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渡航]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果然有问题。⑧(4.8 完本 教练到最后我还是没看懂啊)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4-8 01:53 编辑


4.8
终于终于,终于终于,这卷可喜可贺的完本了。拖这么久,其实主要还是我懒了的原因吧……一边想着反正拖了这么久,一面做着“总之在下一卷出来前搞定就行了嘛”地打算。还真是惭愧啊。。
翻译中(准确地说是在我开始翻译之前)出过些复杂的情况,不过说多了也没意思,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
第九卷消息基本公布了。你以为才400页?真遗憾!有430页!要是对这个数字没概念的话,我说个数字好了。第六卷是360页,而这一卷是350页。有这么多页哦,很厉害吧嘿嘿嘿嘿……(痴呆笑)
总之第九卷怎么搞,目前还没定数,不过既然这个系列从一个一看书名就把人赶跑了的“冷门书”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应该也不怎么需要担心吧。
以上算是某逗比翻译的定期汇报了,那么我们有缘下次见。


3.14 还有两章3.5w字左右……什么?你说四月份的第九卷有400页?!
3.6 如果是别的书,我现在应该已经完本了吧……嘿嘿嘿嘿嘿……但是这还100多页是什么情况呢……
2.23 中间电脑坏了一个星期,加上这章又长又那么蛋疼……你们看了就懂了
2.2 莲妈乐极生悲电脑坏了,真冬代发,第五章怠工中(笑)
1.26 其实我是个现充,所以没时间翻书啊(笑)
1.19 好久没翻文,感觉自己说都不会话了
1.09 小渡你让他们说人话,我们就还能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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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やはり俺の青春ラブコメはまちがってる。⑧
作者:渡航
插图:ぽんかん⑧
翻译:自由^邂逅
润色协力:没他我就说不出人话的真冬
扫图:goldapple(小的们快谢苹果神
修图:zzsq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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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余韵糟糕的修学旅行结束后,侍奉部回归了日常。另一方面,侍奉部接到了与学生会选举相关的委托。对彼此的想法无法认同,侍奉部的三人都打算采取自己的做法。已经心知肚明——不论是这样的关系无法永远维持下去,还是无法做出改变的自己。
“以你的做法,当你真正遇到想要帮助的人时你是无法帮助他的。”
这份行动到底是为了谁呢……。即便如此也要贯彻自己的做法,操之过急的“他”犯下了巨大的失败——。










目录
第一章。毫无疑问,比企谷小町的逆鳞位于此处。
第二章。莫名地,一色彩羽散发着危险的香气。
第三章。雪之下阳乃深不见底。
第四章。静静地,雪之下雪乃下定决心。
第五章。直到最后,叶山隼人也无法理解。
第六章。于是,由比滨结衣宣言道。
第七章。毫无疑问,比企谷小町的温柔位于此处。
第八章。一鼓作气,比企谷八幡诉说着。
第九章。房间之中,红茶的香气已不复存在。
后记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1-9 21:05 编辑


第一章 毫无疑问,比企谷小町的逆鳞位于此处。

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可以像游戏一样返回前一个存档重新选择的话,人生能够改变吗?
答案是否定的。
这只是拥有着选项的人才能采取的方法。对于从一开始就没有选项的人来说,这样的假定完全没有意义。
因此没有后悔。更准确的说是人生的全部都处在悔恨之中。
而且话说回来。
也有句话叫“事到如今”。“可能也许”什么的说起来只会没完没了,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在做出了选择,在做出了决定之后,返回重来就是不可能的。
IF也好平行世界也好时间循环也好都不存在。因此到头来,人生的剧本都只有一条路。讨论可能性本身就十分空虚。
我是有问题的这点早已心知肚明。不过世间才更加有问题。
既有战争、贫困和歧视什么的乱七八糟搞在一起,就算参加求职也拿不到offer,去打工就得在收银机的金额对不上的时候自己掏腰包……等等等等。
这样的世界哪里称得上正确?基于有问题的世界的正确,才称不上正确。
那么,有问题的姿态大概才是正确的吧。
为明知道不得不失去的事物延长生命能有什么意义?
总有一天会失去一切。这是真理。
然而,即便如此。
正因为将不得不失去才彰显美丽的事物也是存在的。
正因为总有一天会终结,才存在着意义。停滞也好闭塞也好,就算是安息也好,绝对不是可以视而不见,心甘接受的事物。
对一定会失去,必须要有所意识。
朝着终有一天失去了的事物不时默默回首,像对待宝物一样地缅怀和爱怜,仿佛静静地举杯独酌般的幸福,一定是存在的。

×   ×   ×

讨厌的早晨。
万里无云的晴天,以及咯噔咯噔安静地摇晃着窗子的寒风。房间之中是惹人犯困的温暖空气。
真是讨厌的早晨。
从修学旅行归来,隔着休息日的周一。
周一常常会让人产生忧郁的心情。我磨磨蹭蹭地强行唤醒难以动弹的身体前往了洗漱间。
睡眼惺忪地盯着镜子。其中是熟悉的我自己。
……嗯,一如往常。
无精打采,和平时简直一点没变。
不太想去学校也好,想一直睡懒觉也好,出家门前就产生了思乡之情也好,哪一个都是平常的我。
然而,洗脸水相比以前,稍微有些凉。
秋天已经离去,季节已可称为冬季。十一月马上就会结束,今年也只剩下一个月有余。
双亲为了避开上班高峰期早早出了家门。接下来的季节里,在勉强出勤的时间和稍微有点迟到的时间会特别的拥挤。果然人就算长大成人也会对冬天的早晨没有什么抵抗力。大概谁都想滚棉被滚到差点来不及吧。
尽管如此,他们也有着不得不去上班的理由。
会以积极的,能动的理由而行动的人大概确实存在。不过,嘛。因为公司是这么要求的,因为其他人也是这样子的,顺其自然就被丢出去了——之类为理由的家伙大概也是有的吧。
归根到底,人是为了得到什么,以及,不失去什么而行动的。
镜中映出的面孔果然就算慎重来讲也是一般以上的端整,与此同时浑浊的眼睛别说是一般了,简直是超高校级地腐烂着。
这才是我。这才是比企谷八幡。
对直到现在都毫无改变的自己感到满足,我离开了洗漱间。
一进入起居室,妹妹小町站立在厨房的身影映入眼中。在开水壶之前一副仁王的站姿。
大概是双亲已吃过早饭了,今日的菜单已经摆了出来。接下来只要小町上完茶就准备完成了。
我咔嚓地拉开椅子,正好热水也烧开了,急忙倒起开水的小町一下子抬起头来。
“啊,哥哥。早上好。”
“噢,早上好。”
我回以早晨的招呼。接着,小町稍微有点感慨地发出了“喔—”的声音。
“……感觉,今天眼神真是清醒呢。”
被这么一说,我歪了歪头。平时的我就这么对早上没辙吗?没,毫无疑问是没辙。血压本身不低但是兴致很低。所以,嘛,小町的指摘倒是的确没什么问题。今天确实好好地清醒着。
“……啊啊。那什么,今天用冷水洗过脸了。”
我随便地说着想到的理由,小町一脸讶异地看向我了。
“哦——?水倒是感觉和平时一样。”
“不是突然就变冷了嘛。别管这个赶紧吃早饭去学校吧。”
“啊。嗯。”
小町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端来了茶。看来我家所选的并不是凌鹰,而是装在茶壶里的茶的样子。(注:“凌鹰……茶壶里的茶”捏他了凌鹰绿茶的广告词。)
两人在椅子上坐好,双手合十,“我开动了”地小声地唱和道。
在比企谷家,冬天常常会吃一些暖和的米饭或者味增汤等和食系的早饭。大概就是“用味增汤暖过身体了所以给我赶紧出门”了。也就是老妈的爱了呐。
我因为猫舌正“呼呼”地吹凉的时候,和对面同样正“呼呼”着的小町对上了视线。
小町静静地放下碗,含糊地开口说道。
“……呐”
“嗯?”
我短短地回应后,只用视线催促着下文。小町试探地问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倒不如说那什么了呐。反过来甚至可以说我至今的人生也太什么都没有了。有句话叫人间万事塞翁失马,这么看来也许还是多少发生点什么会比较好呐。因为生病而去医院,反而会比较健康什么的。所以反之正因为什么都没发生也许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波澜万丈也不一定。”
听我一口气说完,小町啪嗒啪嗒地眨着眼睛。
“哥哥你怎么了?”
直接。意想不到的直接。
非常直接地反问回来。没,虽然确实是非常无所谓的发言,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吗?
明明刚才我可是相当努力地考虑了很多的……。
果然是周一的缘故吧,总有种哪里找不到状态的感觉。
“没,就是那啥。……就是什么都没有啦。”
我用筷子将煎鸡蛋送进口中。煎鸡蛋算洋食还是和食呢?
听到我的回答,小町回以了“哦——?”的没气力的声音。
接着小町酱饭碗挪到一边,径直地向前探出身,朝我的脸盯了过来。
“呐,知道吗?”
“干嘛?豆しば?”(注:一个豆知识的节目,同时也是豆柴犬的简称。
还是指箱中小猫呢?这家伙可是掌上明珠呐(注:掌上明珠日语写作箱入り娘,和箱中小猫是文字游戏)。也可能指的是米饭怪兽巴普呢。还可能是熊猫鼓鼓也不一定。小町也不怎么鼓的。因为前倾的姿势本来着重强调的胸部也许还该再鼓一点比较好。没,果然不鼓也无所谓。现在的状态就超可爱。(注:米饭怪兽巴普,熊猫鼓鼓都是电视节目的名字。)
我一个人接受了之后,小町发出了短短的叹气声。
“虽然哥哥平时就说些无可救药的话,状态不好的时候会说些更加无可救药的话的……”
“啊,是嘛……”
还是老样子评分很严格。被说成是无可救药我也无话可说了。因为真的只能说些无药可救的话呢。不过,从细小的言行分析我什么的,这家伙是心理搜查官吗。这个犯罪分析是啥啊。
“那个啊……”
小町一边用筷子戳着沙拉,一边吞吞吐吐地犹豫了一拍。手边的小番茄翻滚着。
能够在这停顿之中多多少少预见到接下来的话语,大概是身为兄妹的缘故吧。还是说因为想到了同一件事情的缘故呢。
“和结衣姐雪乃姐……发生了什么吗?”
听的同时我也不断默不作声地将饭送到嘴里。因为我曾被人教训过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慢慢地下咽之后,和味增汤一道,我将各种各样的情感吞入胃中。
“……那些家伙说了什么吗?”
“没有。”
听到我的问题小町慢慢地摇了摇头。
“她们不是会特意说这种事的人,这点哥哥不是也知道吗?”
被这么说了我也没有话可以回应。
无论是雪之下还是由比滨,虽然在无所谓的事情上都是很罗嗦的家伙,却也应该不会突然和别人的妹妹说些有的没的。
“只是小町这么觉得而已哦。”
说着,小町窥探起我的反应。
大概有着正因为一起生活才能够察觉到的事吧。无论是好还是坏。
只是,不希望被察觉到事情,也是有的。
“是吗”
我回以没有什么特别含义的反应,朝墙上挂着的时钟瞟了一眼。接着加紧了筷子的动作继续用餐。
然而,和我相对的小町却一副悠哉的样子。
“饭还是细嚼慢咽比较好哦。还有啊、”
看来小町还想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样子。慢慢悠悠也似乎是因为看穿了我想要打断话题。
小町视线朝向了别的方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
“有吗?”
虽然这么说着我也清楚地有所自觉。小町说的恐怕是六月份那时的事情吧。记得那时确实也被小町同样地指出过。
什么嘛。完全没变嘛。不愧是我。
成长和变化,什么都没有。
然而,小町像是要暖手一样地,握紧了倒入茶水的茶杯。像是要确认茶叶有没有立起来似的,看向了水面。
“……不过,和之前好像还是有些不同。”
“那是肯定的吧。人可是每天都在变的呐。就连细胞也在更新。所有部位五年还是七年都会翻新什么的。所以说就是那什么,所谓的人就是……”
“好好好”
有些无语地笑着当做了耳边风,小町将手头的茶杯放下。接着,将手摆在了膝盖上。
“所以,到底闯了什么祸?”
“是我干了什么这前提很奇怪吧?”
虽然我这么回应了,小町却默不作声地盯着我。被这么盯着果然还是没法再继续说些装傻充愣的话来推搪了。
我终于挠着脑袋移开了视线。
“……什么都没有啦。本来就没什么。”
小町叹了口气。
“就算哥哥没有自觉,也有可能做了什么的。没办法……一件一件地讲吧。”
“就算你这么说也没有啊……”
我一直在考虑着。
虽然只是从京都回来之后的这几天,但我确实在考虑着。到底有没有哪里做错,哪里有问题——我反省着自己的行为。
然而,即便如此也只能得出那是最有效率,最为确实安全的结论。我认为那是在有限的时间与少数的手牌中最为妥当的结果。
回避了预想之中最糟的事态,另一个委托也顺带完成。过程值不值得称赞虽说没有定数,却也得出了成果。
不过,这些都没有和小町事无巨细说明的必要。只有我明白那就够了。
“果然还是没什么呐。”
耸了耸肩,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像是在说到此为止一样的快速扒起了剩下的米饭。
然而,小町还是缠了上来。
“又来了~所以说,发生什么了?”
小小地稍微偏了偏头,支起了脸颊,有些开玩笑感觉地笑着。
虽然动作很可爱,其中却感受到了强烈的意志。一副不允许再打马虎眼的姿态。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嫌烦了。
平常的话,小町这种程度的纠缠我并不会觉得火大。毫无疑问肯定只会笑着没当回事,说些随便的话放些烟雾弹的。
但若是平常,小町大概也不会执拗地纠缠到这个地步。
这到头来,就好比想要装出和平时一样,特地有意识地装模作样的自己被摆在了眼前一般。因此我有些上火。
“……烦死了。给我差不多一点。”
“…………”
面对我这终于变得粗暴的语气,小町哑然了。然而,在僵住的一瞬间后,很快就开始颤抖起肩膀来。
接着突然瞪大了双眼大声地回应道。
“……这、这口气算什么啊!”
“我只是很普通的口气。实际就是很烦很吵。”
我该说的话一定不是这些吧。稍微有些想要糊弄过去。即便如此说出口的话也无法收回了。
无论何时都是无法重新来过的。
小町虽然眯起眼睛瞪了我一会,最终还是落下了视线。
“……哼—,是吗。那好,我不问了。”
“请你这样做。”
就这样,对话从饭桌上消失了。
彼此慢慢度过着只是闭嘴吃饭,仿佛凝固一样的时间。
很快,小町一口气喝干味增汤站起身来。叮叮当当地慌忙收拾好了餐具,拿到了洗碗池。
接着快步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也不看向我的方向,匆匆地说道。
“小町先走了。钥匙,记得锁。”
“啊啊。”
我简短的回答之后,小町使劲地关上了门。
其间,小小的声音漏了过来。
“……果然就是发生了什么嘛。”
独自一人被留在起居室的我向茶水伸出手。茶水已经失去了温暖,喝在口中也只是半温不凉。
和小町那样子起口角似乎已经好几年没有过了。虽说为时已晚,是不是让她发火了呢……稍微有些担心起来。
小町发火的情况不多。然而,却是怒火会持续燃烧的类型。再加上现在是正值青春期当头的女孩子。在回来时,也不知道会被摆出一张什么样的脸。
就连亲妹妹都是如此。
与人好好应对真是困难。
×   ×   ×


前往学校的路程中秋意已浓。
立于花坛旁自行车道上的树木已将树叶着色,还有些已送树叶离去。天空广阔,海风像是忘记了夏季的湿气一般,干燥地吹拂着。
虽然只是一点一点,季节确实地流转着。特别是从夏季向秋季的变化十分显而易见。若是身处晚秋,则已能见到冬季的颜色。
这一连串的季节之中,也许正包含了最多样的变化也不一定。
秋意深,四下之人正何为?
这是名句。
会在意起四下之人正在做些什么,是这个季节特有伤怀和寂寥,或者说是从一抹寂寞之中所产生的事物也不一定。
因为寂寞所以想要注意到谁的存在。为了掩盖自己的寂寞,介意起他人的存在。
反过来讲,这也许表现了希望自己的存在被他人在意的愿望。
他人是映照自己的明镜。归根到底,他人不过是通过名为自己的滤镜所看到的虚像而已,因此存在的只有自己这个存在本身。
到头来,人考虑的只有自己。
询问四下之人在做些什么的行为,不外乎是将他人与自身进行比较验证,以此思考自己的存在的行为而已。
利用他人为自己立证,这种行为缺乏诚实。这种追求的方式是错误的。
因此,只有孤独才是正义,孤高才是正解。
自行车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前进着。不时地,发出哪里生锈似的卡住的声音。我不管这些踩着踏板。
这个时间虽说不会迟到,大概进入教室时也会十分紧张。
一如往常,是我的登校时间。
来到停车场,零零散散地看到了慌张奔走的人们。
我也停好了自行车,和大家一起快步前往换鞋处。孤零零的步速无用的快。也许是因为很少与人同行,因此才掌握了这样的技术。这么下去也许最终能成为奥林匹克竞走项目的日本选手也不一定。成个P
流动着冷飕飕空气的换鞋处有着一如平常的光景。
早晨的问候和闲聊嘈杂交错,就这样扩散到楼梯、走廊之中。
结束了修学旅行这样大型的活动,一副回归了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的学校生活的样子。
就算来到教室也是一样的。
在一片祥和的聊天之中,我不动声色地在人与桌子之间移动着。来到自己的座位后,安静地拉开椅子。
轻轻坐下,只等待早晨班会的开始。
就算出神地发呆,眼与耳也自顾自地将情报收集起来。
从班上的家伙们对我毫无反应来看,前几天的假告白似乎并没有传开。嘛,这也当然。普通来想,也没有人会特意提及那件事。
无论是对海老名还是户部,甚至是对叶山来讲,这大概都不是想被他人知道的好事吧。
班上的气氛也没有变化。倒不如说相比以前更好了。
经过事件羁绊更加牢固——不可能是这样。
也许是有限的时间促成了这些。
前往寒冷的京都,在感受到了季节变化的同时,高中生活屈指可数的大型活动也结束了,我想这份事实让大家产生了实感。
十一月很快就要结束。十二月的后半算起来是寒假,一月夹杂着年末年初,接下来是天数不多的二月,伴随着包含春假的三月,这份时光将会失去。能在这个班级里度过的时间,只有不到三个月了。
因此,才会珍惜这份时间。
是为了谁而珍惜的呢?不可能是为了朋友。
是珍惜自己的青春,珍惜自己的时间,珍惜自己所能沉浸其中的这份时间与空间。这与自恋有些许类似。
擅自观察,擅自分析,擅自地得出结论后,我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会考虑毫无益处的事情就是疲惫的证据。
明明才刚刚休息过,却感到身体之中残留着压抑的沉重感。
我为了缓解肩膀的僵硬慢慢地环视四周。
进入眼中的是早已熟悉的同学的面孔。吵闹地聊着的人们、不顾这些,独自眺望窗外的马尾。
即便身处浮躁的教室之中,川崎也和以前一样保持着自我。
接着再将目光投向前方,是两三个人靠在一起正互相看着照片的女生集团。在那圈子中高兴地闹腾着的大概是相模吧。我想这种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相比以前却没有什么大的长进的人,也是相当罕见的人种了。嘛,已经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了所以怎样都好。大概是修学旅行这个活动发挥了功效的缘故,也听不到憎恶的言论了。
不光是相模他们,各处传来的聊天的话题都是关于修学旅行的。
只是,现在正诉说的东西大概最终也会成为回忆,沉入记忆之底吧。逐渐变为看着照片,不知何时回想起来这样的形态。
肯定不仅仅是修学旅行,如今正在度过的这份时光也是一样的。
对这件事有所自觉的人大概不多吧。或者说,大概正因为是在毫无自觉中注意到了,才会像这样空有精神地乐在其中也不一定。
无论谁都一定多多少少地装作没有注意,想要视而不见。
所以,他们也许也是一样的。
我继续环视着,偷看起了教室的后方。
在那里的同样是相比以前毫无变化的光景。
“我说啊,咱不是都回到千叶了吗?咋京叶线都已经完全是圣诞节的气氛了,他们也太着急了吧。迪士尼的广告超显眼的。”
户部一边抻着有些长的发际一面以轻快的语调说着。在集团之中依旧是一副和修学旅行之前毫无区别的情绪。
“迪士尼还真是卯足了劲呐!”
“我懂的!”
大冈和户部也是同样的,以轻快的口气随便回应着。
“……迪士尼呢~
一边用手指头慢慢地卷着金发的纵钻头,三浦若有所思地说着。要是三浦对迪士尼公主有所憧憬的话,我觉得很有少女情怀,是很不错的。
“已经到了这个时期了吗……”
叶山支着脸微微一笑。听着的由比滨也用食指递着下巴,看着天花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的说道。
“啊……这么说来之前好像建成了新的设施来着。”
接着海老名同学叉起胳膊开始思考起来。
“诶—?那个不是海洋公园吗?有时候就会搞混呢……到底哪边才是攻呢?”
“海老名,伪装”
三浦啪地打了海老名同学的脑袋一下,露出了自然的微笑。
叶山他们一如既往。
我对这产生了些许的安心。
期望着不变、停滞的世界。
虽然也许这终究会闭塞和腐败下去,但世界本来就是闭塞和腐败的。所以,这大概才是应有的姿态。
叶山,海老名都不打算对我进行干涉了。
这是非常正确的选项。因为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修学旅行前后的应对也不该有所改变。因此,我和他们的距离感也没有改变。
正当我出神地瞧着他们的时候,不经意地与由比滨对上了视线。
“……”
“……”
时间上并没有多久,应该连数秒都不到。然而,却莫名地感到漫长。互相之间像是试探着的视线十分难受,我很快移开了目光。
将体重移到支着脑袋的左手上,我像是要睡觉一样合上了眼睛。只是,就算移开了目光耳朵依然在工作着。
“是那个了呗?大家一起去迪士尼,这个可以有!”
“就是啊。”
“可以有。”
虽然对话似乎没有什么内容,叶山他们的对话还是继续着。
然而,由比滨的笑声也夹杂在其中,仅是如此我就放下心来。
……不过那些家伙的对话还真的没啥内容啊。
只靠气氛的对话还真是不妙。
也许,他们本来就不想触及彼此的核心。他们很有可能是想靠着不温不火的对话表演出一如既往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关系亲密真是何其美丽。虚饰和粉饰都是美丽的。是为了美丽而修饰的,那当然是美丽的。
因此,关系亲密=美丽=虚饰和粉饰这个简单至极的等式成立了。果然我的数学天分很不妙呢。这么说来,一些理科的人似乎说过,完成的算式是美妙的。这也并非不能理解。确定不变的真理有着安心感。只是话说回来,会对算式萌起来理科生也太变态了。果然数理系的好恶心。
一面思考着无所谓的事情打发着时间,我睁开眼睛稍微确认了一下时间。很快就该响铃了吧……。
这时,有个勉勉强强向教室跑来的身影。虽然慌张,步伐却十分轻盈。
门被战战兢兢地拉开了,从中探出头来的是运动服打扮的户塚,偷偷观察了教室的情况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户塚擦擦汗水,看了时钟一眼。
“太好了,赶上了……”
户塚安心地小声说道,一面和同学们打着招呼一面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突然,户塚注意到了过程中一直在看的我,靠近过来。虽然大概会有人问为什么我会一直在看着。但我反过来问一问,有人没有一直在看吗?
也许是跑着来的缘故,户塚的气息有些慌乱,脸颊也些许泛红。可能是因为进行过晨练,不知是疲劳还是错觉,眼眸仿佛润湿了一样。
“早上好,八幡。”
“……。啊啊,早上好。”
我为了不要兴致过高,在清了清嗓子后才回以问候。不过要是太淡定那也不像我。结果发出了刚刚好的声音。
“……”
“怎么了?”
我这一问,户塚挥着手像是要糊弄过去地笑了。
“啊,没什么。感觉八幡还真是普通的招呼。”
“……”
被这么一说,我开始回顾起了自己以前的应对。到底有哪里不同啊。
不过就算思考了现在似乎也没法立刻得到答案。
我放弃继续想下去,开口说道。
“啊啊……,那什么,是啊。真普通。户塚是晨练来着?”
“嗯。因为有些久违就稍微做过头了。啊,八幡修学旅行已经不累了吗?”
被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修学旅行回来时的事。在回程的新干线上我也几乎一直在睡。大概指的是这个吧。嘛,实际上有一半时间是醒着的,只是怎么都不想和别人说话。……那什么,你瞧,心情不是特别好,这种样子不是不太想让户塚看见嘛。
如此这般,想要在户塚面前一直当一个帅气的比企谷八幡。这家伙说什么呢。
“啊,已经完全没事了。”
“是嘛,那就好。”
户塚笑着回应,正好铃声也响了。户塚小小地抬了抬手就回自己的座位了。我也一脸温和的笑容目送着。
没错,已经完全不累了。倒不如说,刚才那个瞬间疲劳就消除了。

×   ×   ×

课程一节节结束的过程中,感受到身体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于是自然而然地倒数起了距离放学还有多少时间。
于是,随着回家的班会结束,倒计时也结束了。
到时间了。
拿过没放什么东西的书包,我站起身。
我相比去社团活动的人和回家的人还要更早地出了教室。虽然似乎感受到了谁的视线,我却将这些抛在脑后拉上了门遮住。
走廊之中流动着迟缓的空气。来往的学生们大概是有着各自该前往的地方,脚步虽不快却也绝没有停下来。
我选择行走在走廊的一侧、日光照射不到的有些凉意的部分。
可能是有些班级的班会还没有结束,走下楼梯时感觉人比平时少了许多。
过程中没有被任何人搭话,也没被任何人盘问,十分容易就到达了换鞋处。
在这里换好鞋,前往停车场,打开自行车锁的话,之后只需要稍微蹬一会踏板,就算心不在焉也能到家吧。
不过,采取那样的行动就一点也不像我了。
我就是我。和往常一样。那么,就该和平常一样毫无改变地度过。
设置在距离换鞋处一步之遥的自动贩卖机映入了眼中。
转换一下心情吧。我选择了罐装咖啡。再一次选择的不是凌鹰。
“……咖啡还真苦啊。”
一口气喝完,将空罐摔进了垃圾箱。在口中散开的苦味即便迈开脚步时依然残留着。
步伐依旧沉重,即便如此还是我强行移动他们,沿着和以前不同的路线前往活动室。
走在楼道之中,以及爬上台阶的时候,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起了多余的事情。期间缓缓地叹着气。
接着,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活动室前。
在手扶上门之前,大口地做着深呼吸。
接着,从里面飘出了说话的声音。虽然隔着屋门难以听清,不过两人似乎都已经在了。
确认到这点之后,我一口气打开了门。
于是,说话声停了。
“…………”
三人都各自陷入了沉默。看着我的雪之下和由比滨都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
大概是觉得因为比平时都要晚,我今天已经不会再来了吧。一半正确。我也不是很积极地想要来。
我只是在赌气而已。赌着本性顽劣而且别扭的,近乎是渣滓垃圾一般微不足道的气。
这是我为了不否定自己的过去、行为和信念的,为了我自己的,只属于我的小小的抵抗。
我打了只是点头程度的招呼,走向了我的固定位置。
拉开椅子坐下后,从书包中取出了读到一半的文库本。书签的位置从修学旅行前就一直没有变过。
在我开始阅读之后,硬直的时间终于开始前进起来。
桌上摆着苏格兰格子的杯垫,煎点心和巧克力,以及冒着热气的茶杯和马克杯各一个。
拜飘起的热气所赐,房间之中十分温暖,还漂浮着红茶的香气。
然而,却感到这份温度在逐渐降低。
雪之下用冷淡的眼神像是要射穿一样的看着我。
“……你来了呢。”
“啊啊,是啊。”
有些敷衍的回答着,翻动了一半都没读完的书页。
就这样雪之下没有再说任何话。
由比滨也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有些难以启齿地歪了一下后,抵上了马克杯。
然而,气氛确实在诉说着。在问我为什么要来。
仿佛责备一般的沉默在持续着。
我的眼睛继续追逐着文字列,将身体懒散地靠在椅子背上,肩膀也松散地卸下力气,翻着文库本的书页。这是好像只是在无意识地数着书残留的页数和到放学为止的时间一样的无意义的时间。
谁的咳嗽的声音,谁的衣服摩擦的声音,谁在抖腿的声音。
甚至,就连时钟的长针移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就像以此为契机一样,由比滨小小地吸了口气。
“啊,这么说来大家都相当平常呢。那个,什么……大家都……”
虽然开了口,却好像被沉重的空气所压抑下去似的,句尾的声音渐渐微弱起来。只不过,我和雪之下都好好地看向了由比滨的方向。
所谓的大家,大概指的是海老名和户部,以及叶山和三浦他们吧。
确实,虽然经历了修学旅行,那个团体也没有什么变化。就像至今为止一样,大家关系和睦地——想要关系和睦地——展现出这样一副样子。
“……是啊。看上去似乎没怎么样呢。”
我并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行为。恐怕我所采取的手段可以归入最差劲的那一类。即便如此,这个行为没有白费让我得到了安慰。
因此只需要说些直白的感想就够了。
“……是吗。那就好。”
雪之下指尖滑过茶杯的杯口,这么说道。然而,表情之中却没有丝毫的认同,忧郁的视线看向了杯中的水面。
大概是对话的成立鼓起了由比滨的勇气。由比滨一边更加开朗地笑着揉着团子头。
“哎呀—,虽然心惊胆战来着,不过似乎用不着我担心呢。大家,完全……很平常……”
只是这份气势没有持续到最后。头失落地低下,最后添加的词语带着某种空虚的感觉。
“……都搞不懂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这到底是对谁所说的话呢。我为“大家”这个词中是不是除了叶山他们之外的人也包含在内而心中咯噔了一下。
看到我没有反应,雪之下开口说道。
“……本来,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也是无法知道的。”
这强硬的口气令由比滨语塞起来,陷入了沉默。由比滨抱着的马克杯中已经没有热气了。
有些痛心的看着由比滨,雪之下继续说着。
“就算彼此认识了,能不能理解也是另一回事。”
雪之下俯下身朝茶杯伸出手去。在喝了一口大概已经凉掉的红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杯垫上。就像是十分厌恶发出声响一样。
寂静在质问着我,质问着我她所说的话语的意义。
“……是啊。”
即便是在思考之后我也明白其中的意有所指。雪之下所说的话极为正确,丝毫无可非议。是完完全全的真实。
我短短地叹了口气,转换了口气。
“嘛,要是太在意也太那啥了。我们也平平常常的不就最好吗?”
若是期望着和至今为止一样,期望着毫无改变的话,周遭也一定必须如此。人和人的联系很容易切断。不光是由于内部因素,外部因素也是同样。
由比滨缓缓地重复着我所说的话。
“我们也……平平常常……,嗯……”
就像是在说给无法接受的自己听一样地小小的点了点头。
我也作为回应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的选择。
不,是我的选择。
只是,唯有一人,唯有雪之下雪乃无法认同地,笔直地看着我。我被这眼神所压倒,雪之下缓缓地开口道。
“平常呢。……是啊,那是对你来说的平常呢。”
“啊啊。”
听到我这么回答,雪之下小小地叹了口气。
“……你是说,你不打算改变呢。”
感觉曾经也被这么说过。只是,那时的话语和此时所包含的意义完全不同。这是像放弃了一般,好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般的,没有温度的话语。
这像针扎一样苛责着我的胸口。
“你……那个……”
雪之下有些难说出口地中断了话语。像是在找寻着到底该说些什么一样,视线游移着。
——啊啊,这一定,是之前的后续。
雪之下那时吞下的话语,将要在现在传达。
我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等待着雪之下的话语。
雪之下紧紧攥住裙子,肩膀轻微地颤动着。接着喉咙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动了。
然而,最终话语却没能说出。
“小、小雪!那、那个那个……”
因为由比滨将马克杯咔哒一声放在桌上,打断了说到一半的话。接下来的话绝对不能被说出口——就像这样直觉到了一样。
然而,这只是拖延着,看到了装作没看到,不为人知地埋藏于荒野之中一般的行为。
剑拔弩张的空气毫无缓和,两人像是在寻找接下来的话语一样生出了沉默。
这到底持续了多久呢。也并没有多久。在移动的只有秒针。
然而意识到了时间,是因为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们视线虽然都投向了门的方向,却谁也没有开口。
接着,像是再次确认一样,敲门声又响了。
“请进。”
回答的人是我。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大概可以传达到门的另一侧。
门富有气势的拉开了。
“打扰了。”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进来的是平塚老师。

(第一章·完)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1-19 09:45 编辑


第二章 莫名地,一色彩羽散发着危险的香气。

风从敞开的门之外吹了进来。
平塚老师的艳丽长发飘动着,有些嫌麻烦地拨到一边,平塚老师踩着地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走了进来。
“有些事想拜托你们……”
说着一面打量着我们,平塚老师很快歪起了脑袋。
“怎么了吗?”
虽然被这样问了,谁也没有回答。由比滨感到不舒服地撇过头去,雪之下一直闭着眼睛满脸严肃,却也一动不动。
产生了微妙的空白。平塚老师又歪了歪头。接着,一脸讶异地看向了我。
“不,什么事都没有。”
毕竟我的内心也没强健到被直视着还能无视的地步,所以我就尽量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虽然本打算尽量简洁地回答的,平塚老师却露出了苦笑。看来是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嘛,在雪之下和由比滨一言不发的时点上,发生了什么事这点谁都看得出来。
“我还是下次再来比较好吗?”
“那也行。”
不过,不管怎样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我包含着这样的言外之意。大概这样下去就算是明天后天,这个胶着的状态都会持续下去。
“是吗……”
平塚老师似乎是听懂了我话中的信息,耸耸肩膀短短地叹了口气。
注意到依旧忧郁的气氛,由比滨想要打圆场地询问道。
“老师,有什么事吗?”
“啊啊,那什么。……可以进来了哦。”
平塚老师朝门的方向搭话道,伴随着“失礼了—”的声音,迈着安静的步伐的是熟悉的人物。刘海用别针别起,光溜溜的额头十分惹人怜爱。
是学生会长巡前辈。
此外后面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女生。
“稍微有些事想要商量……”
巡前辈发话后,朝后面的女生回过头去。
那个女孩被催促后向前迈了一步。
亚麻色的中长发随着步子的节拍摇晃着。看来那个发色是天生的。由于发质的关系,夕阳映照在上面,挥散出光的粒子。
柔软的头发和滴溜溜的大眼睛有着小动物般的可爱感。制服也有些肥大的耷拉着,手攥住了对襟毛衣的多出来的袖口。
我正思考着这家伙是什么人的时候,她露出柔和的笑容看向了这边。
瞬间,心中泛起了些许的波澜。当然,并不是一见钟情了。这只是单纯的警戒警报。
“啊,彩羽妹妹”
听到由比滨开口,那个彩羽妹妹偏着脑袋,用软乎乎的声音回应道。
“结衣前辈,你好呀~
“呀哈罗~
两个人在胸前小小地抬起手挥着。
“啊,原来和一色妹妹认识啊。那我不介绍也没关系了吧?”

看到这个互动的巡前辈一边嗯嗯地点着头一边说道。
一色彩羽。
有听过这个名字的印象。
应该是担任足球部经理的一年级学生没错。似乎是在暑假前的柔道大会还是什么的有点奇怪的活动时来纠缠叶山的孩子。这么说来,那之后和三浦怎么样了啊……
如此这般现在也不是回顾过去的场合。
看来这次的委托是关于这个一色彩羽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话为何巡前辈要跟她一起呢?
我用寻求说明的眼神看向了巡前辈,巡前辈朝这边嗯地点头回应,开口说道。
“你们知道很快就是学生会成员的选举了吗?”
就算被这么问了,自然心中也没印象。只要不是要求强制参加,我对学校的活动也没有多高的关注。
我保持脑袋不动,用斜眼窥探着身边的反应。由比滨静静地摇了摇头。
嘛,也并不是什么热闹的活动。如果朋友熟人是候选人的话那另当别论,要是过着平常的校园生活的话,和学生会没什么关联还比较正常。
对于一般学生来说,对所谓的学生会只有“虽然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是是在做着什么的一些人”这种程度的认识。所以,选出其成员的学生会选举应该也是类似的。
如果不是在文化祭和体育祭的时候有所关联就大概连我也会这么想。我想由比滨也是一样的。
只是,只有一人,雪之下是不同的。
“是。已经公示过了呢。而且候选人似乎也公布过了。”
“不愧是雪之下同学。除了没有候选人的书记之外都已经公布了。”
巡前辈似乎十分高兴,啪叽啪叽拍起了手。
“正常应该是稍微更早一些的,不过招不到候选人,所以就延期了。要是不能决定好后任者我也不能隐退……”
巡前辈稍微有些开玩笑地哭了起来。
“学校方面也有些对不起城廻呐。本来的话应该在体育祭的时候就换届的……”
“不,完全没这回事!我的推荐保送学校已经确定了,对备考也没有影响的。”
对有些过意不去的平塚老师,巡前辈笑着挥了挥手。
想一想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巡前辈已经是三年级了。还有几个月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
这温温和和的巡巡气场也再过不久就要见不到了呐——当我注视着巡前辈的时候,巡前辈注意到话才说到一半。
“啊,对了对了,还得解释呢。所以呢,作为学生会成员,最后的工作是选举管理委员会。”
这意思是说,并不是从现任的成员中选举人选的吗……。
嘛,现任的学生会成员大概和巡前辈一起工作才觉得有意义吧。而且是一副相当醉心于她的模样。还是说因为是和我们一起搞了文化祭和体育祭所以才变成一副“咱已经受够学生会了啦~”(黑背景缩圈)的样子了呢……。(注:小渡这里捏的大概是悠哉日常大王吧。我不确定。)
“然后选举到公示为止也进行完了……”
“功柿……”
虽然由比滨小声地嘟囔着,却没有人特地为她说明。一直以来都会最先注意到的雪之下正用手扶着下巴,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样子。
“在我们学校,公示就是发表选举日程和候选人。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大致上是正确的。”
看到平塚老师看不下去地圆着场,由比滨一边道谢一边糊弄地笑着。
“谢、谢谢。啊哈哈……那、那个,所以说那个公、公柿?那个怎么了?”
由比滨朝巡前辈瞄了一眼,带着些转换话题的意图问道。
“一色同学是这个选举的学生会长的候选人。”
哦—?这种人当候选人呢……。要说意外,倒不如说完全看不出一色是会对学生会的活动感兴趣的类型。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你干嘛要当候选人”的直勾勾的视线,一色看向了我。然后眨巴起了眼睛。
好像一直都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没,刚才你可是看我了吧……?是不是把我当成物件还是什么的了。会有活动室摆着这么前卫的图腾柱吗?
然而,一色似乎对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厌恶,甚至还“啊”地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样遮着嘴角地笑了。
“啊,刚才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合适来着~?”
“啊,没有。并没有的”
因为被投以了微笑,不由自主地支支吾吾起来。
嘛,不能以貌取人,因为人设就弃掉动画也是十分愚蠢的。我像是要舍弃自己持有的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样从一色身上移开了视线。
看到我这样,一色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手叉腰不高兴地斜着身子继续说道。
“因为经常被人这么说所以我很清楚的哦~。呆呼呼还是迟钝什么的!”
啊,这是个不简单的主呢。
外表上是软乎乎气质的同时青春感全开的女子高中生的感觉一股脑地塞了过来。
比膝盖略高的裙子长度以及留意到自然感的淡妆,袖子稍有些长的奶油色的开襟毛衣,领口松松地系着似乎看到的又似乎看不到锁骨的丝带,这些让人产生有机可乘的想法。
正因为在外表上的温和感,才会有着和身为前辈的由比滨之间感觉不到距离的亲热劲,以及根源上的粘人的感觉。
……果然很危险。
这是习惯了被人看着,并在此之上发挥着别人希望之中的自己的角色性的,所谓“女子高中生”的生物。完全地散发着安和的脾性以及有所矜持的女性的气质,给人无法窥探到其内面的特意为之的感觉。
对照过去的经验,这种人有很高的几率是地雷。
和自称女汉子或者自称毒舌的人只不过是神经大条的人渣相同,别人又没问就特地给自己下定义的家伙大体上都几乎不是什么好人。自称天然呆的也是这个情况。
随带一提,“我可是负责吐槽的呐!”之类做出谜之宣言的二货也算这个范畴的。自称负责吐槽的人一边“唔哦哦哦哦哦”地叫着一边嬉笑着敲人脑袋什么的真的特别冷。这种想要模仿艺人的混蛋的烦心度实属异常。虽然很大程度上是有着“开别人玩笑的我真是有趣”的误会,不过一旦被别人开玩笑就会当真地跳起来,这就是他们的特征了。这种画蛇添足的说明是搞什么啊。
嘛,总之。我对这个一色彩羽所抱持的印象,就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浅薄之物。
不过,除我之外大家似乎都没有觉得一色怎么样。嘛,大概只是我反应过剩了。
“……所以说,有什么问题吗?”
一直在不吱声地听着一色说话的雪之下解开交叉的双手放到了桌上。不知道是不是等的不耐烦了,感觉声音之中有些烦躁。
注意到还没说起正题的巡前辈慌忙补充道。
“一色同学虽然是学生会长的候选人,那个,该怎么说呢。……希望你们不要让她当选。”
巡前辈大概是在纠结该怎么说明而采取了比较暧昧的说法。虽然是候选人却不希望当选,我思考这话语的意思。
“哈……,简单来说就是希望我们让她落选吗?”
单从事实来看就会得出这个结论。听到这么问,巡前辈点了点头。于是一直在倾听的由比滨“嗯?”地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
“呃……,也就是说,不想当学生会长吗?”
“嗯是的,就是这样。”
一色大概是由比滨作为自己熟识而感到安心,大大方方轻快地回答道。
只是,从旁人来看,这并不是什么让人心情舒畅的回答。就算有着什么情况,至少这也不是身为学生会长候选人应该有的态度。
“……那你为什么还要当候选人?”
面对雪之下责问的口气一色有些退缩。
“呃,我不是自己当上候选人而是被擅自当上的……”
诶—,什么啊这是哪里的偶像吗?
看着有些羞耻和害羞地说着的一色,我不自觉地上起火来。然而,一色对我的视线,或者说是对我本身似乎是完全不在意似的,摆出了手指贴着脸颊思考的姿势。
“我啊,该说是相当地碍眼吗?因为有很多这样的事,又是做足球部的经理,和叶山学长和前辈们关系又很好,有着这样的印象经常被人说成能干呢~
她到底在说什么我虽然不得要领,不过还是努力地试图去理解着。其中的一点,我稍微有些在意。
“……被别人欺负了吗?”
“不是啦,该说是顺势而为还是开玩笑这样的感觉呢~。班上的几个朋友一起稍微恶作剧什么的—”
一色食指抵在脸颊上小小地歪着脑袋说。那个拖长音的说话方式稍微令脑袋痛了起来。
也就是说——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啊……。
“所以说,这次的这个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呢~
原来如此,搞不懂。
虽然搞不懂不过简单来说就是《受欺负角色的我因为恶作剧一不留神就成了学生会长!》这么回事吧。都已经到了“长书名已经烂大街了所以别再用了”的程度了……
没有多想的恶作剧最终引发了不得了的事态,这是经常有的事情。似乎这回也是因为年轻而犯下的错误。(注:鸭子附身)
不过还真是那什么呢。
……这家伙似乎还挺招女生讨厌的。
懂的,我懂的。
这就是那什么了。
软乎乎系非天然呆的隐性碧池。荡漾柔和清纯碧池。我初中的时候也有这种人,还真是能把男生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是耍戏法的吗?(注:日语“把男生玩弄于股掌之间”直译的话,就是把男生沙包扔的飞起,算是半个文字游戏。)
就连大师武藏都没这么能钓的,你这钓客到底是用了什么鱼饵啊。(注:大师武藏,漫画《钓鱼郎武藏》)
所以与其说是恶作剧,恐怕其中毫无疑问蕴含着相当分量的恶意。
“话说,可以擅自让人成为候选人的吗?”
听到轻轻举手的由比滨这么问,平塚老师叉起双手,短短地叹了口气。
“在提交候选人的文件的时候,没经过本人的确认。”
“呜呜……、我们选管要是再振作一点的话……”
巡前辈发出了惭愧的呻吟声。所谓的选管大概是指选举管理委员会吧。应该和陆奥、长门、还有金刚没关系。(注:日语选管音同战舰。而陆奥长门金刚都是手游“艦これ中的战舰名称。
平塚老师砰地拍了拍低着头的巡前辈的肩膀。
“嘛,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因为恶作剧做那种事吧。责备选举管理委员会那也太过分了。”
“推荐人名单确实是确认过了呢。”
因为巡前辈有些消沉的话中有个没听过的单词,我回问到。
“推荐人名单?”
“嗯,成为候选人需要几个推荐人的联名。因此需要好好地当面确认。”
哈,首先需要推荐人呢。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人望为零的人突然说自己要当会长,如果这种人有好多的话也很头疼的呐。应该是为了限制门槛才设计了这种制度的吧。
这样一来,这就变成了想要成为候选人最必要的要件。反过来讲,只要满足的话也就能成为候选人了。
现任的学生会的所有人都是自愿的,所以大概才会没人想到会有人以恶作剧为目的提交文件吧。
世间经常会出现超乎想象的蠢货还真是可怕。
“不过这还真是不简单呢。我记得推荐人确实是需要三十个人以上的。”
似乎战栗的不光我一个,雪之下的音调也有些低沉。
“要这么多人吗?还真是能给集齐呢……”
由比滨半分无语半分惊恐地说道。
只是,这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是相对善意,恶意更容易聚集起来而已。此外,如果有给看上去得意忘形的一色一点教训的想法就更是如此了。大概是以推特转推一样的心情写下名字的吧。就好像懒汉行动主义的恶意版一样的东西呢。(注:懒汉行动主义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大概是社会活动中的搭便车行为。我的水平很难解释清楚,真要是在意可以自己查一下。)
我正想着这都是闹哪样啊的时候,平塚老师做出了一副有些为难的表情。
“当然了,造成这样的孩子我们会进行指导的。万幸的是,那三十个署名都是真的。”
“这种情况下会写真名那些家伙是白痴吗……”
“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大吧。缺乏想象力呢。”
平塚老师一边苦笑着说道。
嘛,确实,最近经常有这种事。上传了打工地点的冷藏库的照片或是将在餐馆恶作剧的照片发到推特上什么的。在网上暴露真名和外貌的犯罪炫耀也好。这是自我通缉指名吗?
“那个,这么说是没法取消的吗?比如有什么放弃候选人的手续之类的?”
听到由比滨这么说一色向前迈了一步,开始絮絮说了起来。
“那个啊—,班主任好像也挺当回事的,特地给我加油来着呢—。我说要放弃还反而被鼓励了……。班上没人为我做竞选演讲的时候怎么还没明白啊~……而且光是被老师加油有什么用嘛!”
啊—,就是那什么了。一说自己不想再打工,就会从上司那里接到热情的挽留的那个展开了。像是“人手不足啊”或是“你想逃跑吗”程度的气势的“加油吧!一起努力吧!”之类的像是修造style一样的超级温柔热情的教诲呢。你要是还不乐意的话,半途就会变成半是生气地“很头疼的啊,你这样以后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哦?”之类的教训。(松冈修造,前网球选手。其热血的演说在弹幕网站niconico上被改成了音mad而大受欢迎。大家都亲切地叫他“导师”。真要举个例子的话,类似于我们的葛炮= =?)
最后变得没法辞职就只能翘班了呐……(远目)
一色身旁的平塚老师有些窘迫地挠了挠脸。
“我也和一色的班主任稍微聊过了……。嘛那什么,属于不怎么听得进人说话的类型呢。”
“啊啊,原来如此……”
我多少理解了地回应着,平塚老师苦涩的视线落到了脚边。
“似乎在自己心中已经写好了感动的故事了……。对自己没有自信的学生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支持当上学生会长……和我说的像励志故事一样……。”
啊啊,他是这种人呢……。没有比自己一觉得好就会无法自拔的人更加性质恶劣的了。
“然后,烦恼到最后,就来找城廻商量了。”
听到平塚老师这么说,巡前辈,以及一色都“嗯”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从一色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巡前辈苦思冥想后来找平塚老师商量,最后事情传到了我们这里。
“那么,似乎想要卸任候选人也很难呢。”
恐怕一色的班主任不怎么能接受的吧。不过,问题并非仅仅如此而已。巡前辈有些不安地用手指卷着头发。
“嗯……。而且……,问题在于要以什么方式卸任才好呢……”
“哈……”
我思考着是不是有什么缘由。雪之下手扶着下巴,似乎是在整理着自己的想法,接着慢慢地开始说道。
“是因为竞选规则中并没有记载候选人卸任事宜的缘故吧。”
听雪之下这么一说,巡前辈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睛。
“雪之下同学知道的好清楚呢……。那种事情根本就没写的……”
原来如此,想要当学生会成员的还是什么的家伙肯定是自愿的,而且动机很强。就连制作规章的人,估计也没想到会有必要特意设定这种项目。不过,还真不愧是雪百科小姐。真是什么都知道。
“啊,就不能说因为是一年级生所以不能当会长吗?”
由比滨“我!”地举起手说道。
然而,雪之下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不能呢。”
“诶?为什么啊?”
由比滨一脸茫然地回问道。对这个疑问,巡前辈一边无力地笑着一边为她解答。
“那个在规章中也没有……。并没写着会长只能由二年级生担当之类的。”
“也就是说,至今为止都是惯例性地由二年级生担任会长候选人的。”
听到雪之下的补充,由比滨也接受了,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虽然是在背地里承认的事物,但在没有被明文记载的前提下,大概就不能作为候选人无效的挡箭牌了。
在无法钻规章的漏洞合法地使其无效的情况下,也只能实打实地想些其他的方法。
“不想做的话落选不就好了。倒不如说,也只能这样了吧。”
这是最切实际的。不论多想当学生会长只要选不上的话就绝对当不了。也就说为了不当学生会长,在选举中落败是最有效率的。
然而,巡前辈却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嗯……,只不过候选人只有一色同学一个……”
之后的话由雪之下接了过来。
“这样的话,就要做信任投票了呢。”
“是的,所以基本上是确定的……”
信任投票就是在候选人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进行的程序。和通常印象中从复数人之中投票选出一人的决选投票不同,是简单地决定要不要让那个候选人担任会长的,写下圆圈或叉子的投票。
这个流程中大家基本上都是随便的画个圈。当然也有因为好玩就画了叉子的人在,不过说到底还是少数派。因为只要突破了半数就算通过了信任投票,所以只要成不了什么气候就是确定的。
不过,就算如此。
“嘛,想要落选还是有办法的呐……”
听到我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一色像是要数落我一样地,脸颊鼓了起来。
“话说要是在信任投票落选不是超级逊的嘛—!在信任投票的时点上就已经很凄惨了……那种事很难为情的我不要的说。”
呜哇,好任性——。你就是因为这种个性,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的不是吗?
虽然一瞬间这样想,不过实际上擅自被提交名字的一色并没有错。当然导致这件事的个中缘由她多少还是有些问题的,不过就算如此,被强迫担任不想担任的会长的职务,让她蒙受不信任和不必要的伤害也是很奇怪的。所以,嘛,也不是不理解她的心情。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强迫承受来自多数派的不合理,内心并非能够接受。
所以,单单落选是不行的。
“到目前为止只决定了候选人的名字吧?”
为了整理自己的思绪,我向巡前辈做了几个确认。
“诶?嗯,是的。”
“所以要赶快决定为一色同学做竞选演讲的人呢。”
“没错没错。”
和我的视线相交,巡前辈嗯地点了点头,只不过脑袋上冒出了问号,似乎是想不出我问题的意义何在。
然而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我集齐了所需的情报。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呃,什么意思?”
我边一条一条地整理着边推进着话题。
“最次进行了信任投票也确实地落选了,只要一色能够无伤地脱身不就没关系了吗。重点在于不信任的原因并不是一色本身,大家知道这点就好了。”
“能做到这种事吗?”
一直不吱声地听着的由比滨这样说道。
我对她点了点头。
“如果不信任的原因是竞选演说的话,大家就都不会注意一色了吧。”
败北的理由,拒绝的原因,被人否定的缘由——只要替换掉这些就可以了。
这样的话,现在还有办法出手。
在说明具体的方法之前,我暂时停住了话语。
并不是为了整理思考,也不是为了调整呼吸,更不是为了掌握对话的节奏。
只是因为注意到了不安稳的沉默。
由比滨默不作声地用十分悲伤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喝下什么苦东西似地低下了头。注意到这个变化的巡前辈困惑地来回看着我和由比滨。一色大概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不舒服地缩起了身子。
接着,响起了小小的咔哒声。
我反射性地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方向,雪之下将手臂放到了桌子上。似乎是在解开交叉的胳膊时,外套袖口的扣子碰到了桌子。
在沉默之中,只有那个声音听起来格外地响。
接着,一片安静的部室中,回响起了雪之下冰冷的声音。
“我绝不认同那种做法。”
听到那种好像责备一样,好像定罪一样的说法,就连我的眉根都抖了一下。
“理由呢?”
“……那是因为”
虽然我并没有想要责问的意思,声音却也尖锐起来。雪之下只在一瞬间错开了视线。长长的睫毛在眨眼的时候安静地摇晃着。
不过,这也只是短短一瞬间。很快雪之下就看了回来,用比刚才意志更加强烈的眼神看向了我。
“……因为没有确定性。不能保证绝对被投为不信任票。而且导致不信任结果的竞选演说也会给一色同学添麻烦的。假如不信任票真的比较多你以为就会进行重新选举那种麻烦的事情吗?那种先例也是没有的。至今为止……至今为止大家对学生会的关注和兴趣都很低所以投票结果是不会公开的,只是公布结果的话没人会在意。……也就是说,只要有心的话总能……”
一边用锐利的视线盯着我,雪之下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似乎是打算将想到的所有理由都一口气列出来的样子。
平塚老师语气温柔地责备道。
“雪之下”
“……我失言了。请当我没有说过。”
雪之下在语塞后如此说道,朝巡前辈低下了头。巡前辈一面微笑着一面摇了摇头。
确实要说失言的话的确是失言了。竟然对担任选举管理委员的巡前辈说什么“只要有心的话选管和学校方面总能多少做些手脚”。
椅子响起了吱的一声。
一瞧由比滨正向我看来。只是,虽然彼此相对,视线却没有重合。
“那个演说,是由谁来做呢……总觉得,好讨厌呢。”
虽然是细小又无力的声音,却深深地停留在了耳畔。
“自然是……自然是由能办到的人来做不是吗?”
虽然这样说,谁是最适合的人也十分清楚了。谁是在效率上最高的人根本不用言明。
也许是太阳的高度已经很低了,活动室之中投下了长长的影子。感觉荧光灯的人工光线强了许多。
不经意地,一直埋着头的雪之下抬起了头。
“城廻前辈。如果一色同学能够辞退的话,我觉得会需要一个新的候选人。”
“嗯,说的是呢……。”
听到巡前辈的回答,雪之下短短叹了口气后说道。
“那么,就只有拥立其他候选人然后在选举中取胜的方法了呢。”
“有这种干劲的人竟然自己没来当候选人不是很奇怪吗?你说拥立难道还要一个一个地去问吗?”
“不过,那个,要是正好遇到肯来当的人的话……”
由比滨一边考虑着一边顶撞地回答道。
“……那好吧。就假设真的找到了来当候选人的家伙。所以呢?那家伙能赢过这个一年级的吗?我觉得你们也知道,高中的学生会选举就和人气投票是一样的哦。”
我朝一色的方向看了一眼。
难度意外地高。
一色乍一看十分可爱。就算一般来讲也足够称为美少女了。由于软乎乎又温和同时活泼开朗的缘故,在受男生欢迎方面大概是校内顶级的吧。
高中学生会选举的竞争点并不是竞选宣言或者什么声明书。
就算提出学校方面的制度改革,实行的可能性也很低这是众所周知的。就算说什么可以穿私服上学也好缓和校规也好开放屋顶也好,也不会真的去实现这些。
这样一来,可以预想到最终只是单纯地取决于候选人的人缘,或者说是朋友关系的组织力。
在这种人气投票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能赢的候选人就是叶山或是三浦。不过,叶山是足球部的,而且还担任部长。三浦因为是那种感觉的也不是当会长的料。
那么,就只能去找一些平庸的人了,这样可行性就更加的飘忽了。
而且,并不是找到之后拜托一下就行了。
此外还存留着更加困难的问题。
“直到投票之前的选人和交涉以及竞选活动,你们觉得全都能成功吗?这些必须得赢。如果有实际上的胜算那还好,不过,现状并非如此吧?”
这是办不到的,我如此确信地说道。越是想要冷静地说话,声调就越是低沉下去。明明一点想要责备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却尖锐起来。
“那个,比企谷君?”
巡前辈有些惊讶地向我搭话。我注意到哪怕从旁人看来我也急躁起来。
雪之下和由比滨都缄口不言。
恐怕就算我不说,他们也明白。仔细想想或是对学校的情况十分了解的话都是能够理解的。
然而我们还是无法得出明确答案地陷入了沉默。
气氛沉重地流动着。
在视线的一角,一色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表露出一副像是在说“为什么我非得呆在这种地方不可啊”的不快感。
看到别人疲惫的样子,就连自己也会受到传染。我也不知不觉地开始叹气。
“似乎没法一下子得出结论呐。”
一直靠着墙的平塚老师这么说着,嘿咻一声从墙边离开了。像是以此为信号一样,我们也交换了翘起的腿或是伸着小小的懒腰。
雪之下端正了坐姿,朝巡前辈搭话道。
“……城廻前辈,请你下次再来可以吗?”
“呃,啊。嗯……那个,当然可以。”
平塚老师轻轻推着回应声中交杂着困惑的巡前辈的后背。
“那就改日再说吧。城廻,一色。我们走吧。”
就在平塚老师打算带两人离开的时候,雪之下出声了。表情相比平常更加冰冷,给人严肃的印象。
“平塚老师,稍微耽误一下可以吗。”
“啊,那我们就告辞了。”
巡前辈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带着一色离开了活动室。目送完这些,平塚老师朝我们回过头来。
“那么,有话就说吧。”
咔哒一声拉开了椅子,架起了修长的双腿。

×   ×   ×

活动室中又变暗了一些。与此相对,窗外的天空已经一片赤红。
随着冬至的临近,夜晚也来的一天比一天早。
平塚老师静静地等待雪之下开始话题。
红茶已经冷透了,准备好的点心也没人伸出手去。
随着时钟指针的移动,不时传来谁的叹息声。在一段时间的流逝后,雪之下终于开口说道。
“我想起了一件事。”
“啊?什么事?”
虽然这样问雪之下也没有回答我,而是看向了平塚老师。
“现在,比赛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比赛?”
平塚老师眨巴着眼睛。而我和由比滨也是一样的反应。因为突然冒出来的“比赛”二字而歪起了脑袋。
不过稍微考虑了一会就想起来了。
对我们来说,比赛无外乎是以前的比赛那件事。
谁更能帮助到有烦恼的人,更加会侍奉他人,以及胜者可以命令败者做任何事。
我加入侍奉部时开始的那个比赛。
“那个……,比赛是指?”
由比滨一边窥探着我们的样子一面说道。
这么说来,比赛的规则曾经变更过一次。
“是谁最能够侍奉他人,谁最能解决别人的烦恼的比赛。和别人一起合作也没关系。获胜的话可以命令他人。”
听我简介的说完,由比滨半是惊讶半是困惑地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还有这种事啊……”
看来平塚老师没有和由比滨说明过。嘛,没有说明的理由我大概也察觉到了。
朝事情元凶的平塚老师一看,老师的样子有些着急。
“是、是啊……”
唔嗯地插着双臂,扭着头,呻吟着。
“是、是怎么样的呐~嘛、嘛因为合作的情况比较多呐~嗯,大家都做的不错的感觉吧、嗯。”
“…………”
雪之下冷淡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不说话地一直瞧着平塚老师。
“……哈”
平塚老师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虽然似乎是打算糊弄过去,因为被认真地盯着的缘故还是放弃了。不过,确实最近胜负本身到底要如何判定也有很多难以确定的地方。比起各自单独行动,很大一部分都是以侍奉部的名义进行活动的。
即便如此,雪之下似乎并不打算允许这种暧昧性的存在。看到不断施加的无言的压力,平塚老师也重新看向了雪之下的方向。
“并不像当初委托的形式那样,你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也有所活动。所以进行严格的判断说实话我做不到,不过……”
“不过?”
话语暂时中断,雪之下催促着下文。平塚老师挨个看着我们,开始慢慢地说道。
“我的独断和偏见。这是当时设定的评价标准。因此,如果是三人间相对性的评价我是可以得出的。”
“那也没关系。……你们也是,没关系吧?”
雪之下侧目看向了我们。
我没有异议。由比滨虽然似乎还没能将情况消化,却也做出了首肯。
确认了各方的反应后,平塚老师再次点了点头。
“单纯评价结果本身的话,比企谷略胜一筹。如果算上过程和事后影响的考量的话,雪之下应该更好。不过,不论哪一方如果没有由比滨的贡献都是无法成立的……”
这评价令我有些意外。比预想中的还要高。
当然,考虑到综合性的部分我大概还是不行的,即便如此这个裁定也和我的预想相差很远。
我想要知道另外两人作何感想地移动着视线,由比滨一副微妙的表情像在考虑什么事情。
另一方面,雪之下依旧挺直腰板,紧闭双眼,一动也没有动。接着缓缓地,以没有感情也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静静地询问道。
“……也就是说,还没有决出胜负。”
“就是这么回事。”
听到平塚老师的回答,雪之下像是要补充一样地说道。
“如果比赛还在进行之中的话,这次我们的意见有所分歧也没有关系,是这样的吧?”
“……呃,什么意思啊?”
由比滨有些不安地缩起了肩膀。我也和由比滨相同,不明白雪之下话语的含义。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雪之下看着由比滨,而且并没有看向我地,开口说道。
“就是说我没有必要和他采用同样的方法的意思。”
的的确确正如雪之下所说。本来我们就没有互相协作处理事情的义务。就连至今为止我们也从没有出色地协力完成的情况。我认为我们就是这种关系。
“嘛,是啊。互相之间勉强配合也没有意义呐。”
“……是的。”
雪之下简短地回答道。接着话语就结束了。对这个回答,平塚老师似乎是稍微考量了一下,接着放弃一样的发出了叹息。
“没办法,你们自己随便就行。那么,到解决为止的社团活动你们要怎么办?”
雪之下就像是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一样,想也不想地立刻回答道。
“以自由参加的形式可以吗。”
“……嘛,算是比较妥当吧。”
平塚老师也接受了。至少,现阶段就算把我们赶到一起我也不觉得会有什么意义。如果打算各自地考虑解决方法的话,也不用特地来这个活动室。所以,这个选项毫无疑问。
我取过书包,从最靠边的,我一直以来的座位上站起身。
“那我就回去了。”
“啊、等、等一下啊!”
由比滨椅子发出咔哒的声音站了起来。而我静静地制止了打算来我这边的由比滨。
“……你也是,还是考虑清楚比较好。”
“诶……”
由比滨站住了。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话的含义呢。并不是仅限这一次。
大概,这之后的事情也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就这样,我背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由比滨,朝门走去。
从背后传来了孤零零的声音。
“互相勾结,这明明是你和我都最讨厌的东西呢……”
我因雪之下的话语自然地回过头去。
面对甚至有些自嘲似的悲伤的微笑,我没有话语能够回答,只是静静地合上了门。

×   ×   ×

重新背好沉重、却又空荡荡的书包,我来到了没有任何人的走廊之中。在安静的校舍之中只有一个脚步声在回响着。
从窗户看向校庭,其他运动部还在活动之中。
终于开始收拾起东西的人,做着放松运动的人,宽阔的操场上人影稀疏地动着。
我一面眺望着这些人影一面迈着脚步,背后小跑着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比企谷”
我被叫到后一瞬间站住了。我很清楚声音的主人是谁。所以,我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平塚老师就这样加快了步速,很快就和我并肩而行。
“虽然我问了大概也没用吧……”
平塚老师有些粗鲁地用手指节理着长发。不愧是老师,知道得真清楚。
只是即便如此似乎也不得不问。我们一起走下了楼梯。
“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
都不知道已经这么说了多少回了。
要说是不是只要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就会那样认为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反而就连自己都会开始怀疑起这言行本身。
也不知道体没体会到我的心情,平塚老师露出了苦笑。
“是吗。那算了。我也不觉得你是会直率回答的家伙。”
就这样,平塚老师不打算再问了。我和平塚老师在爬下楼梯后的走廊之中无言地走着。这前方拐弯的话就是职员室,直走就是换鞋处。
来到分叉口,在我道别之前,平塚老师先开口了。
“你很温柔……。被你拯救的人也不少。”
“没,才没有这种事……”
我认为并非如此。温柔也好,救济也好都不是我所给予的。我不是能做到这种事的了不起的人。
而且,人没法如此简单地拯救他人。只不过是擅自地发现劣于自己的人,认为他想被拯救而在意,在人的行为中找出意义以此安慰自己。
所以,我并没有做成什么。
虽然我想要否定,平塚老师却轻轻地眨了个电眼,制止了我。
“正如我刚才的评价一样”
“……那个评价过高了。”
虽然我这样回应,平塚老师却挺起胸呼呼地笑了起来。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相当偏心的呢。”
“作为教师这要怎么说呢。”
“因为是以鼓励为主的教育方针的。”
毫不脸红地这么说道。是这样的吗……。我没有什么被鼓励过记忆就是了……。
“完全没这么觉得呢……”
听到我耸耸肩这样说,平塚老师露出了微笑。
“当然了,因为同时也会训斥人的呐。”
夕阳射入了有很多玻璃、造型有着船舶印象的校舍。闲散的走廊中是柔和的斜阳。然而,这光线却完全感觉不到温暖。
平塚老师站在逆光的一侧,挡住了阳光。
朝着我所前往的换鞋处相反的方向,教职员室的方向迈开脚步。在错身之时,老师轻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以你的做法,当你遇到真正想要帮助的人时,你是无能为力的。”
走廊之中只有一个脚步声在回响着。
这脚步声也逐渐远去了。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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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雪之下阳乃深不见底。

自行车不断超越着地上的落影。
时间已过迟暮,河岸的林荫道也暗了下去。我背对沉入东京湾的落日踩着自行车。
从明天开始大概就可以更早地回家了。
侍奉部暂时变为了自由参加的方式。
如果适用大逃杀的规则,我和她们采取不同做法的话,那就没有必要勉强合作了。我已经决定采取自己的做法,并且并不需要多少的准备工作。只需要在当天做些什么就够了。
这样一来,到投票日为止,除了不给她们添麻烦我也没什么要做的。
不管怎么说。
就算我什么都没做,那两个人成功的话也就够了。一定能解决得比我更好吧。
我决定互不干涉。
没有必要特地缩近距离、选择险恶的道路。选取适当的距离,并且维持这个距离大概也是与人妥善应对的技术吧。
我打算不再思考和社团活动相关的事情。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人想要不思考任何事时,反而会想到多余的事情。
意识一从学校的事情上离开,自然就会考虑起家里的事。于是,就回忆起了早上和小町在起居室内发生的种种。
大概还在生气吧……
如果只在表面上气呼呼的那我也只会觉得挺可爱罢了,不过那家伙开始无视别人就是真的生气了的证据。我老爸被无视的时候都向老妈哭诉去了。
恐怕父母会像平时一样晚归。这样家里就剩我和小町两人。
就剩自己和妹妹在家什么的,一般来说会是心儿扑通跳的场景。一般个P啊。
不过要说今天,恐怕连见面都尴尬。
大概稍微搁置一段时间,等怒火冷却下来会比较好吧。
想到这里,我将自行车把转向了右边。
从放学回家的路上右转就会来到千叶——有着电影院、书店、游戏中心、漫画咖啡厅的非常能打发时间的街道。
修学旅行也相当的手忙脚乱,没什么时间可以一个人慢慢悠悠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度过。回来之后的休息日也在无所事事中就结束了。
终于可以舒展翅膀了。本来我也喜欢独自一人的时间。
一开始思考要去哪里闲逛,心情就渐渐平静下来。
我“闲啊闲啊闲~♪”地一面哼着歌一面踩着脚踏板,在长长的国道上飞驰着。
×   ×   ×

抵达千叶的时候与其说是傍晚,不如说天已经近乎全黑,街道展现出欢乐街的样貌来。我从十四号国道拐入辅路之中,来到中央车站的方向。
这附近排列着Animate、虎之穴还有电影院之类的,打发时间的地方一应俱全。
到几家店里转了转,买了两三本书,又瞅了瞅电影院前面的宣传大屏幕。
距离稍微有些兴趣的电影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时间对于去哪儿喝杯咖啡来说正合适。
正好电影院下面有间星巴克。有是有,因为我对他们的点单方式不太清楚,再加上对这里的客人那满满的装逼感不太适应,我还是去找别的店了。星巴克里摆弄着macbook air的戴着时尚眼镜的家伙,那地雷感不是可以用语言来表述的。会产生“抄起苹果冲着眼镜砸死他丫的”的心情。
如果是电影院的斜对面的甜甜圈店的话,咖啡可以续杯。奶咖我也是OK的。倒不如说因为奶咖喝起来很甜,在千叶范儿上来讲更好。TEA TIME可要认真对待才行呢~
进入店内,点了Old Fashioned和法式cruller,以及奶咖。我上到二楼,打算就坐在吧台。
哎呀—,就着甜的奶咖吃着甜食,一边看书什么的真是幸福得不得了呀。就连偶像在被一些没啥大不了的话伤到后,一吃甜食也会特别幸福的呐。
我正找着空座位的时候,注意到在视线的一角,有个人影在朝我看。
“哦呀,真是稀罕的面孔呢”
朝被搭话的方向转过头去,那位女性摘下耳机露出了笑容,向我招起手来。
立领的衬衫配上粗线的毛衣,包裹在长裙之下也能看出的细长美腿。虽然是冬装却给人轻快的感觉大概是平时的印象所赐吧。
身为侍奉部部长雪之下雪乃的姐姐,并凌驾于她的完美超人。雪之下阳乃。
她的印象和这种甜甜圈店并不怎么相称。倒不如说,如果是坐在刚才那间星巴克正面的吧台的话,应该相当地像画一样吧。
因为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我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稍微观察了一下,阳乃小姐的桌上摊着几本书。每一个都不是文库本,其中还有装订得十分气派的。乍一看内容就跟字母表似的,难道还是外文书吗?
“……啊,你好。”
我简单地打了招呼,在有些远的位置坐下了。不过我干嘛要在说话前加上“啊”呢。是英语单词吗?
总之我大口地嚼起了法式cruller
可恶……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啊……。要是当时打包外带就好了……。进退两难了……真应该确认店里有没有熟人之后再进来的。
我这么想着将奶咖放到嘴边,不幸的是我是猫舌。
正当我拼命地吹凉的时候,端着托盘的阳乃姐坐到了我身边。
“没必要逃跑的嘛,多失礼啊,真是的。”
“啊,没。我想着要是打扰到您就不好了。”
这大概是身为孤零零才会有的顾虑。这和一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要是和认识的人遇到,聊上三句两句,有时就会产生出“到底要在什么时机道别才好”的微妙气氛,不知为何自己就会过意不去、变得抱歉起来的那个十分相似。
预想外的邂逅就该立刻撤退。切不可骄傲自满。(注:该流行语出自手游艦これ
不过像阳乃小姐这种个人交际空间狭隘的人似乎想不到这一步。阳乃小姐就像是一开始就坐在我身边似的,以一副和刚才没什么区别的姿势拿起了书。拉出签绳,打开了读到一半的页数。
既然在我身边也要看书的话,也用不着特地跑到我边上来吧……。
我一边想着这人还真是自由自在一边朝她看去,阳乃小姐视线保持在书上朝我搭起话来。
“来这里做什么呀?”
“……打发电影开始前的时间”
“哦—?那和我差不多呢”
“……您也看电影吗?”
发出了稍微有些不情愿的声音。不过这也没办法。要是目标都是同一部电影的话,就算在这里分开又会在电影院撞上——就会变成这样一出又麻烦又尴尬的事态……
不过貌似这担心是多余的,阳乃小姐用开朗的声音回答道。
“嗯?不是不是。是打发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前的时间。”
这么说来阳乃小姐上的大学离这里挺近的,应该是在西千叶还是哪里来着。记得那附近饮料店虽然有,给力的饭馆貌似不多。想找个地方吃饭的话,来千叶也不会不可思议。要说千叶给力的饭馆……成竹吗?那个油脂,就跟雪景一样呐!真给力!(注:成竹就是八幡他们一直挂在嘴上的拉面店。)
“哈,和朋友吗。那我就趁着没打扰到你们先告辞了”
“还早的。没关系啦,我们就一起打发时间吧~
椅子拖地蹭了过来。好近好近好软好近好近好香好近……。虽然我靠近多少就远离多少地缩着身子,但是那份距离立刻又被粘了上来。
然后,耳畔传来了低语声。
“比企谷君这种类型的最棒了呢”
后背上寒气游移地打了个哆嗦。这并不是单纯的恐怖,而是和窥探着一旦掉下去就不知道会落到哪里的黑暗洞穴的快感类似。魅惑的声音和艳美的嘴唇令自己充分意识到搭在肩膀上纤细指尖的触感。
我不由得反仰过身看向了阳乃小姐,视线和湿润的眼瞳相撞。虽然我自己都差点心甘情愿地想被嘴角露出的可疑微笑给骗到了,不过阳乃小姐大概也只是连我这个反应都在享受其中吧。
就像在证明这点一样,阳乃小姐从我身边一下子离开时呼哧呼哧地笑了起来。
“就算我不吱声也不会主动搭话,不过如果我搭话的话不是会好好回答的嘛?嗯,方便方便。简直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对象。”
完全没觉得是被夸了……。这意思是说我的等级比最近的页游还低吗。最近你看那啥,就算放一边不管还会擅自说话呢,比如艦これ啥的。
阳乃小姐再次回到了阅读之中。期间还稍微补充道。
“因为大多数的男生都会努力地想要对话呢,看都有些看不下去啦。”
……啊啊。我懂的呀。……啊啊。
像是为了讨女生喜欢而各种搭话的男生确实是有的呀。明明平时一点话都不说,偶尔有个对话的机会就会拿出毫无根据的勇气拼命的扯,最后以没完成什么像样对话而告终的家伙真的是有的呀。那样的真心让人看不下去呀。所以说,那是哪儿来的中学时代的我啊?
而且话说回来,因为刚才阳乃小姐的行为,走人的时机也错过去了。大概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了。
不过,只是安静呆着我也没什么困扰。倒不如说属于我擅长的分野。
那什么,果然还是寡言少语的男生比较好呢。
要来了呢……。孤零零的时代已经来了呐。以后不去对话系的男子将会流行的(没说会受欢迎)。
我没再说话之后,对话也就没再继续下去了。
时间平淡地流逝着。
这么一想,文化祭以来是头一次和阳乃小姐见面。
不过感觉和之前的印象有很大差别,可能是因为今天阳乃小姐很老实的缘故也不一定。没,应该说很有大人的感觉吧。
看来如果雪之下不在的话,就不会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倒不如说氛围上很沉静。话说回来,这个人到底有多喜欢自己的妹妹啊。没,我也喜欢妹妹的哦?嘛,不过因为今天早上的事大概招妹妹讨厌了……。
想起了早上和小町的那件事,心情有些忧郁起来。这种时候也只好想想别的事情了。
啊啊,甜甜圈真好吃啊——……。不过,奶咖稍微有些不够甜呐。因为没放炼乳吧(注:max咖啡加的是炼乳)。在我作为替代方案一块接一块地往里面放入方糖喝着的时候,阳乃小姐的身影进入了视界的一端。
阳乃小姐在桌上摊着书本,手支着脸颊,不时朝咖啡伸出手去。
不过,像这样安静阅读的样子,果然还是和雪之下极为相似的。
翻动书页的指尖,啜饮咖啡时所窥探到的白皙脖颈,目光停留在某一段落时轻轻收紧的眉目。
这都和我这半年来所见的雪之下雪乃十分相似。
不经意地注意到我的视线,阳乃小姐“嗯?”地稍微转过头来问我有什么事情。
我对此摇了摇头
“……没,我去续杯。”
“嗯,拜托了。”
杯子递了过来。而我请附近路过的店员续杯了奶咖和咖啡,将接过的杯子放到了不会妨碍到阳乃小姐的位置。
因为一直看着阳乃小姐也很奇怪,我也读起了刚才买的书。
只剩下翻动纸张的声音。
店内的音乐我也并不怎么讨厌。只不过,这歌词还真是莫名其妙。你是我的优乐美是啥啊。不过仔细一听还是挺不错的歌曲。
当我一面喝着终于温乎起来的续杯的奶咖,一面翻到下一页的时候,阳乃小姐不经意的开口了。
“比企谷君。”
“是。”
彼此之间,一边继续着阅读一面交换着话语。
“说点有趣的事吧。”
“…………”
因为最差劲的台词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我苦逼的内心大概都反映在表情上了。这人怎么回事啊……我这么想着看向了阳乃小姐,而阳乃小姐却满脸的笑意。
“那反应超嫌烦的……。哎呀—还真是和预想的一样呢—”
这么说着阳乃小姐开心地爆笑起来。早就知道的话就别说这种话啊……。
刚觉得很老实,又开始搞起这套来。
天真烂漫,自由自在,或者说是旁若无人。
果然因为把握不了,我很不擅长应付这个人。
阳乃小姐大概是正好停在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合上了书,嗯~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做这种动作,那什么,稍微有点在意呢……和妹妹有很大不同的部分。
“小雪乃还精神吗?”
阳乃小姐朝咖啡杯伸出手去,指尖一面抚摸着杯口一面询问道。
“……嘛,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吧。”
“是嘛,那就好。”
虽然是自己开口问的却又好像没什么兴趣了似的,阳乃小姐一边将书收到包中一面说道。接着,在空出地方的桌子上支起胳膊肘,手指交叉地抬起下颚。就像哪里的司令一样的姿势呢。司令。
阳乃把脸朝向了我的方向,似乎是故意地咳嗽了一声。
“所以说……。之后怎么样了,情况。”
“哈……”
“有没有什么进展呀?”

如果不请她加上主语完全不清楚指的是什么。看到我像在问“啥玩意啊”一样的回以了“喔”的暧昧的回应,阳乃小姐向我投来了有些讶异的视线。
“不是修学旅行过了吗?”
“您知道的真清楚呢。”
嘛,阳乃小姐也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可能知道大致的时期吧。不过就算这样也是正中靶心啊。
听到我交杂着惊讶的话,阳乃有些得意地揭秘道。
“因为家里收到土特产了”
所谓的土特产应该是从雪之下那里收到的东西吧。从语气上来看似乎也不是亲手交过的。
“特地用快递……”
二吗那家伙?明明买的又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东西,再说就几站的距离……
阳乃双手抱着杯子,像是有些无聊地叹了口短气。
“应该是不想见面吧”
“但还是买了土特产吗……。真守规矩啊……”
因为惊叹和无语的缘故自言自语不小心说出了口。不过这也很有雪之下的风格,能够理解。只是,阳乃小姐像是要指责一样地摇了摇头。
“啊啊,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哦。”
我因为在意这过于直接的否定而斜眼看向了阳乃小姐。雪之下对于礼仪十分啰嗦基本都可以分到守规矩的范畴内,这是我的亲身体会。到底哪里不对呢?
阳乃小姐倾斜着杯子,视线落在黑色的波纹之上。
“虽然自己讨厌,但是不想被讨厌呢……”
静静地,带着既像温柔又像怜悯的平淡声音如此轻声说道。安静的语调向着自己,以及不在此处的某个人。
我感受到自己不能再继续多问下去,仅仅陷入了沉默。
接着,留意到沉默的阳乃小姐放下了马克杯,带着有些反应过度的感觉朝我骨碌地转过身来。
“不过,修学旅行一结束,就没什么大的活动了,接下来就是专心备考了吧?不无聊吗?”
我也趁机接上这个话题。
“也不是。还有学生会选举什么的要弄。”
“选举?欸?这个时期选举还没结束吗?”
阳乃小姐一脸疑惑,“嗯?”地歪着头。不愧是毕业生,应该是对照了自己的记忆。
“似乎是因为决定不下来才延期的。”
“诶—。这么一来,巡也终于要隐退了呢”
口气似乎有些感慨万千。巡前辈虽然对我来说是靠得住的前辈,没,靠不住,超靠不住。倒不如说想被依靠所以反而是可爱的前辈,不过对于阳乃小姐来说大概是可爱的后辈。什么嘛,也就是说巡前辈超级可爱的嘛。
巡巡很可爱哦巡巡。
大概是回忆起了这个可爱的巡前辈的事情,阳乃小姐噗嗤一声笑了。
“反正因为是巡,肯定会拜托小雪乃当会长的吧?”
“啊,不是。并没有这样的。”
“什么嘛,真无聊。”
阳乃小姐有些不满的啪嗒啪嗒地跺了跺脚。
“……那小雪乃不打算当会长啊。”
“是的吧。”
现状中雪之下想出的方法应该是拥立其他候选人。虽然不知道她打算拥立谁,不过多灾多难是可以预见到的。考虑到时间和工夫来看,这实在不是个节约成本的方案。
我正思考着她想要怎么办的时候,身旁传来了似乎在考虑什么的叹息声。
“嗯……”
虽然只是不明所以的叹气,却莫名地让人在意。并不是说色气或是妖艳还是什么的。眺望着窗外,只有嘴角略微歪曲的微笑让人甚至有些不爽。
“……那个。怎么了吗?”
听到我做了个深呼吸之后的问话,阳乃小姐又露出了一直以来的可爱笑容。
“嗯?没,因为我当时也没有当。”
“哈,是这样的啊。不过,这还真是意外呢。”
还以为那方面的职务都会担任过呢。实际上也当过文化祭的实行委员长。
然而,阳乃小姐若无其事地干脆说道。
“是吗?因为那个不是又麻烦又土的嘛。”
“啊啊,因为这个理由吗。”
有些理解了。
实际上,所谓的学生会大半都是不起眼的工作。如果是文化祭之类的大型活动大概还要起到带头的作用吧。
然而,其他工作的大部分都是像这次的选举管理委员会一样的位于暗处、极为不起眼的事务性的工作。
虽然大多数的时间可能都是在学生会室里吃着点心无所事事,不过一旦发生问题就要立刻行动起来。再加上学生会成员自己的行为还被要求作为全校学生的准则。嘛,要说的话就像公务员一样。也就是servant service了呐。(《跟班×服务Servant×Service》去年七月新番,讲述公务员的日常。
虽然阳乃小姐并不是就喜欢声势浩大了,不过大概算是所谓的快乐主义者吧。喜欢开心的事情,热闹的事情。比起像学生会那样长时期严肃的处理事务,像是一下子就爆发出来的文化祭的实行委员长那样的祭典负责人才更符合她的形象。
只是,这种明快的感觉在眼前却丝毫看不出来。
“……真无聊啊”
在令人毛骨悚然、声音寒冷彻骨的话语后,阳乃小姐噗嗤地笑了。在这言语的最深处到底有着什么呢。
我正烦恼着要不要问的时候,从别的方向传来了搭话的声音。
“啊类?比企谷?”
这是从预想之外的地方传来的,仿佛硬生生地切削脑髓一般的声音。
回过头去是两个高中女生。
其中一人烫着蓬松的短波波头,下面有些吊梢眼的面容正一脸的惊讶。和我搭话的应该是这个人。
身着离我家很近的海滨综合高校的制服,然而带着的包包却是都内的私立高中的。这副样子我并不熟悉。
明明如此,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折本”
名字脱口而出。
中学同级生的名字,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全部都遗弃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明明如此,折本香织的名字却毫无阻碍的浮现出来。
×   ×   ×

因为预想外的邂逅,我的身体僵住了。
彼此之间为了确认而打着照面。
不由自主地,两三年前的事情从心头涌过。头皮的毛孔渐渐地张开。后背感觉到有汗水滑落。
折本似乎也带着同伴,同样穿着海滨综合高中制服的女生有些拘谨地看向了这边。
虽然同伴有些无所事事的样子,折本却好像没有特别在意。清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口说道。
“呜哇超怀念的!这不是稀有角色嘛!”
在被毫无顾虑地打量着的期间,我也只能露出一副抽筋的笑容。
确实从我上的初中的标准来考虑的话,和我遭遇的概率是很低的。因为说到底就算我注意到了对方也注意不到。
但是,要说稀罕的话,会认出我,还会向我搭话的折本也够稀罕的了。这方面从初中时就没有变过。
折本也就是所谓的不太在意旁人的,自称大姐大的类型。是和谁都毫无顾忌的搭话,做出一副想和别人极为亲密的样子的人。
感到稀奇了一阵后,折本的动作突然定住了。
“诶,比企谷是总武高的?”
“是、是啊。”
被这么一说,我也蜷起身子看向了自己的制服。在县里屈指可数的公立升学学校之中穿西装制服的也只有我们学校而已。如果是这附近的高中生光是看就能看出来。
大概折本也是相同的。像是有些佩服地感叹起来。
“哎——。真意外。原来你头脑这么好啊—!啊、不过这么说来我完全不知道比企谷的考试分数呢。比企谷完全都不和别人说话的。”
折本依旧毫不客气地不停地说这说那。有意识不制造隔阂的向我不断地吐槽。
女汉子、大概是想要塑造这种形象吧。
接着,兴趣的矛头就像理所当然一样地,转向了我身边的阳乃小姐。
“女朋友吗?”
一边有些不可思议地说着,一边来回比较着我和阳乃小姐。我因为对折本的视线感到不舒服,声音不由自主变小地回答道。
“不是……”
“就是说啊~,我就觉得绝对不是的!”
折本咯咯地笑了起来,同行的朋友也一边掩着嘴角一面嗤嗤地忍着笑声。
以前我会将这些解释为是对我毫无顾虑的笑容,也会觉得能没有隔阂地和任何人交谈的姿态是温柔的表现。
“呵呵呵……”
我为什么要和善地笑着啊。真不舒服。
两三年前的光景不自觉地涌上心头。我像是想要将这些都呕吐出来一样地,干笑起来。
在一旁一直看着我们互动的阳乃小姐一下子朝我探出头看了过来。
“难道说是比企谷君的朋友?”
这种问法在语调上听起来总觉得像“……你还有朋友?”是错觉吗?是吗?
不过,被问到和折本是不是朋友,因为不是朋友所以也没法反驳。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的最佳答案我是知道的。
“是初中的同学。”
没错没错,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案了。因为我认为是朋友的家伙在把我介绍给别人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嘛。
听到我这样回答,折本朝阳乃小姐的方向稍微低头鞠了一躬。
“我叫折本香织。”
接到自我介绍之后,阳乃小姐再次向我投来了像是在询问的视线。
“唔。……啊,我叫雪之下阳乃。是比企谷君的……比企谷君的……,呐,我是比企谷君的什么人呢?”
“没、就算你这么问我”
而且干嘛还稍微搭在我身上把身体靠过来啊。请不要再用向上看的视线了成吗。
“我的话,说是朋友也有些奇怪呢。嗯—,姐姐吗?不对,该说是大姨子……”
阳乃小姐一面手扶下巴一面朝我瞟了一眼。看到我以不吃这套的眼神回应,阳乃小姐咧嘴坏笑地说道。
“啊,索性折中说是女朋友怎么样?”
这个美妙的告白是什么情况。
这人真的不是笨蛋吗?你家取朋友和姐姐的中间值会变成那样啊?啊类类?不过把姐姐换成妹妹的话,哎呀真不可思议!不对,果然还是变不成女朋友。
因为明确地了解自己不过是被捉弄了,因此完全不会误会,我也冷静地回答道。
“普通地说是学校的前辈不就行了吗。”
“好薄情!”
说着,阳乃小姐做出一副气鼓鼓地鼓着脸的表情。虽然产生了要不要去捅脸颊的想法,不过这种事我自然是不可能做的,只是以耸耸肩作结。
虽然有些做作到过剩的程度了,不过今天有阳乃小姐在真是太好了。拜此所赐不会去过深地思考。也许这是我头一次对这个人产生感谢之情。
我要是独自一人偶遇折本,被搭话了的话,估计心情会一落千丈,回家之后和墙壁聊上五个小时吧。
对我来说,折本香织说是中学时代的禁忌也不为过。
在各种各样的过去被挖掘出来之前,还是尽快请折本她们走人——我的这份祈祷也终归空虚,折本和阳乃小姐聊了起来。
“感觉前辈后辈什么的很不错呢~
“对吧?嘛,不过也不光是这样呢—”
“诶~?还有什么啊?”
在两人的对话之中,不时折本的同伴也出声回应一下,这样没有内容的对话持续着。
我只是默默地守望着不断交换着的话语。
对浮于表面的对话而言,是没有任何既定的终点的,会朝着任何一个方向横冲直撞。
这期间,我所被允许的行为,只有叹息、和将奶咖搭上嘴边而已。
就像被迫在雷区行走一样的时间持续着。
突然,对话中断了。
对于初次见面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当能聊了吧。接下来应该就是“就这样吧,解散”的流程了。
不过阳乃小姐还是和一开始一样地交叉着手臂,带着浅笑开口说道。
“不过,你是和比企谷君同一所初中的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以这句话作为开端,折本一边发出“诶—”的声音一边开始搜索起了自己的记忆。
非常强烈的讨厌的预感。倒不如说,是已经确信了。
“你看,这不就是有嘛?对了,恋爱故事!姐姐我啊,好想听比企谷君的恋爱故事呀!”
阳乃小姐非常乐在其中地煽动道。
后背再次渗出了汗水,初中那时的感觉复苏过来,对此我甚至都差点要笑出来了。哎呀,我还真是记得清楚。真服了。人,只能记住讨厌的事情。
如果,我的社交能力能再强一点的话,一定能将那个恋爱故事当作自虐式的笑话,亲自说出口吧。
不过,大概是这样的思考花费了时间,因为犹豫已经来不及了。
折本一边挠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啊,这么说来我还被比企谷告白过呢—。”
干脆地,说出了这一事实。
“真的假的!”
“好想听听看!”
不光是阳乃小姐,就连折本的朋友也有些期待地兴奋地乘上了话题。
这似乎是令现场气氛足够热烈的话题了,打出这张牌的折本也十分开心地说了起来。
“因为之前从来没和我说过话,我超吓一跳的!”
折本是这样说的。
不过,话我是说过的。确实是说过的。
虽然也可能是折本自己不记得了,不过更正确地来讲,恐怕她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对象吧。
不仅如此,就连邮件也发过。
是因为碍于情面也好还是可怜别人也好,我对着如此得到的号码,为要不要发邮件而抓耳挠腮;编了个随便的理由发了邮件,为有没有回信而一喜一忧着;我还因为在等待回信时收到手机报而一气之下把手机报服务给取消了。
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大概折本并不知道,更不会记得吧。
在那个时期,无论谁肯定都会因为恋上了某人,而对那个圈子之外的人产生不了兴趣。就算将那种人的行为当作单纯的捏他,也不会让它以回忆的形式留存下来的。
话语勾出了记忆,而记忆动摇着感情。
很久以前就应该已经一笑置之了的事情,确实地刺向了那时的受伤部位。
从已经抽筋到不行的展露着和善笑容的歪曲嘴角,缓缓地流出深深的、深深的叹息。
“诶—,是比企谷君告白的呢~
阳乃小姐以惊讶的口气说道。然而,从那享受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嗜虐的色彩。我甚至产生了阳乃小姐会不会是因为从我对折本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去问这种事的疑惑。
一边盯着地板的角落,我总算能够动起自己的嘴。
“嘛,以前的事就……”
“就是说啊!因为是以前的事所以无所谓了嘛!”
我和折本大概是在用不同的语调使用同一个词。
因为是以前的事,因为是已经过去的事,因为是已经结束的事。因为如此,无论说些什么都没有关系——折本这样纯真地笑着。
大概她是没有恶意的。她只不过是想聊些有意思的事情而已吧。折本的同伴也好,阳乃小姐也好,就像在看着什么令人心头一暖的东西一样地笑着。
就和那时一样。
和明明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做出的告白,却不知为何第二天就在全班传开,从远处传来隐隐的嘲笑声的那时一样。
因为告白而被甩掉,这本身倒无所谓。
经以时日,能够成为笑谈,作为幼时轶事的其中一则而被完全地接受。
痛苦的是,察觉到了自己对心里喜欢的女孩子不过如此而感到失望这件事。痛苦的是,错在连那种事都不明白、连那种事都没有注意到的自己。只有因自己的年幼而产生的无知是无法一笑而过的。
从此以后,虽然三言两语的对话还在持续着,却已经无法再传到我的耳中了。
我大概在出神地想着以前的事情吧。
“啊,对了比企谷。”
“嗯?”
因为名字被叫到,我的意识被拉了回来。
折本大概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话题,说起了完全不同的事情。
“话说啊,你在总武高的话,认不认识叶山君啊?”
“叶山……”
听到我条件反射的重复着,折本立刻朝我前倾起身子。
“没错,叶山君!足球部的那个!”
情报充足到这个地步,大概和我认识的叶山隼人是同一个了。
“啊啊,嘛姑且吧。”
“真的吗?!有好多女生希望介绍一下呢~比如这个孩子啦—”
折本的反应像鱼上钩了一样,接着指向了身旁的朋友。
“啊,这孩子,是我同一所高中的朋友。叫仲町千佳。”
仲町同学在折本身旁用暧昧的笑容稍微打了个招呼。对着这位仲町同学的侧腹,折本不停地用胳膊肘轻轻捅着。
“快,千佳,没准能把叶山君介绍给你呢。”
“不要啦—,我就算了吧——”
仲町同学虽然这么说,不过从那个稍微有些害羞的感觉来看,似乎是对我相当有所期待。
不过很抱歉的是,我和叶山并不熟。也不知道彼此的联系方式。
“没,我们不熟……”
听我这么一说,折本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是接受了,大大地点了个头。
“啊,也是呢。看上去也没什么交集。”
“呵呵呵……”
我再次发出了干笑声。从刚才开始喉咙里似乎就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当我正不停地清着嗓子的时候,传来了阳乃小姐几乎听不到的小小的低语声。
“……嗯—,似乎很有趣。”
“诶?”
我回头一看,阳乃小姐的眼睛可疑地发着光。接着阳乃小姐富有气势地举起手来。
“好~,让姐姐我来给你们介绍!”
“啊?”
突然说什么呢——就在我和折本她们都在困惑的时候,阳乃小姐一下子取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啊、隼人?现在能立刻过来吗?不对,是给我过来。”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阳乃小姐立刻挂了电话。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嗯哼哼~♪”
阳乃小姐一脸的笑容。
这个人超乐在其中的……。
×   ×   ×

叶山到达为止的过程中,我透过窗户出神地望着街道。
街道上,天已经完全地暗了下去,逐渐呈现出欢乐街的样貌来。
对面卡拉ok看板上的霓虹灯舞动着。朝上看去,单轨电车飞驰着劈开了夜空。走在街上的人中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并肩闲逛的姿态进入了眼中。
最终,传来了走上楼梯的脚步声。
“喔,好像来了。”
阳乃小姐仰过上半身朝楼梯的方向看去,来的果然是叶山隼人。
应该是社团活动结束后直接过来的。穿着制服,皮包也还挂在肩上。叶山也在确认到我们的身影后,以有些疲惫的表情松了松绳状领带。
“阳乃姐,这是?”
叶山瞪了阳乃小姐后,又接着看向了折本和仲町。最后,视线游到了我身上,就这样停住了。
“因为有个孩子想让我给她介绍隼人。”
阳乃小姐摊开双手,将两只手一齐指向了折本她们。
折本她们大概是没想到叶山真的回来,两个人兴奋地犯起了花痴,脸对着脸小声嘀咕起来。
“……是吗”
叶山短短地,几乎就要看漏地小小地叹了口气。
然后,立刻笑眯眯地微笑起来。
“初次见面,我是叶山隼人。”
仿佛切换了开关一样地,露出了一直以来的叶山隼人的表情。就这样极为自然地开始自我介绍和谈笑风生。折本和仲町也比刚才更加玲珑可人地聊了起来。
因为兴趣和关注从我移到了叶山身上,我终于可以取回了我平时的呼吸节奏。稍微开着暖气的室内,空气也无形中感到舒服起来。
那么,叶山也来了,接下来就交给年轻人,赶紧回家吧……到头来也没能看成电影了。倒不如说,以现在的状态一进电影院感觉就会立刻睡着的。
我合上了读到一半放在一旁的文库本,收进书包中。在我等待着能轻松地说出“放我回家吧”的时机的过程中,四个人似乎聊的十分起劲。
“啊,下次一起去哪里玩吧?”
“啊,可以啊!”
听到折本和仲町的话,叶山也轻轻地点头笑了起来。
既不说yes也不说no,仅仅展现出自己模糊的态度,这种靠气氛就能说话的技术是只有帅哥才能用的。要是一般以下的男生这样做,就会被说成是优柔寡断,要不就是被完美地无视掉。
“嗯嗯,去玩也不错呢。大家一起去挺好的。很好很好。”
阳乃小姐插着胳膊认真兮兮地如此说道。
一出现赞同者,折本他们会兴奋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开始讨论起了是去这里好还是去哪里好。
不过,虽说现在才注意到,阳乃小姐说的虽然是大家,不过这个其实不是在邀请我呢……。
嘛,理所当然吧。
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召唤出叶山所需要的祭品。为了召唤出等级5以上的怪兽,可是必须要将低级的怪兽送往墓地呢。没办法,要遵守规则愉快地决斗!
对已经被送到墓地的孤零零来说,除了守望着事情的进展也没别的事能做了。
虽然欢乐的谈话持续了一会,不过还不到一刻钟,叶山似乎就滴水不漏地摆脱了两位女生,制造出了可以全身而退的时机。
“那,我们差不多就告辞了……”
“嗯,叶山君拜拜!要发邮件哦!”
对挥着的手,叶山也举起手回应着。折本和仲町貌似在离开的过程中也在东一句西一句地“太棒了”“帅呆了”“受不了”地谈论着叶山,不过当她们从楼梯中消失后声音也断绝了。
目送着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一直展露着微笑的叶山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接着,瞪起了阳乃小姐。
“……为什么要搞这些飞机?”
“因为似乎很有趣嘛。”
阳乃小姐大模大样地笑了起来。这幅姿态与所谓的天真无邪相去甚远,其中明显透露着恶意。
叶山既像是在劝告又像是在责备地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吗……。所以说,为什么他也在这里?看上去和他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叶山只有头向我这边稍微转了一下。刚一这样说,阳乃小姐就立刻反驳道。
“才不是的呢!那孩子,啊,就是烫发的那个哦。那孩子竟然是比企谷君以前喜欢的女生呢!不是超有意思的嘛!要是让小雪乃什么的知道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呀……对不,比企谷君?”
接着,在最后对着我露出了微笑。不过,感到有趣的只有阳乃小姐而已。
我不可能觉得有趣。另外,不知为何叶山的表情也阴郁起来。
“…………”
与心情大好的阳乃小姐相对,我和叶山都陷入了沉默。
对话中断,阳乃小姐也感到无聊地叹了口短气。接着,像是要转换心情似地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叶山的肩膀。
“嘛,总之要和她们一起去玩哦。没准意外地有趣也不一定。”
叶山塌下了肩膀,视线投向了自己和阳乃小姐的脚边,两人正中间的位置。
“那是不可能的……”
“是吗?谁说的准啊?”
轻快地无视掉叶山无力的回答,阳乃小姐卷起了袖口。手上粉银色的可爱手表反着光。
“嗯,也相当不错地打发了时间。我要走了。”
话音未落,阳乃小姐就利落地收拾起行李。
“比企谷君,多谢你陪我。”
悄悄地将嘴靠近我的耳边,私密地耳语道。娇嫩的花香系的香气飘来,轻柔的气息搔动着耳畔。拜此所赐我不由得反仰过身体。我的耳朵是很敏感的痒穴所以请不要这样!
我赶紧后退两三步和阳乃小姐拉开了距离,阳乃小姐正好从我刚才站的地方通过,飒爽地走向了楼梯。
离开之际,转过身摆了摆手。
“有进展了要告诉我哦~
虽然感觉是在跟我说话,不过我可不会有什么进展呢,我又没被邀请——我一面这么想着,点头目送阳乃小姐离去。
在吵闹的女性们离去后,留下的是沉默。
剩下的只有我和叶山。
虽然这么说,我们就算留下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事到如今,就连能说的话都没有。
我和叶山在过去已经进行过对话,并且,已经结束了一切。就算有着相同的目的,就算怀着相近的理想,我们也理解了彼此之间存在着近乎绝望的隔阂。
我们今后大概不会再有所关联了吧。这点从他们今早的态度来看就已经很明了了。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是我,也是叶山。
我抓起书包走了出去。
“你……”
从背后传来了近乎要消失似的的声音。
我应该没有理由回应的,但我还是反射性地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地,只是等待着话语的继续。
“……你真是讨阳乃姐的喜欢呢。”
“哈?”
因为意想不到的话语,我只有脑袋动了。
叶山和我的目光相对后,噗嗤地笑了出来。这份微笑让我产生了被看透的感觉,我像是要将这些吐出来似的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前进起来。
“你白痴吗?那只是在捉弄我吧。”
“至少她对你有兴趣不是吗?”
穿过我的背后,传来了叶山的声音。
那声音的语调骤然一变。
“那个人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不会调戏的。……什么都不会做。而对于喜欢的东西只会摆弄到死,讨厌的东西只会彻底地摧毁。”
那是忠告吗?还是警告呢?叶山的话语中确实带着刺。虽然很在意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我还是没有回过头去。
“……那还真可怕。”
我不禁流露出了直白的感想,以及自己很早以前就已经察觉到的事实。
×   ×   ×

没个头地骑行在国道上之后,我终于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街道。明明就连一天都还没过,却稍微产生了怀念的感觉。
回到家中打开玄关的门,少见地是卡玛库拉出来迎接我。
这货“呜喵—”地发出没有气力的叫声,在我的脚边蹭着自己的头和身子。制服会沾上毛的啊,别蹭了。
“干嘛啊,怎么啦?”
虽然我这么问了,猫也没可能说话,只是不满地呼嘶呼嘶地吐着气。那个喵呼嘶是什么意思啊?是类似喵帕斯的招呼吗?(注:喵帕斯,我头像。)
“过来,走了”
我招呼着卡玛库拉,爬上了楼梯。
二楼并没有亮灯。
还没到双亲会回来的时间,似乎小町也还没回家。可能是去辅导班了吧。考试也已经近在三个月后了。
也是怕毛沾到制服上,我换上了家中穿的运动服。
将脱下的制服晾在一边,我来到了起居室。其间,我也没忘了带上作为土产买回来的甜甜圈。如果这样某人的心情能稍微好转一些就好了。
接着,卡玛库拉就像等不及了一样,再次一边咕噜咕噜地叫着一边强烈地刷着存在感。
“干嘛呀,又怎么了啊?”
卡玛库拉一边“嗯喵”地叫着一边跑到了厨房的深处。
在那里有着贴着“KAMAKURA”的木头字母的盘子。虽然一眼看上去像是角川(KADOKAWA)制的盘子,不过这只是小町手工制作的卡玛库拉的饲料盆。
这个盘子里现在只盛着碎屑和粉末。
“……原来是没饲料了啊”
搞毛啊,原来不是出来接我,只不过是在一个劲地 “没饲料啦”地抱怨啊,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
我从厨房的壁橱里用在“猫猫向前冲”里已经见惯了的,像银之匙一般的方式拿出了克里克里猫粮,沙沙地倒了起来。话说回来,这个在外观上要是加上牛奶感觉会是巧克力味的呐。
(注:“猫猫向前冲·猫まっしぐら”代指某个知名的猫粮广告,而《银之匙》是荒川弘于小学馆《少年周刊sunday》连载的有关农业高中题材的漫画。克里克里猫粮(カリカリ餌)是真实存在的猫粮品牌。
因为我还在倒着克里克里,卡玛库拉就从旁边伸出头来,从中途开始我就分不清自己是在往盘子里倒还是往卡玛库拉的脑袋上倒了。
“吃饭还是细嚼慢咽比较好哦”
最后摸了摸卡玛库拉,扫开它头上沾着的粉末后,我也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到了沙发旁,一屁股栽了下去。
接着,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就像深呼吸一样地,数次地,大口地叹着气。
就在我一动不动的时候,卡玛库拉从我脚边一边呼噜呼噜叫着一边靠了过来。
我正想着是不是过来汇报猫粮已经吃完了的,它就顺着坐在沙发上的我的腿爬了上来。接着“呼”地吐出了带着些许满足的气息,喉咙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什么嘛,你这家伙不是意外地会看气氛嘛。”
虽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冷而把我当作暖水袋了,不过、嘛,我就善意地去解释吧。
在像梳毛一样地抚着卡玛库拉后背的过程中,我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真是漫长的一天。
今天,真的累了。
(第三章 完)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2-23 00:37 编辑


第四章。静静地,雪之下雪乃下定决心。

“……好冷”
从沙发上磨磨蹭蹭地起身,毯子也无声地滑了下来。
昨天似乎顺势就这样睡着了。确实隐约记得还被母亲唠叨了一番。肯定也就是“在那种地方睡觉会感冒的”还是什么的。
不过我似乎当成耳边风就这么睡过去了。虽然模糊地有着自己回了几句嘴的印象,不过最终还是在沙发上进入了梦乡。跟我睡在一起的卡玛库拉也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也许是去更暖和的地方睡了吧。
我站起身来,脑袋还有肩膀和腰什么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瞧,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我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巡视着家中,双亲似乎都已经出门了。另外小町好像也已经上学去了,最后剩下的只有我。
桌上带回来的甜甜圈数量变少了,似乎某人姑且还是吃了。
换衣服时,日复一日更为刺骨的空气浸透了全身。
不会真的感冒吧……还是说因为我以奇怪的姿势睡着的缘故,没能取得充足的睡眠呢。
头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地痛了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备存头痛药啊……我翻起了柜橱,将药喝了下去。
唔哦哦哦哦哦!叽里咕噜噜噜噜噜噜——!!
呼,果然喝药的时候一定要这样做才行呐。
离开家中,我一面“冷冷冷……”地不断地念着一面蹬着自行车,朝学校骑去。
昨天是修学旅行之后的首日,因此才有着莫名的浮躁的气氛。不过随着正常的学习生活的开始,这些也就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校门。停车场。换鞋处。和两年以来相同的已经熟悉的光景展现在眼前。即便如此却感觉不到亲切,实在是不可思议。
刚一来到换鞋处,就和由比滨撞了个满怀。
“啊……。早、早上好。”
“啊啊”
我交换了简短的问候,朝教室走去。在后方,相比平时更加拘谨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噎住似的气息声从后方飘来。我极力不去意识这些的,行走在走廊之中。
爬上楼梯后,行人多少地减少了一些。就像是瞄准了这个时机一样,由比滨小跑几步跃上了楼梯,和我并排而行。
“今、今天……会去活动室吗?”
由比滨吞吞吐吐、支吾地向我问道。然而,我要回答的话已经定了。
“不了。我不去。”
听到我这么说,由比滨就像事前知道了我的回答一样,立刻露出了想要打马虎眼的笑容。
“就、就是说啊……。那、那个,我们还想再和小彩羽聊一聊,那什么,‘为了确定以后的方针’之类的。”
从口吻上判断,由比滨大概打算和雪之下一起行动。恐怕在昨天我回去之后两人进行过交流。
在爬上了几步楼梯之后,由比滨才说起后续的话语。
“所以说,要是背着小企,也有点那个……”
这个“那个”里面包含着各种意思。是让人搞不明白到底想说什么的、想让人问个究竟的指示代词。不过,看到身旁略低着头说着的由比滨的表情后,我明白了她只会采取这种措辞。
已经走惯了的台阶稍微有些漫长的感觉。
“你……”
话语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诶?”
“……不,没什么。”
你不生气吗——我话说到一半就收住了。到底要多难看啊。逊毙了。
由比滨通过表现得一如既往的方式,以此追求和以前相同的状态。
这,明明和我所采取的行动是吻合的。
掩埋于荒野之中,做出没事人似的表情,当作没有任何事发生过地继续重复着每一天。然后大概会在某天,在那已经无法再取回的,悔恨交织的时候,把它当作遗忘之事地,当作怀念而又苦涩的回忆地讲给自己听吧。
“……嘛,如果只是听一听的话”(注:这里指八幡答应会去。)
在终于爬到楼梯的尽头时,我如此说道。接着我立刻转到了走廊之中,没有再听到回应的声音。
×   ×   ×
课程结束后,同学们从教室中三五成群地离开了。当然,留在教室里开心地聊天的人也是有的,也有在去社团活动之前先侃一会大山的人。
我在利落地做好回去的准备后,在自己的座位上稍微整理了一下呼吸。就这样直接回家吧。不过我并不能这样做。
只要侍奉部变为了自由参加的形式,那就不再具有强制力了。只是,我必须按照上学时和由比滨所说的那样,去侍奉部活动室听听一色的说法。
说实话,我所考虑的方法可以在无关一色本人的情况和意思的条件下完成。所以我并没有听她说话的必要。
即便如此,根据雪之下的行动方针的不同,多少还是会产生些影响的。
所以要说的话,我更主要是去听听雪之下她们的说法。
像这样和雪之下直接对着干到底已经多久没有过了呢。就像我们刚认识时,动不动就相互否定那时一样。倒不如说,其实只是我的做法被单方面的非难而已。
没错,这样一想这次也是一样的。这次也是雪之下否定我的做法。那么,这种形式也没有改变,和以前保持着相同的状态。
既然什么都没改变的话,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得出结论后,我从座位上站起身。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教室,除了几个在闲聊的家伙以外所有人都走了。由比滨似乎也已经离开了教室。
我来到走廊,前往特别楼。
虽然才刚刚下课,文化系的社团活动才刚要开始,走廊之中却有些寒意。
这么一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没在这条走廊中走过。第一次知道,原来到了晚秋,这里的空气竟然如此的寒冷。
我来到活动室的门前,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啊,来了……”
说话的人是由比滨。用一脸放下心来的表情朝我看来。
在活动室里还有两个人。
雪之下只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大概是刚才在写着什么东西,很快意识又回到了手边的纸张上。
另一个人,一色彩羽正面朝雪之下她们而坐。她骨碌地回过身,一看到是我后,露出了“这人是谁来着……”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像是在说“总之笑脸相迎吧”地露出了微笑,对我稍微打了个招呼。
嘛,在一色看来大概我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所以这也不奇怪。特别是平时她相处的对象都是叶山之类的。这位一色大概也是属于顶级种姓的人吧。
因此,别说是不会无视我了,她甚至给人相当会为人处世的感觉。要直说的话,如果是很久以前的我,光是这样我就有会喜欢上她的自信。反过来讲,就是这种耍小聪明的地方,才会让其他的女生看不顺眼,引起这次这样的事吧。
我和一色稍微回了个礼后,坐到了平时的座位上。于是,雪之下开口说道。
“那我们就开始吧。”
难道谈话还没开始吗?我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时钟,下课以来已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似乎是因为今天早上由比滨一听我说听听也没关系,才特地等我一起的。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
听到我的话后,雪之下闭上了双目,一眼都没有看我。之后,雪之下的话语就断绝了。
生出了仿佛齿轮无法咬合一般的微妙的沉默,由比滨见此有些头疼地笑了笑,重新看向了一色。
“呃,不好意思麻烦你过来了呢。社团活动忙不忙呀?”
“没事!完全不的~!而且我一说自己有很要紧的事,还被叶山学长关照说如果我有事可以找他聊的。”
被问到的一色精神地回答着,而且,还更加前倾身子继续说了下去。
“话说回来,结衣前辈好像是和叶山学长一个班的吧?有没有聊起过我的事呀—?”
“诶?……好像也没怎么说过。”
由比滨歪起脑袋半张着嘴,虽然试图回忆了一下,不过似乎没有类似的情形。听到这话一色“唔”地陷入了深思。
“……是这样吗。因为很轻松就放我走了,还以为听说了些什么的。”
哈、原来如此。从口气上来看,这位一色似乎是喜欢叶山的样子。
所以,她才会“今天我从社图活动请假这么容易就被许可了是因为知道我有要事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多余的才没有那种事呢”地想让人如此认为。喂,这样的心情我也懂所以很难评论啊。
猜测话语和行为的内涵都只能停留第一层内涵呢!因为一旦知道了真相会平添痛苦的。
一色的那种想法毕竟就连我都能留意到,由比滨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
糟糕啦!由比滨露出这样的表情后赶紧开始补救。
“啊、不过会不会正因为是隼人君,所以才会因为知道了,才这样更加操心呢?所以啦,太过在意反而很奇怪吧,……对不对?”
“说、说的也是呢!”
由比滨和一色两人,都啊哈哈地露出了打马虎眼的笑容。
雪之下虽然兴趣缺缺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不过看到话题告一段落之后,对由比滨搭话道。
“由比滨同学,开始吧”
“嗯,也是呢。因为要决定接下来我们的方针,我们稍微谈一谈吧?”
听到由比滨进入了正题,一色“好—”地拖长音地回应道。
“总之,最好是能将小彩羽之外的人立为候选人,然后小彩羽和那个人一起选举。接下来在决选投票中稳妥地输掉。这样没关系吗?”
“是呢—。如果是决选投票的话感觉就没关系了呢—。啊、不过,最好是输给厉害的人我会比较乐意呢!”
虽然看上去没过脑子,一色还是十分精神地回答道。
由比滨所作出的说明,其实本身就是昨天雪之下已经表示过的那些。大概两个人是在商量之后,方针才确定下来的吧。今天是打算和一色确认之后,再细化接下来的事情。
这样倒是没什么。只是,有问题的部分依旧留了下来。
“你们找到谁当候选人了吗?”
“现在还没有……”
由比滨无话可说,错开了视线。嘛,也不可能一两天就定下来。问题在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决定下来。
“追加获选人的最终申请日期是什么时候?”
“下下周的周一。虽说如此,本来应该已经截止了,所以说到底只是个补救日期。一定要在这天之前提出申请。投票是下下周四。”
虽然我是打算问由比滨的,却是雪之下立刻作出的回答。视线依旧落在手头的纸张上,口中说出的最低限度的情报中看不到感情的色彩。
我稍微交叉起胳膊,计算起了从今天到截止日期的时间。
今天是周二,而且已经放学了。真正和候选人开始接触要从明天开始计算比较好吧。考虑到周末无法活动,其实并没有多少余裕。
再加上申请文件和收集推荐人名单的话时间就更加有限了。此外,还必须拥立超越一色彩羽的人才。
“在此之前要找到候选人,说服他,还要三十人以上的推荐人,另外还有选举活动呢……”
“没剩下多少时间这点我早就很明白了。”
听到我不由自主漏出的话语雪之下回以了冰冷的声音。接着,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向一色搭话道。
“所以,才打算先处理那些东西之外的事情。……一色同学”
“是、是。”
一色慌张地回应道。也许正因为自己是软乎乎的,才会不太擅长应对雪之下这种雷厉风行的类型。一色蹭地一下端正了姿势,伸直了后背。只是,攥着长出来的袖口的手并没有变化,那只手还稍微整理一下有些短的裙子的裙摆。这个姿势之中看不出什么紧张感。
一色一脸正经地盯着雪之下,传达出自己已经做好了听讲的准备。雪之下收到这份视线,开始说了起来。
“不管是以哪种形式,都需要请一色同学进行演讲了呢。”
“哈…这种事倒是没什么关系……”
嘛。也习惯被人看着了吧,这家伙。
对这不知道到底明白没有的声音稍微有些担心。这幅样子就连我也有些头疼。像雪之下所说的一样,我所考虑的计划也需要她登台演讲。
“在演讲中需要提出竞选口号,并且要围绕竞选口号进行演讲。虽然大概没什么人会认真听就是了……”
这是听起来有些自嘲口气的话。虽然话语里似乎包含着什么,但在我考虑之前雪之下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一色同学在进行演讲的时候和我们支持的候选人提出不同的竞选口号会比较好。因为如果是相同的口号,就会变成两个人名声之间的比试,我想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一些差别化。”
虽然如果拥立的人更具人气那倒没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不是,而变成单纯的人气投票,那对于名气较小的人来说大概会变成苦战。
若是说着同样的话,人会通过外表去选择。比起说了什么,更为重要的是什么人说的。
一色和由比滨都以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没明白的表情嗯嗯地点着头。
雪之下毫不在意两人的反应,递出一张纸。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的口号和演讲的内容,请你看一下。如果能作为参考提出不同的内容就帮大忙了。”
我从一色身后看起了那张纸。
“……呃,就这些吗?”
草草一看后一色惊讶的说道。确实只写着短短几行字的内容和雪之下雪乃的形象并不相称,分量太少了。
口号有两个。
升学研究室的创设以及社团活动部费给付标准的缓和。
关于部费那部分就和字面一样很好理解。另一条的升学研究室,眼睛扫完所写的内容大概也明白了。
为了支持学生的学业,提供和出借过去的试题集,通过将过去的测验数据库化而将学业进行know-how体系化,积累化。似乎是类似这样。并不是单纯的设置资料室,关键在于要将范围扩大到定期测验上。如果能在定期测验中取得高分,目标是保送推荐的学生也会增强信心。
不论是进行社团活动的人还是对考试有所意识的人,似乎都照顾到了。
一色发出“诶—”地声音心不在焉地看着那张纸,不过雪之下所写的只有这两点而已。
看到这个样子的由比滨也梳起了自己的团子头。
“哎呀—,虽然我也觉得是不是有点少来着。”
“因为这种时候,数量不是问题。就算只有一条都没关系的”
雪之下一边对由比滨微笑着一边说道。这份表情相比平时更加安详而有成熟的感觉。
雪之下想说的我能明白。实际上,演说也就是这么回事。说的再多反正也不会听。所以要义是集中在让人们听进去的部分上。
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为这般的轻车熟路感到惊讶。突然想到雪之下家的情况来。
记得确实她的父亲似乎是县议员还是什么的。所以才自然而然对选举和演讲十分熟悉吧。
因此,雪之下提出的这个口号没有什么问题。
我在意的是这之后的事情。
“……像这样由你们来提出口号,也就是说你们要找个完全的傀儡候选人了,这样没问题吗?”
“…………”
刚才还在微笑的雪之下的表情一下子布上了阴云。
由比滨和一色也像是寻求说明一样的向我投来了视线。
“你的做法要是一切顺利那倒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觉得不太现实就是了。……只是,就算你们支持的候选人成功当选,之后学生会的运营要怎么办。还要帮下去吗?一直帮?”
虽然我没有一丝一毫责问雪之下的意思,话语却越发尖利起来。然而这却被由比滨盖过了。
“所、所以说,只要找到胜任的人就好了吧”
“难度又提高了哦。总是把事情往后拖,根本没什么意义,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方法”
并不光是这次选举,这还关系到今后学生会的运营。雪之下她们所考虑的方法算不上解决问题。
我在这之中看不出意义。
雪之下的视线落到了桌子上,其中看不出表情。低着的头也好,交叉在一起的纤细的手指也好,纤弱的肩膀也好都一动不动。
只是,在小小的呼吸声后,传来了稍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那,你的做法又有什么意义?”
被这样一问,我暂时也没有办法作出回答。明明这已经是相当马后炮的质问了,我却仍然没有准备好任何的答案。
有什么意义吗。
才没有什么意义呢。
从来都没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将事情往后拖最终毁掉一切。我的做法不过是类似这样的东西。事到如今就算不被别人指摘,我自己也明白。
只是,有着只有靠这样才能解消的问题,存在着只有这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的事件。
这是确凿的事实。
既然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的,那么我要说的话也已经确定了。
“就这次来说,无论如何先进行回避。在投票结果变为不信任以后,在补选时抽手然后顺其自然。这才是正确答案。”
“就这次来说?不对,你错了。”
雪之下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微弱。声音中蕴藏着好像苛责一样的强烈的寒意。
一直低着头的雪之下抬起了脸。
眼瞳之中燃烧着青色的火焰。锐利的眼神甚至让人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笔直的,让人喉咙中好像吞下冰块的视线紧紧地捕捉着我。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雪之下咬着嘴唇。仿佛想要将话语吞咽下肚一样。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抑制的,话语倾泻而出。
“……你上次。也是这样回避的。”
沉静的。虽然十分沉静的声音,却在耳中回荡着。
倏地,飘摇的感觉在脑海中袭来。
清冷的月光与映照成青色的竹林,鸣动枝叶的寒风。在头脑中摇曳的是这样一副光景。

我为了挥去这些,无意识地挠了挠头发。
“所以说,……这又有什么问题吗?”
修学旅行的那件事,既没有解决,也没有解消。
不过,问题本身得以掩盖。回避的结果无法让所有人都接受。倒不如说,因为所有人都无法接受事情才得以收拾。
因此,没有人能责怪我那时的行为。
只是,雪之下雪乃除外。
雪之下的视线依旧没有缓和,紧紧地盯着我。
紧闭的嘴唇颤动着。
“说那种流于表面的东西没有意义的人应该是你的……”
冰冷而柔和的声音中透着些悲哀。最终,视线还是错开了。
对着刺痛的话语,唯独对这话语,我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因为这一定,是比企谷八幡和雪之下雪乃唯一共有的信念。
看到我没有说任何话,雪之下像是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不打算改变呢。”
“……啊啊。”
这点我可以毫无迷惘地回答。
我是不会改变的。是无法改变的。
“那、那个……”
想要为这紧绷的气氛做些什么,由比滨张开了口。即便如此,却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游移着视线。视线在我和雪之下之间来回晃着。
只有切身之寒的时间在流动着。我和雪之下都缄默不语。
一色有些困惑地看向了由比滨的脸。大概对与我和雪之下都不熟悉的一色来说,这种气氛中能够依靠的也只有由比滨了吧。
然而,最终就连由比滨都陷入了沉默。
在由比滨想出下一句话之前,我从座位上站起身。
“……我差不多回去了。反正要说的话我也明白了。”
就算再在这间活动室里待下去,也得不到任何东西。
大概,只会失去。
安静的活动室之中,刻下了室内鞋的脚步声。除我之外没有人任何有所行动。
到门前的数步并不觉得漫长。大概是因为我尽力不去思考任何事的缘故吧。或者说,可能是因为陷入了思考,就连时间都没有意识到。
我从背后和上门刚刚迈上走廊,无声的走廊中,响起了悄悄的开门声。
反射性地回过头去,是一色彩羽。我不由自主地松下了肩膀。大概比起失望更接近安心吧。我现在,实在没有能和她们正常说话的自信。
一色彩羽跑着小碎步靠了过来。可能是在意后面的活动室,有些低声地朝我搭话。
“那个—,拜托你没问题吧……”
似乎是担心地这样问道。明明是过来商量的结果却莫名其妙,只有连争论都算不上的口角。会心生不安也能够理解。
“要是能找到相当厉害的人我也很轻松的话就好了呢……”
“这样的话,就是叶山级别的了呐”
“叶山前辈是不行的说!”
就是说啊……倒不如说,我也认为怎么也不会找叶山的……。
“……嘛,最差我也会行动的。到了当天总会有办法的”
“哈…,光是输掉我也很头疼的……”
虽然我试着这么说了,从一色暧昧的回应着却透露着不信任的感觉。即便如此,一色大概还是为了努力掩饰这些,在胸前双手合十,讨人喜欢地露出了微笑。
“嘛,不过还是谢谢了。毕竟谁也不来帮我嘛。也只能依靠前辈们了呢—”
那个姿势也好,那种说话方式也好,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大概会被勾出满满的保护欲吧。只是,只要理解到这是她的处世方式,就不会这么想了。
虽然和折本香织的类型不同,处于这种行为的最本质的,还是在意他人的——或者说是在意的男生目光的部分。
软乎乎的可爱的自己,女汉子的帅气的自己。
这只是塑造起自己的角色而已,其中和个人的感情没有丝毫的关系。在完成了角色设定后,剩下的就只有采取贯彻到底的行为了。
因此,对我也是采取同样的行为。
这种行为之中,没有除此之外的意义。
证据就是——虽然也算不上,证据就是,一色“啊”地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手,一下子就从我的身边离开了。
“我还有社团活动就先告辞了—。那就拜托了。”
一色稍微抬起手,蹦蹦跳跳地小跑着离开了。毫无执着的态度如实地表现出了对我的毫无兴趣。
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在这种无所谓的对话之中,也会寻找起意义来吧。
真是的,只会在讨厌的方面有所成长。我不禁自嘲地笑了出来。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2-24 18:04 编辑


第五章 直到最后,叶山隼人也无法理解。
在活动室和雪之下他们交谈后,又过了几天。
这期间,我只过着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的日子。就算回到家也是和小町连照面都不打,没有进行过任何现实中的对话。谈话的对象只有身为猫的卡玛库拉而已。
大概今天在放学的班会结束后,我也不会靠近活动室而直接回家的吧。
在我想着这样的事的过程中,心不在焉地听完了班主任的讲话,班会也结束了。
我拿过书包站起身。从说话的声音了解到由比滨还留在教室之中。为了不看到那边,我将视线的方向稍微向下方固定,快步地走了出去。
在来到门前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
“稍微说点事情,可以吗?”
我回过头去,是叶山清爽的笑容。
“……干嘛啊”
听到我的回应,叶山有些在意周围的人,朝我招了招手。看来是想说些悄悄话的样子。
只是,和叶山脸靠的那么近我非常抵触。话说,海老名同学可还在教室里呢……这种事,稍微有点……有点不好意思……。
嘛,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我和叶山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用得着悄悄话的事情。因为就连需要正常说的话都没有。
假如就算真的有,应该也就是修学旅行的事情了。不过,那件事我们彼此应该已经决定闭口不谈了。
我并没有将脸靠过去,只用视线催促着下文。
于是,叶山露出了稍微有些头疼的笑容,放弃地耸了耸肩膀。似乎是打算就直接这么说。
“是关于前段时间折本同学和仲町同学的事”
“啊啊。”
这么说来,前段时间这家伙因为阳乃小姐的缘故似乎遭了被介绍过去的罪呢。大概是在为纠缠不清而头疼还是什么的吧。不过很遗憾,我什么都做不到。
然而,从叶山口中说出的,并不是那方面的事情。
“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星期六的时间。”
“啊啊”
星期六呢。星期六。说到星期六就是那个了呐。超级英雄时刻的前一天。也就是宝石宠物和美妙旋律了。干嘛,确认播出时间吗。是早上啦早上。这些根本用不着确认都该知道。
虽然我这么想,但叶山肯定也不可能是问这种事情。(注:宝石宠物和美妙旋律都是著名的大朋友动画,顺带一提光美是在周日)
那,星期六到底怎么了……。
我正在思考的时候,叶山投来了十分惊讶的视线。
“难道说,你不知道吗?我们通了邮件,所以被邀请了一起到千叶去玩。”
“没我不知道……”
屈丸?不认识的孩子呢……。
话说,本来就从来没和我发过任何的邮件哦?啊,我首先就连邮件地址都没交换呢。而且之前发自己换了邮箱地址的邮件也没发过去。
这样一来,没被邀请也是理所当然的。什么嘛~!只是因为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所以才没邀请我嘛!这是多么的shy grils啊!
当然不可能是这样。
说都不用说,根本就没叫我这种人。
只是,不知叶山是不是不明白这方面的事情,稍微歪了歪头。
“是吗……还以为说的是一起去呢”
从叶山的思考回路来看大概是这样的吧。他是会把“大家关系和睦,世界和平相处”当做口号的家伙。
“那个只是幌子或者叫做诱因的吧。不管怎么说,都没被邀请的家伙没有会去的道理。你就随自己的意不就好了?”
“都没被邀请、吗。”
嗯地点了点,叶山带着笑容继续说道。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人数多一些也比较好。”
“没可能去的吧……”
这家伙白痴吗。在没被邀请的时点上就已经是不速之客了。在我到的一瞬间就会被摆出一副“为什么这个人会来?”的表情,都能猜到。
而且,除了折本他们的反应以外还有别的问题。
“而且说到底,你觉得我会和你一起去玩吗?”
听到我的话,叶山的笑容收住了,表情变得一脸严肃。恐怕,我现在也是类似的表情吧。
阶层也好阶级也好境遇也好都不甚相同的我们,会自发地,在所谓学校的空间之外相遇,是无法想象的。如果被知道平时我们在学校的情况的人给看到,大概会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而感到困惑吧。不,就算不在校外,现在的这个状况也已经足够非常规了。
而且,就算不管那些客观的方面,从主观上考虑这个组合也是没有可能的。
在那起事件中叶山表露出的怜悯,我一直没有忘记。
在明确区分出上与下的瞬间,就肃然地显示出了彼此的隔阂。我是不被允许将此跨越的,而且,我也不会允许叶山跨越过来。
世界,以及我自己,是度量狭小的。
从旁人看来像在互相瞪视一般的沉默在流逝着。
打破沉默的是叶山那一方。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能请你来吗?”
出乎意料地,叶山低下了头。虽然看不到埋下的脸上的表情,不过看到紧紧握住的拳头,很明显上面并没有挂着那副笑容。
我不明白他是出于何种想法,竟然需要这样低头。只是,我并没有因此就产生老实听话的想法。
“我既帮不上忙,而你也不是需要别人帮忙的家伙。”
听我这么说,叶山的肩膀稍微动了一下。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抬起头。
“……而且我也不想在休息日外出。对了,那什么,把你的朋友带去给她们介绍一下啊。这样就能万事大吉了哦。”
甩下最后的话语,我从那里离开了。
“是吗……”
在合上门的前一刻,小小地传来了这样的低语声。
×   ×   ×
回家后,我在沙发上无所事事晃到了半夜。电视就这么开着,我摊着书,一只手不时鼓捣着掌机。这个梦幻交换简直是对孤零零温柔的神系统啊。
虽然被晚归的父母啰嗦了好几次,不过在我不停地啊、嗯的随便回应的过程中,他们就索性撒手不管了。
平时的话,我要不就干脆去睡觉了,要不就会精神集中地阅读,不过最近不管做什么心情都放松不下来。
不过即便如此,毕竟已经熬到了深夜,睡意终于还是袭来了。
我正在沙发上打着大大的哈欠的时候,起居室的门开了。
还以为是自己学会了开门的猫,一看,一副睡衣睡帽姿态的小町正一脸不高兴地站在那里。
正苦恼着要怎样搭话的时候,小町先开口了。
“哥哥,电话。”
“哈?”
被冷不防这么一说,我取出自己的手机瞧了瞧,不过既没有来电,也没有邮件,电量也没剩多少了。喂,这种手机多讨厌啊。
那“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这么想着,刚重新看向小町,一个手机就飞了过来。就在快要砸到脸上的时候,我千钧一发地接住了。一瞧是小町的手机。
“小町已经要睡了。完事之后就放那里吧”
“啊、哦。”
话音未落,小町就缩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留在手头的小町的手机,画面显示正处于呼叫保留。
总之先接听一下吗?虽然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不过既然是打给小町的,应该是正经的人吧。
我解除呼叫保留将电话抵在了耳边。然后仍然带着些许的警戒朝电话另一头出声道。
“……喂?”
“哈哈罗~!”
冒出了令人立刻就想把电话挂掉的,极为开朗的招呼声。我将手机从耳旁拿开,再次确认其屏幕,上面写着雪之下阳乃的文字。
为什么这个人会打来电话,或者不如说为什么知道小町的电话号码啊……。我正一边诧异地思索,一边瞪着手机的时候,传来了“喂~”的呼唤声。
只是,既然已经打过来了那也没有办法,我死心地再次将电话抵在耳边。
“您有什么事吗”
“你和妹妹吵架了吗—?”
我这么一问,结果被回以了和提问完全无关的提问。是小町说了什么吗,还是说察觉到了什么吗?不愧是姐妹间常年都不吵架的呐。哎?不过从一旁看来胃都揪起来了所以还是歇一歇吧。
“和您那边相比算不上吵架就是了”
听到我夹杂着讽刺的话,阳乃小姐在电话的另一头发出了笑声。
“啊哈哈,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您为什么会知道小町的电话号码?”
“你看,文化祭之后,不是稍微见过面吗?是那个时候交换的”
在那个时候吗……虽然确实,那应该是阳乃小姐和小町的第一次正式交谈,似乎是那时候机智地交换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妹妹的交友圈又扩张了,这家伙,是不是比我还清楚我认识的人的联系方式啊?
“不说那个,我可是听说了哦—。明明都被邀请约会了,不去没关系吗?”
“我没被邀请……”
这人干嘛,特地为了用现实伤人才打电话过来的吗?话说回来,叶山找她商量了吗?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啊……。
正当我思考着要不要苦口婆心地说明一下我是如何没被邀请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略带温柔的声音。
“既然都被隼人邀请了,去就好了嘛。”
“不是,没有可能去的吧……”
本来这样道理就说不通。我去了的话,因为介意叶山,她们大概并不会表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吧。甚至反而会对我费心起来,酝酿出一股“用不着勉强也没关系的啦—,还有下次的嘛—”的令我也能很轻易地说出放自己回家的气氛。这是什么啊,哪里的我的同学会吗?
“不是挺好的嘛。和以前喜欢的孩子一起去约会,多浪漫呀。”
阳乃小姐一面“呼呼”地捉弄一般地笑着一面说了这种话。
“那个不能叫喜欢。”
“哪个不能叫喜欢?”
我在瞬间回答后立刻又被问了回来。根本不需要特别去思考,从初中至今我已经完全地考虑过了。话语流畅的脱口而出。
“该说只是单纯地将强加单方面的愿望呢,或者说只是误会而已,那个不能算真正的喜欢。”
只不过是因为我被搭了话,被照顾到了,所以也不由得变得介意起来,认定自己被喜欢上了,最终产生了误会而已。到头来,我只不过是喜欢自己被喜欢着的事实而已。这种利己性质的东西和恋爱的感情相去甚远。
通过告白这种行为,通过用“喜欢”这个词进行标签化的行为,只是将这份感情定义而已,但若是被问到真相到底如何的话,自己就没什么自信了。到了现在就更是如此。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不由自主的叹气声。
在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一样的足够的空档之后,阳乃小姐噗嗤地笑了出来。样貌虽然看不到,却能轻易地想象出那副嘴角弯曲的魅惑的微笑。
阳乃小姐的声音即使经过电话也鲜明的传来。
“你简直是理性的怪物呢”
“那是什么东西啊。才不是呢。”
因为被起了个莫名帅气的别名。我不禁用鼻子笑了出来。
“是嘛。那就是自我意识的怪物”
听到我的回应,阳乃小姐的声音中不再带着笑意。我察觉到这句话是相当认真的。
也许正因如此吧。
这个词不可思议地沉入了心底。
确实,自我意识都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地在自己的内心翻卷着。恐怕这是连自己的自我意识都打算否定的自我意识。让人联想到了存在于神话之中的,盘踞在宛如迷宫一般的小道中的怪物的样貌。在最后,那怪物到底有没有被英雄击杀呢。
当我囚困于深思之中的时候,传来了仿佛将我搭救一般的明快的声音。
“总之!约会可要好好去哦,知道了吗?”
“没,那天有点那个”
话语即便在走神中依旧立刻蹦了出来。it's automatic
“所以就挪到周五了。你周末不想外出的吧?”
然而敌人也非同小可。阳乃小姐也立刻对我的借口做出了回敬。话说,为什么会知道我当时说过这话啊。这也是从叶山那里听来的吗?话说,自顾自地决定个什么劲啊,这个人。
“哎呀,那天也有点……”
“……明明就和小雪乃一起去了。你看,和比滨酱也是。”
被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初夏,以及暑假时的事。
不知为何,那些时候都遇到了这个人。嘛,该说这就是所谓的“被选中的人”吧。会被有趣的事物自然地牵引过去,只会让人觉得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是极为稀有地存在着的。
只不过,那两次可算不上是约会还是什么的玩意。
无论哪个,都一定属于在此之前的问题。
我并不知道能正确形容那个时候的事情的词语。只能将自己想到的词列举出来。
“……那个只是去买东西还是跑腿什么的”
“这次也只是一起去玩而已吧?而且也只不过是隼人的陪衬。要说的话,就只是走在同一个方向而已哦?”
被这么一说,我就很难回应了。如果要在一起去玩这种行为中附带什么特别的意义的话,我就不得不在以前买东西和跑腿之中找出特别的意义了。
唔唔……正当我不知要说什么才好的时候,阳乃小姐又补充道。
“还是说,……你在期待着什么吗~?”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我是不可能有所期待的。听到我瞬间的回答,电话另一侧回响起愉快的笑声。
“那就没问题了吧。而且,隼人可是不会低头求人的,一般来说的话。”
“是这样的吗?他可是经常拜托别人的吧。”
“不过没低头吧?他自尊心可是相当高的。”
是这样的吗。
“你要是不来,我就去你家接你哦!”
这什么情况,青梅竹马吗?话说连我家都地址啊。好可怕。这么说来雪之下姐妹和叶山是青梅竹马呢。
在我如此这般的产生了搞错场合的感想的过程中电话自顾自的挂掉了。只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还真是个自顾自的人,不过这才是雪之下阳乃这个人吧。
我就照小町说的那样,将手机放在了桌上。虽然要是去小町的房间还倒也没关系,不过大概还会是和刚才一样的态度。而且她还说自己要睡了,大概我去房间叫她她也不会回话的吧。
因为打了个长电话,稍微有些疲惫。
刚想回沙发我又想了想。似乎还会像之前一样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还是趁着清醒回自己的房间比较好吧。这样小町来取手机也能方便一些。
发出有些大的开门关门的声音,我从起居室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接着一下子倒在床上。
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虽然只是形式上而已,还是要和女生一起出去玩了。而且还是和自己以前告白过的女生。虽说如此,也不可能产生什么想法,只会有身为空气以下的存在一样的时间在等着自己而已。要说的话就好比举着牌子的打工一样。那也是只有一直一个劲地站着的时间在等着自己的工作。
这次大概也是一样吧。我只是叶山的附属品。是配菜。是连便当里的咸菜都不如的存在。连假花都不是。既变不成龙魔人,也发射不了龙斗气炮。(龙魔人,出自勇者斗恶龙·达尔的大冒险)
×   ×   ×
到了和叶山他们一起玩的那一天。到当天为止都没有任何的联系。嘛,虽说因为没有联系方式要说没办法也确实没办法,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股扑鼻而来的配菜的感觉。这种做工粗糙的配菜,除了我之外不是只剩下食品添加剂了吗?
来到学校,我一如平常地安静地与周围的空气同化着进入了教室。
稍微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一会。
叶山依旧如平常一样在教室的后方,被户部、三浦和由比滨这些友人们所包围着。他们一如平常地聊着什么,丝毫没有今天要和其他女生一起出去玩的感觉。
恐怕,他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惯了吧。明明我这边虽然不过是个配菜,还一副“什么时候来联系我啊——躁动躁动”的心情的……
大概是我表现出了一副焦躁不安的态度,叶山注意到我,穿过桌子的空隙走了过来。
叶山站在我的桌前,为不知道要怎样搭话稍微烦恼了一会。只是,最终还是不受影响地简洁地说道。
“是今天的事。我们什么时候去?”
这个问法是什么意思……难道打算和我一起去吗……。
“你的社团呢?”
今天是一般的日子,普通来说叶山是有社团活动的,难道让我等到结束为止吗?我绝对不要。
然而,叶山若我其实说道。
“今天休息。操场上人也很多,所以偶尔就会有这样的日子。”
确实我们学校的操场算不上宽敞。除了足球部,棒球部、田径部,橄榄球部全挤在一起。大概偶尔就会有这样的日子吧。
“啊,对了,能告诉我集合的地点吗。”
不管怎么说也没有特地从学校一起去千叶的必要。在现场集合就够了。
另外,我也不打算长时间的谈论这件事。因为注意到我和叶山说话的样子正被由比滨偷看着,我很想赶紧结束掉。
听我这么说,大概叶山也不希望让我久等,很干脆的放弃,接着取出了手机。
“是吗……。总之先问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可以吗?”
“啊啊”
我利落在讲义的背面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因为经常在家里找不到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是用家里的电话打的时候记住的呢……。
只写电话号码,还真像你呢。”
一面输入着写下的电话号码,叶山呵呵地笑了。你管我。又不会发邮件,这样就够了吧。
“那就回头见了”
大概是输入完成了,叶山留下这样的话就回自己的座位去了。我对此看也不看,支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距离去千叶还有九个小时吗。一要出去玩兴致就越发地低落。
似乎要怀着不断加速的忧郁度过一整天了。
×   ×   ×
回家的班会结束之后,我比任何人都早地出了教室。
指定在千叶的集合地点是车站的标志物前。折本他们似乎会乘电车过来的样子,因为这个地点很好明白所以是很合适的地方。
只是,这也不是能长时间待的地方。
因为学校一结束我就立刻前往了千叶,所以离碰面还有一个多小时。我把自行车停到了随便的位置,在位于稍微走了一会的位置上的咖啡厅想要打发一下时间。
来到店内点好咖啡,我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
这个位置暖气并不怎么强,而且还能感觉到外面的寒气。拜此所赐咖啡也很好喝。
天一变冷咖啡就美味起来。MAX咖啡虽然全年都很好喝,在这个时期更为尤甚。
不过,嘛,现在也是除此之外的咖啡格外美味的时期。……咖啡,还真苦啊。
我将耳机塞入耳中,打开了文库本。因为并不是特别时髦的店铺,客户层也略带着些朴素和不起眼的感觉。
书页一张接一张地翻动着,音乐一曲接一曲地流淌着。
伸出手碰到的杯子也变得温乎起来。
从袖口稍微露出的手表显示着时间的流逝。距离碰面还有一小会。
好,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当我正出神地想着的时候,照亮幽暗街道的路灯突然遮蔽住了。
玻璃发出了“碰碰”的被敲击的声音。
朝那边转过头去,对面是正挥着手的雪之下阳乃。……为什么这个人会在啊 。
阳乃小姐似乎在说着什么,嘴巴张张合合的。因为隔着玻璃我自然是没有可能听得到。看到我歪着头,阳乃小姐耸耸肩,从店的入口处绕了进来。
不过,一隔着一块玻璃,客观地观察阳乃小姐的话,就清楚地理解到了她是能很自然地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的存在。从旁边经过的男性偷偷地投以“那孩子真可爱啊”感觉的视线。就算进入店中,阳乃小姐依然吸引着目光。
在收银台购买了咖啡,阳乃小姐就这样坐在了我对面。
“您在做什么啊……”
我一上来说出的话是这个。
阳乃小姐在杯中加入了牛奶和砂糖,回转着叉匙。然后,嘻嘻地露出了十分乐在其中的邪恶笑容。呜哇,这副笑容比咖啡还黑呀。
“类似弟弟一样的人和将来的义弟(注:小叔子)的约会。作为姐姐肯定会在意的吧?”
“没并不是义弟什么的……”
类似弟弟一样的人,大概说的是叶山吧。在年长三岁的阳乃小姐眼里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也不一定。只不过,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好像我要和叶山约会一样,能不能别这么说呢……
我兴致骤减,正想着这些的时候,阳乃小姐好像自言自语似地又补充道。
“而且……,我也很在意做到这个地步都要带比企谷君一起来的原因呢。”
在那里的已经不再是之前特意做出的笑容,是更加令人生惧的,淡淡的微笑。只不过,如果看到在学校的叶山就会多少明白原因了。那家伙说到底只是对于排外十分的介意。在最初遇到的地方有我却不邀请我,他大概很讨厌这种事吧。
因此并没有什么会令阳乃小姐在意的事情。倒不如说,我在意的反而是这位雪之下阳乃。
“您真闲呢……”
听到我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阳乃小姐一脸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有钱的成绩优秀的大学生就是这样的东西哦。”
糟糕,被轻描淡写地晒了。
不过,大学生还真是闲呢……。嘛,仅限于用不着打工也没关系,也没被课题和研究穷追不舍的人就是了。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是应该更加地沉迷于玩乐才对吗?说到玩乐的大学生都是一副根本就连大学都不去,春天去赏花,夏天去BBQ,秋天万圣节化装,冬天去火锅派对之类的一年到头喝酒的印象。主要的栖息场所是住在大学附近的家伙的家里啊、游戏中心啊、老虎机、麻将馆之类的呢。如果大学真是那样的地方我可绝对适应不了的……
只是,阳乃小姐并没这种印象。那这个人平时都干些什么啊……我一边想着真是神秘啊,一边将突然产生的疑问试着询问了一下。
“没什么朋友吗?”
“没错,所以肯和我好的只有比企谷君了……”
抽着鼻子超级刻意地开始装起哭来。哇—,真难伺候—。
只是,我并不觉得这只是单纯的玩笑。
阳乃小姐是就算一个人也能若无其事的类型。而且仔细想想又是雪之下的姐姐,存在本身就是孤高的也是理所当然。
被人所仰慕,无论在外的好的一面,还是同腹黑的一面的落差都包括在内,被人尊敬,想要和她搞好关系而接近她的人大概也很多。实际上,第一次遇到阳乃小姐的时候,也见到了她和友人一起游玩的身影。
然而,我想能和她构建起对等关系的人大概很少吧。
正因如此,她大概才会执着于所处位置与她相近的妹妹也不一定。
可能是注意到我突然陷入了沉默,阳乃小姐夹杂着苦笑开口说道。
“嘛,刚才那个是玩笑的,今天不会捣乱的所以安心吧。”
我回过神来,立刻回应道。
“啊、好的,请您随意。”
“啊呀,这句话真叫人意外。”
阳乃小姐讶异地眨了眨眼睛。只不过这并没什么可意外的。就算被捣乱也没什么关系。倒不如说我甚至都希望能尽可能早地瞬间地快速地把一切都搞砸了才好。这样一来我也能很快回家了。
“哼——?那就让我这样做吧。唔,差不多了吧”
快到约定时间时阳乃小姐确认了手表后这么说道。确实,差不多快到刚刚好的时候了。现在离店的话对于碰面正合适。差不多要走了呢。
利落地收拾好并不算散乱的行李,我从座位上站起身。接着,依然坐在座位上的阳乃小姐微微一笑。
“加油了呢。”
“嗯,我加油不碍人家事。”
看来阳乃小姐毕竟还是不会一起去的样子。大概是打算在哪随便地看着吧。
“一路走好~”
在胸前轻轻地挥着手的阳乃小姐向我道别,我也稍微回应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店里。
×   ×   ×
太阳已经西沉,街道开始显露出夜晚的面貌来。在车站前有着许多和我一样等待集合的人。
周五的夜晚。接下来打算去喝酒的人大概也会有很多吧。
眼前,刚刚汇合的情侣一面三言两语地交换着话语,一面挽着胳膊走掉了。
卷起袖口确认了一下时间,正好是十七时。是碰面的时间。总感觉我是第一个到的有种干劲十足的感觉我非常的讨厌。虽说如此,要是我迟到的话,就成了“明明是个陪衬还给人添麻烦”。
怎么看都是个进退两难的立场。不能走在前面,然而也绝对不能够碍手碍脚。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似乎会相当耗费神经。
来到十七时后不久,首先抵达的是叶山。可能是乘坐电车来的吧,叶山挤在检票口的人流之中。只是,因为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的缘故,那个身影自然而然就进入了眼中。
叶山一边整理着绳状领带一边环视着周围,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稍微抬着手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抱歉,稍微迟到了一会”
没,这不是挺准时的吗”
在一两分钟的误差范围内。因为我本身也不是对时间多么的严格所以并不在意。
然后接下来就是女生那边了……我这么想着将视线投向了周围,站在我身旁的叶山也同样的转起头来。同时,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说道。
“……抱歉了。让你陪我。帮大忙了,谢谢。”
“没什么。只是因为雪之下姐太可怕了我才来的。要道谢的话向那个人说去。”
实际上,如果阳乃小姐不找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来的。虽然自己来说也有些那个,我对于被年长的女性说这说那很没有抵抗力。另外,对妹妹的请求也很没有抵抗力。被同级生拜托也会很头疼。好讨厌啊,女人真的好可怕。
因为没想到叶山会针对这点下手所以效果拔群。“大家好好相处病”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真叫人担忧。虽然算不上诉苦,不过我稍微抱怨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我说啊,去拜托那个人都要让我……”
“啊,是不是那个?”
我说到一半的话被叶山打断了。虽然手指的方向有着相当的距离,不过那里有着折本和那位朋友走来的身影。
她们也注意到我们在等着,加快脚步靠了过来。
“久等了——”
“抱歉,迟到了……”
折本像是毫不在意琐碎的时间似的抬起了手,朋友仲町则是有些抱歉地低下了头。
“没事。……那我们走吧。”
轻轻一笑后,叶山迈出了脚步,折本他们也跟了上去。大概是叶山事前说明过了吧。两个女生过来后都没有对我露出一副“为什么你在?”的表情。
“首先是电影吗?”
叶山回过头稍微放慢了脚步,就像是为了调整自己和她们的步幅差一样,一边搭话一边缩近了距离。
我在叶山他们一步之后迈开了脚步。
并不是所谓的大和抚子style。虽然确实也算是费心地稍微跟在身后,却有着更为重要的理由。
在和折本她们照面的时候,产生了微妙的违和感。
如果要将这些化作语言的话,和“是这样的来着吗”的感觉相近。虽说是和女生一起出去玩的行为,却不过只是形式上的而已,就算如此,对于高中男生来说这也是相当重大的事件了。
因此,我对于自己抱有违和感这点感到十分意外。
无论是初夏还是暑假,我都一直在告诫自己不会是那样,绝对不要误会。然而,在今天,这样的担心却完全没有。
怎么说呢。什么想法都没有啊……。
倒不如说,叶山过来的时候倒小鹿乱撞了。没,怎么说也不会有这种事的。
一路上,我默默地听着叶山他们的对话。
今天的预定,是看电影,购物,中途去一下游戏中心,然后吃个饭解散。似乎是这些地方的样子。
有种很标准的感觉。
接着,活动开始后过了十五分钟。
直到目前我的发言只有“啊啊”“不”“嘛”“啊—”“是吗”“原来如此”这五种。就连格斗游戏的语音种类都更多的……。
倒不如说这个样子都能让交流成立,我的交流力超高的不是吗?都这样了还不和我搭话的家伙们交流力真是低。
从车站一路走马观花地聊着的过程中我们来到了电影院。一个人连五分钟都花不了的距离用了相当长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首先是电影。
虽说来到了电影院,但是要看什么本来我也没有选择权,是由女性阵营决定好的。不过幸运的是,因为是前段时间没能看成的电影,唯有这点我可以直率地感到高兴。
票叶山也很快的买好了。不愧是叶山——!真靠得住—!
虽说这种事可能应该由作为赠品的我来做,不过我到底只是个陪衬嘛。这样的陪衬只是考虑到人数的吻合才被叫来的平淡地存在的东西。请不要过度地期待。(注:该句捏他自动画《南家三姐妹》的开场白。)
时间大概也提前调查好了,我们并没有等,直接进入了影院内。
座位顺序是两位女生中间夹着叶山,而我坐在折本旁边。因为折本他们夹着叶山坐已经是确定事项了,这部分很顺利的决定下来。剩下的问题是我的座位。不过考虑到我和折本认识这也是很合适的选项。
就坐后电影也并不会立刻开始。这儿也好那儿也好地,倒不如说是在我右面紧接的位置,正进行着音量稍微有些压低的畅聊。
我将体重支在左侧的胳膊上,采取了身体自然朝着右面的姿势。稍微有点像弥勒菩萨半跏思惟像的相反的样子,别名“啊,嗯,我在听我在听”的姿势。这个样子产生出一种参与其中的氛围,因为并不会让人感到介意所以并不会被勉强地搭话。
不久影院的灯光关闭了。大家都一齐收住了口。
在一片昏暗之中,电影小偷开始扭动着跳起舞来。现在这都可以说是电影院的招牌了。传来了对无人不知的角色·电影小偷忍俊不禁的笑声。(注:影小偷是11区电影院电影开播前用来警告非法盗摄的影像,非常的逗。)
当我正观看着荧屏的时候,右侧的胳膊被人拍了拍。我朝身旁一看,折本用手遮着嘴角,小声地说道。
“和比企谷君一起看电影什么的,要是让初中的朋友听说了绝对会吓一跳的吧—?”
“大概吧……”
“对吧!”
折本一边忍着笑意一边嗯嗯地点着头。
真的呢。初中的家伙们绝对会吓一跳的。
说实话,我都吓了一跳。
大概当时的我听说了也会吓一跳。并不会觉得开心,大概肯定会缩卵的吧。一边说着“这并不是那回事的,我没想一起去玩什么的”之类意义不明的借口,而绝对不愿去。初中生的谜之纯情理论实在是太意义不明了。
嘛,虽说在根源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即便如此我今天还是来到了这里,也许我多少的成长了一些也不一定。
至少,已经不再误会和自以为是了。
就算现在相邻而坐,脸在黑暗中靠近过来,我也不会再在其中寻找起意义了。
我将体重支在左侧的手臂上。折本将身体靠在右侧的手臂上。
这份距离感有些令人怀念。稍微回忆一下的话,在中学时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看来一切依旧,我和折本间的距离一次都没有缩短过。不过是,折本香织对于不感兴趣的人也会采取这种对待方式,不过如此而已。
感觉连开始都还没开始的某物,如今终于可以好好地结束掉了。
×   ×   ×
一离开放映厅,夜晚的凉风就吹拂过脸颊。
在两个多小时的期间内,气温似乎骤然地降低了。
电影本身还算相当不错。有些看点,也没有觉得哪里特别无聊。大概也就是好莱坞的风格吧。
产生了感想的不光是我,叶山他们也正聊着这些东西。就是那什么了呢,这就是约会经常选在电影院的理由了。在这之后不会为话题感到头疼的这种,似乎可以刊登在例如“hotdog·press”的感觉。(hotdog·press是1979年开始发行的男性向青年时尚杂志,现今杂志版已停刊。)
在仲町说着“好厉害呢—”,“好有意思呢—”的过程中,叶山笑着点点头,而折本也趁机搭腔。
“我说,那个爆炸不是很屌吗?爆炸的时候,比企谷样子超可疑的!真逗啊!动作特别恶心笑死我了——!”
“没,因为动静比想象的还大来着……”
由于被顺势带入了话题,我姑且做出了点反应。被人提到名字却无视掉给人印象可不好呢。总之今天最重要的是不碍事。
叶山接着我的话继续道。
“啊啊,不过我也稍微吓到了。”
“不过,叶山君不是超淡定的吗?”
仲町在叶山身边维持着步速,将脸探过来说道。接着,折本也不服输并排到叶山身旁,有些夸张的拍了拍手。
“啊,想起来了!我也稍微吓到了,但是叶山就完全没事人一样呢~。不、过,比、比企谷的动作……噗!”
笑声忍无可忍地漏了出来,折本的身体抖动着。被传染的仲町也看了我一眼,噗呼呼地忍着笑意。
喔、喔……。我、我的搞笑表演,有、有没有让您满意呢(翻白眼)。
总之,就算被取笑了,作为区区一个陪衬既然没碍到事那就没关系了。
叶山虽然用一副有些困扰的笑容看着折本她们,不过还是确认了一下手表,催促似的开口说道。
“不快点的话就没什么时间逛了呢。”
“啊,说的是呢。关门是几点来着?”
折本问了过来。当然我是没可能知道的。说到底究竟要去哪家店都没和我说过,本人并不清楚呢……。
仲町摆弄着手机,看来是在正经八板地查着。
“呃,说是八点半。”
“骗人!遭了!完全没时间了吧?”
折本慌张地取出手机看起了时间。现在基本上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还有大约一个小时吗。虽然不知道女生买东西要花多少时间,不过大概没什么余裕了吧。
大家自然地加快了脚步。
我从叶山的步伐了解到,接下来会穿过搭讪路,前往PARCO的样子。
不过搭讪路还真是个过分的名字呐。海滨幕张那边还有个叫做搭讪桥的桥,千叶到底怎么回事啊。
途中一面浏览着几家店铺一面行进着,我们很快来到了一个大的路口。在对面宽敞的公园里,跳舞或是滑着滑板的年轻人的身影进入了眼中。
那么,接下来的预定是购物。
走入PARCO,乘上电梯的过程中,进行着冬装如何如何啊,搭配的制服的围脖如何如何啊的对话。除了我以外。
接着,来到了二楼。
这里排列着女性时尚,还有室内装饰,杂货等正适合女子高中生打发时间的店铺。
在室内装饰或者杂货店里因为有沙发和床什么的,大概会让人沉浸在放松的心情之中吧。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也许还会有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是什么的效果也不一定,从hotdog·press的方式来考虑的话。
只不过,关于此外的衣服还有饰品什么的,要怎么做才好我基本不清楚。
这种时候男生要怎么办才是正确答案呢。
以前购物的时候我在女性商品的卖场也有过举步维艰的回忆,那时候是怎么做的来着——我不禁回忆起这些。
无聊透顶地,像过家家一样地做戏。
然而,今天似乎没那个必要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叶山在,或者是因为四人结伴的缘故。我并没有让店员觉得特别可疑。
要是选择送人的礼物,我还有插嘴的余地,但若是给她们自己选东西我就没有意见可提了。
仅仅是杵在叶山的斜侧方的时间持续着。
“叶山君,这个怎么样呀—?”
“啊、这个呢?”
折本和仲町以叶山为对象开始了时装秀。叶山作为对象似乎也很忙的样子。
另一方面,我因为太闲了,一边做着自己是重要人物保镖的妄想,一边不动声色地捂着耳朵装出一副无线电传来联络的样子,要不就是寻找着狙击位置、警戒着四周玩。
突然,有个存在落入了警戒网。
传来了有些印象的声音。
“我说啊,虽然试穿是好,可是一搭配制服根本看不出来啊?”
“说想看靴子的是优美子自己啊……”
我高度警戒地寻找起声音发出的位置,在斜对过的店里发现了同班同学的身影。
是以一副耿耿于怀的表情站在镜子前的三浦优美子,和样子有些无语的海老名同学。
“果然还是黑的?”
半是有些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三浦将皮革感觉的黑色靴子拿在手中换了起来。接着,再次在镜子前“唔”地一脸沉思着。只是,这似乎很合守望在一旁的海老名同学的意。海老名同学满面笑容地啪叽啪叽拍起了手。
“啊,这个不是挺好的?制服配黑色皮革靴有些某种狂热play的感觉”
“……算了。还有,下次再说这种话我真扁你了”
三浦以一副露骨的讨厌的表情开始脱起靴子,虽然表情上似乎不太开心,但对于这种互动本身好像还是十分享受的。
关系良好真是比什么都好。只是,由比滨不在让我稍微有些在意。在买东西或者出去玩的时候,印象上都是以三人组行动的。是不是有了什么其他的安排呢。
果然还是绒面革好吧?”
海老名同学朝别的架子伸出手,对着三浦的方向慢慢地转过头来。中途,与一直在看着的我目光重合了。
“啊”
大概正经地脸对脸是修学旅行以来的首次。彼此之间,生出了不知道要作何反应才好的,互相阅读着对方一样的沉默。
也许是对这个沉默感到奇怪,三浦扭过头来。
“海老名,怎么了?”
接着,将我的——更准确的说是将更深处的叶山的身影纳入眼中。而且带着女生这点也是。
“隼、隼……”
三浦散乱着松散卷曲的金发,一口气站了起来。
然而,却被脱到一半的靴子绊倒,控制不住势头华丽地摔了一跤。
内裤!粉的!真意外!
好险……。一瞬间,我都觉得今天没白来了呐……。
“优、优美子,没事吗?!”
海老名慌张地靠了过去,扶起三浦。
三浦可能是因为疼痛的缘故,泪目地呻吟着。大概是绊倒的时候摔到了屁股,三浦按着那里。注意到此状,海老名同学也开始温柔地揉了起来。这幅画面什么情况。
“咕唔~~,唔、隼、隼……”
即便如此疼痛貌似也没有消退,三浦湿润着眼睛地看向了叶山的方向。
啊—,好像很痛呢—。不论是内心还是身体。
不过,像这样平时超强势的孩子一脸泪目什么的还真是赞呢。
如此这般的,现在不是考虑这个场合,虽然距离三浦从那副模样再启动似乎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一旦复活就会跑到叶山身边,和折本他们纠缠不清这点是不言自明的。要是以前以一色为对手时所展现出的那般凶残在此处再现的话也会很头疼的。大概会拖上很久,让我很晚才能回去。
我利落地迂回到了叶山的身后,尽可能地压低声音。
“叶山,差不多该去别的地方了”
“诶?”
被这么一说,叶山确认起了手表。没、又不是时间的问题。是更可怕的东西啦。
只是,叶山在自顾自地了解到了什么后,“说的也是”地嘀咕了一声,然后朝着折本她们的方向搭话道。
“我也有些东西想看看”
折本也好仲町也好,在被叶山叫到后都将手上的衣服和零碎放回了原处。
“好啊,要看什么?”
“总之,我们先去吧。”
叶山岔开了折本的询问,领着她们迈开脚步。
和三浦她们拉开距离后,这一次是叶山的购物时间了。

另外,预定中似乎没有我进行购物这一条的样子。没,因为我也没有什么想买的所以无所谓就是了。只有书店想去,去书店也只想一个人去。
一直想去看看单板滑雪的服装呢”
说着叶山前往了上行电梯的方向。运动服的话大概在六层的体育用品周边吧。
突然,从下行电梯的方向传来了骚动的声音。
“小彩羽—,所以都说了啊—,去村体就好了呗—?”
“不行的啦—。啊、西口那边不是有个叫LIONSports的店吗?”
“没、Lion sports是卖棒球用品的啦。虽然也可以说是运动用品吧”
亚麻色的短波波头和茶色的长毛。手里拿着我们接下来要去的体育用品店的袋子。
“哎呀?这不是隼人吗?”
先走下电梯的户部注意到叶山。然后,一下子哭着蹭了上来。
“哎哟喂,隼~人~!”
“户部,怎么了?”
被突然搂住,叶山有些困惑地问道。户部表露出不满地拽着他的袖子,抱怨倾泻而出。
“听我说啊—,明明小彩羽说想要新的运动衫我们才来的,结果买的全是蛋白质……”(注:有一部分蛋白质饮料是减肥用的)
说到一半我和折本她们的身影终于进入了户部的视线中。户部话语噎住,向后退了两步。看来是察觉到了我们正在进行双重约会(笑)的样子。
“呃……、啊。对不住,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抱歉、抱歉!我们立刻就走。是吧,小彩羽?”
户部一边着急地说着,一边朝一色回过头去,然而一色已经不在那里了。
要说为何,一色已经绕到了我的旁边。
好快!小彩羽真快!好可怕!
“前辈,怎么了呀—?啊、是在逛街吗—?”
软绵绵的声音和笑眯眯的表情。语句是前辈后辈在街上相遇时经常会说的那些。虽说如此,却微妙地带着迫力。
总有种“我说你,把委托忘在一边和女生出来玩什么的,胆子不小啊”的意思蕴藏其中的感觉。没,我真的没忘啊?拜托的事情我也以我自己的方式好好地考虑过了……
“没并不是在逛街……”
正想着要怎么样说明的时候,一色紧紧攥住我的袖子,将小动物一样的眼睛用向上的视线朝我看来。什么情况这家伙真可爱啊等下这样我很头疼的。
当我正不可思议着的时候,袖子被一下一下地揪了过去。因为预料之外的有力我被拉低了肩膀,身体稍微前倾。
脸正好和一色的处在相同的高度。旁边就是一色软绵绵的笑容。丰润的淡粉色的嘴唇静静地动了起来。
“话说那个女的什么情况?啊!是前辈的女朋友吗—!诶,不过这不是有两个人吗—。……您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
吓人。……太吓人了。
为什么要用这么灿烂的笑容发出这么冰冷的声音啊……。
“没、嘛,那什么……”
我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回答才有机会逃得掉的时候,叶山朝一色说道。
“彩羽,抱歉。是我请他们陪我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对了、我现在也在逛街呢,要是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如何呢—?”
一色瞬间松开了我的袖子,一个转身转向了叶山。哦哦,意外地有力气呢这家伙。
一旁稍微有些慌张的户部朝一色招了招手。太好了,解放了……。
“快,小彩羽。我们也快走吧?呐?”
“你们俩也在购物啊。……那户部、彩羽,回头见了。”
叶山稍微举起了手,一色也将双手抬在胸前,就想在说“哇~”一样地可爱地挥着。
“好~。回头见。”
接着,一色这次朝我挥起手来。
“前辈,下次再听你好好地说一说哦~”
啊、果然还是没能解放。下次见面时会被逼着说明的吗……。
即便如此,下次见面恐怕就是选举的投票日了。没,这之前应该需要碰一次头。
虽说是为了被投为不信任而进行的演讲,所以越废越好吧,不过连一色都这么不靠谱,就会关系到本人的形象了。但若是太过优秀,就算应援演讲再破再渣也有可能获得信任就是了。这个度还真难把握。
不论如何,一次定胜负。到了下周就好好地说一下吧。……今天这出要怎么说明才好呢。
一边怀抱着种种不安的预感,我目送着一色他们。
户部一面走着一面“嘿呀!”、“哦呀!”地叫着,因为介意一色的心情而炒热着气氛。真是个好人啊……。
“好!小彩羽,我们去lion sports呗!lion sports!”
“啊、那个已经用不着了。反正lionsports主要是棒球用品”
“诶”
似乎传来了十分可怜的声音。
“……好强啊,那个。”
我一边目送着一边不由得流露出了朴素的感想。听到这话的叶山苦笑起来。
“啊啊。我也有些头疼的。”
“喔……”
哦?这是炫耀吗?啊?虽然我正这样想着,叶山却说出了意外的话。
“彩羽也是,对你会露出那样的姿态啊……”
“哈?”
因为没明白意思我回问道。接着,叶山不经意地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不光是对我,彩羽会对各种各样的人做出一副可爱的自己。大概在她心中明确地有着自己的形象,才想要维持这个形象的吧。一定是很想被人宠爱呢。所以,她露出真实的一面是非常少见的。”
这意思不就是说,因为不想被我宠爱才露出真实的一面吗……
两人沿着电梯消失不见后,之前一直位于较远位置的折本他们靠了过来。可能是因为介意,又或者是觉得不要靠近疯癫的户部和散发着警戒心的一色才是上策吧。
我们一起乘电梯前往六层。刚一到就立刻进入了体育用品店。
“刚才的是朋友?”
“啊啊,是足球部的同伴。”
听仲町这么一问,叶山回答道。接着,折本以一副超级随便的感觉混淆起话题。
“懂的!确实有那种感觉!”
真的吗……户部可没什么足球部的感觉呐。要问我其他哪种运动符合他我也很头疼。因为没兴趣。
不过,大概折本也对户部没什么兴趣。
“叶山君也很有从事足球的感觉呢。以前就在踢吗?”
似乎是打算问这个来着。
“是啊,不过正式开始练是从初中开始。”
诶—,真意外。有种少年队青年队的印象呢。虽然我没出声,但是似乎表现在了表情上,叶山夹杂着苦笑为我补充道。
“小学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搞了很多爱好,所以没有专注于足球。”
一面想着“原来如此啊—”我点了点头。感觉相比女生阵营我的反应都显得对叶山的爱好更有兴趣呢。虽然真的非常怎样都好,不过因为实在是太闲了我才听他说的。
由于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我拿捏着挂起来的运动服和架子上的夹子想要糊弄过去。
不过,仔细想想叶山也是个相当神秘的人。虽然有些东西是我无从知道的,不过叶山也不做自曝的事。这方面和雪之下有些相似。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上流阶层的谨慎呢。
“诶~不过,叶山君的中学很强吧?”
“好厉害。我们中学的社团就超弱的。呐?”
折本冲我转过头寻求着同意。贬低自己所处的环境而抬高对方的就是那啥了,也就是所谓的中流阶层的谨慎了呢。我也点头回应。
接着,折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啊”地叫了一声。
“这么说来,比企谷虽然什么社团也没参加。是不是还在体育测试里被表彰过来着?”
“啊啊”
这么说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呢……。话说回来,体育测试说到底还是学生之间互相记录成绩的所以净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数据。我的情况是因为同组的伙伴也没啥干劲,20米折返跑啥的累的不行就随便填的数字。拜此所赐我的判定也是A。就算不是这样,因为标准并不是多么严格。班上还有几个人也是A判定的。
当然,叶山大概也是吧。
“那个会得到奖牌一样的东西呐”
被叶山勾起了朦胧的回忆。我也因此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没错没错!在放学班会的时候,比企谷一上前领奖大家都陷入了哄堂大笑呢—”
折本大概是想到了当时的气氛,笑了出来。仲町可能是想象出了当时的样子,手抵嘴角不禁莞尔。
啊哈哈,我也发出了干笑声呢。
平时不起眼的家伙在预想之外的地方引人注目的话就经常会有这种事。语文的朗读也好,英语的发音也好都是如此。曝光的文化是下流阶级的嗜好
可能两个人稍微笑了笑就没当回事了,七手八脚地挑起了适合叶山的运动服,“单板滑雪真不错呢—”地一边说着一边选着。
正当我在后退两步的位置看着的时候,叶山悄悄靠了过来。
“……真是奇怪的中学时代呢。”
“要你管。”
也并没有多么奇怪。类似差不多的事情肯定很多人都体验过。不如说,要论特殊性的话叶山才更为特殊吧。
只是,叶山想说的似乎不是指这个。他耸耸肩继续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初中的时候,你喜欢过来着?”
说着叶山的视线看向了折本。
“那样的是你的菜吗?……真意外呢。”
“吵死了……”
叶山露出了仿佛在捉弄似的微笑。虽然叶山笑容从来不断,待人接物无比得体,但像这样感到有趣的样子是我第一次见到。
只是,根本不需要别人特意提出,我自己也十分明白。
说到底,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血气方刚了吧。
就算回顾自身,喜欢过折本香织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进行过告白也是事实。只是,并非只有折本是特别的。
“不光只是折本。完全不同的,文静的女孩,还有更加闹腾的也喜……也曾经是菜的。”
喜欢这种词从口中说出来终究还是会觉得有些羞耻,我改口糊弄过去。
“这不能叫喜欢的类型的。”
叶山苦笑出来。这种有些老成的态度很让人讨厌。我自己心里也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于焦躁一般的情绪。压抑着这些,我仅仅缓慢地编织着话语。
“……而且,也并不能说以前是那样所以现在也是吧?”
“……是啊”
叶山像是感到理解的点了点头。就这样,我们的对话结束了。
然而叶山还是依旧停伫在我的身旁。
沉默之中,只有店内的BGM和折本她们的喧闹声传来。
“到头来……”
叶山不经意地开口道。
然而,那声音却好像十分痛苦似的,话语到此就中断了。因为好奇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我朝叶山的面容看去,而叶山静静地移开了视线,望向了某处的,并非位于这件店内的、更加遥远的地方。
“到头来,大概是没有真正地喜欢过别人吧。”
这是,好像将胃的底端揪紧似的话语。只在短短的一瞬,我停住了呼吸。我连反射性地做出反驳也做不到。就连想都没有想到。
我只是,因为直觉到了保持沉默并不是好事而稍微张开了嘴,即便如此,却发不出声音。
朝着没有话语可以回应的我,叶山露出了似是自嘲般的微笑。
“……无论是你,还是我。”
然后像是仰望天空一样地,静静地抬起头。叶山的侧脸甚至就像在忏悔一般。
“所以才误会着。”
轻轻的低语声,融入空气消失不见。
“叶山君!这件如何?”
从远处传来了折本的声音。叶山深深地瞑目后,很快睁开了眼睛。在那里的,是一直以来的清爽笑容。
“哪件?”
说着朝折本她们的方向走去。那份身影和步伐虽然都是我所认识的叶山隼人,但我不认识的叶山隼人,却正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悲伤的表情。
×   ×   ×
在挑选运动服的过程中,到了关门时间。漫长的陪衬工作也只剩下一项行程了。来到外面已经是完全的黑夜,更加寒冷起来。
叶山确认了一下手表,朝折本她们搭话道。
“肚子饿不饿?”
“饿了!”
听到折本的即答,叶山苦笑起来。自认女汉子系的折本在这种情景下肯定不会特意装出女孩子气。只不过,叔叔我觉得在在这种时候稍微表现得害羞一点分数会更高。
“那我们吃什么?”
仲町稍微做出思考的样子,稍显顾虑的说道。
“什么都行。”
“吃啥好呢”
折本骨碌地转过身,看向了我的脸。表情之中有些感到很是有趣的感觉。
被人询问意见那就只有回答了因为我想早点回去,所以在附近凑合完事就行。这么一来就选些上菜快的店吧。
“萨莉亚什么的吧”
本人网罗了几乎所有千叶萨莉亚的位置。立刻得出了结论。然而,听到此话的仲町十分扫兴地看着我。
“……诶—“
我说你,刚才还说什么都行的吧……。毛啊,什么意思?讨厌萨莉亚吗?还是说讨厌我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是无所谓,给我向萨莉亚道歉。就算讨厌我也请不要讨厌萨莉亚!(注:私のことを嫌いになっても、AKBのことを嫌いにならないでください!此为11年AKB48总选举前田敦子的名台词……貌似= =、)
另一方面折本捧着肚子,“萨莉亚……竟然说萨莉亚……萨、莉……”地爆笑着。这样下去大概一辈子都决定不了了,当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叶山从一旁插话道。
“太油腻的也不太好,就那边的咖啡厅怎么样?”
叶山所指的方向,街角的位置有家咖啡厅。看着不觉得花哨吗……不过就算我说出口也看不到能够和平解决的未来。就是那什么了呐,就和“不是因为玩乐队才受欢迎,是受欢迎的家伙玩乐队所以才受欢迎法则”差不多。
总之,我们穿过人行横道,进入了店内。
里面开着适度的暖气,拜略微有些暗的照明所赐气氛也很不错。
点单之后,我们来到二楼的座位。
在昏暗的店内,也许是因为时间也有些晚了,人影也比较奚落。
在楼梯前的餐桌席上坐着几个人,床边的吧台位置有一个人,里面的餐桌席是空着的。因为人数的关系我们自然地在那里就坐了。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被玻璃所隔开的吸烟席的吧台。
那里有一位帽子低低地盖住眼睛,耳朵上戴着耳机,因为不吸烟所以也没有准备烟灰缸的女性客人。
还真的跟过来啊,这个人……。
雪之下阳乃只让我看到地,偷偷地挥了挥手。
嘛,反正也没有捣乱的意思,放着不管大概也没实际危害吧……。接下里似乎也不会被怎么样。
而且,叶山应该也注意到了。然而却没有说些什么肯定也是打算无视她了。
另一方面的折本她们好像根本都没有注意到阳乃小姐的样子。普通来想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大概谁也想不到大学生的姐姐会特地来看弟字辈的约会吧。连我都想不到。
最关键的是,她们正沉浸在同眼前的叶山的闲聊之中。其他的要素丝毫看不进眼里。啊、其他的要素也包括了本人的说~。
大概是热饮的功效吧,女生们滔滔不绝。我一时间默不作声地听着叶山他们的闲聊。姑且不忘在“呼呼”地吹凉咖啡的时候回应两声。
终于凉了吧——我这么想着,抬起头的时候,对话正好中断了。
折本像是头疼要怎么接下去似的看着我的脸。额,怎么了,我不说些什么不行的吗?我虽然一瞬间有些慌张,但这种担心是没有必要的。
“啊哈”地一笑,折本以感到十分滑稽的口气说道。
“不过萨莉亚也实在太扯了—!”
“是有点扯呢”
同样的,仲町也嗤嗤地笑着。
……喔?不好意思,您叫什么町来着?
折本因为初中时代的种种,所以会这样把我当搞笑的材料,嘛我倒不是不理解。不如说这是很妥当的。不过连陪同都这么说是要怎么着啊……。
只要被看扁了一次,就怎么说他都没关系了。不知不觉间,就被赋予了“这人是不管怎么说怎么欺负都没关系的角色”的免罪符。
折本、或者说是过去的我自己造成了这样的前提,所以这也没有办法。
心甘情愿地接受吧。啊啊,咖啡和人生还真是苦啊。
当我伴着苦涩扮出和善的笑脸,抽搐地挤着嘴角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叶山咔哒一声放下了杯子。
“这种的,我不怎么喜欢呢。”
“啊,对吧!”
仲町也不知道是对什么应和着地应和着。
“啊啊,我不是说这个。”
叶山露出了微笑。
用比巧克力更加甜美的声音,温柔地指出了她们的误会。
“我说的是你们。”
如同太阳一般开朗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那个……”
折本和仲町都发出了搞不懂在说什么的疑惑的声音。我也无法正确地把握这句话的意思而困惑起来。
谁也没有开口,店内播放的朦胧的BGM,突然有种变响了的感觉。
在此之中,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爬上楼梯,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来了吗”
低声说着,叶山站起身来。
接着,一下子抬起手,在那视线的前方是雪之下和由比滨。制服的装扮,带着书包,是从学校放学的姿态。
因为预料之外的到访者,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你们……”
“小企……”
由比滨有些悲伤地笑着,无事可做地站在那里,手攥紧了背着的包包的带子。
在她身旁,雪之下只是凛然地看着我们。即便视线与我重合,看不出感情的冰冷眼神还是没有变化。
两人的态度仿佛在苛责我一般,我不禁错开了脸。
“为什么来了……”
回答我脱口而出的疑问的是叶山。
“是我叫来的”
对这个答案不光是我,就连折本她们也瞪圆了眼睛。从折本他们看来这大概莫名其妙吧。被叶山说了严厉的话,还有不认识的人到场。除此之外,叫来她们的人还是叶山。
有些混乱地僵住的时候,叶山重新看向了折本他们,继续说道。
“比企谷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程度的人。”
从叶山的脸上笑容已经消失了。声音中透露着相当的敌意。仿佛瞪视的锐利眼神令折本她们僵硬起来。
“他和比你们出色得多的女孩关系亲密。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再只看表面,说些自以为是的话了呢?”
叶山示意的方向有着雪之下和由比滨。折本她们也看向了那边。接着,发出了类似呻吟的小小的叹息声
她们没有说任何话,其理由,大概是对叶山隼人这个人的幻灭,或者说是恐惧,以及与此同时的困惑吧。
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的沉默降临了。
然而,只有一个人。
感觉在吸烟席的吧台处似乎有个人正拼命地忍着笑声大概是错觉吧。
最终,折本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抱歉,我回去了。”
这么说着,抓起了包包。于是仲町也慌张地接道。
“嗯、嗯。抱歉,我们就……”
两人站起身,朝一楼的台阶走去。中途与雪之下和由比滨交错时,折本在一瞬间停住了,偷偷观察着两个人的样子。
雪之下仿佛完全没将折本之流放在眼里似的,并没有从我和叶山那里移开视线,由比滨大概是对被看着感到不适,不舒服地缩起了身体,稍微错开了视线。
“这样啊”
折本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地嘟囔了一声,再次迈开了脚步。仲町在走下楼梯的时候,仅有一次回过头来,看向了叶山。然而,即便如此却也立刻背过脸去,不发出声响地安静地走下了楼梯。
折本和仲町的身影消失后,雪之下小小地叹了口气。接着徐徐开口说道。
“关于选举的碰头会——我可是这么听说的。”
说着,雪之下尖锐地瞪向了叶山。那份目光胜于雄辩地谴责着叶山。叶山无力回答,移开了视线。
“选举,是说学生会的吗?”
对我的提问雪之下以沉默封杀,而叶山无力地点点头。只有由比滨好像调停一样地断断续续地为我说明。
“那、那个,我们想能不能让隼人君参加选举,跟我和小雪谈一谈,然后,说是今天谈,然后,然后……”
指手画脚的话语也在最后也失去了踪影。
果然雪之下她们想要叶山作为候选人吗。这个选项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说是理所当然也没问题。然而,叶山接受这点却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多么接到请求就难以拒绝的性格,叶山也有社团活动的,而且还是部长。模棱两可的做法只会给各方都增添麻烦。这种事叶山应该自己也明白。所以基本上是不可能接受的。
因为搞不清叶山的真实意图,我看向了叶山。接到我视线的叶山声音无力地,淡淡回答道。
“我只是,想要尽我所能地做些事情而已。”
对这句话产生反应的人并不是我。
“哼——?原来如此呢。”
一直就做在吸烟席角落的女性站起身来。摘掉帽子,走到了我们面前。
“姐姐……”
在阳乃小姐的面前,雪之下第一次显示出了动摇。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吧。看到这点,阳乃小姐有些坏心眼地笑了。
“原来小雪乃不当学生会长啊。我还以为一定会当呢。”
一步接着一步地,阳乃小姐逼近着和雪之下的距离,接着站到了雪之下的面前。雪之下紧紧地咬着嘴唇,静静地埋下了视线。
然而,就算移开了视线,也没有办法堵住耳朵。
“像这样把事情都塞给别人来做,和母亲真是一模一样。”
对这句话雪之下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阳乃小姐将脸靠近了雪之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脖颈。
“嘛,小雪乃可能觉得这样也没关系呢。你什么都不用做呢。因为总是有人来为你做吧?”
突然地,纤长的手指在白皙的纤细的脖子上游动起来。像是要将动脉就这样割断一样的,像是要将喉咙勒紧一样的,缓缓地游动着。
到达嗓子眼的时候,雪之下将阳乃小姐的手挥掉了。
雪之下和阳乃小姐就这样对峙了几秒。谁都无法介入其间。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低声说着,雪之下瞪着阳乃小姐,以及叶山。叶山深深地叹了口气,合上了双眼。阳乃小姐则挑衅地笑了。
雪之下将书包在肩上重新背了背,转过身去。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只是扭过了一半的身体,这么说着迈出了脚步。
凝固的时间再次开始缓缓前进起来。在我们终于喘了口气的时候,由比滨回过神,朝雪之下追去。
“等、等一下,小雪!”
慌张的跑下楼的声音消失之后,只剩下了我和叶山,还有阳乃小姐。
“为什么要特意对雪之下做那种事?”
听到我这么问,阳乃小姐直到刚才还在的刻薄笑容消失了,小小地叹了口气。
“还用问吗?和平时一样哦。”
“单纯调戏的话也太过火了吧?”
至今为止阳乃小姐也经常逗弄雪之下。然而,今天却和那划分出明确的界限,其中蕴藏着称之为挑拨实在太过温和的攻击性。虽然我在意原因地如此问道,阳乃小姐却小小地歪着脑袋感到奇怪。
“是吗?”
若是兄弟姐妹,不,正因为是兄弟姐妹才会存在无法相容的部分。特别是因为异常优秀而被不断比较的姐妹。所以雪之下才会理所当然地对阳乃小姐怀有一些想法。然而,同时被比较着的身为姐姐的阳乃小姐也是一样的,正因为如此,做出别有深意的行为也并不奇怪。
“是啊。嘛,我也有妹妹,所以也不是不明白兄妹之间会有些什么的。”
所以我才能怀着确信这么说。
然而,阳乃小姐听闻后露出了微笑。那副笑容是和之前在甜甜圈店里不同的,完完全全的别的什么东西。那个时候所展现出的平和的表情现在连影子都没有了。
“比企谷君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
这种讽刺的说法就像在嘲笑我的器量之浅一样。同时,还带着拒绝外人介入其中的尖锐。
从笑容内侧渗透出的压力令我不禁汗毛倒立。
“……”
看到我畏缩的样子,阳乃小姐眯起了眼睛。那份视线和之前不同的,有些柔和。而声音的语调也变得明快起来。
“别一副这么吓人的表情啦。我是真的很佩服嘛”
“那还真是多谢……”
我一边隔着衣服摩擦着依然没有消去的鸡皮疙瘩一边回答道。
看到我的这幅样子阳乃小姐的视线意外地柔软起来。
“你真有意思呢。总是这样子阅读话语和行为的内涵。这方面,我相当的喜欢哦。”
因为出乎意料袭来的话语我的话一下子噎住了,阳乃小姐带着微笑又补充道。
“还会对恶意感到畏惧,真可爱。”
嗜虐的表情中没有丝毫男女情事的气息,眼神仿佛只是在看宠物一样。接着,那份视线移到了我的身边。
“什么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至今一直闭口不言的叶山像是清嗓子似的叹了口气。她这么说指的是谁,不言自明。
看到我和叶山都没有回应,阳乃小姐轻轻耸了耸肩。
接着朝放在座位上的行李伸出手去。
“那么,在意的事情也搞清楚了,我差不多回去了吧。而且也变得很有趣了。”
只留下这些话,阳乃小姐头也不回地快步下了台阶。
那过于飒爽的退场也很有自由的她的风格,无论谁都留不住。
淡淡地,只有种阳乃小姐喷的香水的气味留下来的感觉。
接下来只剩下我和叶山。
为了快点结束这不毛的时间,我向书包伸出手去。
仅仅,只有一句话。
虽然拼命忍耐,只有一句话,还是从口中飘落。
“……别动多余的脑筋。”
大概,我并不是对于叶山的行为本身感到生气,而是讨厌自己和折本她们在一起的样子被雪之下和由比滨看到。
我自己也明白,这点更加地令人生气。
叶山像是自嘲一样地无力的笑着,松下了肩膀的力气。这个样子,让个子比我还高的叶山看上去小了许多。
“抱歉。我没有这种打算的。……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刚才的……和折本她们说的那些也是吗?”
那副、在平时的叶山身上完全无法想象的,只有雪之下阳乃才会拥有的残酷的笑容。虽然开朗而又美丽,却极为刻薄的笑容。
我明白那是为我说话的行为。即便如此,为何叶山要那样子的、那样不惜破坏掉至今建立起的形象还要做这种事,我完全不明白。
“……你,这样没关系吗?做了这种事。”
“……心情差到极点了,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叶山抿着嘴唇,好像吐着什么似的用力地说道。
我真的无语了。好人想法真是搞不懂。因为最喜欢大家关系和睦,就不停地拆了东墙补西墙。明明根本就没拜托你把我也算入那个圈子之中的。
叶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接着,用视线建议我也坐下。我推辞了,站着等待着叶山的话语。
于是,叶山像是没办法了似的叹了口气,稍微前倾着身体交叉起手指。
“……我一直在思考着。思考着将我所破坏掉的东西找回来的方法。”
“哈?”
我不明白叶山指的是什么。
然而,暧昧的口吻,也就是他不想直接地提及这点,我理解到了,所以也察觉到了他指的是什么。
“我……一直对你有所期待,所以即便明白还是拜托了你。就因为这个……”
“喂”
不许、再说下去了。
制止的声音相比平时有些慌乱。关于那件事我已经不想再提及了。那是已经完毕的事情,是已经结束的事情,叶山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只不过是如同掘墓一般的东西。
大概对于叶山自己来说这也不是乐于提及的事情吧,叶山暂时中断了话语,将那部分跳过,直接连向了他的结论。
“你应该正确地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不光是你自己,还有你身边的人。”
“你说什……哈?”
对这意外的话语,我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但这件事是很难的……要是能做的更好一些的话就好了呐。……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有些自嘲的意味,叶山略带苦笑地说了这样的话。然而,在苦笑消失后,用十分悲伤的眼神看向了我。
“……你大概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吧。已经、不要再这个样子了。不要再牺牲自己了。”
“……别混为一谈。”
纠缠在喉咙中的东西一口气喷涌出来。自己的声音在店内安静地回响着,其中混杂着焦躁,混杂着愤怒,以及,混杂着仅仅一点的悲哀。这些我都察觉到了。
——啊啊,真是让人急躁的不行啊。这份交织在一起的心情。
明明都已经位于这个位置了,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么近的地方了,为什么还会偏到那个方向上去呢。
我一定,是在期待着真实吧。也许叶山是理解的。
但是,我错了。
不要用高高在上的视线同情我。不要怜悯我。
叶山误会了。我因为怜悯叶山所以伸出了援手。但这并不是说叶山就有了可以怜悯我的道理。
无法定义的情绪的团块不由自主地喷泄出来。
“牺牲?别开玩笑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啊,对我来说。”
对于痛击的话语,叶山安静地听着。而这副仅是在挨打一般的姿态更加令我焦躁起来。
“我可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如果出现了什么必须解决的事情,那能做到就只有我自己。那么,这只是正常的想法和做法吧?”
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自己。对于我所面对的问题也一直只有我自己。
“所以了,和周围的人还是什么的才没有任何的关系。我面前发生的事情无论何时无论怎样都只是我的事情。别搞错了然后横插一脚。”
世界是我的主观。
如果我做出了选择然后失败的话,那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这份结果被其他人从一旁篡取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只是装作救济者的篡夺者。
在我瞪视的前方,叶山也朝我瞪了回来。
叶山的拳头在我不知道的、恐怕在连叶山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时候紧紧攥住了。舒缓了双手的力道,叶山无力地伏下视线。
“你……你帮助别人,不正是因为你在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吗?”
决定性的。
果然这家伙不明白。
这就仿佛在说,一直以来伸出的援手,全部都是出于利己性质的计算才做出的行为一样。
假若,就算比企谷八幡真是如此。
我也决不允许将其他人也说成这样。
我也好,她也好,都不是怀着这种仿造品一样的心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才不是”
连瞪都懒得瞪了。
我并不是在追求这种半吊子的温柔和同情。样板似的哭个痛快的青春剧什么的真是肤浅恶心地令人作呕。
在这种青春剧之中,无论何时都存在着失败者,这点是无可回避的。因此,也存在着我身为胜利者的可能性。那时眼前的叶山也是有着成为失败者的可能的。
就是这样的零和游戏。在谁拥有着美好回忆的同时,也会有着吞下败果的家伙。不过如此而已。就算讴歌着青春,因为一个错误就会被强行翻盘。
既然如此,你们就别给我只是因为一时的快感,就用高高在上的视线给人贴上标签。
不要怜悯。不要同情。因为那只是舒适的温水。
我一把抓过放在一旁的书包。
“别给我强加恶心的同情自顾自地可怜别人。给人贴这种标签也是添麻烦。”
用力吐着说完后我转过身,走下了楼梯。
离开店铺的脚步相比平时更加快速地动着,直到车站附近都没有停下。明明并没有被谁追赶着,脚步却一直没有停过。
到达停着自行车的停车场时,我终于站住了。
仰望天空,几颗明星闪耀着。
大概是被寒风刮倒的,几辆自行车躺在地上。压在最下面的是我的自行车。在我一辆一辆扶好的过程中,话语从口中蹦出。
“……别开玩笑了”
这是朝着哪里所说的话语呢。
才不会让人说成是自我牺牲。
才不会让人将用尽为数不多的手牌,极尽效率化,追求最善之策的人说成是牺牲。这是胜于一切的屈辱。是对拼命活着的人的冒渎。
谁会为了你们这些傻逼牺牲啊。
就算没有形体,就算无法发作声音,就算不能变为语言。
我是有着确实的信念的。
恐怕,那是曾经和某人唯一共有的。
在现在已经失去了的信念。
(第五章·完)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3-6 21:24 编辑


第六章 于是,由比滨结衣宣言道。
虽然休息日无所事事地度过并不算稀奇,不过这两天也实在过于凄惨了。
只是睡得像烂泥一样,中午起来吃饭,然后在沙发上打滚的过程中睡意袭来睡起午觉,等到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接着就是吃完晚饭无所事事到犯困为止,最后闷头大睡。
两日间重复着这个过程,我的双休日也结束了。
嘴里一直有着残存着药粉一样的感觉。苦涩而牙碜的不快感怎么都消失不去。
到了周一情况也没有改变。那种忧郁的感觉反而还增强了。
头顶着晴天,骑着自行车前往学校时的风格外刺骨,另外脚踏板也很沉重。
进入学校,这次是脚步变得沉重起来,不知从那里钻入的穿堂风也令人十分不适。
但因为教室中有着别人,感觉暖和了起来。
然而,相比平时略有些阴沉的感觉大概不仅仅是天气的原因吧。虽然学生们的配置和平时一样,却并没有那么吵闹。
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这个班级的中心正在情绪低落着。
从教室后方传来的声音,相比平时音量也小了许多。
就连本应格外烦人的户部都像在有些顾虑地压低着声音。
“隼人,今天的社团咋办?”
“是呢。稍微早点去吧。”
叶山的声音相比平时没有区别,然而却十分简短,似乎这点自然地感染到了周围的人的样子。
“这么说来,周五足球部是休息来着呐”
听到大冈无心的话,大和也哦哦地回应起来。因为他们运动部是共用操场的,这方面彼此都心中有数。
不知是被什么勾起了心思,三浦喃喃地重复着某个单词。
“……周五”
心思好像已经不在此处似的,梦呓似的念着。猛然注意到这幅样子的海老名同学咔哒一声撞开桌子,站起了身。
“优、优美子!遭了!‘周五(きんよう)’和‘今天(きょう’名字这么像都搞不清哪个是攻哪个是受了!”
“……周五”
这次是由比滨嘟囔起这个来。
“好、好!结衣是‘周五攻’派!小户你呢?!”
被突然卷入话题的户部一时间张口结舌。
“诶、啥、周五怎……啊、”
不过却似乎因为想到了什么,声调突然上扬着,撞倒椅子站了起来。
“当、当然是今天了!一个劲地上的肯定只能是今天了吧!”
“对、对吧!我、我也这么觉得!”
户部和海老名同学一边将大和大冈什么的招呼进来一边击着掌。
“嘿——!”
“耶——!”
搞定一轮之后,两人一边“哈…哈…”地喘起气来。然而,叶山只是温柔地微笑着,三浦和由比滨只是叹着气。
……真是令人感动得落泪的努力啊。
不过若不这样可就头疼了。
因为这本是他们自己所期望的关系。
×   ×   ×
安静地上着第一节课、第二节课的时间流逝着。
第三节课也没什么大不了地过去,来到了第四节课。
这个也结束的话,就是午休了。恐怕教室之中又会变成早上那样的气氛吧。虽然我不在教室吃饭所以没什么关系,不过一直以来在学校中排得上名的闹腾班级陷入低沉的模样,在别的班的眼中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也许意外地会没注意到也不一定。今天担任授课的教师们似乎也没有注意到。
第四节课是现代文。
伴随着铃声平塚老师进入了教室。接着,环视了一圈教室后歪着脑袋。
“……唔。今天还真老实呢。嘛也好,我们开始吧”
不愧是一直看在眼里。
平塚老师指定了教科书的页数,一边朗读着什么一边做着板书。
我也支着腮帮子,打开了教科书。
机械地在教科书、黑板、笔记之间循环移动着视线。然而无论哪个都看不进文字列的意思。
课程完全装不进头脑里地、继续着。
今天一直是这种感觉。
没有答案的提问在脑中转着圈地重复着。
心中想的全是不自觉冒出来的,没有要点的事情。
最后折本看到那两个人是怎么想的呢。
可能对仲町做了挺过分的事情也不一定呢。
会被一色问些什么呢。而且对那家伙的选举不做些什么可不行了。
啊啊,这么说来是不是也有对巡前辈进行过程报告的必要呢。
安慰三浦的工作大概交给海老名同学就好了吧。要是户部也能好好地帮忙就再好不过了。可能以此为契机就能意外顺利地进行下去了也不一定。
昨天是不是给小町买巧克力螺回来就好了呢。那家伙,还是老样子一言不发呢。
另外,阳乃小姐到底在考虑什么呢。那对姐妹的关系真是搞不懂。到现在我都没有接近过她们一丝一毫。
虽然叶山相比平时没什么活力,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扮出笑容,真是了不起。实际上是不是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啊。如果是那还真是杰作呢。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那空转,这自我意识过剩的德行都让我自己作呕了。
——最重要的是,她们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不知何时,写着板书的手已经停了。
我察觉到这件事,猛然抬起头来,和讲台上的平塚老师撞上了视线。
“比企谷”
“在、在”
突然被叫到名字,我吓了一跳地回应道。接着,平塚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
“之后来职员室。”
平塚老师仅仅说了这些,就走下讲台离开了教室。
课呢……我这么想着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已经收起了教科书或是笔记本什么的,取出了便当,拼着桌子。
似乎在我走神的时候铃声已经响过了。
我也收拾好上课用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之后来职员室——也就是说让我午休的时候去。在吃饭前把事情搞定吧。不然吃饭的时间就没了。
我赶忙来到走廊,平塚老师在稍微前面的地方慢步地走着。我追着这份背影也走向了职员室。
明明是脚步声足以传达的距离,平塚老师却什么都没说。闭上嘴跟我走——背影在这样说着。
进入职员室后平塚老师开口了。
“用里面吧”
里面。说的大概是设置在职员室的用于接待的空间吧。
用屏风分隔开,摆着玻璃桌面的桌子和黑色的皮革沙发。以前也用过这里。
“那边”
平塚老师示意了一下沙发,我也在那里就坐了。
平塚老师也在对面沙发稍微靠右的、也就是我正对面稍微侧一些的位置坐下了。
接着,取出香烟用火点着。
我将放在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稍微朝那边推了推,平塚老师嗯地一声点了点头。
吸了几口后,点了点烟灰。
“今天似乎没听讲呢。”
“哈。嘛,因为那种程度我都懂来着。”
听到我这么说,平塚老师稍微露出了有些不高兴的表情。
“因为你唯独考试分数很好所以很让人头疼呢。”
带着些不满地吐出了烟雾,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平塚老师开启了话头。
“……今早,雪之下来找我谈事情了。”
是值得特意将我叫来的事情。大概是什么相当重大的事情吧。我挺直后背,竖起了耳朵。
平塚老师再次点了点烟灰。
“有人来做学生会长候选人了。”
“谁。”
“她自己。”
平塚老师当即回答道。
听到这些,我心中泛起了波澜。
胸中冒出了“为什么”的疑问。雪之下并不怎么喜欢立于人前。这点她自己也说过,而且在文化祭被推选为委员长时也固执地推辞了。最关键的是,还有侍奉部的存在。
是阳乃小姐的挑拨影响了雪之下吗?姐妹间的芥蒂并没有简单地消去,现在依然如同炽红的炭火一样在燃烧着吗?
看到我陷入了思考,平塚老师又补充了一句。
“竞选演说,似乎是由叶山来做呢”
“是吗……”
叶山、吗……。
确实,他大概是竞选演说最好的人选吧。然而,那是在没有任何葛藤的情况下。叶山和雪之下的过去我并不知道。我一直都不清楚。不过,若是从平时的行为来看,这有种和雪之下的行动原则并不相符的感觉。
雪之下是在周六周日决定参加候选,然后和叶山进行了联系,得到了进行竞选演说的保证的吗?虽然并不清楚明确的动机或是意图,这份雷厉风行倒是挺了不起的。唯有这点可以说是雪之下的风格。
平塚老师熄灭了香烟,慢慢地抬起头。
“比企谷,你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那些家伙的做法没什么可挑三拣四的吧。”
而且,一般来想的话,雪之下当学生会长反而可以万事大吉。没有寻找和拥立其他候选人的必要。令人头疼地找不出任何的漏洞。
更加令人头疼的是,雪之下担任学生会长的模样很容易就能想象出来。
我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根。
“……只论单纯资质的话,那家伙可是很合适的呢。”
倒不如说,为何最初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呢?在无意识之中,我就把这个可能性排除掉了。
那副光景,那份时间,总有一天会因为某些要因轻松地瓦解掉,明明我早就知道的。
对我漏出的嘟囔声平塚老师“嗯”地点了点头。
“是啊……,没有更合适的了。如果教师们还有其他人知道了,大概会十分支持吧。”
确实,恐怕不光是教师,就连巡前辈也能放心了吧。如果传开的话就连选举都没有必要了。几乎就和确定一样了。
想到一半我突然注意到。
“还没有和别人说吗?”
“啊啊。”
平塚老师微微一笑,又点着了一支香烟。大口地吐了口烟雾,指尖指向了我。
“那么,我再问一次。比企谷,你要怎么办?”
被这么一问,比起思考更早产生的是抗拒反应。
由雪之下来担任学生会长的候选人,我不能认同。
所以不论我列举出什么样的借口,那也全都是马后炮。可理由还是冒了出来。雪之下在做法上明显是错误的。到头来,若是雪之下打算一个人背负起全部,那就和文化祭那时没有什么不同了。
那种做法已经否定过了。
那么,这次得出相同的结论就好了。
“……老师,您有活动室的钥匙吗?”
听到我的问题,平塚老师挥了挥手。
“和以前一样,午休时活动室是雪之下在用。”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活动室吃午饭吧。
成为学生会选举的候选人就无法撤消了。不管能阻止也好不能阻止也好,要说就得趁早。
我站起身时平塚老师将视线看向了窗外,“呼”地吐了一口烟雾。
“每天,就算社团变成了自愿参加她都会来取钥匙的。”
“……是吗。那我先告辞了。”
我鞠了一躬,平塚老师没看向我地抬了抬手。依旧,吞吐着烟气。
我快步出了职员室,直接朝活动室走去。
特别楼的楼梯,然后是走廊。这边的行人格外稀少。拜此所赐是一副极为冷清的光景。只是因为脚步很急,所以我并没感觉多么冷。
手搭上活动室的门,停也不停地打开了。
屋里有着雪之下和由比滨。两个人都敞开着小小的便当盒。
由比滨一脸惊异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我。然而雪之下只是和几天前没什么区别地向我投来了冰冷的视线,什么都没有说。
“雪之下,你打算自己去当候选人吗?”
“……是的。”
对我的提问,雪之下极为简洁地回答道。接着,静静地埋下了视线。
“诶?”
然而由比滨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你没听说吗?”
“嗯、嗯……”
由比滨缩起了身体,一边低着头一面如此说道。见此,雪之下对由比滨露出了有些抱歉的表情。
“……我是打算之后和你商量的。”
只不过,在说话的同时视线从由比滨身上移开了。
“那个才不叫商量。你都已经决定了。”
雪之下一人做出了决定,一个人开始了行动。打算之后说大概是真的吧。不,可能更早之前就打算说了。有没有说出口先不提。
“是因为……你姐姐说了那些的缘故吗?”
脑袋里冒出了昨天的事,我这样问道。(注:其实是三天前,小渡写这段的时候大概喝醉了吧。)然而雪之下并没有看着我地回答道。
“和姐姐没有关系。我才不会把那个人说的东西当真。这是我自己的意志。”
实际如何不得而知。我对雪之下姐妹的了解程度还没有到能够触及她们的关系的地步。只是,我说到底也并没有觉得,通过提及这件事,从雪之下那里得到的回答就会改变什么的。
说说其他的事情吧。
“你不是要推选叶山的吗?”
“他还有社团活动,而且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吧”
雪之下一边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一边回答道。对这个答案,由比滨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可是,小雪也有社团活动……”
听到这像是在寻找着话头的有些顾虑的话,雪之下抬起头,对由比滨投以了微笑。
“我是没关系的。这个部的活动并不像足球部那么紧张。对于学生会的工作我也有一些了解,所以应该并不会造成多少负担的。”
虽然雪之下是这么说的,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呢。
将学生会的活动和社团的活动并存,做到这点的人至今为止应该也是有过的吧。考虑到雪之下的能力,她大概也是能够做到的。然而,考虑到文化祭和体育祭的事,实际上不试试看就不会清楚的部分也实在太多。
无法推选叶山这点能够理解。足球部在运动部中也是最具代表性的社团。身为其部长,应该是不怎么能翘掉练习的。这就相当于无法参加学生会的活动了。因此我最初就将叶山排除在了候补之外。
只不过,只因如此,也成不了雪之下担任候选的理由。
“推选叶山之外的人的可能呢?”
“将那个否定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吧”
雪之下声音冰冷地即答道。
确实,在被时间所制约的前提选定并说服拥有学生会长资质的人,并且在选举中胜出是十分困难的。指出这点的不外乎是我本人。
我这只有在指责别人的时候脑子转的格外快的本性,竟然在这种时候体现了出来。我不由得挠了挠头。
“所以就由你来当吗?”
因为只能说出简短的话语,所以我的语气就有些粗暴起来。由比滨害怕地颤抖了一下肩膀。
然而,雪之下冷静地,不,是相比平时更为冷酷地,列出了冰冷的话语。
“从客观上考虑的话,我认为由我来当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我认为以一色同学为对手我也能毫无疑问的胜出。而且我一个人来做的话也不需要配合其他人的步调。因为其他的学生会成员的兴致也会很高,应该会和之前的工作不同,顺利而高效的进行吧……而且我本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关系。”
雪之下说完后,小小地叹了口气。
像是在说对话到此为止一样的、朝下方看去的表情中,似是透露出了伤感,以及悲壮的决意。
高效……吗。
这个词格外勾起了我的心绪。追求效率的不光她一个人,以此为理由而行动的人我也心中有数。
正因如此,如果只是为了效率的话,还有其他的方法。
“可能确实是那样没错。不过本来还有根本不需要决出输赢的方法。”
听到我的话,雪之下抬起了头。
“你是指你的那个方案吗?”
向我质问的雪之下目光尖锐。又是那副眼神。
然而,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退让,所以我向那副目光回看过去。
“啊啊”
我对自己的计策并没有绝对的自信。即便如此,我也打算将我被分配的手牌之中确定性最高而因此效率最高的手牌打出。
我已经亮出了所有的牌。
雪之下叹了口气,仅在一瞬间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
紧接着,这次朝我直直地盯了过来。散发出了类似敌意的压力。
“只是因为你一个人的话语或是态度,就会让全校学生为之所动什么的,你也太自大了。我不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
被戳到了痛处。
就像雪之下说的一样,我不是那么拥有影响力的人。对此我有着充分的自觉。如果只是类似委员会之类的小型的关系圈的话,在其中搅局我倒是办得到的。
然而,既没有知名度也没有人望一辈子翻不了身的连一般学生都不如的存在对不特定的多数人所说的话到底能有多大效果,说实话是未知数。就算被讨厌了,有没有被人好好地记住这点也很微妙。我没有能确实地留在别人记忆中的自信。另外,会被人同一色分开对待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过,这样的话只需要将前提条件再度精查,表现得超出预测结果就好了。
“这样的话,不过是考虑在此之上的方法罢了。”
如果只靠卑鄙和阴湿不够的话,只要面对恶意和害意就好了。召集厌恶和憎恶的方法并不在少数。
人讨厌别人并不需要理由。感觉火大,感觉不爽,感觉恶心之类的都会成为讨厌别人的原因。
我的嘴角歪曲着低三下四的笑容。并不是有意的,而是不自觉的变成这幅模样。以这幅表情,我朝雪之下回看过去。
见此,雪之下紧紧地咬着嘴唇,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
“……所有人都会把你当回事,讨厌你什么的,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相比何等的据理力争,这一句话都更加的刺痛。
潜伏于迷宫中的自我意识的怪物,又朝更深处匍匐而去。
对雪之下的话我无法做出任何的反驳。
对话一中断,风就在寂静中咔哒咔哒摇响了窗户。也许是吹拂而过的北风的过错,活动室中越发阴冷起来。
“……你和我的做法是不同的”
埋着头,用力攥紧的拳头和纤细的肩膀因为寒冷而颤抖着。飘摇而落的话语。唯有这一点我是同意的。
“是啊……”
真的不一样。并不是王道和邪道这种手段的对与错,恐怕是志向的不同。这份隔阂是现在的我们之间的距离。
坐在中间的由比滨默不作声地听着我们的话。接着、也许是因为一直沉浸在思考中吧,心不在焉地像是只是身体上地喃喃说道。
“是嘛……,小雪要这样做啊……。”
除了由比滨谁都没有再说话。
就在时间产生了就此渐渐凝固的感觉的时候,雪之下朝我看了一眼。
“还有事吗?”
“……没,我只是确认一下。”
自己也不知道是想确认什么。这一次和以前否定雪之下的做法时情况是不同的。那么我就无法轻易地否定了。虽然不认为是最善之策,但是差不多是次善之策这点我是明白了。
“……是吗”
雪之下发出了既算不上回应也算不上叹息的声音。开始收拾起了看上去似乎还剩下很多的小小的便当盒。
我也转过身离开了活动室。
在没有声响的活动室中,背后用手关门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在特别楼的走廊里,我用和来时无法相比的速度慢慢行进着。这时,叶山从前方走了过来。叶山注意到我,轻轻地抬了抬手。
“你也来了呀。”
居然还会有来搭话的意思。才觉得他已经暴露过了自己的情绪,这次却又是这样一幅没事人似的表情。这种区分得一清二白的行为我是理解不了。还是说,这个家伙身上也拥有着和阳乃小姐类似的性质呢。
“…………”
我并没有正经对话的打算,只是用为何叶山会在这里的视线询问着。见此,叶山耸了耸肩。
“只是因为碰头会被叫来的。”
“是吗。”
我只说了这些就从叶山身旁穿过,向前走去。
错身之时,叶山开口说道。
“我会和雪之下同学一组。……你要怎么办?”
“……不会怎么办”
说完后,我头也不回地行进在走廊之中。背后响起了叹息声。
恐怕,正确来讲并不是不会怎么办,而是什么都办不到。
找不到应该反驳雪之下的论点。她所说的更加符合情理。
说到底就连该不该反对我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反对的理由。
如果雪之下参选,那毫无疑问就是最强的候选人,大概当选已经是几乎确定的了。本人的能力自是当然,还有叶山的协助。
在我愣神地走回教室时,我才注意到自己忘记了午饭的摄取。
×   ×   ×
也是由于空着肚子的原因,下午的课程一句也装不进脑子里。就连有没有进到耳朵里都不清楚。
只是,我在上课中一直看着前方。如果向后回头,由比滨和叶山就会进入视界之中,让人考虑起多余的事情来。
既放弃了听讲也放弃了思考,我只是在支着腮帮子打瞌睡和抱着头打瞌睡之间不断重复着。
第五节课和第六节课就这样度过,终于来到了班会的时间。
这种日子也只能赶紧回家。
在班主任说完联络事项之后,终于解散了。
放学后的喧嚣感觉就像是别的世界的事情一样。我没有混入这份骚动之中一丝一毫,仅仅做好了回去的收拾工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正当我离开楼道向换鞋处走去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搭话声。
“等、等一下!”
我回过头去,是由比滨追了上来。由比滨可能是手忙脚乱赶来的,一边整理着呼吸,一面慢慢地说道。
“那个……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是骑自行车的,而且家的方向也不一样。”
我只说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再说其他任何话。做出了不掺杂感情的回答。然而,由比滨并没有因此退却。
“嗯。所以……就到那边为止”
这么说着,由比滨指向了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地方。
啊啊,看来是不打算退让了——看着由比滨的表情我察觉到了这点。
嘛,只是在由比滨家的方向上稍微绕一下路我也回得了家,而且就算我直接回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
另外由比滨有话想说这点我也差不多看出来了。因为我也是相同的。
“……我去取自行车,你等我一下。”
“啊,我们一起去吧”
说着由比滨从后面跟了上来。
“哎呀,不用了呀。”
将她留在那里,我快步走向了停车场。在学校这么多的人面前,两个人一起去停车场什么的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最关键的是由比滨十分惹人注目。明明没有骑自行车上学,还身在停车场什么的就更是了。而且我也很明白她在男生之中很有人气。有种这种事让人看到了并不是什么好事的感觉。
我慌忙打开自行车的锁,朝大门走去。
由比滨正在大门处老实地等着,注意到我后高高地抬了起手。所以啊,我都说了做这种事很显眼的啊。
我推着自行车来到了由比滨的身旁,“走吧”地催促她。见此,由比滨点了点头,开始走了起来。
我记得由比滨家的方向。
应该在从车站步行几分钟后,那个公寓区的一角。骑车或是坐巴士是最快的,大概在面前就有巴士站吧。由比滨平时就是坐巴士上学的。
我们首先通过了紧挨着学校的公园的那条林荫路,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公园中树木的叶子已经完全落光,玩耍的孩子们的身影也已经没有了。
只有从林荫道放学回去的学生们的身影隔三差五地零散地走着。其中我们也包含在内。
我只是闭口不言地推着自行车,由比滨也一言不发地走着。
彼此之间,就像是在窥探开口的时机一样。
一面维持着刺痒难耐的沉默,我们拐入了公寓沿途的道路。离开了公寓的落影,斜阳的日光倾注下来。
在淡淡的阳光中北风吹过。那份寒冷令身体打起了哆嗦。
不经意地,由比滨开口说道。
“小雪要参加呢,选举。”
“啊啊”
现在我们在意的就是这件事了。成为候选人的想法雪之下甚至都没有对由比滨说起过。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有,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我本以为会说的只有这件事的。
然而,由比滨却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话。
“……我也是。我也想试试看。”
“哈?”
突然之间说什么呢,我扭过头地问着。
只是,由比滨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副认真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脚边。因此,我也仔细思考起了文脉的经过。
说想试试看,这并不是玩笑还是什么的,而是在说要和雪之下一样出任学生会长的候选人。
“你,为什么……”
我认为由比滨并不是会想出任学生会长之类职务的人。实话说,她并不是这样的角色。
听我这么问,由比滨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石子弹跳了一次后很快就掉入了路边的水沟之中。
“我呢,什么都不会。能做到的事情,能去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所以,反过来没准这样也是可以的呢,我觉得。”
由比滨说完后抬起了头,也许是因为说了这么认真的事情而害羞起来,露出腼腆的笑容打着马虎眼。
看到我迟迟没有回应,那份笑容也消去了。这时我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还反过来什么的……不要自顾自地决定那种事。”
“才不是自顾自呢”
由比滨停住了。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就连表情都无法读出。然而,像是责备一样说着的声音有些尖锐。由比滨这样的声音我是第一次听到。
“自顾自的,是大家啊。”
明明声音并没有多么的响,其中却平静地包含着怒意。
确实我没有能说这话的资格。修学旅行的那一起事件到头来也不过是我自顾自地行动的。当然,这次雪之下出任候选人也是。我们都只是在做着自我中心的决定。
然而,就算如此,这也成不了由比滨出任候选人的理由。
“你好好想过了吗?”
听到我的问题由比滨继续埋着脸,点了点头。
“考虑过了。认真想过后,就觉得只能这么做了……”
由比滨断断续续地继续说着,没有戴手套的手紧紧地握紧了书包的带子。
“这次呢,由我们来努力。因为察觉到一直以来都交给了小企。”
“我什么都没做啊”
“是吗……。”
由比滨露出了有些虚幻的笑容,小小地偏着头。
“是啊。所以你没必要努力。”
我能说的只有这句。
至少,我是真的没做什么好事。没有任何一件是值得称赞或是值得赞赏的事。只不过是一直在挥舞着自私自利的理论而已。
所以,没有当回事的必要。
“不光是因为这个哦”
由比滨的视线,远远地看向了学校的方向。
“要是小雪当上了学生会长,大概会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吧。这样一来,就会变成最厉害的学生会长了,而且还能帮到学校……不过,这个社团就会没有了。”
“不会没了的吧。”
我并没有说谎的打算。名为侍奉部的社团会残存下来。
然而,由比滨静静地摇了摇头。虽然头发绝对说不上长,却也轻轻地随风飘动,映照着夕阳。
“会没有的。不管是文化祭的时候还是体育祭的时候,小雪都只能把精力集中在一件事上,小企不是也知道的嘛。”
“…………”
这点我十分清楚。每当接到和重大活动相关的委托,我们都一定会专念于此。
雪之下的容量是有限的。当然,相比平常人还是要大得多,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限度的,如果当上了学生会长这种一年到头都有着工作的职务,想要继续当前侍奉部的活动大概会十分困难吧。
在我思考着的时候,由比滨比我更向前地迈出了一步。
“我呢”
裙摆飘动着,由比滨骨碌地转过身来。双手交叉在身后,一下子站住了。
接着,直直地朝我看来。
“……我呢,喜欢这个社团。”
所以,想要守护它——这样的意味稍许传达过来。
“……喜欢”

在重复着这个词的时候,由比滨的眼角渐渐地透出了泪水。
看着她,我不由得失去了话语。
这种时候,我到底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呢。只有搞错场合的感想在胸中打转,却说不出任何像样的话来。
发现我没有出声,由比滨很快回过神,慌张地用袖子抹眼角。接着做出了强颜欢笑的表情。
“哎、哎呀,那什么,就算我当学生会长,非常随便的做一做的话还是能像这样继续参加社团吧。你看,反正是我,该说周围的人也不会多期待还是什么的。”
“不,就算这样”
说出一半的话语被由比滨制止了。
向前踏出一步,将手轻轻地抵在了我的胸口,就像是在说不要再说下去了似的,小小地摇了摇头。
近在眼前的是由比滨的面容。因为埋着脸所以无法看清她的表情。我就连让开也做不到,只是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由比滨慢慢地抬起了头。
“……所以,我会赢过小雪。”
眼角已经没有泪水,是让人感受到强烈决意的目光。
正当我想要呼唤由比滨的名字,嘴张开了一半的时候,由比滨一下子离开,和我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接着偷偷地看了看四周,慌慌张张地重新背好书包。
“啊、到这里就可以了!……那,再见了”
“啊、啊啊……。回头见呐”
对迈着慌忙脚步离去的背影,我简短地做出了回应。应该是听到了吧,由比滨回过头来。
“拜拜,小企。”
这样说着,由比滨轻轻地挥着手。
斜阳之中,目送着在我的手已经触及不到的地方微笑着的由比滨,刚才被触碰的地方像是勒紧一般地疼痛着。
我也轻轻地抬起手,然后推着自行车回到了原来的路上。
来到大道后。我跨上自行车。
一面蹬着脚踏板,一面一个劲地思考着。
思考着由比滨为了守护侍奉部这个容身之处,打算担任学生会长这件事。
要说赢过雪之下,那就只有由比滨了吧。
身为上位种姓的存在感以及横向的人际关系都超越了雪之下,也有着分去叶山拥有的票池的可能性。会去支援叶山的以三浦为首的其他人的行动也变得无法预测起来。


最重要的是,由比滨结衣是个十分出色的女孩。


所以,就算由比滨当上学生会长也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
雪之下雪乃和由比滨结衣。
恐怕这两个人中的一个会在选举中胜出。然后,无论输给谁,一色彩羽的脸面都能得以保留吧。
作为对策来讲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这样一来,从一色那里接受的委托就得以解决。
然而,作为其结果。
这个社团一定会消失。
由比滨虽然说了那些有的没的,但肯定还是会认真的当好学生会长吧。虽然一开始她也许会掩饰的很好,但终究会迎来极限。
看上去那样的认真,爱照顾人。肯定很成为一个被其他成员所仰慕的学生会长吧。然后变得没法背叛这些人。最后,就会肩负起学生会长的职责。这样一来在社团中露面就会变得困难起来。
所以,这个社团会消失。
会变为只剩下侍奉部这个名称以及这间活动室的,完全不同的别的什么东西。
这是,我以前就已经注意到的事情。
不光是我自己,她们也是同样的。
如果雪之下和由比滨,是在理解这点的基础上做出的选择,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个人的感伤并不应该左右他人的选择。
只是。
只是,即便如此。
将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这太过痛苦。
想要守护最最重要的事物,却因此而将其放手。看着这样的她们的身姿,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如果不牺牲什么青春剧就无法成立,我明明知道这些。
因为自己并不是牺牲,所以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必要的,我明明很了不起地宣称着这样的话。
这是多么的矛盾啊。
黄昏和宵暗在天空中交织,冰冷的寒风吹疼了指尖。用蛮力踩着踏板的脚,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第六章完)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3-14 18:15 编辑


第七章 毫无疑问,比企谷小町的温柔位于此处。
一到11月底,夜里就变得非常寒冷起来。
然而,由于回来的路上全力瞪着自行车,还是全身大汗淋漓。
一面整理着慌乱的气息,我进了家中。
就这样直接进了浴室,将制服甩到一边,从脑袋开始淋浴。
设定得有些烫的热水淋到冰冷的身体上隐隐作痛。
无论怎样冲洗,心情都没有变得清爽起来,我放弃地关掉了热水。
镜子里只是映照着仿佛淋湿的老鼠一样的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副低落的表情。
走出浴室擦着身体,我在房间里换好衣服。
上到二楼的起居室,在那里的只有卡玛库拉这只猫。正在沙发的坐垫上并拢成一团(香箱座り)打着瞌睡。
累的时候唯有动物治疗法了。因为踩自行车用力过头而聚集了乳酸的疲劳感还真是要命。
我坐在沙发上,将卡玛库拉翻了个身,抻着身体,摆弄着耳朵,捏着肉球,将脸埋在他肚子上的毛里。糟糕,好好玩。
被摆弄来摆弄去的卡玛库拉以一副超级忧郁的样子看着我。散发出一股“这家伙搞啥啊……”的不信任感。好不情愿的样子呢,真有趣啊这小家伙。
“哈哈哈……哈……”
笑声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叹息声。
“抱歉啦”
虽然我抚摸了一下卡玛库拉以表歉意,卡玛库拉还是噌地扭过头,从沙发上一跃而下。来到了门前,蹿起身体精彩地拉开门把手,开了门。然后离开了起居室。喂,给我把门关上啊。大冬天的这样很冷的!
被卡玛库拉抛弃后,我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一个人。
平时会十分心安理得地度过的,最重要的时间。
只是,由于安静下来,脑子一直考虑起同一件事来。
从脑海中浮现的学生会选举的事。这样的自问自答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做过了多少次。
雪之下和由比滨,如果这两个人中的一人成为了学生会长,会发生什么问题呢?这个侍奉部会消失。这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没办法。我也知道这是迟早的。就算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旦毕业那个社团也会消失。
那问题在哪呢?会消失这点一开始我就知道了。这到底哪儿有问题了?
不,等等。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要找出问题?
不如说想要找出问题的这个问题反而才是问题。
无论是认真的思考还是扯淡地思考,还是得不出答案。
我仰望着天花板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归根到底,因为我没有作为前提条件的“理由”。
只是让身体动起来的、只是令我行动起来的理由。将问题作为问题来把握的理由。
因为没有作为起因的理由,问题无法成立。
关于一色的事情,由雪之下和由比滨出任候选人这点已经几乎决定了。那边可以称得上是可行性很高的上策。
那么,就没有我的出场机会了。
所以,在一色问题上和她们对立的理由已经消失了。
然而虽说如此,心中去唯独有着必须做些什么的焦躁感。这样下去真的好吗——这个问题一直在责问着自己。然后,就这样不断将自己驳倒,然后由此提出了新的问题,再次将其驳倒,如此重复着。
还真是难伺候的性格。半吊子地运用着自己那点知识也是。
不过,至今为止大多数问题差不多都是这样一路解决过来的。本来我就没有可以能商量的对象,而且说到底我就不想商量。
人只能在自己能伸得出援手的范围,在自己被依靠的范围内依靠别人。
若是超出界限只会同归于尽。举例的话就像为“只能称作友人的泛泛之交”当借款的连带保证人一样。
在这个观点下我所能依靠的范围极为狭窄。
既然没法成为别人的依靠,就不能去依靠别人。
若是同归于尽了,我就相当于践踏了向我伸出援手的人的温柔。就相当于践踏了拜托我的人的信赖。
不给人添麻烦是孤零零的生活信条。不成为别人的包袱是孤零零的矜持。因此靠自己就能办到大多数的事情是我的自豪。
所以,不会去拜托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拜托。
如果要说有什么例外的话,也就只有家人了吧。
只有家人不论添了多少麻烦都没有关系。给我添了怎样的麻烦也都没有关系。
如果以家人为对象,温柔和信赖,可能和不可能都放到了一边,无论如何都会伸出援手,毫无顾虑的去依靠。
无论是有点那啥的相当超废柴的老爸,还是非常吵闹有时候还相当啰嗦的老妈,以及不知道让我抓狂了多少次的,可爱、腹黑却又着眼点肤浅的妹妹。
这种关系是不需要的理由的。
或者说“因为是家人”就是所有的理由也不为过。
当然,无法容忍、以及厌恶的理由也是同样的就是了。
对现在的我来说,如果能有谁可以依靠的话。
那会是家人里的谁呢。
只是那啥,这事和老爸或者母亲谈也没法怎么样呢……真是派不上用场啊。他们俩还真的只是养活我、不时教训我、仅仅是爱着我的存在呢。在关心我之前,先关心一下自己老后的健康还是什么的吧。要给我长命百岁啊真是的。
这么说来,今天也是晚归啊社畜还真是要命啊——当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起居室的门响起了吱的一声打开了。
还是咱家的猫先生吗?我回过头去。进来的是穿着有些大号的运动服的小町。
小町似乎是在学习的间隔来拿些喝的,完全将我无视地打开了冰箱。只是似乎没有什么能合她意的,就这样又给关上了。
似乎来起居室的理由只是如此,小町这就打算回去了的样子。对这份背影,我不禁出声搭话道。
“小町”
“……干嘛?”
小町只有头动了,斜眼看着我。还在生气啊……。可能现在不是该搭话的时候也不一定。不过,要是就这么说“没什么”的话似乎也会让她心情更差。
“啊—……。喝咖啡吗?”
听到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吐出来的一句话,小町小小地点了点头。
“……要喝”
“……了解”
我站起身做起了泡咖啡的准备。将水放入水壶,放好,在烧开前的空隙,取出两个马克杯,准备好速溶咖啡。
小町在厨房的柜台上支着脑袋,无言地等待着热水烧开。
我也什么都没有说。
热水终于烧开后,倒入杯中。咖啡的香气和蒸汽一同升了起来。我将杯子朝小町递了过去。
“拿着”
“嗯”
接过后,小町朝门口走去。似乎打算拿回房间喝的样子。
这是好像在说“等我消气了再和我说话”一般的行为,然而我还是跟没吃够苦头似的地搭话了。
“那个,小町……”
“……”
小町在门前站住了。然而视线并没有朝向这边,不说话地等待着话语的后续。
事到如今再说这种话是不是很让人无语啊。我一面心怀不安一面说出了口。
“……有事想商量”
“嗯。我听你说。”
然而小町立刻回答道,就这样背靠到了墙上。
一周没有过的正脸相对,我们看着彼此的脸,久违地笑了出来。
小町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不过,在此之前还应该有话要说的吧”
正如小町所说。知道刚刚还在吵架,突然就说什么想要商量事情这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我一边思索着该怎么说一面挠着脑袋。
“……之前那什么,我的口气不太好”
听到我的话小町气呼呼地鼓起了脸颊。
“不光是口气吧。态度也不好,性格也不好。还有那双眼睛。”
“说的是啊……”
被这么一说我一句话都反驳不了。接下来小町又说道。
“反正肯定都是做了什么的哥哥不好。”
“啊啊,确实。”
因为就如说的一样所以我无话可说。接着小町的追击还没有结束。
“而且连道歉都没有”
“唔……说的是。”
被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刚才的那个连道歉都算不上。
当我正打算开口再好好的倒一次歉的时候,小町“呼”地短短的叹了口气,然后带着些无语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不过,反正是哥哥。对小町来讲这就行了。因为小町是妹妹嘛。原谅你了。”
“那还真是十分感谢……”
虽说之前是被我惹恼了,不过还是这么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呢,这家伙……。
感觉我的不满在声音和表情中都透露了出来,不如说我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当然,小町是不会在意这点的,只是稍微错开了视线,夸张地清了清嗓子。
“然后,……小町也对不起了。”
小町十分有礼貌地鞠了一躬。见此我苦笑出来。
“干嘛啊,别在意。原谅你了。毕竟我是哥哥嘛”
“呜哇,这个人好臭屁啊!”
说着两个人一起笑了出来。接着,慢慢地喝起了咖啡。虽然里面没有加牛奶,砂糖或是炼乳,却感觉十分的美味。
小町将马克杯放在桌上,向我问道。
“所以,到底怎么了呢?”
“说来话长呢。”
“……没关系”
这么回答后,小町来到沙发边靠在了我的身旁。

×   ×   ×
漫长的述说结束了。修学旅行,以及直到这次学生会选举为止的来龙去脉。
小町将再次泡好的咖啡从厨房端了过来,放到了沙发前的桌子上。
“是吗……还真是哥哥的风格呢”
这是最初的感想。
“不过呢,这些因为是小町所以才能理解的哦。因为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小町所以才会明白的。”
我朝马克杯伸出手去。小町泡的咖啡中加入了很多的牛奶和砂糖,温度也是刚刚好。
小町轻轻地在我身旁坐下,将咖啡放到嘴边。在喝了一口后,抬起头来。
“所以才能‘这个人真是个笨蛋呢’地笑笑就过去,才能‘真是没治了呢’地这么觉得,然后……也会产生一点点悲哀的心情。”
小町将脚抬到了沙发上,像体育坐一样地抱住了膝盖。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只会觉得完全莫名其妙,感到非常痛苦”
我不是在寻求谁的理解。所以,这大概可以被划分到被称为自我满足的那一类吧。真实,并不是为了谁而做出的行为。因此也不可能取得理解和同感。
唯一的例外只有身为妹妹的小町。然而,小町也露出了略带悲伤的笑容。
“哥哥对小町很温柔,那是因为小町是妹妹所以才温柔得起来呢。如果小町不是妹妹的话,大概哥哥就连接近都不会接近小町的。“
“哎呀,这不一定的吧”
我开始思考起来。
不是妹妹的小町……。唔喔,这个超高规格的究极惊爆美少女谁啊。因为看到了当即求婚然后被拒绝不久后自杀的未来所以我是绝对不会靠近的……。
原来如此,绝对变不成这样的呢。说到底不是妹妹的小町我就连想象都完全想象不出来。只是,即便如此我应该也不会和她有所交集的吧。原因和小町还是妹妹什么的没有关系,因为首先和人的交际我就做不来……。
小町就是小町。不是妹妹的假设什么的完全没有意义。
“嘛,先不管这个假设,我只觉得你是妹妹真是太好了呐。刚才八幡的得分很高。”
“哥、哥哥……呜!”
小町像是要掩饰润湿的眼眸一样地用手遮住了脸。紧接着就是连感动得落泪和哽咽都有的大杀必死。然而杀必死结束得比想象中还快,下个瞬间就变回了若无其事的表情。这打赏打得多么敷衍了事。
“嘛,作为小町来说如果哥哥不是哥哥的话就绝对不会接近了,可能就连看都不会看在眼里呢。”
……等等?这孩子气还没消吗?能不能不要来这种语言的家庭暴力?
“没,虽然话是这么说,我不是意外地有些优点的吗?”
“没有哦。多讨人厌啊。又很麻烦”
也用不着说到这个地步的吧……。哥哥现在好伤心啊。而且这家伙现在表情又是相当认真的。
真是一点不可爱啊这个家伙。
正当我品味着苦涩的时候,小町“噗”地露出了微笑,朝我的身体靠了过来。
“不过,在一起十五年之久就会像这样产生依恋哦。啊,刚才小町的得分很高!”
唔嗯,不过这之前的话可是得分非常低的。
只是,小町的话我莫名地有些认同。
“……嘛,要是在一起十五年确实就会了呐”
积累的时间之中有着确实的分量。能让不可爱的妹妹感觉如此的可爱。
不经意地肩膀感受到了重量。一瞧小町靠了过来,将身体搭在了我的身上。
“以后的十五年、不对,还有会经历更长的时间情况呢。”
这一定是有关可能性的假设。就像我和小町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建立起现在的关系一样,也许和其他什么人也能像这样积累起时间的,可能性的假设。
只是,对现在的我来说这还缺乏现实的气息。
“别讲歪理。”
“你以为小町都听了多少年的歪理了”
听到我的回答小町也鼓着脸回嘴道。接着用手指对着我的脸颊戳了起来。
“还有以后和未来的!知道了吗!”
“喔、喔……”
听到我的回应,小町像是在说“很好”地点了点头,手指离开了我的脸。接着,变成了一副沉静的表情。
“……不光是哥哥,小町也有以后的哦。小町非常喜欢雪乃姐和结衣姐。所以要是那个社团没有了的话会很头疼的。因为嘛,要是现在没有了的话以后肯定会变得疏远起来的嘛。”
并不是说只要每天见面关系就会变好。只不过,如果和关系好的人见不到面就会自然地变得疏远。人的喜怒哀乐是无法用正比例或是反比例说清的。
小町保持着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的姿势,用撒娇似的声音继续着话语。
“所以啊,为了小町,也为了小町的朋友,哥哥能不能做点什么呢?”
“……为了妹妹那就没办法了呐”
我是只要为了小町就几乎什么都会去做的出色的哥哥。
这是小町给我的一个答案。
如果没有被这么说的话,我大概是不会行动的。
会在哪里一直寻找着理由。

去守护那个地方、那份时间也没有关系的理由。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小町“呼呼”地笑了出来,用极为棒读的语调说道。
“嗯,这都是为了小町嘛。小町就是这么任性的嘛—。没办法的嘛—。”
“就是呢”
我粗鲁地揉了揉小町的脑袋。小町也“呀—”地叫着配合我的手晃起了头。
“谢了呐”
“不客气”
对我的道谢小町有些得意地回答道。我将手从小町的脑袋上拿开,朝时钟看了一眼。
“差不多该睡了吧。也很晚了。”
“嗯,那就晚安。”
小町站起身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我目送完她后,再次靠到了沙发上。
理由和问题都确实地到手了。
我依旧不知道雪之下的真实意图。所以现在我还没法插任何嘴。
另外,对由比滨的做法我无法认同。仅仅,是能够理解。因为这和我的做法非常相似。
我过去的做法绝对不是牺牲。我并没有做错。
打出少数的手牌,极尽效率化,追求最善之策。作为结果,有着确实得到的东西。
因此,在我的主观上,这亦可说是完美的。
只是,在“客观”存在的情况下,这份完美性崩溃了。
通过怜悯和同情的视线,这甚至反映出了陈腐的自恋色彩(narcissism)。怜悯和同情是贬低他人的感情。自我怜悯则是作践自己的行为。哪一个都是应当唾弃之物,都极尽丑恶。
然而,怜悯和同情之外的客观性恐怕也有着存在的可能。
发生的种种摆在了眼前,我第一次有所自觉。
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
这份感情大概与怜悯和同情不同吧。
所以,将她的行为称为牺牲,我绝不会这么做,也不会让人这么做。
为了不让雪之下雪乃和由比滨结衣成为学生会长。
比企谷八幡能做到的事情,是什么呢。


×   ×   ×
同小町和好后的第二天。
从早上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着。
比企谷八幡能够做的事,是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我真心吓了一跳。啊、啊类?真奇怪啊……。昨天晚上还有种自己什么都办得到的感觉呢……。
想一想的话,本来以现在的我的立场能采取的选项本身就不多。
比如说,我参选学生会长和她们对立起来。这样一来会如何呢?因为收集不齐推荐人我连候选人都当不了。
或者说妨碍她们的竞选活动。这点我一个人来做也没有意义。而且诽谤或者拉仇恨的演讲在手段上就有问题。我并不想陷害或是贬低她们。
只能想出两点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去捣乱……。我真是令人吃惊地没用。
对于像选举这种,以多数派就是绝对的胜利为规则的东西,与类似我这样的人似乎相性极为之差。
只是,这也是我自作自受。连能够寻求帮助的人都没有。可以允许我给他添麻烦一般的存在、这样的关系,我并没有构建过。
将现在的自己惩责的,是过去的自己。大概将未来的自己惩责的也会是现在的自己吧。
虽然从来到学校开始,我就一直思考思考一个劲地思考,却也怎么都想不出解决的方法。明明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目的。
到了午休,我还是想不出来。距离选举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投票是下周四。而今天是星期二。
虽然是有着一周的时间,但是干活的人只有我自己。与此同时,能够应对的计策则一个都没有。
既阻止一色彩羽当选会长,同时不让雪之下和由比滨当选。有种无论使用什么样的奇策都无能为力的感觉。
唯一可能的是推选新的候选人。然而,是我本人否定了这一点。
将选举延期?还是说,将学生会选举这一体制本身瓦解?
然而,并没有将其实现的手段。我完全束手无策了。
即便如此也必须做些什么。
为了寻找我自己一人也能做到的事情,我向图书馆走去。
午休时的图书馆十分闲散。
禁止吃东西再加上距离教室有着一些距离,图书馆在午休时并不是什么具有人气的地点。会爆满也只有定期测验之前的那一段时间。
我在书架上浏览着,寻找着可能会写着公民资料,过去总武高中的历史,或是学生会选举相关内容的资料。
假如,她们想要在选举中胜出的话,就必须考虑相应的选举承诺或是竞选演说。我心怀着在搜寻资料时也许会想出些什么的侥幸心理。如果发现了选举的漏洞那就赚翻了。
不过,自然不会有这么方便好使的资料。我在各类书架之间来回走着。不断地抽出着像是会写着这种东西的书本。
在我朝最上面的书架伸出手,用手指勾着书本的时候,一本书滑落下来。
“好险”
虽然我反射性地把头避开了,掉落的书还是狠狠地砸在了胸口。我不禁“诶噗”地呛了一口气,唾液进到气管里还真是要命。
正当咳个不停的时候,因为厚书本从书架上抽出的缘故,旁边的书失去平衡地倒向了一旁,接着,完全崩垮掉的薄书和轻书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掉到了地板上。
这个声音同我“咳咳咳”的咳嗽声一起在安静的图书馆中回响着,图书馆中数量本就不多的人朝我投来了白眼。哎呀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在图书馆里看到折腾的笨蛋时我也是同样的态度的。
所以我拼命地抑制住咳意,努力地想要恢复原状。
脚边书本掉了一地。书架上的书也全都倒了。
啊啊,真是的,这个要怎么办嘛。
我发出粗重的鼻息,蹲下身子想要捡起书本。这时,一个声调很高声音从我攒成一团的背后搭话道。
“真是落魄啊比企谷八幡。呼哈哈哈哈!”
就算不回头我也明白了。材木座义辉正站在我身后高声笑着。
“别说蠢话。这幅惨状只是默认属性。你有什么事吗?”
“愚蠢的问题,午休之时吾常驻于此的。然后,看到你这家伙才过来打声招呼的呐!”
真可恶。又烦人又逊毙而且还很麻烦。只是稍微说了两句话就产生了这股疲劳感。本已攒成一团的我的后背肩膀又更加地塌了下去。
看到我的样子材木座也蹲下身子,和我对上了视线。
“……唔?怎么了八幡。……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什么,只是很无聊的事。”
并不是该和别人谈的事情。然而,材木座“咔”地一声扶了扶眼镜说道。
“不妨言之”
“哎呀,不用了呀。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给别人听的事情。”
“别说傻话了。你以为至今为止我都跟你这家伙说过多少奇谈怪论了?……所以你的奇谈怪论我也会听的。……会向弱者伸出援手的吾,超有型。”
估计是陷入自我陶醉了吧。还说什么弱者……。是那什么吗,这人是有着想要照顾病弱女子的愿望的类型吗。这方面我稍微有些能理解。
只是,这种想法先放在一边,我从来都没想过我竟然会被材木座说这种话。因为这件事实,我不禁笑了出来。
“只有刚才的台词很有型呢。所以说,那个是抄袭谁的?”
听我这么一说,材木座有些得意的笑了。
“没,就是我的。”
“白痴。这次不是确实说了句挺帅的话吗”
感慨之余,我也无语了。
不过,材木座吗……。虽然直到刚才都一直消失在了记忆之中,不过这家伙也许还是能拜托一下的。
这家伙的话……。
没错,这家伙的话,就算添了麻烦也不会心痛,在受到伤害不受到伤害之前就已经有了致命的缺陷。是在活着的同时就已经无药可救的男人。某种意义上,是和我最为接近的存在。
真是完全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只是,无论好的气氛不好的气氛都能毁个一干二净,这份存在感是值得信赖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体育课一直是一组的。虽说是个彻底没救的组合吧。
“材木座,有件事拜托你”
“咳哼,好吧。则,首先需要我做什么?”
对这当即做出的回答我吃了一惊,要拜托什么我还没有想出来。
“是呢……,首先帮我收拾一下吧。”
“哦、哦……。果然还是不问就好了呐……。”
大概是在期待着帅气的展开吧。材木座一下回归平静之后,发出了小声的清嗓子的声音,老实地整理起了书架。
抱歉了呐,虽然并不是特意的,不过绝对不会变成材木座所喜好的展开的。恐怕只会变成非常过分的结果。因为是我和材木座的组合,这点连想都不用想。

×   ×   ×
我向材木座说明了学生会选举的前后经过,有关具体的行动则留到了放学之后谈。
接着,在下午的课间时间,我思索着要如何将现状和名为材木座的碎片进行组合。然而,该说遗憾还是该说理所当然呢,似乎完全契合不上。能有我和材木座做的到的事情吗……
最终,没有想出任何点子就迎来了放学。之后要和材木座进行碰头会。虽然是我自己拜托的,不过还是会产生“真是麻烦啊”的想法,我还真是性格恶劣啊。
班会结束后,同学们都从教室中离开。去参加社团的人,回家的人,去玩乐的人,大家各奔东西。
在此之中,也有一群人留了下来。金发、茶发、黑发的组合自然而然地吸引着周围的视线。
带着些粉色感觉的茶发正一边抱着脑袋一边念念有词。
“唔努努努努、呜……”
虽然手上攥着自动铅笔,却没有任何要动笔的感觉。
她身旁的三浦用手指玩弄着金发纵钻头,“啊”地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
“啊,穿私服上学不错吧?”
“就是这个!”
由比滨朝三浦一指,立刻写在了纸上。然而接下来手又停下了动作,开始“呜呜”地念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海老名同学也一边用手指梳着黑色的短发一边“嗯—”地思考着。
“还有,要是不再进行个人物品检查就好了呢—。进行得也太频繁了。有那种东西很头疼呢。我有时候还会装着从朋友那借来的同人志什么的。”
“只有海老名会这样吧”
三浦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愉快地“嘿嘿”笑了。
“嗯、嗯。先、先写上。”
“不用写啦。比起那个,我好想在楼顶吃午饭啊”
“这个也采用了!”
看来是在三个人一起考虑演讲时要用的承诺。叶山他们不在大概是因为有社团活动吧。而且原本叶山就会为雪之下做竞选演说所以应该也是没法帮助由比滨的。
三浦虽然在前几天目睹了叶山和折本一起逛街之后,又是动摇又是心不在焉来着,不过也许本人不在就不会特别地有所意识,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还有巴士太挤了。烦得慌”
三浦用手指卷着头发,交换了架起的长腿。……也许比平时还要过分也不一定。
“这个算学生会的工作吗……。嘛,管他呢。我先写上。”
虽然听到此话的由比滨“唔”地想了一下,却还是一边用自动铅笔帽挠了挠头后写了下来。接着海老名同学锤了一下手掌。
“啊,希望美术室的用品里能加入涂改液。”
“土改叶……。虽然不太明白不过总之先写上!”
从远处望着那三个人的样子,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由比滨是真心地打算参加选举呢。那个身影、,那副模样,非常地有她的风格。

×   ×   ×
我来到车站附近的萨莉亚时,材木座已经到了。因为用不着特意在店里寻找也能立刻发现,这家伙在这种时候十分的方便。我向材木座的座位走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抱歉呢,让你久等了”
见此,材木座像是在说“无需介意”似的挥了挥手。嘴上嚼着东西地动着,桌子上也有空盘子。似乎是在吃着什么。从盘子的大小和沾着粉末来看似乎是抛饼。这个很好吃的呢。
这么说来最后我中午什么都没吃呢。我也点些什么吧。我这样想着打开了菜单,突然察觉到,就算我和材木座谈过之后似乎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就看到什么光明。很有可能拖到很晚。这么一来,还是捎带上晚饭比较好。
我取出手机,给小町打起了电话。代替等待音的,是“锵锵锵”地播放着的没听过的歌曲。为什么这家伙的手机每次一打电话都会唱歌啊……。我正纳闷的时候,小町接了电话。
“我在我在—”
“今天不用做晚饭了”
“为啥呀—?”
“和材木座稍微那啥,嘛,类似开个会什么的”
“……哼——?在哪里吃?”
“学校边上的萨莉亚”
“知道了!”
“嗯”
噗吉地挂掉。连30秒都不用,只用最低限度的词汇就能传达各种各样的情况十分的轻松。
在一旁看着的材木座一口灌掉了可乐,干劲十足地开口说道。
“那么,八幡。我们开始吧……。虽然不太清楚要从哪里开始。”
明明不清楚却生出这股干劲,别说值得信赖了简直令人不安。
“在此之前让我先吃点东西可以吗。我肚子还饿着”
“嗯,空着肚子干不了活的呐。放开吃吧。”
“多谢”
说着我按下了点餐的按钮。专业的萨莉亚安(萨莉亚的常客)在点餐时从不迟疑。从常规菜单开始已经了熟于心,菜单册只需要检查季节限定和新产品。接着,在店员前来点单之前的间隙将一切组合瞬时检讨,然后决定。
在店员抵达之时order就已经决定了。
“米兰风多利亚饭和混合烧烤,还有畅饮。”
正当店员在无线电一样的终端上哔哔地输入着点单的时候,材木座有些拘谨地举起了手。
“啊,辣味鸡肉……。还有姜黄肉酱饭”
还吃啊……。没,也行啦。很好吃呢,辣味鸡。

×   ×   ×
在花了一个小时吃东西,肚子鼓胀起来的时候,我们终于进入了正题。我啜饮了一口咖啡,对材木座说道。
“那么,关于选举我已经说明过了呢”
“唔姆,也就是说,如何不让那两个人当选这件事呐。”
材木座大幅地挺起身子对我点了点头。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后,发出“唔”地声音念道。
“只不过哟”
“怎么了?”
“为什么不能让她们当选啊?”
我被歪着脑袋问了个极为朴素的问题。嘛,一般来说是会这么问的呢。实际上,会反对那两个人成为会长的人反而是少数吧。倒不如说,应该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谁来当都无所谓。
对我来说是因为有着私人的原因。只是,要不要实话实说我有些顾忌。感觉自己也没法好好地说清楚。
因此,我反过来询问起材木座。
“如果雪之下或者由比滨成为了学生会长,你觉得这所学校会变成什么样?”
“呼姆,似乎会变成对吾辈并不温柔的世界呐……”
材木座擦了擦额头浮现出的汗水回答道。
“嘛,你这么理解就行了。”
然而实际上,雪之下和由比滨,不论哪个人成为了学生会长,大概学校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高中的学生会,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学校的力量。刚才那只不过是诡辩而已。虽然不觉得材木座会真的因此而接受,不过我也只能用这种诡辩突破过去。
“所以说,具体的问题在于要怎么办……”
正当我打算推进话题的时候,我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什么啊又是亚马逊的邮件啊——我这么想着一看,是小町打来的电话。我对材木座稍微抬了一下手,用视线道了声抱歉,接了电话。
“喂?”
“哦,在了在了。”
声音并没有从电话里,而是从背后传来。
回头一看,是制服装扮的小町。
“……干嘛啊,你有什么事啊?”
“因为听说要开会……就来了!”
没,才不是什么“就来了!”吧?又没叫你……正当我想要抱怨的时候,从小町的背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这家伙一身已经熟悉的运动服装扮,背上背着网球背包,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一露出稍微有些困惑的腼腆的笑容,就比墙壁上的装饰画还要天使起来。
“户、户户户……”
户、户户户户、户塚!糟糕,太过惊讶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因为在平时遇不到的地方相遇而大吃一惊,让人简直认为是命运之恋。只是,由于目之所见这似乎是小町的花招所以这并不是恋爱而大概是伪恋呢。那就放心了。一放心就可以将我的刚大木build起来进行fight了呢!(注:户塚彩加的声优小松未可子在动画《伪恋》和《高达BuildFighter》中皆出演了主要角色。真冬:为未可子注册)
户塚像是对因为说不出话来而没有回应的我感到担心似的看了过来,为了消去他的不安,我立刻改口说道。
“没,完全没有那种事。总之,先坐下吧?”
我利落地收拾起了椅子上的行李,将椅子拉开。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合法地让户塚坐在身边的计策。我是天才吗?
“啊,还是说要吃点什么吗?”
我充分地发挥着绅士风度,朝挂在墙上的天使的图画搭起话来。哦哟不好!搞错了,这可是天使本人呐!话说回来,为什么萨莉亚会装饰着天使的画像啊?
“啊,那就……”
说着,户塚没有感到丝毫惊讶地坐在了我身边。接着,材木座“唔努!”地一边叫着一边递出了菜单表。材木座大概也是因为紧张而没法好好地发出声音。我和材木座的配合意外的不错呢。
“点Peperoncino吗……,不过有大蒜呢……,嗯……”
户塚浏览着菜单,开始烦恼起来。只有这时我是不会自作主张地去按按钮的。来吧,好好选吧。Peperoncino(ペペロンチーノ)也好Prepration(ぺぺローション)也好,想选哪个就选哪个吧。(注:Peperoncino是某种加入了大蒜为材料的意大利面。ぺぺローション则是……那啥,女性那啥之前的润滑剂……的意思……的吗///?)
在户塚考虑着菜单的时候我来到小町身旁,悄悄地咬起了耳朵。
“小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哥哥在为了小町而努力,所以小町也必须要努力的吧”
哦哦,确实干得不错。我打算摸摸头地伸出手,小町却刺溜一下向后躲掉了。接着有些得意挺起了胸膛。
“如此这般,小町就盛大募集了帮忙的同伴!”
嘴上一边发出了“锵”的声音一边摊开手示意着。
在那前方的,是川……河口湖同学?不,是叫山中湖同学来着?嘛,就叫她川什么同学好了。话说回来,小町竟然知道联系方式啊。我可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注:河口湖、山中湖都是富士山五大湖,盛产一种叫ワカサギ的鱼,该鱼读音与川崎相似,说不定渡航很爱吃)
川什么同学手插在裤兜里,一边有些不满地撅着嘴一边朝我看了一眼。
“为什么我要……”
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一和我目光重合就语塞地撇开了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明明这么不情愿还请你过来了。
嘛,川什么同学会在这里是因为我们是同一所学校的,这我也不是不懂。因为她也有选举权,所以并不是和选举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还有一个人,有一个完全无关的家伙在这里。
“所以说,为什么连这玩意都在?”
我向小町确认着。那个无关的玩意非常有精神地麻利地回答道。
“不是玩意!我是川崎大志!”
没,所以说为什么你在啊……。是那啥吗,是为了告诉我川什么同学的名字叫川崎吗?帮大忙了呐—。
不过,貌似并非如此,小町一边说着“哎呀—”一边挠着头笑着。
“小町毕竟还是没有沙希姐的联系方式呀。”
“啊啊,这么回事啊”
明白了。
“不过,联系上了之后那个玩意不就没用了吗?”
“不是玩意!我是川崎大志!”
大志毫不沮丧地再次刷起了存在感。要是你姐姐也自我推销到了这种程度估计别人也不会把名字给忘了的呐。我正考虑着这种事情的时候,川崎朝我狠狠瞪了过来。
“你刚才说没用?”
“没,那啥,有用有用,嗯……”
主要是作为川崎的精神安定剂。能不能别再一副那种像是要把人斩了或是自己要被斩了的kill lakill一样的锐利眼神了呢……。(注:川崎沙希的声优小清水亚美,在动画《kill lakill》中出演主(反)角(派)缠流子。顺带一提,本作主要角色的cv在《高达BF》,《伪恋》,《kill la kill》这三部作品中都作为主要角色尽数出演了)
“总之,先坐下吧。”
小町息事宁人一般地说道,把他们引向了旁边的桌子的座位上。在把川崎和大志安排到里面的座位后,小町坐在了我的身旁。真是个能若无其事选择坐在末席的女孩呢。
确认了大家的点餐,点完汇总后的餐单,连饮料的安排也做好后,小町“咳咳”地清了清嗓子。
“就是这样,雪乃姐结衣姐的阻止外流大作战~!”
小町说完后,户塚和大志都啪叽啪叽地拍起了手,材木座唔姆地点了点头。
是对户塚和川崎一开始就说明过了吗,似乎并没有人发出疑问的声音。还真是能干的妹妹呢。只是,川崎一边支着脑袋,看向别处说出了另外的疑问。
“叫我来有什么意义吗?”
“这也是总武高中的事情,务必希望得到沙希姐的帮助”
小町诶嘿嘿地露出了可爱的笑脸谦卑地说道。别一边搓着手啊。只是,似乎对川崎来说这种恭维行不通,她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哼—,不过我觉得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没,光是能提些意见就帮大忙了。”
听到我这么说,川崎一瞬间朝我投来了视线,然后立刻收了回去。
“……不需要我的意见的吧”
虽然川崎这么说,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意见是值得参考的。
因为我身处那所学校的旁门左道的最下层,所以已经自然而然地沾染了下端的思维方式。另外,对于身为候选人的雪之下和由比滨也非常想要听听的别人的建议。在某种程度上和她们有着一定距离的人的意见大概才更加平面化。作为判断标准之一这是十分必要的。
正想要说明的时候,料理端了上来。
为了等待店员离去,因此产生了一段沉默,有种错过了时机的感觉。嘛,只说结论好了。
“你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川崎眨巴着眼睛。
“是、是吗……。那、那就没关系了……”
一面说着,川崎将刚才装着冰红茶的杯子拉近了一些,背过脸吸起了吸管。可能是看向了别处的缘故,空空如也的杯子发出了“兹兹”的声音。是不是很累了啊。
因为将她卷入这么麻烦的事情我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抱歉了呐”
听到我这么说,川崎的手从杯子上离开,再次支起了脑袋。
像是稍微思考了一会后,看着我开口说道。
“没什么。在参加那个社团时的样子……更适合你。”
“哈?为什么啊?”
并没有什么特别适合的要素。倒不如说,侍奉或是工作或是劳动这种词汇,甚至就连概念本身我都是憎恶的。
“什、什么都没有。只是觉得你最近不太像你而已。”
不愧是孤零零优秀的观察眼。真是慧眼呢。人类观察是孤零零的嗜好。
不太像我、吗。
只是,要说不太像我的话现在这个行动本身就不太像我了。不愿放弃,想要保护这个社团。这些怎么想都不太像我。
只是周围的评价似乎不太一样。坐在身旁的小町“呼呼呼”地笑了起来。
“果然哥哥就是垂死挣扎呢”
啊啊,这就像我了。
PPt已经放完,没有了任何手段,即便如此还要胡搅蛮缠的行为是垂死挣扎。就算自己受到伤害也不会在意。反正既然这样下去也铁定会输,那索性就回敬他们一两支箭,也给对方留下不舒服的回忆。
这才像我。
那么,就用像我的做法,来决出胜负吧。
首先,先从身旁的成功案例进行检讨。
我看向了小町。小町在初中应该是担任学生会成员的。也就是说,有着选举当选的经历。应该也是参加过竞选活动的。因此我打算问问这些情况。
“小町,你是怎么竞选成功的?”
听到我的询问,小町“嗯……”地思考了一会,开始了开场白。
“小町的情况是信任投票,所以感觉不太能成为参考呢……”
“那也没关系,如果有什么选举策略的话,跟我说说吧”
“知道了。……是呢。在成为候选人之前,小町从平时开始就经常‘我要当!’地来回宣称的。这么一来,只要不出意外,基本上是不会有人来作对的。”
“原来如此呢……”
先机必胜——虽然也不能这么说,提前做出牵制的话,就算也有其他想当的人可能也会变得犹豫起来。不愧是我妹,会耍小聪明。
我用目光询问着还有没有其他的,小町叉起胳膊,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其他的……,男生在这种时候应该很好用呢。嘛,只限于受欢迎或者说是有人缘的男生就是了。”
“那个吗。嘛,因为男生很难给女生投票的呐。到了初中生为止可能都带有这种气氛的。”
“唔嗯,也有那个原因。”
小町稍微有些含糊其辞地露出暧昧的笑容。
“怎么了?”
我因为在意下文而问道。小町咻地立起了食指。
“女孩子的话,有时女生的一半都是敌人的”
哦、哦哦……。亲眼目睹了妹妹不知不觉间出落得成长为了女性社会的一员呐。哥哥虽然对于小町的成长十分开心,不过也稍微感到了一丝丝的忧伤……。
坐在另一桌的大志也和我一样,非常的震惊。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好黑啊……比企谷同学好黑啊”
“不许说别人的妹妹黑。”
而且你姐姐才更黑的吧。内裤什么的。
不管怎么说,小町的话中有着能够参考的部分。
“好好利用女生之间的对立、吗……”
“二虎争食之策吗!”
材木座突然产生了反应。听到这句话的户塚歪了歪脑袋。
“不过,这会让雪之下同学和由比滨同学两个人吵起架来的吧?”
“是呢……。而且,如果周围的人闹过头的话,还会开始代理战争,为以后留下祸根的……”
小町严肃地说道。那个只是一般论的吧?不是经验谈的吧?好担心啊……。
不过,确实有这种不确定性。感觉三浦似乎真会搞起代理战争……。然后雪之下似乎会加倍奉还把她弄哭。嘛,先把三浦放到一边,总之也不能特地做一些会埋下祸根的事情吧。或者说,如果会让她们受到额外伤害那就免谈了。
大家都在思考着,为还有没有其他想法可说而念念有词,这时,材木座,以及大志举起了手。
“那么,空城之计!”
“如果有其他候选人,不知道行不行呢?”
很厉害啊,大志。把材木座给超无视掉了呢。而且,虽然完全和他没关系却给出了建议。这家伙也许意外地是个大人物也不一定呢。只是这个方案已经和雪之下她们进行过了检讨,是我已经反对过的方案。
“这个我曾经考虑过。而且,一般的家伙也赢不了那两个人。”
实话说,比那两个人更能募集到票数的也就只有叶山了。而他已经从属了雪之下一方,而叶山集团的女生则从属了由比滨。其他的候选人已经无处下手了。
于是大志再次思考起来。
“啊,一个人的话可能赢不了,如果有很多人的话行不行呢?”
“哦哦!集成多(チリツモ)呢!”
小町“砰”地拍了一下膝盖。大概集成多是积少成多(塵積って山となる)还什么的简称吧。
乱立多位候补吗……。确实这样一来可以削减那两个人的得票数。行得通吗?不,最后还是得票率高的候选人获胜。也就依然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如果对抗或者乱立都很困难的话,就要考虑别的方向性了。
“赢过雪之下和由比滨的方法……”
在我出神地自言自语的时候,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川崎开口说道。
“虽然这问题怎样都好,要是雪之下和由比滨不当的话,会长最后会是谁来当?”
“……啊”
遭了,把一色的事完全忘了。
“你呀……”
川崎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没,我也对自己无语了。
如果不让雪之下和由比滨当学生会长的话,就会让一色当上学生会长。棘手了呐。在候选人只有这三个人的情况下,肯定就会让其中的一位来当学生会长。真是四面楚歌啊。
我一边挠着头,一边将一色的事情纳入考量之中,重新思考起来。这时,有个非常不错的音色传入了耳中。
“吼姆,事已至此唯有背水之阵……”
我因为这份声音而抬起头,和材木座目光相交。
“材木座……”
“唔姆”
材木座满足地点了点头。你这家伙还真是……。我不知不觉间露出了笑容。
“真是多谢了呐。我对你的心意十分感谢。只是很抱歉,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你从刚才开始就特别烦人”
“咕嘿?!”
材木座仰过了身体。没,因为你那个三国志游戏有点吵的……不过,材木座是一踩再踩都会缠上来的男人。
“咳哼。令吾献策的不是你这家伙吗?故吾才给你披露吾之军略计略和兵法的!”
材木座咔嚓一声扶了扶眼镜,向我看来。
“但是你根本就没动脑子”
“给我住—口—!!反正说到底,八幡能赢那些人的可能性就约等于零。如果在战略层次没有胜算的话,就唯有进行战术层次的战斗了。”
别说这种似乎挺有道理的话啊……
听到此话的户塚,小小地歪起了头。
“呃……战略和战术有什么区别?”
“诶?呃……唔、唔姆!战略和战术的区别就请各位去查字典吧!”
十分有气势地将这个疑问糊弄过去的材木座重新向我看来。
“本来和那些家伙战斗就是有问题的!”
“没,虽说确实如此吧……”
虽然很懊悔但是没法反驳材木座。确实这并不是能通过战斗战胜的对手。比起只靠战斗是办不到的,更正确的说法是都形成不了战斗,别说敌我具有压倒性的战力差,我甚至都没有站在战斗的舞台之上。
不行了。比预想的情况还要恶劣。
当我咯吱咯吱地挠着头的时候,小町对我说道。
“哥哥”
“嗯?”
“中二哥说得对。”
“嗯,这些哥哥也明白的啊,小町妹妹……”
让我慢慢地想一会啊,我“对不起哦”地使用起了一副哄小孩似的口气应付道。
确实孙子留下了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极意。如果我也化身为孙子的话说不定能想出什么来。我是孙子,我是孙子,我是孙子,我孙子……我孙子市?也就是说,在存在着我孙子市的时点上千叶就已经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吗……。果然千叶最强啊。(注:我孙子市位于千叶县内)
小町拽住了因为思考过度而有些陷入混乱的我的袖子,一下一下地拉着。
“小町并不是想让哥哥去赢啊”
“哈?但是,不在选举中胜出的话”
不这样的话,她们之中的一人就会成为学生会长了。
“话说你又没有当候选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赢不赢的吧”
川崎像是觉得很蠢地“哈”地叹了一口。极为有理……没,虽然是这样吧。
“啊哈哈,八幡是不被规则束缚的人呢……”
户塚有些困惑地笑着,像是要为我们调解似的这样说道。真是天使啊。既然户塚这么说了,索性就不要被民法第四编第二章之类的规则所束缚不也挺好的吗。(注:日本民法典的第四编第二章为婚姻相关内容)
我正在独自一人身心治愈的时候,小町用力将我的身体强行扭向了自己的方向。
“小町只是想要雪乃姐和结衣姐留在侍奉部里。说实在的,对小町来说学生会选举什么的随便怎么样都好”
“啊、啊啊……。可是,这样的话一色就……”
既然已经作为委托接受了,再随随便便撒手不管并不好。不管怎么说,大概雪之下、由比滨、平塚老师和巡前辈也不会点头同意。
见我纠结起来,小町直直地看向了我。
“对哥哥来说,那个叫一色姐的人是最重要的吗?”
“没,完全不,根本不是”
“那为什么还要头疼?”
“哎呀,那啥,毕竟委托还是委托。”
小町用双手夹住了我的脸。
“工作和小町,哪个更重要?”
“是小町还用问吗。我又不想工作。”
“排除法呢……”
户塚也许是有些无语,露出了头疼的笑容。啊,如果对方是户塚的话我是能无条件地回答出户塚的。
小町鼓着脸稍微瞪了我一会后,还是破颜而笑了。
“完全开心不起来就是了。……嘛,也好。所以哥哥应该怎么办呢?”
“你想说的我是懂了。不过,我也不想强迫一色去当学生会长。”
那样才真正地称为牺牲。所以,我绝对不会承认。假如那种行为之中真的有着理由的话,那也只是我想出的理由,和一色是没有关系的。擅自将事情推给别人,强求别人牺牲的权利谁都没有。
“……嗯,我知道了。嘛,毕竟是哥哥嘛。”
小町略微地,像是有些寂寞地埋下了视线。但是很快露出了受不了的笑容。
“嗯。果然八幡就是八幡呢”
户塚也紧接着微微一笑。
“呼……”
虽然川崎有些吃惊,但还是展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只是,一和我目光重合就立刻撇向了一边,咯吱咯吱地咬起了吸管。接着偷看了我一眼后说道。
“没什么,怎么着都行。……所以说,你要怎么办?”
“让我稍微想想”
我静静地合上了眼。
若是将小町所要求的把雪之下和由比滨的残留事宜作为最优先事项进行设定的话,那么学生会长的候选人就只剩下一色彩羽了。因为选出其他候选人的可能性无比之低所以可以将其无视。
然而,其中还要追加谁也不会受到伤害的条件。
那么,剩下的问题是什么呢。
她本人的意志,只有这一点而已。
如此的话,就唯有考虑将此颠覆的方法。
即,只要将一色不想成为学生会长的理由一片不留地摧毁殆尽就好了。
到此,我睁开了双眼、
“简单来说,大概最初的方向就有问题吧……”
我也好,以及雪之下和由比滨也好。
“嘛,这样的话就只能去和一色交涉了呐”
“如果是话能说得通的对象倒是没关系……。不过对方可是女生喔?话,能说得通吗?”
材木座呆呆地嘀咕着。虽然感觉理由很奇怪,但大致上我是同意的还真叫人头疼。接着,就连坐在一旁的大志都不知为何地点着头。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兴趣对我问道。
“那位一色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呢……”
一色彩羽。虽然看上去温和柔软,不过那是基于算计而成立的。对于像叶山那样的人,同我和户部这种没放在眼里的人有着十分强烈地差别对待。
通过语言说明十分困难。只是,硬要说的话该怎么说呢。
“举例来说,就是一点都不可爱也没有可爱之处的小町、这样子。”
“啊,那还真是不妙呢。”
大志如此说道。
“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微笑着的小町好可怕。
“就是那啥,小町特别可爱的意思呐”
我一边随便敷衍着一边摸着小町的头。
“嘛,话是说得通的。所以大概没问题吧。”
这点几乎能确信。既然一色彩羽是基于算计而出演了那样的角色的话,那么应该可以说是精于交涉的。若是能够计算风险收益,也会根据这边提供的材料而为之所动。
那么,为此我们就要收集齐交涉用的材料。
不,也许说制造出交涉材料才更加准确。
总之,概念上已经确定了。接下来只剩下落实具体的手段。为此还需要一些情报。
“川崎,举一些你觉得能当学生会长的人的名字。”
“诶?”
可能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叫到,川崎用手指着自己眨巴着眼睛。然后呜呜地念着开始纠结起来。
“就、就算你突然让我说……”
然而,接下来从川崎口中说出了意外的名字。
“比如相模吧……”
“哈?相模?”
我不禁拧紧眉头回问过去。见我这个样子,川崎有些不高兴。
“干嘛,为什么那种表情。是你问的我吧。”
“没,抱歉。不是对你这样的。……不过,为什么是她?”
“因为当了文化祭和体育祭的委员长。就算当会长也不觉得奇怪”
“原来如此……”
因为相模的废柴形象完全没把她想起来。不过,确实在不清楚内幕的人眼中,相模是有过担任这种职位的履历的人。二年级的学生先不说,对于不清楚实情的一年级和三年级学生来说,也许那份名号意外的响亮也不一定。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darkboss呢。不管怎么说,相模的话就算利用她也不会心痛。同样利用起来不会心痛的户部也算入候补之中吧。哎呀,户部还真是个好人呀。
行了,这样就差不多齐全了吧。接下来只剩下仔细检查使用方法了。总之,先道个谢吧——我这样想着看向了川崎,发现川崎依然在盯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我以“还有什么吗?”的视线询问着,川崎支支吾吾地开口补充道。
“还有、……你什么的。”
“啊啊,这还真有趣。不过,连三十个人可都凑不齐呢。”
“我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川崎羞恼地把头扭向了一边。知道就别说了啊。这不是稍微有点让人心动的感觉吗。
总之,碎片大致集齐了。我将这些碎片一片一片地确认着。
“叶山、海老名同学、三浦、相模,还有顺带着户部。另外还有一色吧。让这些人成为候选人。”
听到我的话,小町一脸讶异。
“诶?候选人不是让那位一色姐来当吗?”
“啊啊,最终来说是呢。所以那啥,这些是针对一色的试探或者说是诱饵一样的东西。”
嘛,实际上还有除此之外的目的,再一步一步说明一下比较好吧。小町在这个阶段似乎还没法理解,似乎应该按顺序来。
“试探……,会有人愿意来做这种事吗……。或者说,哥哥拜托得来吗?”
“哈哈哈,不可能去拜托的吧。所以,只是擅自借用他们的名义。然后,先把推荐人搞到手。”
另外,为此还需要借助一个人的力量。
“户塚,能借用你的名字吗?”
也许是因为意外自己被叫到了名字,户塚有些惊讶。
“诶……?虽然这么说,我还不是太明白……”
户塚有些过意不去地缩起身子低下了头。接着,看着地面的角落沉默了一会,用向上看的视线朝我看来。
“……不会做奇怪的事情?”
“我保证”
虽然不会做奇怪的事情,也许会产生恋爱一样的感情也不一定。没,也有已经正在恋爱了的可能性。
听到我的回答,户塚朝我露出了笑容。
“……那就可以了。也用我的吧”
“谢谢”
让、让我用了呢……。户塚八幡什么的赞啊!感觉就像神社一样呐。(注:日本存在有几百座祭祀八幡神的八幡神社,虽然不太清楚神奈川县的户塚有没有就是了。真冬补充:应该是指神奈川县横滨市户塚区的舞冈八幡宫。莲狗:不过这个名字就不叫户塚八幡宫了吧,相比实际存在的平塚八幡宫……)
这么一来,所有的碎片(piece)就集齐了。因为户塚的缘故我心灵的碎片也咔嚓地嵌上了,都有种世界真是love&peace的感觉了。
正当我一个人陷入了愉悦的时候,坐在我身旁一直“嗯……”地思考着的小町开口说道。
“不过,就算借用了名字,最终肯定会被拒绝的,到头来还是当不了候选人的吧?”
正如小町所说,只要本人不承认候选人的提出就不成立。因为一色那起问题,现在谁都没有办法擅自推举候选人了吧。
“不当候选人也没关系。或者说,也没有那么做的必要。只要能收集到推荐人就够了。”
“?”
不光是小町,在场的所有人都歪起了头。
“如果,全校的学生都成了推荐人,你们觉得会怎样?”
“那肯定就能赢了呢。”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小町点了点头。我对此也点头回应。
“当然会赢。倒不如说,其他候选人就没法成为候选人了。在推荐人需要联名的情况下,就没有其他人寻找推荐人的余地了呐。”
“喔,还有这种决胜方式的呐……。这就是所谓的‘法的死角’吗……”
材木座有些佩服地说道。只是,和决胜不决胜没有关系。也和西格尔的电影没有关系。(注:《法の死角》为好莱坞动作巨星史蒂文·西格尔主演的美国电影,英文名为above thelaw。)
“没,到底在规章里写没写并不清楚。一般学生本来就连规章的存在都不知道。不过,如果已经签过名的话,大概就不会再在别的候选人联名上签名了。”
正因为不知道规章的存在,在这种时候,人才会按照自己的常识来判断。
如果只能进行一次推荐的话,推荐人的收集就会展露出另外的一面。
除了单纯地限制候选人之外,还具备着预备选举的机能。“推荐人三十人以上”也可以采取另一种解读方式。其中的意思也包括了只要比30个人多的话无论收集多少人都没有关系。
“所以,就乱立多位候选人,尽可能多的收集推荐人。”
“抢先全部都收集掉的话,其他人就当不成候选人了呢!”
大志用“好厉害!”的闪闪发光的眼睛朝我看来。不过很抱歉。这个并没这么简单呢。
“嘛,虽然简单来想的话是这样的,不过大概是办不到吧。说到底也只是类似于争取时间一样的东西。有很多候选人的话,推荐人就会为推荐谁而烦恼。这样一来,也就不会轻易地签名了。”
虽然效果甚微,不过应该多少也能对那两个人起到抑制。只是,到头来也只是抑制,成不了决定性的一击。
还需要另外的一步。
“……呐”
正当思考着打出手牌的方式的时候,我被人叫到了。一抬起头,前方是川崎认真的表情。虽然看上去像是在轻微的瞪视,不过,嘛、这家伙默认上就是这种感觉的呐。
“会不会顺利什么的先不管,擅自使用别人的名字,要是暴露的话,你不是很不妙吗?”
姐姐这么一说,弟弟也嗯嗯地点头赞同起来。
“是啊,哥哥会被揍得七荤八素的哦,七荤八素。”
“别叫我哥哥”
信不信我把你这货也揍得七荤八素——虽然这么想着,因为盘踞在一旁的川崎太可怕了所以我并没有说出口。
而且,坐在身旁的小町又再一次地拽起了我的袖子。
“哥哥”
小町嘴巴撇成へ字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就算不被大家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想说别再重复同样的事呗。
“我知道。不会再铤而走险了。”
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而且说到底,只靠我一个人被人讨厌就会让全校学生为之行动,这实在太自大了。这话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就算从客观性的角度进行考量,也必须要采取具有完全可能性的手法。
“那由谁来办?”
被户塚问到我耸了耸肩。
“这种事,也不可能交给别人来办吧?”
我并不希望别人站到风口浪尖。也并不希望将这个位置交给别人。再说,将我的定位随便抢走我也会很头疼。反正感觉也挺好的。
“所以,就让不是人的东西来做。”
听到我这么说,大家都一副“啊?”的表情。我不按顺序好好地说明可不行呢……
“材木座”
“等、没,吾姑且还是人的吧?”
材木座做出了人类宣言,“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做”地拼命挥着手。看到这过于诚实的反应我不禁苦笑出来。
“我知道。只是叫你而已。你是不是刷推特的?”
“噗呼噗呼噗呼。表垢里垢键垢别垢还有规制垢,哪个都有的哝。关于推特的事情就交给吾吧。都被亲戚叫做电脑的大老师了呐!”(注:垢的日文发音是あか,和账户(account)的简称同音,将账户写作垢算是网络黑话。)
那个奇怪的笑声和方言是什么情况。还有,亲戚大概是把你当成笨蛋了哦。
不过,既然材木座有用推特那事情就好说了。为了向其他人说明推特,我摆弄起智能手机,连到网上显示出了登录画面。我一边展示着一边说明起来。
“推特就是,那啥,迷你部落格或者SNS的玩意呐。具体的分类虽然不太清楚,就是用140个字写点什么东西。然后,所谓的关注(follow)就是……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展示给自己的读者看。接着也可以reply、回复,做一些对话一样的事情。”
嘛具体的就请各位自己谷歌去了,我继续推进着话题。
“这玩意的优点就在于扩散性。RT(注:转推)之后,自己所写的内容就会逐步传播开来。”
在我超简短地说明完之后,可能大家都是知道推特的,似乎都一副明白了的样子。不愧是当今的年轻人。嘛,相当的具有话题性呢。自我通缉指名也好情报泄露也好因为写了恶劣的话而闹得沸沸扬扬什么的。我也是通过这个才知道的。
“那这个推特怎么了吗?”
对于实际在玩推的材木座来说这可能是十分无聊的说明,他开始催促起来。
“用那个推特生成虚构的应援账户,只是,把账户弄得像有人在实际使用的样子。利用这个虚构的人在网上募集推荐人。”
“虚构的人物……”
小町发出了“诶—”的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没明白的感叹。
我对此点了点头。
即时的、仅为了应对这次情况的,仅限一次的越线行为。
然而,这次却可以使用这一手。
“这在规则上允许吗?”
小町对我投来了怀疑的视线。
要说规则的话,学生会的选举规章里也并没有写不能在网上进行选举活动的。嘛,在制作规章的时候,网络这个概念还没发展起来就是了。
而且本来,这个行动本身并没有受到规章的制约。
“因为并不会真的提交,所以应该无所谓吧。”“真的吗……”
我轻轻地拍了一下交叉双臂的小町的歪着的脑袋,说道。
“嘛,就算不行,被人责怪和责备的也是这个虚构的人物。因为无论是被提为候选人的人还是为他们应援的人都是被害者,所以攻击的矛头会指向虚构的人物。这样一来大家的脸面就得以保留了吧。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谁也不会受伤的世界并不存在。
就算有,也只会是谁都平等承受伤害的世界。
明知道谁不背负伤痛世界就无法成立,却依然厌恶由谁来承担伤痛的话,就唯有创造出替罪的羔羊(scapegoat)了。
恐怕,这就是我所能打出的牌。虽然要花费精力,效率也算不上高,即便如此,谁也不会受到伤害这个条件还是得以完成了。
“哥哥,你太强了……”
大志一面露出了有些震惊的笑容一面发出了朴素的感慨。
“哈哈哈。别这么夸我。还有,不许叫我哥哥。”
接着,川崎以尖利的声音刺了过来。
“我觉得大志不是在夸你。”
诶?不是吗?那果然还是被我吓到了吗。
“不、不过,要是能顺利就好了呢”
户塚像是调解一样地说道。然而小町叹了口气,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
“嘛,如果顺利的话呢……”
比起平时我一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就毫不客气有话直说,从刚才开始小町的反应就有些迟钝。我因为在意而问道。
“这个主意就这么不行吗?”
“唔。比起说是不行……更觉得不知道这对哥哥来说,是好是不好……”
小町埋下了视线。像是闹别扭一样地说道。似乎小町自己也没法很好地说明。
嘛,确实这方法该说是姑息也好还是卑鄙也好吧。
“不过,不试试看是不可能清楚的。也别无他法啦。”
确实正如材木座所说。手牌有限。在这种情况下打出本来不存在的手牌。在最强决斗者的决斗中已成必然。就连抽牌都是由决斗者创造的。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要怎么运作?制作账户倒是没啥,不过只是做了也不会那么简单地增加关注数,也不会被RT的哦。”
“单方面地关注我们学校的学生。见到一个人就从那家伙的关注人开始,应该可以链条式地追踪下去。然后……同学之间应该存在着需要相互关注的压力的,女生大概格外明显。”
听到我的话,材木座啪地拍响了膝盖。
“原来如此哝,大概明白了。在回复时‘你好我们是同一所高中的’这样打招呼然后要求对方关注,是这样吧?”
不愧是电脑的大老师。您理解的真透彻。
学生之间在推特上维持着交流时,无论如何都会带入现实的顾虑。如果被人说是同一所学校,要求关注的话,就算不是认识的人也会受到“这个要是不关注的话可不太好呢……”的出于人情的影响。
“接着,用户名和介绍内容大概是这个感觉的呐。”
我从书包里取出圆珠笔,借用了桌子上的餐巾纸流畅地写了起来。
用户名:○○同学应援账户
【总武高中限定】希望这个人成为会长!现在正在募集推荐人!#觉得可以在推荐人名单上写下自己名字的人请RT【扩散希望】
一面确认着智能手机,我创作出了这种感觉的雏形。
“基本上就是将这个定期地发布,获取转推数。将转推人的姓名记下来。”
此外还必须考虑一下这个账户的头像。这点也是拿捏情报公开程度的比较难的部分。必须做到虽然人物并没有特定,却看上去确实像有这么一个人的、勉勉强强不会被锁定到的程度。要做好多个真是麻烦啊……。
我稍微让大家区分了一下我所写下的雏形和实际的推特文章。还是让复数的人进行检查,提高一下精确度比较好。这种时候人多帮了大忙。
很快,大志“我!”地举起了手。
“如果让候选人看到,进行了否认要怎么办?”
是呢,让本人看到也是很有可能的呢……。我稍微考虑了一会后开口说道。
“那什么,那就在内容上加入‘对本人还是保密的♪叮铃铃♪’就行了。而且擅自加油不也挺好的嘛。”
在大志之后,看着我的智能手机的户塚也举起了手。好的,户塚同学。
“八幡,大家在这上面写的都是用户名吧?好像没有真名,没关系吗?”
“啊啊,如果有暴露出自己真名的家伙那就直接写上吧,如果他愿意说那也无所谓。”
听到我这么说,川崎有些不悦地看了我一眼。
“不会有这种家伙吧”
啊拉,川崎同学的防御意外的坚固呢。这种孩子我也不讨厌的哦。要说为何的话,我本人的防御也超坚固的。慎重可是很重要的。
就连我也没天真到如果突然被人问到真名就会如实招供。这点我很明白。
“嘛,实话说匿名也无所谓。那个并不是正式的推荐人名单。既不会提交也不会公开。只要是能让投票的对象有所意识必须要推荐一个人的这种侥幸的感觉就行”
“这样就行了吗?”
小町似乎很意外的问道。我对此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最大的利用价值在于会成为交涉的材料。”
“交涉……”
小町小声地嘟哝起来。嘛,说法上可能有些难以理解。
这个虚构账户的本质其实在于这里。
以实际不存在的人物作为伪装减小风险,然后通过网上的幕后活跃抑制雪之下、由比滨的推荐人募集人数。这些都只不过是副产物。
通过这些账号所收集到的实际成绩。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这份实绩才能作为同一色彩羽交涉的材料。
然后,一色彩羽会成为接下来交涉的材料。
通过得到大家的意见,提出隐患,应该已经排除了绝大多数的不安要素。
剩下的问题是由谁来运作……
嘛,我和材木座吧。
“材木座,一半账户的运作,能拜托你吗?”
“善呼”
材木座露出了“尼嘻嘻”的阴笑。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就会变得强势呢,你这家伙。这么有自信的样子反而很吓人。所以,我还是提前打好预防针。
“只有暴露本体一定要避免。这三天内完全糊弄干净就行了。”
“交给我吧。伊达以前曾令陷入我ip被封杀终日惶惶不安之苦。”
有着这样的过去啊……。嘛,既然曾经有过恐惧的回忆,大概就不会大意了吧。
这样就可以开始着手了吗——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川崎用手指敲起了桌子。干嘛。摩斯代码吗?虽然这么想,不过看来只是在叫我。没,普通叫我名字啊。还是说,这家伙没把别人的名字记住啊?川什么同学真过分—!
“怎么了?”
我这么一问,川崎偷看了一眼材木座的方向后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玩意,写得了女生口气的文字吗?”
“没关系的吧,材木座对于那种事很擅长的”
听到我这么说,材木座立起大拇指“啪叽”地对我眨起了单眼。
“喔,交给我的文采吧!”
“我不是指这个……随便找找别人的账号然后将那家伙的文章山寨,又或者是抄袭人家文体。你擅长的是这个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是也!尼嘻嘻”
材木座带着些自嘲感觉地笑着。没,这也是很宝贵的才能的,可要好好珍惜哦?
不过,事情因此告一段落,我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咖啡。大家也都喘了一口气。气氛变得缓和起来。
其中只有一人,只有小町还是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
“小町,怎么了?”
我用只有身旁的小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于是,小町也用似乎快要消失似的声音回答说。
“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没问题了呢。”
“没问题的。到最后的收尾为止都会做好的。交给我吧”
“嗯……”
虽然这样回答了,小町还是依旧低着头。
我将手放到了她俯下的头上,敲了两下。
“哥哥,要好好地和雪乃姐和结衣姐商量哦?说好了哦?”
小町握住我的手这样说道。
“啊啊,会好好地‘商量’的,只不过如果是没有说服力的话是没用的。所以才要为此准备的。”
“虽然哥哥老是喜欢讲道理,可是做事经常把很多东西都跳过去了,我很担心的……”
“没问题的。”
我会想办法的。
虽然,这真的是十分麻烦的手段。但如果除此之外就满足不了条件的话,我也只能这样选择了。
得到了理由,设定了问题,取得了手段。
接下来只剩下实行而已。
(第七章·完)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4-8 01:29 编辑


第八章 一鼓作气,比企谷八幡诉说着。
深夜,我用家里的电脑检查着所有运行中的虚构账户。
从运行开始以来的这三天里,我几乎一直泡在电脑上,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运作。
毕竟并不是全校学生都在使用推特,也有对学生会选举不感兴趣的家伙在。还有半死不活的账号,被无视的情况也很多。中途也有一段时间为转推的数量而苦恼过。这时,新追加的叶山的应援账户起了效果。
拜此所赐虽然还远远不及全校学生的1200人,却也突破了目标值。叶山真不是盖的。
这样一来,总算可以同一色彩羽,以及位于这之后的雪之下雪乃、由比滨结衣进行对话了。我得到了足以用来交涉的,拥有说服力的材料。
然而,接下来才是最后的收尾工作。
我将开着的PC晾在一边,朝手机伸出手去。
一边回想着自己有没有那个家伙的电话号码,一边在通讯录里浏览着,不过果然还是没有输入过。
“啊……。”
这么说来,到底是因为认为反正不会用到所以就没输入来着呢,还是说我已经给删了呢……就连这方面的记忆我都是模模糊糊的。
啊,不知道通话记录里有没有啊。
事不宜迟,我看起了通话记录。虽然记录中基本上全是小町,不过在差不多文化祭的时候有个不太熟悉的号码。啊啊,这么说来那个时候打过电话的呢……。
虽说不过是个连通话记录都不会自己消除的带着通话功能的多功能闹钟,不过唯有这点还是应该夸一夸的。
我拨打了那个通话记录的号码。
连一次“嘟”声都没放完对面就接通了。
“是吾。”
会这样接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是材木座吗?”
“唔姆,有何贵干。吾现在正用手机玩着游戏所以希望你有话快说。”
啊啊,所以这家伙才响了一声就接了啊。还以为是因为一直等着我的电话呢,把我吓得半死
。嘛,占用太多时间也有些那啥,速度结束掉吧。
“抱歉啦。关于推特的账户有些事想拜托你。”
“呼姆?”
虽然这回答让人搞不清到底是yes还是no,我还是没有放在心上,传达起工作。
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只是稍微变更一下设置而已。
自然,对于都已经被尊称为电脑的大老师的材木座来说,是不会对此说不的。只是,回应的话语之中却有些不够爽快。
“唔伮,没,这种程度的设置变更虽说倒是一下子就能搞定……”
“那就把你管理的那部分交给你了。我的那部分我自己来。”
“这倒没什么关系……我说八幡哟,这样好吗?”
对我稍微有些顾虑的口气以材木座来讲十分稀奇。我仍然尽可能平静地回问道。
“怎么了吗?”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手段……。其中伴随着危险。”
在数秒的沉默之后,材木座郑重其事地说道。与他选择的带着些搞怪的措辞相对,通过智能手机的话筒,从另一侧传来气息中却蕴藏着认真的感觉。
正当我想着要怎么回复的时候,这次是个格外大声的声音蹦了出来。
“哦哟可不要误会哦,才不是在担心你,我只是在担心实行的我会不会牵扯到责任。我只怕你这混蛋会不会搞些什么蜥蜴断尾的手脚而已。先提前说好,我也做好了到时候把你也暴露的准备了。”
“还真是渣到义正词严的程度了呐,你这家伙。”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到底是真心这么说的呢,还是兜着圈子进行忠告呢,这家伙还真是难懂啊。
“没问题的。这个账户的真面目只有我们知道。就算想要追查真面目,这些账户的使用人实际上也不存在。谁也不会受到伤害的。”
“如果是那倒没什么……”
就让我赠给依旧在迷茫的材木座一句美妙的话吧。
“知道吗,材木座。……只要不把问题当做问题,就成不了问题。”
“真是彻头彻尾地渣啊八幡。”
被这样深沉地说了。
“才不想被你这么说呢。总之拜托了。”
“唔姆。别无他法。只是一定别搞成一切都赖我了啊!我很认真的啊!”
“我知道啦……。回见。”
说完我没有等待回复就挂断了电话。最后那句话似乎像是发自内心的号叫呢,这家伙……
不过,材木座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管在哪里摔了跟头也不会波及到他。
刷新了浏览器,我确认到材木座负责的那些账户已经变更了设定。
接下来,只剩下将这些打印出来了。
直到这份工作完成之前,我瘫到沙发上,看起了天花板。

×   ×   ×
第二天,周五。决战之日。
虽然这么说,决选投票也并不是在今天。倒不如说,正是为了不发展成这样,为了不去战斗才有了今天。所以,与其说是决战之日,尘埃落定之日才更加正确吧。
还能说出这么帅气的话,也不过只到第三节课结束为止。第四节课开始后我终究还是开始躁动起来。
在这之后就是孤注一掷了。
到底要如何提高成功率——我第四节课唯独思考着这件事。不对,说是思考可能表达上有些不对。我只不过是靠着文字游戏或者逻辑谜题一样的东西不断重复着无谓的思考来缓解自己的紧张而已。
如坐针毡的时间流逝着。感觉自己只是在一个劲地瞟看时钟注意时间。
这一切最终也都结束了。在课程结束、铃声响起的同时,我第一个离开了教室。同时,也没有忘记带上自己昨天准备好的透明文件夹。
目的地是一年级C组。一色彩羽所在的班级。
我并不知道一色的行为模式。也不知道她午休时会在哪里。所以想要抓到一色就只能在刚刚下课这个时间点而已。
要说些什么招呼一色呢?另外在把人叫出来时要怎样拜托呢?我做着各种各样的情景模拟。没问题。我在家洗澡时也对着镜子好好练习过了,没问题的、应该吧……。稍微有些不安啊……。
在思考着的过程中我达到了C组的教室。
我从敞开的门中朝里面偷偷地窥探着。只是这样就格外的产生了可疑人物的感觉还真是要命。可能是来了其他学年的人这点十分稀奇,我被不时地打量着……。要是在被人报警之前不赶紧搞定的话就糟了!
稍微环视了一会,一色似乎在后方靠窗的位置刚刚和几个朋友摆好了午餐。……这样就只能叫她出来了呢。没问题、没问题,都那么练习过了……。八幡,加油哟!(CV:户塚彩加)好!油加上来了。
在入口附近,有着三位戴着眼镜的男同学。我对那一团人搭话道。
“那个,……稍微打扰一下可以吗?”
为了不让语调上扬,结果却发出了微妙的低音。
“是、是……”
虽然有一个人做出了回应,另外的两个人却摆出了鬼鬼祟祟商量事情的姿势。嘛,这也不奇怪,这里就不多在意地进行突破吧。
“能帮我叫一下一色同学吗?”
“哈……”
一边模棱两可地回答着,那个男生姑且不情不愿地去叫一色了。被人搭话的一色“蹭”地一下朝我的方向快速地看了过来,接着,立刻就做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对不起啊,是我。
一色兴高采烈地蹦跶到我的身边。同时出色地露出了笑脸。
“前辈,有什么事啊~
“关于学生会长选举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听到我这么说,一色有些抱歉地缩起了身体。
“哈……那件事留到放学后会很不妙吗~?那个,中午有些……”
因为想过绝对会被拒绝,所以这个回答也是意料之中。因此,面对这双澄澈的眼睛,我一口气发出了郑重其事的声音。
“超不妙。”
“超不妙啊—……”
一色交叉起胳膊,“唔”地念了一会儿,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了—。稍微等我一下哦~
说着,一色小跑着回到了桌子的位置,收拾好了便当后,再次小跑着回来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
“能和我一起去图书馆吗?稍微有些工作要做。”
“哈……。嘛。也没办法嘛~
刚才,有一瞬间,这家伙露出了非常不愿意的表情来着……。
×   ×   ×

午休时的图书馆被安静所笼罩。本来在白天的时间带使用者就很少,而且也是由于这个时期的图书馆有着冷清的气氛吧。
从这个安静的图书馆的角落,传出了大大的叹息声。
其发生源就在我的面前。
“哈……”
一色又再一次发出了深深的叹息。接着瞅了我一眼。
“前—辈—,这个非得让我来做吗~
“没,那什么,你不是不想当会长的吗……,而且也没有其他能来帮忙的人了,要是不趁着还有时间一点一点地搞完……”
听到我这么说,一色不开心地将脸颊鼓了起来。还真是会耍小聪明呢……。
“……嘛,说的也是。不过抄这个真的超辛苦的嘛—”
我拜托给一色的,是将利用虚构的账户收集到的推荐人转推的表单转抄在推荐人名单上的工作。这还真是绕口呢……。
仅仅是抄写名字的单纯作业很是无聊。就连一同作业的我也这么觉得。
拜此所赐,一色因此开始增加了说话的频率。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和我在一起很不自在所以总而言之先说些什么把握主动的防卫策略也不一定。所以肯定不会是因为和我说话很愉快的缘故吧。
嘛,虽然抄写的速度稍微降下来了一些,不过这并不是坏的倾向。
“啊,这么说来前段时间出去玩的人是叶山前辈的女朋友吗?”
“到底是不是呢。”
“诶—,告诉我也没什么的嘛!”
“只要你把这个做完。”
“嘛,不过,只是那种程度似乎没什么问题,也无所谓就是了呢……”
喃喃补充着的自言自语真是吓人……。如果是在叶山的面前大概就不会展露出这种本来面目了吧。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女性对男性露出破绽,并不是她在勾引你,而只是单纯因为没有把你算入恋爱对象中所以大意了而已(本人的调查)。那么,如此一来,要说是不是守备很坚固的女性是由于对你心怀好感的话,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只是真心的讨厌你而已(本人的调查)。
一色似是排遣无趣的闲聊还在继续着。
“话说啊,前辈和叶山前辈的关系很不错吗?”
“不是,并不怎么样。那个只是碰巧。只不过是我被前辈拉过去作陪而已。”
“啊、那前辈,也和我一起出去玩吧。也邀请叶山前辈,我们一起。”
“没,不可能去的吧……”
到底是多么被当成幌子啊。就算跟昆布和鲣鱼摆在一起也毫不奇怪啊。(注:日语中幌子和熬出的汤汁是同一个词,所以有了后面的昆布和鲣鱼。)
不过,因为我也预想着早晚会提到叶山的事情,所以这是个好机会。在话题的流向上我就可以轻易地问出口了。
“那个什么,你对于叶山,……是怎么想的啊?”
不自觉地就用了含糊不清的问法,毕竟对于将喜欢这种词说出口的做法,纯情少女的比企谷八幡还是稍微有些害羞的。只是,也许是因为这种含糊不清的方式在现实中微妙地令人感到恶心,一色呆呆地张着嘴,用一副慌张的样子低下了头。
“哈?干、干嘛难道是在攻略我吗,对不起没可能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非常自然地就被甩了。被秒杀了啊……。什么啊这家伙是拉面人吗?明明还没开始战斗的……。
“才不是呢……。只是单纯想问问你怎么看他而已。”
“唔,要怎么说呢~。就我来说的话是相当地有那个意思的呢—”
“啊,是么,有那个意思呢、意思……”
“觉得这人很不错所以总之先下、……总之好想牵手的说—”
刚才这家伙是不是差点就把“下手”给说出来了啊……,这个清纯温和碧池……。(译插:原文是ふわぽわビッチ我个人感觉完全可以把这词看成绿茶婊的意思。
不过想要问的东西我已经问到了。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带着确信开始和一色彩羽的交涉了。
直到这个瞬间之前,我都一直无法完全把握一色彩羽这个人。其中既有着我们认识不久的原因,也有着我和一色的立场以及环境有着很大差异的要素。最关键的,恐怕是因为我并没有见识到这个女孩作为核的那部分。
然而,到此为止碎片应该已经集齐完备。这些碎片存在于直到刚才我和一色的对话之中,同时也存在于我活至今日的人生之中。
一色有着巧妙地利用自己的年幼以及聪慧的耍小聪明的部分。这一点,我的妹妹比企谷小町也是相同的。只是,惹人怜爱的程度和可爱度稍有不足。因此,一色彩羽可以推说是完全不可爱的小町。
如果说到外在和算计的话,那就是雪之下阳乃了。只是她还远远不及。因此,一色彩羽可以称为劣化的阳乃小姐。
温温和和的感觉。这部分虽说和巡前辈十分相似,却在根本上是别种的类型。因此,一色彩羽是伪巡。
想要被人奉承的愿望,这也许意外地同相模类似。只是,她相比相模更加机智。因此,一色彩羽就好比超强化相模一样。
建立起自己的角色性、并想要努力将此维持的行动原理同折本香织相似。这点,我在以前就如此认为了。因此,一色彩羽是变种的折本。
若以这些为鉴,接下来就可以推导出针对一色彩羽的方向性和对策了。
自尊的高度不及乌云,在需要谄媚的时候就谄媚给需要的对象,虽然总是在费尽心机动着想要被人疼爱的脑筋,却也绝对不打算廉价地出卖自己,时刻留意着不给自己的招牌上抹黑。说到底,她还是想要维护住自己的光辉形象。
正因如此,她才讨厌信任投票本身。因为信任投票这种形式有着有损她光辉形象的可能。没有任何事物比理所当然的胜利更加令人厌恶。同时,就算参加这种事情她的股价也不会上升。
也许她的这种思考方式与保守的中坚企业的经营者十分相似也说不定。
那么,我就可以同她进行谈买谈卖性质的对话了。
看到我陷入了沉默,一色可能是感觉无聊起来,发出了稍微有些撒娇的声音。
“呐~,前—辈—,这东西有处理的意义吗—?还特地让人用手来抄—……”
“嘛,也不能说是没有吧……。”
“总觉得说法上好不清不楚啊……”
一色直勾勾地朝我看了过来。
“这份工作,就算你做或是不做,肯定都是赢不了雪之下或是由比滨的呢。在这个意思上是没有意义的。……不管一色你怎样做都是赢不了她们的。”
“诶—,这么说不过分吗—?嘛反正就算不赢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一色就像是当作了玩笑话似的,一边笑着一边这样说道。我对此极为严肃地,回以了格外认真的眼神。
“放心吧。你绝对赢不了的。对此我保证。”
于是,一色的眉毛在一瞬间抽动了一下。
“就、就是说呢~。不过呀,如果要是意外地就赢了的话那还真是可怕呢~
我对一色的话语摇了摇头,平淡地继续说道。
“反正雪之下的竞选演讲是由叶山来做的”
“啊…,是这样的呀—。”
“由比滨有三浦在帮助。”
“啊…,三浦前辈……”
一色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反应,这还真是帮了大忙。一色和三浦之间有着恩怨这我是知道的。期待着能成功地火上浇油,我继续诉说着。
“另外,由比滨在班上和叶山关系很好,叶山和雪之下是青梅竹马”
“说的是呢…………哈?青梅竹马?”
可能终归还是不知道这件事,一色在最后发出了凶人的声音。
“虽说我是觉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正因为是她们,正因为她们是那样的家伙,你能赢过的部分,大概一点都没有呢。”
“哈…,嘛……”
一色回以了既算不上叹息也算不上低语的反应。
若是谈及我个人的感想的话,在这所学校之中一定再也没有比她们还要出色的女孩了。恐怕,就算到别的地方去找也是一样的。
注意到一色的话语逐渐零落起来,我又添上了一根稻草。
“而且,大概最开始的那些推荐人也不会投票给一色你吧。”
“哈……”
“那帮家伙现在肯定是在尽情地爆笑呢,然后,看到你在选举中输掉的样子就会笑的更加开心了。”
“…………”
这次一色没有了回应。即便如此,我还是擅自喋喋不休着。
“那种事,很让人火大吧”
自动铅笔的笔芯“咔嚓”一声响起了折断的声音。再也没有除此以外的响动了,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着。
“把你推到糟糕的境地,对那帮家伙来说却就只不过是随便说些什么都无所谓。什么只是闹着玩而已,什么只是惯用梗而已,什么只是捉弄一下而已。”
一色的手停住了,视线看向了手上的自动铅笔。
“果然啊,被人惹了就一定得回击才行呐……”
“……哈,嘛,要是我能办得到的话”
话语在茫然之中吐露而出。对此我直白地回复道。
“办得到。”
一色的肩膀抽动了一下。见此,我竭力控制语速地说道。
“那帮家伙搞些小动作大概只是为了贬低一色你,让你不愉快吧。那么,只需要反其道而行,在那些家伙的阴谋之中做出最棒的结果就可以了。”
假若,对于女生来说,女生的一半真的都是敌人的话。假若一色彩羽是真的喜欢叶山隼人的话。
我就唯有对此下注了。我就唯有在一色彩羽的身为女生的自尊上下注了。
“叶山所支持的雪之下,三浦所支持的由比滨。你就不想着赢过那两个人吗?”
一色因为这句话抬起了头。
然而,很快地,还是做出了浅薄的营业用的笑容。
“但是我赢不了的嘛—?嘛,要是赢了的话会很头疼就是了~
我认为一色彩羽是相当聪慧的女孩。她很准确地理解了自己的价值,表演出一副会被人所需要的模样。与此同时,狡猾地区分着自己对人的态度。
同时由于这份聪慧,也得以理解了自己同雪之下、由比滨之间的差距。若是不将这幅枷锁拿去,一色是不可能去挑战她们的。
“从刚才开始我们就在写的这个玩意,你觉得是什么?”
“是推荐人名单吧?”
“是的。……只不过,这是一色彩羽的推荐人名单。”
“哈?啊。……唔诶?”
不用重新改口也没关系啦(良心)。(注:这里是指一色不小心发出“哈?”这个大大咧咧的声音,然后赶紧改口成了卖萌的“唔诶?”)
我将并非名单的别的纸摞从透明文件夹中拿了出来。
那些全部,都是印刷有从“一色彩羽应援账户”上进行转推的表单。我将这些一张一张地摆在了一色的面前。
“那个—,我已经收集过推荐人了~……”
“推荐人的范围是三十人以上。收集多少都没有关系的。”
一色取过表单,仔细打量起来。对此我又补充道。
“超过400人,光一色彩羽的支持者就有这些数量。”
“…………”
一色应该也计算出来了吧。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意义。很快,回过神的一色慌张地从手中松开了纸张。
“就、就算一下子和我这么说也不行的啦!因、因为演讲还有什么的,那种东西我一点都没有考虑过的!”
“雪之下说的那个竞选承诺,那张纸你还有吗?”
对我突然说出的话一色迷茫地回答道。
“诶?啊,大概吧。”
“好,就按那个来。”
于是一色“嗯”地陷入了思考,接着说道。
“那样不就成了‘龟泪?’还是什么的了吗?”
“不,不会成为傀儡的”
听到我这么说,一色稍微歪了歪头。我不禁流露出了令人讨厌的笑容。
“要说为何的话,那个并不会真的实行。不按照说的东西去做的家伙并不叫傀儡。没有人会真的履行承诺,也没有谁对此抱有期待。”
“这个不是比龟泪还要过分吗—?”
一色像是无语了似地这样说道。只是,这幅惊呆的笑容也很快收了起来。
“……话说啊,就算当上了我也觉得我最后做不来呢……该说是没什么自信还是什么的。而且我还有社团活动……”
一色的这份不安也是理所当然的。
即便现在轻佻地作出判断当上了学生会长,如果凄惨地失败,光辉形象也会毁于一旦。当下风险和回报正放在天平的两侧,令其上下摇动着。
因此,就必须将这些风险、将这些不利变换为对她而言的利益。
“嘛,确实想要并立很不容易呢……。不过,这么做的收获也是很大的。你觉得会是什么?”
“哈?……嘛,不就是经验还是什么的吗—,另外还有内申吧—。我说前辈,你怎么和老师一样啊—。”
一色用不悦地眼神看着我。无聊的说教可是没有必要的哦——这样的气氛我切实地感受到了。
不过,太小瞧我我也很头疼的。
“……不是的。你弄错了。你收获的是‘虽然一年级就当上了学生会长十分辛苦,却很努力地出席社团的精神抖擞的我!’才对。”
我尽可能卖萌地试着用一色的风格说道,然而一色却只是“呜哇……”小声念了一句。……那啥,果然因为是长书名所以行不通吗。
只是,对于我清了清嗓子之后所说的话,一色确实地做出了反应。
“一年级就算失败了也是情有可原的。虽说在能力上一年级和二年级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就是了。”
听到我这么说,一色一下子朝我的脸看来。确认到视线的重合,我又接着推了一把。
“此外,两头并立就意味着,在学生会做烦了的时候就可以把社团当做借口。反过来也是一样。……这两点是只有你才拥有的优势。”
“可、可是,辛苦总归是辛苦呀~……像这种原因”
一色的肩膀开始颤抖起来,这是至今为止最为积极的反应。
就像之前一色所说的那样,如果一色这样当上了会长那就成了傀儡,不,连傀儡都不如。一色一个人大概什么都做不到吧。然而,这才成为了她最适合当上会长的原因。
若是需要帮助或是庇护,就能从以叶山为首的多数人那里得到疼爱,这是她最为擅长的特长。如果要单方面地说明,就是这样。
“到那时就去找叶山商量吧。这样就会得到帮助的。能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像是社团结束之后一起吃饭顺带商量事情,就连送你回家的aftercare现在都是点击就送。”
听我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讲完,一色啪嗒啪嗒地眨巴着眼睛。
“……难道说前辈其实头脑很好吗?”
“算是吧”
作为交换,性格和心地却很恶劣。
“呼”地一声,一色既像是苦笑又像是微笑地叹了口气。
“嘛……,都被人这么支持了那也没办法了呢~。而且这份提案也相当有魅力……。另外被班上的那些孩子在背地里嘲笑也很让人讨厌……”
话语在此中断,一色一下子露出了有些坏心眼的笑容。
“我就承蒙前辈的好意了。”
有些不可思议地。
还是这样的笑容更为可爱——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   ×   ×
我缓慢地走在特别楼的走廊之中。虽说只是几天不见,这幅光景却格外有着怀念的感觉。
无论是放学后的喧嚣,还是学生们的骚动声,无论是从外面传来的社团活动的声音,还是响彻的管乐队的练习,哪一个都令人无比的怀念。
我站在活动室的门前,将手搭在了门上。似乎门锁已经打开。她们都应该到了。我小小地叹了口气,进入了活动室中。
里面隐约飘荡着红茶的香气。
雪之下和由比滨就座在一直以来的座位上,却并没有进行交谈。
平时本应在阅读的雪之下,现在正挺直腰板,不吱声地坐在那里。身旁的由比滨则连手机也没有摆弄,偷偷地打量了雪之下一眼后,窘迫起来。
这也难怪。
已经传出了雪之下和由比滨将要参选学生会长选举的流言。我所监视的推特上也有人聊起了这个话题。
雪之下也当然得知了由比滨打算出任候选人这件事。所以由比滨才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雪之下说些什么吧。
然而,这一切都会在今天的此时到此为止。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我打了声招呼,也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一直以来的位置上。
雪之下见到我,以一直以来的严肃表情张开了紧闭的口。
“特地把我们叫出来,看来是打算搞些稀罕的花样呢。”
“没,只是觉得差不多该把我们的结论得出来了”
听到我的话,雪之下少许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静静地落下了视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地慢慢地重复道。
“我们的、结论……?”
“啊啊”
我朝由比滨看了一眼,由比滨也沉默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话语。
“就算做法各自不同,我们也应该得出作为这个社团的结论。特别是像这回这样的仅限一次的情况呢。”
学生会选举只有一次。是不允许Try&Error的。只在当前时点的那个瞬间存在着选择。既然无法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最后还是做出唯一的选择比较好。
“你们的想法都没变吗?”
虽然对回答心知肚明,我还是最后确认了一遍。
雪之下紧紧地盯着我,那份目光丝毫没有缓和,当即地断言到。
“没有变。这才是最佳方案。”
宛若板上钉钉一样的声音笔直地朝我突刺过来。
面对这不由分说的迫力,我的话语噎住了。活动室中回荡着寂静。
再此之中,响起了好像喃喃自语般的细小、却又清晰明了的声音。
“……我的想法,也没有变。”
由比滨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我们,而是静静地盯着桌子。面对从这份态度中散发出的认真的气氛,雪之下咬紧了嘴唇。
“由比滨同学,你没有必要参加的……”
“我要参加,也没有输的打算。”
安静的声音中固执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由比滨依旧向下看着,因此难以看清她的表情。面对这幅埋下的侧脸,雪之下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小声问道。那表情像是在目睹着什么痛心的事物似的透露出了寂寥,眯起的眼瞳之中流露着悲伤的色彩。
“为什么,连你都……”
“……因为小雪要走了、要不见了。……我讨厌这样。”
回答的由比滨声音在颤抖着。就像是为了开导她一样,雪之下缓缓地编织起了话语。
“我之前也说过了,不会变成这样的。所以没有必要连你都参加的。”
“可是……!”
打算反驳的由比滨抬起了头,只是,刚一直面雪之下,话语的后续就消失不见了。
话头由我接了过来。
“实际上,已经没有参加选举的必要了。不光是由比滨,……就连雪之下你也是。”
“……这是什么意思?”
追问的雪之下朝我看来。那份目光尖锐地眯了起来。
“应该已经否定过你的方案了”
是的,那个方案已经被雪之下体无完肤地否定掉了。靠着我一个人做些什么就能把事情搞定简直就是骄傲自负。我自己的观点暂且不管,其他人会对我怎么看,会怎样地发表些自以为是的意见,这些叶山都已经告诉过我了。……不过,也有人让我注意到了,并非如此的别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所以说并不是那个方案。那种方案……,我已经放弃了。”
实际上,这次和至今为止的做法应该都是有所不同的。比以前都花了更多的心思进行了风险对冲。需要的条件已经全部完成。
“……”
雪之下像是有些疑惑地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对我爽快的退让感到意外的样子。
“那、……为什么不参加也没关系了呢?”
由比滨惶恐地向我问了过来。看上去似乎是在对我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感到担心。只是,我的答案极为平常。没有丝毫的特别。
“一色想当学生会长了。所以委托本身已经不存在了。”
听了我的话,雪之下和由比滨都哑然了。接着雪之下十分吃惊地说道。
“为什么突然就……”
“说是突然,其实原本前提就搞错了。”
我也好,雪之下和由比滨也好,都将解决的路线搞错了。
稳妥地使没有干劲的人辞退。这是做法之一。
然而,还有另一种做法。那就是激发她的干劲。就是将问题本身打消。
“一色并不是不想当学生会长。而是对在信任投票中落选,对参加信任投票这种理所当然会获胜的选举,凄惨地成为学生会长感到讨厌而已。”
存在着不听旁人说话而在自己心中创作励志故事(success story)的人。也有着不按照自己的剧本就无法接受的人。
同样的,也有着小心地塑造着自己的角色性,并想要维持它的人。
一色只不过是不想做些令自己掉价的不利举动而已。所以,只要将这不利点摘取,仔细地指点出有利点就可以了。
“所以,只要将这个条件全部完成的话,那家伙就会去当学生会长了。”
听了我的话,由比滨一边疑惑着一边提问道。
“可、可是,如果我们不参加的话到头来不是还会变成信任投票吗?”
“啊啊,是会变成信任投票。不过如果这个信任投票中存在着价值就行了。只要不有损一色彩羽的光辉形象,事情就不一样了。”
也许两人是不太能接受我说的话,用视线向我寻求着说明。
只不过,比起口头说明还是拿出具体的例子更加省时。我抓起了书包。
“所以,我就寻找了那份价值。”
接着,我拿出了透明的文件夹。
里面的内容和给一色看的东西是相同的。虚构的人物所管理运营的应援账户,将这些账户的话题的转推人一览打印出来的表单。
“这是什么?”
从中取过一张的由比滨问道。
“推特上有着正在运作的应援账户。嘛,本来不光是一色的,还有其他人的就是了。”
虽然全部都是我自己在运作就是了,竟然能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话说出口就连我自己都感到佩服起来。不过,这其中没有一句是谎言。
雪之下看着资料,交织着困惑地喃喃说道。
“在网络上收集推荐人……”
“不光如此,在复数的候选人中一色的转推数量是最多的。”
“也就是说,这就成了实质上的预备选举……”
对雪之下的低语我以点头回应。
虽说只是在推特上,但这份事实却可以化为影响旁人的风评。虽说还有其他的候选人,但受到这个实质性的预备选举的影响,让他们做出对参选采取观望的认识,这就足矣了。就算无法顺利进行到这一步,只要满足了一色的自尊心,成为了令她行动的要因也就够了。
雪之下一张张浏览着打印文件,将表单过目着。接着,发出了长长的叹气声。
“是吗,还有这回事……。所以找大家做推荐人时反应才那么生硬呢……。”
恐怕,就雪之下所找的那些人当作是进行了转推的人也不太合适。只不过,一连串募集推荐人的推特应该会带给他们思考的余地。
在为他们准备好的复数选项面前,犹豫随之而生。
就算每一个人踌躇的时间十分短暂,这种气氛蔓延开来,就生出了巨大的时间损失。就像交通拥堵的原因只不过最初踩了刹车的那一辆一样。
纸张“刷”地响动了一声。
雪之下当着我的面一边用手指着表单,一边向我问来。也许是用力攥住的缘故,纸张上产生了褶皱。
“……这些是你做的吗?”
“是自愿的人做的吧。是哪里的谁就不清楚了。”
“……是吗”
雪之下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大概是已经理解到这样做也不过是徒劳。我本人不说,就算去查,账户所显示的情报也无法锁定到某个人。
“还真是不得了的数量呢”
由比滨以一副惊呆的样子低声说道。
“啊啊,相当多呢。差不多四百个。”
一面回答着,我也看向了那里的“一色彩羽应援账户”的打印表单。
叶山、三浦、海老名同学、一色、户塚、相模、户部、以及后来再次追加的第二个叶山的应援账户。八个账户合计的所有的定期招募的累计转推超过了四百次。其中叶山的数字是压倒性的。虽然平均一次的转推次数不到20,但通过复数的账户不断进行重复还是达到了这个数字。
是的,所有账户的合计数字是四百。
因此,这并不是一色一个人的数字。
而且原本在总武高中推特用户数量有限的环境下,想要收集到这个数量的支持数就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这之中存在着唯有一个的谎言。
虽然推特英文部分的用户名无法变更,日文部分的账户名却是可以更改的。(注:这部分可以理解为qq号和昵称的区别,这点推特也是同样的。)
现在正在运作的八个账户的每一个,其日文部分的账户所显示的名称和头像都在昨晚被更改为了“一色彩羽应援账户”。
不清楚是何处的谁,甚至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这些账户的“里面的人”发生了改变。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很快就可以发现英文部分的不同。只是,这些英文是由类似‘huizhang’、‘yingyuan’这样的单词所构成的,同实际的个人并没有联系。因此,无论使用怎样的借口都是可以成立的。
雪之下和由比滨浏览着打印文件。
实际上,仔细检查的话账户中也出现了重复的情况。当然,匿名的情况也很多。
不过就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然而,只要挺过今天,只要挺过这个瞬间那就足矣了。
由比滨将拿着的表单放到桌上,静静地朝手机伸出手。
这个动作令我冒出了冷汗。难道是要上网进行确认吗。
然而,由比滨的手到此为止就停住了。可能只是一时思考糊涂了吧,仅仅是摸了摸手机后,就静静地放回了原处。
姑且,账户名在当前时点还都保持着变更后的状态。因此就算现场确认,也会显示出同打印文件相同的内容。
这是在虚构账户在被关注着的基础上,相当具有风险的手段。
然而推特根据其特性,只要不进行投稿,关注人的最新动态栏中是不会显示出自己账户的发言的。
因为今天一天并没有发推,这些虚构的账户变更了名称这点应该是不会进入关注人们的视线之中的。另外,关注人的动态眼下也正在更新之中,其他人新发布的投稿正时时刻刻地叠加着。这样一来这些架空账户的投稿就会一点又一点地被推到后面,逐渐被覆盖隐藏起来。
当然,在关注人中可能也有人察觉到了当前的显示内容发生了更改。
然而,只要瞒过这一天,这些账户就会被完全地删除。全部消失不见。
这些虚构账户存在的理由有两点。
其一,是令一色彩羽动心的游说材料。
另外,这也会成为针对雪之下的抑制力。在推荐人收集完毕前争取到了时间后,就只需要发挥体现出一色当选的可能性的作为数据的机能就可以了。只要阻止了雪之下,由比滨成为候选人的动机也就消失了。
“是吗……,超过了四百人呢……”
浏览着表单的雪之下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全校学生的人数是一千二百人。也就是说在存在着三名候选人的情况下,单纯计算的话需要四百零一票才能够当选。
这成为了一色彩羽可以当选的可能性的依据。
说明到此应该就足够了。我将打印文件收集在一起,在桌上整理齐,放入了书包之中。
“让一色去当会长,所有成为制约的条件都已经完成了。所以……”
接着,我看着两人,缓缓地说道。
“你们已经没有去当学生会长的必要了。”
仅是为了说出这句并没什么特别的话语,还真是花费了漫长的时间。然而,这就是我的结论。谁也不会承受伤害,谁也不会受到责备,那份苛责和伤痛,都会伴随着账户一道消逝而去。
由比滨“呼”地叹了口气。
“太好了……。也就是说,解决了……”
由比滨就像从疲乏中解脱了似的,从肩膀开始慢慢卸去了力气,总算是浮现出笑容。
我也为了缓和僵硬的肩膀,而动起了脖子。
正当这时,她进入了我的视线之中。
唯有一人。
雪之下雪乃依旧闭口不言。
安静的,悄无声息的,仿佛像是做工精良的洋娃娃一般。眼瞳似是水晶或是宝石一样的透彻,也正因如此格外寒冷。
这本应该就是一直以来的雪之下。沉静,文静,冷静,端庄,那副样貌若是参照一般的概念,就应该称为美丽吧。
然而,此时此刻,那里却存在着仿佛要就此消逝的虚幻。
“……是吗”
与好流露出的叹息似的话语一道,雪之下抬起了头。然而,那份目光却并没有看向我和由比滨。
“那么,问题也好,我行动的理由也好,都已经没有了呢……”
远远地,雪之下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确实是这样的呐……”
我也不由得看向了相同的方向,然而有的却只是相比平时并无二致的风景。西斜的太阳,宽阔的天空。只不过,林木们的树叶落尽,有些寂寞地摇曳着。
“是啊……”
简短地回答后,雪之下静静地埋下了头,仿佛想要就此入睡一般地合上双眼。
“我以为,你(们)是理解的呢……”
(译注:日语中省略主语的情况很多,因为在雪之下的这句话里同样没有主语,所以咱也没法把握到底这句话是对八幡一个人说的还是对他们两个人说的,总之先这么处理了吧)
雪之下的声音并没有朝向任何人,因此其中带着些许的空虚。
这份话语令心中泛起了波澜。
然而。只不过。那副仿佛像在怀念遥远的过去一般的,仿佛在追悼已经终结的的某物一般的口吻,却不允许我再追问下去。
雪之下安静地站起身。
“——我去向平塚老师和城廻前辈报告情况了。”
“我、我们也去。”
看到由比滨蹭响椅子地站起身,雪之下用平和的微笑将她制止了。
“一个人就足够了。……假如说明拖了很久,很晚才能回来的话你们先走也没有关系。我会把钥匙还回去的。”
她这么说着,离开了活动室。
那份态度,那副对由比滨投以的微笑都应该和一直以来没有什么不同才对。
但是,其中却看上去有所不同,这又是为何呢。
心中依然在骚动着。雪之下所说的话语在耳畔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我第一次地想到。
假如。
要是她的真实意图并非存在于此的话。
事到如今我才终于回想起来。
详细地把握了选举规章的雪之下。我把这认为是她知识丰富以及聪慧的体现。
说着自己来做也没有关系的雪之下。我把这认为是和文化祭那时相同的,对姐姐的对抗心以及会在一件事上集中精力的她的性格的体现。
但是,假如。
假如,如果其中存在着她的真实想法的话。
如果我从众多话语中夹杂的真实想法上移开了视线的话。
如果我将她的行动原理按照自己的方便进行了解释,在自以为是的观测的基础上展开了行动的话。
若是不被给予问题,若是找不到理由就无法行动。这样的人是存在的。
现在虽然还并不确定,即便如此也有着确定的想法,却只是因为这份不确定性而无法行动。这样的人是存在的。
这点我非常明白。那么,还存在着其他这样的人也丝毫不会奇怪。
然而,我却将这种可能性排除了。
实际到底如何不得而知。
不可能去交谈。就算交谈了也不会明白。
只是。
是不是自己哪里弄错了——唯有这份疑念存留了下来。

×   ×   ×

夕阳射入了活动室之中。
我们等待着雪之下的归来,然而似乎像她刚刚说的一样,说明拖了很久。是否真的如此我无法知道就是了。
现在,只有我和由比滨留在活动室之中。
我摊开着根本没在阅读的书本,而由比滨也手指也一动没动地盯着手机。
我不由得向挂在墙上的时钟看了一眼。差不多快到静校时间了。
眼睛刚一从时钟那里移开,就和由比滨的目光重合。看来我们是同时看向了时钟的样子。由比滨不经意地开口说道。
“小雪好慢呢……”
“……是呢”
我短短地回答后,再次将视线落在了手边的书本上。
只是,领悟到这份行动并没有意义,我将书本合上了。
要怎么开口,我稍微烦恼了一会。在挠了挠脑袋后,我开启了话头。
“……那个,对不住了呐。”
“……诶?为、为什么要道歉?”
由比滨惊异地缩起了身体。
“没。你做了很多努力的吧?那啥,像是承诺还有演讲词什么的。”
“啊啊,是那个……”
明白后,由比滨解除了警戒。
“那些已经没关系了”
接着,以一脸舒畅的表情笑了出来。
拜此所赐,我的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一些。先不管人格和人缘,因为她完全不擅长实务方面的事情,我想她肯定是十分地努力过了。所以,对于使这些都归于徒劳,我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小小地,我叹了口气。
“小企也做了很多的吧?你看,像是头发都长得乱蓬蓬了。”
由比滨一边指着我的脑袋一边说道,接着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帮你整理好”
“不需要啦”
虽然我做出了拒绝,由比滨还是“嘛嘛”地说着将其无视,溜到了我身后。
温暖的手,轻柔地将我的头发抚摸着。
“小企也很努力呢”
“没……”
在如此这般的交谈中,轻抚头发的手不知何时停住了,后脑勺被温柔抱紧般的压迫感所包裹住。我吃了一惊,身体僵硬起来。
如果现在一动,接触面积就会多余地增加。这会让人十分头疼。正当我一动不动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柔和的声音。

“为我将最重要的地方,好好地守护住了”
因为这话语太过温柔,我不由得合上了双眼。隐约传递来的一丝暖意,让人想要去侧耳倾听
由比滨小小地叹了口气,接着再次编织起了话语。
“那个呢……其实我是知道的。我大概赢不了小雪,假如赢了当上了学生会长,也会慢慢没法出席这个社团。”
没有一丝一毫的断断续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遮遮掩掩。因此,我只是沉默地听着。
所以——由比滨如此继续说着。
“全部、都多亏了小企”
只是,无论这话语多么温柔,我都没有办法接受。
“……不是的”
我本没有打算做任何事才对。甚至连怎样做才好都不清楚。有个人让我注意到了这些。所以,果然只有对这个人,才适合温柔的话语。
“头发已经够了吧”
我尽可能温柔地挥开了由比滨的手。由比滨虽然在我的身后站了一会,却也发出了“呵”的小小的笑声,将椅子搬到我的身旁坐下。
我连正脸相对都做不到,只是朝天花板的方向看着。
由比滨不经意地开口说道。
“小企很努力了!”
“怎么了啊,突然这样”
明明就在身旁却用了大音量。我不由得朝由比滨的方向扭过头。由比滨“嗯”地点了点头,再次大声说道。
“小企很努力了!”(真冬:东山大法好)
别这样,我什么都没做。”
要说实际做了什么,也不过是咔嚓咔嚓地鼓捣推特,以及和一色谈话而已。我没有进行任何生产性的行为。倒不如说,我的行动甚至损害了很多人的生产性。
是不是这种自省的想法多少体现在了我的声音之中呢。由比滨无力地点点头,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是呢。在目之所及的地方,什么都没做呢”
我只是用脑袋做出了回应。然而,由比滨却对此摇了摇头。
“不过,要是看到了,会认为做了相当讨厌的事情吧。可能,小企的做法,并不是想改变就能够改变得了的。”
就好像是理解了我所做的事情一样。又或者是,知道了那些账户的存在也不一定。不论如何,那都一定不是值得称赞的手段。甚至在没有暴露出来这一点上,性质可以说更加恶劣。
但是,只要没有被人看到,没有被别人所得知的话,那就不存在问题了。
“既然看不见,不就无法知道是否真的是我做的了嘛”
所以,就将这件事结束掉吧。应该就这样将它埋葬掉才对。
我本打算这样说的。
然而,由比滨丝毫没有移开视线地,继续着话语。
“可是,就算没有被看到,没有被责备,我觉得小企还是会在意吧。”
“没,并没有那回”
“……罪恶感是不会消去的哦。”
由比滨将我说到一半的话打断,这样说道。
啊啊,还真是。真的挥之不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了差错,心中怀抱着这样的不安。
所以无论我怎样做,罪恶感都在盘旋着。
“虽然……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办到……,可是我还是会觉得‘这样到底好不好呢?’。所以,小企就更是了。”
温柔地,由比滨这样说道。像是有些悲伤地笑了出来。即便如此却还在顾虑着我。
因此,这份温柔格外的痛。明明都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了。就连如此单纯的事情我都没有办到。
“……我们,并没有做错吧?”
对这个提问我无法作出回答。明明我都知晓着答案。
看到我什么都没说,由比滨继续着沉切的声音。
“这样一来,就能好好地恢复如初了吧?”
“……我不知道”
我直白地这样说道。
雪之下那时的话语至今没有消散。
为人所理解,这一幻想是多么地让人心旷神怡。是一旦沉浸其中就难以自拔的泥沼。索性完全委身其中一定会十分轻松吧,又会是多么的舒适啊。
彼此理解——这份错觉真是无情的欺骗。
当从这份幻觉中醒来之时,真不知会有多么的失望。
细小的违和感和疑念,化为棘刺,化为芥蒂,总有一天会将一切都摧毁掉。
我应该察觉到的。
我想要的,并不是相互勾结。
我想要的一定是真正的某物。除此之外都不需要。
什么都不说也能够传达,什么都不做也能够理解,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毁坏。
那种与现实相去甚远的,愚蠢而又美丽的幻想。
那种真正的某物,我和她都在追求着。
(第八章 完)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4-8 02:53 编辑


第九章 房间之中,红茶的香气已不复存在。
一进入十二月,年末的气氛就开始潜移默化地侵入日常之中,就连时间的流动都有种似乎突然加速起来的感觉。
今年所剩下的时日,还有三周左右。
在开始漂浮起这种隆冬气氛的十二月初,相比历年都迟了很多的总武高中学生会选举也并没有多么的热烈和盛大。投票就在昨天庄严肃穆地举行了。
一色哭闹着向叶山拜托了竞选演说的工作,并进行了将雪之下的承诺完全抄袭的演讲。接着,在即日的开票当中,一色彩羽获得信任成为了学生会长。
从今天起,新学生会即将开始运作。
只是对于一般学生来说,这与他们毫不相干,大家都度过了极为平常的一天。
我也是一样。进行着和至今为止毫无改变的生活。
一如既往地接受着授课,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是放学之后了。
班会结束,我离开了教室。
季节完全进入了冬季,从走廊窗户看到的天空,也因为昏暗阴沉而显得十分寒冷。
我走下楼梯转入了走廊之中。位于这之前的学生会室,也是因为从今天开始进入了运营,而有着慌慌张张忙碌进出的人。
再此之中有着一色彩羽的身影。
看到行走在走廊之中的我的身影,一色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手在胸前小小地挥了起来。
我稍微地,只回以了点点头的招呼,就向前方加快了脚步。
“前—辈!”
接着一色用甜腻腻的声音打起了招呼。
这就是那什么了,以为是在叫我而把头回过去,然后其实不是叫我,而是叫别的前辈的那个展开了。
我这么想着,无视后开始走了起来。结果从背后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我回过头,一色追了上来,还鼓着脸颊嘟起了嘴。
“干嘛无视我呀—?”
“没,我以为是在叫别人。……从今天就开始工作了吗?”
听闻的一色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挺起了胸膛。
“就是这样咯—!……嘛,不过我觉得一开始也做不成什么就是了”
虽然一开始露出了颇有自信的表情,不过一到句尾气势就弱了下去。嘛,总归是顺势当上的学生会长。会不安也是理所当然,也会经历不少的失败吧。
只是,接下来一色所经历的失败一定是可以重新来过、有办法挽回的那一类吧。所以并没有灰心丧气的必要。对此稍微有些羡慕,我不禁露出了微笑。
“嘛,反正也没有对学生会抱有期待的学生,轻松地做一做不就行了嘛。”
“什么嘛您这话说的……”
一色用超扫兴的眼神朝我看来。不过我自己也没怎么期待这家伙就是了呐……只不过、嘛,若是非要送上一句适合扬帆起航的后辈的激励之辞的话……
“……明年,我的妹妹也会入学。”
“哈?没,现在考试还没结束呢。”
说着,一色做出了一脸“这人说什么呢”的表情。吵死了啊,在我心里小町的合格已经是确定事项了!
“所以啊,可要把学校给我搞好了哦”
“……”
一色呆瓜似的张着嘴。接着,一点也没脸红,也完全没有半点娇羞地,保持着软乎乎的声音,好像要把我说的话给塞回去似地双手向前一推。
“干什么呀这是在攻略我嘛对不起太假了还很恶心没戏的。”
……被甩的理由是不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你还是正常地说话比较好呐……我觉得叶山也更喜欢那个样子的哦”
“诶,真的吗这是哪儿来的情报呀?”
一色眼睛突然开始闪闪发光地扑了上来。才不是哪儿来的情报呢。单纯只是因为做作的角色太那个了所以相比之下比较好而已。只不过逐一说明也很麻烦,我敷衍了事了一下打算离开这里。
“感觉如此而已。嘛,你就好好加油吧。”
“好~。……才不是说这个呢!现在正好学生会室正在改头换面呢。前辈不来看一看吗?”
改头换面……,是在学生会室里改头换面吗……。
一色攥住我的袖子一下一下地拽着。这就是那啥了,这家伙是想让我去帮忙吧?
嘛,反正我也没什么急事。既然把一色推为了学生会长,只是稍微帮帮忙也没什么吧。
一边想着,我们一起来到了学生会室前。突然从里面传出了声音。
“小彩羽—!这个要咋整—?……小彩羽—?”
对这声音有印象呢……。我稍微探头一看,十分奇怪的是户部竟然在。
在这冷的要死的天气里,不知为何上半身是T恤,脑袋上还卷着毛巾。该怎么说呢,在拉面屋打工的家伙经常会这个样子呐……。户部似乎很沉地双手抱着一个小小的盒子,不断地呼唤着彩羽。我一边想着这是啥破玩意而仔细一瞧,竟然是冰箱……。
“一色,那个没关系吗?”
我朝一色的方向转过头一问,一色卖萌地十分开心地说道。
“嘛,反正从今天起就是我的房间了。该说是不想太过拘束呢~
“啊,是哦……”
我想问的并不是把冰箱搬进来有没有关系,而是把户部晾在那有没有关系就是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招呼个不停……。
“小彩羽—?暖气要放哪儿—?”
又再次传来了户部的叫声。我再稍微一瞧,这次正抱着暖气。
“一色,那个没关系吗?”
我再一次向一色问道。结果一色像是要取暖似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我呀,该说稍微有些怕冷吗—?”
“啊,是哦……”
那种事我才不管呢……。我想问的是户部的事……。嘛,算了,反正那是户部。不过话说回来这会长没问题吗……事到如今我又开始不安起来。
“小彩羽—?”
可能是受不了了,户部探出了脑袋。
“哎呀?比取古君也是来帮忙的?”
“没……我路过的”
“真的嘛—。真心地,隼人君再不快来就真心不妙了哇—。”
在我们进行着并没什么内容的对话的时候,一色插了进来。
“啊,户部前辈。冰箱才不是放那里呢!是里面。还有暖气要放在桌子旁边。”
“哦、哦……。我一开始就问来着……”
户部稍微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只是,被一色笑眯眯地一说“拜托了呢”,就立刻吭哧吭哧地回到了作业之中。
目送完这些,一色朝我回过头来,像是突然才想起来似的说道。
“啊,前辈也拜托过来帮忙哦~
“没……”
就算这么说,学生会室也并不是多么宽敞的房间。人太多也只会碍事。而且帮忙的话因为有户部在所以已经很足够了。其他像是新成员的人也在东奔西走着。我就算回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就在这时,其中出现了一个认识的人。
巡前辈正嘿咻嘿咻地搬着一个看上去很沉的纸箱。接着在注意到我后,展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虽然想要向我招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占着,因此慌慌张张起来。
……嘛,反正我也没什么急事。
“……只是稍微搭把手”
“真的吗—!真是帮大忙了!”
把一色的话随便地当成了耳边风,我进入了学生会室之中。然后在眼前扶住了看上去失衡就快要崩溃了的巡前辈的行李。
“这个,我来拿”
“诶?谢、谢谢。”
我接过了纸箱,按照巡前辈的指示朝出口的方向搬去。来到走廊后我将纸箱放下稍微喘了口气。
“啊哈哈,不好意思了,比企谷君。”
“没,我是帮忙的而已。”
虽然简短地耍了帅,不过这个真是沉得要命啊……
手上依旧隐约地残留着疲劳感。当我不由自主地看起了手心的时候,巡前辈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哎呀,私人物品比想象的还多呢。一整理才发现量已经相当多了”
“这是私人物品吗……”
巡前辈的私人物品我稍微产生了点兴趣。一听到“女生的私人物品”(英译:girl’s private item)胸中不是会高鸣的吗?不会吗?嘛,胸中有些高鸣的也只有我一个,巡前辈自然是不会高鸣的,倒不如说现在有种沉静的感觉。
“感觉就像是不同的房间一样了呢……”
如此,自言自语地说道。
巡前辈的任期是一年。这一年来她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而在今天,这些都要为一色腾出地方来。当然,在交接之后她暂且还会过来,即便如此这里也已经和她身处过的空间完全不同了。在其中奔走着的人们也发生了改变。
巡前辈笑着从远处眺望着这幅景象。
“……说实话呢,我还期待过的。”
期待什么——我并没有问。巡前辈,用她一如往常的、悠哉的调子慢慢地、慢慢地编织起了话语。
“雪之下同学能不能成为会长什么的,然后还有,由比滨同学当上了副会长。接着……比企谷君则是庶务!”
“为什么我是庶务……”
只有我没头衔啊。
听到我这么说,巡前辈像是感到很滑稽似地,笑着继续说道。
“然后啊,毕业之后我时不时地,到学生会来玩……,‘那时的文化祭和体育祭真是开心呢’,聊着这样的事情”
接着,我的前辈,就像是比我还要年幼似地,用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
“……对那种事,我稍微憧憬过的。”
那样的未来也是有着可能的吗。
一定是有可能的吧。
只是,那是没有实现的梦,是没有成真的假定。
无法挽回。只允许重新来过。然而有时,却连重新来过都是不被允许的。
巡前辈,似是怜爱地抚摸着学生会室的大门。
接着,“嗯”地一声下定决心,把头抬了起来。
“必须打起精神教育好一色同学才行呢,嗯,加油!”
“……那,我这告辞了”
“嗯……”
我走到门前,回过头来。然后行了一躬。
“您辛苦了”
“……谢谢。比企谷君也是!辛苦了!”
将那温柔的声音留在身后,我离开了学生会室。

×   ×   ×
离开学生会室后,我朝着特别楼的方向走在走廊之中。
那一天。向雪之下和由比滨确认了出任候选人意向的那一天。从那以后已经过了一周。那天我们虽然等到了雪之下的归来,却由于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乎到了离校的时间,最终也没能好好地进行对话就道别了。只是,社团活动还是一如既往地继续着。活动内容也好活动室本身也好,都没有任何改变。仅仅,像一直以来那样阅读书籍,又或是无所事事。
我来到活动室,将手搭在了门上。平静地拉开了门。
“好”
在我短短的招呼后,趴在桌子上的由比滨一下子探起身来。
“小企,好慢—!”
“没,稍微有点事,抱歉了。”
我一边拉着椅子一边说道。接着,在我的对角线上,从一直以来的地方稍微靠外的位置传来了安静的声音。
“没关系。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事要忙。”
雪之下以相比过去毫无不同的样子说道。声音极为平静。视线落在手头的文库本上,手指缓慢地翻动着书页。
由比滨虽然刚才抱怨了一句,却也似乎是因为没有什么事可做,再次开始摆弄起手机。
“嘛,确实是很闲啦。”
“不是挺好的嘛这么闲。也有句话叫‘穷人没空犯闲’,很闲可是好事。嘛,这么一看世间的无职人员反而才是富裕阶层和胜利组。果然工作就输了呐。”
“真是有你风格的见解呢”
雪之下以安稳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翻动了文库本的一页。我也同样,打开了看不进去的书页。
“很快学期就要结束了呢!”
毫无脉络地由比滨说道,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敲了一下手掌。
“啊,圣诞节我们来搞派对吧!派对!我想吃披萨!”
“由比滨同学,那个平时也是可以吃的。”
被依旧继续阅读着的雪之下这么一说,由比滨做出了一脸讶异的表情。
“诶,是这样的吗?我们家只会在特别的日子就是了……”
“嘛,我也只会在特别日子定披萨了呐。比如台风或者大雪的日子。”
“特别的是小企才对啦……。派送的人好可怜……”
就算这样讲,对于那个派送还是什么的家伙来说,因为这也是工作所以是无可奈何的。要恨就给我去恨名为工作的存在吧。另外,还有一条我姑且要反驳。
“在圣诞节这种有一大堆订单的日子才更可怜吧。所以在订单很少的日子里定披萨这可是我的善心.”
“是这样的吗……”
由比滨“唔”地,一脸没法接受的表情,不过在中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所以我是在说派对的事!你看,可以在小雪的家里什么的”
“听起来还真是不错呢。……不过,对不起呢。今年的冬天我是打算回家的。”
听到雪之下这么说,由比滨做出了新的提案。
“啊,这样啊。那就去个什么地方吧!”
“好啊,虽然我还不太清楚家里的安排。”
这样说着的雪之下,大概正在对由比滨投以着笑容吧。
“……是吗,那就等清楚了之后再说吧”
由比滨在看到了这幅笑容后,又会怎么想呢。
夕阳已经消失在大海的尽头。天空中只剩下余晖,再也没有了炫目的感觉。仅仅,像是在惋惜一日的终结般,带着些寞落。
“白天也变短了呢……”
似乎是和我一样看向了窗外,雪之下低声说道。
很快冬至就要来临了。在最近,黑夜会一点一点地变长,仿佛永远不会天明的黑夜大概还要延续下去吧。
“今天就此结束吧。”
这么说着,雪之下合上书本,收进了书包中。我们也在点点头后站起了身。
这整整一周,都在与今天相似的时光中渡过。
雪之下看上去和修学旅行之前一样。
不对,是做出一副像以前一样的,像是没有改变的样子。无论在谁的眼中这都是显而易见的。
她文静,却也会好好地回以反应,不时对由比滨投以柔和的微笑。
然而,才不会存在那么过分的笑容。那仿佛在缅怀故人一样,似是在瞧着幼童一样,好像在怀念那已经无法再次挽回的事物似的,那样的笑容在苛责着观者的内心。
然而,无法去责备她。
因为无论是我还是由比滨,都一直在配合着她。间不容发地进行着交谈,强行地说着犯傻的话语,仅仅是为了不生出沉默。
这是毫无任何意义的,浅尝辄止的空虚的时间。是我和她都本应最讨厌的,只是流于表面的相互勾结。
这是,我花了将近一个月才得到手的——我过去如此认为的事物。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再一次不停地责问起自己。
——是不是沉溺于自信之策,浸泡在自己的想法之中,为自己所陶醉了。并非是玩弄着伎俩,我是不是还有其他应该做的事。
即便如此却也没能得出答案,那原因一定在于我自身吧。
我曾被说成是理性的怪物。
然而,理性与情感是相对的。
因此,理性的怪物,是不会理解人的情感的、低人一等的存在——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呢——是不把人作为人来看待,永无止境地囚禁于自己的意识之中的、人类未满的存在。
在离开活动室的那一刻,我回过头来。
虽然有着相同的人,却给人仿佛是完全不同的地方一样的感觉。
红茶的香气,已经不复存在。

×   ×   ×
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可以像游戏一样返回前一个存档重新选择的话,人生能够改变吗?
答案是否定的。
这只是拥有着选项的人才能采取的方法。对于从一开始就没有选项的人来说,这样的假定完全没有意义。
因此没有后悔。更准确地说是人生的全部都处在悔恨之中。

到头来,我真正想要守护的、从心底这样认为的事物,究竟是什么呢。

(完)



本帖最后由 自由^邂逅 于 2014-4-8 01:37 编辑


后记
晚上好,我叫工作。哦——哟糟糕!看我都弄错了!因为工作太痛苦了,都把渡航这俩字看成工作了。各位晚上好,我是渡航。
因为最近太忙的缘故,我基本上都没怎么和工作上以外的人见过面。偶尔收到的邮件和电话,还有喝要酒会的邀请也没能好好地回复。
嘛,不过因为“我很忙”是在想从烦人的事情上逃开时非常方便的借口,所以我一不小心就经常用了起来。真的想要去的话就算工作堆积如山了也是会去的呢!
就像这样,无论什么人都在说着谎。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没,那啥,我很忙这点并不是说谎,只不过是单纯的现实就是了。
然而,也有着想要带着诚意做出约定却结果性地成为了谎言的情况。“要是到明天截止那可是余裕十足嘎哈哈!”与从同一张嘴里说出的“……能不能拖到下周啊”都是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口的。就算不是故意的,就算没有说出来,在结果上化为了谎言的情形也是存在的。
所以,无论他还是她,而且无论是谁,……自然,就连作者的我本人都是会说谎的。没,或者这么说吧。大概在被判断为说下谎言的瞬间,话语就化为了谎言也不一定。
因此,“从下次起我就会很快写完的嘎哈哈!”这样的话是没法轻易说出口的。闭着嘴不说话,应该也存在着只有这样才能传达的东西吧。只是,传达到的是谎言还是真实,别人是如何对此的判断也就由不得自己了。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果然有问题。》第⑧卷了。那么,让我们第九卷再会吧!——之类的话也有可能是谎言呢,骗你的!呜呵呵!
以下是谢辞。这、这个可不是骗人的啊!
ぽんかん人。工作要和画集同时进行,真是辛苦您了!最棒了呢!“这才是女主角!”的感觉这次也太出色了!谢谢您了!
责任编辑的星野大人。这次也是地狱的编排,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是那啥,不是这样的,迟了是因为那啥。……不、不是我的错。是社会的错。非常感谢您了!
给画集投稿的各位画师。对于你们能够描绘出俺ガイル以及角色们的新的一面,我非常非常的开心。无论哪一个都是十分出色的插画,我的眼睛和内心感到十分的幸福。在蓝光灯下的疲劳的双目得到了充分地治愈。非常感谢。
以及,各位读者。⑦卷之后令各位久等我十分抱歉。然而,正是因为有着各位的支持我才能够这样子继续写下去。非常感谢。这部持续迷走着的青春恋爱喜剧,还要再稍微地持续一会。您若是能够陪伴到最后的话那将是我的幸福。
那么,纸幅也即将用尽,这次,就请允许我于此搁笔。
十月某日,沐浴着寒冷的夜风,一面喝着暖~暖的MAX咖啡。
渡航





从这个词本身贬义的词性,和雪乃的感情色彩来看,我觉得这么翻没什么不妥。。相互迎合却跳出了这个词本身的意思范畴了。




其实我是感觉勾结本身就有这层意思的..勾结不光是犯罪,我觉得基于个人利益考虑而形成的有依靠性的群体和集团的形态都可以理解为勾结..这个解释你能接受么,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可以换个别的词。不过迎合就有奉迎的语素了,感觉有些过于扩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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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の控 伯爵
想不到这本意外的有趣

9 年前 0 回復

3627906 騎士
以本人的腦袋不太理解最後的內容阿
有沒有專業分析黨能夠分析一下啊?
感謝樓主的翻譯

9 年前 0 回復

hehe_wow 勳爵
恭喜动画开播,目前刚好讲到这卷,由于等不及了所以先睹为快了!

9 年前 0 回復

sherlocklin6 平民
感谢开坑,期待好久..

9 年前 0 回復

咖啡x走糖 皇帝
大老师为了守护自己的后宫真是豁出去了啊

9 年前 0 回復

银闪_雪拉 平民
所谓负负得正,这个正适合我这样充满负能量的人

9 年前 0 回復

ranperuji 王爵
最近等著第9卷的完坑,然後才驚覺,你○的,居然是開第9卷,我連第8卷都還沒看,真是鬧了個大笑話......

你好,我叫工作。哦——哟糟糕!看我都弄错了!我叫『 』(咦......),因為工作太辛苦了,連第8卷還沒看過都忘記了。(好吧,不得不說渡航你後記第一句就讓我笑噴了,真是一本從頭到尾都毫無冷場的書籍)。

本卷一開始就表示著「假如、如果、重新、後悔」等等相關字眼,我就猜想到Game,沒錯,NO GAME NO LIFE(咦咦......),若不是遊戲,怎麼能做出如果......我就重新......的選項呢?
回歸正題,因為這幾個詞很常聽到,所以很好奇此卷究竟會如何描寫,結果來說,果真沒讓我失望,真是處處有感悟!

在大老師面臨初中時代黑歷史相關人物部分,與葉山的交手戲很精彩。
因為看到葉山被邀請去玩,而大老師被葉山求著去玩時,當下只感覺葉山你欺負人阿,明明知道沒被邀請之人卻出現的話會很尷尬的阿,你究竟是為了大老師好還是想要讓大老師出糗阿;然後看到了中途,我居然誤會了葉山,沒想到葉山你這小子人不錯阿,居然知道大老師的好;但是看到最後,我再也不相信愛了,喔...不是,是再也不相信葉山了,果然你也無法真正了解大老師。

在會長選舉部分,本以為大老師可以再次展現黑暗英雄的本色,結果我失望了,不,或許說,更喜歡上大老師了,因為大老師升級了,會開始注意周圍的人對他自身的感受,對自虐自己才能讓事件獲得最佳結果產生了疑問。
我很喜歡書中「誰也不會受傷的世界並不存在」這句話,因為除了神,誰也無法創造出這個世界,喔...不,就算是神貌似也無法,你看那個特圖,就算創造出沒有戰爭等的世界(咦咦咦......),也是沒用的,因為,只要有欲望存在,便一定會有人會承擔到痛苦,所以只能「創造出替罪的羔羊」,大老師真是高推論!

再次回歸正題,大老師從《聽取別人的願望 → 找到最佳方案(雖然是透過傷害移轉)→ 完成對方願望》更改為《聽取別人的願望 → 挑選合適方案 → 使對方接受方案 → 完成對方願望》,過程有了變化,不一定要做到對方所要求的,而是可讓對方能接受的,若最終可以和平落幕,只要傷害達到最低,不就行了嗎?大老師的這種變化,不得不說是很好的轉變。

本來,選舉最後的結果是很完美的,但是不得不說真不虧是作者,沒錯,為什麼要佩服作者呢?因為你瞧瞧書名,書名寫著甚麼?「xxx搞錯xxx」,看到了嗎?沒錯,就是搞錯阿,從第一卷開始,大老師有哪一次沒有搞錯,就算沒有搞錯也會讓人覺得搞錯,自虐是種錯,就算結局完美內心依然痛,若不自虐呢?那就給予問題,是的,大老師這次不搞自虐了,所以他就有了疑問,說不定不該這樣,若是我在思考一下,是不是可以那樣,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我這麼做真的是對了嗎?真的沒有搞錯了嗎?可惜的是,就跟前言和結尾說的一樣,「如果可以像遊戲一樣返回前一個存檔重新選擇的話,人生能夠改變嗎?答案是否定的。」已經發生的事情,再變更有用嗎?

於是,本卷很棒,同時再次對大老師的未來很感興趣,下卷再來品位大老師的人生哲理。...

10 年前 0 回復

gawain123 騎士
感想楼主翻译,春物8出来了!

10 年前 0 回復

operja 勳爵
這帖從開坑到完結 過了四個月 樓主真男人!

10 年前 0 回復

nanafan 侯爵
首先感谢莲妈的翻译,一晚上看完了这卷颇有感触,渡航老师这书写的真心不错(跟丸户有的一拼,我自重去)很着重心理描写,大老师为了社团使用了姑息的手法心理也不好受,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10 年前 0 回復

螺旋的风琴 公爵
没想像中那么虐心,而且大老师也开始出现改变了。。。

10 年前 0 回復

onepiecelin 平民
  现在才发现 第八卷已经翻完啦··· 辛苦了····· 话说下载 哪有呢···

10 年前 0 回復

l8102259 子爵
先感谢翻译,啃了一天终于啃完了。。
相比前几卷感觉这卷真的难懂好多。不过还是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大老师的心情。就剧情来说这卷很不错,但是这卷里大老师专属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感觉实在很勉强。
不,话说不是“恋爱喜剧”吗?这么虐的一卷里面哪里是喜剧了啊喂小渡!

10 年前 0 回復

帝之王 平民
最近剛追這部 大師實在是太厲害了 感動到快哭了

10 年前 0 回復

mxo1984 伯爵
翻译辛苦了~感谢分享!

10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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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邂逅 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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