮助我们吧。
  「……不,只是想问一件事。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是指?将人的回忆吃掉的事情吗?」
  「没错。」
  「这还真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呢。就像对人类而言,『为什么你会活着』这种问题一样。而且若是由老身来作答的话,那也只给得出『因为老身就是这种魔物啊』这样的答案。」
  「…………」
  弹因为饴的回答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话说回来,虽说弹因为家系的关系而对这些都很熟悉,但却怎么看都觉得他对这种场面太过习惯了。
  不论是见到了魔物,还是看到了饴的战斗,都没因此而感到任何的惊讶。
  就好像是,一直都和这样的事情有着牵连一样。
  『——将魔物祓除的存在』
  不,不会有错,是确实有着牵连的吧。
  「你是,《传承》者吧。」
  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那又怎么了?」
  「……原来如此。总算是明白了从你身上感觉到的那份乌黑的气息的由来。」
  「唧唧歪歪地烦死人了。那么,准备怎样?要和老身一战吗?」
  「…………」
  「老身也已经知道从汝身上感觉到的惹人厌的气味的正体了。是吧,《狩人》」
  弹再次因为饴的话而陷入了沉默中。
  「那么,该是进食的时间了。」
  饴伸出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打算就这样将紫田圭子的回忆吃掉。
  然后,对于这样的光景。
  我是见过的。
  ——没错,果然我曾经。
  与她相遇过。
  而且梦也是——。
  「那个呢,哥哥大人……梦呢,从刚才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害怕。」
  ——回忆呀,去了哪里呢。
  「就好像是呢,怎么说呢……」
  ——被忘却的黑暗所吞噬,你将我忘记了。
  「总觉得,以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美丽的我,已是明日黄花。
  「然后呢,梦呢,虽然现在存在于这里」
  ——就算记起来了,也不过是一个碍眼的存在吧,所以就连世界也把我忘记了。
  「但这是不是不对的呢?」
  ——可就算这样,也还是会感觉害怕。
  「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因此,今天也来写日记吗?
  饴从紫田同学的脑袋中取出了某样东西。
  我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
  没错,是糖球。
  那是能将讨厌的事情全都忘记,一直沉浸在甜蜜的世界中的,魔法一样的零食。
  然后她将取出的糖球送入了口中。

  ——咔哩。

  感觉听到了回忆被咬碎的声音。


  接着,我想起了一切。


  第四章 离别的彼端


  我将梦杀害的时候,还只有十岁。
  ——之前还是活生生的梦,身体已经完全变冷。
  用在门把手上系着的毛巾,自缢而死。
  我最初,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
  因为回到家以后就看到妹妹死了,这种事怎样都无法想象得到。
  不,不对。当时的我是能够想象得到这种情景的。自杀这样程度的事情,对我而言并非是非现实的。因为母亲也是这样死去的。
  也因此,我移开了视线。从梦的身上,从母亲去世的事上。光想着不使自己受伤,而对梦见死不救。
  因此,梦就和被我杀害的无异。
  已经想起来了。
  一度忘却的回忆。
  过去曾被饴所吞噬的,我的过去。
  我和梦并非是在灵户路镇这样的乡下、而是在大城市里被生下来的。虽然父亲是非常普通的工薪阶级,但母亲却从事着歌手这个较一般社会而言相当与众不同的工作。
  母亲所唱的流行音乐,既不能说好卖,也不能说不好卖。
  知道的人当然知道,不过在当时没有记住她的人占了多数,就是这个样子吧。
  父亲和母亲,以前是很温柔的。至少在刚开始懂事的时候,有着很甜蜜的回忆。
  但好景不长,之后他们都变了。母亲得了心病,而在这之后父亲好像被传染到了一般也得病了,两个人都变得很奇怪。
  母亲的被认同欲强到了说是异常的程度也不为过,并且对于被世间所遗忘这件事极端的恐惧。
  就算说她是只想着表现自我,通过不停的自我表现来引起别人关注的这类人也不为过。
  「歌声能拯救人的心灵。因此,妈妈才唱歌的哦。」
  这是母亲所说过的话。母亲肯定是将歌唱当作是与世界的联系了吧。她一定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孤单寂寞而总是在渴求着什么吧。
  可是,母亲的歌声却在哪里都不被需要。
  新作的歌曲甚至连演唱的场所都找不到。
  即便如此,在父亲爱着母亲的时候,还一切安好。但是,却渐渐变得不是那样了。
  在梦被生下来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完全崩坏了。
  即使在说话,也不明白她在说的是什么。只是每天都说着「不想被人忘记。想变得耀眼。」一整天都在哼着歌。


  回忆呀,去了哪里呢。
  被忘却的黑暗所吞噬,你将我忘记了。
  美丽的我,已是明日黄花。
  就算记起来了,也不过是一个碍眼的存在吧,所以就连世界也把我忘记了。
  可就算这样,也还是会感觉害怕。
  因此,今天也来写日记吗?


  属于母亲的歌曲。作词和作曲都是母亲自己。是很有母亲风格的,非常悲伤的歌曲。
  梦非常喜欢这首歌,经常会唱。
  母亲是在我六岁的时候自杀的,那时梦只有四岁。是上吊自杀。
  紧接着在那以后,父亲也开始变得奇怪了。
  父亲似乎开始无视我们的事情了。
  就好像从一开始,那些痛苦的现实——我们这家人就是不存在的一样。
  就如同这般,将我和梦当成了不存在的事物。
  而这样的父亲也从某一天开始,就不再回家了。失踪了。
  但是我们的不幸,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父亲失踪以后,收养我们的是父亲的哥哥嫂嫂。父亲的本家是经营着数个很大的公司、有着悠久历史的名门。
  但是,他们并不想收养我们。似乎父亲是这个优秀家系中的污点,是与没落了的奇怪女歌手私奔离开家了的蠢货。所以,父亲的亲人们对我和梦的存在一无所知。
  而在他们之中,也许是碍于面子吧,没有养育小孩的伯父伯母,将我们收养了来继承名门的家业。
  伯父对我们的遭遇还是相当同情的吧。但伯母却不是这样。
  伯母将我们当作是垃圾一样看待。她是无法容许污秽不洁的鼠辈进到这个家里的吧。实际上,她对于将财产分给变成继承人了的我们,是十分不愿意的也说不定。
  吃饭的话,就会计算我们吃了多少钱的事物,然后强制要我们为吃了的那份食物忏悔。
  「伯母,今天也吃了您家的饭,万分抱歉。」
  像这样的话,当时的我不知道说了多少回。
  将我们骂作是好吃懒做的废物,让我们代替辞退的佣人,做所有的家务。
  然后,每当我出什么差错时,伯母就会对我暴力相向。梦犯错时,也是由我代为承受。每当这时,梦都会吵吵闹闹地哭着,而我却不会哭。
  但即使这样,我也依然喜欢梦。
  最喜欢她了。
  仅此一个的亲人。仅此一个的同伴。仅此一个的,应当保护的妹妹。
  最喜欢梦了。和梦在一起的话感觉就能努力下去。即使到了将来,也要和梦一起生活下去。不这样想的话,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我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坚强不起来。
  为什么我不得不被人打?为什么我不得不被人踢?为什么我不得不被夺走吃饭的权利?满是淤青的身体在晚上睡觉时,因为疼痛而一直到天亮都无法睡着,为什么我不得不忍受这种事?这种地狱一般的生活,明天、后天,一直到永远都会持续着的吧。
  很不讲道理。明明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为什么只有我要遭受这种残忍的事情呢。
  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因为某人的错、因为自己以外的人的错、因为梦的错、而遭受到了这种残忍的事情。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为什么梦老是这样不断地做错事。打碎了盘子,弄翻了饭菜,打扫卫生都做不好,把洗的衣服晒干都不会做。躲在我的背后,让我保护着她,只是在后面看着我被打。难道说,她恨着我吗?其实是很讨厌我的吗?所以才故意这样做,好让伯母打我的吗?
  就这样我开始无视起梦的存在。因为和梦说话,被梦碰到,我都会感觉莫名的生气,从而头脑里变得一片混乱。
  梦什么的不存在。梦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将梦当作不存在的事物对待。
  而就是在这期间所发生的事情。
  梦,了断了自己的生命。


  在这一连的事件之下,我离开了伯父伯母的家。因为梦的自杀,从警察、儿童相谈所开始,一直到国家行政机关都知道了伯父伯母对我们的虐待。
  在周围环境的介入之下,也因为知道了这件事的母亲那方的亲戚的提案,我一个人被送去外公家里寄养了。
  这是一个保留着大量时代遗产的奇妙乡下小镇。是到处都堆积着扔不掉的东西,这样的一个不可思议的小镇。
  造访这个小镇,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已经快没有记忆了的年幼的时候来过一次,第二次是在母亲去世之后,为了把骨灰埋进小镇的坟墓里而来过。
  接着,在这个目前不在这个镇上的外公外婆所拥有着的粗点心店里,我开始了新的生活。
  母亲自杀了,被父亲遗弃了,被父亲的哥哥嫂嫂虐待——然后就,杀害了梦。当时的我多半只是有着人的形态,却做不出表情、说不出话的吧。
  完全没有活着的人该有的生气。不论对什么,都觉得没有所谓。即使对着外公,也一样表现得很冷淡吧。
  但是外公,就像是对待易碎品一般,非常重视我的事情。娇惯着我,从不会对我发火,总是问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
  但是,外公的这份温柔却让我感到非常的痛苦。
  人类也好,大人也好,对于这样的存在,我都无法打开心扉。特别是对于『家人』这种存在,我打从心底觉得不擅长应对。
  外公越是对我温柔,就越是让我感觉心痛。
  ——因此,在外公说,差不多该把这间店关掉,搬去邻镇了的时候,作为我最后的任性,我向他提出了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要求。
  长大以后的我,变成了不擅长做『忘记』和『扔掉』这类事的扭曲性格,因此我想要一个人住在这间店里。
  陈旧的小店、过时的零食和玩具——和这类东西一同。
  我被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母亲的死、父亲的逃亡、伯父伯母的虐待——还有最重要的是梦留下的日记,使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2006年2月14日(星期二)
  从开始写日记起,已经过去五年了。
  最开始是觉得不把母亲的事情记住的话不行,所以才写了日记。但是在母亲去世后,大概写日记的意义也就变掉了吧。
  现在肯定,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而写着日记的吧。
  为了写下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梦的心情。
  为了记下即使说出口也无济于事的每一天。
  所以梦才写着日记的说。
  梦一定是哪里和母亲有些相似的吧。
  因为,梦觉得母亲多半也是为了将这份心情传达给谁,所以才唱着歌的吧。
  所以梦也是,相信着这样子做了以后,梦的心情就能留在某处了,才写着日记的。
  梦相信着,即使是这本并非是人类的日记本。
  也能够将回忆保留下来。


  2006年3月8日(星期三)
  梦和哥哥大人,一定是被伯父伯母讨厌了。
  明明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年了,但伯父伯母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是不喜欢我们。
  岂止是如此,肯定从最初见到我们开始就一直不喜欢我们的吧。
  而且本来,伯父伯母似乎就不喜欢小孩的样子。
  虽然有想过要小孩,但最终还是没有小孩。
  就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周围的人嘲笑说「你们是被强推给他们的吧」。
  所以才会对我们发火。
  所以才会被打,所以才会被踢。
  但是梦因为害怕而哭过了头,吵到了附近的人。所以之后就变成由哥哥来代替梦被挨打了。
  因此,最近因为梦的错而使得哥哥大人经常被斥责。
  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梦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只能不知所措地哭着。
  虽然哥哥大人每次都对我说不要紧的,但我却能看得出哥哥大人的眼神一天天变得冷漠了。
  本来是非常温柔的哥哥,却因为梦的错而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人。
  梦对此感觉非常的难受。


  2006年4月25日(星期二)
  今天发生了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
  伯父要我去洗澡。
  伯父看着梦的眼神很让人不舒服,所以梦就说自己不愿意了。
  于是,伯父怒斥梦道:「不就这么点破事,给我做去。」然后还打了梦。
  你以为平常都是谁在照顾你们的,伯父这样生气地说道。
  因为很害怕,所以对哥哥大人说,伯父好可怕,救救我。
  所以哥哥大人就代我去向伯父抱怨了。
  接着哥哥大人就被伯父揍了。
  那个时候梦就觉得,啊,果然又给哥哥大人添麻烦了啊。
  就感觉,梦真是个坏孩子呢。
  或许伯父变得那么奇怪,也都是梦的错也说不定。
  因为哥哥大人向梦哭诉的缘故,所以梦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之后,偷偷地轻吻了哥哥大人。
  哥哥大人,在哭着。


  2006年5月3日(星期六)
  值得庆幸的是,从那以后伯父就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了。
  但是,作为代价,伯父变得比以前更苛刻了,简直就和伯母一样总是在生着气。
  而哥哥大人,也因此受到了比以前更多的殴打。
  如果梦犯了什么错的话,就不给哥哥大人饭吃。
  就算想要帮他,也无法做到。即使梦偷偷地把饭给哥哥大人,哥哥大人也不会吃。
  因为很难受,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唱着歌。
  母亲大人的歌。
  梦对于母亲大人的事,并不讨厌。
  因此梦才会唱歌。
  为了记住母亲大人,而唱着母亲大人留下的歌。


  2006年5月14日(星期日)
  终于,哥哥大人也把梦忘记了。
  就和父亲大人那时一样,好像那件事物从最初开始就不存在一样,无法察觉到梦的存在了。
  梦最喜欢哥哥大人了,所以是绝对绝对不会把哥哥大人忘记的,可是哥哥大人却好像已经把梦的事情给忘掉了。
  即使问他这是为什么,他也不会回答梦。
  因为,哥哥大人已经把梦的事情全忘光了。
  梦对于这样的状况,感觉非常悲伤,也因此变得非常不安。
  变得非常害怕。
  是因为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忘记?
  不,并不是这样。
  因为梦是知道的。
  哥哥大人、以及父亲大人将梦忘记的理由。
  那肯定都是、梦的错。
  梦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带去不幸的魔物那样的存在。
  因此,才觉得悲伤。才觉得孤单。所谓的被遗忘,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而且现在的梦也能够明白了,母亲大人为什么那样害怕被人遗忘。
  哥哥大人、梦呢——现在就在这里哦?


  但是梦、不想看见哥哥大人悲伤的样子。


  2006年6月11日(星期二)
  哥哥大人仍旧,把梦的事情遗忘着。
  将梦当成看不见的事物对待。接着就真的看不见了。
  不把梦记在心里了。
  这期间,梦因为无法忍受而试着向哥哥大人问道。
  哥哥大人已经不记得梦的事情了吗?
  但是哥哥大人却没有给予回应。
  果然,哥哥大人已经不记得梦了。已经看不见梦了。
  非常的寂寞。
  明明梦是那么的喜欢哥哥大人,但是哥哥大人却无视了梦的存在。
  …被人忘却,是那么的可怕。
  只不过是希望被哥哥大人记住。
  只不过是希望哥哥能认出梦来。
  感觉非常的讨厌。
  被喜欢的人们忘却,非常的可怕。
  因为被人们遗忘了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因为被父亲大人这样对待的时候,梦就好想去死。
  而被哥哥大人忘却的现在,梦也只想着去死。
  因此,非常的讨厌。
  哥哥大人,请把梦的事情回忆出来吧。
  然后就请再也不要忘记了。
  梦不希望被哥哥大人忘记。
  请绝对绝对要把梦记住。
  在事物被丢弃的时候,梦会因此感到非常的悲伤。
  和那一样。在梦被丢弃的时候,也会变得很悲伤。
  所以梦不希望被丢弃。
  请不要把梦丢弃。
  哥哥大人,请千万拜托了。
  梦最喜欢哥哥大人了,所以请不要把梦丢弃。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2006年6月28日(星期一)
  万分抱歉,哥哥大人。
  像梦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读完梦的日记的瞬间,我心中的某处崩坏了。
  想就这样消失不见,想就这样去死,想就这样把自己杀掉。
  梦因为我的错而死了。是我将梦杀害了。
  我绝不是讨厌梦。何止如此,我明明是最喜欢梦了的。
  明明就是这样……
  为什么我那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为什么我会对梦那样的生气。
  为什么我会和如此讨厌的父亲一样,做了最差劲的事——
  …………。
  因此,不能不把这些都记住。
  这次,不能不把这些都记住。
  因为母亲也好,梦也好,都是因为被遗忘了才会死的。
  因此——我——代替梦,写起了日记。
  为了不再忘记。为了能记住所有。
  为了绝对不忘记自己的愚蠢。
  因为梦也是那样期望的。
  我相信,这就是我所能做的赎罪。
  然后到了,临近初中二年级的末尾,即将要进入考试期的时候。梦的幽灵在我的身旁现身了。
  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夏夜的公园,扭曲着自己绵软无力的轮廓。
  浮在夜空中的月亮,就像是被搅拌过的蛋黄一般散开。
  一直吹着的夏风,冰冷地穿过我的眼前。
  然后我察觉到了自己刚哭过的事情。
  之前一直没能想起来的,虚无感的正体。
  那是我所忘记的,我曾犯下的罪。
  然后……。
  「接着。这是汝所忘掉的日记本。」
  「……啊……」
  饴将被放在二楼以后,就没有再打开过了的日记本给我读。
  这原本是梦所写下的日记本。
  将在今天以前都没能想起来的日记本打开,试着确认老旧内页上的内容。
  在那之中,有接在梦所写的日记之后的,我所写下的日记。


  2006年7月20日(星期四)
  口很干。肚子很饿。渴望着爱。
  想有谁对我说喜欢,想被谁爱着。
  母亲因为被社会所遗忘而变得奇怪,而父亲也因此从这样的母亲身边逃开。
  因此,我对承认了我的存在、并且想要被我承认的梦的事情,最喜欢了。
  但是,我却伤害了这样的梦,并最终把她给杀害了。
  所以,作为赎罪,我为了不将梦遗忘,而开始写起了日记。


  2006年8月12日(星期六)
  在外公外婆的家里生活,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已经渐渐习惯了在这个家里的生活,并且外公外婆也是非常好的人。
  但是,我却因为外公外婆对我的这份温柔,而感觉伤痛。
  其实是想要更多的惩罚的。
  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2007年3月10日(星期六)
  最近,我变得想要留下老旧的物品。
  这么做以后,内心就会变得安稳,总觉得也会变得格外平静。
  这肯定是因为,对于谁把什么忘记这样的行为,异常的敏感吧。
  ……好想见梦。


  2009年9月20日(星期日)
  应当已经死了的梦回来了。
  不过回来的只是幽灵。因为没有实体,就连饭都不能吃。
  不过,却能和人类一样睡觉。真是不可思议。
  我不管那是幽灵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梦回来了,光是这样就会觉得高兴。
  不论那是怎样光怪离奇的事情,都无所谓。


  2009年10月1日(星期四)
  我为了消除内心的阻塞感,而每天都向梦说着抱歉。
  变成幽灵的梦依旧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并没有对我生气。
  只是温柔地对待着我。而这又再次让我的内心感觉痛苦。
  因此,我每天都向梦说着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2009年12月28日(星期一)
  我一直看着梦。
  她消失了是我施于自己的罪。
  一直看着她是我应尽的义务。
  而这也是,我的赎罪。


  2010年4月20日(星期二)
  我以为和梦在一起了,要是好好地道歉、好好地把她记住的话,内心的这份痛楚就会消失。
  但是,看来并不是这样。
  胸口的痛楚不断扩散,直入深处。
  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份痛楚消除呢?
  ——不知不觉中,梦已经不再是幽灵了。



  「看来已经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呐。」
  …………
  都想起来了。
  将我的过去以及所犯下的罪行。
  被薄薄的轻雾所阻碍,而一直没能想起来的回忆。
  原来是这样的。回忆被吃掉,就是指的这么一回事啊。
  我曾经使梦这个幽灵——不,是这个魔物,从那份回忆中诞生了。
  ——再一次见到我最爱的梦。
  ——然后希望能通过这样的事情,来消除我所犯下的罪。
  「以这本日记为凭依,从幽灵变成了魔物,实体化后的梦,并非是恶质的魔物。然而对汝而言并非是希望自己被忘记。渴求着不被忘记、被人记住,而这也持续地刺痛着汝的内心。而汝就仅仅靠着一心地向这样的梦道着歉,维系着仿佛就要崩坏了一般的精神。」
  ……要记住。
  忘记了不行,不得不记住。
  就像是不愿意只有自己一个人过着这种安宁的每一天一般,我将梦诞生了。
  因为难道不是吗?
  明明梦遭受了那样的事情,却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变得幸福了,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但是……某一天发生了某件事。汝一天比一天地衰弱着。因为对活着没有别的执着,就只为了向妹妹谢罪而生存着。这样的汝的样子,以及在汝家中住着本应死了的妹妹的传闻,理所当然地传入了身为监护人的汝的外公的耳中。」
  啊,没有错。
  外公突然地来访,然后发现了梦的存在。之后,外公为了将梦这个存在祓除,而去找了这方面的专家商量。
  带着猜测的想法,看向了弹。
  「……那时,你的祖父联络了我。而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的回忆就已经被吃完了。」
  没错,然后我,对着想要将复生的梦杀死的外公,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
  「与他人断绝了关系、憎恨着他人、拒绝着他人,却只想要守护和梦在一起的世界,这样的你所孕育出的毫无疑问是不折不扣的负面感情。被这种恶质的概念给团团围绕的梦,这次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魔物。」
  「……是这样吧。」
  本来应该考虑梦的事情才对,可最终还是只在考虑着自己的事情。并不是想向梦赎罪,而只是在想着通过这样的事情来使自己获得救赎。
  利用着回忆的我,似乎犯下了一个极为荒唐的错。
  接着,我的这份回忆,连着梦一起,都被饴给吃掉了。
  ——我在那时,就曾见过她。
  「喏,华哟。为什么汝能取回回忆?为什么本该消失了的梦如今却还能在这里?」
  「…………」
  「老身正是因为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所以才会再次来到汝的身边。寻求这件事的答案,并且——」
  饴没有表情地说着。
  「为了再次将汝等食尽。」
  「——!?」
  身后的梦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因为,把东西吃剩下,不是会很脏吗?」
  是这样啊。
  她是魔物。
  而我则是被魔物吃掉了回忆的,捕食对象。
  对了。前些天做了的过去的梦,或许就是她故意让我看到的也说不定。
  「华的回忆特别的美味。为了再次将那食尽,就有必要让你取回已经忘却了的回忆。」
  饴朝着我的方向走近了过来。
  是为了吃掉我的回忆吧。
  ——不逃跑的话,就会被吃掉。
  「虽然直到最后都不知道那个原因。但只有一点还是明白的,在汝的身上,依旧散发着美味的味道。汝还留有着美味的剩饭。」
  「等下。」
  「……弹?」
  到之前为止都闭着嘴的弹,插进了我和饴的中间。
  然后背对着我,将刀朝向饴摆正。
  「汝有何打算?」
  「……你的起源我已经明白了。并且连你是基于怎样的原则而行动着这一点也明白了。」
  「然后汝想说什么呢?」
  「以貘为原型的《传承》。你是以人所做的梦为饵食的魔物。尤其喜好恶梦。」
  弹用能让我也听到的声音说道。
  「和通常的魔物不同。是汲取了各种各样人类的回忆以后所诞生的,复合体一般的强力的那类魔物。在漫长的时间里,将多种多样的回忆作为粮食,时机成熟以后所诞生的种类。而这就是《传承》。」
  这就是——饴。
  「从『思念』化为『回忆』,再形成灵魂。而要让复数人类所抱有的『回忆』形成灵魂,则必须要有相似的『思念』与『感情』。也就是说需要有复数的人类将同样的『回忆』寄宿于同一个灵媒上——另外,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使魔物诞生还必须要抱有相似的愿望。」
  即是说,饴和由紫田同学所诞生的魔物不一样,并非是从某个人的回忆中诞生的。
  而是从更加多的人类的回忆中所诞生的存在。
  「这样子诞生的强力的存在,经过长年累月的生存,接触到了大量的人类世界的见闻和感觉。他们的存在通过文献等方式,甚至流传到了现代。比如说妖怪辞典啊,恶魔辞典啊,神话辞典啊,都市传说啊之类的。」
  饴完全没有任何的动摇,如此回答道。
  「……哼,不管被怎样称呼,老身也依然还是老身。所以说那又能意味着什么呢?」
  「你最喜好人类的恶梦,一旦出现魔性的发生源,就必然会去捕食负面的回忆。而在你的身上所隐藏着的漆黑的气息……则是因为吃下太多的恶梦后导致身体内积攒了过多的诅咒。甚至到了任何时候暴走都不奇怪的程度。」
  饴没有说话,只是轻蔑地笑着。
  「你的目的是什么?不断啃食着恶梦,吞食着魔性的魔物。是在追求着作为魔物而言的强大力量?又或者是想要成为巨恶呢?」
  「……吵死人了,终究也只是人类之流。老身不过就是那样的存在而已。没有将来的目的这样的想法。行为本身就是老身的目的。因此老身要将华的回忆吃下。」
  「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吗。」
  弹苦笑着说道。
  「老身这也有一个问题。汝在学校接近华,也是为了工作吗?」
  「……在过去诞生出了魔物的人类,以及再次出现了的幽灵。对此感到在意,作为职业病来说也是自然的。」
  「哼。看来汝也和老身没什么不同,就像是聚集在魔物周围的苍蝇一般的存在。」
  「…………」
  原来是这样。弹知道我的事情,还有梦的事情……因此才会出声向我搭话。
  所以才会和我成为朋友……
  「嘛,无所谓了。让开,不然的话……」
  饴舔了下嘴唇,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同时,裙子呼哇地飘动了起来。
  手腕一挥,饴将火焰射了出去。
  然而同一时间,弹挥舞着刀,将火焰化为乌有。
  「在你体内不断膨胀着的诅咒非常危险。因此,不能让你再吃下去了。就让我在此将你祓除。」
  这样说完以后,弹保持着持刀的姿势,前脚一蹬后脚也跟着如离弦之箭般向前迈进。
  在暗夜中描绘了一道白银的弧线。
  「太多管闲事了!小子!」
  饴避开了弹的攻击以后,弹再次踏向地面。


  饴肯定不是什么坏的魔物。但是,那她又为什么要吃掉我的回忆呢?
  而且,这也就意味着要将梦消灭掉。
  已经不知道谁对谁错,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但是——。
  「梦,要逃了哦。」
  「唉,啊……」
  催促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梦赶快离开这里。
  「不会让汝逃走的哦,华。」
  「哎!?」
  饴就站在我的眼前。
  「……切!这边这个居然是假货!」
  本应被刀斩到的梦的身影如云雾一般散开后,弹朝着我们这边回过了头。
  「死心吧,华。」
  饴将手伸向了我的额头。
  打算夺走我的回忆。
  我仿佛被什么缠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就和那时一样。
  看了眼身旁的梦。透明的身体在颤抖着。
  「这样汝的回忆就不会再存在了。这次一定,呐。」
  一瞬间,饴的脸上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很怜惜一般的,很悲伤一般的,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就在这时——。
  「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梦的叫声,将黑夜切裂了。
  不,比起声音,用咆哮来形容更妥当吧。余音使空气都颤动了起来。梦的身体周围聚集起了仿佛是凝结着黑夜一般的黑色光芒。不,并非是聚集,而是放出。从梦的身上放出了不详的光芒。
  仿佛是为了与此相呼应,我拿在手中的日记本,也放出了黑色的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梦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声。
  仿佛是受到了黑色光芒的折磨,痛苦地挣扎着身子
  「梦!?难受吗!?」
  我大叫出声的同时,黑色的光芒突然一转,放出了炫目的光芒。
  想都没想地用手腕护住了眼睛。
  「……呜……」
  在光之中,我睁开眼凝视着。
  光辉在收缩以后,形成了某个形状。
  在那里——有着另一个梦。
  外表虽然还是那样子。但不一样。我能明白那是不一样的。
  她由轮廓线不清晰、看着有一些模糊的幽灵——变为了持有实体,带有质量的物体。
  「不会让你把哥哥大人……哥哥大人的回忆……给消除的!」
  现在的梦,确实地在那里存在着。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梦的身体中再次放出了光芒,像黑色的闪电一样迸射出去后,向四周游走。
  飞上天的那些光在天空中集中在一起,然后像落雷一般地降了下来。
  轰鸣声伴着烟和火花一同四散。黑色的闪电一瞬间就将公园的玩具和设施全数破坏。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梦好像很痛苦一般,揪住胸口、仰起头对着天。
  乌黑的光芒,再次从梦的体内溢出。就像是数亿的虫群一般。
  「梦……!」
  我对着梦喊出了声。
  但是,梦对我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饴啪地一下站到了她的身前,裙子在空中飘动着。
  「变化成魔物了吗。以华取回忘记的回忆为契机呐。为什么老身本应吃了的回忆会有剩余、为什么梦能够再构成出现,虽然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但总而言之,这下演员就到齐了呢。」
  「……你难道是为了让她再次成为魔物,才让华取回记忆的吗?」
  ……诶?
  「勉强可以算对吧。为了吃掉华的回忆,也就必须要消除梦。」
  「……这是为什么?只是要吃掉回忆的话,没必要硬要成为魔物的对手的吧?」
  确实如此。
  只是想吃掉我的回忆的话,没有必要特地让梦成为魔物。在浪费那种时间之前,把我的回忆吃掉不就可以了。她这么做,就好像不是要吃掉恶梦一样。
  就仿佛目的是以退治恶梦、以及从此之中诞生的魔物一样。
  「你的灵媒为何?你是从何处而来的?」
  弹平静地问道。
  饴的正体。饴诞生的契机。
  那是——
  『——咔哩』
  在我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饴将回忆咬碎的声音。
  紫田同学的回忆被咬碎的声音。然后这也是曾经,我的回忆被饴咬碎时的声音。
  糖球。
  没错,那正是糖球被咬碎时的声音。
  「将合适的回忆夺走,是无视了世间规则的恶质行为吧。这样的存在不称为魔物,那还能称作什么呢。目的就和汝之前所说的一致、除了捕食人的恶梦以外不会有其他,只不过——」
  ——啊——。
  对了。
  魔物是以人类往物品中注入的回忆为基础生出的。
  以日记为名的生存记录。以橡皮擦为名的消除装置。
  「只不过,老身有着麻烦的性格。正因为此,如果不把在人世间所诞生的一切负面东西都消除的话,心里就总感觉不舒服。越是放下魔物的这一概念,老身就越是无法变得宽大。」
  然后,她的情况的话——
  「呐,饴……莫非你是……」
  是那样啊,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能够理解了。
  那个从很久以前,大概就存在于那里了吧。
  接着,碰触了那个的人们,将各种各样的回忆放入了那之中。
  没错,就像从前,我和梦那样。
  「你的灵媒是那个吗?」
  那是,孕育出温柔的魔法的机械。
  『这个呢,是为了使人忘记痛苦而创造出来的、魔法。』
  那份甜腻,能让人把所有悲伤的事情全都忘却。
  「喏,华。一个人要去拯救其他人的这种说法,不觉得实在是一种非常傲慢的想法吗?使人忘记痛苦的事情变得轻松,由人来说实在是有点太过厚脸皮了。但是,换作是魔物的话又是如何?魔物这类存在,往往都是傲慢且厚脸皮的不是吗?」
  ——糖球机。
  「老身是魔物。用那份甜腻使人忘却悲伤,将痛苦的回忆啃食殆尽——是像这样,将人类重要的回忆食尽的,极恶的魔物。」
  饴莞尔一笑。
  「本来就连名字都没有的,终于在前几天被取了名字。纩樫饴。是从糖球机中诞生的魔物。」
  纩樫饴,乍一看,只不过是穿着哥特服的普通少女,但她的正体却是魔物。不——。
  她的话,或许该称为神明才比较合适。
  以糖球机为凭依,貘为原型,《传承》的付丧神。
  行动原理是为了将人类的恶梦消除,而捕食妨碍人前进的悲伤回忆。以及,除去由那个人所诞生了的魔物。
  要说的话,她可是正义的女主角。将邪恶的魔物打倒,并且将由人来背负的话太过困难的记忆归向虚无,这样的女主角。
  那正是,年幼时的我和梦,在心中所祈愿、所寻求的那种存在不会有错。
  相信着它能从无法反抗的悲伤痛苦的每一天中,将我们救出。
  饴斜视着梦,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粒糖球。
  糖球。那是她为了行使被称作诅咒的自身的异能所需要的灵媒。
  「糖球……原来如此呐。入手相应种类的魔物的糖球,就能用它来行使相应的能力。当前这颗白色糖球的名字是……」
  「《发火》味。是有着会突然扑鼻而来这种恶习的味道。」
  将灵媒放入口中咬碎后。
  从饴的手中生出了一团火焰。
  「饴,等下!她可是梦啊!」
  饴将我伸过去的手摊开。
  「你在说什么呢华。那可是魔物。是曾经由你所诞生出来的呐。——爆裂吧!」
  没有任何犹豫地,饴将生出的火焰向暴走的梦射飞过去。
  「梦!」
  想都没想就叫出了声。
  「唔啊啊啊!」
  梦的身体被火焰所覆盖。
  但是火焰被缠在她身上如同火花一般的黑色光芒所弹开,化为了乌有。
  肌肤自不用说,就连衣服也没有被烧焦。
  「没有用吗,那样的话……」
  非常迅速地,这次将绿色的糖球咬碎了。
  「《睡化》味——吞下催眠的云雾吧!」
  水蒸气一般的绿色光芒从饴的手中向梦吹了过去。
  不行,必须要阻止打算吃掉梦的饴。
  梦确实是魔物没错,但也依然是我最重要的妹妹,而且,是比任何事物都要、并且——。
  并且……?
  并且、什么来着?
  我又一次把什么给忘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切,这个也不起作用吗,呜!?」
  此刻,仿佛是在梦的手腕上来回奔走一般,数千的黑色闪电正在游走着。
  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的同时,光芒不断地变粗,最终变成了像是一根长鞭的样子。
  梦将它挥向了饴。锋利的仿佛要把天空切裂一般的光芒却朝着我翻腾而来。
  「躲开,华!」
  饴对上了朝着我迫近的突飞而来的黑色闪电、
  「饴!?」
  闪电将饴贯穿。地面震动,尘土飞扬。
  然而在尘土消散以后,只能看到被挖开的地面和烧塌的木片。
  「只不过是《视换》味的幻影!」
  梦的正上方,出现了飘在空中的饴的身影。
  饴在半空将糖球咬碎,再次将火焰沐浴到她的身上。
  「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却被从梦体内溢出的黑色闪电吞噬,完全消失了。
  「切,和刚才一样的手法,不觉得稍显无趣了吗?」
  「——让开,魔物!」
  弹挥舞着刀从刚着地的饴身后猛扑过去。
  弹保持着跳跃的姿势施展出从上往下一纵线砍下的斩击。但是那也被闪电给弹开了。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梦好似生气了一般将鞭子挥向了弹。
  「——咳!」
  弹的身体被闪电击中,弹飞了出去。


  不论饴也好弹也好,都为了救我、为了祓除魔兽。而在战斗着。
  但是……那可是梦啊。
  不想她被杀掉。
  为什么?为了保护梦?
  确实这也是一方面。但是,不对。
  果然,还是把『什么』给忘记了。
  而且那也是,我在这几个月里,一直都想不出来的『什么』。
  为什么本应被饴吃了的梦,没有消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
  梦所降下的落雷,向弹追击了过去。
  无法躲开与闪电正面冲突的的弹,因为受到冲击而倒向了地面。
  「弹……!」
  跑到他身旁,发现他背上飘起了薄烟。从破了的上衣中能看到红肿溃烂的皮肤。
  「……没关系。」
  弹将刀当作了拐杖,站了起来。很快地架好了刀,将刀尖朝向了梦。
  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没办法。只好使用那个了。」
  饴这么说完,从糖罐中取出了一颗黑茶色的糖球。
  「从前吃掉那家伙的回忆时入手的《似鬼》味——可以获得如鬼一般的力量的诅咒。」
  「……就没办法救梦吗?」
  自己也知道是自私又任性的问题,但还是这样问道。
  饴看了我一眼,然后露出了很悲伤的微笑。
  没有作出回答,饴皱着眉头将糖球放进了口中。
  「果然是让人棘手的的苦味啊。」
  说完,将糖球咬碎了。
  下一瞬间,饴的身体轮廓模糊不清地振动着。
  「——嘁……」
  饴摆出猫一般的姿态,接着身体一颤,跳跃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梦为了迎击她而从身体内喷出了不详的闪电。
  「饴……!」
  我跑了出去。
  梦消失了。最喜欢的梦。再次消失了。哪里都见不到了。
  「……《缚》……」
  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我的脚步被停下,身体的自由被夺走了。
  看向脚下,护身符被钉在了地面上。
  「……不要去,华。会被卷入的……咕……」
  弹痛苦地喘息着的同时,掐指划着印。
  「弹,放开我……!我……必须要去梦那里……!」
  身体无法动弹。视线的前面,饴正扑向梦。
  「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发出响彻夜空的咆哮同时,饴放出了像枪一般尖锐的黑色闪电。
  破裂音和火花四散,
  「——哼。」
  从饴的身体中,生出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黑色闪电之枪。
  「这是曾经从汝那边得来的力量。同样的诅咒彼此抵消——即,无效是也。」
  「呼…呼……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梦发狂般地将不详之暗,聚集在自己身上。
  「……喏、梦。汝为何仍存在于此。华又为何让汝留在此处。能够明白华的回忆的你的话,应该多少也会有所察觉的才对。为何汝会在此?为何汝会存在?」
  梦没有回答。言语已经不能传到她耳边。
  饴的手心放着取出的糖球——
  「必杀的《射千五》味。」
  ——咔哩。
  饴将右手举到了头上。
  白色的光芒于天空中收束,诞生了一颗像是太阳一般的光球。
  在光芒的照射下,饴闪耀着神圣的光辉。
  就像是要让没有亮光的可怕黑夜放晴的,月之女神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是为了与此呼应一般,梦大叫出声。仿佛是被光吞噬了一般,缠在她身上的暗逐渐消失了。
  「来吧,将暗驱散的千与五之光!」
  饴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伴随着她所做出的暗号,光群向四周弹开。
  化作如流星群一般的光之箭,将暗夜驱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与五的光之箭,向着梦刺去。
  毫不留情地,没有任何慈悲地,将她刺穿了。
  「梦————————!」
  脚可以动了。回头望去,弹昏迷了过去。
  然后,听到了什么落到地上的声音。
  失去力气的梦,倒在了地上。
  「——那么,该把她变成糖球了吧。」
  饴向着倒在地上的梦靠近了过去。
  打算把梦吃了。
  「饴!」
  「……有何贵干?华。」
  我跑到梦的身边。
  张开双手与饴对峙,将梦保护在了身后。
  「是打算干什么呢?华。之后才轮到汝呢。」
  「不可以!将梦消除什么的。梦可是……」
  「……汝对梦如此执着的原因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对汝而言,她是不想忘记的重要回忆。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梦。是将汝束缚在过去的锁链,也是为了拒绝现实而存在的避风港。因此汝,为了偿还汝的罪——」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啊!」
  「…………」
  不是这样的。
  我到底是把什么给忘了?
  我是为了什么才会再次与梦相逢的呢?
  「……哥哥……大人……」
  听到梦的声音后,转过头去。
  倒在地上,被打到破破烂烂的的梦,抬头仰视着我。
  衣服被烧掉了,肌肤也烧焦了,脸上满是伤痕和淤青。全身被光之箭贯穿,留下了仿佛是被打孔机打出的无数的空洞。
  「没关系的,因为哥哥大人已经回忆起来了。」
  「……梦?」
  但是,她的表情即不痛苦,也不害怕,不论怎么看都很平静。
  怎么也无法认为她是邪恶的魔物。
  她真的是邪恶的魔物吗?
  和梦一起的回忆,是被负面感情所支配的,非常悲伤的事物吗?
  『比起不停地向梦道歉,梦更希望哥哥大人向梦道谢的说。』
  ——咳。
  『与美妙的时刻和最喜欢的事物分别之时,或许会让人觉得很悲伤吧。但是呢,梦却是这样觉得的。完结了并不悲伤。曾有过快乐的回忆真是太好了。』
  ——啊……
  『所以,一定要好好地道别。不好好地道别的话,是会在心中一直留有缺口的。』
  ——啊啊——
  『哥哥大人也是和梦一样的吧?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梦对哥哥大人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说。』
  ——是这样啊。
  「梦,难道我并非是为了和梦相遇才……」
  无法不去后悔。不能不去赎罪。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
  但是,当我因为和梦在一起的回忆而变得悲伤了的话,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梦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明明应该多考虑对方的感受,结果却变得只考虑自己的事情。
  明明应该是美妙的回忆,最后却变成了悲伤的回忆。


  「……想起来了哦。」
  「想起什么了?」
  「梦存在于此的理由。」
  「…………」
  梦陷入了沉默。
  「梦并没有消失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梦将我的回忆吃剩了。而是我又再生出了回忆。」
  「……这又是怎么回事?」
  「确实我的回忆被梦给消除了,全部都忘掉了,从而使我没有坏掉。悲伤的事情也变得从没存在过一样,梦也像是从没存在过一样。但是——」
  但是。其实并不是那样的。
  「我并不想将和梦一起的回忆就这样悲伤地忘却。」
  我静静地弯下膝盖,将手伸向了抬头看着我的梦的头。
  并不是没有消失。而是我再次让她诞生了。
  「现在这个梦的凭依——是我所记下的新的日记本。而不是旧的那本日记本。」
  「……!」
  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明明和梦相关的记忆,已经都消失了,不是吗?」
  「我偶尔会在日记上写下自己感觉到的不可思议的虚无感。然后还有,不把什么回忆起来就不行这样的违和感和焦躁心也是。」
  这样下去不行,把什么给忘记了,我不停地想着、不停地写着。
  「当然,并没有能想起梦的事情来。但是多半,包含着的吧。我无数次犯下的罪。杀死了梦,并且将对梦的感情也杀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把什么都忘记了,平静的生活着……类似这样的罪恶感。」
  像回忆这样的东西,究竟会寄宿在怎样的事物上呢?
  到哪里为止是能被称作是回忆的存在,又从哪里开始只是单纯的感情,我并不是特别的明白……。
  但是,回忆被梦所吃掉的那个瞬间。
  在我内心中所抱有的某个情感,强烈地,渴望着在某处的容身之地。
  「因此,我再次,生出了梦吧。从新的日记本中。」
  因此,我——
  「……梦。」
  握住了梦的手。
  她虽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但是却很痛苦一般地喘息着。
  「……抱歉呢。」
  「……为什么……要道歉呢……?」
  梦轻声说道。
  「我一次又一次地……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梦。因此,抱歉。」
  「……不会哦……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哦……因为多亏了再次把梦召唤到这里来,梦才能再次和哥哥大人一起度过快乐的时间。」
  即使是幽灵、即使碰不到、即使无法吃饭。
  「……所以已经,不需要道歉了……」
  存在于此处的,并不是真正的梦。我是知道的。
  是有着梦的样子的,从我的回忆中生出的魔物。
  但是,正因为这样,我有不得不告诉她的事情,
  「呐,梦。」
  「嗯?」
  「……能和我在一起,非常感谢。」
  在梦活着的时候,没能传达出去的话语。梦不在了以后,就一直一直想告诉她的话语。
  将这些话,告诉给现在和我在一起的她听。
  「……是的呢……哥哥大人」
  梦睁开因为痛苦而闭上的眼睛。
  「比起道歉,更想哥哥大人道谢呢。」
  梦的笑脸,映入了我的视野中。
  「……那个哦,哥哥大人。因为是幽灵,所以吃不了哥哥大人做的饭,也没办法吃好吃的点心,学校也不能去。感觉非常的寂寞呢。」
  痛苦地喘息着,然而梦依然笑着,继续说道。
  「但即使这样,给了梦这样快乐的每一天,这让梦感觉非常幸福哦。和最喜欢的哥哥一起的,平静的每一天。这对梦而言,可是非常开心的。」
  「……梦……」
  回忆。
  记忆的碎片。
  快乐的回忆、痛苦的回忆、开心的回忆、悲伤的回忆。
  无论是怎样的回忆,都是由自己决定的。
  如果无法获得选择回忆的自由的话,也会有超越回忆,获得力量的事情的吧。
  暧昧之物。没有形状,无法确信的不明了的记忆的原石。
  但是,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将和梦在一起的回忆,
  「……拜拜,梦。」
  看作是那么美丽的东西。
  并非是因为后悔,而是将它作为了生存下去的动力。
  将它视作宝物来对待。
  最终,这也只不过是我内心底有关生存方式的问题而已。
  已经无法拯救梦了。也无法将她取回。
  「诶嘿嘿,好好地说出口了呢,哥哥大人。」
  正因为如此,必须要好好地和她道别。
  并非是为了赎罪而折磨自己,也不是把一切都忘记了,而是为了接受梦的死生活下去。
  我是为了和她道别,才再次和她相遇的啊。
  「梦会在天国注视着哥哥大人的。是否有好好地健康生活下去,是否有好好地收拾房间,是否有照料好店铺,梦会一直都看着的。」
  梦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这并非是已经死了的真正的梦所说的话。
  但是——泪水不断涌出无法停止。
  「所以呢,安心地说再见吧?这样的话呢,这次哥哥大人就可以真正地把梦忘记了。好吗?」
  「……怎么可能会忘掉。」
  「可以忘掉的!那也是小饴所希望的!」
  或许是这样吧。
  「那么,哥哥大人——拜拜」
  梦摇了摇手。
  明明是想好好地看着的,泪水却模糊了视线。
  「拜拜,梦」
  接着,梦就像是电池用尽了一般,垂下了手。
  「——饴」
  被叫到了名字以后,饴保持着沉默,严肃地跪到了梦的身旁。
  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以后,饴很怜惜一般地用手触到了梦的头。

  「…………梦,晚安。」
  从饴的手中溢出了光,将梦的身体包裹住。
  随着光嗙地一声弹开,糖球散向了夜空。
  胸口很痛。
  泪水无法停住。
  自从前看了梦的日记以来,第一次好好地流下了眼泪。
  「梦,我有一个请求。」
  我对眯着眼凝视着手中的糖球的梦说道。
  「别担心了,老身不会吃汝的回忆了。」
  「哎?」
  「因为老身所吃的,都是悲伤的回忆呐。」
  虽然是玩笑一样的口气,但是在她的双眼却温柔地映出了我的身影。
  「……谢谢」
  带着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我这样回答道。
  「……喏,华哟。能告诉我吗。」
  「嗯?」
  「不觉得梦变成了魔物这件事很奇妙吗?」
  「哎?」
  「说起来啊。虽然汝说是记在内心深处,但那么说的话梦却显得太过清晰了。虽说是情感寄宿于灵媒之上,但那说到底也不过是回忆这种类似是故事一般的事物。能使人的记忆复原的能量。因为有这种东西存在,所以魔物才会诞生吧。」
  「但、但是……只能认为是从我的新日记本里诞生了的吧……」
  我为了道别,而生出的魔物。
  还是说,那种存在是由我以外的谁所诞生的呢?
  「这本日记本中,包含有汝以外的人的回忆,这样想的话怎样?」
  「……哎?」
  我,以外的人?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存在的。
  因为,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的,就只有我、梦、还有最近过来的饴而已。
  「在你的日记之中,不知何时起所夹着的假连翘的花干。喏,华,知道假连翘的花语吗?」
  「倒是不知道……」
  「是『守护着你』哟。」
  ——啊。
  「喏,华。拥有回忆的,并不只限于活着的人类。……比如说,并非是从回忆中生出,而是从肉体中脱离的这种意义上灵魂——像是这样的幽灵之类的,喏?」
  梦为了向我说再见而来?
  那么,刚刚传达给我的、她的话语——是真正的,梦的情感?
  「……呐,饴。」
  「怎么了?」
  「这个糖球啊,人吃下去的话不要紧吧?」
  「呒?嘛,会变怎样呢。」
  「那么,我来试一下可以吗?」
  「……嗯呒。」
  饴在一瞬的犹豫之后。
  「好吧。但是不保证味道。」
  饴将刚刚由梦所诞生的黑茶色糖球递给了我。
  我用双手接过了它,放在手掌中转了一圈,然后送入了口中。
  然后。


  ——咔哩。


  「味道如何?」
  咬碎后,在口中扩散开来的,是强烈的日记的香味与、
  「……好苦」
  仿佛要将舌头麻痹一般的强烈的苦味。
  「因为是日记糖嘛。那个可是味道很浓的呐。」
  不过非常不可思议的是,比起只有甜味,反而是带有苦味的日记让人感到有种十分温馨的味道。
  这多半,就是回忆的味道。
  非常的苦,气味也不好闻,但是在它之中确实混着甘甜,是让人无法忘却的——回忆的味道。


  那味道,我永远都无法忘怀。


  尾声


  教室中回响着粉笔敲在黑板上的声音。
  我忍住瞌睡记着板书。但老实说,困得完全听不进去。
  因为很无聊,所以四处张望。
  观察人的行为,然后将谁在干着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这类事情记住,我有着这样的癖好。以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会因此感觉到一些类似义务感和使命感之类的东西。
  但是,现在却不同。只不过是这样的一种习惯而已。因此才说,完全是一种癖好。
  「啊—、那么—、选谁来做也好麻烦,那就学号是今天日期的……紫田来回答吧。」
  「好的!」
  紫田同学被老师点到名后站了起来,做出了解答。
  回答很完美,老师很满足一般地笑着点了点头。
  紫田同学,最近经常笑着呢。
  可能是受到最近和她走的很近的楜原同学的影响了也说不定。或者也可能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也说不定吧。本来她就应该是经常会笑的性格,只不过因为某些缘由而变得不再是这样了,这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而紫田同学的橡皮擦,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哟,华亲!今天也要忙店里的事情吗?」
  放学后,楜原同学向开完班会以后就打算回去店里的我搭话道。
  「嗯,因为是店长嘛。不好好经营的话……」
  「嗯~~,华亲果然很了不起呢,都到了想把你指甲里的污垢煎成药喝下去的程度了。」(注:这是一句惯用句,意思为追随某人之类,但这里为了让下文的对话能说得通,而保持了原意。)
  「那要给你吗?」
  「哎?可以吗?」
  「哎?真的要的吗?」
  「这不肯定是在开玩笑吗。话说回来,那天真的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嗯?是指什么?」
  「就那个啦—、差不多是期中考试结束之后不久发生的事情,我们不是去华亲家开了学习会吗?总觉得那天我确实在公园里看到了奇妙的事物呢。记起来没,就是猫放火引起火灾的这件事情。」
  「啊,又是这个话题啊?」
  「『又』是什么意思啊——在学习的正当中睡着,醒来后一看,大家不知为何都不在了。因此我慌张地跑了出去,然后去到公园一看,这下不是换成公园被弄得乱七八糟了吗?公园在燃烧着,栅栏也被烧得发黑了。」
  不久之前,这座小镇的公园里发生了很大的火灾。
  犯人是猫。口含着打火机,在公园的正中间,猫开着集会,因为这样奇怪的目击情报有很多,所以就那样断定了。
  『如今猫咪之间流行玩火?公园发生大火灾』
  像这样子蠢透了的标题,出现在了第二天小镇新闻的头版上。
  「然后还看到了华亲和弹君……另外还有穿着奇怪的哥特萝莉装的女孩、圭子就倒在地上,而华亲好像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不是这样的吗?我确实,有自己到过那场火灾现场的感觉。」
  楜原同学为了向我确认而纠缠不休地说着这些话。
  「对于那天发生的事情,圭子也说记不起来了~弹君说没有这回事是吧?华亲也说没有这样的事。唔~嗯。但是啊。我确实觉得自己看到了呢。」
  「只不过是梦而已啦。至少我没有这种记忆。」
  「这样子吗。总觉得微妙地很有现实感呢。然后,被穿着哥特萝莉装的少女用奇怪的能力催眠以后,就被华亲你们叫醒了……但是但是,公园不是变得乱七八糟了吗?这可是在我的情报网获知此事以前,就已经梦到了公园发生火灾了哦?果然很奇怪哦。」
  「不就是类似预知梦这种的吗?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
  随便地应对道。
  「呒——真是冷淡呢,华亲。算了,就算MOTI能够使用预知梦了,也不会告诉华亲的!圭子,回家吧!」
  这么说完,楜原同学向着紫田同学的座位走去,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我也回去吧。
  「……华」
  才刚站起来,弹就叫住了我。
  「一起回去不?」
  「——啊,嗯」


  从校门出去徒步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是和弹同路的。
  因此,到走完这段路为止,都是和弹一起放学回家的。
  「……最近的你,很开心的样子,这真是比什么都好。」
  「哎?很开心的样子?」
  「最近经常在笑呢,就和紫田一样。」
  「是吗。」
  「变了呢。非常的。」
  变了,吗?
  有关这点还是有所自觉的。
  我确实改变了。
  「那之后身体没起任何变化吧?」
  「嗯——只不过,真的就变得经常能看得见了。」
  我从那天以来,就变得能够知道,幽灵这种事物的存在以及能被称为是魔物和神明的这类事物的气息。
  契机似乎就是我吃下的梦的糖球。那种灵媒,对于除了能够行使它能力的她以外的人而言,应该都是没有意义的事物才对。然而,我本质上也算是诞生了魔物的存在。因此,吸收进来的灵力自然地与自身融合在一起了,不正可以认为是这样说法吗?
  「或许你从此就能在这座小镇上,看到各种各样的事物了也说不定。但反过来说,或许也是意味着不想看到的事物也会大量地进入视线中吧。」
  「……很特殊,是吧。这座小镇。」
  她曾说过这样的话吧。
  陈旧的事物很多,是被称为昭和时代的遗物的,乡下小镇。
  正因此如此,所以才容易聚集回忆,那种存在才会变多。
  「从地形上来说也是这样的场所哦,这里。因此灵户路即是指,灵之窗户,连接着通往现世的道路。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给小镇起了这样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一直都不知道。」
  「这座小镇上,很容易就会积累类似灵魂之类的事物。所以才会有我们这样的存在。并且也才会诞生出像她那种的拥有《传承》能力的存在。」
  「饴原来是那么特别的存在呢。」
  「像她那样的存在是很稀有的。她的诞生,不但需要特殊的条件。」
  而且需要在像这样异质的小镇上,弹补充道。
  「……那么,明天再见了。也给你那边的傲慢的家伙带句话。敢作恶的话就斩了她。」
  「唔,嗯,明天见。」


  粗点心店『夏菓子堂』。
  是我的家,也是我工作的地方。
  「我回来了。」
  从后门进入起居室后,我将书包扔到一边,换好私服以后就向店里走去。
  店已经由她张罗起来了。
  纩樫饴。住在我家的,以回忆为食的魔物。
  「……几点开店的呀?」
  「正午开始。错失开店时间也就意味着损失机会,梦不是这样说过的吗?因此老身就这样,没有办法只好代替汝来看店了。」
  那么积极地开店,是由于对这个生意非常的中意吧。
  「而且,老身也能赚到自己的饭钱。要是从早上就开店的话,甚至连晨报和牛奶都可以有了。」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但是,那是不行的啦……」
  「怎么?莫非还在担心老身被人问是谁吗?」
  「那当然是会担心的喽。年幼的女生不去学校,每天白天都在看店……变成这样的传言的话会很麻烦,外公也会因此担心的……」
  「老身是被这间店所雇佣的打工者。十六岁了。已经接受过义务教育了,就人类社会而言不成问题的吧。」
  「不不不,就是因为看不出十六岁啊。」
  再怎么往高里估算也最多不过十四岁吧。义务教育绝对没有上完!
  「打工工资用食、住、粗点心来交换就十分足够了。家务也会帮忙的。老身认为这样合算的打工者,可是很难遇到的哦?汝不也是,会想要做些社团、学习这类适合学生做的事情么?这样不就能空出时间来做了。」
  「嘛,话虽如此啦。」
  确实,多亏了饴的帮忙,各种地方都轻松了不少……也说不定。
  我拿着抹布走出店门,擦拭起放置在一边的糖球机。
  拯救了我的,魔法的机械。因此,饱含着感谢的心情,仔细地擦拭着。虽然已经相当地陈旧了,但还想它再努力工作半个世纪。
  「嘛,比起汝来,本来这里就是老身先住进来的才对。没有被赶出去的理由。留在这里是老身正当的权利。」
  「……是啊是啊。」
  「这样的话,设定成婚约者也是可以的哦?」
  「别说了啊!会变成不必要的谣言的。」
  「哼哼哼。最近的华有玩弄的价值真是太好了。」


  我就这样,和饴一起在这间店里生活着。
  在这座,名为灵户路的小镇中。
  虽然之后会变得怎样我不知道,感觉似乎会被卷进不一般的事情中去。但即使这样,也……


  ——这么说来,这种事情在以前从没考虑过吧——
  并非是过去或是现在发生的事情——


  饴眯起双眼,仰望着天空。
  「华,明天会是晴天吧。偶尔也带老身去哪里玩玩吧。」
  「嗯,明天是吧。」
  我也仰望起了天空。巨大的灵户路塔映入了眼中,就因为是小镇的象征而俯视着街道。
  被塔压在下面的煤矸石看起来就仿佛是透过树叶的阳光一般的美丽碎片。


  从今以后所要描绘的回忆,让我不由地心驰神往。


  后记


  那么,首先从自我介绍开始。
  我是七烏未奏。「七烏未(ななうみ)·奏(そう)」姓氏和名字是这样分开的。对于大部分的读者而言都是初次见面吧。平常做的都是游戏。基本上很多时候都是从剧本、企划开始做起。也会涉及到不少进展管理、涉外拓展相关的工作。辗转数个组织后,现在并无所属。还请各位多加关照。
  非常感谢这次购买了「因此少女以回忆为食」的读者。无论喜欢或是不喜欢这本书的读者,又或者是先从后记开始看起的读者,还有只看了后记但未购买的读者,都非常感谢。
  无论是以怎样的形式,我能够生活下去都是多亏了对于『读着什么』这件事情,能从中找出某种价值的诸位。然后作为众多选择项中的一个,如果您购买了我的著作的话,对于只会写书吃饭的我而言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了。再一次,对你们表示真诚的感谢。
  ……这样,稍显死板的开场白就告一段落了。
  因为后记预定要写6页,对于说类似这样的话题非常不擅长的我而言,这简直就像是陷入了地狱一般的状况之中。应该写些什么来填满这6页后记好呢。
  首先,就来补充下本篇中没能说出来的重要事项。


  ·饴重要的那里没有长毛。
  ·梦也一样没有长。


  总之,简单来说,在本作中登场的能称为是女主角的两位角色,她们两个(在我的脑海里)都是白虎。也就是说,换种说法的话,将这本名字是「因此少女以回忆为食」的小说,称为是白虎小说也是可以的。
  话说回来,平常我比起出版小说来,都是以游戏制作的工作为优先的。游戏的话,都必定会附上「类型名」这种为了能提示用户、零售商,还有流通商游戏信息的标签。
  以前更倾向于用「RPG」啊,作为AdventureGame中一类的「MysteryAdventure」啊,这种简单明了的类型名,但最近使用更加细分化更具冲击力的类型名的情况变多了。举个例子来说的话,就比如「了解诞生的意义RPG」、「现代箱庭ADV」之类的。啊,这里没有暗自推销的意思哦。
  回到原题,如果要给这本小说附上类型名的话,那就该是「与未长毛的少女们一起迎来残酷而温柔的奇迹的轻小说」这样吧。
  如果,有读了这本小说后觉得「度过了没有意义(日语:不毛)的时间……」的读者存在的话,就请想成是「度过了无毛(日语:無毛)的时间……」吧,这也算是作者的一份善意(怎么样,很厉害吧)


  哎呀,只用了1页不到就把本篇的补充内容全部说完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啊。叹气也无济于事,没有办法,那我就把ShortStory发出来吧。
  呀,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不好意思。


  标题:大盗,昌子
  大泽昌子,二十五岁。乍一看只不过是普通OL的她,其实有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她竟然是现代大盗!
  「哼哼哼……今天的目标就是这里呢。」
  株式会社I迅社。将写着这样的话的名牌挂在胸前,她露出了无畏的微笑。S区的角落,某座大楼的某间房间前。
  「于是,到工作的时间了。」
  昌子很有气势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让现在在这里的人中,最伟大的人出来!」
  这样大声的说道。
  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致办公室内一片混乱。
  终于,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来到了昌子的面前,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个……请问您是哪位?」
  「大泽昌子。不足挂齿的名字。」
  「那,昌子小姐究竟是有什么事才来找我的呢……」
  「问我的目的是什么?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哈,哈?那么,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真是愚蠢的问题。人生就犹如没有罗盘的坐船旅行。我存在于此的理由,只是因为我在这里而已。除此以外不会有其它。」
  「啊啊那……那么,把我叫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哼哼哼,以前没有从老师那里学过吗?『在问别人之前,应该先自己思考』」
  「…………」
  说完,嗙地用很大力气关上了门。他们生气了吗,感觉不爽了吗,还是觉得困扰了吗。无论怎样,既然做了这些事,昌子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警察被叫来也只会增加无谓的麻烦,所以昌子快速地往回走,将办公室置于身后。
  然后出了大楼以后,沐浴着倾注下来的阳光,她露出了满足般的微笑。
  「任务成功……我又再一次将一件重要的东西给盗走了!」
  接着,就为任务的成功而高兴着。
  「将他贵重的『时间』,这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给盗走了呢!」
  ——大泽昌子,二十五岁,单身。没有男朋友的时间=年龄。
  「好了,今天也完成了一件工作……回去睡觉吧!」
  乍一看只不过是普通的OL的她,正体是自称的大盗。
  也就是说,只不过是无业人员。


  嗯,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呢!如果能让您有一刻乐在其中……就好了呐……
  不过说了这些那些有的没的以后,页数也差不多用完了,所以应该是送上感谢辞的时候了。
  首先要感谢的是担当的K井先生。一次又一次反复读着我杂乱的原稿,真的是真的是非常感谢。一不小心用错日语了,一不留神剧情的发展就脱线了,角色的称呼仔细看的话时常会变掉,在这种包含了太多个人风格的撰稿过程中一直都陪伴着我,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真的是怎么感谢都不够。
  之后,这次邀请我出版轻小说的T泽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拜此所赐,终于完成了一册小说。虽然也增添了K井先生的很多麻烦,但要是今后还能有缘在一起合作的话,那就太好了。
  负责插画的Rけん先生。算上在某公司任职时候的事情,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见到封面的时候,「细节的描绘好厉害!」我率直地这么想了(笑)。今后也请多多关照。另外还有,对于这次的执笔,来自周围的,给了我各种各样鼓励和应援的同业者的各位、游戏用户的各位,真的是非常感谢。特别是与箕崎先生能算是很长时间的交情了,总是向你发牢骚感觉真的万分抱歉。真的是获得了您很大的支持。(棒)
  那么那么那么,在说完了这些有的没有以后也差不多该道别了。
  于是,对于陪伴我至此的各位,真心地表示感谢。
  祝愿本书能成为各位心中的美好「回忆」。


   七烏未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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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我,迈克 子爵
插图总是有一种八月脸的感觉,仿佛宋姨一葱拍死了的感觉

11 年前 0 回復

吴juzi 子爵
蛮好看的,饴居然是糖果机。。。梦最后居然也是魔物。。

11 年前 0 回復

zc714868068 伯爵
作者节操呢?
后记吓到我了,七烏未奏我记住你了,那些游戏去玩一玩吧

11 年前 0 回復

a0970418977 子爵
被插圖拉進來 ~~ 可還真有意思的一本

11 年前 0 回復

80852838 騎士
哦这书比想象的有意思啊~

11 年前 0 回復

酷风格 子爵
看设定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赶紧补嘎嘎!

11 年前 0 回復

月ξ№痕 王爵
插图画的好美啊。。。准备看看

11 年前 0 回復

Maohero 侯爵
刚刚看完,表示先是被插图吸引进来,不过这本小说的内容也不错啊,带着一点点的哀伤,不过结尾还是挺感动的,恩,回忆是个好东西。。。话说我越来越喜欢一卷完结的作品了。。。。。。

11 年前 0 回復

叶樱 王爵
本帖最后由 叶樱 于 2012-12-19 12:35 编辑


看完了会觉得有点寂寞呢
妹妹的事什么的
话说紫田的线只是牵引
实际上的暗线是关于男主和妹妹的黑历史吧
想着要是最后饴也离开华而去了就真的太寂寞了
还好最后是留下来了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在现在各种商业化的大背景下,能一卷把故事写完的才是真正需要水平的

“在漫画中,叼着切片面包的少女与忘穿胖次的少女在拐角处相撞,然后就坠入了爱河。”
百合党一本满足!

11 年前 0 回復

kiba1234 子爵
虽然还没有看过~~但是在这里先顶下先

11 年前 0 回復

wade3h2 子爵
這故事看來不錯
不只是靠封面而已呢

11 年前 0 回復

666adaybec 騎士
很好聽的名字
有點透明又有點甜的故事

11 年前 0 回復

shen0123456 伯爵
表示是被图片吸引过来的,不过看插图想起了女装家教,看内容想起了物质幽灵……
感谢楼主辛勤翻译

11 年前 0 回復

dass 侯爵
偽蘿莉+愛捉弄人+古語風
女主角和劇情如此對胃口卻沒成為系列作真是太可惜了

最近幾年GALGAME腳本家跳來寫輕小說
內容反而比很多純作家還靠譜啊

11 年前 0 回復

祸灵梦 公爵
被封面吸引来的,看样子好像走的纯爱系,另帕露菲的剧情很棒的。

11 年前 0 回復

qinyibo92 子爵
没有卖萌,没有卖肉,没有杀必死,只有小感人的剧情

11 年前 0 回復

asdasdasd516 子爵
插圖真的很好看阿
被吸引進來了

11 年前 0 回復

kvx2009 子爵
插图很不错,千万别是一卷完啊,那简直是太监行径

11 年前 0 回復

oys621 子爵
妹妹就这样没了。。。。有种好悲伤的感觉。。。

11 年前 0 回復

wuxuwuheng 王爵
「据说有人看到了风香老师很难得地情绪激昂的样子。而且似乎还和紫田同学发生了口交的样子。」
虽然知道是错别字——“口角”,但我就是停止不住的脑补(百合花开~)
然后就是后记太无节操了,白虎什么不要直接说出来嘛
个人认为,这是一本带着淡淡忧伤的作品,却把幸福的甜蜜藏在了结尾

11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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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
A子 公爵
思えば私は、幼い時分より酷く臆病な性格でした。 他人というものが、私には何だかとても恐ろし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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