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翻】东京暗鸦第十卷(txt和epub见九楼,插图图包见八楼)


本帖最后由 whl670652234 于 2014-5-21 01:00 编辑


LZ只是个新人,本来打算试着在贴吧里自翻,后来又有吧友(大神)找我一起合翻,感觉进度快了不少,第一次翻译,也是第一次与别人合翻,希望这次翻译能顺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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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东京暗鸦10 BEGINS/TEMPLE
作者:あざの耕平
插画:すみ兵
扫图:
zyd112

翻译:无痕秋心百_里_寂_灭逆推loli,yinxiuyuan,天空别流泪,果冻香蕉,jiantina
校对:无痕秋心百_里_寂_灭逆推loli

排版:无痕秋心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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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绘











简介
“对不起啊,夏目。但是,有朝一日。。。。。。一定,能再见的吧。”为了使夏目复活而施行了“泰山府君祭”的春虎,他的身影在夏目睁开双眼之后已无处可寻。
就这样几度日月流转——舞台来到了冬意渐深的山寺。自幼长于寺中,因身份卑微而杂务熟练的少女——秋乃被吩咐去照看新人。对这身为蛟龙之生成的新人,秋乃有着不祥的预感。同时,三名“十二神将”的来访竟使得山寺顿时骚然不已。。。。。。!?
大人气阴X阳fantasy,各自的思惑与星之宿命相交错,万众企盼的第二部——终于开幕!!


目录
第一章 暗寺之兔
第二章 来访者们
第三章 谋计的净域
第四章 阴阳师来山
第五章 咒刹炎上
后记







本帖最后由 whl670652234 于 2014-4-28 00:04 编辑


第一章 暗寺之兔
“我是这样认为的,咒术之精髓就是所谓的【谎言】”
“但【真实】有时不是较谎言而更甚之么?”
——土御门春虎

1
那已经是几夜前的事了——

那个祭坛是在大厦的屋顶。

由石头而筑成的舞台四周,屹立着鸟居。北面的鸟居为黑色,东面的鸟居为青色,南面的鸟居为朱色,西面的鸟居为白色。

舞台已经由多个台座组合好了,许多供品也摆放整齐。银钱、白绢、鞍马、勇奴(PS:ゆうど形代的一种)、甲胄、弓箭、太刀、七宝、砂金、琴、琵琶等等一一放置妥当。还有很多用纸做的形代,舞台的主角小心翼翼地向其注入咒力。旁边还有祭祀用的器具——太鼓、法螺、铃铛、币帛、香、铎、 抚物(PS:なでもの,形代的一种 )、咒符。

祭祀已全部准备妥当。屋顶上的风拂面吹过。天空慢慢开始泛白,巨大的黑暗被太阳追逐着,不久即将天明。 阴阳交替变转之时就要来临。

舞台上有五个人影。中间站着的是一位少年,缠绕着黑衣,左眼用布遮着。黑衣的下摆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少年面前有一个台座,一名少女躺在上面。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身上的制服却被血浸透。风温柔地吹摸着少女,而少女长长的黑发上,扎着一个粉红色的缎带,随风沙沙摇晃着。

少年和少女的身后,有两个注视着这一切的身影。一位是有着兽耳和尾巴的女性,另一位是只有一只手臂的男人。两人都这样没有说话,静静地为那个时间的到来而准备着。

然后,最后一个人是把祭祀准备妥当后等待着他们的娇小少女。她表情冷漠,盯着聚精会神的少年。

少年为了确认祭坛,用残存的右眼四周环视着。少女等待着少年确认完毕之后,便向少年走去,递给他折叠了几层的和纸。那是记载有祭文的都状。

少年接过都状,一时间贴在胸前,闭上眼睛。过了会之后,向少女点了点头。少女手中拿到槌子之后,击响了太鼓。咚——咚——咚——咚——咚——咚——,击响了六次。然后拿起法螺吹了起来。包含咒术的声音,在拂晓的空气里,也逐渐渗透了进去,不过多时便最终响彻天地。

从背后注视这一切的两个身影,微微转动了一下身体。

缠绕着少年的黑衣,像有呼吸一样膨胀开来。少年掀开都状,大声吟咏咒文。

“阴阳道宗家土御门,谨稽首上启泰山府君、冥道诸神——”

——那已经是几夜前的事了

跨越时间的命运之环,那个回转加速前行了。

2
吹向山林的风,使得冬天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少女娇小的身子不禁地哆嗦,于是将竹扫帚改抱在胸前,搓起了双手。山上一直比山脚更早地能感觉到冬天的来到。从口中哈出来的气息,立马就变成了微微的白色。

视线向头顶望去,阴暗的天空到处被树枝遮盖住了。鲜艳的红叶这些天也黯淡了起来。熟透了的果实,稀稀落落地从枝头分离,随之掉落下来。托这个的福,不论怎么扫地,始终都扫不干净。“哎——”的一声叹息,少女怒视着四散而去的枫叶。

不久之后

“秋乃!还没弄完吗?!”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怒吼。名叫秋乃的少女听到后,“呀——”的高叫一声,那一瞬间,少女的头发都似乎散乱了。

少女慌忙的用双手抱住头,取而代之的却是扫帚掉在了地上。“啊——”“啊——”点着拍子一样地俯视着掉在地上的扫帚,脸上那不合适的眼镜也滑落下来。最后结局就变成秋乃“呜呜——”的小声悲鸣着,就那样双手抱着头,歪着眼镜,回头看向怒吼的地方。






四周,除了变红的枫叶,还有几棵巨大的古杉树屹立着。像门柱一样的杉树对面,可以看见陈旧的讲堂。从那里走来了一如既往板着个脸的和尚,身上黑色的法衣上套着五条袈裟(PS:袈裟包括:安陀会(五条衣)、郁多罗僧(七条衣)、僧伽梨(九条大衣)三种,此处应该是五条衣),体型胖态的,他便是这座寺庙的阿闍梨(PS:阿闍梨意即教授弟子,使之行为端正合宜,而自身又堪为弟子楷模之师,故又称导师。)

“啊,忠范法师……”

“其他人都预先做完了,就你一直磨磨蹭蹭的”

“啊、啊……对不起……”

被呵斥秋乃一边想逃,一边又扭扭捏捏地道歉了。虽然道了歉,但那声音,如果不竖起耳朵,几乎听不清楚。

和尚不知为啥,总像土佐犬一样皱着眉,用可怕的眼神怒视着少女。和尚向少女斥责诉苦,一脸没有办法的表情,而秋乃的眼睛却战战兢兢地向上看着,和尚只好勉勉强强地吞下所有的怒斥。

“……总之,快点去弄完。要准备午饭了,现在快去做菜吧!”

“好、好的……”

秋乃立马回答道,满脸通红地捡起扫帚,同时把眼镜也扶正了。忠范像是叮嘱少女似得,又一次瞪了少女之后,走回到讲堂里去了。

忠范是【云水众】的负责人(PS:寺庙有云水堂,云水堂又称众寮,是专门接待四方僧侣云游参学的机构,云水堂中间设有“观音龛”。云游参学之人请求暂住名曰“挂搭”或“挂单”。) ,原本就是个喜欢斥责别人的男人,现在却战战兢兢起来了。不只是他,这个寺里的所有大人都这样。不大发怒火的便将事情了结,遇见这样的就是侥幸。

虽然这么说,但是没有真正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秋乃急急忙忙地把枯叶一起扫进篓子里去。在寺务所背后的焚烧处把枯叶扔进去后,便向库里走去,帮忙准备午饭。所谓的库里就是寺院的厨房,同时也有很多兼为僧房。木制的僧房里,同时也设置了厨房。

一进入里面,瞬间怒吼声四起。

“太迟了!秋乃!干什么去了?!”

“对,对不起……”

“秋乃,柴不够了啊!”

“好,好的……现在马上去拿……”

秋乃一边回应着,一边向右飞奔出去,把堆积在房檐下的柴抱了回来。大概是因为液化气是很宝贵的,使用是有限度的。因此,每天做
菜基本是使用烧柴的灶台。

不过,生火的方式很独特——确实很奇特。

灶台前站着【云水众】的前辈,对着灶台结起手印,半睁着眼睛咏唱咒文。于是不久之后,放着的柴燃烧起来了。

这是咒术

而且在现代阴阳法分类中,真正的甲级咒术

“现在把盘子拿出来吧,秋乃!”

“好的……”

“稍微快……!?你啊,又这样了!”

“对……对不起……”

这个笨手笨脚的笨蛋被愤怒和焦躁的骂声所掩盖了,秋乃泪目着把打碎的盘子一块块捡起来。而在那之后依然被前辈们大声斥责着,秋乃一边慌乱地大叫着,一边收拾着被指定的任务。寺里的饭菜应该是一菜一汤,但是这儿没有严格地遵守。贫穷是一回事,肉什么的也毫不介意照样吃着却又是另一回事了。现在正用火烤着的,是前几天打猎得到的鹿肉。

秋乃的肚子饿地咕咕大叫。锅盖像是也感应到了,喀哒喀哒地开始微微摇晃了。

吃完午饭,秋乃收拾一下之后,直到去准备被称为药事的晚饭之前,这才有点空闲的时间。秋乃偷偷瞒着前辈,从库里拿出起火的炉灶和稍小的红薯,向着寺院里破旧了一半的佛堂旁边走去。

秋乃首先从地面挖出一个浅洞,把红薯放进去之后,在上面把落叶扒在一起,然后连同灰一起盖在火上,确认落叶开始燃烧后,就静坐在旁边屹立的杉树根下。

近来由于没有下雨,落叶很快就烧成了灰。秋乃一边注意着这些灰不被风吹跑,一边静静等待着红薯烤好。之所以在这个人所不知的地方偷偷烤东西吃,是因为要是被忠范看见了会被骂偷吃的。就算是被哪个前辈发现了,也会被全部没收掉。

秋乃住的寺,被称为星宿寺。这是一个座建立在山顶附近,远离人烟的山寺。交通十分不便利,就像一个从外界被分离了的地方。

不,不是“好像”,是被有意地分开隔绝的。就连寺的周围,也积极从世间隐藏着自身的存在。这是落后于时代的地方。和山脚是另外一个
世界,真正的是山中异界。

于是,秋乃就是这个异世界中最年轻,同时也是最弱的人。总之就是在等级制度中的最底层。表面暂且不说,实际上是什么都被剥夺的立场。即使是刚才的午饭,完全没有被分得到美味的鹿肉。尽管有点期待,最后还是变得灰心丧气了。所以今天也看见这样的空隙,用来消除一下成长期的食欲。

炉火的温度已经消失了。直接坐在地面,寒气好像一点一点渗入到了身体中。但是幸好风静了。秋乃抱着双膝,就那样缩成小小的一团,静静地盯着灰。秋乃想着这样在这段时间里红薯也会一点点变暖和,变好吃,在寒冷中等待也就不在意了。也加上偷吃的紧张感,,心中也有点高兴。实际上,烤红薯也是秋乃这几天唯一感到快乐的事情。

“……红薯~红薯~还没好么?又好吃~又滚烫~热乎乎的……”

不知道时间把握的是否正确,做与没做好全凭着的是秋乃自己的感觉。

“差不多了吧”、“哎,再稍微等等吧”

正当秋乃悠闲地念叨的时候。

“喂,秋乃!”

突然从背后被大喝一声,秋乃惊得都叫不出声来。就那样抱着双膝,“嗖——”的一下浑身都僵直了。同时头上面——头的正上方本来
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变成了【错乱】状态,这是被称为灵滞的现象。于是到解除实体化之后,隐藏在其中的东西就显露出来了。

稍微伸出了两只长耳朵。覆盖着银白色的毛,两只兔子的耳朵。不只是耳朵,坐在地面上的屁股上,也出现了圆形的短尾巴。这边也是和耳朵一样的,是兔子的尾巴。

眼睛瞪得圆圆的,不能动弹的秋乃,只有长耳朵慌慌张张地向四周转动。看见那个样子的秋乃,传来了“哈哈”的干笑声。秋乃听见后,
突然消除了所有的紧张感,松弛了下来,头上的耳朵像精疲力尽一样的向前倒了下来。

“千爷酱……”

用不爽的表情回头看去,从杉树林中,笑着走来一位老人。梳成垂髻的白发,再加上垂着一把白胡子,一看就知道是位高龄的老人。惊奇的是,还穿着穿旧了的白衣、山袴和补修的惹人注意的麻布罩衣。但是,不仅是个随意的样子,不可思议的是,看着就觉得没个好样子。捉弄的笑容浮现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了顽童般的可爱的性格。

“不要太吃惊了哟,秋乃。修行不够呀。”

“还不是千爷酱吓的~特别连声音都变了……”

“被我吓成那样,是把我当成什么?那个长耳朵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没,没有喜欢而装上的理由吧……”

“哈哈,大概是看到红薯而高兴了吧。那个样子,迟早要被忠范大人发现的。最近他都是情绪暴躁,被发现的话肯定一顿臭骂。”

千爷哈哈大笑着,秋乃则“唔——”的皱眉,头上的耳朵歪成了“く”字形。实际上,因为被千爷发现,也不能断定没有被忠范发现。

“不是珍贵的耳朵吗?总是藏着,有效地使用才好啊。”

“才,才不关千爷的事呢。”

秋乃鼓着脸,紧紧地抱着双膝缩成团。但是事到如今也不把耳朵隐藏起来。

秋乃就是所谓的【凭附者】。

最近似乎被称作“生成”。本来所谓“生成”是用来指代被“鬼”凭依而将要变成鬼的人。但在认为“鬼也是灵的一种”的现代,被鬼以外的灵所凭依了的人,看来也被统称为“生成”了。在这个意义上,姑且不论在一般社会上如何,至少在这个星宿寺里,生成并不是什么稀罕的存在。虽然也不是说有很多,但像狐狸附身啊犬神附身啊饭纲使者啊什么的,是常有在这里进进出出的。

但是,不巧的是,秋乃并不是普通的生成。

而是在世间也不多见的“兔子”的生成。

“不管你看上去多么想要藏起来,看来只要稍稍受到一点惊吓就会冒出来呢。简直就像是变身能力不足的狸猫,想要把尾巴藏起来一样啊。”

“那样的操心是多余的。虽然现在还不熟练但是只要再多练习练习,就能更好地藏起来啦。”

“再怎么好好地藏起来,你的耳朵的事早已无人不知了。”

“无所谓。是我自己要藏起来的。”

心情变差的秋乃嘴唇也变得尖了起来。

这长长的兔耳,正是秋乃自卑情结的根源。

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要让秋乃说的话就是

让“像这样的东西”在头上蹦来蹦去什么的,除了觉得逊毙了、真没用之类的,以外就不作他想。

又是被人叫做兔女郎,又总是被人嫌弃。

况且,秋乃本身也绝不是什么能成大器的人才——倒不如说正因为是个笨蛋,连兔的生成的稀有性都起了推波助澜的反作用,终于被人当成了

笨蛋,使唤来使唤去。

别人当她的面也能把她当奇珍异兽来对待。

对于秋乃而言,这不争气的耳朵正是自己被人当做味增渣来对待的象征。

“我倒觉得这是双挺可爱的耳朵嗬。”

“那种事……才没有的啦。”

秋乃一边缩成一团,一边不过是故意和他说反话的答道。

但是,在稍稍有些迟钝的回答的途中,耳朵的前端却有些高兴地蹭蹭直跳。会把想要隐藏起来的心情表露无遗,这也是秋乃对露出耳朵这事一直踌躇不定的理由之一。但是,即使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也不在千爷的面前把耳朵藏起来,这正是证明了秋乃有多么亲近千爷。

千爷爷对秋乃的兔子耳朵毫无顾忌的调侃着,这样说话的方式并不像其它人那样具有蔑视和恶意的感觉。

相反的,对于味噌渣一样的秋乃,千爷对待秋乃更像是对待孙女一般。在寺里,千爷爷是秋乃唯一可以放松对待的对象了。

秋乃的长耳朵一个劲地晃动着,并向千爷询问道:“千爷酱,又是送水?”

“恩,是的”千爷爷回答道,同时转而面向旁边的御堂。

御堂几乎完全是破旧的,墙壁啊,屋顶啊到处都有漏洞,另一边,全部都满覆着直到地板那么高的杂草。那里似乎大概是被称为橘堂,直到现在仍是个宏伟的破房子。由于没有其他的使用者,千爷爷把装着树苗种子的钵拿了进去,一个人仔细地培育起来小树苗。

秋乃也经常在这附近打发时间,总而言之,这个千爷爷常来的地方是最能让人安心下来的呢。

“工作没问题么?”

“我可是很早就弄完了的呀”

“啊啊啊……不知不觉地就……据说千爷酱总是这样。为什么就能这么简单地做完啊?”

“那可是你。我活过的时间可是你的几倍哟。完成那种程度的工作是当然的啦”

千爷是星宿寺的男仆,像秋乃这样的【云水众】一样,负责做寺里的杂活。尽管早已衰老的身体,做的却是绝对不轻松的工作,但这个慈祥的老爷爷任何时候都是飘然而又从容的。他自己都能习惯这样的事,秋乃不禁地那样想到。然而,习惯这种事对秋乃来说,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我也是再稍微多做一点的话,就好像能做很多很多事情吧……”

试着小声嘀咕着说着完全没有什么真实感的话。

秋乃看起来像十二三岁的样子,但真实年龄却连自己也不清楚。
自懂事以来就在星宿寺里生活,除了作为使者去过山脚下以外,没有再去过其它任何地方了。随着四季的更迭,每天都过着这样索然无味的生活。在这期间,也许自己成长了多少连自己也不清楚。“再试着做一下的话”,就会有所改变之类的”,完全不能想象。

不过——

“那么……到那时这儿还会存在么?”

千爷爷一边笑着,一边用格外清晰的声音说着。秋乃的耳朵尖稍稍抽动得反应了一下,“诶——”的坐着抬起头看着千爷爷。

“千爷酱?这说的什么意……”

“我说秋乃”

“恩?”

“红薯好了么?”

“红薯?——啊啊!?”

完全忘掉了。慌慌忙忙地抓住扫帚,从灰中把红薯掏了出来,果然如预期的一样,外皮碳化的一片漆黑。秋乃一阵悲鸣,千爷爷“哈哈——”的笑了。

“嘛,行了,我走了,食欲也差不多没了……”

说完,千爷爷走向橘堂里给树苗浇水去了。

在那之后,秋乃丢掉了一半的烤红薯,勉强只有中心部分可以吃。真幸运,残留的部分烤的很好,秋乃勉强地安慰自己。

偷吃的证据全部被销毁隐匿后,适当地在周围溜达一下——小心翼翼地把耳朵隐藏起来,随后返回到了库里。

不久之后,在日暮之前,晚饭的准备就要开始了。

在寺里,晚饭被称为“药食”,因为寺里的进餐基本上只有早中两餐。晚餐不是吃饭,而是认为在吃“药”。当然,在这个连肉食横行的星宿寺里,这也不过是个形式化的名称而已。秋乃又受到了前辈们的斥骂,挂着一副潸然泪下的表情为晚饭的准备而四处张罗着。
途中柴火又不足了,在外面又取了一些回来。

于是,当秋乃“嘿咻——”的抱起房檐下堆积的柴火时,听见了忠范的声音。

“……又是很急呢。身份是……啊啊,那边的话……”

看去,脸上挂着愁容,单手拿着手机,从寺务所那边走来。

“……已经来了吗?我知道了。暂且先派人过来吧。来这边,明天可以吧?……啊啊……恩……”

隔着电话多次回复着,对话结束后就关掉了手机。秋乃静静地盯着那个样子的忠范。比起在意对话的内容,更在意忠范怎么会有手机。

因为寺里的工作关系,这个深山里面为了接收手机信号,也装备了手机。但是秋乃自然不会有,正经地连摸都没摸过。手机是秋乃众多渴望的物品中最想要的。

忠范察觉到了秋乃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视线后,向这边看来。为了不被看成是在偷懒,秋乃慌慌忙忙地错开脸,抱着柴火走开了。

但是忠范向着背过去准备要走的秋乃打了声招呼

“秋乃——”

“啊,啊?我,我可并没有偷懒啊。现在也是在认真地准备药食……”

“恩。那边够了。正好我要拜托你做回使者”

“使者?”

“是的。从现在开始帮我去门前堂。”

听到这个,秋乃不由得露出了原本隐藏起来了的耳朵——虽然吃惊,在这之上的更是一番喜悦。

门前堂正如其名,是在寺院之外——在下山的地方建立的星宿寺的御堂。

说起来也是,比起秋乃的诞生,很久之前就被改建过,直到现在在镇子上都还作为储存购入物资的仓库使用着。对于几乎不能出去的秋乃来说,那里就像是和外界的连接点一样的场所。

“如果你行的话,天黑之前就下山吧。最好明天回来,你马上去吧”

听到可以留宿,秋乃心脏越跳越快。今晚就可以展翅高飞了——随心所欲的玩耍了。不管怎样,在门前堂那儿有外面的杂志的话,也会有电视。在寺里虽然杂志呀、电视呀、可以使用网络的电脑啊什么的都有,但是随便哪一个都不可能被秋乃独占。可以说这一瞬间的小小的自由,简直就是对稀少的、可以歇口气的时间而感到欣喜若狂。

之后,

“从,从现在的话,那晚饭……?”

“那之后适当地将就一下吧。不是有速食食品嘛”

不禁想到太好了,扔下柴火,差点做出了振臂高呼的姿势。在那儿,可以随便地吃杯面。对于秋乃来说这是一年中都没有过的幸运。是脑中所想的一下就映在脸上了么?忠范的脸色阴沉了。秋乃慌忙收起了女孩子气的表情。

之后,才发现原来重要的事情没听。

一边抱着柴火返回去,一边问道。

“那个,忠范法师?使者的话,到底是什么啊?”

“没有听吗?现在去和贤行大人联络。在寺里似乎带来了新的云水者,好像已经在山下了。”

正是这时,头上又有点【错乱】的倾向,秋乃慌忙的压住了头。眼镜下的瞳孔,变成了圆圆的。

“他马上必须动身了。所以明天,你代替我去,带着那个人在寺里逛逛,可以吗?”

忠范总是板着个脸,秋乃跟着他回到了寺务所。交给秋乃门前堂的钥匙,又回去工作了。另一方面,留下的秋乃就这样接手了钥匙,还暂时处于发愣状态。

忠范说了在把云水者带到寺里来。

总之,有新人要来寺里。

期待和不安的感情同时在心中交织着。新来的什么的,已经有多少年没遇到过了。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男生?女生?大概多少岁?是个温柔的人,还是个坏心眼的人?就算看见了秋乃的兔子耳朵也不会去嘲笑吗?

“……啊,阿勒?等一下!已经在下面了,就是说……”

所说的“住在门前堂,明天要带他过来”,就是说今晚秋乃不得不和那个新人一起度过。

突然比起期待,不安感更加迅速地膨胀着。如果是个好搭话的人还没什么事,可如果不是那样,也许就会紧张地睡不着觉。怎么办啊?!

——似乎把所有忧愁都聚集到了眉间的秋乃,听着远处传来的乌鸦的叫声,独自一人出来了。天空已经完全被晚霞染红,太阳渐渐滑落下去。虽然秋乃对自己的速度有自信,但是走夜晚的山道还是过于危险。所以必须在太阳完全沉下去之前赶快下山。

慌忙地回到库里,和前辈们交代了这个事情。

本来就是忙的时间,秋乃却要离开,于是秋乃被前辈们狠狠咂嘴挖苦了一番,但是从上面接到任务是不能耽搁的。秋乃不停地道歉,然后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库里。

早已染红的枫叶,随风飘摇,而后又悄然落下了。




由于很久都没真正地出来走动的缘故,天色已黑,四周都被夜幕所笼罩的时候,秋乃才算是走到了山下。

途经的山林是修在山间斜坡上的梯田和旱田。在宽广的峡谷深处,农家的灯火也稀稀落落的分布着。

然后,头顶上展现的是环抱了那边的山陵,刚刚诞生的广阔夜空。天空中的云格外引人注目,可以感受到沉重的气氛。与其说是沐浴着从云间发散的微微月光,还不如说是给深蓝色的天空赋予了不同的色彩。从月亮一端飘到了另一端的云,一边一点点变换着形态,一边缓缓地流动着。

秋乃平日里都在高大的杉树林的包围中生活着。在那个世界里,秋乃偶尔会到毫无一物的空旷场所来,看见天空的旷广就有被压碎的感觉。简直就是从地下钻出来的穴兔。本来就认为自己极其渺小,甚至是卑微,如同小石子或者杂草一样的存在。

只是另一方面,在这样的天空下,忽然间想跑过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突然有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尽管或许不知道去哪——尽管只能去任何想象得到的地方,不跋山涉水,心就会停滞不前,只是有着一股一心一意向前奔跑的心情。在寺里的其他人们,大概也会怀着这样的感受吧。

秋乃也并不是离开了山里。

即使是秋乃,也并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从寺里的大人们那里,也接受到了最低限度的教育。通过杂志呀,电视呀,网络——当然并不完整,去了解山外的关于普通社会的知识。

但是,这也只是知识,而且还是别的世界的知识。虽然想去一次,但是终归是异界。

秋乃自己是异物,这是一直都有亲身体会的。虽说生成是很珍贵的,但偏偏是兔子的生成。最初自懂事以来,在那样封闭的场所里生活的人,在现在的日本又有多少呢?对于外面的世界,虽然寺这边算是异端,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全部。

但是为什么,很想跑过去看看寺对面的风景。

当然,这种事情,迟钝的自己能考虑出多少,肯定是给不出答案的。

“……啊,肚子饿了”

如果放在寺里,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秋乃握着钥匙,继续向着门前堂而去。

门前堂是通到星宿寺的山道和县道的交界处,在一点点狭小的平地中间修建起来的。

可是,只是名字叫着御堂,外观上看就是个陈旧的仓库。平常只是张开了自动防御结界,今天货物运入口的屋外电灯点亮了,从中透露出带点橘子色的灯光。

然后,在那灯光之下,有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人是熟悉的面孔,而另一个人却是不熟悉的面孔。秋乃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啊,你不是兔子么?所说的使者就是你么?”

“贤,贤行法师!?那种称呼,请不要再用了,尽管总是一直一直在说的!”

“嘛,胸也是,腰也是,怎么看还是兔子啊。比起以前,应该有所成长吧?恩?”

“那,那,那……”

在新人的面前,冷不防地说些什么事情啊!秋乃变得满脸通红,瞪着眼前穿着西服的男人——贤行法师。

虽然贤行是星宿寺的阿阇梨,穿着法衣但是却没有剃头。一直在寺外工作,在那一边各个方面都不错吧。

好女色的破戒僧,作为【云水众】的评价各个方面也是很差的。秋乃好像还是在贤行的守备范围以外,被这样的嘲笑也是习以为常了。

“总之,话都听清楚了吧?这家伙就是多年来都没有的,能入寺的希望者。”

贤行轻轻扬起下颚,用着傲慢的口调说着。在秋乃再次摆好迎击的姿势之前,在后面一直等待着的人影,从贤行的旁边走了出来。

是一位少女。

还很年轻。但是,比秋乃要大。恐怕应该是高中生吧。长长的黑发映着雪白的肌肤。苗条的身材,附有优美的身姿。作为同性的秋乃也是吓了一跳,这是一位容貌和身姿都是出众的绝美少女。

但是,她的印象很冷淡。

从头上沐浴着月华吧?在盯着秋乃看的眼睛之中,一点都看不出其关于以前的爱恨情仇。那表情也是,风平浪静的像湖面一样冷静。比起说是漠不关心,还不如说是给人冷静而透彻的印象。比起说是镇静,还不如说是凝固而封闭的样子。

穿着短外套、短裤和长筒袜。带着露指手套,脚下穿有点短的长筒皮靴。从肩膀上挎着有迷彩图案的手提包。与其说是男孩子气,不如说是以实用为中心毫无风趣的装扮。于是,那样的差异像是代替着少女的特征一样,就这样凸显了出来。

但是,那样毫无风趣的装扮之中,也有例外。

少女长长的黑发上,系了一条粉色的发带。

“……那个……”

秋乃正要打声招呼,一瞬间却发现不知道说些什么。

判定为不是很好搭话的类型,甚至总觉得很恐怖。

但是,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奇妙地有一股违和感。对于其他人或许感觉不到什么吧。然而总可以感觉到,阴沉的,不正常的——有些不吉的什么东西存在。

即使如此,也不能让视线离开她。

“……”

说不出话,就那样紧紧盯着她看不放的秋乃,少女也无言地回看过去。于是,山间的土呀,草木啊之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幽微的香味轻飘飘地漂浮在四周。

是没有闻到过的香味。

之后,

“——初次见面,我叫北斗。”

少女开口了。

冷淡的语调,但是是清澈的声音。

“啊,啊,在!我,我叫,那个,啊,秋乃,那个……!?”

忽然紧张地变得舌头不能转过弯来。这一定是很恶劣的影响吧。刚才贤行说的调笑的话,这是最差的第一印象吧。没有表现出少女特有的反应,在心里或许已经被当做了一个笨蛋来看待。

贤行对满脸通红的秋乃满不在乎,用乱七八糟的态度撒着娇。

“那么,好了么?秋乃,我先走了,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诶?已,已经要走了?”

“我已经什么都弄完了,你来的太迟了。我要在今天之内回到镇子上去”

一边确认着手表,贤行一边不客气地说道,秋乃却陷入了大慌乱。

“但是,也还没有很好地介绍……”

“那种问题,花一个晚上随你怎么喜欢怎么去做吧。说起来,有点急了,我可是没工夫去细听了”

就这样说着,贤行用冰冷的视线斜视着看向少女。少女依然毫无反应。

秋乃的胃也很早就开始痛起来了。

“那就再见了。不要做麻烦的事哟。”

贤行一方面丢下了一句话之后,一方面更多的解释只字未提,便离开了这里。就那样,走向停在县道上的汽车。秋乃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在离开的贤行的背后,和眼前面的少女相互盯着对方看着。

之后,

“啊,对了”

不经意间,贤行停下脚步返了回来。

“秋乃,北斗,你们在寺里的话,关系会变好吧?因为两个人都是性格相似的伙伴哟”

“诶?什,什么意思啊?”

对于反复问到的秋乃,贤行轻轻一笑。那是在寺里经常可以看见的前辈啊、阿阇梨们发出的笑容。是嘲笑弱者呀,嘲笑吊车尾呀那样的表情。

“因为无论哪边都是珍贵的生成,尽可能多的去修行,为寺里而努力工作吧。”

3

也许今晚一点也没睡着。

和如此悲怆的预感相反,晚饭吃光了三杯杯面的秋乃,就这样饱着肚子一直熟睡到天亮。刚到上午九点,新人少女——渐渐醒来的北斗就起床了。本来,寺里的人就起得早。【云水众】起床时间一般是在四点。即使是睡懒觉也是有分寸的。

忠范并没有说把北斗带上山来的最后期限,但是如果不在午饭之前回去,那么一定会被训斥的。秋乃和北斗一起慌慌忙忙地吃完了早饭后,离开了门前堂。

连接着星宿寺的山道,用采伐的石头堆砌成了阶梯状。其周围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杉树林。从树下密集的草丛中,长满苔藓的粗壮高大杉树干无限延伸着,像是支撑天空的神殿之柱一样。在那杉树之间,山道不断向上绵延着。

山中很宁静。能听到的声音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有时也会传出山中鸟儿的叫声,声音的回荡似乎更加反衬了山中的沉寂。

“……”

在前面走的秋乃,一边时不时地在意背后,一边攀登着山道。

暂且不谈在山里长大的秋乃,对于这个山道不习惯的人——特别是对于娇弱的女性,不习惯感一定更加强烈。但是北斗就那样挎着看似很重的皮包,基本上不慌不乱,淡然地跟在后面。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会喘粗气。虽然看不出,其实好像是相当的顽强。

那样的话,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北斗是寡言少女。

昨晚也是一起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北斗在那边完全没有开口说过话。如果说话的话,给我一点回应,这是必要的可忍受的最小限度范围。托这个的福,经过一晚到现在也是,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自我介绍过。连自己都是一副狼狈相。

但是即使如此,知道了北斗并非最初给人的那种印象——一个冷漠的人。这边说话,那边也积极回应着,对于秋乃繁杂的指令,她脸上也没有一点不悦之情、很顺从。(PS:原文中有てくれる,这里北斗回答秋乃的话,听她的指令什么的,算是帮了秋乃的大忙一样,这里不好翻译,特指出)话说昨晚,电视频道呀、杯面的口味呀之类的,最开始都是让秋乃按她喜好来选的。只有一个沙发,请她坐一下,她也顽固地拒绝掉,让秋乃去坐。今天早上睡懒觉时,也不生气,也不着急,优雅地起床。又是美人,又优雅,对于秋乃来说,那只能是天使了。

但是,北斗不表达出感情的这个状态,不知道一直在想些什么,这些也都是事实。并且,最初见面时所感受到的讨厌的违和感也并没有消除。

“……”

就这样向着寺前进的话,北斗也会成为【云水众】的一员。如果是这样的美人,男前辈们一定会百般讨好的。这样为了接近北斗,秋乃一定会被唆使去干很多很多的事情吧。

因为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是对待秋乃还算恭恭敬敬,如果知道了在寺里秋乃的地位后,就不会再有所顾虑了。很快就会和其他人一样,一定会欺负秋乃的……秋乃如此试着这样预想着。

——阿勒

在途中,感觉到了不对劲。

并非什么很强烈的理由,那样想当然的想象着关于北斗的未来景象,再多一些就想象不出来了。因为恐怕北斗作为寺里的【云水者】,和其他任何人都不相同吧。因为缠绕在她周身的气氛太过违和,她被前辈们的气氛所感染,那种场景是想象不出来的。

当然,也可能是仅仅由于秋乃的想象力还不够。

“……”

对于默默地攀登着阶梯的北斗,秋乃斜视着瞟好了几眼。

于是

“——昨天还没怎么说过话呢”

突然北斗开口了。秋乃吓了一跳而停止了脚步,接下来的反射似地双手按住头。

——糟、糟了!?

停下来糟了吧?秋乃战战兢兢地向后看去。

但是北斗却是目瞪口呆地盯着这边,像是有点吃惊一样眨了眨眼睛。

正当说话的时候却把头抱住,好像吓了一跳一样。大概是很疲惫,取而代之的是把笨蛋的属性展现出来了。

“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秋乃红着脸回答后,北斗一边困惑着,一边小声地笑了。

是苦笑。但是不是和寺里那些人一样的挖苦的苦笑。这是初次见到的北斗的坦率表情。

秋乃为了给自己打气,“咳咳”地干咳着。

“那、那个,北斗小姐……?”

“直接叫我北斗就行。昨天也说了的,因为我是新人嘛。”

“哎,但是,你比我年长,直接叫名字也不习惯……”

秋乃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交到可以直接叫人名字的朋友。看着困惑的北斗,而北斗也没有再强求,再一次对着秋乃微笑。

“我不认为这里会有和你一样的年轻人。”

北斗用如此平静的口气说道。

“但是试着想一下的话,也是当然的呢。因为暗寺里的来客,并不都是出自自己意愿而想来的人。”

这样说道的北斗的视线没有看向秋乃,而是向她身后的山道方向看去。

这就是啊,由于秋乃很少见到从外面来的真正的大人,对待秋乃这样的小孩时,就是用这样的态度。作为寺里的前辈很可怜,但实际上北斗更像大人。可是尽管如此,比起把秋乃当成小孩子看待,能坦率地进行对话更加感到高兴。

但是

“暗寺?”

“诶,啊啊,对不起。这是很失礼的说法么?”

“很、很失礼吗?……是星宿寺吗?”

“不知道么?”

北斗像是很意外地反复问道,秋乃做着“对不起,对不起……”反射似地道歉。

“因为我还没走出过星宿寺过”

“诶?那么秋乃小姐是在寺里出生的吗?”

“虽然也不是在寺里出生的,但在婴儿时就被寄宿在这了……还有,比、比起那个,不要再称呼我为‘小姐’了,有点不好意思。”

大概“暗寺”是星宿寺在外面的通称。第一次听见。

总觉像是个妖怪的名字。嘛,不过试着想一想的话,类似的当然也会有很多啦。

“那么,秋乃酱一直都在星宿寺里生活呢”

“也、也不要叫我‘酱’,直接叫我秋乃就行”

“这样吗?那么,也请叫我北斗”

“诶?恩、恩……知道了……”

秋乃勉勉强强地回答道,北斗莞尔一笑。

对比昨天初次见面的时候,这是消除了相当一部分隔阂的态度。多半即使是北斗,也还稍微有点戒备心。那个冷谈的气氛,就是这个的表现吧。可是,对于秋乃哪怕是稍微有点缓和的迹象,如果是那样的话,其原因可否说是早上睡了个大懒觉呢?

不知哪里的山鸟鸣叫起来了。

清风拂面——还是昨日闻到的熏香,从北斗那边轻轻飘过来的香味。不是讨厌的味道。在寺里生活,线香啊,挂香啊什么的气味早就习惯了。但是北斗身上的气味,与其说是秋乃所不知道的香味,还不如说是更加隐约的淡淡香味。

两个人又重新开始向寺里走去。

“秋乃,你清楚在寺里是要做什么嘛?——不对,是知道吗?”

“知道哟。那个……寺里的人们,大家都是来修行咒术的。”

既然要去星宿寺,这点程度北斗还是知道。尽管如此,秋乃还是如实地为她说明了。

由于政府的原因,咒术开始被广泛使用,距今半个世纪以前,那好像是在太平洋战争的前夜,自古以来连绵传承下来的各种各样的咒术被一一区分出来,然后加以整理综合,完成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现在咒术也是由国家组织——阴阳厅统一进行管理。阴阳厅所认可的有实际效果的咒术被称为【甲级咒术】,要使用【甲级咒术】必须获得由阴阳法规定的资格。

“现在主流的咒术,勉勉强强都被称为阴阳术呢。实际上其他系统里的咒术也全部加了进来。比如说密宗啊、神道啊、修验道啊等等之类……阿勒?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都称为【泛式阴阳术】呢?”

“因为加入那些其他的咒术,确立现代咒术基础的大人物不是僧侣啊、神主啊这类人,而是阴阳师吧。”

“啊、知道的!那是战争时在军队效力的咒术师吧。”

“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叫……”

稍微有点不同了,感觉好像萤火虫一样的名字。探索了自己的记忆深处,秋乃“嗯嗯”地毫无根据地猜测着。

之后

“……夜光”

“诶?”

“……叫土御门夜光”

“啊,对了!就是叫那个名字的人”

大概这方面的知识,北斗好像知道的详细些。自己每说一句话,就好像丢掉了作为寺里前辈的威严,觉得好丢脸啊。

——啊,话说……

“对了。土御门夜光他自称恐怖分子。”

秋乃一不小心小声说出来的瞬间,发现了北斗稍稍晃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到那个情况,秋乃把脸转向北斗。

“阿勒?北斗小姐——不对,北斗不知道吗?去年的这个时候……恩、好像从夏天吧?那个,土御门夜光的转生者到处犯案。”

这可是连自己都知道的新闻。秋乃感到意外地试着询问道。

北斗的回答,稍微停顿了一下。

“……知道的”

“什么呀。果然是知道啊。嘛,在咒术界里很有名哟。也听说是由国家发出的通缉令。”

“……”

秋乃的说法,北斗没有给出反应,几乎是表情僵硬了。但是秋乃并没有发觉到。索性可以说是发现了共同话题,天真地心情变的好了。

“那个转生者,在我们寺里经常像那样被当做话题来说么?特别是寺里,那个,因为那里不是非常认真咒术的修行场所吗?这样的话题就这么容易被流传开来……”

稍微为了慎重起见,秋乃偷看了一下北斗的样子。话虽如此,却不需要担心,北斗的脸上显示出,她已经理解到这是关于“星宿寺的事情”。

“潜入的咒术师,进一步说的话,是因为寺里有双重身份的咒术师们聚集在一起的原因吗?”

对于用平稳的口气确认着的北斗,秋乃敷衍地干笑着,“哈哈”地回应道。

“好像是那样呢。虽然这么说,但是潜入者啊、双重职业者啊,这方面的事情,我也许不怎么清楚……”

现在,咒术由阴阳法进行了法律规定,大部分的咒术师都由阴阳厅管理。

但是,并不是全部。

最初咒术和咒术师们的历史远比阴阳法和阴阳厅的历史更加古老。战后数十年间那些咒术和咒术师全部都尽被掌握之类的,都是些没有根据的话。况且在咒术的背后隐藏的黑暗,还有不少的存在。像公共机关的指导什么的,那些思想不是那么容易渗透到人群中的。(PS:这里应该说的是,阴阳术和阴阳师“应当”都归阴阳厅管这种思想吧)。

于是阴阳厅的管理范围是不能达到咒术界的“里”,在所谓的“表”形成了不同的个人网络。暗寺通称为星宿寺,它就是这个网络中具有代表性的一个中枢。

在“表”中未曾出现的情报、技术和人才都在这里聚集了。

比如现在正想要进入寺里的北斗,也相当于一个人才。

“北斗小姐也是经过分寺的介绍来的么?”

“……额。嘛”

“最近很稀奇,以前的那些人好像很多吧?星宿寺的分寺在全国都有分布。因此,听说为了提高技术的行者之类的……其他各种各样的、有事情的人都来寺里拜访啦……”

秋乃一边向北斗说明着,一边无意间又含糊起来了。

以咒术者为目标的人,有各种各样,但是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有【见鬼之才】。这个用现代咒术来说,就是可以“看见”灵气的才能和资质。

每个人身上都带有灵气,每个人都拥有灵力,但是能够感知灵气和灵力的人却很少。但是咒术还在操纵灵力的技术之上,没有这个能力的话,想成为咒术者——想变成那些极其稀有的、可以使用甲级咒术的人是不可能的。

但是拥有那种能力的人,正因为是少数,所以他们在受到他人的尊重的同时,也被人所忌避厌恶的事例也不在少数。

警戒着和自己不同的人,并且差别对待,那就是人性。到现在,关于咒术的情报在街头巷尾里流传着,向一般人进行科普着。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有拥有特异才能——拥有【异能】的人接受着四周严厉的视线。特别是在对咒术缺乏理解的环境中,拥有【见鬼之才】的人,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都很困难。于是在灵灾多发的东京呀,如果除去自古以来亲近咒术的一部分地区,对于咒术的地区性,社会的理解程度绝不会很高。即便是强行试着共存,对于在周围的很多当事人,大部分都会招来厄运吧。

于是处理那种情况的地方,就是星宿寺呀或者是它的分寺。

在社会上不被接受的异能者,会被寺里所收容,把他们培养成成熟的咒术师。

所谓的【云水众】,就是在寺里聚集的没成熟的咒术师们。

“……很难得呢。因为也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

寺里的【云水众】中坏心眼的人很多。闹别扭的人啊,容易发怒的人啊,过分蔑视别人的人啊……

但是他们也是在不幸的环境中成长的年幼者,都是除了寺里就没有其他去处的人。

秋乃也不是例外。听说婴儿时就被寄存在寺里,总之被丢弃在寺里了吧。生下来的婴儿如果长了对兔耳朵,那一定也会很失望。双亲就惦记着,把她托付给很擅长处理那种事的暗寺里去了,嘛~这也是没有办法。还不如说由于生下来就被寄宿到寺里,托了这个的福——正因为不知道双亲,对于他们的怨恨呀、怒气啊,都没什么感觉了。觉得这样真是太好了。

“啊,但是,实际上我在东京是有亲戚的吗?虽然是不能见面的吗?但是是代代都与咒术有关的世家什么的……我如果努力修行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许就能和东京的亲戚一起生活了。”

当然,那种不可能的事情,秋乃是最清楚不过了。东京存在亲戚的话,寺里的老人——千爷曾对她说过。孩子听了就很单纯的相信了,现在虽然对本人说了也什么都还做不到——但是还是要感谢他。

北斗一定也有相似的事情。

——……啊

那个,想到那儿,秋乃停下来了。想起了昨天分别的时贤行说的话。

“那个,北斗小——不对,北斗?”

“恩?”

“问一下可以吗?那个,昨天,贤行法师说的……”

委婉地开口后,也好像立马观察起北斗来了。

“是珍贵的生成吗?”

北斗坦率地回复了秋乃,但是那个表情很复杂。果然不礼貌吧。

“那、那个!?”秋乃羞愧着缩成一团。

但是北斗并不介意,

“说起来秋乃也是生成呢。我是蛟之生成”

“蛟?”

“恩”

那确实相当珍贵。至少秋乃到现在为止都没听说过。

所谓的蛟是水灵的一种。虽说是龙的亚种,但还是被当做龙的眷属一类。外观上和蛇类似,好像也有角啊手和脚啊。尽管如此,见到过蛟的人的确非常稀少。

——啊,对了……

秋乃在北斗身上感受到的违和感,或许是因为她是蛟之生成的缘故。不管怎么样,秋乃都是不知道所谓的蛟是什么的。北斗散发出的独特气味,认真考虑的话,或许就是蛟的影响。

——但是蛟之生成,也许……

像秋乃的耳朵一样,北斗也会生有像蛇一样的尾巴之类的东西吧?尽管如此,会生有獠牙之类,舌尖分成两个之类的吧?虽然很在意,但是的确更深入地提问是不行的。

“秋乃,你是什么样的生成呢?如果不嫌弃的话,能说一下行么?”

对于北斗的质问,脸反射性地抽筋了。可是,只有自己提问太狡猾了吧。秋乃像是很难回答一样,稍微把视线移开了。

“我是兔、兔子的生成”

说了之后,尽管难为情,还是在意北斗的反应,秋乃把移开的视线又摞回到了北斗身上。

“兔子是吗?那可真是,与众不同呢。这么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有兔子生成的存在。”

“……比蛟更加稀少么?”

“是的呢。蛟也应该很稀少,但是尽管如此,在过去被蛟附身了——或者还有亲近的蛇灵,比如说应该有被夜刀神之类的附身的记录。特别是蛇,实际上那种程度都不是小规模了。但是兔子的话就……”

北斗用迄今为止完全不同的眼神凝视着秋乃。秋乃怎么也觉得难为情,委婉地错开了脸。

——果然我,是相当的奇怪啊。

那样的事情,不用特别去问。立马北斗也不嘲笑也不吃惊,挽救着场面。于是像在翻脸不认人了一样被当做笨蛋的场合里,秋乃可能陷入了被人看不起的状态。

“总、总之呢?在寺里的那些生成,要好好地给我接纳。不管怎样,因为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呢。不只是像我这样的【云水众】,正式的法师们也多的是呢。而且,虽说是潜入者啊,双重身份的人啊,在寺里大家都是过着普通的生活”

秋乃转换话题,继续向北斗做出说明。

实际上,寺里的人们法律上都没有使用甲级咒术的资格,犯罪的自觉意识很淡薄。顺便说一句,秋乃自身都没有发觉到,周围人其实都相当于是犯罪者。

当然,在那样的风气里能不慌不忙的,是因为寺里的人们也许不知道在外界所做的工作内容吧。但是,正是因为那样,所以才说无可救药了吧。

寺里的人很多都不过是为了生活而做着工作。

“比起外面的镇子,虽然有很多不方便的事情,住久了就习惯了。我想会马上习惯的……啊、嘛,虽然……现在也许……有点神经过敏……”

“寺里发生了什么吗?”

“哈……那个,实际今年开始,法师们发生了一些争吵……不是,说争吵的话,好像是因为有些意见对立……”

归根结底是狭小的寺内,撕破脸皮的正面的冲突不会发生。

但是星宿寺的法师们分为两派对立是事实。忠范的心情一直不好,也是这个的原因。

“啊,但是,不担心也行哟。因为只是法师他们,和我们又没关系……不过不管怎样,这是有关国家阴阳厅这种政府机构的事吧?详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那样的话,我想恐怕是和阴阳法的修订有关的事情。”

“诶?”

“这么说吧,站在阴阳厅的立场,暗寺果然是咒术界的暗部。”

阴阳厅的权限扩大的话会引起周围的注目。想趁现在达成协议吧。接不接受那个变动,就连关于寺里今后的方针,我想寺里的意见都有了分歧。

“……”

秋乃情不自禁地用一副“诶?那是什么啊?”的表情看了北斗。

从现在开始进入寺里的北斗,为什么知道那些事情呢?如果是法师他们的话暂且不论,那些话就是连【云水众】的前辈们都一定是不知道的。

——这个人……

是何方神圣?这种想法在胸中一闪而逝的时候。

“——啊”地北斗停住了脚步。

跟着她的视线,秋乃反射性地向台阶上面看去。之后“啊啊”的小声嘀咕了。

“这就是我们的山门”

山门两侧被杉树林夹在中间,同时还有去往山顶的石阶。

乍一看,眼前展现出一扇陈旧了的、古色苍然的大门耸立在那儿。

木制的两层结构,褪了色的瓦铺满了入母屋造的楼门。(PS:入母屋造是中国古代建筑的一种屋顶样式,日本称为入母屋造。屋顶有一条正脊、四条垂脊,四条斜脊,故称“九脊殿”,它类似中国建筑的歇山屋顶。)在山中突然露面那可真是,绝对不大,但是有一种可以经受大风雪的风度。突然让见者也融入到周围的景色中去了。

简直就像是被山承认的执法者一样。从那里开始,尽管是无言中,但是清楚地告知了那就是圣域。

“……”

北斗收拾了一下表情。

“……那个门的边界,有张开结界呢。”

“啊,已经知道?但是,没关系哟。因为通过门的话就能进去”

“……没见过的术式……这个结界难道是从这里开始包括了整个山?”

“对的。所以只从这个门才能进入到寺里。”

星宿寺在山顶的附近。所以,寺的结界把那个山顶的周围都包围了进来。这可是相当大规模的结界,外面的人——当然咒术者最开始也是有很多吃惊的。但是这个结界在秋乃出生之前就一直被张开着,秋乃一点也没有涌现出很厉害的实感。对于秋乃来说,就是那样的东西,没什么别的感受。

“总之,上去吧。因为大概可能迟到了……”

那样说着的秋乃,立马向大门走去,北斗也马上跟在后面。

通过大门后,从这里开始就是星宿寺的内院了。说起来也是,周围的风景没有很快地改变。依旧不变地耸立杉树林,那之中连绵着铺满石头的阶梯。星宿寺是山寺,这个伽蓝是沿着山势而建。(PS:伽蓝为僧伽蓝摩的简称,华译为众园,即僧众所居住的园庭,亦即寺院的通称。)山门是正式的入口。

只是尽管如此,过了山门再走一点,除了杉树以外,水青冈呀紫藤啊,变成鲜艳的红色的枫叶啊,都能看见(PS:水青冈分布于北半球的温带地区,生于海拔300-2 400 米山地杂木林中,多见于向阳坡地,与常绿或落叶树混生,常为上层树种)。

然后,开始可以看见树林的对面有几间木制建筑——御堂。

石阶拐进了比山门小得多的四脚门,中途断截了。秋乃带着北斗走过石阶,穿过山门。

两个人好不容易到达了在这山中开发出来的地方。

这是一个周围被山林和御堂所包围了,像中庭一样的地方。地表的起伏也很缓和,到处都放置着古旧的灯笼。

“好了,我们到了”

秋乃回头看向北斗,北斗停下脚步,向四周投射出锐利的视线。

“正面就是本堂了,那个对面就能看见讲堂。接着,那里有寺务所,在这儿还看不到,但是在里面也有库里。之后就是宿坊和……在那个树林的对面屋顶的地方可以见多宝塔呢,其他的在寺院内的还有几个像钟楼啊,僧房啊,小的御堂……之类的建筑(PS:宿坊就是寺内住宿的地方)”

秋乃一边指着一边说明了,却不知道北斗听到了多少。被称为蛟的生成的少女,就这样无言地眯着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寺里的景象——之后大概是用灵力在【看】了。

发现北斗再次缠绕上那个冷冰冰的的气息后,秋乃的说明虎头蛇尾地就结束了。秋乃很难向北斗开口,一直无聊地站到了最后。

但是

“……秋乃。那里好像很嘈杂的样子”

“诶?阿勒?真的呢。发生了什么?”

北斗说的是讲堂那边。嘈杂的声音,从那边漏过来到这儿都能听见。

“去看看吧”北斗说道。不等回答就向前走去,秋乃慌慌忙忙地追了上去。

大概好像是讲堂中发生了争执。北斗他们走近后,正好从中间走出来了一名僧侣。就那样向寺务所走去,发现北斗两人后,停下脚步。

是忠范。

“秋乃,都到了这个时间,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对、对不起,我迟到了!那个,贤行法师带来了的新人,我已经带来了,那个……”

见面就是当头棒喝,秋乃立马畏缩了。忠范把锐利的视线从秋乃身上移到了北斗身上。北斗照例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静静接受住了忠范的视线。

“……恩,就是你吗?但是现在时间有点不好啊。现在还不能作为新人入寺。”

“诶?那个,法师?”

“秋乃。我还有其他的事,暂时还松不开手,那位小姐,就如你面前看见的,我们这边有点麻烦要处理,知道了吗。”

忠范自顾自地吩咐道,然后立马向寺务所跑去。

像被抛弃了的北斗,没有特别说什么,目光紧紧追着忠范的背影而去。另一边秋乃困惑不解,翻着白眼。

很显然照顾新人什么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拜托过做这种事情。相比较而言,如果自己被拜托照顾新人什么的,秋乃觉得单从自己看来一点儿也不适合。

诶?诶诶!?

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突然那个时候,旁边的北斗敏锐地向后面回头看去了。

秋乃也跟着回头看去。

“哦,秋乃,回来了啊”

“啊,千爷酱”

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的,千爷爷向在讲堂前面站了许久的两人搭话道。

嘈杂的寺好像和自己无关,依旧不变淡然的态度。面对什么时候都面不改色的千爷爷,秋乃稍微找回了些冷静。

“有新人要入寺,好像要去下面去迎接……那边那位就是新人吧?”

“恩,她叫北斗小姐……比起那个,到底怎么呢?讲堂那个发生了什么?”

秋乃皱着眉头询问着,千爷爷则一点儿也没有严肃的样子。

“实际上刚才,好像有和贤行大人取得联系哟”

就这样回应道。

“诶?又联系?这次怎么样?”

“恩。没什么。在今天,从东京的阴阳厅来了使者。因此大家都张皇失措了。变成了就像一下扎进蜂巢一样的骚乱了哟”

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秋乃露出了“诶”的声音。

阴阳厅的话,刚才才和北斗交谈过。秋乃一下看到北斗那边,而北斗就那样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侧耳倾听着千爷爷的话。

看着那样的两人什么也没插上嘴的样子,千爷爷一边哈哈的笑着,一边把更加详细的情报告诉她们。

“而且啊,好像听说那个使者还是出名的【十二神将】中的一位么?会来一个有什么样能力的人呢?哎呀,真是有趣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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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来访者们
1
星宿寺的讲堂是间十分宽敞的佛堂。

木制平房。靠里面的墙正中放着不动明王,其他几面墙壁则是以沿着墙壁的形式等间距的供奉着佛像。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地板上,被供奉着的佛像们则从深处的昏暗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堂内。

讲堂之中有着将近可以容纳百人的空间,但现在在这儿的只有八人而已。而这八人分作三方,相互对峙着。

剃了发,披着袈裟的僧侣有三名。

穿着衬衫和长裤的有学者气质的男子和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

稍远处的是一身西装的中年男性和青年。还有,二十几岁的女性一名。

最后这三人是到这寺里来拜访的。他们是阴阳厅派来的使者。而另外五个人则是寺里的干部,然而却当着客人的面极不寻常地分立两边互相瞪视。

“此事早已定论。”

三名僧侣中的一人这样说道。这是个即使在三人之中也释放着特别的威压感的男人。他虽年届不惑仍是眼神锐利,傲然地睥睨着旁人。

“也差不多该去面对一下现实了,怎么样?”

有学者气质的男子这样说道,并毫无畏惧的正面接下了和尚们带着高压态度的目光。守在旁边的戴眼镜的女性也一边一声不吭一边点头以示赞同。

“这样下去的话,寺里迟早会走投无路。这是燎如观火的事。虽说是落后于时代变化的寺院,但只要改变形态就能够存续下去的话,

难道不是除了这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机会了吗?”

“荒谬!本寺的历史之悠久又岂是区区阴阳厅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更不用说去接受他们的指挥了。”

“所以我才说你们已经落伍啦!和历史悠不悠久什么的根本没关系。重要的是现在啊,还有将来啊!”

“过去也好,将来也好,都是一回事。本寺自古以来便丝毫未改而长存于此。无论尘世如何变化也好。”

“不,寺院之所以能够存续到今天也正是因为一直在变化的缘故!纵使这次变化是过去所不曾有过的大变化,也不必因此而畏惧不前!”

“多说无益。像这样的举动本身就是你修行不足的明证。在这之上已经用不着再和你废话了。”

双方的论点完全就是两条平行线。和俨然且冷然的肃立在那里的和尚们相比,学者气质的男子则是拼了命地在忍耐着自己的愤怒。

“。。。。。。”

阴阳厅的使者们,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掩饰着自己的冷笑,还有一个一边皱着眉头烦恼不已一边注视着寺里的干部们。

而那个初老的和尚也朝他们这边盯了过来。

“让诸位阴阳师见笑了。贫僧等人招呼不周,还请多担待。”

“哪里哪里。”

这样回答道的是面目表情的关注着事态进展的一身西装打扮的中年男性。

“对我们而言,并不是说现在就要贵寺作出答复。此次前来不过是,仅仅向贵寺提个案罢了。”

“这样啊。但是,不管你们来几次都是一样的。怕是不能如阁下等人所愿啦。”

“常玄法师!”

学者气质的男子咬牙切齿地喊道。但是,初老的和尚已经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了。

“时候不早了。眼下就由贫僧为各位安排今晚的住宿。只是,打扰他人修行的事,还请三思。”

只说了这些,法衣衣角翻飞着,他便随同其他两名僧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灵活的动作让人感觉不到他上了年纪。学者气质的男子和站在他身边的女性,一同恨恨地盯着离去的和尚们的背影。

皱着眉毛的年轻女性——偷偷地——叹了口气。

知客僧来给他们领路,是在那之后没多久的事。


“虽说事先就已经有所耳闻了。。。。。。不过还真是个陆上孤岛呢。”

在被领到的宿坊㈠的谈话室里,弓削麻里率直地发表着感想。因为在谈话室里的只有同僚,所以便毫不顾忌的一副没好气的口吻。

弓削是阴阳厅祓魔局所属的独立祓魔官。

她是持有“阴阳I种”资格的国家一级阴阳师,也就是所谓的“十二神将”中的一人。虽然是以“结界姬”这样的异名而闻名的一流

结界使,这次却因为“有特别任务”这样的口头命令,连这种山沟子里都去了。穿着的大衣放在分给各人的房间里,于是现在是一身夹克打扮。

宿坊和寺务所以及库里的增设部分一样,在寺里是比较新的样子。但还是和乡下的旅馆差不多的建筑。拜此所赐,这里虽然通电,却没有空调,山里的寒气都侵到室内来了。虽然只要说一声,寺里就会为他们准备火钵,但是对于火钵的使用没有自信的弓削还是小心地拒绝了。

通常所谓“宿坊”,应该是在禅寺投宿,体验写经和坐禅来净化心灵,到了晚上就吃着美味的精进料理㈡,在女性当中也很有人气的休闲娱乐才是。虽然这只不过是弓削的个人印象罢了。但是这回——虽说早有思想准备——变得离那样的印象更加遥远了。弓削由于工作原因,几乎没有离开过东京。借着出差的机会稍稍体味一下旅行的感觉也不错啊,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原本的期待却——虽说早有思想准备——简简单单的崩塌了。

“话说回来,这里还能通电就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来的路上,我们根本就没在山道上看到过电线之类的东西还记得吗?”

“。。。旁边的一座山上,建着一座输电线路塔。是从那边引过来的吧。”

回答了弓削的提问的是,翘着二郎腿坐在谈话室里的藤椅子上,读着文库本的男人。

年纪在四十岁左右。郑重其事的整理好的头发,在两侧混杂了一些白色。

长身瘦躯,穿着精心打扮过的双排扣西装,胸前的口袋里塞着西装手帕。不过,却表情贫乏,微妙的有些脸色不好。虽然谈吐流畅,却语气淡薄。听上去这与其说是刻意克制的语气倒不如说是单纯事务性的说话方式。

虽然和弓削所属部门不同,但也是她在祓魔局的前辈。他便是情报科的特别灵视官,三善十悟。他也是国家一级阴阳师。

“三善特视官,您对这座寺庙很熟吗?”

“这是第一次来。和你一样。虽说事先也有所耳闻就是了。”

三善一边专注于书上的文字,一边头也不抬的答道。“这样啊”弓削这样附和道。

“这正是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从规模上看倒是个又大又气派的寺院。。。可是像这样时代错误的生活方式,居然还能持续到现在什么的。”

“这么着吧。你看啊,这里有电又有水,信号也能传到。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不是吗?倒不如说,能够亲近大自然,不是挺不错的吗?”

“是,是吗?”

“空气也非常新鲜。让人有种远离都市喧嚣和烦杂的文明的沉静感。”

“。。。哈”

面对让人一时之间无法赞同的感想,弓削不尴不尬地含糊其辞了起来。话又说回来,虽然三善一本正经的淡淡地说着,但是他到哪里为止是认真的却让人无法马上就判别的出来。

但是,三善一边轻轻地翻着书,

“当然,看起来它在【灵】的方面倒不能说是沉静的。”

一边这样加了一句。

这回弓削也认同的点了点头。星宿寺境内的山顶上覆盖着巨大的结界。仅仅如此便已经是相当大规模的咒术了。但在其他各个地方,似乎也同时布置了大小各不相同的结界。比如说在刚才的讲堂,就张开了相当牢固的常设结界。恐怕那个讲堂,是作为所谓的“咒练场”来使用的。况且,不只是结界。境内的大多数人都是能够使用甲种咒术的咒术者。

“话说回来,这座寺院是哪一派的来着?密教?还是说修验道?”

“新兴宗教。”

“诶?”

“正确的说,应该是真言宗星宿寺派。顾名思义,原本是从属于真言宗的一个分支,但是在战后便独立出来了。换句话说,就是真言

宗系新宗教。这里呢就是他们的总本山。”

弓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是,三善毫不在意地继续读着他的书。

“因此,虽然咋看之下这座寺院给人的感觉和真言宗很接近。但是教义啊琐碎的规矩啊什么的可以认为是他们星宿寺独有的东西哦。比如说刚才那些阿阇梨——也就是说那些僧人,他们不是相互之间称呼对方为‘法师’吗?本来真言宗的僧人应该互称对方为‘和尚’才对。表面看上去虽然很像,但其实两者已经不是一回事了。”

确实,刚才在讲堂被引荐的寺里的干部当中,不只是那三个穿袈裟的僧人,另外那两个也说是寺里的阿阇梨来着。他们也被称作法师。

“恐怕是,只要有一定的被认可的实力就都能,获得传法灌顶㈢——究竟是不是这样虽然搞不清楚,但至少都可以成为阿阇梨,这样的一种制度吧。代替【佛法】,学的是咒术,不断修行以作为星宿寺派这样一种新宗教的阿阇梨。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但是。。。如果这座寺院是战后才兴起的新宗教的话,所谓闇寺的历史,不就是从战后才开始的吗?照刚才那个叫常玄的和尚的话来看,这座寺院似乎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才对。。。”

“这间【寺庙】本身确实是很久以前就有了。而且,还是好几百年前就有了也说不定。同样地,正如他们自己所说,在表面上这座寺院是从属于真言宗的支派,但是实际上却是作为【闇寺】而存在于世的。作为超越了教义和宗派的【咒术】的殿堂。【像这样的需要】是无论什么时代都存在的。”

“。。。原来如此。。。”

闇寺和里咒术界有关系,弓削也是知道的。而且,对于闇寺是作为接纳因为种种原由在表社会待不下去的咒术者们的地方一事,弓削也很清楚。星宿寺以及它的末寺㈣作为咒术界的黑社会是毫无疑问的。同时它也是作为【必要之恶】的这样一种存在。

就在这时,三善和弓削的谈话被打断了。

接着,

“——三善特视官。对方的【战力】如何,您知道吗?”

这样问到的是,到刚才为止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弓削瞥了他一眼。

青年站在离两人稍远处,背靠着墙柱。



是个让人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锐利这样的词来的,态度尖锐的充满知性的青年。【插图】体格匀称,五官端正。但,比起这些更主要的是,他冷淡的目光让人印象深刻。

不管怎样,他都是一副一看就很有能力,且对自己的能力毫不掩饰反而极力夸饰,盛气凌人的样子。

还很年轻。在弓削的记忆里,他确实还只有十九岁。虽然和三善一样穿着西装,但这边穿的是单排扣西装所以稍显随意。而现在则连领带都已经松了。

山城隼人。是这个春天取得【阴阳I种】资格的,年轻的国家一级阴阳师。

“只要知道个大概范围就够了。请让我听听你的意见。因为是接下来可能会【派得上用场】也说不定的情报呢。”

山城的措辞虽然很客气,但弓削的脸上还是微微皱了一下。因为透着一股血气上涌的亢奋感,青年的表情和声音都变得有些微妙的殷勤无礼。

即使面对山城的质问,三善的目光也没有离开自己的手边。

仅仅是一边读着书一边首先对弓削说。

“弓削氏。有劳了。”

“诶?。。。啊,啊啊”

看见三善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耳朵,弓削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周围张开了结界。

这是为了排除从外部而来的咒术上的监视和偷听。不知道是因为他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呢,还是因为他并不认为有这样做的必要呢,发问的山城一瞬间露出了不快的神情。

这时三善还是片刻不离书本的头也不抬。

“境内的人类,除我们之外有四十二人。其中,可以认定为咒术者的,有三十九人。虽然式神有数只在,但是因为高位的个体有隐形的可能,所以我这边没有办法得出准确的数字。”

像这样若无其事地报告着。

听到特别灵视官的话,弓削心里咋舌不已。在有着如此多结界的地方,而且还是像这种很难说有什么友好关系的咒术者们的巢穴里,

三善立刻就把握住了星宿寺的灵的状况。

在三善所属的情报科,有着被称为灵视系的部门。这是个为了预防灵的灾害——灵灾的发生,24小时监视着东京都内全境的灵气的部门。被安排到这个部门的都是被称为灵视官的阴阳师,三善是这些人中的顶尖人士。

能够被任命为灵视官的都是些即使在阴阳师里也是有着特别优秀的见鬼才能的人。虽然像弓削这种祓魔官被认为是现代阴阳师的代表,但是相比较起来更注重才能——换句话说就是与生俱来的资质更为必要的反而是灵视官这种职务。更何况是,取得了【阴阳I种】资格而被称为特别灵视官的灵视官。像这样的存在,对于祓魔局而言可以说是无可替代的人才。

现在,在取得了【阴阳I种】资格的所谓【十二神将】之中数得上的特别灵视官总共三人。而在这三人之中,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都高人一头的,就只有这位有着“天眼”的异名的三善了。这正是虽然对外的知名度很低,但却是祓魔局里暗中的实力派的这样一种人物。

“咒术者差不多有四十人。。。虽说也有还在修行中的人,但要是让他们团结起来了的话,还是很棘手呢。”

“。。。反正,不过是乌合之众不是吗?连正式的训练都没有接受过的野术士,不管来多少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弓削的担心,被山城一下子就打破了。他的声音之中并不仅是透露着单纯的傲慢而已,还能让人感觉到建立在冷静的认识基础之上的切实的自信。

山城,是在刚成为国家一级阴阳师的时候就被分配到阴阳厅的咒术犯罪搜查部的咒搜官。虽然山城并不像三善那样有着特殊的技能,

也不像弓削那样有着强大的灵力和特技,但是在以咒术者为对手的对人咒术方面的水平是一流的。事实上,在阴阳厅上层他就是被当做有着大好前程的干部候补生来对待的。

但是,

“以防万一,我再说一句”

三善十分事务性的补上了一句。

“出身于星宿寺及其末寺的人,在阴阳厅里也有不少哦。特别是以祓魔局里为多。宫地独立官就是一个。最近的话,还要算上镜独立官。嘛,虽然我记得镜氏是出身于末寺的就是了。”

“诶?室长是这儿的人?”

“哦呀,原来你不知道吗?”

没想到有这回事。这次的任务虽然就是弓削的上司,宫地本人口头传达的,但是这种事一次都没有提到过。

又是一如既往的秘密主义。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弓削顿时无名火起。

“既,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次不是派宫地室长而是派我来做使者呢?对于室长而言,这里不就像是他的老巢一样的地方吗?”

“之所以派你来,是因为这次只不过是来提个案而已。以看上去就像是会把一整座山烧个一干二净的人作为交涉对象的话,寺院方也无法冷静下来不是吗?”

虽然三善坦然地回答到。但事实上是怎样他也不清楚——倒不说是,他实在是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也可以认为正因为是老巢所以更加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即使如此,也还是让人生气。“臭胡子”像这样没有说出口的,弓削柳眉倒竖着。

一边,即使听到人数也坦然自若的山城,在听到出身的话题以后脸色也变得险恶起来。

“『噬鬼者』(Ogre Eater)是闇寺的。。。”

像这样不自觉地喃喃自语之后,山城立刻就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而啧了下舌。虽然立刻就消去了表情,但是看得出他变得更认真了。

三善继续用淡薄的口吻说着。

“对于咒术者而言,闇寺的环境过于残酷。但相应的,那里时不时的会有不为世间常理所束缚的,怪物般的逸才辈出。能让人的才能绽放的环境这种东西,对于每个人而言是各有不同的啦。”

“。。。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啦。倘若真有室长那种级别的咒术者在的话,怎么样也会有传闻进到耳朵里的。现在的星宿寺里,还会有这种程度的达人在吗?”

“怎么说呢。水平行还是不行,我不清楚。但至少,刚才我们面会的那几位阿阇梨都是有着相当灵力的哦。不管哪一个都有着,普通的祓魔官们绑一块儿都比不上的灵力哦。特别是,那个叫常玄的男性。我认为,他虽说还不到宫地氏的程度,但至少远胜过我们。当然,这不过是只限于灵力来说的话。”

听了三善的见解,弓削无话可说。

确实,当初是有觉得聚集在讲堂里的寺里的干部们,全员都是出色的咒术者。可是,祓魔官即使在专业的阴阳师里也算得上是精英了。断言说即使是复数个祓魔官也无法与之相比什么的,实在无法让人立刻就相信。虽然咒术者的优劣并不是由灵力的强弱来决定的,但是在咒术战的时候灵力占有一个很重要的地位也是事实。

“话又说回来,如果要正确的估计【战力】的话,仅仅只是注意咒术者也是没有意义的。这里可是他们的home啊。趁我们睡着的时候来偷袭呀,放火烧我们呀什么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啊啊,还有毒杀这种手段。别的还有。。。”

“喂,特视官。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不好。”

对着一脸平淡的说着的三善,弓削一副苦瓜脸。

接着,三善突然离开了正在读着的文库本抬起了头,朝墙边的山城看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任务是对星宿寺的【劝告】。即使不能说服也不会采取强制措施。没有必要乱来。”

虽然是一如既往的事务性口吻,但姑且还是有注意到不要让自己显得气势不足的样子。

山城既没有回答说yes也没有回答说no。只是,摆出一副和三善同样的极其事务性的微笑作为回答,并离开了他背靠着的墙柱。

“我稍稍在这周围转一转。”

“山城”

“知道啦。”

山城一边不假思索的应付着弓削,一边从谈话室里离开了。

弓削“哎呀哎呀”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虽然这么想着,但察觉到这种想法有一股子老人气以后,弓削便立刻慌慌张张的摇了摇头。每天都过着沉浸在工作里的生活,连脑子里的想法都开始变得像老人了。这可就头疼了。

“。。。山城氏好像是仓桥家的门生来的。”

三善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同时他的视线依旧朝着山城离去的方向。

“幼年之时便拜入仓桥家的门下,有段时期甚至得到过仓桥局长手把手的亲自教导。”

“像这样的事情,也是听说过的。嘛,上面对他很期待不是吗?虽然也能看到有急功近利的言行,但说不定他本人是意料之外的有感到压力哦。”

这样想来,他那若隐若现的傲慢自大也是能够被原谅的了。倒不如说,仔细想想看的话,虽说是个傲慢的后辈但总比同僚的镜伶路要好得多啦。

“他的实力是没话说的,我们是不是担心过头了呢?”

弓削一边笑着一边对三善总结到。但,三善又随即低下头去读他的文库本去了。弓削反射性的烦躁了起来。宫地也是,看来不管怎样,这个年纪的男人——特别是单身的——都是这样我行我素让人不爽。

“。。。其实,三善特视官您是怎么想的呢?您觉得星宿寺会接受本厅——阴阳厅的提案吗?”

“啊,我是不清楚啦。”

“没关系,只要说说你的看法就好了。要我说的话,刚才在讲堂里反对那个叫常玄的僧人的那个男人——是叫理晏法师来着?那个男人的说法,我也觉得是对的。原来如此,确实,至今为止闇寺的存在是因为有【需要】而得以成立的也说不定,但随着阴阳法的改订,情况也发生了变化。阴阳厅应该不会再继续放任闇寺不管了,如果寺院方面再这样采取消极反抗的态度,就会认真拿出对策来了。要是变成那样了的话,无论如何寺院方面都不会有获胜的可能。”

这次弓削他们向星宿寺提出的建议是,签订契约让星宿寺成为阴阳厅的官方【修行场】。当然,不用说这只是表面上的说法。这是要

慢慢地把星宿寺变成阴阳厅的一个部门的策略。说白了就是,对星宿寺过去的咒术犯罪以及其对咒术犯罪提供的协助一概既往不咎,相对的,今后要处在阴阳厅的管理之下这样一种劝告。

换个立场来看,这就是所谓的【降伏劝告】。但是对寺里的人的身份地位是有保障的。对于实力者,也会重新给与阴阳师的资格。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现在的星宿寺,在法律上来说,都是【犯罪组织】,这一现状也是事实。在弓削看来,阴阳厅的提案已经是超出酌情考虑的破格的优待了。

但是,三善的意见却略有不同。

“人啊,即使是在性命攸关的事情面前,也未必能够作出客观公正的判断。倒不如说,在那样的情况下反而更加难以作出适当的判断。”

是这样的吗,弓削一时之间也难以赞同,便保留了她的个人意见。

不管怎么说,弓削他们接到的命令也不过只是劝告而已。不管寺院方面做出的选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都不是弓削他们的责任。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

“。。。然后呢?这之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哦呀,这之后的事是?”

“另一件事。【土御门】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着手?”

“。。。。。。”

三善停止了读书,把头抬了起来。

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珠子却转了几圈——看起来像是这样。弓削一开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等明白过来便瞪大了眼睛。

“。。。诶?诶?三善特视官?难不成,你忘啦。。。”

“怎么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哦。”

三善一边看着其他的方向一边断然的说到。弓削觉得头痛了。

“既然如此,在刚才的会谈时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提到这个话题呢?”

“那。。。不是当然的吗?因为那并不是可以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那时对方可是自说自话的就开始内讧了啊。”

虽然姑且算是言之有理,但是弓削还是对他投去了露骨的怀疑的目光。三善并没有看着同僚这边,而是装模作样的咳个不停。

弓削他们这次的任务除了向星宿寺传达阴阳厅的提案以外,还有另一件事。

那就是,收集关于土御门春虎的情报。

土御门春虎,是在阴阳道的名门,土御门家的分家出生的少年。原本是个在阴阳塾这样一个阴阳师育成机构里就读的阴阳师的雏,也就是说不过是一介塾生而已。

那是在去年的夏天,以某件事为契机,他突如其来的向阴阳厅举起了反旗。

在被羁押的厅舍里引起骚动,然后便隐藏起自己的行踪,之后,还在东京都内各地引发事件与阴阳厅对抗。而且,他还有在他把自己的行踪隐藏起来之后没多久,就施行了禁咒的嫌疑。没多久,就有一部分要将他当作恐怖分子来对待的声音出现了。

但是,如果只有这些罪状的话,土御门春虎的问题就仅仅是咒搜部的管辖范围了。

事实上,在追踪他的行踪的也正是咒搜部的咒搜官们。

但是,对于土御门春虎,不仅是咒搜部,还有阴阳厅上层部——甚至,全体咒术界都不能不予以注目,因为一件事。

土御门春虎是【土御门夜光的转生】这样一个传闻,如同真相一样到处传播。

而且,糟糕的是,这个传闻的可信度【很高】。

比如说,成为春虎行踪不明的契机的,去年夏天的事件。作为这个事件的起因的正是被认定为禁咒咒具的【鸦羽】这样一个人造式。区区一介塾生之所以会有如此豹变,正是因为被【鸦羽】所凭依的缘故,也有这样的说法。但话说回来,【鸦羽】本来就是夜光所制作出来的咒具。认为土御门春虎因为【鸦羽】的影响而【觉醒】为土御门夜光,也并不是什么太过跳跃性的想法。

况且,在此之上更成问题的是,在去年行踪不明之后,土御门春虎又在阴阳厅门前出现过,能够确认那时他身边总是有两具式神的身影一事。

那正是夜光曾使役过的两具传说中的式神,飞车丸和角行鬼。

当然,这并不是说已经确定了。但是那两具式神是极为强力的个体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同时过去也接到过报告说其中一具式神

和传说中的一样是【独臂之鬼】。土御门春虎带着两具强力的使役式——护法这一事实,便是推动他才是夜光的投胎转世这一传闻的,巨大的原动力。

原本,土御门夜光会在自己后代的血脉之中转生这一传闻,早已经是流传了十年以上的事了。由过激的夜光信者结成的秘密结社双角会也曾为了促使夜光觉醒,尝试过和土御门家的人接触。在那之后,虽然双角会在咒搜部的一并揭发之下被扫荡了,但是围绕着夜光的转生的传闻却并没有消失过。

土御门春虎现如今,也在为了躲避咒搜部的追捕而持续潜伏于地下。

然后,这个星宿寺,就是咒术界的【地下】——里情报集中的场所之一。获取与持续逃亡中的土御门春虎有关的,大致可能的线索。

这也是此次弓削他们被交代的任务。

“嘛,非要说的话这边的任务不过是顺带的,其实也确实是顺带的没错,但是这也是任务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身为代表者的三善特视官,如果不好好振作起来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所以说,我又不是真的忘了。第一,这并不是能够正面向人询问的事。因为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就有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情况,一面考虑到对方的态度的必要。”

“为什么?”

“那还用说?因为闇寺和夜光是有因缘的哦。”

这还真是没想到啊。但是考虑到刚才的事,实在让人无法马上信任。弓削无言地看着他,三善只好无可奈何地把文库本合上了。

“弓削氏,你对星宿寺的本尊㈤知道多少啊?”

“不知道。。。你总该不会说是夜光吧?”

“虽不中亦不远矣。”

“请不要再开玩笑了。”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刚才我有去偷偷地瞧过一眼,这里的本堂㈥的装饰过的堂额㈦上,写着【灵符堂】。即是说庙里的本尊是镇宅灵符神——也就是妙见菩萨㈧。这尊菩萨虽说是菩萨,其实是天部㈨,也被叫做尊星王。”

“这种程度的还是知道的啦。所谓妙见菩萨,就是北极星的神格化——”

就这样,弓削闭上了嘴。

土御门夜光,被他的崇拜者们称之为【北辰王】。所谓北辰,就是指的北极星。夜光,换言之【夜之光】,即是对在阴阳道中也得到相当重视的北极星的比喻性的尊称。

“。。。那不过是,巧合不是吗?不是说闇寺的历史有数百年之久,比夜光更古老吗?还是说,在夜光风头正劲的时代,改了本尊呢?”

“非也。原本星宿寺所在的山就叫做【北辰山】。自古以来便是以妙见菩萨为本尊来供奉的地方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那又是为什么?”

“正相反。”

“哈?”

“用【北辰王】这样暗喻着本尊的称呼来作为夜光的名号的,据说正是这座星宿寺哦。”

“——!”

弓削一边说着真的假的一边凝视着三善。三善虽然还是一副老样子的态度,但也不觉得他会信口雌黄。

“我不是说过了吗?夜光和这间寺院是有因缘的。嘛,虽然关于名字的事,和他的护法也有关系就是了。但不管怎么说,虽然记录很暧昧,但他在接受军部的要求创建【帝式阴阳术】的时候,从星宿寺那里得到了大量的帮助一事可以被认为是事实。”

“那个夜光吗?”

“是的。刚才也说过了,因为这里是自古以来便作为【超越了教义和宗派】的【咒术】的殿堂而存在的。”

听着三善的说明,弓削发出了呻吟声。

现在阴阳厅所采用的【泛式阴阳术】,虽然还说是阴阳术,其实,是网罗了大量的其他宗教所使用的咒术。这是因为,作为现在【泛式】的基础的【帝国式阴阳术】是在当时的日本将各种各样的咒术啊超自然力啊全部统括起来所创立的,巨大的咒术体系。

既然是这样的话,创造了这样的咒术体系的夜光,和将各种各样的咒术者聚集起来的闇寺毫无关系什么的是无法想象的。

“原本,崇拜北极星的信仰,是在古巴比伦和印度,以及中国都能见到的一种独特的信仰。作为北极星的象征的妙见菩萨,在本国也

不仅是和星宿信仰有关,阴阳道啊宿曜道㈩啊,密教,道教,更新的还有日莲宗,和他们都有很深的关系。到底是如何变成闇寺的本尊的,虽然无法想象,但供奉在有着各种各样的立场的咒术者们前来的寺院里,确实是与之相称的本尊啊。而且,在夜光创立【帝式】的时代,知晓了他的才能的寺里的阿阇梨们都不禁赞叹他是自己本尊的化身。。。嘛,不过是古老的传闻罢了。”

“。。。。。。”

“但是姑且不论,北辰王这个名号的由来,至少夜光和闇寺曾经有过合作关系,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在这样的地方,对土御门春虎发出了逮捕令的阴阳厅的人来向他们询问关于传闻中是夜光的转生的他的情报,想来也不会老实回答我们的。因此,有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情况,一面考虑到对方的态度的必要。”

三善再一次陈述了相同的结论,便又打开他的文库本开始读他的书去了。

弓削则陷入了沉思。

如果三善说的是真的,那么星宿寺是【夜光派】也是有可能的。而,被视为夜光的转生的土御门春虎,现在则正向阴阳厅举起叛旗。

这下,要是乱来的话,可能会让星宿寺倒向土御门春虎——这样的展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老实说”

突然冒出一句,三善喃喃地说道。被新的可能性吸引了注意力的弓削“诶?”地一声无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一瞬间还以为【中了】。。。但看起来【这个】不是呢。嘛,也是呢。看起来【这个】,与其说是转生倒不如说是返魂之类的。。。”

这是在说什么?弓削无言的看着三善。

特别灵视官始终盯着手边的书。但是,弓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焦点有些微妙的对不上。

“。。。而且好像还封印着什么。。。不对,是维系着。。。因此才能【续命】不是吗?如果是寺里的人干的好事,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自然呢。。。况且,如此程度的禁咒,我不觉得高位者会察觉不到,那么。。。”

不知何时起,三善已经是在自言自语了。弓削在烦恼着该不该出声。但是,这实在是光听着就让人在意的不得了的独白。

“三善特视官?从刚才开始您一直在说些什么啊?”

弓削开口问道,三善闭了一下眼。一边回答到“没什么。。。”一边摇着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似的,继续开始读他的文库本。

“因为有【死人】在所以有些在意罢了。说起来真不愧是寺院这种地方呢。”

注释:

㈠所谓的宿坊即为寺庙办的旅馆。寺庙本是专供僧侣生活居住的地方,但部分住房有余的寺庙也开放部分房屋供参拜者住宿。

㈡「精進料理」起源於日本平安時代(794-1185年),含有禪宗的精進精神。當時在佛教寺院舉行法事期間,只准進食非肉類的料
理,一般僧人吃得簡樸,平常只是清茶淡飯;但若有貴族、武士來到寺院,便會烹調較為多樣化的素食;這種寺院素菜漸漸發展成變
化多端的精進料理。時至今日,在京都一些寺院及餐館仍能品嚐到精進料理。

㈢传法灌顶

为密教最重要仪式之一。又称阿阇梨灌顶、传法阿阇梨灌顶、付法灌顶、传教灌顶、受职灌顶。即密教之行者于即阿阇梨位时获得印可之仪式,以表示受传大日如来之法,自此之后,即成为具有传法资格之阿阇梨。盖密教之行者如法修学三密瑜伽之行,得授以‘受明灌顶’,更积多年密法修练之功,成就众德,堪能任以师位,其师乃为之造立曼荼罗,引入投花,传授金、胎两部密法而印可之。此一阶位相当于大日经卷五秘密漫荼罗品所说五种三昧耶中之第四三昧耶。

 传法灌顶有三种,即:(一)印法灌顶,又称离作业灌顶。即诚心殷重而深乐真言行持之弟子,若资力较弱,较无办事能力者,其师乃起慈愍心,观其心行,令其离诸作业,或简略作业,而传授本尊之秘印。(二)作业灌顶,又称事业灌顶、具支灌顶。意指具足供物、香花等种种供养之支分而行灌顶之式。弟子于七日以来诚心礼悔,其师亦于七日以来为之持诵,七日期满,设立坛场,备办种种供物,而后授以秘印。又行法之时,行者在大日如来之觉位,头戴五智宝冠,接受由阿阇梨对大日如来之供养,故于密教诸仪式之中,为最重大之仪式。(三)以心灌顶,又称瑜只灌顶、秘密灌顶。即师徒共同进入特定之仪式时,不另于心外设立坛场,而以心坛传法。

 传法灌顶既为密教最极之秘法,故拣择弟子绍继阿阇梨位之时,必选择堪受大任之法器,并严格限定人数。据大日经疏卷四载,弟子之中,须兼备信心、种姓清净、恭敬三宝、深慧、堪忍无懈倦、尸罗净无缺、忍辱、不悭吝、勇健菩提心、坚行愿等十德者,方可堪任受传之人。又于一期道场之中,得以同时为三位,或六位,或九位弟子行此灌顶,最多不得超过十人。[瞿醯经卷上阿阇梨相品、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卷四、大日经疏卷三、卷十五]

㈣末寺是日本佛教用語。與「本寺」相對稱。指別院,即本寺所屬之寺院,在日本江戶時代本末制度確立以來,末寺之性質方才固定
。在此以前,本、末寺之關係完全以政治、經濟為基礎,未必是依宗派之關係而連結。至於規定諸宗之法度必須嚴守本末關係,則形
成本山、本寺、中本寺、直末寺、孫末寺等上下儼然之統屬關係。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由於宗教法人令之施行,統屬體制始告衰
微。自此,末寺方才打開獨立之道。〔百鍊鈔卷七〕

㈤即根本主尊。指修行佛道所依之無始以來本有,且於出世間為最勝最尊者。或指在一堂、一寺所供奉之諸多尊像中特殊而主要者,即以其尊為本而尊崇之。又為別於在中尊左右及其周圍以表中尊功德之脅侍及親近隨從之眷屬等,亦稱為中尊。
 
在印度,原供奉釋迦牟尼佛像。又以歸依佛、法、僧三寶之故,而稱為三尊。古代印度則雕刻菩提樹、金剛座、法輪、佛塔、佛足等以代替佛像。蓋藉標幟顯示尊形,與刻畫尊形,二者之意義不同。至密教興起後,即以字、印、形等表顯佛菩薩。
 
一般寺院對於本尊之安置,均視其創立之目的及願主之信仰而定,故本尊亦各有不同,如日本之法隆寺金堂、興福寺西佛殿等供奉釋迦如來,延曆寺根本中堂、金剛峰寺金堂等供奉藥師如來。淨土宗、日本淨土真宗則以阿彌陀佛為其本尊,據梁高僧傳卷六載,慧遠最早於廬山般若精舍安置阿彌陀佛像。而各宗派之中,亦大多有其一定之本尊。又安置本尊之堂稱為本堂,並有依其本尊之稱號而命名為阿彌陀堂、藥師堂等名稱。
 
密教中,以大日如來為普門本尊,其他諸佛菩薩則為一門本尊。並依修法之種類與目的之不同而各有不同之本尊。本尊大別有字、印、形等三種,且各有無相與有相之分。字者,如 (vaj)、 (hrīh)、 (hūj)等,為大日如來、阿彌陀佛、阿閦佛等之種子。印者,如觀世音之蓮花、辯才天之琵琶等三昧耶形。形者,指相好具足之尊形。其中,有相本尊乃指在自己之外別立本尊,為諸尊中之最尊貴者,或指自己與其結緣後長久崇敬有加之佛菩薩。無相本尊則指以自身為本尊,生來即具足功德,為世間、出世間之最上者(即唯我獨尊)。密教認為佛與自己互相涉入(入我我入),成為一體之極致。故在修法上,本尊之加被力與行者之功德力互為一體,其所行之加持,稱為本尊加持。又於道場觀中,觀想本尊之相好,稱為本尊觀。
 
淨土教古來即以阿彌陀佛或彌陀三尊(阿彌陀佛與觀音、勢至)為本尊。日本淨土真宗則於繪像、木像為本尊之外,另以名號為本尊。其名號有六字(南無阿彌陀佛)、九字(南無不可思議光如來)、十字(歸命盡十方無礙光如來)等三種。蓮如以為真宗較重視名號本尊,繪像次之,木像又次之。此外,真宗尚有將印度、中國、日本等諸祖先德繪於一幅者,稱為光明本尊。
 
日本日蓮宗專崇法華經,故以法華經之題目「南無妙法蓮華經」為本尊,或以日蓮所繪之十界勸請大曼荼羅為本尊,或以本門之釋迦及本化之四菩薩相為本尊。又日蓮宗稱本尊、題目、戒壇為三大祕法,然本尊須定於人或法,古來即有議論。初期謂二者有異,以佛像為人本尊,以十界曼荼羅為法本尊,而以法本尊為主;日導以後則不以為本尊有不同之二種,主張以無作三身之釋迦本佛為本尊,其他本尊僅是本尊之廣略、木刻與繪畫之不同而已。其中,木、畫之本尊係依眾生之性質能力等而作適宜之安排。木本尊乃為方便信行而設,故稱教門本尊;而十界曼荼羅等畫本尊則為便於行法而設,故稱觀心本尊。〔六度集經卷四、大日經卷六說本尊三昧品、大日經疏卷三、卷二十、祕藏記、吾妻鏡卷二十六、祖書綱要刪略卷七〕

㈥本堂指寺院中安置本尊之堂宇,多為日本佛教所用。古稱金堂,如法隆寺金堂、金剛峰寺金堂。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上稱之為根本香殿。日本淨土宗、真宗之本堂又稱阿彌陀堂,而別設祖師堂、御影堂;禪宗稱本堂為佛殿。我國與韓國則通稱大雄寶殿、大雄殿、大殿。〔禪林象器箋殿堂門〕

㈦即堂榜,堂上挂匾额的地方。

㈧妙见菩萨(みょうけんぼさつ)是日本佛教天诸神之一。也称作妙见尊星王菩萨、北辰妙见菩萨、妙见天,妙见大士、北辰菩萨、尊星王、妙见尊星王,为武神、护法神。妙见和其他来自于古印度的菩萨相异,源自星宿思想,是北极星的神格化,相当于道教奉祀的真武大帝,通常和大黑天、多闻天、辩才天等类似,归类于天部。密宗将其视为众星中之最高圣者,是“神仙中之仙,菩萨之大将”(《七佛八菩萨所说大陀罗尼神咒经》卷二),具有守护国土、消灾却敌、增益寿等功德。据《妙见陀罗尼经》卷下载,妙见菩萨位于娑婆世界之北方,故称北辰菩萨,能救诸众生,令获吉祥之福。其修法称《北斗法》、《妙见法》、《尊星法》,是以北斗七星为本尊,据称可禳灾、延命、护国、治疗眼疾。此类修法大约也受到我国道教礼拜北斗理论的影响。妙见信仰是由古代巴比伦经印度,在中国和佛教、道教习合,和佛教同时传到日本。妙见菩萨信仰混合道教、密教、阴阳道等要素,形像不定,多是身着甲冑的武将形、手持剑、乘坐在龟蛇或龟之上的形像,多见于日莲宗、以及真言宗与天台宗的密教系寺院,受到民众的广泛信仰。中世纪,千叶氏、九户氏视妙见菩萨为一族的守护神,作为千叶氏的氏神,是千叶妙见宫(千叶市千叶神社)的祭神。明治维新的神佛分离令政策下,妙见信仰的寺院被神道化,祭神也改成天之御中主神。

㈨(天部指住於天界者。乃佛教圖像分類之一。佛教护法神。又稱諸天部。內含各類佛像。佛教以外之神大多被奉為護法神,例如密教外金剛部(金剛界曼荼羅之外眾)之尊,本為住於天界之「天」。毘沙門天(多聞天)等四天王與帝釋天、十二神將、金剛力士等神王形亦披著中國式之甲冑。另有自然神格化之諸天,彼等身裹天衣,呈天女形,例如吉祥天、辯才天、梵天、日天、月天、伎藝天等。又如天龍八部、迦樓羅天、深沙大將等異類之姿態種類亦極多。

㈩宿曜道是以日本留学僧弘法大师空海从唐朝带回的《宿曜経》(不空译)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密教占星术。


2
即使在药食结束以后,寺里的空气也紧张不已。至今为止积聚的焦躁和紧张感仿佛就要这样一口气喷发——但是却并没有真的爆发而是勉强停留在了爆发之前的临界状态。

被吩咐去照顾北斗的秋乃,在那之后也一直和她在一起。准备午饭,帮忙做寺务,准备药食,又是寺务。途中,阴阳厅的使者来的时候,寺里的紧张氛围达到了顶点,然而,秋乃却毫不在意那边的情况,只一门心思集中在做好自己的工作上,就这样迎来了夜晚。

秋乃平常睡的地方,是库里的居住部。那是【云水众】的女寝。虽然女性用的房间别处还有,但秋乃和两名年轻的前辈住在一起,起居都在这间六畳(一)大小的房间里。

但是,与将北斗带回来的秋乃相比,两名前辈的反应可就没那么好了。

“在这里住上四个人的话,再怎么说也太窄了不是。”

“忠范大叔,在搞什么啊。”

如果是从上面吩咐下来的指示的话,姑且不论,但是突然被由后辈带回来的新人压迫了生活空间却让人咽不下这口气。虽然忠范说已经打过招呼了,但是前辈们却一口咬定自己听都没听说过这回事。

结果,北斗今晚只好,在搁被褥的房间睡了。

“就算这样,也没必要连秋乃你都陪我一起啊。”

“但,但是,没能说服前辈的是我,况且我可是被拜托要照顾北斗的啊。”

对着苦笑着的北斗,秋乃慌慌张张的说着。

搁被褥的房间比起刚才的女寝要大上好几倍。但是,褪了色的榻榻米(二)基本上都被重重堆积起来的被褥所占据了。因为是阳光照不到的坐南朝北的房间,所以到处是灰尘,稍稍有些霉味。但更重要的是,没有光线很不方便这一点。秋乃从置物
间把佛事用的和蜡烛(三)——偷偷地——拿来了,用火柴一点,小小的蜡烛就这样竖着点着了。

摇曳着的昏暗光线,映照着搁被褥的房间和房间里的两名少女。和女寝里的照明相比的话,虽然完全是暗的可以,但正是在这种程度的光亮下才可以隐藏多余的东西,相对地心情也变得愉快了。

但是,因为是个让被子占据了的狭小空间的缘故,北斗身上所散发的香味,让人觉得离自己更近了。仿佛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一般,稍稍心跳不已。

“给你添麻烦啦。”

“诶诶?没事啦,哪有这回事!又不是北斗的错。请不要在意啦。本来我就,不是怎么讨厌这间房子啦。即使是我一个人,也时不时的会来这里睡的啦。”

“诶?为什么?”

“那是。。。嘛,像是在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的时候什么的啦。。。”

所谓各种各样的,要而言之,就是被前辈们欺负的时候,但是要对身为新人的北斗说明这些果然还是太丢脸了。眼镜的镜片反射着蜡烛的光线,就这样一句“总之请不要在意!”秋乃强行打断了这个话题。

“倒不如说,要道歉的是我这边才对。入寺第一天,就让你遇到这种事。。。”

“这才是,不是秋乃你的错呢。倒不如说,能够趁乱混进寺里来,对我个人而言是幸运的呢。”

“诶?这是为什么呢?”

“啊,呃呃。。。因为我不太想沐浴在他人的注视之下。”

北斗这么说着,尴尬地微笑了一下。

说起来,和秋乃初次见面的时候,北斗的态度也是这么生硬的。

意外地,北斗是怕生的体质也说不定。不知怎的,让人涌出了一股亲近感。

“。。。阿勒?但是听说你在做事的时候可是相当积极的和别人交谈来着?”

确实,在准备药食的时候。因为寺里都是一片惊慌失措的样子,所以秋乃最终还是没能把北斗完全的介绍给周边的每个人。相反的,由于北斗对在库里的人们刨根问底的问个不停,而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结果又被人嫌弃了。

北斗所热心询问的是,关于阴阳厅来的使者——【十二神将】的事。

“对不起。那个。。。因为,只有【来的是谁】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得不要确认一下。”

“啊,不用特地道歉也是可以的啦。。。”

说到阴阳厅的【十二神将】的话,那可是咒术界的TopStar。会在意是可以理解啦,但是说【要确认】是什么意思就不是很明白了。

“那个啊,结果你弄清楚来的人是谁了吗?”

“是的。只靠着从听来的话来判断的话,好像其中一个是特别灵视官。另一个是叫做弓削的女性独立祓魔官。剩下那一个,我想恐怕是最近刚成为国家一级阴阳师的这么一个人。。。总之,我放心了。”

“放心了是?”

“啊,不对。那个。。。该说是幸亏不是认识的人。。。”

嘴里一边说着,北斗一边一副糟了的表情把头低下来。秋乃愣住了。既然难得来了【十二神将】,那么来得是认识的人才应该高兴啊,但北斗好像不是这样的。

“嘛,嘛,虽然北斗你今天不是很走运,但是我想因为那些人很快就会回去的啦。那样的话,我想忠范法师也会重新,去关照寺里的事情啊寺务的分配啊什么的。当然,修行的事也是哦。”

“。。。是啊。”

虽然北斗听着秋乃的话点了点头,但是因为太暗了而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是,这就够了。无论什么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也并不就总是正确的。

那之后,两人从成堆的被子里选出了看起来还不错的,然后就在狭小的空间里并排地铺上了。

如果是平常的秋乃的话会有着无法安心的距离感,但是昨天就和北斗在门前堂共处一室过,即使是和那时相比,这种距离感也已经很大程度上被打消了。倒不如说,像这样枕头靠着枕头睡反而更让人高兴。虽然是以被从寝室里赶出来的形式,但只
有今晚也要感谢那两名前辈呢。

“啊,对啦。明天早上四点钟要起床。虽然早了些,但是你没问题吧?”

“阿勒?今天睡迷糊的,确实是秋乃你才对吧?”

“那,那个是!?一不小心,那个。。。是,是因为在不习惯的地方啦。”

“如果是不习惯的地方的话,一般应该是睡不着才对吧。”

“才,才不是呢!今天早上的那不过是偶尔。。。运气不好罢了!?”

面对着一副揶揄的口吻的北斗,秋乃满脸通红的回答道。但是,明明是在被人揶揄,却不可思议的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虽然让人心里有些又羞又痒的,但并不讨厌这样。

“北,北斗还不是。最初的时候一脸不愉快的表情,就那样一句话也不说,不是吗?”

“有那么一回事吗?”

“啊,耍赖皮。只有自己的事就不记得。”

“因为秋乃你可是连四碗杯面都吃下去了啊,我被吓了一跳所以没能和你搭上话。”

“才,才没有连四碗都吃下去了呢。只有三碗而已!”

“看不出还是个贪吃鬼呢。”

“只,只不过是肚子饿了而已。北斗你还不知道吧,在这里杯面什么的,可不是总是能吃到的哦。”

秋乃拼命地在反驳着。但是,反驳着反驳着,秋乃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嘴边露出了笑容。北斗也是。在微微的光线之中,一边说着欺负人的话,一边露出了恶作剧般的微笑。那个目光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温柔,渐渐地也变得害羞了起来,心里痒痒了起来,高兴了起来。这样的体验还是头一遭。

一面换好了睡衣,一面坐在铺好的被子上,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变成一边噗嗤噗嗤的抑制着说话的声音,一边一起笑个不停了。

非常愉快。而且让人开心。讨厌的事也好难过的事也好,全部都在一瞬之间变得没有必要去在意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真是奇怪——而且奇好的感觉。

“真是的。明天还要早起的说,因为北斗的错这不就睡不着了吗?”

“是我的错吗?”

“还不是因为,北斗说了奇怪的话。昨天的时候,我可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来着。”

“哼哼。我也是这么觉得。”

“诶?”

“我也是,竟然在来了闇寺以后还能像这样笑着什么的,想都没想过啊。像这样笑着本身就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事啦。真的是,从什么时候以来就没有过了呢?”

“。。。。。。”

面对着仿佛在自问自答似的话语,秋乃没有出声,一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一边注视着北斗。

就这样,突然间北斗止住了笑声,平静地看着秋乃。

“来到这里,第一个遇见的是秋乃你真是太好了。谢谢。”

毫无修饰,就这样直白的说到。

秋乃一瞬间做不出反应。只是,脸颊渐渐发热。虽然像是要说些什么似的张开了嘴,但是除了些“呜诶”和“啊呀”的奇怪的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便又慌慌张张地闭上了嘴。

接着,又低下了头。

但是,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情。

来到寺里的新人,是北斗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因此,如同至少想要把这一点给传达到一般,秋乃满脸通红地又把头抬起来了。越过因为低下头而稍稍滑落的眼镜,看向北斗的脸。

北斗,突然愣住了。

“阿勒”一声,秋乃盯着北斗。北斗也盯着秋乃。。。但是视线却没对上。北斗,一脸呆然地,盯着秋乃的【头顶】。

悲鸣响起。

“啊!呀!不,不要看!”

虽然慌慌张张的举起了两只手,但是已经慢了一步。指尖所触碰到的,那个触感。是耳朵。一蹦就伸出来了,不争气的兔耳朵。看来是感情波动过于激烈,于是就意外的冒出来了。虽然只要马上解除实体化就好了,但是由于太过焦急连这都做不到了。

秋乃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继续保持两手上举的姿势,这样多少也能挡住一点耳朵。

另一边,北斗还在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秋乃和她的耳朵。

蹦的一下,耳朵尖动了起来。虽然自己没这个意思,但糟就糟在让人看见了还被意识到了。耳朵擅自地动起来了。就像是要表现秋乃的心理似的,头顶的兔耳朵一蹦一蹦的,一点一点的改变着朝向。
接着,北斗就这样双目圆睁着。

“。。。可”

“。。。!?”

“好可爱。。。”

“。。。诶?”

秋乃的双耳,噌的一下有了反应。

北斗一直在用认真的眼神紧盯着秋乃的耳朵,在这之后又啪啦啪啦的眨起了眼睛。

“那是什么啊。所谓兔子的生成,是会长出这么可爱的耳朵的吗?”

“谁,谁知道,那个,这个。”

“虽然空的耳朵也很可爱啦。。。但是兔子的耳朵,居然这么可爱啊。该说是表情丰富呢。。。啊,又动啦。”

“。。。空?”

一端的耳朵,惊讶的跳动着。虽然秋乃小声地反问着,但是北斗却并没有注意到。相反,她还一副非常感动的样子不知不觉的靠了上去。

“那个那个,也能听见声音吗?”

“诶?不,不是太能。。。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比较容易感觉到气息。”

“这样啊。因为是灵的存在,倒不说是更接近【视】这一边呢。然后呢,能够自由地动弹吗?”

“诶多,某,某种程度上。。。”

面对着那一瞬间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秋乃无可奈何的放下了双手。

再次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就这样,她扶正了滑落的眼镜,用像是要看向自己的额头一样的目光向上看去。

眼见着弯成了个く字的耳朵尖,蹦的一下往右边倒去,接着,又蹦的一下往相反的方向动了起来。

北斗,哇的一声,两眼变得通红。

“这真是。。。太可爱啦。”

“。。。。。。”

“摸一摸也可以吗?”

“呜诶!?”

“啊,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不不,要说不愿意嘛。。。碰,碰一下。。。呜,呜呜。。。只,只是一下下的话。。。”

秋乃满脸通红着犹豫不决,结果还是低下头,把耳朵往前倾了。

北斗轻轻地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了。嗯的一声,秋乃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出乎想象的抓耳挠心。虽然忍受不住的耳朵尖像是要折了似的动了起来,但北斗依旧用纤细的手法不停地抚摸着兔耳朵。仿佛沉迷在了那毛皮的柔软感之中。

“好可爱。。。怎么说呢?因为秋乃是这样的性格,反倒有些多余的相似不是吗?”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秋乃有着像是兔子一样的地方不是吗?”

“诶诶?”

“人前很胆小怕生但却又是个贪吃鬼,有些慌慌张张却又意外地优哉游哉。”

“啊,那样的事才。”没有——什么的却说不出口。最终,歪歪扭扭的耳朵无力地垂了下来。以为自己惹她不高兴了的北斗,一边说着“啊,对不起”一边慌忙地把手拿开了。

“说了失礼的话了。但是,真的很可爱很适合你哦。而且,在旁边仔细看的话,非常的漂亮。与其说是白色的,不如说是类似白色的银色一样的毛色。”

北斗并不是在说客套话。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是对于秋乃而言还是心情复杂。毕竟这正是自卑情结的根源啊。

“为什么平常要把它藏起来呢?”

“因为。。。这种东西在脑袋上什么的,太逊了啦。也因此被大家当笨蛋耍。。。”

“很逊,是吗?”

虽然北斗一脸意外的回应道,但看着秋乃那固执的神情,一反常态的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

但是,

“我,很喜欢哦。秋乃的,那个耳朵。”

“。。。。。。”

秋乃一阵张口结舌,便把脸半埋到抱着的膝盖里去了。像这样,拼了命的掩饰着自己的表情。相反的,头上的兔耳朵,在一瞬间停了下来之后,又高兴地蹦蹦跳跳了起来。好害羞。终于不再把脸抬起来了。

但是,跳动着的秋乃的耳朵,突然之间在中途就停了下来。

两耳噌的一下同时改变了方向。是将被褥房和走廊隔开的纸拉门(四)的方向。接着北斗似乎也察觉到了,啪的一下全身都紧张了起来。

“是谁——”

“啊,没,没事的。这大概是,天狗先生哦。”

北斗一脸茫然地,“天狗?”这样问道。在那之后,一阵喀拉喀拉的声音响起,被褥房的门被拉开了。

走廊上的光线已经消失了。从蜡烛的光线所照射不到的深邃的黑暗之中,巨大的人影悄然而入。

这是个筋骨隆隆的巨汉。

胸肌很厚实,手臂则像圆木一样又粗又长。虽然有着相当的身高,但却压弯了腰似的膀阔腰圆。因此,这轮廓看起来与其说是像人倒不如说更像大猩猩。

虽然有着这般异样的体格,但更为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衣着。男人穿着一身直裰(五)样式的法衣,但头上却缠着头巾,顶着个充满威严的天狗面。

这样的彪形大汉,却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但,这也是当然的。

“——式神?”

“是的。”

回答了北斗的疑问的是秋乃。

仔细一看,顶着个天狗面的式神,肩上扛着一堆被子。对在这种地方做着就寝准备的秋乃她们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径自向房间的深处走去。然后,把扛着的被子,往堆起来的被子上放。

“。。。高等人造式?是谁的?是这里的僧侣的式神吗?”

“啊,不是,是野生的。”

听着秋乃的回答,北斗“哈?”的发出了不像样子的声音。

“野生?野,野生是。。。”

“就是说,他谁的都不是,就只是个一直以来就住在寺里的式神先生。”

“啊啊,也就是说侍奉的是星宿寺。。。但是,即使如此也没道理没有主人的啊”

“就算你这样说也。。。嗯,硬要说的话就是【大家都是主人】吧?无论是谁的请求,只要是做得到的事情的话他就都会听从。因为他很有力量,所以很能帮得上忙哦。”

“。。。。。。”

北斗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皱着个脸。另一面,顶着个天狗面的式神在把扛过来的被子堆完了以后,便缓缓地掉转脚跟,朝门的方向而去。

即使是在寺里的人们都睡着了的时候,也一个人忙着寺务。秋乃朝着那宽阔的背影,“您工作辛苦了”这样说了一句。

紧接着,式神停止了脚步。一瞬间,回过头来,天狗面朝向了秋乃她们。秋乃“阿勒?”一声被吓了一跳。

然后,

“有死人,在。”

从天狗面里传来了低语声。

秋乃瞪大了眼睛。

“会动的死人,有趣。”

秋乃的兔耳朵,噌的一下僵住了。从心底感到惊讶不已。

在这之后,式神又向着前方走去,慢腾腾的离开房间到走廊去了。推拉门哗啦作响地被关上了。秋乃的耳朵,还是一副僵硬的样子。

“。。。啊啊,吓到我啦。”

又过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地舒了一口气。

“天狗先生开口说话什么的,还是第一次听到。。。天狗先生,说话啦。”

即使是前辈们,天狗的式神会说话什么的也是肯定不知道的。这次即使是千爷爷也要我来告诉他知道了。还是说,千爷爷他本来就知道呢。震惊之余还有少许兴奋。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遭遇了难得一见的场面啊。

“真厉害啊。呐呐,北斗。天狗先生平常可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哦!今天这是怎么啦。北斗你也听到了对吧?对吧?”

秋乃鼻息慌乱着,向北斗这边回过头来。

北斗则,脸色发青。

“诶?啊,北斗也吓了一跳是吧?没关系的。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是他是不会做可怕的事情的。”

仿佛要让北斗安心似的,秋乃慌慌张张的对式神做起了说明。但是,不经意间有了疑问。

在式神刚进到房间里来的时候,北斗虽然紧张,但却并没有害怕。也不可能是因为他说话了这件事而被吓到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北斗都是第一次见到他。既然如此,那么北斗为什么会一脸面无血色的样子呢。

对啦,秋乃终于想了起来。

式神,在朝着秋乃她们——秋乃和北斗,看过来的时候,说了这样的话。

有死人在。

“。。。诶?”

死人?

北斗就这样全身僵硬着,无言地咬起了嘴唇。那副表情,比起第一次和她相见时还要,更为严峻和冰冷。

突然之间,秋乃的背后有一股正体不明的冰冷的感觉油然而生。

房间之中现在也依然,微微漂浮着从北斗身上散发的芳香的熏香。



说到夜晚的寺院就会让人想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万籁俱寂之境。但是,看来星宿寺却并非如此。

处处可闻的虫鸣声,还有从暗暗的山中传来的野兽的叫声。正因为人的活动已然停息,自然所弹奏的乐章才能像这样传入耳中。而且,虽然早已做好了面对一片漆黑的觉悟,但是实际上星星点点的遍布着的石灯笼里是点着火的,因此在境内的移动大致上是没有问题的。

该说真不愧是闇寺啊,点着的火是咒术的火。

山城,从分配给他的房间里走出来,之后便离开库里向着境内的深处而去。不用说,自然是隐形着的。一面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围,一面加快脚步拨开树枝进到了杉树林里。

在星宿寺里,被称作【云水众】的修行中的咒术者们,一概都是在库里当中生活起居。但是,成为了【阿阇梨】的人,则好像可以被给予堂或者庵。也就是所谓的僧房。

但是,并不是说每个人都有一间房,而是几个人用一间僧房,当中的单间则作为私室。

真是简陋的生活。如果是对自己的实力感到自信的人的话,对寺里的待遇抱有不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接下来要去见的人物,也正是这样抱有不满的人。

在树林深处看到了目的地的光线,山城停下了脚步。

光线,掩映在山林之间忽明忽暗,是从僧房中传来的。山城哼了下鼻子。

“。。。是在这儿就把身份亮明的好?还是说,就这样让我打破了进去也没关系呢?”

不知道在向谁搭着话,紧接着稍前方的空间便微微摇晃了起来。是在慌慌张张的解开结界吧。

该不会是想要确认这边的实力吧。虽然是足以让人哑然失笑的事,但是件件事情都去推量对方的心思也没有意义——倒不如说是,对方没有让他这样做的价值。山城一副冷然的态度,快步向前。

这间僧房,有着山小屋(六)般的外观。往入口前一站,门便如同一直在等候一般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女人的脸。是白天在讲堂里的,戴眼镜的中年女性。

“刚才真是抱歉。”

“。。。。。。”

看了灵气就知道了。刚才那个结界,是这个女人张开的。女人带着些许尴尬的神情将山城请了进来,接着就把僧房的门给关上了。

虽然正如所想的那样是间古旧的建筑物,但姑且还是通了电的。脱下鞋子,在女人的指引下穿过走廊。

所到达的是,深处的房间。

“让您久等了,理晏法师。”

“啊,一直在等你啊,山城君。”

在房间里的是,在讲堂里与常玄对立的有着学者气质的男子,理晏。

虽然是有着差不多八畳大小的和式房间,但却放着桌子啊table什么的,墙边还放着书柜,看来是拿来当书斋用的。理晏从椅子上起身,用目光示意带路的女性。女人立刻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襖障子(七)。

这间房子,看来是理晏的私室。拒绝了阿阇梨让过来的椅子,山城把手放进西服内口袋里。拿出来的是一封封好的信。一看到这个,理晏便满脸放光。

“这就是,从仓桥长官那儿。。。”

“是的。我被吩咐要偷偷转交于您,于是便来此面呈于您。”

面对山城递出来的书信,理晏一跃而起的收了下来。打开封缄,仿佛要把它吞下去一般地读起了里面的信。山城则在对他那个样子瞥了一眼以确认之后,便一边浅笑着一边观察起了房间的样子。

面朝窗户的桌子上,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着。其他还有,智能机和平板。一旁则放着小型液晶电视。这是张能让人感觉到在这落后于时代的山中异界之中而对外界眼红不已的桌子。

把视线转向书柜,则能看到佛典和咒术书混在一起,也能看到新的商业书籍。在玻璃门的里面并排放着洋酒的瓶子。明明种类杂多,却还偏偏都是高价货。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容易被看透的男人啊。意识到这一点的山城,他的微笑便成了冷笑。

“。。。挺不错的收藏嘛。”

“诶?。。。啊,啊啊。要喝一杯吗?”

理晏不知怎的浮现出献媚的表情,打开玻璃门从里面拿出了白兰地。

“这就是所谓的般若汤(八)是吧?”

“哼。这儿的戒律什么的,差不多等于没有。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确实如此。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是来到这一看确实吓了一跳。真没想到居然是到这种地步的过时生活啊。”

“又不是喜欢才这样的。你是不知道,所谓因袭这种东西,它自身便是一种强力的【咒】。无关乎咒术层面的抵抗力,就这样束缚着人心。”

“。。。要是有着能将它打破的【术式】,的话?”

“嗯。嘛,就是这么一回事。比如说,像这样。”

这样说着,理晏挥了挥手里的书信。

接着便拿出玻璃杯,打开白兰地酒瓶。和咕咚咕咚的愉快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漂浮在房间里的白兰地的香味。

“话又说回来,这回的事非要说的话,我打出的这一手也不过是让【术式】得以启动罢了。事实上能够打破星宿寺的封印——名为因袭的诅咒的,是阴阳厅啊。换言之,则是位居其顶端的仓桥源司阁下啊。”

“。。。这么说来我也不过是,长官所使出的一个式,对吧?”

“正是如此。”

理晏一边笑着一边递出了倒满白兰地的玻璃杯。山城——表面上——恭敬地接了过来。

“为了星宿寺的未来,和阴阳厅的繁荣。”

理晏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酒杯。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和繁荣吧,山城一面这样在心中讽刺道,一面也默默地举起了酒杯。

山城和这个叫理晏的男人,还是前不久在讲堂才初次相见。但是,通过邮件和他的交流,已经有好几次了。

原本,在这次山城他们作为使者被阴阳厅派来之前,星宿寺就已经分成保守派和改革派两派而互相对立了起来。特别是,从去年年末阴阳法改订以来,这种对立似乎就变得更为激烈了。

一直以来的阴阳法,对阴阳师——也就是咒术者的权限和职务范围都有着严格的规定。说得极端一点,修祓东京都内多发的灵灾,以及检举有关咒术者的咒术犯罪,阴阳师的职务仅仅被限定在这两点而已,而且只有以附带的形式才能获得使用咒术的许可。虽然例外的有所谓灵的治疗,然而究其本源这也不过是为了治疗由于灵灾而导致的灵障才存在的东西。

但是,这样的阴阳法,被大幅改订了。对阴阳师以及咒术的规制,有相当一部分被缓和了。虽然现在还没有体现出实际的效果,但是今后阴阳师活跃的场所会扩大到各种各样的领域里是准没错的。

而知道了这个法的改订的星宿寺之中,改革派则变得群情激动。现在正是抓住法律改订的大好时机,并以此为契机洗干净非法的背景到外面的世界去的胜负的关键,像这样的主张开始变得呼声高涨。

改革派,是由对寺里的生活抱有不满的年轻的咒术者们所组成的。成为了他们的核心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理晏。

理晏,他暗中和阴阳厅保持着接触,以为了星宿寺的改革为理由要求阴阳厅成为他的后援。这样做,对于以非法活动为生的【闇寺】而言,是近乎于背叛的行为。但是,这样做是值得的,理晏和阴阳厅上层部成功的订下了密约。这件事,即使是同样作为使者而来访的三善和弓削也不知道。这是只有咒搜部的山城才知道的事实。

理晏坐回椅子上,又把书信过目了一遍。

“。。。谢天谢地。这下子大家的士气也会高涨了。”

“。。。。。。”

山城仍然站着不动,静静地将酒杯靠近嘴唇。

理晏他们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但是之所以不自己主动从寺里出去,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在寺外生存下去。而且,他们也并没有舍弃身为阿阇梨的立场,仅仅作为一名咒术者——即使是个没有资格的咒术者而活下去的觉悟。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寺里长大的人,要在寺外生活下去是很难的。因此,才会特意要寺院自身来开放。

而在山城递交的书信里,从理晏开始算起整个改革派的人们的待遇都会得到保障,以阴阳厅长官的名义如此写到。这是理晏和仓桥之间签订的密约。特别的,和理晏个人的待遇相关的事项,还准备了特别的信件来予以说明。

这份密信,简直就是【为了他】而特地准备的。

“总之,辛苦你啦,山城君。回去以后也希望你能代我向长官问个好。寺院的开放,也已经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了。”

看着故作强势的笑着的理晏,山城不禁又要咋舌了。

“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你在这里悠哉的说些什么啊,法师?”

他声调微微一变,便尖锐的批评了起来。“什,什么?”理晏如同被打中要害一般狼狈不堪。

“自你和阴阳厅接触以来,已经半年过去了。这次我们来星宿寺拜访,也是一点事态的进展都没有看到。就像你说的那样。只要有阴阳厅做后盾的话,寺内的调整就能很容易的进行了。取得改革的主导让我见识见识吧,还是说。。。”

“那,那个是。。。这边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情况的。即使是如此事前准备也还是在前进的。”

“那个结果就是白天的争论吗?不,那个连争论都算不上。常玄法师的一派,根本就像是没把你们当做对手来看待哦?而且,事实上,你们的【事前准备】的结果,并没有让状况发生任何变化。”

“仅,仅凭那次会面就作出判断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寺里面,可是有着不是寺里出身的人就不明白的大量的问题残留着。要花上些时间也是没有办法的。”

面对着年轻使者的无礼指摘,理晏皱着脸反驳道。话说回来,这与其说是反驳倒不如说不过是没有内容的借口。想着真亏这种水平也能统帅改革派,是因为在他们当中评价甚高呢。还是说,所谓改革派也不过是同等水平的东西呢。虽然希望至少能是前者。

“不管怎么样,白天会面时的情况不向长官报告是不行的。根据情况,以后接触的不再是你反而是常玄法师也说不定。”

“什!?这种蠢事怎么可能。看了就知道了不是吗?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同意开放寺院这种事!”

“。。。纵使如此,只要他还是这间寺院的实际支配者的话,也别无他法了。星宿寺的各位是有着怎样一种时间感受,我是不知道,但是阴阳厅已经没有配合这种步调的闲工夫了。”

面对着山城那辛辣的口吻,理晏紧咬嘴唇。虽然恨恨的盯着咒搜官,但是理晏似乎还是理解到了他的话语并不是在威胁。

“但是。。。既然如此,你说该怎么办?”

“很简单。在我们下山之前,请拿出些什么【成果】来让我看看。即使是阴阳厅,当然也希望交涉的对象是能够说得通的人。只要理晏法师能拿出【成果】来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

理晏低着头陷入沉默之中。

真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但是,山城并没有作出进一步催促理晏的举动,而是一边悠然地等待着一边把白兰地倒进嘴里。

丢开理晏去和常玄接触这样的事,事实上也是考虑过的。但是,从现状来看,那样更为困难,而更重要的是眼见着就会变成麻烦的交涉。只要理晏能动起来把星宿寺的实权握到手里,那就最好不过了。就算做不到这个地步,只要能够把星宿寺内部的混乱扩大,那么阴阳厅能够趁虚而入的空隙也就越大。像这种暗地里的工作,也是咒搜部工作的一环。

理晏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沉默思考以后。

终于,

“。。。还是有问题。”

“是什么呢?”

“我们的同伴。。。基本上都是些年轻人。虽然也有几个被认可为阿阇梨的人,但是在战力方面相对而言的话,虽然很遗憾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的话。。。”

“。。。不是常玄法师他们的对手?”

山城轻轻地确认到,理晏则不情不愿的点点了头。还真是自命不凡啊,这种程度的事情还以为这边没有把握到吗。

在星宿寺里有着大量手段高超的咒术者。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曾染指过非法活动的咒术犯罪者。仅此一项他们便会对阴阳厅抱有强烈的警戒心,基本上都是会支持身为保守派的常玄法师的。阴阳厅之所以选择理晏而不是常玄做中间人——或者说是不得不选,结果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如果,万一,发生了要正面冲突的事,我们的胜算较低。。。不,虽然我觉得这是根据做法来的,但是即使如此也会变成一场危险的赌博。。。”太天真了,山城这样笑着。什么胜算比较低,真要是分成两派来打咒术战,理晏他们胜利的可能性是完全没有的。

但是,

“。。。法师。正是因此,我们才被派遣而来的。”

山城温言说道。理晏蓦地抬头看向年轻的咒搜官。

“别看我们这样,我们怎么说也是身为国家一级阴阳师的百忙之身。然而,你以为为什么特意让我们丢下本来的业务不管,选我们到星宿寺来做使者呢?”

“但,但是。。。!?那么,另外两位也是?”

“啊,抱歉。他们当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一旦有事,他们也不可能会拒绝。更何况——怎么说来着,这里是咒术犯罪者的巢穴。只要有这个意思,什么名目都找得出来的。”

面对着悠然的笑着的山城,理晏瞪大眼睛,吞了口口水。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但终于还是一边发出颤抖的声音一边摇着头。

“你,你们还不知道常玄的可怕之处。虽然我没有轻视【十二神将】的意思,但那家伙是怪物啊。正因为同为阿阇梨,所以才能明白他的那个实力啊。”

听着理晏那不吉利的台词,山城轻轻地哼了下鼻子。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话也是对的。用不着去想起三善的战力分析。只要看着理晏就明白了,虽然他实战经验如何现在还不知道,但可以【视】得出他身为咒术师的资质是一流的。

连这个理晏都如此恐惧。仅凭这一点,便能知道常玄在等级上就与他们不同。

然而,那终归不过是个人的力量罢了。

“既然如此我便要问你一句,理晏法师?常玄法师他们,换言之保守派势力的诸位人士,有着【真心】要和阴阳厅敌对的觉悟吗?”

啪的一下理晏睁大了双眼。

“不,不是。那样的事。。。”

“没有,对吧?没错,不可能有那种程度的觉悟。至少,大多数人是踌躇不定的。不熟悉还好,正因为是熟悉里社会的人,所以才能认识到阴阳厅的强大,不是吗?然后,认识到了阴阳厅的强大的人,还能面对代表着阴阳厅的【十二神将】而刀剑相向吗?只要放弃抵抗那么过往的罪行就一概既往不咎,即使向他们提出这样的承诺也不会动摇吗?”

“。。。。。。”

“当然,当中也是有着固执于自身的主义的,愚昧之辈的。比如说,常玄法师就说不定是这样。但是,保守派的各位也应该是有长着自己的脑袋的。在星宿寺内部的形势如此暗流涌动的当下,您觉得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判断呢?”

面对山城的甜言蜜语,理晏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但是,这次的沉默和以往的感觉不同。他的眼中透着异样的疯狂,嘴角紧绷着。

山城一脸满足地微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法师。虽说是非正式的,但我可是从仓桥长官那里,获得了足够的【自主权】的。要是有了什么麻烦的话,还请您积极的依靠在下。”

注解:

㈠就是六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也就是所谓的三坪房间。在日本,房间的面积是用榻榻米的块数来计算的,一块称为一畳。而通常所谓一畳,即是指宽90厘米,长180厘米,面积1.62平方米。因为榻榻米的大小是固定的,所以传统的日本建筑中,房间尺寸都是90厘米的整数倍。传统的商店店堂设计为五叠半(8.91平方米),茶室常常是四叠半(7.29平方米)。
㈡疊蓆是房間裏供人坐或臥的一種家具。為日本传统房间「和室」內铺设地板的材料,漢字寫作「畳」,日語假名「たたみ」,現代漢語通常音譯為榻榻米、塌塌米、他他米等,《中山见闻辨异》中音译为拓札密、脚踏棉,用字不固定。传统上榻榻米以稻草编织,是稻作收割后的副产品,近年来也开始使用泡沫塑料。榻榻米与日本的神道教宗教仪式和茶道都有密切联系,现代许多日本家庭的房屋中仍然至少有一间铺设榻榻米的房间。
㈢用野漆的果实榨出的木蜡加热融化以后和用和纸或灯芯草做的灯芯做成的日本蜡烛。断面呈年轮状,多用于佛事,是佛教用品。也有配以金箔佛坛的。历史上最早出现在《太平记》的记载中。
㈣日式建筑里房间与房间的隔断多用纸拉门。隔断房间与走廊的叫明障子。
㈤“直裰”是指偏衫与裙子之裰合者。斜领大袖,四周镶边,因背之中缝直通到下面,故名直裰。也有说是长衣而下面无襕的叫做直裰。始于晋,流行于隋唐,后世承之。因僧徒道徒多服之,故亦指僧裰道服。据宋朝人赵彦卫《云麓漫钞》谓:“古之中衣,即今僧寺行者直掇。”两宋时期的直裰多为僧侣穿着(少数文人也有穿着)。而到了明朝时期,直裰的款式发生变化,在文人、士大夫中流行。《敕修清规》卷五说:“直裰,相传前辈见僧有偏衫而无裙,有裙而无偏衫,遂合二衣为直裰。”
㈥山小屋指的是山中建造的可供借宿、休息、避難的建筑。又可分為有人管理的有人小屋與無人的避難小屋而廣義的山小屋還包括了農林業人員在山中興建的小屋。
㈦由屏风发展而来的和式房间内部的纸拉门。
㈧和尚们的暗语,指的是酒。宋 窦革 《酒谱·异域酒》:“ 天竺国 谓酒为酥,今北僧多云般若汤,盖廋辞以避法禁尔,非释典所出。”

3

凌晨四点。四周依然很暗,仍是夜色朦脓。【云水众】的众人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相互之间匆匆忙忙地话也来不及说上一句,就在石灯笼的火光的照耀下,向着境内各处散去。有的人要去准备早餐,有的人要去给阿阇梨们的修行做准备,有的人则负责其他的寺务,各自都有各自的任务。

当然,北斗的任务,还没有被分配下来。于是,今天她也就这样分担着秋乃的份。这是份要求两人手拿竹扫把,把境内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工作。虽然要是使用式神的话就可以很轻松的完成了,但是【寺务】毕竟也是修行的一环。自己亲自去做,从阿阇梨那得来的指示就是这样。

随着冬天将要到来,山里的早晨变得尤其寒冷。两人穿着厚厚的衣服来到了指定地点,然后便开始默默地收集起枯叶来。

虽说并不是一定会是这样,但是通常在早上,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也有睡意未消的原因,但是该说是黎明前的山中的气息呢还是什么好呢,总觉得面对着这种感觉还是不要窃窃私语发出多余的声音比较好。是察觉到人的气息了吗,不远处的虫声依稀可闻。剩下的就只有,两人挥动竹扫把所产生的有规律的沙沙声。不多时,微薄的晨曦便和朝霭融为一体,将境内覆盖了起来。点燃着的石灯笼,啪啪作响,它的光线就这样诡异的摇曳着徐徐的暗了下去。

山中响起了鸟儿的叫声。

再过一会,早晨就要来了。

突然,竹扫把的声音有一边戛然而止。接着虽然迟了些,但是另一边也停了下来。秋乃就这样手里拿着扫把,低着个头一动不动的。察觉到了的北斗,也停下了双手回头看了过去。

“。。。秋乃?”

北斗出声问道。秋乃即使如此也没有回话,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昨天晚上,自从天狗的式神留下了不吉的话语以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再说过话。北斗虽然张开了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秋乃。我,还是到那边去扫吧。”

感觉到话语里的阴霾,秋乃反射性的将视线朝向了这边。映入眼帘的北斗,她的侧脸满是落寞——秋乃终于鼓起了勇气。秋乃紧握着扫把,径直朝着小心翼翼和自己保持距离的北斗走去。

注意到了的北斗一声“秋乃?”浮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一靠近北斗,便能感觉到她那甘甜的香气。

但是,秋乃丝毫不在意这些。

“那,那个,北,北斗”

“是。”

“昨,昨天那个是吧?那个,天狗先生说的话,那个,不,不用太在意就好了,所以。。。”

“诶?”

面对着一副绞尽脑汁的眼神的秋乃,北斗掩饰不住自己的迷惑。但是秋乃却毫不在意的,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样的,嗯的一声大大地点了点头。

“天,天狗先生会说话,也不过是昨天才知道的事。至于是出于什么缘故它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是一点也不明白。所以,不用在意。就,就算是我,也没有在在意啦。”

最后一句明显是在撒谎。

但,并非是同等程度的谎言。

透过眼镜,秋乃凝视着北斗。这样一比,北斗比秋乃高出半个头。北斗一面稍稍动摇着,一面看向小小的秋乃,但。。。。。。

突然表情缓和了下来。

一副恶作剧的神情,眼角却带着笑意。

“但是。。。假如我真的是死人的话该怎么办呢?这样也行吗?”

“行——当然行,怎么不行!在这儿,怪人有的是。我,我不也是兔子的生成。那又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秋乃完全认真地,严肃地,断然地说道。

同时,蹭蹭地,少女的头上出现了灵滞,长长的兔耳朵伸了出来。但是,秋乃已经,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了。她看着北斗的眼眸,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湿润着。

北斗静静地闭上双眼。

“。。。谢谢。秋乃。。。你真是温柔呢。”

这样,平静地说着。

接着,嘴里便讷讷着,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我——对你隐瞒的实情,其实,是有很多的。非要说的话,肯定会连你都惹上麻烦。但是。。。跟你比起来,我始终是不诚实的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北斗”

秋乃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北斗。

“没,没事的。那种东西,在这里,谁都是如此。”

来到寺里的人,各自都有各自的缘由。秋乃除了寺院以外便一无所知,要想象也很困难。况且,询问别人的过去,是寺里的禁忌。正因为这里是远离俗世的地方,所以才能成为无处可去的人们最后的归宿。在这个意义上,这里不愧是所谓【寺】这种地方。

说不想知道,那是骗人的。但是,也有即使撒谎也要保护的东西。

不过,北斗所开诚布公的却不止如此。

“秋乃。只有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是抱着目的来到这里的。”

“目,目的。”

“是的。而且。。。事情结束了的话,我就会离开这里。”

“。。。诶?”

出人意料的一言。就算听到北斗是幽灵而受到的冲击,也肯定没有因为听到这句话而受到的冲击那么大。

“但但,但是,离开寺院,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能够去到外面的,基本上只有成为阿阇梨的法师而已哦?要成为法师的话,不经历常年的修行并获得承认是不行的。。。”

秋乃立刻这样说明了起来,但同时她也知道,这并不是正确的事实。

入寺的人里面大多数都是,因为在外面的世界无处容身才进到寺里来的。因此,还想要出去的人本身就很少。因为厌烦寺里的生活而偷偷溜出去的人也有,但是这些人最终又都回到了山里,在接受了惩罚以后,便又回到以前的生活之中。

但是,即使溜出去的人就这么逃亡了,寺里也不会特意一个一个去追回来。如果逃亡的不是阿阇梨而是【云水众】的话,就更是如此了。对于无家可归的咒术者而言,寺里是他们最后的堡垒,而不是牢狱。原则上阿阇梨以外的人被禁止外出,但那也不过是为了维持纪律。对于能够在外面生活下去的人,也不会特意叫回来。

因此,北斗要是想要从寺里溜出去的,恐怕是会成功的吧。这就是,即使事先知道她要逃亡结果也什么都做不了。

北斗说她自己的态度不诚实。那么硬是要告诉秋乃说她要【从这里出去】,是为了至少做些补偿也说不定。

“尽是些擅自决定的事,真是对不起。”

北斗又一次道着歉。这回秋乃,已经什么回答都做不出了。

兔耳朵也无声无息的萎靡了。在一旁看着的北斗,痛苦地张口结舌。

“还。。。还有多久,便会结束?”

“。。。不知道。但是,因为义父(一)是在一周前读的星,恐怕很快就会。。。再过几日的样子吧。”

“怎么会?”

说是读星但读星是什么意思,秋乃并不懂。可是,听到【还有几日】这样的话,那种事就怎么样都好了。

好寂寞。好失望。

但是,同时,

——。。。也是啊。

这样想到。

不是一直就觉得她是寺里罕见的,在寺里看不到的type吗?早就应该知道,她不是会安于寺院的人才是。像她这么又漂亮又温柔的人,在这种偏僻的异界里,才是不适合的。更何况,待在像我这种人身边就更不可能了。

北斗,正是由于有着与她相称的目的,所以才会来到这与她不相称的星宿寺。然后,偶然遇上我来给她带路。不过如此。可是面对这不过如此的事情,为何我却如此失落呢?话说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即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也在期待着。

“。。。。。。”

这样是不行的。因为北斗很温柔,要是我一副愀然的态度,说不定她就会觉得自己要负起责任来了。难得有人信任我,还向我稍稍挑明了秘密的说。这样,可不行。

“有什么。。。”

“诶?”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有吗?”

北斗睁大了双眼。

稍稍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敌不过秋乃你啊。”

一声低语,声音中充满着无法隐藏的感谢之心。听着预料之外的台词,秋乃“诶?诶?”地困惑不已。

北斗把扫把抱在胸前换了个拿法,小声而雀跃的说着。

“那么,秋乃。现在有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要拜托你也可以吗?”

“什,什么事?”

“请和我做朋友。”

兔子的双耳立了起来。

眼看着脸颊就红了起来。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嘴里便擅自发出,哈呀和噗哇之类的奇怪的声音。不是自夸,这一位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过什么【朋友】。非要说的话千爷爷也不能说不是,但是和同龄人是第一次。对于在寺里长大,除了寺里就一无所知,身为味增渣的自己而言,所谓【朋友】本来就是诸多无缘之物的其中之一。

明明如此却。。。

“不行吗?”

“才才才,才不——是,这样——的——!”

又紧张又兴奋地匆忙之间舌头都要打不转了。秋乃好不容易才回了话。头上的耳朵也,不得了的忽左忽右地跳来跳去。北斗也一边笑着一边高兴地说着“谢谢”。

——怎么办呢?

我有朋友了。我交上朋友啦。但是,所谓朋友到底是,该做些什么才好呢?在开始高兴之前,便开始混乱了,焦躁了起来。秋乃拼命的回忆着自己那贫乏的知识。总之先从面包开始吧。只要买了炒面面包就好了吧。但是,身上又没钱,况且哪里有卖炒面面包也不知道。

一旁,北斗一脸奇怪的看着惊慌失措的秋乃。

“对了。呐,秋乃。作为成为我的朋友的谢礼,我给你看一点奇怪的东西。”

“诶?”

北斗明媚的笑着,突然把右手从旁边伸过来。“要保密哦”这样对秋乃说着。之后便向着朝上的手掌说道。

“。。。没关系的。出来吧。”

并不是在和秋乃说话——这么想的瞬间,北斗的手掌上方,闪耀起了淡淡的光芒。手鞠(二)大小的,黄金色的光芒。那个光芒,渐渐地呈带状伸长了。秋乃咽了口口水的看着这个光芒。从那黄金色的光芒之中——倒不如说是,那光之带集结在一起而显现出来的,是身长近一米的【龙】。

不,那真的是龙还是别的什么,秋乃并不清楚。因为不管怎么说,那个尺寸也太小了。但是,就像秋乃所知道的那样,它有着两只角和鬃毛,以及带着钩爪的短小四肢。全身覆盖着璀璨的黄金鳞片,优雅扭动着的同时,在朝霭之中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

“。。。。。。”

秋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被眼前漂浮着的龙所吸引。同时龙这一边也,对着这个头上长着兔子耳朵还看着自己的少女,投去这样一种目光。眼神里仿佛说着“怎么回事?这家伙真奇怪”。龙就这样轻飘飘的浮在空中。

——好厉害。

这是多么美丽的生物啊。简直就像是有着生命的艺术品一样。是式神吧。但是,应该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人造式。虽然从眼前这个存在这里感觉到的灵气决不能说很强,但是能够感觉到高贵的气息。

在这之后,秋乃突然回头看向北斗。

“北斗,这个,难道说是,北斗的?”

是有说过北斗是蛟的生成来着。而蛟又是龙的一种。外观上也和龙很像。

“是这样吧?因为你看它这么小。这是【蛟】对吧?”

“——啊,诶多。。。”

北斗没法立刻回答她。但,就在秋乃天真无邪的带着确信,这么说着的途中,龙的动作看起来突然变得和之前不同了。

滑滑的在空中游动着来到了秋乃眼前。秋乃即使反射性的吓了一跳,也还是出于孩子般的好奇心而继续热心的盯着龙看。仿佛在表现着秋乃的兴奋一般,两只耳朵交替着蹦蹦跳跳。

龙盯着那对耳朵看了一会儿——

咔嚓一下咬了下去。

无视着一瞬间仿佛被冻住了的秋乃和北斗,兔耳朵滋滋的响着发生了灵滞。秋乃啊的一声发出悲鸣,是在那之后一秒半的时候。

“这!?喂,北斗!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耳,耳耳,耳朵,耳朵。。。!?”

“快放开!马上给我放开!”

秋乃就像个烧着了尾巴的鸡一样,在四周来来回回的跑着。咬着耳朵的龙,则如同钵卷(三)一般蜿蜒飞舞着。

让人惊讶的是秋乃的敏捷性。

好快。

明明不过是由于迷失了自我而乱七八糟的动作,却是何等可怕的快。不是在开玩笑,这已经是能看到残像的程度了。北斗虽然拼了命地在追,但马上就放弃了。话又说回来,眼睛能够跟上就已经很勉强了。简直就是动如脱兔。

“北斗!”

听到这一声叫破喉咙的怒吼,龙终于松开了下颚。同时,秋乃也两脚缠到一起,碰的一声头朝下倒了下去。北斗慌忙跑向秋乃。

“秋乃!没事吧?”

“呜诶诶。。。耳朵。。。”

“这个——笨蛋北斗!不像话也要有个限度啊!”


虽然北斗柳眉倒竖的瞪着龙,但龙却毫无愧色。一副与其尺寸毫不相称的傲慢态度,还摇着尾巴仿佛在说这是当然的报应一般。

“对不起。这个笨蛋不管经历了多少年都是我行我素的。。。因为认为自己是龙,所以只要被人当作蛟来对待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生气。”

北斗蹲下半扶着秋乃。相对的,一旁的龙又喀嚓一声把牙露了出来。似乎是对关于自己的解说很是不满的样子。北斗烦躁的半睁着眼瞪了回去。

“烦死啦。刚才的北斗,不就是一个蛟的样子吗?第一,去咬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孩子,又岂是龙之所为。不要说什么蛟,叫你【四脚蛇】就够了。”

龙虽然事实上非常不服气地扭来扭去,但也没有再采取在这之上的反抗态度。估计是考虑到,要是真的被叫做【四脚蛇】可就头疼了。

“。。。【北斗】?”

“啊,秋乃。没事吧?真的是对不——”

“刚才,你管【那个孩子】,叫【北斗】?”

还依然瘫坐在地上,秋乃就先是看着龙,接着抬头看向北斗。因为跑来跑去而且跌到了,眼睛一副要滑落的样子。但是,头上的耳朵已经停止了灵滞,回到了原样。

北斗总之是放心了。

“是的。这孩子的名字,是北斗。”

“是同一个名字吗?”

“。。。与其说是同名,倒不如说是【同一】。因为,现在,【我有一半,是靠北斗才能成立的】。”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对不起。因为我对咒术的事情不是很清楚,所以对北斗说的事情不是太明。。。”

秋乃一脸困惑地说着。北斗边笑边说着“没关系的”回答道。

“就像秋乃你刚刚所说的那样,这孩子凭依在我身上。。。不,是【让它凭依】在我身上。因此,说我现在是生成,也不是在骗人哦。”

能站起来吗,北斗这样温柔的问道。然后手拉着手,北斗和秋乃一起站了起来。秋乃一边扶正歪了的眼睛,一边交替地看着北斗和龙。在一人和一匹之间就这样反复交替着。

少女的北斗和龙的北斗。

“。。。真是吓了一跳。”

“嗯。真,真是,对不起。”

“啊,我不是说这个。。。北,北斗你,居然可以让凭依着自己的蛟——龙到外面来啊?”

蛟字刚说出口,就立刻慌慌张张的换了个词。北斗一边说着“是的”一边点了点头。

“我的情况,是相当特殊的个例。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能够放出来的也就一点点而已啦。在那边轻飘飘的漂浮着的,并不是本体,而是那孩子很少的一部分哦。”

即便如此,也很让人震惊。秋乃完全没听说过,居然还能够做到这种事。秋乃的目光再次被龙所吸引。但是,被咬的心理阴影并没有消失。在和转动着眼珠的龙的视线相交的途中,头上的耳朵便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转去。明明不过是条很小的龙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不过,刚才我也吓了一跳哦!秋乃,你的脚步非常的快哦。不是用了咒术里的步行法吧?难不成是因为兔子的生成?”

“呜,嗯。虽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忠范法师和千爷爷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跑得快,特别是逃跑的时候跑得快,这是秋乃唯一的特技。本来,就算能够发挥出最大速度,也大抵上只有在像刚才那样陷入恐慌状态的时候。要是那样的话,冲进树丛里从悬崖上掉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平常会更加抑制的奔跑。

比起这个,

“啊啊,糟啦。。。”

往地上一看,因为想都没想就跑来跑去的错,好不容易才聚集到一起的落叶,被踢的到处都是。这下又要从头开始了。北斗发觉了秋乃的视线和表情,一边苦笑着一边拍着肩膀。

“动作快点还是来得及的。就让北斗也来帮忙吧。”

“诶?怎么帮?”

“说的是啊。总之,就让它先用嘴把枯叶一枚一枚叼着收集起来吧。”

龙仿佛说着“别开玩笑啦”似的抗议着。但是,北斗却一脸故意假装不知道的神情,说着“这是惩罚哦”。看起来,虽说是【同一】,但比起龙来还是北斗这边的立场更强的样子。秋乃噗地一声笑了起来,但一看到龙在盯着她,便立刻慌慌张张的把脸别过去了。

突然,就在这时。

秋乃的双耳有了敏锐的反应,龙,也蓦地一下警惕了起来。

“。。。便是汝吗?自昨日起便落于境内的阴之气。”

虽然这个声音既不巨大也不猛烈,但它还是掠过地面而来,嗡嗡作响。

北斗和秋乃如同弹起来一样回过头来。

朝霭之中,一个僧人站在那里。

黑色的僧衣外面披着袈裟。是个初老的阿阇梨。不过,虽说是初老,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衰老的气息。分明不是有着多么巨大身躯的人,却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微微睁着的双眸深处,蕴含着火一样的目光。

“常,常玄法师!”

秋乃连两只耳朵都忘记藏起来,就慌慌张张的深深地低下了头。

北斗在一旁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一脸紧张的,也学着秋乃的样子低下了头。龙也一边继续漂浮在空中,一边悠哉地回到北斗身边。龙的视线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常玄。

同时,常玄一边睥睨着这三者一边悠然的向她们走近。

与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相反,没有一点脚步声。法衣下摆窸窣作响的摇晃着,仿佛被阿阇梨的威严所震慑,四周的朝霭也被驱散。

随后,常玄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秋乃在紧张的余韵里膝盖颤抖不已。一旁的北斗,一边继续低着头,一边用丝毫不敢大意地眼神注视着常玄。兔子的双耳微微颤抖,秋乃吞了口口水。北斗现在,简直就如同修行前的阿阇梨——也就是如同面临实战形式的修行的咒术者一般。

常玄徐徐开口说道。

“听闻忠范所言。贤行所携来之新入者,便是汝吧?”
“——是的。”

“名字是?”

“北斗。”

“姓氏呢?”

“听闻入寺之后便不再需要了。”

“确乎如此。在这里对于他人过去的一切都不会加以过问。但是——”

常玄一时之间停止了话语 。对于低着头的秋乃而言,即使能【视】见北斗的灵气,也窥不见她的表情。唯一明白的是,自己的心脏吵死人一般在那激烈的响个不停。

“抬起头来。”

秋乃如同被丝线提起来一样,北斗则冷静了下来毫无破绽的动着,两人各自抬起了头。

常玄眯着双眼注视着北斗。如火般强烈的目光,看来是因为收敛了起来而变得更加有威力了。北斗在与忠范相对之时连微尘都没有动摇,可现在面对眼前的常玄也变的表情凝固了起来。但是,她并没有畏缩。看得出来,即使面对常玄身上那如同磁场一般的威严感,她也咬紧牙关的抵抗着。

常玄即使是在寺里也是最可敬畏的阿阇梨。像秋乃这样的,仅仅是像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像北斗这样的态度,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但是,也并不是说就完全做不到,

——为,为什么北斗她会,如此的,抱有反抗的。。。!?

北斗从正面注视着常玄。这简直就如同是,马上要找常玄打一架的架势。难不成是因为龙被看到了的缘故。说起来北斗有说过“要保密哦”。因为那个被看见了,所以生气了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样下去可不行。这样想着的秋乃,抱着从清水的舞台(四)上跳下来的决心,闭上了眼睛,伸直了腰。

“常,常常常,常玄法师!”

这样用尽全力的提高音量。

“我我,我被忠范法师,拜托要照顾好北斗。在,在那边飘着的是蛟。。。北斗是蛟的生成。然后,那个,如,如果有什么疏忽的地方,我等下就会,狠狠的对她说教的!然,然后北斗?这位便是人称常玄法师的,星宿寺【最伟大的】法师大人!
所,所以,别老用这种态度。。。给,给我端正礼仪,那个。。。”

虽然秋乃一心想着怎么样也要打好圆场,但是结果仅仅因为对方的气势,最后就变得语无伦次了。就像是看到一间着火冒烟的房子,却还特意拖着个油瓶闯进去,结果漂亮的摔倒一样。涨红了的脸上升起了一阵寒气。就算是北斗,现在也已经没有去在意秋乃的余裕了。她并没有回答这边的话,而是继续一动不动的。

然而,

“贫僧并非本山之管长(五)。”

作出回答的反而是常玄。“诶?”秋乃禁不住口无遮拦的低语道。然后,便大为慌张的闭上嘴低下了头。

常玄瞥了一眼小小的龙。

“。。。蛟?生成?”

“。。。。。。”

“那么此【返魂香】是?”

“。。。嗯”

北斗并没有回答。但是,看得出来,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瞬间,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了。

秋乃在此之后并没有再插嘴。“返魂香”是什么呢。难道是指北斗身上,那个熏香的香味?是说那个怎么了吗?秋乃不胜惶恐的偷偷朝上看去,窥探着常玄的样子。

突然,

——阿勒?

只见常玄的唇边露出微笑。至今为止所感觉到的阿阇梨的压力——也不是说就这样消失了——缓和了下来,向后退去。

“。。。也罢。无论何人,有能之人于此时入寺,正合我意。务求精进。”

用低沉而流畅的声音这样说着。常玄便掉转脚跟。

向着依旧微微残留的朝霭之中,留下两人径自离去。秋乃不禁全身脱力,瘫倒在地。

但是,

“常玄法师!不,不得了啦!

随着突然响起的叫喊声,从寺院中庭那边跑过来几个僧侣。在那之中,也能看见忠范的身影。“——北斗!”北斗迅速地命令道,一瞬间龙的身影便消失了。秋乃也在头上的耳朵吓了一跳要动起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解除了实体化让它不见了。

同时,刚刚离去的常玄也停止了脚步,恢复到平常那强硬的面孔盯着僧侣们。

“。。。何事?”

“那,那是!”

“刚才在山门(六),式神——”

“有,有着这样的书状——”

僧侣们相当的自乱阵脚。忠范近前,将重重折叠的纸递了过来。常玄取过书状,手一挥将其展开,视线便在书状上游走了起来。

一读之下,那薄薄的嘴唇浮现出了比刚才还要强的笑意。

但是,那也不过是一瞬。察觉到常玄笑容的,只有摸不着头脑地站在远处看着事态发展的,秋乃和北斗两人而已。

“。。。明白了。各位,都回去吧。”

“常玄阁下!”

“这,这可是本山的头等大事啊!”

“继昨天的【十二神将】之后。。。”

不只是忠范其他僧侣也是如此,你一言我一语的——但是却奇怪的忌惮着四周——诘问着常玄。

然而常玄不为所动。只是一副仿佛在说“愚蠢”的样子瞪着僧侣们。

“这等样子也无面目去笑理晏了。真是难看啊。少安毋躁可好?”

“可是,法师!这样下去的话——”

“倘若来寺者,确为本人的话——”

喝(七)——常玄一声咆哮。

僧侣们便如同触电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个个都全身紧绷的呆立在地。秋乃她们,虽然离得较远,也快要断气了。

“。。。都回到修行中去吧。”

对着呆立着的僧侣们傲然地如此宣告之后,常玄这次终于要,离开此处了。留下来的僧侣们虽然稍稍呆呆的杵立了一段时间,但总算是取回了自我的样子,压低声音,开始交谈了起来。

——到,到底,这次是怎么回事啊?

如此狼狈周章的僧侣们,秋乃至今为止都还没有看到过。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明明那才是寺里的生活啊。

面对这第一次出现在眼前的【变化】,以及那【征兆】,秋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

“。。。难道说。。。”

北斗喃喃地说道。

北斗为了听清楚僧侣们的谈话,拼命竖起耳朵去听。仿佛要将那边的情况吞下肚一样注视着。

那个时候的北斗,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早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一样。

秋乃感觉到胸中一阵强烈的骚动不安,一边看着北斗的侧脸。

来山者的名字出现在寺里的人们的口中,是在这之后没多久的事。



注释
(一)在日语里,义父也可以是岳父或者公公的意思。
(二)就是过去日本女孩子小时候玩的那种一边哼数数歌一边用手拍着玩的球。传统工艺为丝绵制,现在也有用聚氯乙烯制。
(三)日本人在参加鼓舞活动时绑在头上的带子。通常是白底上面画一个太阳,然后写上“必胜”之类的字。
(四)清水寺是京都最古老的寺院,建于公元798年,占地面积13万平方米,慈恩大师创建。相传慈恩大师是唐僧在日的第一个弟子。现存清水寺为1633年重修。清水寺为栋梁结构式寺院。正殿宽19米,进深16米,大殿前为悬空的“舞台”,由139根高数十米的大圆木支撑。寺院建筑气势宏伟,结构巧妙,未用一根钉子。寺中六层炬木筑成的木台为日本所罕有。舞台的建筑,巍峨地耸立于陡峭的悬崖上、极其美妙。日本有一谚语:“从清水的舞台上跳下去”(清水の舞台から飛び下りる),用以形容破釜沈舟做某事。
(五)指近代日本佛教等各宗派之行政首脑,始置于明治五年(1872)。其职权主要为制定宗寺法规、任免所属寺院住持、升降本派教师、管理宗寺财产等。对政府之监督官厅负一切责任,其待遇与政府敕任官相同。选任方法各宗不一,一般采选举制,自末寺选出,如天台、真言、净土、临济、日莲宗等;或采轮流交替制,如曹洞、法相宗;或采世袭制,如净土真宗之父子相承。其下一般设宗务所,由宗务总长主持日常工作。此外,亦有宗派依惯例对此职另有称号,如天台宗称之为座主、净土真宗西本愿寺派称之为门主、大谷派称之为法主等。又神道教各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亦多采行此制度。  
(六)又作三门。禅刹七堂伽蓝之一。指寺院正面之楼门。以寺院多居山林之处,故有此名。一般有三个门,象征三解脱门(空门、无相门、无作门),故又称三门。或仅有一门,亦称之为三门。 
(七)棒喝,缘于禅家宗匠接引学人之作法。棒,始于德山;喝,来自临济。棒、喝均为接引学人转迷开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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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谋计的净域
1
基于阴阳法而监督全国阴阳师的阴阳厅。实际上可以说是统领了咒术界的政府机关了。其总部就在东京的秋叶原。在其附近的神田,就是指挥修复灵灾的祓魔局的总部。

总部虽然在一年前受到了阴阳师的攻击,不过现在早已修复了,当时被破坏的痕迹也早已无影无踪了。现在还迎来了犹如其心脏一般的男人,依然履行着自己作为咒术界中心地位的职能。

那是阴阳厅的长官,仓桥源司。

时间早就超过了上午的十时,连日浸在事务里面的仓桥,他在工作中的行为举止以及表情看不到任何有疲劳的迹象。

他保持着钢铁般的形象和无法撼动的意志,向着长官室走去。那个身影,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城堡的王。

但是,仓桥保持这样钢铁般严肃的态度,也只是在进入长官室之前罢了。

“呀,早上好~”散漫地躺在接待用的沙发上的男人,轻松地向仓桥打了招呼。

仓桥的视线向沙发上的那个男人看了过去,眉头轻轻向上翘了翘。

“别随便进来,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我不是也说了很多次么,别讲那么见外的话嘛”

“所谓的要事是什么?”

“只是获得了许可稍微来休息下而已”

“式神不需要什么休息”

“那可是很残酷的话啊,就算是式神也有人权...啊...没吧...”

虽然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但是却没有半分要从沙发上起来的意思。

仓桥为了结束无聊的舌战,鼻子小吭了一声,然后向着自己屋子里的书桌走了过去。

对比鲜明的两个人。

仓桥是家族第五十代的男性,有着粗壮的体格,沉默的时候也有一种严峻的气息渗透出来。拥有着成熟的霸气和睿智的内涵,他给人的印象一直不是那种办不到就随随便便应付过去的人,而是有压倒性的威严感觉。

而且,那份威严并不仅仅是天赋而已。仓桥作为阴阳师名门的当家兼祓魔局局长,同时也兼任咒搜部的部长,还是一个实力和功绩都在咒术界——所有阴阳师顶点的人物。

另一方面,躺在沙发上的那个少年,从外表上来看不过十六、七岁。一个讲究时髦的少年。不过,奇怪的是他的右眼戴着的圆圆的晶体镜片。那样奇怪的穿戴风格,总觉得有一种贵族的气质,仿佛在全身散发着一种怠慢、颓废、放荡的气息。

其名为夜叉丸。现在作为式神,生前的名字为大连寺至道,外号为“导师”,是国家一级阴阳师,过去曾在宫内厅担任御灵部的部长。

还是三年前“上巳大祓”的灵灾袭击的主谋者和现在正被清剿的、清扫的夜光信徒的秘密团体双角会的首领。

他们在一起很奇怪,明明本该是敌对的二人。

但是,现在两人说起来是“战友”了,大连寺至道不久之前作为夜叉丸复活了,他们两人一直在秘密的“联合作战”。啊不,不只是“他们两人”,他们所侍奉的仓桥和相马两家,在古代战国时期起,就是盟友和双翼了。

夜叉丸随便躺卧着,用正在读的报纸遮住了头部。

“老样子的忙得很那”

“你倒是很闲呢”

“不是说了在休息么,别反反复复的说着那么令人烦感的话啊”

“不凑巧那,我这现在人手很不足,毕竟现在有三名国家一级阴阳师不在东京。被日常事务困扰着,有必要准备要事了,没空和你耍嘴皮子。”

仓桥一边把手中处理的文件放在桌上,一边说道。

“嗯啊~”

夜叉丸散漫的躺着,把视线从报纸上移开随口应道。

“三善他们是昨天才从东京出发的吧,弓削也是吧,还有谁来着?”

“山城”

“那个人啊,嗯啊,是担任暗寺的联系人呢”

夜叉丸的身体总算站起来了,把报纸整整齐齐的丢在书桌上。

嗤笑的同时单片眼镜里面的眼瞳闪闪发光。

“怎样?你的直系弟子,有用不?”

“要看我对他的使用方向而定”

“啊,也就是说要看你而定啊,顺便说下,他的对外称号没有隐瞒呢,像「黑子」那样的”

“也不是所有咒搜官的名字都隐瞒着的”

“要看这种人的使用方向而定?”

“就是这样”

现在,指挥咒搜官的是仓桥本人,或者说那是他的方针也不奇怪。

“嗯哼”夜叉丸一副非常好的样子,暧昧地回答着。

“嘛,能用不就已经足够了么,你也很清楚当事人的本领。但是啊,咒搜部现在的事物真是堆积如山啊”

“不只是咒搜部,厅里面也是严重缺乏人才。”

“不是‘人员’,而是‘人才’呢,还真是头痛啊”

夜叉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窃笑着。

在去年的冬天,经过几次灾害之后,阴阳法的管辖终于被扩大了。从那以来,暂不提官方的还是非官方的,阴阳厅的权力是每天稳妥的扩大。

当初,阴阳法第一次制定的时候,世人对于世上阴阳师的印象绝非正面的。本来咒术这种东西,在世界上那些与咒术无缘人的眼中,是一种不明真相的技术。并且,原来阴阳师率领的组织,阴阳厅的前身——阴阳寮,是在旧日本军基础上复兴的军属组织。为了应付频繁发生的灵灾设立的,令人悚然、忌惮的组织。阴阳法制定的背景,是为了用法律束缚阴阳师而立的。同时那也能从世人那获得“许可”,这一点也是事实。说得极端点,阴阳法这种东西,对于能使用影响战争走向的咒术的阴阳师们来说,是“禊”一样的仪式来的。(PS:“禊”是神道仪式,用于精化身上的肮脏和罪孽)

然后到了现在,经过了半个世纪的“禊”终于结束了,咒术和阴阳师再次能在社会上展翅高飞了。当然为了避免对世间,更准确的来说是对其他省厅部做出不必要的刺激,并没有做那些公然兴旺权势的行为。但是,阴阳法的改进,重点在于咒术和与阴阳师相关的限制得到了相当大的扩展。不过,阴阳厅的权力的急速扩大的同时,阴阳厅的组织的比例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增加。阴阳厅里普通职员很多,但是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事务。支援“现场”这样的事情只能是让专业的阴阳师来。然后,专业阴阳师这种人才资源,并不是说需要就可以马上得到补充的。作为咒术者,有资质的人已经很少了,能获得专业阴阳师的资格的人就更加少了。而且,想要达到独当一面的效果,就不得不在现场积累经验。咒术者组织的扩大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和人力的。

“可是...”夜叉丸看着书桌旁的仓桥说道

“从这样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还把十二神将的三人调走真的好么?担当联系人的山城先不说,弓削可是一直担当着长期人手不足的祓魔官,作为祓魔局的中枢的独立祓魔官啊。三善这个特别灵视官就更不用说了,让他出来休假可是要比中彩票还难的事啊。

当然让他们离开京都的事也是,明明是连其他工作交给他们的空余都没有啊”夜叉丸所指出的并不夸张,十二神将也就是国家的一级阴阳师,是不能大规模补充的人力资源,只能单个少量补充的贵重的战力。反过来说,要是对他们的使用有误,阴阳厅的业务可能瞬间就发生故障了。

而十二神将中,现在只有三名的灵视官,他们的技术的特殊性对灵灾的修补非常重要,从人员储备不足这点来说,可以说是国家一级阴阳师中特别稀缺的人才。本来,选派他们去其他地点执行任务应该也是逼不得已才做的决定。”

可是……

“这次任务被说成三善本人近期希望被调动,这次的事件,只能说是演习而已”

祓魔局的人听到了难免会心生怀疑,所以仓桥才那样很平静的说着。

“莫非,是相信了那个“感知网”所说的?”

夜叉丸居然认真了起来了,用冷淡的口气问道。夜叉丸所说的感知网,是现在阴阳厅部署在都市各地内的“早期灵灾感知网”的略称。

祓魔局之前在灵灾的探知,实际上是用人力去观测的。都市内各个地域配置的灵视官24小时不断监视着灵气的混乱程度,以此情报为基础,要是发生了异变,马上选派负责人员出动,确认现场的状况,然后对祓魔局情报科生成报告。现在,“感知网”取代了这种形式。
因为灵灾是除了具有见鬼能力之外的人无法看到和把握的,所以才采用了这种的人海战术。但是,现在推行了的“早期灵灾感知网”计划,能够探知灵灾的不只有灵视官,式神也可以代替其职能了。使用的人造式,采用了用纸人代替身体,实体化的,安全性较高的机甲式。这种机甲式里面加入了感知灵气的流动的术式,在京都内灵脉要处设置,依次报告灵气的情报。

当然,式神得不到一定量的咒力的供给就无法工作,所以,定期补充咒力是必要的。但是,灵灾发生的形式有多种多样的原因,因而用预先设定好的术式,行动的机甲式去探知未知的情况,确实也是有一定的限制。但是,即便如此,这个感知网的使用也大幅度减轻了灵视官的负担,其效果也是相当明显的。无论如何,感知网要是真正的工作起来,就有可能发现早期灵灾,即把握灵灾的情报。根据这个,应对灵灾修复高速化也得到了期待。

“现在设置的机甲式还是试用阶段吧?无论怎么说,数量还是不足啊”

“即使如此,现在已经有一部分运行且投入测试了。那些要是能真正发挥机能,对于都内的灵灾感知,那双胞胎也能起到弥补作用吧。”

“不否认那两个人经验不足吗?”

“那就积累经验就行了,如若有珍贵的才能,不去锻炼就更不行了”? ?

三名特别灵视官中,除了三善还剩下两个人,那就是双胞胎阴阳师。他们的能力,单论个体的话完全比不过三善,但如果两个人一起执行任务,能发挥三善两倍以上的能力。正因如此,感知网要是完成了,三善的调动也成了可能的事情。——仓桥内心这样想着。

夜叉丸脸上皱起了眉头。

“对于我们来说,‘那个’建设应该尽量秘密进行的”

“改变考虑的方式就行了,睫毛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容易被发现。”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难道说应该密谋进行的这种决定,是靠抛硬币来决定的吗?”

夜叉丸歪着嘴角讽刺道,可是这样的程度并没有让自己的老友改变主意。一个以前言出必行的男人,就算是式神的劳动力也不愿意浪费。夜叉丸嘴里说了句“哎呀哎呀”,然后身体再次吊儿郎当地向沙发那边躺过去了。

“嘛,我也知道现在优先的事项是咒搜部的强化。目前最令人担忧的不是灵灾而是人。”

“人里面好像也有‘灵灾’啊”

“等等,好像有这回事来着”夜叉丸缩了下脑袋半开玩笑地说道。

对此,仓桥最多也是淡淡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本来,三善就是更适合咒搜部的。特别是现在,他的见鬼才能更希望能用于咒搜部而不是祓魔局。”

能看到灵气的“视”的能力,是咒术者的能力基础。灵视官拥有的优秀的见鬼能力,就算对于其他的咒的情况感知,也能占相当大的优势。

而且,灵视官也擅长灵灾的探知。

然后,灵灾——特别是被称之为“灵”的会动的灵灾的存在。并不是单纯只是作为危害的存在。也有很多作为强力阴阳师的“式神”的例子。

“实际上,现在咒搜部的目标也很多那。土御门春虎、土御门泰纯三人组、黑子和道满法师、大扇天海。就算发现了他们,一般的咒搜官拿他们之中的谁都是无可奈何的。唯一可能的办法就是咒搜官他们同心协力列阵这种程度了。但是,结局最后也还是要看土御门春虎他们而定了。”

阴阳法修改了之后,伴随着阴阳厅的权利的扩大的同时,咒术界的势力也有了大幅度的变化。在此其中,也有几个反对阴阳厅的权势慢慢浮现出来。例如,现在三名十二神将正在赶往交涉的星宿寺,目前暂且不提,将来成为反抗势力的可能性极高。可是,在这样的几个的危险势力当中,阴阳厅指明通缉的,特别用力照顾追捕的那就是土御门春虎了。现在的他正在慢慢地作为恐怖分子的身份为世人所认识。

这个是阴阳厅单方面有意操纵的结果。阴阳厅将他的形象打造成咒术界的最大威胁,视为危险的存在。但是,这样的判断并不是因为土御门春虎的行为造成的。

他在去年的夏天,被视为有使用禁术的嫌疑。而且,在那之后也有几次和阴阳厅对峙,妨害执行公务。但是,在这些事件中,他在几个咒术犯罪者里面被特别重视的理由,例如,潜在威胁这样的理由,他个人的重要度和过去的“D”的事件类似。但是,阴阳厅把他视为最大危险的理由,那就是,他作为现代咒术之祖,土御门夜光的转生的流言在流传着,暂时这样的流言在慢慢被人接受。

然后,由于那样的原因,他作为反阴阳厅的势力的旗手的可能性很高。要是利用土御门夜光的“领袖”名气,就有可能把现在暂时分散了的反阴阳厅势力一个一个的聚集起来。

——至少,存在这样的可能性被阴阳厅所担忧着。

“事实上,先不说泰纯君他们,也不说黑子,盯上阴阳厅的只是土御门春虎而已。嘛,天海倒是稍稍猜不透,但是他也不可能不注意夜光的转生。”

无论如何,阴阳厅关注的众多危险分子中,土御门春虎是最为需要关心的。

一旦他有了动向,怎样应对都不知道。正因如此,土御门春虎才是最危险的。

“至少知道他在想什么,哪怕稍稍知道一点也好……”

“你也想象不到吗?”

“不能不能,第一,现在的他即是春虎,也是夜光。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都不知道。性格都不能把握,预测他的行动是不可能的。”

“你之前和相马公主最后看到他的时候,的确是‘那给人的印象是夜光’这样报告了的。”

“说起来也只有2,3成吧,不能确定。”

夜叉丸耸了耸肩膀说道。

“而且,就算夜光真的觉醒了,那么,觉醒了的夜光想要对现在的咒术界做什么呢。这又是一个问题了吧。

还有,仔细考虑下,我们本来做的事情,不就是继承夜光的遗志吗,为什么现在他和我们敌对的呢?去年夏天的事件,我们的印象恶劣?嗯,的确是不怎么好,可是,那怎么能让觉醒之后的夜光个人的善恶观念判断有所阻碍呢。并且,去年夏天我们也不是试过为自己的不对道歉了的吗?”

去年夏天以来,土御门春虎的行为,其真正的意图像谜一样。这个也是阴阳厅和他对峙互不相让的一个原因。不知道其目的却说他是恐怖分子,恐怕也不好收场。但是,要说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还不知道,总之在那周边的势力分布会发生改变是一定的。

果然,事态的中心还是土御门春虎啊。

“再一次……”

“嗯?”

“有必要和他再谈一次才行……”

仓桥即平静又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夜叉丸也没有反驳,他也觉得有那个必要。仓桥和相马两家在古时就是盟友,是双翼。是谁的双翼?那当然是过去的夜光的双翼。咒术界的王的并不是仓桥家也不是相马家。而是中世纪的时候——以前安培晴明流传下来的王的血脉——土御门家。

“问题是……怎样才能和他接触上啊。现在除了让咒搜部去搜查也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了。”

夜叉丸故意望着仓桥,露出了人类的邪恶的微笑。

“能不能请你的母亲大人协助呢?现在这种情形正是需要“星咏”的出场的时候啊,反正她从阴阳塾退休了现在也很闲吧。”

“估计是不可能的。”

“那么,你的女儿这边呢,对方有没有和她接触的痕迹之类的?”

“没有。”

仓桥看都没看这个式神一眼就马上回答了。然后把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拿了起来,用惯用的姿势开始阅读起来。

“啊,这样啊。”夜叉丸吐了吐舌头。

“嘛,对方也实在是不好向仓桥家出手啊。泰纯君他们还是老样子的没动静,头痛呐~还有在那个生成少年的身上,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看这样的情况,黑子和天海一起行动的可能性很高,恐怕天海……”

“这样说来,只有黑子一人是那样毫不掩饰的行动着啊~那家伙也差不多到了不能放任不管的时候了。”

单片眼镜的眼瞳里,一瞬间浮现了残酷的光芒。

仓桥为了让他冷静,说道。

“那边要是有动静,木幕也会有所行动的。”

“那倒是知道,他也差不多能习惯了吧?咒搜部的工作也是?”

“是习惯了吧,但是却没有期待中那么好。木暮只是优秀的看门狗,并不是猎犬。更不用说对手是老练的狐狸了。”

“那……喂喂,那么是为了什么才不惜把那么贵重的独立祓魔官的战力……”

“就是为了那个,三善。”

“哦哦……”

原来如此,夜叉丸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那,世事都能提前预见并且做出决定和行动的男人啊。

夜叉丸两手反向扣着放到沙发背上,翘起的二郎腿晃来晃去。

“不单是业界,阴阳厅内部也大部分重新编制了呢。”

“当然的,不会变化的组织就不能成长。”

仓桥一边浏览着书中的大意,一边平静的说道。那是单个咒术者阻止不了的,组织的领导人的可怕之处。

“那边怎样了?相马的公主,还顺利吗?”

“嗯啊,现在还暂时没有问题。修行也很顺利。”

“话是这么说,到长官室里打发时间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啊。真是好事的公主啊。”? ?

“不要说那么不好听的话嘛,我在偷懒——休息的时候,蜘蛛丸是贴身跟着公主的,不会有其他问题的。而且……”

“怎么?”

“最近,也让我家的女儿陪着公主散散心,也不是松了口气么~”夜叉丸微微一笑说道。没有恶意的笑容,正因如此,被知情人看到了也难免打冷颤。

仓桥暂时不出声地看着自己的老友。然后,视线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上的书中。

“那边也没有和土御门春虎接触吧?”

“没有吧,土御门春虎的性格,他对他的友人是整整一年杳无音讯,还真难猜透他啊,果然是夜光吗?”夜叉丸看着天花板细声道。仓桥什么也不说,继续看眼前的书。

就在这时。

微弱的震动声响起了,仓桥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把手机拿了出来。好像
来电话了。

“谁?”

“山城。”

仓桥一边看了看时间,一边准备接电话。估计是定期报告吧。夜叉丸一副怎样都行的样子,又再悠闲地伸手去拿书卓上的报纸了。

但是……

“什么?”仓桥的声音不像平时的那样,看得出是动摇了。

夜叉丸伸向报纸的手,连伸手的动作也是散漫,老样子地没有紧张感。
但是,听到声音之后,那眼神和之前的不同,里面闪耀着硬质的光芒。

仓桥贴着电话继续了谈话。

夜叉丸在沙发上端正了坐姿,板直了身子,双手放在双膝上。白色的手套包着的手指,紧紧地在面前慢慢的合了起来。就这样等着。

“知道了,马上派人处理。但是,最快也要晚上,在这之前,嗯啊,拜托了。”仓桥挂了手机。

夜叉丸用飘忽不定的语气说着。

“谁?”和刚才同样的提问,但是却是刚才语气的紧迫度的几倍。

仓桥无奈的苦说着。

“土御门春虎,调查到他近期会到星宿寺访问。真是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啊……”

?2
黎明的时候还没有出现的云,但到了正午时分乌云已经笼罩于头顶了。

说到底,如果是在那时乌云笼罩的星宿寺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关心天气情况。那是因为比天空还要浓厚的乌云,在院内卷起了漩涡。

土御门春虎要来了。

这个消息,最初在常玄他们一部分的阿阇梨间,是被禁止谈论的。但是,在早饭烹饪完成之时,这件事在【云水众】之间,被小声的谈论起来。在那之后就像堆积起来的圆木倒塌一样,传遍了院内的各个角落。

那个少年是土御门夜光转世的谣言,从世间传到了处于隔离状态的星宿寺内。从去年开始,在咒术界里引起骚乱的人物。这个人物的现身,并不是一件仅仅能简单地称之为【事件】的事,在寺里的人们也能轻易的想到。

于是,正午时分。终于在寺内爆发了首次冲突。

地点是,本堂的中庭,在寺内聚集的众人面前,理晏当着常玄的面质问起了事情的真伪。

土御门春虎是否来了。

“听说已经来了。”常玄一反常态的回答道。

“他可是阴阳厅指名通缉的罪犯啊。”理晏叫喊着从院内跑过去。

常玄听到理晏的回应,他的声音显得非常不安。

“幸运的是,现在的寺里,诸位【十二神将】也来了。这可真是天助我也。我们拿出全力捉拿他,然后交给阴阳厅。”

“可笑至极!”常玄面对着理晏,从始至终一直以冷冰冰的口吻说道。

“无论来者何人,本寺都不拒绝。再说,就算是诸位【十二神将】,在本寺就请同样遵守本寺的规矩。”

“别开玩笑啦!这种情况就不能变通下?”

“不管情况怎样,事实上‘这里’已与外面不同。原本,如果按外面的规矩来的话,用不着等新的来山者。这里就已经有不少犯罪者在了。应该交给阴阳厅的,首先将是自家人。”

“你这是诡辩!阴阳厅接纳了我们,而且不是给了我们建议么?但是,土御门春虎并不在其列。我们是阴阳厅的同伴,他则是敌人!为了回应阴阳厅的厚待,应该全力协力逮捕他!”

“敌人啦、同伴啦什么的,在身为阿阇梨的你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是不可思议。从来不拒绝来本寺的人。阴阳厅也好,土御门春虎也罢,不管两者之间的争执如何,本寺都应同等对待。”

“适可为止吧!好吗?不如说这正是个好机会吗?假如在这里能把他束缚住的话,对阴阳厅可是个很大的恩惠啊。算上我们的将来,将成为巨大的利益。”

“作为阿阇梨的你不应该反复抱怨烦恼。理晏,您真是非常令人失望了哦。”

“常玄法师!?”

“罗里吧嗦!”

对于极力规劝的理晏,常玄嗤之以鼻。那双半睁开的双眼看着理晏,如同烈火般定睛而视着,即便是那被袈裟包裹着的老骨,也让年轻的理晏感受到被不少迸发出的威严所压迫着。理晏悔之莫及,就这样两眼尽是杀气的常玄突然皱起眉毛。

注视着这一过程的僧侣们和【云水众】们,全员屏住呼吸看着二人争论。

于是乎,

“……失礼了。”

相对的,现场的气氛一下发生了变化。

【十二神将】的三人他们出现了。他们大概是听到了嘈杂声。

站在最前面的是三善,跟往常一样摆着一副不知道在考虑什么的造型,两手背在后面,站在那。他的两旁静候着弓削和山城,不管哪一位都是一副苦涩的严肃的表情。

【十二神将】的登场,越发的使寺内的人没有了立足点。

但是,一部分的阿阇梨们一边表情僵硬,一边全身的咒力膨胀起来。身姿摆出准备交锋的态势。

那个面孔,是一旦发生什么情况,即使发动咒术战也在所不辞的觉悟。

而且,他们的觉悟也是【十二神将】们的觉悟。

——同时,神将们与阿阇梨们的意见不一致的状况,也清清楚楚的摆在台面上了。

简直就是一触即发的状态啊。

而且,在布满了紧张感的空气之中,常玄却仍然以泰然自若的神情眺望着三善。

“又是一桩骚乱,一遍一遍的实在是对不起啊。”

这么一说,晃动着法衣,常玄低下了头。

说到底,虽然一面低头谢罪,但另一面却完全感受不到奉承的态度。毫无漏洞,常玄由【礼】支撑着自己,显现出来的实力。那是因为对手比自己差时,决定性的态度。

“请不要介意。”接着三善也非常礼仪的回答到。

“比起那个,这个骚乱的源头是‘事先通知了土御门春虎要来’这件事情吗?是这样吗?”

“诚然。”

“是真的吗?”

“那么。小僧没什么可……”

“法师您确信吗?”

“嚯。为什么会被这么认为,我也完全不知道啊。……小僧只是,仅保持收容现状罢了。”

“对方的目的知道吗?”

“书信里并没提及。”

“那说的什么时候来?”

“书信里写的是‘今天’。”

“来的可真快啊。”

“诚如您所言。”

三善和常玄简洁明了的相互确认后。

不管是哪边,都完全表现不出对自家人的态度。但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的话,简短的对话确实取代了尴尬的气氛。不过,现场的紧张气氛一点也没有被缓和,气氛的紧张感反而进一步的增加着。

“……啧!?三善先生!请您来说吧。这关系着阴阳厅和星宿寺双方的未来。”在此不能表露出傲慢的样子,而又焦急的理晏逼近三善。

三善的表情没有变化,视线投向理晏。

于是这次常玄开口了。

“阴阳厅的各位。我理解各位的立场,现在在这里即使是贵公的各位,也是来客之一。本寺的事情无需多言。”常玄以冷静的口吻,而又斩钉截铁的通告着。

“……”

弓削降低手腕,单手结印,山城迅速将周围映入视线。一点点的移动身体,为了下一个瞬间能随时行动做着准备。祓魔官和咒搜官共同进入备战状态。

但是,

“我们三人是。”慢慢的,三善开口说话了。

“作为使者被派遣,实际上是‘密使’。虽说是阴阳厅所属的公务员,但现在情况稍有不同了。眼前,入乡随俗哈。”

“什么?!”理晏漏出呻吟声。

“不敢当。”常玄微笑道。

严肃的告知。

至此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但弓削还没有完全从紧张的气氛里走出来,就算是解开了手印,却又叹着长气。

另一方面,因此而不能就此平息的人也是一样。常玄和理晏相互对峙着,激烈的咬牙声都能听见。然后,三善的目光紧盯着常玄。在这之后三善收回目光,最后面向山城。

不用说,在这种场合下,山城、理晏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又被十二神将看到如此不成熟的样子。山城冷静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

只是,听到三善的台词的瞬间,

“——切”小小的咋了下舌。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此事绝非就此结束了。那是因为,土御门春虎还没有出现。

天空上密布的乌云,也没因最初的冲突而消散,反而浓度不断在慢慢增加。



真不愧是那天,连常规的寺务都谈不上。

常玄派——简而言之就是保守派的阿阇梨们,虽然自始至终都是保持着平时的行为,即使他们责备下面的人,也掩盖不了他们的动摇。午饭的准备能平安结束,本身就像奇迹一样。之后【云水众】的大部分人,工作也好,修行也罢,都停了下来。

当然,秋乃也坐立不安。

真没想到那个恐怖分子,居然会来我们寺……

挑明了说,真是恐怖。虽然寺里有很多咒术高强的人在,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寺内展开咒术战的话,也不清楚会出现多大的损失。

受伤的人——搞不好连丧生的人也会出现。仅仅是想象一下都觉得十分恐怖。

尽管如此,令秋乃不安的另一个因素,北斗。

从知道土御门春虎要来访问本寺开始,北斗的样子就明显变的奇怪了。至今为止虽然表面上还没什么行动,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正午过后,食物链底端的秋乃和新人北斗,在前辈们之中,迅速的收拾完了午餐。这段时间里,听到常玄和理晏在中庭发生了争执。听到争吵的北斗,终于变得不安静了。另外,尽管夏目还是像以前一样成默寡言的看着秋乃,秋乃也被她冰冷的眼神看的打了个寒颤。同早上和常玄对峙一样。就如同备战时的严肃态度一般。

然后结局是,

“对不起,秋乃。我、看到了一些。”

说来抱歉,那个时候一边担任寺务,一边走动巡视着院内的情况。秋乃当时也陪伴左右,脸上面露难色。

——“我,来这里是有目的。”

今早,北斗这么说来着。她的目的和土御门春虎有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

因为土御门春虎要出现在寺里,所以她才那样说出来的吧。

和北斗分别后,独自一人的秋乃,慢吞吞的收拾完。之后,像逃离寺庙里吵杂的气氛一样,移动到院内。

脚下是一直以来的地方。腐朽的橘堂的方向。于是,在佛堂的地板连着的第三阶梯那,千爷爷叼着烟管在那。秋乃步履蹒跚地靠近,但还是被千爷爷注意到。

“哦呀,秋乃,寺务做完了?”声音停止了。

即使在这样的时候千爷爷也和平常一样,秋乃自己也吃惊,为何千爷爷能如此安心。

“嗯。”回答的声音也稍稍提了点精神。

“千爷爷,水,给。”

“终于结束了啊。”

“烟草,非常珍贵的呢,一直吸就会没了。”

“呜,嘛,偶尔呢。”千爷爷非常少见的害着羞般的回答道,白须掩盖着微动的嘴角。

放开叼着的烟管,吐出轻飘飘的烟雾。正因为寺里大吵大闹的,他才看上去和平时不一样吧。

秋乃来到旁边,千爷爷腾出地方。在老人盘腿坐的阶梯上,秋乃也慢慢坐下。

这周边虽说是院内,山中却什么都没变。老杉木并排着,在露出的地面上旁若无人般的生长着。本来就连白天阳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由于阴天,更加阴暗了。不知从哪传来的山鸟鸣叫声,在山的深处回荡着。

“呼~”秋乃叹了口气。

“……千爷爷听说了吗?今天,土御门春虎要来额。”

“哦,大家都骚乱成这样,从昨天开始客人就络绎不绝。”

“不要紧吧?”

“你指什么?”

“毕竟那个人,不是坏人吗?这样的人来了,究竟会变得怎样啊。”

“……”

秋乃不安的说着,千爷爷正相反,开朗的笑着。

“秋乃哟,你不知道吗?在这个寺里可有着大大小小【恶人】啊。你从某的方面来说也是【恶】哦。”千爷爷一边悠闲的抽着烟一边说道。

“……我和千爷爷也是?”

“当然。老朽我多亏了寺里【恶】同伴们,每天都有饭吃。那么,老朽也是同类哟。”

千爷爷的话飘忽得让秋乃难以捉摸。

“只是……”话题继续着。

“【善】和【恶】,也是因时间和场所,对其立场不同相对而言的。比如,秋乃哟。你,想过杀死动物这一行为是【恶】吗?”

“诶,可是,这当然……”

“那么,如果那个动物是毒蛇的话呢?如果是袭击人的蜜蜂呀,或者是破坏农田的野兽呢?如果我们不守清规进行狩猎,本来杀生就是【恶的】不是吗?但是,人铲除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应该责备谁【恶】呢?”

“那是因为,人是被害者咯?本来就是他们不好。”

“是这样吗?那终归是以人的立场来说的。从那个动物的立场来说,杀害它们一方的人类,不就是【恶】吗?狩猎也好,即便我们吃的食物,事实上也是杀死了它们。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和理由,善恶标准也会不同。”

“正是如此。”

看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秋乃,千爷爷笑了。

“所谓的【善】【恶】,也会被情况、理由等因素影响。至少,跟你说的【善恶】是这样的。人杀人这种事,在战时,【善】会因战争而被左右。同样的,外面的【恶】和寺里的【恶】,自然而然情况也会发生变化。同样的道理表达方式的也不一样。”

千爷爷的话,秋乃皱起了眉。并不是听了那样的话,相对的感觉有些开心。

“……总而言之,千爷爷,土御门春虎这个人,不是坏人,可以这么说吧?”

“根据什么来判定的【恶】。”

“……不知道。”

“咳…咳…”就这样保持着嘴里叼着烟管的样子,千爷爷又笑了。

被戏弄了。秋乃盯着千爷爷,鼓着脸颊。心情开心了不少。

原本就是秋乃不知道的问题。不,不仅仅是秋乃,寺里的他们也是因为不知道才感到不安的吧。原本就不知道,考虑着、烦恼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然自己能做的事,几乎没有。

只是,恢复了明朗表情的秋乃,听了千爷爷接下来的话,马上又阴郁了下来。

“说起来,昨天来的新人怎么样了?没跟你在一起吗?”

秋乃的肩膀突然垂落了下来。耳朵似乎都快贴到地面了。

“哦呀!”千爷爷摆出一副惊讶的脸。

“怎么了?吵架了吗?”

“……不是的,但是……”

北斗来这里是有【目的】的,这个秘密是仅在她们俩个人之间说的。不能对千爷爷说。

听说是因为她本身是龙的生成——就算本人不在意也——秋乃防止自己说漏这个秘密。

所以,

“……怎么说呢。北斗啊,听到土御门春虎要来的消息后,一副非常在意的样子。现在也一个人,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动静。”

“原来如此,丢下了你,自己一个人走了啊。”

“不、不是这样的。”

秋乃瞬间否定了,会有那样的表情也说不定。因为,北斗,土御门春虎,比起认真烦恼寺庙的未来,那种空穴来风的消息,这种烦恼让人觉得实在是太肤浅了。

秋乃羞红了脸。

于是,

“太好了呢。”千爷爷看到了羞红脸的秋乃,如此说道。

“诶?什、什么?”

“明明前天才刚见面,被知道了秘密而被刻意避开,大概她是认为‘我们是朋友’的吧。”

被这样说着的秋乃一边板着脸一边眨着眼睛。

——就是的。

的确,现在秋乃感觉到的不安是迄今为止从未感受过的。这是,正因为是朋友才有的不安啊。

北斗走出了痛苦。好不容易变得幸福。结果,对土御门春虎的到来感到不安,这件事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北斗好不容易走出痛苦,和秋乃成为朋友。正因为是朋友,那样的感觉,至今为止都没有过呢。

“好了好了,因为秋乃没有经验,我把我交朋友的方法教给你吧。”

“呐,怎么样呢……!?”

“什么。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好吧?如果被讨厌的事、辛苦的事、悲伤的事所困扰,不要古怪的独自一人忍耐,好好的向对方传达你的想法。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心意吗……?”

“是的,相对的,开心的事,快乐的事,同样也请好好传达给对方。珍惜对方的心意,好好的传达给对方就行。不要害羞,不要觉得麻烦。”

“……”

那么,这么说的话什么感情都没有,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普通的建议的话。但同时被这样好好的指出的话,说不定能重新认识到。

听说不管秋乃你做什么,北斗都希望和你成为朋友。

北斗什么都没说就马上跑了出去,为什么北斗会拜托那样的事。北斗到底在考虑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更加使秋乃痛苦。

那么,传达自己这样的心情,一定要听到北斗的回答。也许会有连北斗也无法回应的情况,即使如此,她是知道的——朋友的概念。

秋乃语塞了。

意志消沉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活力。眼睛炯炯有神。

“千爷爷,谢谢你,我这就去找北斗。”

这样说完,还没等到回答秋乃就飞奔了出去。

鞋底狠狠地踏过途经的地面,就这样一口气加速。就像要悬空起来一样,飞快地奔跑着。那身姿瞬间消失在树林里。千爷爷嘎啦嘎啦地笑着,温柔的目视着秋乃远去的背影。

吧嗒吧嗒地吸着烟。

“……北斗……”

“这也是,缘分啦。”千爷爷意味深长的说着。



不愧是三善,如果只是被问及本意的话倒还好。

山城是咒搜官。即使在星宿寺的咒术者中也比较特殊,在这样的骚动下也不可能看不出土御门春虎要来访了。原本,这回山城他们被派遣到暗寺来的一个目的就是,收集关于土御门春虎的情报。

然而,

“……So,到最后还是【情报收集】和【抓捕】两者都没有做啊。”

回到宿舍后撞上大家马上就提问道,三善不知是不是真的不懂得回答。

不仅山城,弓削也在发愣。受不了地摇了摇头,

“稍等一下,三善特视官。那也太说不通了吧?土御门春虎,是咒搜部指名通缉的咒术犯罪者吧。他在星宿寺现身,我们却装作没看到他,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假装出来的。”

“那么接下来,弓削,你说该怎么办呢?你有抓住他的把握吗?”

被这么一反问,弓削闷闷不乐起来。

土御门春虎很有可能是夜光的转世,这是阴阳厅把他视为危险的理由。而且,不单单是咒术犯罪者,还可能有着政治因素。

但是,从这一年的几个事件来看,需要判明土御门自身,是具有相当有实力的咒术使用者。他带着的两个护法,即使不清楚是否是真正的飞车丸和角行鬼,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两个相当强力的式神。不可能轻松地逮捕对方。

但是,

“……没有示弱的打算。我并没有打算夸耀自己的本事,同时也没有打算过分自谦。”

即使弓削是【十二神将】也不例外。对手是灵灾也能轻易修祓的独立祓魔官。而且弓削还有被称为【结界之姬】的绰号,绝对一流的结界使。【捕缚】这项工作,不如说正适合她。

本来三善提问的关键点就在于弓削的能力上。

“弓削,这里可是星宿寺哟?”

星宿寺领导阶级的常玄,公然表示出了欢迎土御门春虎到来的意思。如此一来,一旦三善他们几个阴阳厅的人表示出要抓捕土御门春虎的意思,星宿寺会对其进行阻止的可能性很高。

这样寡不敌众,就算是弓削能防御住,星宿寺的有能力者把我们包围起来,也还是获胜不了,特别是常玄这类的,被三善誉为是“远比我们要厉害得多的家伙”。

“那么。”

山城快速地插话了。

“就让事件朝着常玄被孤立的方向移动好了,把刚刚发生了口角的理晏法师拉拢到我们这边来。让他成为带头人,让星宿寺从内部分裂的话,也可以限制他们参与到别的事件中。”

“理晏法师吗?他在寺中那么有人望吗?”

三善冷淡的说道。好像没兴趣般的,或者说理晏那么肤浅吗。山城嘲讽道。

“我表示支持。如果有阴阳厅做后盾的话,不选常玄,而选择我们这边的人,也一定不会少。——但是,没有时间了,本来这个工作应该是咒搜部来完成的,这次我想要请求三善特视官和弓削独立祓魔官的协助。”

土御门春虎的书状上写着今天到这。本来也辨别不清这书状究竟是真是假,就算土御门春虎没有来,也会成为进展星宿寺内部工作的机会。

但是三善没点头。

“山城,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但是过了头的话仓桥长官会生气的哟。”

山城轻松的表情消失了。辨别不出来三善的发言是【何种程度】的暗示。

三善不在意年轻的咒搜官的反应。

“刚刚我有说过吧,【我们三个人】是密使,入乡随俗,【抓捕要员】是向着这边的,我们没有必要做其他行动的。”

“……您知道了吗?”

“不、不知道,但是,能想象那个人从以前开始,就是速战速决的。”

对着平静地说着的三善,山城还以礼貌的微笑。

“怎么回事?”不能理解两人行为的弓削向山城问道。

“对于土御门春虎的来访,全部都向仓桥长官报告完毕了。如特视官所料,现在增援应该正向这边来。”

“什么?”

“为什么之前不说。”弓削吃惊的盯着山城。

“不好意思,独立官,因为这是咒搜部的工作。但,增援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到。这样的话,不保证能赶上紧要之时。这边如果能派上场的话就请用吧,我是这样的意思。就算被你们说成是得意忘形我也不会反驳。”

山城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弓削也一副不满的表情。即使对方先低头,也不会觉得更好。这些都在山城的计算之中。

“总之,增援会来的话,我们也不能先下山,那就保持现状吧。”

“三善特视官,进行保密的事,确实可能是得意忘形了,但是,这样干等着,所有的事都交给增援,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我们三人,既然有现场优势,果然应该是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的。”

“反对。”

“为什么?”

“这是当然的,因为太危险了。”

“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你们两个倒是没事,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尽管被你这么说,山城还是不太明白。

山城愣了一下,弓削皱头紧锁,另一方面,三善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相反,以“这可难办了啊”的口吻悠然自得的说。

“这可为难了啊,俩个人都听好了,特别是你,弓削,你为什么被选上参与这次的任务,希望你能好好地意识到此事的原因。”

“哈……哈?”

“不是稍微想一下就会知道的事情吗?为了保护我,无论怎么说,我是特别灵视官,可是侦测咒术之类的工作绝不会出错的人才,不是吗?我被选做使者,同时,使用结界的你也被选做使者,这就意味着你要誓死保护我,别无其他。”

“不是,那个……”

“正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你才会被派遣至此,如果不是这样,怎么可能把本来就很繁忙的独立祓魔官弄到这样的深山里。”

“……”

姑且最后一句——【繁忙的独立祓魔官】这一点,倒是如此,另外的不得不承认,大概就是三善所说的那么一回事。

特别灵视官三善十悟的才能,是阴阳厅的【宝物】,然后这个宝物不光是无法战斗,就连自保的能力都缺乏的,脆弱的宝物。旁边放上强有力的【盾】,与其说是合理的,倒不如说是理所当然的措施。

但是,让当事人这么坦荡的说出来,也无力反驳,山城和弓削,我是比你们更伟大、更有价值的人,是需要你们挺身保护的人。面向着殿下,像是对下人一样发布着命令。

“真是不可靠啊,弓削,拜托了,真的?”

“……好……”

“——这么说,山城,我和弓削必须要节制这种对周围笨拙的刺激行为了,如果你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行动的话,我也不勉强制止,你正如自己所说,从现在开始打算毫不犹豫的拉拢理晏法师吧,不过我劝你还是沉着地等待比较好。”

真是不知羞耻,但三善却无违和感地教育了山城一番。山城也长时间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间接地被当成了傻瓜。

在宿坊的谈话,笼罩着沉默。最坐立不安的只有三人之中的两位。

剩下的一位突然,

“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地拍了下手,慢慢地朝向山城。

“说起来,昨天糊里糊涂给忘了,有一件事想确认。”

“什么事?”

“土御门春虎行使禁咒的嫌疑,他的禁咒确实是【泰山府君祭】吧?”

“……是这样吗?”

事到如今根本理解不了三善的意图。虽说不能忽视,山城慎重的回答道。

一方面三善听着山城的回答,快速的思考着。

“原来如此,要是,那是意外,当然也说不定会猜错了。很难判断的地方。”

“……”

“……三善特视官?打扰一下……你的意思是……”

山城相当疲劳,声音开始变得焦躁的追问着。作为马马虎虎的国家一级阴阳师的事实,究其原因,在令人头痛的上司手下当差的经验。这双手也由于压力,使得耐心降至极低点。

三善一瞬间的迷茫,结果装模作样的宣告。

“刚好,山城。之前劝告你待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那我给你点个人建议吧。”



“为什么会这样,理晏?阴阳厅,不应该是我们的后盾吗?”

“不至于吧,由于之前的争吵,迎接土御门春虎的事,真的被定为寺内决定的事项了!?”

“那是中立派的阿阇梨,常玄他们的倾向……就这样认可夜光重生的话,我们见光的事,再也没有了?”

改革派的阿阇梨们聚集在理晏的禅房里,一个个脸色苍白的指责着领导。事实上,之前在中庭的争论,理晏单方面的输了。也多亏了他,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可是,

“完全没有办法了是吗?土御门春虎要来这,完全出乎意料。绝不能无视这事,也不应该无视。”

“虽然如此,但是使常玄那边的情况变好,没有意义!更加上,随了【十二神将】那些家伙的主张了吗?”

“那是因为山城咒搜官逃跑了!那小子刚才稍微有点胆量的话,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可恶,想想那家伙稍微能……归根到底就是个跑腿的人。对他有所期待,我真是愚蠢啊。”

理晏苦苦的吐着气。

总之,土御门春虎来这,和接受了其在中庭里的一幕,确定了理晏他们改革派被孤立在了窘境的情况,不得不后悔的承认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但是,

“就这样结束了。这里,有阴阳厅长官,仓桥源司的书信。现在——而且将一直君临未来的咒术界的是,他和他率领的阴阳厅。常玄也好,夜光的转生也罢,都不可能成为阻碍。”

理晏一边环视着同伴的脸,一遍说着倾注了热情的话语。

当然,理晏即使有野心有欲望,也会考虑明哲保身。

但在这以上,星宿寺应该采取正确的选择,和阴阳厅联手,解放寺庙。

比起那个,其他的阿阇梨们,则没有保住性命的方法。阴阳法被更改,现在阴阳厅的力量延伸到了这里,是他们正确地意识到了目前的状况。

原本,生活在星宿寺的人,现在不能充分的说是【活着】。与外面的人比,为什么只有自己是咒术者,为什么必须甘当这种不自由的【生】?即使是咒术的修行,比起顽固地坚持以前的方法,不知道需要学习多少阴阳厅最新理论的方法。

常玄保守派的主张,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只是,单纯地恐惧着会发生的变化罢了。

“刚才【十二神将】他们,附和着常玄的话。但那绝不是他们的真心话。这一点,山城想的应该也是一样的。他们表示难以行动,窝囊,也是能理解的。那么,想让他们行动更方便,从我们这里发动才更好。”

理晏和同伴们——而且也劝说着自己。

“顺利的话,又能【借人情】给阴阳厅了。……对了,这倒不如说是机会啊。现在我们,必须鼓起勇气来行动。如此这般的话,在漫长的星宿寺历史里,将刻下我们这些改革者的名字。真好啊,大家,下决心吧。”

“……”
3
秋乃像一阵风一样跑进了院内。
  
嗒——的一下从地面弹跳起的同时,她小小的身体就像箭支一般飞翔着,卷起的风使得落叶也飞舞了起来。一点也不害怕地飞入到流动的景色中去了。
  
不知何时,她的头上伸出了兔耳。屁股上也长出了圆而短的兔尾巴。然而,秋乃并没有察觉——或许也可能是并不在意地——继续奔跑着。
  
从院内佛堂的一端开始,搜寻着北斗的身影。彼时,头上的耳朵突然强烈地改变了方向,自发地探寻着北斗的气息。
  
猛地加速。
  
要在平时,因为会被呵斥着“危险”,所以尽量不会在院内奔跑。但是现在,那些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对于路上的障碍物也毫不在意。咚——地一声跳过石灯笼的顶部,呯——地一下越过了横倒着的树木,视线在四面八方飞跃着寻找北斗的身影。嗒塔嗒——有节奏地踏过落叶之后,身体用力地往下一沉,弯腰跳入了小小的古池中。
  
大多数的人只是从远方眺望,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秋乃。如果他们察觉到了灵气而注意过来,那个时候秋乃早就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没有被任何人责备,少女在院内奔跑着。
  
这样来回跑动着,再一次地感受到了寺内沉重气氛。
  
能够理解到的一件事就是,大家的脸上都浮现着不安与迷惑。
  
甚至连平日里妄自尊大的阿闍梨与前辈们,面对迫在眉睫的变化的局势,也变得恐惧、焦虑、烦恼起来。在未来等待着他们的,必然是一件重大的事件。是一件能把无论是怎么都起不了什么作用的秋乃,还是强大的阿闍梨与前辈们,都能卷进去的大事件。
  
然而,秋乃停止了烦恼。轻轻地,却像一阵疾风一般自由地奔跑着。
  
所有的佛堂都来回看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北斗。难不成是已经离开寺院了吗。突然涌上心头的不安,将她的胸口勒紧。但是,秋乃马上摇了摇头,将这个疑虑否决了。
  
就算是要离开寺院,北斗也不是一句告知的话也不和朋友说的人。虽然只有短短的相处的时间,这点礼数她还是懂的。既然不在佛堂,那只要在其他地方详尽地搜寻就行啦。秋乃加快了速度,在院内来回奔跑着。
  
到处都跑着找了一遍后,秋乃终于在到达原来居住过的橘堂背后的时候,发现了北斗的身影。她吓了一跳。北斗竟然和寺院的式神——那个天狗在一起。
  
二人所在的地方,是院内尽头的尽头。在那个地方杉树林突然消失,留下了一块开阔的场地。由于前年的一场大雨地面发生了崩塌,裂开了个大口子将那里与树林割开了。虽然倾斜度不是很大,但已然显露出了地表。
  
面前是一大片群生的蕨类植物(シダの群生 翻译也有说是沼泽的,但后文来看似乎是植物,翻成蕨类植物是不是太书面了)。秋乃更加全力地加速、跳跃。
  
铛——地一下跳到了杉树的树干上,就这样铛、铛——地从一根树干跳到另一根,像表演杂技一般从群生植物的上方飞跃而过。
  
朝着北斗与天狗所在之地,像炮弹一样飞过去。
  
突然从树林中飞出的秋乃,使得北斗“啊!?”地一声惊叫着回过头去。秋乃仍然以加速后的速度着地。咂咂咂咂——她一边在地面上横滑一边为了不摔倒而努力地保持着平衡。
  
“——啊、好疼!”
  
失败了,在另一个方向上翻滚了一圈。
  
相当的疼。
  
“……疼、疼……”
  
“啊,秋乃!?你怎么了?没、没事吧?”
  
北斗向仰天摔倒的秋乃跑过去。哇——触碰到了和往常一样的甜美的香气。秋乃的后脑勺上隆起了个大包,一边不断唤着“北斗……”一边坐了起来。幸好眼镜没有摔坏。
  
“对不起。在寻找北斗的时候,不知不觉跑了进来。”
  
“找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那样的……啊,到是北斗这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还有——”
  
这样说着,一直抬头望着北斗的秋乃,视线转向了天狗的方向。
  
“为什么你会和天狗先生在一起?天狗先生又说了什么吗?”
  
名叫天狗的式神与往常一样,戴着天狗的面具蒙着头巾矗立着。他在稍稍远离二人的位置站立着。奇异体格的大汉的脸上,因为有天狗的面具而看不出他的表情。在阴沉天空下深邃的杉树林里,他的身形就好像是山中妖怪一样。
  
当然,对于秋乃来说这是从小熟悉且亲近的式神。虽然没有戒备之心……但是昨天晚上的那件事……
  
北斗也好像很困惑的样子,
  
“那个啊,我也不大清楚。去看了寺院的情形之后回来的途中,那个式神突然出现了……什么话也没说,用姿态示意我过来然后我就过来看看了。”
  
北斗见到天狗的时候的表情,比秋乃还要困惑。之后,把她叫过来的天狗,却一直矗立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秋乃皱起了眉头。
  
确实,在没有接到任何人的指示的时候,天狗经常就是这样矗立着,或是在院内游移不定地散步。有时候还会爬上杉树,在树枝上一声不响地呆着。
  
但是,把谁叫出来这种事情还没有听说过。当然,这样说来天狗说话这种事,在昨夜也是第一次见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秋乃一边盯着天狗,一边竖起了耳朵,紧锁着眉头。
  
“那么,秋乃为什么在这里呢?尽管你说过是在找我。”
  
“诶?啊、那是因为……”
  
再次被问到这件事,秋乃在一瞬间含糊起来。没有了一直跑到这里的气势,反倒是感到有些羞愧了。
  
不能这个样子啊。在这里敷衍过去的话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因为我、我很在意北斗。”
  
“诶?为、为什么?”
“因为,北斗知道那个叫土御门春虎的人要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这与北斗所说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呢?”
  
一旦秋乃直截了当地进行确认,北斗的语气便开始动摇。果然是这样啊。秋乃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
  
“现在的北斗,就好像是到了紧要关头了一样。与其说是没有空余的时间,不如说是被逼到绝境了。”
  
“能……能这样被看出来吗?”
  
面对北斗的疑问,秋乃诚实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很担心你啊。所以就来找你了。因为——”
  
秋乃说着说着哽咽了,
  
“我们是,朋友啊……”
  
脸上发烫。大概已经变得通红了吧。心扑通扑通地直跳,耳朵也微微地颤抖起来。
  
“秋乃……”北斗很惊讶,她紧闭嘴唇把脸转开。侧脸上写着犹豫不决。虽然北斗没有说话,但是秋乃能看出她心中的纠葛与矛盾。
  
秋乃也没有说话,等待着北斗的回答。在秋乃的注视下,北斗从犹豫慢慢地变成了下定决心。
  
接着,
  
“……正是如秋乃所说。”
  
北斗点头承认了。
  
“我之所以来到暗寺,就是因为从义父的占卜术中得知他将会过来。为了能与他相见,我才来到这里。”
  
“……这个叫土御门春虎的人与你是朋友吗?”
  
“是的。我是……”
  
“土御门”
  
天狗突然说话了。二人惊讶地转向式神的方向。
  
式神的脸上戴着天狗的面具,表情就不用说了连他的视线也很难读懂。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却能清楚地感觉的到式神正在看着二人。
  
天狗慢慢地,举起了又粗又长的手臂。
  
“看那”
  
指着北斗。
  
“死人、养着、北斗” (原句是「しびとは、ほくとを、かっている」中かっている应该是飼っている)
  
“…………”
  
北斗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天狗。秋乃继续混乱地倾听着北斗与天狗的谈话。
  
“北斗是,土御门家的,龙”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尸体是,土御门家的,亲戚(原文是えんじゃ,夏目是亲戚?),对吗?”
  
天狗询问着。秋乃立刻抬头看向北斗
  
注意到秋乃的视线的北斗,把脸从天狗转向秋乃,平静地微笑了一下。之后又转回天狗的方向,挺起了胸膛伸直了背。
  
她的表情紧绷着。晃动着黑色的长发与系着它的缎带,北斗坦荡地回答了式神的问题。
  
“恩,是的。我不再隐瞒了。我的名字是,土御门夏目。出生后不久就土御门本家收养,被当作下一代的家主而养育着。土御门春虎是我的青梅竹马。”
  
“——!”
  
“而且……要说我是死人的话,那也说得通。我在去年夏天,曾从死亡中复活。……不,只是被唤醒了,现在尚且还是勉强维持着现状。
  
这些话有一半是对秋乃的告白的继续。
  
说秋乃没有被吓一跳是骗人的。她相当的受打击。这是无法否认的。
  
但是,
  
“这样啊”
  
秋乃像是吁了一口气一样说着。北斗惊讶地呆住了。
  
“什么嘛”
  
“……诶?”
  
“北斗这么煞有介事的,还以为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呢”
  
“……啊,秋乃?”

面对着毫无紧张感反而笑着的秋乃,北斗似乎慌乱了。自己坦率说出的事实,好好地传达过去了吗。
  
“你明白吗,秋乃?我可是曾经死而复生的人啊?没有比这更忌讳的事了。这是最令人厌恶的禁术之一……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啊。就算是秋乃,对于这种事情也……”
  
“那、北斗”
  
“——诶?”
  
“善恶啊,根据时间、场所、立场的不同也是在变化的。北斗或许是凭借禁术死而复生的,但这种事情,在这里谁也不在意呢。嗯,或许会有人在意,但也不会说三道四,做些什么。当然,我也是这样的。”
  
这些话都是事实。
  
寺中的人的情况千差万别。并且,没有人会在意谁的过去。如果有人曾经死过,那么多少会对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对待他的方式还是不会变的。或许和“外面”会有些不同,但“星宿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无处可去的人的最终归宿。这就是星宿寺。所以,在寺里实际上有各种各样的情况,与过去、罪恶、命运,相互依存着生活着。北斗的“业”(感觉像是佛教中的善恶之类的),不过是这其中的一种。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情况看来,北斗似乎并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被生下来养育大并不是本人的过错,那么死后而复生这种事情大概也不是自己想要而做成的吧。
  
那么,秋乃认识的北斗,并不是骗子或虚伪者,而就是一直以来那个北斗。这是最开心的事情。
  
“所以啊,不要再那样责备自己了好吗”
  
“可,可是”
  
“不行吗。难得北斗是这样美丽而温柔的好人。无论是半活的人,还是死人,北斗还是北斗啊”
  
秋乃理所当然地说着,北斗好像是被打动了,停止了动作。
  
美丽的双眸像是要破裂一般张开着。为什么秋乃的话语,能这样触动她的心弦呢。
  
看来是好好地传达过去了呢。秋乃嘻嘻地、腼腆地笑了。
  
然而,
  
“……原来是这样啊”
  
突然传来的这样的声音,不是来自天狗,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秋乃和北斗像是被弹起一般猛地回过头去。望向刚刚秋乃飞出的那片杉树林。掩埋了树根的群生蕨类植物的另一侧,站立着一位身着西服的男子。
  
“这真是不得不承认啊。对于三善十悟来说,确实,很有价值呢”
  
青年这样说着,取出来一张咒符,
  
“——急急如律令”
  
说着把咒符放到了手腕上。放上去的咒符燃烧起来,将蕨类植物一瞬间燃烧掉了。
  
秋乃吓了一跳,将身体缩成一团。青年从开辟的道路上缓缓走来。
  
这是甲种咒术。火的咒术的话炊事的时候前辈们也会使用。但是,青年操作的方法——毫无趣味并且有些粗暴,但是却很有效果的方法,让秋乃有种不祥的预感。
  
为了保护着这样的秋乃,北斗迅速地站到了前面。之后名叫天狗的式神才慢吞吞地回过头去,然后青年的视线已然已被北斗一人所占据。北斗以坚定的表情摆好与对方交锋的姿势,冷静地观察着。
  
“土御门夏目”
  
青年宣告着。
  
“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顾啊。从现在开始更加是土御门春虎现身的时机。”

正想着这个人是谁,马上秋乃的心里就有了头绪。秋乃现在不认识的人,在星宿寺里只有三个。那就是阴阳厅派遣来的【十二神将】们。然而,那三人之中有一位是女性,另一人应该是更加年长的人。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人。

“我叫山城。是一名咒搜官”

青年报上了姓名。

“你的存在对于土御门春虎来说有多大的【作用】我并不知道……但是至少,他特地使用了禁术来使你死而复生。应该能成为交涉的筹码吧。姑且先把你本人押回去吧”

北斗的双眸一瞬间变得锐利。相比之下,青年反而嘲笑般弯起了嘴角,愉快地踏出了脚步。



与星宿寺相连的,是一段梯田式的山道。

在这条山道的前面站立着一位阴阳师,他抬头望向山顶。

山被古老的高大杉树所覆盖着。山顶上笼罩着灰色的云。四周静悠悠的,即便如此还是能从它那雄大的伫立着的姿态里感觉到长久以来积蓄的某种东西。有一种深山的风格。

阴阳师嗯地点了点头,嘟囔着好怀念啊,朝背后回过头看去。
  
那个地方坐落着一座古代仓库一样的建筑物。和他所知道的门前堂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建筑物,它似乎仅仅继承了那个名字。
  
这时,一辆卡车开到了门前堂的旁边。阴阳师的视线回到眼前的北辰山,取出了移动电话。
  
“——前辈。你那边怎么样?”
  
“已经部署好了。”
  
“了解。那么,我过去了。”
  
他结束了通话,脸上浮现出平静地微笑。
  
“两个人,都还好吗?”
  
“当然。”
  
“啊…”
  
面对着不见身影的声音,阴阳师点了点头,踏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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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阴阳师来山
1
最糟糕的失态啊。夏目咬紧牙关、瞪着西装青年——山城。

明明隐藏着身份潜入寺里,偏偏被国家一级阴阳师的咒搜官发现了正体,这种事情,如其说是愚蠢,不如说是时机太坏了。

山城隐身接近到夏目面前。也就是说、在哪个步骤上被盯上了。夏目避开与『十二神将』的接触,本以为灵气隐藏的相当很好了,但想来
还是太天真了。

虽然夏目愤怒于自己的不足,但马上调整了情绪,集中于目前的状况。幸运的是,春虎今天会在暗寺现身。只要能在他现身之前争取到时间就好,所必要的咒具也随身带着。

——……对。就算对手是『十二神将』。也只能拼了。夏目瞬间将精神调整到临战状态,让全身的咒力膨胀。

「……哼」,“看到”夏目状态的山城用鼻子哼了一声。

但另一方面,夏目对于庇护在身后的秋乃无法置之不理。秋乃在紧张、身体像僵硬了一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星宿寺的「云水众」(預かり衆)们虽然一直有进行咒术的修行,但昨天全天在秋乃身边的夏目也能知道,她没有受到作为咒术师的训
练。

不能将她牵连进来,而且也要考虑上她可能被捉住做人质的可能性。可以的话想要改变战斗的场地,但到底有没有这种宽裕还是未知之数。

然后,还有另一个记挂的事情——

「……那只天狗应该是你的式神吧。」

山城慢慢将视线转向天狗式神。当然山城在之前就认识到这只天狗的存在,而且能得出这个应该不是夏目的式神的结论。

「该不会,是那边那个小鬼的式神吧?那边也是个相当〖奇妙〗的小鬼呢。」

这么说来秋乃的兔耳也出来了呢。被山城的话语吓到的秋乃身体僵住了。

夏目立刻说道,「——天狗?秋乃的安全能拜托你吗?」

「北、北斗?」

秋乃说过天狗式神会遵从寺庙的人的命令。夏目是刚刚入寺,但对于从小在寺内长大的秋乃来说,对这只式神似乎相当的熟悉。

果然、天狗慢慢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非常感谢。但是却不能这样就放心了,天狗的力量还是未知之数,还不清楚能托付它到什么程度。而且,

「这也是相当奇妙的缘分呢,土御门夏目」,山城对紧紧盯着他的夏目这样说道。而且是用像在聊闲话的语气。对于山城的话语,夏
目的眼神愈发尖锐起来。

「你直到去年之前还呆在阴阳塾吧,而且是和土御门春虎一起,我记得是四十七期的塾生吧?也就是说,你们是我的后辈了,实际上我呢,也是阴阳塾的学生,第四十五期的。」

夏目强忍着眼角的抽动。相差两期,也就是说夏目刚入塾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是三年生了。虽然一年生和上级生之间的接触会比较少,但能够通过『阴阳I种』资格这种程度才能的人,就是算是传闻之类的也应该多少会听过吧。
大概预料到夏目的疑问吧,山城说道

「原本,我只是在阴阳塾读完二年后就已经没有东西能学了,但如果知道土御门家的人——土御门夜光的转生也入塾了的话,再读一
年左右也不错,真遗憾呢。」

「…………」。

那就是说,和夏目他们入塾的时间错开了。

原本、阴阳塾的毕业生们大多是在阴阳厅入职,咒搜官里面有毕业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塾生同窗居然在这种“藏污纳垢”之寺中见面。太讽刺了吧」
(PS:裏稼業縁 就是山城在讽刺作为阴阳塾生的两人在暗寺这种暗中培育阴阳师的地方见面,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中文能搭配出这种意思,只能来个意译)

这么说着的山城脸上也显出了自己在 “讽刺”的样子。确实是 “讽刺”呢,但是夏目却没有这种开玩笑的从容。对手是对人咒术专家,俗话说的『十二神将』,夏目相当清楚他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还猜你肯定会和土御门春虎一起行动的,先来做探查工作的么?」

「…………」

「嘛,算了。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对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夏目,山城也失去了追究的兴趣似的说道。山城从刚才开始的心思就在脸上显露无疑,而夏目判断这不是“装”出
来的。敌人在疏忽大意,算是个好的迹象。

他扯上阴阳塾的话题也是因为除去和春虎相关的这个因素外,大概只是对夏目作为阴阳塾后辈的身份多少有点兴趣而已。这个时候被看扁了还真是感激不尽呢。

「……北、北斗」

在背后的秋乃小声的叫道。

她的身体正在发抖,同时夏目心里对秋乃充满了歉意,自己刚刚承蒙了她天真烂漫性格的好意,结果将她卷进了麻烦的局面里。但是
这种情绪也到此为止了,自己有责任将她平安无事的送回去。

「秋乃,离开我这里,和那只天狗式神一起跑回寺里,没问题的,以刚才那种速度的话,一下子就能到了。」

「怎么可以! 将、将北斗一个人留下来这种事情......!」

秋乃着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急急如律令(order)」

夏目立刻用投出护符展开咒术屏障同时,山城放出的不动金缚术也随之袭来,咒壁因咒术碰撞而强烈的摇晃着。

——好快!?

咒文就不用说了,手印也没有结,而且没有任何凝练咒力的样子。虽然这个分术的完成度比较低,但正面吃上一记的话大概就胜负已
分了吧。

「喂,不要让我花无谓的工夫啊。」

山城用泰然的语气说着的同时,漫不经心的缩短双方的距离。

背后响起了秋乃的悲鸣声。夏目改变用来维持咒壁的手腕的姿势,同时凝练咒力。紧接着投出第二张护符,但这次是将术式干涉重写。将刚
刚展开的咒壁和术式连结。有目的性的将术式「扰乱」了。

「弹开吧! 急急如律令(order)」

刚才的咒壁将第二张护符吸收后的瞬间膨胀起来。将攻击咒壁的咒术弹飞。硬是让咒壁暴走、防御住连续不断袭来的不动金缚术的同
时,将攻击方向转移了。

「………啧」

山城咂嘴的同时翻身避开咒壁。她这是直接将暴走的咒壁吹飞过来作为进攻手段。看来是没有时间逐一应付所有咒术所采取的措施。山城的目光冷静地「目视」着夏目。

趁着打断了不动金缚术的空隙,为了和秋乃拉开距离,夏目一口气朝右手的方向跑了起来。因为山城不是那种夏目能够一边保护秋乃的同时也能应付的对手 。好像要替换夏目一般,天狗式神开始靠近秋乃并履行约定,秋乃现在因恐惧和紧张无法动弹,用式神将她
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反而比较好。

山城厌烦似得叫道

「都说了,别让前辈花费无谓的工夫啊、后辈」

那样说着的山城保持微微前倾的姿势,用敏捷的步伐追向夏目。

从西装的胸前口袋里拿出两张咒符飞散出去,这是式符。而显现出来的则是两具全身青色花纹的猫型式神。咒搜官常用的WITCH
CRAFT公司制的捕缚式、

『WA2型?Cat Bandage』。P211

两具『Cat Bandage』刚刚形成便跃动般的在地面跑了起来,虽然只是普通出售的人造式,但在『十二神将』的操纵下无论是灵气或
者动作都不可同日而语。仿佛是在狩猎的狮子般,两肢张开扑向夏目。

夏目边跑边结印。「朱雀、玄武、白虎、勾陈、南斗、北斗、三台、玉女、青龙!」

(〈ドーマン〉是咒术图形,纵向四条横向五条。依照描绘线的顺序,各自起了名字。共计〈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个文字。在〈ドーマン〉上名称分别是朱雀、玄武、白虎、勾陈、南斗、北斗、三台、玉女、青龙。” 大概是源自道满的九字切 查到的资料都是零零碎碎的 具体来说就是动画里镜那个神经病出场时画那个九宫格)

喳地一声夏目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手印对着两具式神,同时间充斥着咒力的格子(ドーマン)状咒纹在夏目的面前闪耀着白色的光辉。这是九字切。黑色长发如同受到强风吹袭般在背后飘动起来。飞袭而来两具式神也因撞上了九字切而停止了脚步。但是、

「流噬束缚。急急如律令(order)」(PS:这么中二的翻译我也不想啊)

才刚挡下两具式神的脚步,山城的攻击便间不容发的袭来了。两只手指夹着咒符,飞速投出咒符同时咏唱咒文。咒符是水行符。咒术变成流水冲向地面,逼近夏目。

虽然反射性的想要拿出木行符,但夏目立刻从敌人的目的和术式中预想出了对方的术法的全部。掏出金行符、像是要打散逼近而来的符术般扔出咒符。

「金克木!急急如律令(order)」

山城施放的咒术的水流就要飞溅到夏目的面前,这么想的瞬间,水流立刻变成了渔网状的蔓草,带有水气的青嫩蔓草的渔网是基于五行相生之一的水生木之理所形成的咒术。

但这一切,却被夏目投出的金行符化成的锋利金属片全部切断。五行相克——金克木。然而,因水气伴生而威力倍增的木气是夏目的金气所无法完全抵消的。被切断蔓草从断端开始生长,蔓草生长的动作简直就是从空中飞泻的急流般,冲向夏目。

————这样的话!

「吽毘悉毘悉伽罗伽罗悉摩利娑婆诃」

(オン?ビシビシ?カラカラ?シバリ?ソワカ。 不动金缚法:凡世种种、尽在掌握,承我不动明王正身本誓,发大愿降此邪灵恶灵!)
从转法轮印转向咒缚印的手指如流水般跃动起来。不动金缚术。此咒缠绕上对方的咒术后,这次终于将蔓草的行动阻止下来。
却在这时,两具『Cat Bandage』已经恢复了行动,而且山城接续的咒术也已经施放出来了。

「沉凝阻固,急急如律令(order)」

山城蹲下身体将咒符贴在地上,这次是土行咒。和刚才一样的术式,五行相生。也就是说,土生金。

将身体跳向正侧面后,从夏目刚才的脚下的位置伸出锋利的金属片,而且追着夏目跳避的方向不断的伸出这样的大地之牙。

咒术唤起的土气潜入地下转化成金气。果然是和刚才一样的五行相生。但是,即便看破了对方重复的咒术也毫无作用的,夏目刚刚避开脚底下的攻击,两只青色的猫便立刻从左右逼近她。就算用同样的方法防御能够将咒术抵挡下来也来不及应付两只式神。而且山城已经悠哉地拿出下一张咒符了。

肆意且不间断的施放波状攻击,只是单纯为了将夏目的手段封杀掉而已 ,后续的攻击也只是为了使夏目更为紧迫,并没有要一下子收拾掉她的意思,而是采取一点一点的压迫战法,为的是活捉她而非杀害她罢了。

——如果对面是这个意图的话!

这边就一次定胜负。夏目下定决心并停下回避的脚步。全神贯注于咒术,凝聚咒力,结根本印。

「曩莫萨缚怛佗孽帝毗药萨缚目契毗药萨缚佗怛罗吒赞拏」
([火界呪(かかいじゅ)]:
     ノウマク サラバタタギャテイビャク サラバボッケイビャク サラバタタラタ センダ マカロシャダ ケン ギャキギャキ サラバビキンナンウン タラタ カンマン
     全方位の一切如来に礼したてまつる。一切时一切処に残害破障したまえ。最悪大忿怒尊よ。カン。一切障难を灭尽に灭尽したまえ。フーン。残害破障したまえ。ハーン?マーン。 具体翻译就不献丑了,把能懂的汉字拼起来的意思就差不多了。)

这是不动明王火界咒。

从夏目全身并发出来的炎气以少女为中心卷起漩涡,受到热浪吹荡的黑色秀发反重力的在头顶上飞扬起来。

贯穿大地的金气咒力遇上夏目的火焰后便无力的溶解了。五行相克中的火克金。逼近而来的两具『Cat Bandage』也燃烧起来,强烈的灵滞使它们不得不后退。冲天的火柱从附近开始拂开了阴天的微暗。山城停下了脚步、

「——嗬」山城眯起眼睛说道。终于,他脸上嘲弄的冷笑消失了。

「——摩诃路洒拏欠佉呬法呬萨缚尾觐南吽怛罗吒憾!」

(火界咒后半段咒文 マカロシャダ ケン ギャキギャキ サラバビキンナンウン タラタ カンマン)

夏目对着山城的方向释放了凶暴的火界咒。与此同时施放隐形术。从一开始就没必要打倒他,只要在春虎来之前能够逃掉就足够了。
用上火界咒也能让对方的眼睛出现眩光,只要趁着这段期间逃进山林里的话——

「已经要逃跑了吗?这样就想定胜负的你还是太天真了呢」

从火界咒的方向传来了山城的声音,马上就要跑出去的夏目步伐不变的同时扭头探“视”山城。

山城张开了结界抵御火界咒,想要破坏已经完全放开了控制的火界咒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注入全力的火界咒直到现在还能维持住应有的威力。山城在火界咒存在的期间应该也无法解开结界攻击这边的夏目。能够逃掉!夏目心里这么判断道。

突然间从上空有个如利箭般飞来的物体,映照在转换视线后的夏目眼前的是撕裂阴云的青色鸟影

「『Swallow Whip』!?」(燕鞭)

想要立刻避开已经来不及了,青色的燕子就要撞上夏目的胸口的时候(五彩斑斓的色鸟鸟),其中最长的羽毛化作鞭子一般伸长起来缠绕起夏目的身体。

「啊!?」

双脚离开了地面,紧接着全身受到倒下的冲击。

『Swallow Whip』是和『Cat Bandage』齐名的,咒搜官使用的具有代表性的捕缚式。就同名字所说的几条可以化作鞭子的羽翼连带着双手将夏目身体缠绕并且束缚起来。夏目在地面翻滚一样挣扎起来。



夏目好不容易挣扎起身的时候,感知到捕缚对象抵抗的『Swallow Whip』将鞭子伸长缠绕至双膝。说起来『Swallow Whip』的羽翼就默认的被设定上了微弱的不动金缚术,低威力为的就是能频繁的向对手发动,一旦被束缚住的话就难以逃脱。

——但是、怎么会?到底是什么时候!?

夏目应该没有疏忽大意的地方才是。山城如果召唤『Swallow Whip』的话、她没有理由发觉不了的。

可是,「……在和你接触之前,就让它在上空一直待机哦,这次是我占了先手吧?」

夏目所施放的火界咒的威力这个时候也开始减弱了,山城似是要模仿夏目的做法般用结界弹到外侧,任着这个势头将火界咒扑灭掉。
山城会心的笑了起来。

「嘛,作为一个在二年的时候就退塾的塾生来说,这不是很能干嘛,有这份能耐的话,就算专业阴阳师的资格也能拿到吧。……..不过,禁咒的被试验者会不会在阴阳厅就职也是个未知之数呢。」

这么说着的山城带着从容的脸色耸了耸肩。

倒在地面上的夏目披散的黑发贴上面颊,紧咬臼齿。刚才的火界咒已经尽了“夏目”的全力了。但对于抵御下来的山城,夏目探“视”不到他的灵气有任何散乱的迹象。简直像明摆着他还没有认真起来一样。就算是年轻但作为『十二神将』也不会是徒有其表的存在。

「怎么说也是后辈呢,也没有粗暴对待你的打算,所以给我老实点呆着吧。」

将两手插入西裤口袋里的山城倨傲地对夏目说道。他的眼神里带着专业咒搜官所特有的冷彻目光。

然而,当山城走向夏目时,他突然露出诧异表情并停下脚步。

秋乃飞奔到无法动弹的夏目的前面,天狗的式神也和她在一起。

「什!?」夏目完全语塞了。

夏目咒术战开始之后就将精神集中在山城身上,而且相信天狗式神会有所行动并将秋乃带回寺里。现在秋乃她连兔耳都没有隐藏的情况下,就这样张开双臂和山城对峙起来,为的只是要保护夏目。

「秋乃,不行!」

「天、天狗桑!请帮我解除北斗的束缚。」

「为什么要跑回来?」

「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们是朋友啊!」

对于秋乃的说辞,夏目只能紧咬牙关、恨恨地瞪着天狗。它会遵从寺庙的人的命令,也就是说,恐怕是已经将她带了出去,却又被秋乃命令将她带回夏目那里,虽然认为它有自我意识,但看来智慧还没到能读懂状况的地步呢。

另一边的山城目无表情的注视着乱入的小鬼和式神。

「………….」

他双手就这样插着口袋,毫无感觉似得用鼻子轻哼了一下。

于是,被火界咒烧出灵滞的两具『Cat Bandage』便端正姿势从左右两边接近夏目。打算将秋乃和天狗也束缚起来。

只能用那个了吗?夏目表情略微苦涩的想到。

「………秋乃。请离开我身边。」

「不要!」

「那样的话,就请躲在天狗的后面,然后在地上趴下。」

「欸?」

「快点!」

秋乃的耳边响起夏目苛责声的同时,瞬息之间便以只能留下残影的速度移动起来,这是连指示她的夏目也要怀疑自己眼睛的高速度。连目无表情的山城也暗责自己大意了。

秋乃回到天狗式神的后面之后,小心听从夏目的指示扑咚地将身体贴在地上。

将这一切确认好后的夏目躺卧在地上抬起头,望着两具『Cat Bandage』。

随后、

「霹雳。拜托你了!」

瞬间——

嘎巴一声的爆音震响,夏目全身被耀眼的光芒覆盖。拘束她身体的『Swallow Whip』瞬间灰飞烟灭。其后在旁边的天狗式神全身也出
现强烈的灵滞。伏在地面的秋乃因惊吓而发出「噫!?」的悲鸣声。

「什!?」

山城反射性的调整姿势,另一边解除了束缚的夏目一跃而起。站起来的她全身缠绕着放电现象时的火花。身上穿着的短外套表面放电
的火花不断的翻滚。

这是雷霆(PS:稲妻 也就是闪电)

「难道是?雷法吗!?」

山城双手跃动,瞬间结印。展开结界的瞬间——

「哈!」

夏目挥出了带上了手套的右手。

闪光。


从夏目的右腕并发的明黄色雷电在她和山城的之间描绘出一道灼热的轨迹。随即响起了哔哩哔哩的雷鸣响动。咕咚一声的冲击声紧跟而来。雷霆之威压迫结界,山城的脚底向后滑动。趁着这个机会,夏目这次双手挥出,瞬间无数的雷电将空间撕裂粉碎。刚才就待机的『Cat Bandage』从夏目的头上落下,但和刚才的『Swallow Whip』一样的下场,连带着式符瞬间灰飞烟灭。

「明明连连咒符都没有使用——不对!?是式神!护法式吗!?」

山城叫出了正确答案。这是独创的高等人造护法式、霹雳。并没有实体化,只是遵从主人的指示施放出预先设定好的几个咒术的特异型式神。原非夏目的式神,是从那个手段高超的原祓魔官——现在则是作为夏目的师傅,所特别让渡过来的护法式。是夏目王牌的“其中之一”。

「天狗!请马上带着秋乃离开!」

附近散发着灼烧空气的味道。霹雳是相当强力的式神没错,但这种能力的极端特化也因此被限定了范围。雷术的制御本来就被公认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在对霹雳的控制上这种难度就更加体现出来了。所以驾驭它便是件至难的技艺。
而且要说的话,雷术和其他多数的咒术不同,使用的瞬间就能看到结果,无法修正也不能调整的“成败在一举”。这是没有相应的觉悟的话,就无法好好掌握的咒术。

但是,现在也不是踌躇不前的时候呢。

「南么 三曼多勃驮喃 铄吃口罗也 莎诃」
(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ボダナン?インドラ?ソワカ
帝释天手印:对应①归命 ②普遍诸佛 ③铄吃罗也(帝释天的梵名) ④成就。出自胎藏四部轨之说。 )

结掌司雷霆的帝释天的手印,咏唱真言强化与霹雳之间的灵力联系。将自己的咒力注入霹雳里,通过式神的术式展开攻击。
怒涛般的雷击袭向山城。

「啧!」

山城就这样维持住结界的同时跑向空旷的山地。但所谓的雷法攻击便是施放的瞬间就会命中目标。“躲避”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山城眯起双眼。

「我记得『帝式』里面确实有——有了!东方、阿伽陀!西方、须多光!南方、刹帝鲁!北方、苏陀摩尼!」
(只知道这几个是镇守东南西北四方的雷王,找不到梵文)

他咏唱的咒文是『帝式阴阳术』中的「避雷」咒。虽然有点生僻但确实是对付雷法的常规手段。但这个并非是封印雷法的咒术。说到底只是「避开」的咒术而已。

而夏目则是不能命中也没关系,毫不可惜的不断施放雷击。充斥听觉如怒涛般的雷鸣声将肌肤震的颤抖。闪光灼烧着视网膜,视线过处尽皆白光。无法直接命中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形成弹幕就十分足够了。

夏目确认秋乃现时的状态,天狗式神判断在夏目的旁边很危险,所以将秋乃抱回后面伏下。只要继续这样竭尽全力压制住山城,就能甩开他的追击了。之后和秋乃她们冲入山林里面就能逃掉了。但是,

「真是小看你了,后辈!对你改观了呢,那么我也要拿点真功夫出来了。」

就算雷击避过了山城,但在他附近胡乱击打的雷击也应该会传去巨大的冲击力才是。

然而咒搜官强行解除了结界。几张咒符出现在他的手上。是式符。

随后将咒力灌注如式符上——

感觉到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的夏目身体不自主的恐惧起来。

「出来吧!邪灵们!急急如律令(order)」

山城并没有扔出咒符,而是紧紧握在手里,接着从指缝间如黑色浓雾般的瘴气喷涌而出。形成了不定形的块状,并且好像要从黑色的浓雾里出生一样带着令人恐惧的脉动。虽然是气体但却有着好像能融解金属般的重量感。而且夏目对这种感觉的瘴气还记得非常清楚。

「蛊毒!?居然用禁咒。」

以前夏目目睹过作为夜光信徒的咒搜官操纵蛊毒的样子。但是,那个时候的蛊毒与山城操纵下的相比,无论是数量抑或是每个瘴气的
质量都差别悬殊。

蛊毒蠢蠢欲动,这么想的时候,它的表面突然裂开,从撕裂的黑雾中出现巨大的眼球。

动来动去的几个眼球突然将焦点一齐转向夏目。

「去吧」

蛊毒们连声叫起来向夏目的方向冲去。

夏目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却毫不胆怯的用雷法迎击群蛊。轰出了爆响,筑构出雷电的栏栅。封住蛊毒接近的同时从末端开始烧尽
它们。但是,

————不妙啊,这样下去的话……..!
原本雷法就是「无用」的时候比较多的咒术。没有相当的灵力的话是无法连续施放的。虽然霹雳的存在多少弥补了这个缺点,但也是
相当激烈的消耗。不快点解决的话夏目的灵力就会油尽灯枯了。

「——哼。你还是太年轻了。」

山城得意的笑着,夏目猛然察觉到了。

一只蛊毒绕道夏目的右手边迫近而来。竟然对蛊毒施展了隐形术了。夏目的右腕反射性的横斩过去,并且袖子的表面附带着雷电。从带着手套的指尖中放出的雷电击中蛊毒。

可是,力道太弱了。蠢动的黑色雾霭有一半被雷电吹散。剩下的却是在空中滑过逼近夏目。

要被击中了。当夏目这么想的时候,她的身体却从后颈被吊起。

——欸!?

被强大的力量拉起来的身体就这样漂浮在空中。好像乘着风一般变的轻飘飘,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大幅度的跳到了后方。拼命
回头看到的却是单手抱着秋乃的同时从后面提起她后颈的天狗式神。

「你?」

天狗式神就这样带着秋乃和夏目轻飘飘地落在后方的地面上。

「北斗!?没、没有受伤吗!?」

「秋乃…….」

另一方的山城「啧!」的一声华丽的砸嘴了。在绝妙的时机捡回一命呢。夏目则是「非常感谢」这样对天狗式神回礼道。

「北、北斗你好厉害!好厉害的。居然这么强。真的,真的好厉害的」

秋乃不住嘴的说道。才刚刚从险地中被搭救出来,这个时候就算被捧上天也只是觉得无奈而已。

就算如此,夏目也不由自主的苦笑起来。

因为秋乃的兔耳只是看着就觉得可爱不已,一颤一颤的跳动着。

「…….叫我夏目」

「欸?」

「自称北斗也不算是说谎啦,因为一直被人这么叫着呢」

秋乃最初呆了一下,然后不断的点头。

「夏目,你真厉害」

「不,只能算马马虎虎而已,而且,还没有结束呢」

然后,夏目将视线改向山城的方向。

山城好像要测定新战力一般看着天狗式神。然后再次统御蛊毒群,准备寻找时机再次发动袭击。

夏目调整好姿势,再度深呼吸后。再一次燃起斗志同时将意识集中到霹雳那里。

「皈依礼奉一切如来。」

(一切の如来に帰依し奉る
オン?サラバ?タタギャタ?ハンナマンナ?ノウ?キャロミ
普礼真言が説かれる経典は、以下の通り。
仏頂尊勝陀羅尼儀軌
普礼真言:谓密教行者于道场普遍礼拜本尊及曼荼罗诸尊。即礼拜一切佛之意。可分为坛前普礼、着座普礼、本尊普礼等。其印相多用金刚合掌,即称为礼拜印,此印表示无上坚固之信心。又结普礼之印时,当诵‘普礼真言’,即:唵(om!,归命)萨缚怛他檗多(sarva tatha^gata,一切如来)幡那(pa^da,足)满娜曩(vandana^m!,礼)迦鲁弭(karomi,我作);意即‘我礼奉一切如来之足’。倘结诵此印言,则普遍十方,敬礼曼荼罗海会之一切如来。[略出念诵经卷一]。)

妖媚——却带着凛冽感的女声,境内所有人的脑海内都朗朗响起此声。

2
「哎呀………」

宿舍的谈话室中,正坐在藤椅上读着文库书籍的三善略带惊讶地抬起头嘀咕了一声。

「结果好像变成了咒术战呢。」

暴风雨要来了,三善用喃喃自语的口吻说道。正在他旁边冥想,或者说是被要求一直要守候在他身边的弓削。

她亦是「欸」的一声睁开了眼睛并将脸转向三善。

「是山城吗?」

「嗯。看来没法用温和的手段寻求协助呢。嘛,也算是预料之中吧。」

三善露出了望透远方般的眼神。然后弓削一本正经的问道。

「对手果然是、土御门夏目吧?」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十有八九错不了。」

土御门春虎所行使的禁咒,是在禁咒之中也被特别忌讳的「魂」之咒法——『泰山府君祭』。

而他驱使『泰山府君祭』所复生的人物是与他同在土御门家的少女——土御门夏目。

这件事的详情因为阴阳厅的高层,直接来说是作为长官的仓桥的影响力下,从那个时候开始已经过了一年多了,仍然在实行着严格的
情报管制。虽说已经逆转了位置。但仓桥家原本就是作为土御门家分家的存在。本家的内幕被抖出来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大概是这样判断的吧。

不管怎么说,想要联系上土御门春虎的话,土御门夏目便是关键性的人物,这件事不会有错。

「我们现在也过去吗?」

「有山城氏的话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

「首先,就算我们现在赶过去也只是添乱吧。」

「那样的话。」

「而且,你去了谁来保护我。」

「………哈啊。」

对于三善在说话时一如既往的冷静口吻,弓削也多少习惯了。实际上,山城是国家一级阴阳师中作为对人咒术专家的咒搜官。三善作为特视官姑且不论。若限定在咒术战的范畴,作为咒搜官的山城,和习惯以灵灾为对手的弓削这个祓魔官。显然是前者要更为胜任。
先不说带着两个强大式神的土御门春虎,单单是以土御门夏目为对手的话,没有理由擒不下来。

「而且,这边也有这边的客人呢」

「欸?」

弓削这么回答的瞬间,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立刻在室内张开了结界。

但是,

「弓削氏,结界只要覆盖我和你就足够了。连屋子也封起来的话,他们进不来呢。」

「……这样做好吗?」

「那边的人是不会作出挑衅阴阳厅的动作的。」

这么说的话,来人就是改革派那边了。弓削将结界的范围改成限定在她和三善的附近。

随后,寺里的人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闯入宿房并冲进谈话室。

弓削慢慢地从椅子边站了起来。

一共有八个人。

虽然服装形形色色皆尽,但无一不是带着强大的灵气。恐怕都是阿闍梨吧。先入而来的是理晏,他苍白的脸色带着闪烁的目光。所率领的众人果然不出所料,是星宿寺改革派的主力成员。
理晏又对就这么坐着的三善说道,

「失礼了,三善先生。请问山城咒搜官呢?」

「他现在刚好出去了。」

「去哪里了?」

「现在应该在境内的边缘吧,他有点公事要办呢。」

「可恶,居然在这种时候......!」

对于吐出负气话的理晏,沉默的弓削迅速地向前踏出一步。单是这个动作就让阿阇梨们紧张起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在这种状况下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不觉得有些荒唐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你们刚才的发言才是相当荒唐吧。居然要接纳被阴阳厅指名通缉的土御门春虎,这种事情,到底是出于什么意图。」

「接纳之类的话我不记得有说过,鉴于你们这次的事情,我们三人说过默许你们的做法,而且要说的话,以后暗寺真的将他接纳进
来,阴阳厅也不敢再小觑星宿寺了吧,也能够大概想象出阴阳厅会做出何等的相应措施。」

「……弓削氏,自己的臆测就不要随便说出口了。」

「是,失礼了」

弓削相当爽快地承认了错误,虽然这么说,但谁都看的出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她后半段的发言既是暗示也是警告。这种话还是以个人
立场说出来比较好呢。弓削自己也思考过星宿寺的各种应对手段。

但是刚听到弓削话语的理晏,连三善说的「听清楚了吗?」这样的忠告声都听不入耳的样子,回头看着后面的同伴。


「果然阴阳厅只要是关于土御门春虎的问题就不会置之不理。星宿寺的命运在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作出一个抉择,就算是为了星宿寺的未来,也不能任着常玄的性子来。」

好像要回应理晏煽动的话语一般,阿阇梨众人噢地大声吼道。

弓削作出无法理解的表情,而三善依旧坐在那里一声不响的注视理晏。

「理晏法师,请问你作何打算呢?」

「三善先生。——不,『天眼』三善十悟。还有,『结界姬』弓削麻里。请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等。我等将反抗常玄的专横并协助你们逮捕土御门春虎。」

「哎呀........这下子真困扰呢。」

作出一副为难样子的三善率直的回道。

「我们会配合你们的行动,我想在中庭就这么说过了。」

「只是听到弓削女士刚才的话就知道你的话并非真心,你们原来就说过会遵从寺里的方针吧,那么我等的意见也应该尽力倾听不是么?寺内并非全是常玄那种顽固的阿阇梨。站在这里的所有
阿阇梨也是赞成你们建议的。」

「......真不凑巧呢。星宿寺代表者的身份,我们三人只承认常玄法师,虽然现在是在和你们谈判,可能感觉不到,但终究希望交涉的对象需要集中在常玄法师身上呢。」

三善的口吻无论怎么看都算不上客气。虽然这么说,这种口吻对上常玄也不会改变。并没有特别要轻视理晏法师的意思。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理晏望向三善的脸色却因充满了屈辱和愤怒而发白。

但随后,理晏法师就这样硬咽下这股怒气而后转成阴森森的笑容。

「.....原来如此,现在的情况可能确实是这样。星宿寺的实际支配者是常玄。但是,将来会有所改变。」

这么说着的理晏,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弓削反射性的将灵力注入结界将其强化。然而理晏不为所动,从信封里取出一张似乎是信纸的物体,然后眼神闪烁着光芒似的将信纸递给三善。

「只要看看这封信就能明白了,我已经与阴阳厅的仓桥源司长官取得了联系,他已经答应了我,当星宿寺顺从阴阳厅后,就让我担任寺庙负责人的位置。」

面带确信能逆转胜负的神色,理晏盛气凌人的说道。

弓削不自主的看向三善的侧脸。三善从鼻孔抒出一股无奈的气息,终于从椅子边站了起来。

他沉默不语的取过信纸并展开,看过内容后挑起了单眉。弓削略微瞄到内容后,脸色略带惊讶而后变得严峻起来。

「特视官。这是.....」

「大概可以判断出不是以单体发动的。只是作为一种媒介。」三善回应了弓削的疑问。

「什么?」随后理晏面色阴沉的问道。


「你们想要说什么?你们准备说不能信任这份信件的真实度么?」

「没错,如你所说。确实是「不能信任」呢。」

「开什么玩笑!认真看看信件的最后吧,带上了长官的直接签名吧。」

「这个———。这样好了,后面的事情就让站在你身后的同伴们确定吧。」

这么说着的三善将取来的信件摆在他们面前展开。

理晏略微微看了一眼信件后,想要无言嘲笑三善的无理取闹一般歪着嘴唇。但是,背后诸位阿阇梨看到内容后,脸色大变。

「什、什么!喂,理晏。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究竟要做什么?这个时候不要开玩笑。真正的信件到底在哪里?」

「什、什么?」

脸色青白的阿阇梨们焦躁的追问理晏。理晏作出不可理解的惊讶神色并皱了一下眉头。

并将视线再度回到信件内容里。

「这封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是从阴阳厅长官那里,直接.....」

昨天站在理晏身边的眼镜女性,看着他一副认真的样子重复检查信件的内容后,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

「......理晏你,「看」不到么?」

「———“么”吗?应该要说是“吧”的吧。这么说的话,果然这封信只是单纯的触媒。被施上幻术的只有理晏法师本人。」


这样断言的三善随后将信件——或者说是用“浅墨描绘满了咒纹”的纸张按原来的折痕叠好,递给了那位带着眼镜的女性。她接好信件
后便马上在同伴之间打开,再一次的确认。随后就传来了阿阇梨们的怒骂声和呻吟声。确认同伴反应的理晏终于理解了状况。

「....幻术?怎么会?那、那封信件确实是从仓桥长官那里......山城咒搜官昨天确实是这么对我说的。」

「啊啊。那么这个果然就是山城氏的恶作剧了。你私底下和他接触过吧,原来如此。」

三善摆出一副事不关己似的样子在那边说着。恐怕已经在相当程度上理解了整件事的过程了吧。弓削压下心底的不快。虽说是任务的
一环,但无论如何也看不惯用这种伎俩的「政客」。

「恶作剧?」另一面的理晏好像丢了魂似的喃喃自语。

「那、那么我们在之前经过的几次交涉.....」

「你是说我们三人来这里之前的那几次吗?嘛,虽说山城氏是咒搜部的人,但现在正在指挥咒搜部的仓桥长官和你们接触这件事本身
也只是捏造的吧。恐怕都是「非正式」的协议。」

「那、那么,先前所说的保障我等待遇的事呢!?」

「好了,昨天所言的阴阳厅方面的条件——姑且现在这个时间点的话,确实是真的。至于你的个人待遇,我并没有收到阴阳厅的通知。」

被三善用冷淡的事务性语气告知后,理晏一动不动的愣住了。阿阇梨们愤怒而颤抖者有之、叹息者有之、对结果措手不及而呆立者亦
有之,言之不尽。

阿阇梨们全都是身手出众的咒术者。弓削丝毫不敢大意。但他们一点暴乱的样子都没有。

虽然庆幸能这样平安的搞定了。但另一方面也明白了,这种程度的家伙就算聚集多少人,也不可能和那个常玄对抗吧。虽然不知道山
城打着什么鬼主意。大概是沉溺在计谋中了吧。

她陷入认思考的瞬间。

「——弓削氏。」


比起回应三善的呼唤,弓削双手先结上乌枢沙摩明王手印。

「唵 修利摩利 摩摩利摩利 修修利 莎诃。 」

(PS:オン?シュリマリ?ママリマリ?シュシュリ?ソワカ

乌枢沙摩解秽法印第十七

以二小指相钩掌中,二无名中指食指,直竖相博,二大母指,安在掌中二小指上,

合腕,咒曰:唵(一)修利摩利(二)摩摩利摩利(三)修修利(四)莎诃(五)。)

阿阇梨们慌张的连姿势都顾不上,咏唱真言一口气的强化了结界。

随后,就正等着这个时候一样,

「满意了吗,理晏」

响起了某物的拖地声。阿阇梨们回头看去,原本宿房的谈话室是隔着障子(PS:日本用木框糊纸的拉门)和入口的大厅连接着的。现
在,无论是障子抑或是入口的门板都敞开了,而在外面站着一个作袈裟姿(PS:日本僧侣的一种站立姿势)的僧侣。他是常玄。

立刻阿阇梨们都是杀气涌现。但却不是理晏所言的为了「对抗」他而采取的姿势,而是被追的穷途末路而回头一搏而已。面对年轻的
阿阇梨们的杀气,常玄不徐不疾,泰然处之。

「……常玄。」理晏面容歪曲的叫道。

常玄则是平静地告诫道。

「多少清醒点了吧。阴阳厅是聚集了诡计多端的咒术者的伏魔殿啊。根本不是汝等初出茅庐的生手所能交锋的。」

「所、所以说,又怎么样。总比和阴阳厅敌对要强吧。你的做法只会将星宿寺引向绝境的。」

「诚如你所言。“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土御门春虎殿下。」

「什、什么!?」


理晏,还有阿阇梨们都惊呆了。连弓削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而被结界守护的三善也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但是,常玄却慢慢地摇晃着敞袖并且结上内缚印来代替后续的回答。


「曩莫三曼多缚日罗赧 战拏摩诃路洒拏 萨颇咤也 吽 怛罗迦 悍漫——」
(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ンマカロシャダヤ?ソハタヤ 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一字心真言为‘南么三曼多伐

折罗赧悍’,此二者均出自大日经卷二普通真言藏品。)

唱响的是不动明王中咒——慈救咒。瞬间,年老的身体毫无预兆的并发出咒力。被凝练的咒力一口气膨胀起来。随之带来的热浪压向
室内。这时候,阿阇梨们的咒法还没来得及完成。
「呜!?这家伙。」

正在咏唱真言的常玄没有突袭,连加快速度的意思都没有。

「急急如律令(order)。」

接近入口的阿阇梨们因被轻视而一同施放出了咒术。但是,攻击收不到效果。


已行使咒术的常玄周围散发着的咒力,本身就已经形成了一个坚固的结界阻挡攻击。

半睁眼的常玄就这样注视着阿阇梨们,泰然的切换手印。

从剑印到刀印。转法轮印。外五钴印。诸天救勅印。按照这个顺序慢慢地咏唱真言,

「——オン?キリウン?キャクウン——」
(不動金縛り法
1.まず九字を切る。
2.内縛印を結び、不動明王慈救咒(中咒)を唱える。
「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
3.剣印を結び、以下の真言を唱える。
「オン?キリキリ」
4.刀印を結び、以下の真言を唱える。
「オン?キリキリ」
5.転法輪印を結び、不動明王慈救咒(中咒)を唱える。
「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ラカンマン」
6.外五鈷印を結び、不動明王火界咒(大咒)を唱える。
「ノウマクサラバタタ?ギャテイヤクサラバ?ボケイビャクサラバ?タタラセンダ?
マカロシャケンギャキサラバ?ビキナン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
7.諸天救勅印を結び、以下の真言を唱える。
「オンキリウンキヤクウン」
8.最後に、外縛印を結び、不動明王慈救咒(中咒)を唱える。
「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
依旧不用翻译,实际上就是不动金缚法的详细结印顺序)

灵缚法,也就是所谓的不动金缚术。现在被广泛使用的『泛式』的不动金缚是吸取了修验道系的咒法的特点,从而使它的实用性提高。而常玄所使用的却是密教系的修法。

明白到攻击无效的理晏他们铁青着脸继续结印。张开用于咒术对抗的结界。

然后,不动金缚术将结界连人一同束缚,并勒紧他们。

「.....呜!?」

就这样保持各种各样的结印姿势被束缚固定着,完全动不了。简直是空气化为大钳一般。不论是手脚,还是皮肤、内脏、骨头,毫无
宽恕的缠绕紧迫着他们的全身。唯一能承受住常玄法力的唯有弓削所张开的乌枢沙摩明王结界。

「.....常玄,你这家伙。」理晏紧咬牙齿说道。

但事已至此,常玄也没有改变表情,单纯的像只是进行反复练习的某一个环节一样,毫无停顿的将手印切换至外缚印。再一次重复不
动明王中咒。

「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同上的8)

修法完成。年轻的阿阇梨们到最后连意识都被束缚,一个个的在这里屈服了。虽然理晏直到最后都拼死抵抗常玄。但动作被封印的时
候就已经毫无悬念的分出胜负了吧。懊恨的叫了一声后和其他同伴一样倒在了床铺上。


简直可以说是一网打尽。作为阿阇梨的他们,实力和专业阴阳师相比亦毫不逊色。而常玄以一己之力将他们轻易的击倒在这里,并且
是以压倒性的力量。常玄非常强大,三善能够确切的判断。

「.........」

弓削的神色紧张。但常玄将阿阇梨们全部弄昏之后就解除手印,垂下双手。

常玄用若无其事一样的冷静口吻说道,


「本寺无方,汗颜之至,皆系拙僧无德,于此告罪了。」

「你、你打算怎么对待这些家伙?」

「也没有什么。继续锻炼他们罢了,都是些还没结束修行的人。而且,就算没有这些家伙。本寺的“力量”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常玄半睁眼的睥睨伏倒在床上的阿阇梨们。那种眼神,与其说是严酷,还不如说是能感到一股非人感。弓削的后背不寒而栗。

「....相当精彩的手法。」三善率直的说道。


「不足挂齿的伎俩而已。」

「你太谦逊了。只是成为阿阇梨这件事就足以证明他们有相当的能力了,尤其是理晏法师,不是有着相当高强的实力嘛?但这些却在
常玄法师的眼里形同虚设。真是相当精彩。」

「拙僧不值得阁下如此称赞。」

「还在说客气话——」

「拙僧的实力,还拿不出台面的。尊公应该也知晓,从吾山走出去的,真正的怪物。」

弓削对常玄的话吃了一惊。明白了他所言的怪物是谁。

「拙僧这里有个问题,不知可否请教尊公?」


「法师但说无妨。」

「为何负责星宿寺任务的使者,不是『炎魔』宫地呢。」

「真要说的话.....」三善掩盖起自己的表情,然后继续大胆的说道,

「相当意外的,是担心他怀有『思乡之情』吧。」

「特、特视官。」

弓削用近似悲鸣的声音提醒三善。就算这样三善还是毫无变化的望着常玄并等待他的回应。

常玄顿时苦笑。

「如果他真有这种感情的话,那可真是件乐事啊。」

这句话确实是常玄对三善挑衅似的发言而做出的答复。接紧着三善用锐利的声音继续发言。

「你先前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以让我确定一下么?」

「什么话?」

「请不要装糊涂。『正因如此,才需要土御门春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突然收到了他要来山的通知么?」

「好吧,那就对尊公说实话,的的确确是“拙僧邀请的”。但尊公会与“他”不期而遇这种事情,拙僧确实没有想到呢。」

弓削对用明朗口吻说着的常玄哑然了。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听过就算了的话。

「星宿寺是打算和土御门春虎联手么。」

「……」
常玄不直接回答弓削的追问。三善和常玄,两人排除掉感情的无机质眼神就这样在空中交错。

此时,远处雷声作响。

三善和常玄一同移开了视线,并转向雷鸣的方向。

「远雷么?……不对。」

像要集中注意力听清楚的样子,常玄低声的喃喃自语道。另一面的三善以认真的眼神望着那片虚空。

弓削对两人的反应感到困惑,但却也马上的理解了奇怪之处。“雷声没有停止”。

远雷断断续续,但几乎没有中断过。现在确实有云,但并非是雷云。这种突然而连续的落雷相当的奇怪。

但是弓削以前曾经遇到过这种「相似」的状况。
「……咒术?」

这样低语后的弓削马上想到了现在恰好在进行的咒术战。山城和土御门夏目的咒术战。对了,以前的那种状况也是「土御门」呢。

「特、特视官,这种状况难道是,土御门夏目她——!」

「……」

三善没有回应,而是将精神从远方的雷电拉回到僧房入口处伫立着的常玄身上。

常玄也同样的,泰然的,毫不大意地,注视着局势的演变。

然后——

“那个声音”,在这三人的脑海里共同响起了。


3
注意到远方传来的雷声时,已是忠范刚从寺务所里走出来之后了。
反射性地抬头望天,上空虽已乌云密布,却不至于达到能发出那种雷鸣的程度。还是说,有来自某处的雷云正在飘近?真不吉利……可是,说不定这正是与现时的星宿寺相称的天气。
看起来虽不太起眼,忠范年轻时却是名祓魔官。年轻气盛之际,因意见不合与上司发生冲突,随后便从阴阳厅辞职引退了。虽自信能力不差,却低估了这个世界对试图坚守咒术之道生存下去的咒术师的严苛。颠沛流离的生活不断循环往复,待回过神来,已投身于星宿寺之中。自那之后,已过去十多年了吧。不断重复平淡的每一天,回首望去,才惊觉到时间已于不知不觉间流逝。
对于往日数次面对过的人生抉择,无法断言不曾后悔。对自己的现状却能做到平然接受。忠范坦率地认为,这大概就是,在该安定之处安定下来了吧。
他相当喜欢现在寺里这样的平静生活。事到如今,早已没了重新追求改变的心思,重回阴阳厅之类的考量,更是不必再提。因此,基本上都保持着中立立场的忠范,这次赞同了常玄的想法。对常玄的独断虽抱有一定的疑问,但作为一个低层的咒术者,忠范对常玄那种求道者般孤高的生存之道,抱持着敬意。
不过另一方面,他隐约感觉得到。伴随着阴阳法的修正,阴阳厅的权力正不断得到扩张。那正是所谓的巨大“时代洪流”,常玄的生存方式和对寺院的方针,面对它时根本无从抗阻。
昨日,来自昔日职场的“十二神将”们到访后,今天又传来了那位据闻是土御门夜光转生的阴阳师也将要来访星宿寺的消息。能预感到某种类似命运的启示,说不定正是自己——哪怕只是表面上的——皈依了佛法的证明。
将身交付予四季轮回,度过一成不变的日常。
可是,这种生活,大概已经到了无法继续维持的时候了。
漠然地望着天空的忠范,将视线落回脚下,发出一声叹息。
于是——“变革”的开端,恰于此时,开始了。

“皈依礼奉一切如来!”

声音直接于脑海中响起。
是女性的声音,有着近乎妖媚的魅力。使用的语气却给人以凛冽澄澈之感,如冷澈溪流一般,让闻者念头通达。
那声音所唱响的,是普礼真言。礼拜之时,以及修行之时所颂念的东密真言。同样,亦是作为真言宗星宿寺派总寺的此处,北辰王来访之际所咏唱出口的相称文言……
忠范几乎是无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中庭的一角——连接着绵延至山门的阶梯的四脚门。(注1)
高大的杉木群绵延不断,一直蔓延至山脚。有着山形墙顶的古老四脚门,以此为背景,伫立其中。
以及——
来自幽暗山林的另一侧,细小的黑暗如同要斩裂空间般浮现。
于并立的杉木之间穿过,它飞越四脚门檐顶,无声无息抵达中庭。
细小的黑暗。
那是鸦。
但是,有什么不对。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它的忠范,终于察觉到,这只乌鸦有着三只爪。在能够思考之前,早一步理解了的本能让他全身不寒而栗。三足鸦越过忠范头顶,无声滑翔。它向正面朝向中庭深处的本堂飞去,随后。
啪沙。
乌鸦大幅度地舞动翅膀,舞落下飞散的光粒与黑羽,于本堂之前着地了。
忠范不自主的眨了眨眼。乌鸦振翅着地——正当他如此作想,本应落地的乌鸦,化作了一名身缠黑衣的少年。


乌鸦变成的人物似乎对吃惊的忠范毫不在意,登上了本堂的阶梯。
并未入内,而是向前方殿堂深处合掌。深深地行了一礼。
“——唵·索支利修怛·娑和诃”
(on so ji risyu ta so wa ka)(注2)
所唱出的,是本堂所祭祀的本尊·妙间菩萨的真言。不见虚张声势,倒不如说,那种唱诵方式,有种奇妙的亲近之感。那份朴实真诚,让恍如被狐狸迷惑了神智的忠范,多少恢复了一点正常。
身缠黑衣的人物咏唱完真言之后,再行一礼。
随即,那人背对本堂,转身回首。
是一名少年。
却有着不可思议的风仪——不,该说是襟怀广阔吗。能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襟量。从不加矫饰的姿态中,让人感受到与年龄不相称的开阔器量。
包裹着少年的黑色外套,宛如用大量乌鸦羽毛编织出来一般,折射着明亮的漆黑之色。它的名字,忠范是知道的。“鸦羽织”。那么,身着此物的少年姓名,便也不言而喻了。
土御门春虎。
不、不对——忠范极其理所当然地,理解了事实。
并非拥有强大灵气,亦非身具威严。更不是伟人风姿抑或咒术者之才。有某种更为不讲道理,却极具说服力的某种因素,近乎体感一般,直接触动了灵魂。

那人是——那一位正是,土御门夜光啊。
接着,少年察觉到了注视着自己的视线,看向忠范。
不过,看过来的,仅有右眼。
少年的左眼被眼罩覆盖。精致的锦缎,从上而下,斜斜包覆住左侧眼窝。
“法师!”
少年这般呼唤。
忠范左顾右盼,确定这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后,终于用手指了指自己。
“对!”
少年点头。
“这里有名叫常玄的人对吧?想让你帮忙传话,说土御门已经来了。”
毫不隐晦的措辞,啊啊,他不禁想到,原来夜光是这样的人物吗。
忽然,全无脉络可言地,他回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阴阳厅时代的记忆。那时,有着狂热地倾倒于夜光的后辈们。牧原和六人部。以及与两人结伴而行——没记错的话——名叫江藤的后辈。他想起了,他们所热切诉说、描绘出的土御门夜光的形象。
现代阴阳术的创始人,日本咒术中兴的鼻祖,年轻的大阴阳师。身为安倍晴明的末裔,被称作安倍晴明再世的天才。他的巨大成就究竟是何等地无与伦比,就连身为前辈的自己,他们无比热心向之作着说明,诉说之际,眼中闪闪发光。
那位大人物,此刻,正对着自己说话。怀着白日做梦般的感慨,忠范只能呆然站立。
“……啊呀?那个……你是这里的阿阇梨,对吧?姑且算是有送过信来的,难道还没送到么?”
对于无言呆滞着的忠范,少年困扰地挠了挠头。即便如此,忠范内心中激烈摇荡着的无数伤感也无法止歇。
眼前的存在,正是自己所恐惧、避忌着的,变化的象征啊。
更何况,自己现在所生存的世界的“基础”,正是由这位人物创造而出。
自己不过是于外部社会无处可归,历经辗转最终落脚于暗寺,自惭形秽的咒术者。对这样的自己,此刻,那位从自古便与咒术同在的血脉中诞生出的历史性伟人,居然用浑不在意的态度向自己开口说话。
根本想象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这时,从背后的寺务所以及本堂后方的讲堂之中,不断有寺院的人们露面,聚集到中庭。大家都注意到了驻足于本堂前方的少年,尽皆哑然呆立。对于逐渐增加了的观众,少年看起来显得越来越困扰——却全无畏怯之态——脸上浮现了仿佛在说“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的苦笑。
这时。
“让您久等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传入耳中。
仅限此刻,即便是这道声音,也难以掩饰兴奋之意。忠范将头转向声音的主人——是常玄。似乎是从宿房的方向而来。他正以罕见的僧衣不整的姿态,跑向中庭。
看到常玄的样子后,少年展现出明朗的笑颜。
“土御门殿下,初次见面。拙僧名曰常玄。”
自我介绍的同时,常玄利落地整理好自身的姿态。少年则回以“初次见面”。
与忠范对话时相比,少年的表情有着些许变化。仍旧保持着坦率亲近的态度,微笑中却注入了可谓放开手脚、全无顾忌的成分。有如在游戏中遇着了好对手、英气勃勃的年轻人,流露出心中那种孩子般不加掩饰的无畏。
少年发问。
“常玄法师,那个‘传唤’,可以看作是你的所为吧?”
“诚然。即使经过时间的洗礼,古老的盟约亦应是被确切执行之物。承蒙您风尘仆仆远道而来,拙僧诚惶诚恐。……不,这个场合,当为欢迎‘归来’方是。”
说着,常玄挺直了背脊,优雅地摇摆着法衣,垂下秃头。
“北辰山管长(注3),土御门夜光殿下。”
常玄的台词,冲击着集中在中庭的人们。忠范也不例外,不由自主地“欸?”了出声。
露出“这还真是棘手”的表情,少年呼了口气,说。
“法师。我现在的名字是‘土御门春虎’。”
常玄微微一笑,将头抬起。
“那么——春虎殿下。作为被托付看家的阿阇梨之一,对您的归还,致以最真诚的欢迎。”

※※※※※※※※※※※※※※※※※※※※※※※※※※※

弓削的动作之比常玄慢了一步,当然都是三善害的。
“弓削氏!刚才的颂礼之声,显然是土御门春虎的来山宣告。若是无谋地跑出去,被卷入咒术战的话要怎么办?我不会说别去的啦,但总之请你慎重、谨慎地行动。”
因此,弓削只好将急急奔向中庭的常玄放在一旁,转为先对自己与三善施放下严密的结界守护,再在其之上施加隐形术,最后才跟随着阿阇梨的脚步前往中庭。并且,不是直接前往,而是绕过本堂后边的讲堂,从反方向绕向中庭。
两人到达中庭之际,恰是常玄俯首之时。听到阿阇梨所说的“北辰山管长土御门夜光”一句的弓削,藏身于杉木树干后方,迅速将视线转向本堂——灵符堂中。
御堂之中,黑衣少年静静伫立。
那是在咒搜部的通缉照片中所见过的模样。独眼的少年。本人更是堂堂正正地道出正被通缉的自己的姓名。
“法师。我现在的名字是‘土御门春虎’。”
“那么——春虎殿下。作为被托付看家的阿阇梨之一,对您的归还,致以最真诚的欢迎。”
那就是,土御门春虎。
紧张感游走于弓削全身。那么,他身上穿着的黑衣,大概正是去年席卷了阴阳厅的骚乱之开端,夜光的咒具“鸦羽”吧。不,比起这个来,他的护法呢?侍奉夜光的飞车丸和角行鬼呢?是还没有实体化么?应当没有不带上他们的道理。即使紧张感焦灼着自身,弓削仍努力让自己进行思考。
不过。
——归还?
虽然最初以为是听错了。可是,吃惊的不只是自己。集中在中庭的寺中众人,一样因常玄的话哑然。
记得所谓的“管长”,是指管辖宗派的负责人。也就是说,常玄所言的管长,即为真言宗星宿寺派的一派之长。
“夜光他,是暗寺之长?”
“……这种事情我也是初次听闻呢。但是,真奇怪啊……”
三善虽也如此感叹,但与弓削不同,在他的话语中,只能感受到纯粹的好奇心。
在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时候明明唠叨成那样,真当发生了紧急情况的现在,却可以感到他的余裕。这是否能视作对弓削实力的信任呢?
同样地,被称为管长而感到困扰的,理所当然地包括了春虎本人。
“常玄法师,能受到欢迎我自然很高兴。不过,我可不记得有成为管长哦?过去确实承蒙星宿寺照拂,虽然也被人开过玩笑说‘你来当管长吧’——”
“拙僧领受的这一承诺,正是从已逝的真罗法师处听来的遗言。”
“那个人吗……又做了擅自主张的事。”
“况且,春虎殿下回应了拙僧此次的修书。七天前的深夜,拙僧在灵符堂内焚烧护摩(注4)。虽在时间上略有花费,但与真罗法师所说的一样,尊公于本寺现身了。这可以视作尊公作为本寺的管长,遵守过去的盟约而来吗。”
“那个啊,不过是有过约定而已,实际上也曾受过不少照顾。”
少年——春虎面露棘手之意。
冷静旁观的话,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光景。仍然年轻、还有点漫不经心的少年,和看着就相当严肃的初老(注5)僧侣的对话。然而,谦逊有礼的人倒不如说是后者。对此,前者不曾有什么无礼的言行,反而让人感觉到这是非常自然的交往方式。这样的两人确实是在“相互沟通”。恐怕,是因为存在着仅限他们两人所知晓的共通之知识的缘故。

土御门春虎。
他是分家所养育的原塾生,作为土御门春虎的同时,亦是在之前的战争里复兴咒术的大阴阳师,土御门夜光。借着两人之间的对话,使得第三者的弓削也对这一“现实”渐渐产生了些许实感。
“春虎殿下。”
向春虎——也即夜光,常玄开口呼唤。
“唤请尊公的理由别无他由。知晓尊公的的活跃,尊公毫无疑问正是土御门夜光的转生——亦即身为与本寺相称的管长,此一判断决然无误。同时,鉴于咒术界的现状,拙僧认为现在正是唤回本寺的管长的适当时机。”
“……真是相当了不得啊。那么,所谓的唤回的适当时机,又是指什么?”
“春虎殿下,对阴阳厅的一贯手段,就不需拙僧再多作说明了。容拙僧直言相告。本寺的现状如履薄冰。再这样下去的话,流传了数百年的星宿寺之历史,不出数年便将步入终结。”
“……”
常玄面不改色地断言。春虎无言。但是,注视着场中情况的寺中之人,发出了极大的嘈杂声。对于常玄毫不隐晦的措词,他们显然无法隐藏心中的动摇。
对他们的动摇漠不关心,常玄继续讲述。
“阴阳厅也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吧,若问其基于何物,便不是拙僧所能得知之事。此间与俗世隔绝。偶尔会接受‘工作’的委托,但也只是希望可以借机锻炼本领,说是咒术修行的一环亦不为过。但这一事实,却被阴阳厅当作把柄,咬着死追不放——可是,这些都不过是‘表面’琐事而已。双方没有怨恨彼此的道理,更谈不上结成仇恨。”
但是——常玄继续诉说。
以一种淡然却带有有些许狂热的口吻。
“若阴阳厅定要干涉本寺的话,那是不可接受、无法容许之事。怎可任人鱼肉。确实,本寺或许是咒术界之毒。但是,毒有时候亦可作药。归根到底,咒本来便兼备阴阳。擅自舍弃哪一边都可谓荒谬至极。若吾等束手自缚的话,这等行径,岂不是自乱阴阳之理的所为吗!”
常玄倾诉着强力的话语。语句中,有着傲然的确信。宛如得道高僧,在阐述世间真谛。
弓削露出吃了黄连一样的苦相。在她背后的三善则喃喃自语:“看来相当的被嫌恶了呢。”
“不可否认,阴阳厅之力十分强大。本寺无法对抗。若有明路的话……若说本寺仍有可借以存续之道的话,那正是,春虎殿下您。除了尊公作为管长,率领吾等与阴阳厅交锋之外,别无它途。”
“……”
“况且,这并非单单只是对本寺有利。尊公此刻,正独身一人对阴阳厅刀刃相向。其中情由,愚昧如拙僧虽无法臆测,但要与阴阳厅抗衡的话,本寺亦可以给尊公提供一点不起眼的援助。请尊公与我等携手,成为毒、成为阴吧。之后,定当以这毒、这阴,修正单单作为阳的阴阳厅的偏离,延续出的,定是全体咒术界的再度隆盛。春虎殿下。请您务必接任本寺管长之位!”

常玄的老躯力量膨胀,堂堂正正地发出请求。朗朗之声,即使言尽之后,仍在山中产生嗡嗡回响。
——居然这么胡来……啧。
刚才和理晏争论时便曾预想到了,果然常玄如今真的准备与阴阳厅兵戈相向。只要他仍是星宿寺的实际决策者,这一决定就不会被颠覆吧。
弓削随即想到。万一,土御门春虎当真与星宿寺联手,那对阴阳厅会形成何种程度的威胁呢。
但是,比她得出结论的速度更快。
“抱歉,容我拒绝。”
平淡轻快地,春虎这么回答。
该说是有所预料吗,常玄的表情纹丝不动。但是,能察觉到充盈于他全身的膨大力量,出现了不稳的波动。
“……理由可否让拙僧知晓?”
“原本就没那打算啊。而且,抱歉,如果要作为对阴阳厅的战力的话,星宿寺是无法成为我的力量的。现在我可是绞尽脑汁潜伏起来的喔?泄露藏身之处的瞬间,就等于出局了啦。虽然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期待……但是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万能。”
春虎这样说着,耸了耸肩。
他的言行里,没有虚张声势,亦没有自卑。相反,那副任何时候都悠然自得的态度,反倒显得站在敌对立场的弓削有些惶恐不安。
即便如此,春虎仍以一副亲切自然的态度开口。
“实际上,这次会应你的‘呼唤’而来,是在星宿寺有点事要办。那件事完成后,就打算早早离去——虽然对寺里的人多少有点抱歉呢。”
“……请问,有何贵干?”
“嗯。……那——个,虽然不知道现在叫什么名字,有一位名叫千的人吗?”
听到春虎投来的询问,常玄首次露出不快之色。
“……千翁的话依然健在。但,那人不过是个杂役。并非尊公需要留心在意之人。”
回答的话语掺杂了恼怒,春虎,噢呀一声,狭促地笑了。
“原来如此。看起来你是真罗的弟子吧……‘别把千先生的教诲当耳边风,要认真听取’——这种话,真罗没对你说过?那个人和你不同,对千可是有相当高的评价哦”
“……尊公的话亦应知晓,真罗法师虽为一方人杰,却也是位有着各种缺点的人。”
“哈哈,也对呢。被你这么一说,也没法反驳啊。”
春虎看起来很愉快地笑了。以难以置信的从容大气,与那个常玄对峙。
“不过算了。还活着的话,那就够了。我这边会适当地找找看的。再说,星宿寺的周遭环境也让人怀念。”
说着,春虎双手叉腰,徐徐环视中庭。
“……真的是,有好好保存下来呢。”
可以清楚地看到,低声自语嘟哝着的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深深感慨。这个时候,弓削清晰地感受到了,存在于少年体内,往昔的灵魂。
他就是——土御门春虎。
他就是——土御门夜光。
常玄面色严峻接受了春虎的回答。仅在微不可察地一瞬间,用力握紧了拳头。
“……谈判破裂了吗。仔细思量,皆因拙僧的不德所致,在下引以为耻。”
“不要在意嘛……再说了,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全然不同,我可没有特意跟从你的主张的义务啊。”
春虎笑了。和一直以来的笑容不同,带着无畏的色彩。
对此,常玄亦浮现了壮绝的微笑。两者之间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观众们即使不必屏息凝神,亦能清楚理解。
“春虎殿下。”
“什么?”
“十分遗憾,请先让拙僧拘束你吧。”
“我说过了吧?我拒绝。”
“除尊公以外,本寺再无其它存续之道。”
常玄如此断言。春虎困扰地挠了挠头。
随即——

“——够了,到此为止。名唤常玄之人,给我退下!”

冷不防地,春虎的前方,灵符堂的阶梯上,一名式神实体化了。弓削——以及注视着此处的寺中之人都吃了一惊,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是一位女性。
而且,十分美丽。
宛若年轻女性武者般的高贵冷峻与能迷惑人心的妖艳姿态共存一身,截然相反的特质最大限度地调和为一体。锐利聪敏的蓝色眼眸。全身裹束着军服,但却因此酝酿出与初衷相反的禁忌魅力的绝世美女。
不过,有着与人类姿态相异之处。她的头上长着一对野兽般的双耳。并且摇晃着树叶形状的柔软尾巴。
生成。并且是“狐凭依”的姿态。
“归根到底,吾主本无义务回应汝的恳求,况且此事对吾主全无益处。若因汝之固执进而伤害到吾主的话,纵然是因缘之寺的相关者,亦不可饶恕。”
女性凛然而冰冷地宣告。
紧接着。

“……嘛,差不多觉得厌烦了哪。春虎。已经可以了吧?”

春虎的斜后方,又出现了一名式神。
这次是男性。
他身形庞大。身高几乎要与本堂的房檐平齐。虽然有着与身高相称、肌肉隆起的健壮体格,穿着西装的外观却给人以聪慧的印象。让人联想到王冠的金色短发。五官如雕塑般深刻的脸上露出硬朗的笑容,十分愉快似的望着常玄。
男子西装左侧的袖子中,隆起的肢体于中途消失无踪,空荡荡的袖摆随风自由摇荡。不仅如此,从男子全身渗出的,是阴性的瘴气——鬼气。他是鬼。并且,是自古以来便生存于世、四处漂泊,著名的“独臂之鬼”。
“大致情况都和预料中没什么差别,嘛,得出结论的时间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就是了。”
男性用他那带着些许粗犷的声音说道。
弓削屏息凝神,注视着两名式神。
美貌的狐凭依与独臂之鬼。支撑着夜光的双翼,飞车丸和角行鬼。他们压倒性的存在感,使得原本让人误以为已融入此间气场的春虎,给人的感觉骤然格格不入起来。能感觉到,当两名式神显现的瞬间,作为主人的春虎,他的“存在感”随之一口气大幅提升。不会有错。率领着这两个式神作为护法,单单是这样就已经不是其他普通的咒术者可以比拟了。这时,三善突然迅速发出了“弓削氏”这样的叱责。怎么了,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弓削与角行鬼的视线,对上了。
“所以说?你们打算怎么办,阴阳厅的?虽然现在,彼此都是敌人的敌人……还是说,机会难得,就此战个痛快吗?”
——糟!?
糟糕。如此作想的瞬间,隐形已经被看破了。
过于集中精神来“窥视”两名式神,导致扰乱了隐形术的维系。多么低级的失误。不、或许是更早之前就被发现了也说不定。总之,隐形术虽已被破,结界仍旧有维持运作。弓削因局促不安涨红了脸,从杉木后方现出身形。
应该有预想到他们会潜藏在这里吧,常玄不为所动。但是,寺里的其他人,包括春虎在内,一同朝着弓削行注目礼。
随后,间不容发地,三善紧跟着弓削跳了出来。
“我们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全无相关。绝非你们的敌人。”
斩钉截铁地大声宣言。只是,全程都像要把自己隐藏起来一般,缩在弓削背后。虽已习惯有这种同事存在,但同为“十二神将”,这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春虎看上去对“十二神将”们的丑态浑毫不在意。
“非常感谢——这么说的话也很奇怪呢。要说的话,我现在还被指名通缉着。……那么,姑且明白了。请你们暂时就先在一旁待着,不要过来碍手碍脚哦。”
向着弓削和三善说话的时候,旁若无人的咧嘴笑着。
相当愉快的笑容。现在,他对这种状况乐在其中。
“真遗憾。”
常玄说道。
“既然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而且——太小看拙僧了啊,春虎殿下。”
弓削所张开的结界,骤然消失。
“——什么!?”
弓削惊讶,三善哑然。飞车丸和角行鬼也微微睁大双眼,灵滞游走全身。
常玄哪怕咏唱过一句真言,又或者,有意图结一次手印的征兆的话,无论他使用任何咒术,飞车丸都能在他施放之前,毫不犹豫的制止吧。
但常玄什么都没做过。
启动了这一术式的,是远观着事态发展、收到常玄所说的“真遗憾”这句暗号,支持常玄的阿阇梨们。
术式,首先以本堂为中心,向周边爆发性地展开了。
是结界。但是,不单只是普通的结界。它是将于自身内部运作的咒力尽数遮断的结界。不动明王的不动法里有结界护身法这种咒术,这个结界与之类似——更正确的说,该称之为“法阵”才对。
即使说是类似,咒术的规模却有着云泥之别。一般来说,结界护身法的对象只有术者一人。行使此术的人,将自身从某种咒术性的灵力影响中遮断,是为结界护身法。但是,眼下的法阵结界是敷设式。其规模,达到了将整座山完全封印起来的等级。
从本堂展开的结界,与从山脚同时展开的结界合流,结为一体,弘布出巨大的法阵。弓削回想起他们前来星宿寺途中,经过的那座山门。
没记错的话,原本那座山门就从境内直到更深处的山顶范围内铺设着结界。这个咒术,是将原有结界进行强化——更准确地说,是将之瞬间替换成其他咒式。即是说,这法阵的效果范围,是星宿寺的整个境内。要覆盖这么大的范围,在咒术行使上实际是不可能实现的。
弓削是结界的专家。正因为此,对利用了原结界的巨大法阵所具有的巨大规模与实行难度,她理解得更为深刻。
这一法阵,能将所有的咒术者无力化,堪称巧夺天工之物。恐怕需要各种各样的条件配合——灵气的布局、花费漫长的时间所培育的咒力环境、储蓄的灵脉之力、发动时灵脉层的理想状态等等。现在肯定是法阵在所有条件均得到完美满后的初次发动,不会有错。何况,即使加入了无数条件,仍需要准备下与之相称的术式。仅仅稍加想象,便已觉得头晕眼花。唯一可确定的是,这或许就是那种“只属于天才的伟业”吧。
飞车丸举头仰望,不快咂舌。头上耳朵因焦躁而摆动。角行鬼则貌似相当佩服地嘿了一声。两名式神全身都发生了灵滞现象。虽对自身还能维持实体化感到惊讶,但他们这种程度的强力式神,竟也受到了结界的影响——
“——如何?”
常玄傲慢不逊地微笑了。
“春虎殿下。不,夜光殿下。这是正是以前您在本寺铺设下的结界。话虽如此,我们多少有加以改动。即使是尊公您,现在也无法解咒了。”
对于常玄的台词,春虎只能“嗯”了一声,应以苦笑。
“嘛,马上解咒什么的也太强人所难了呢。不过,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无法使用咒术的话,你也会感到困扰的吧?”
“……尊公是伟大的咒术者。可是,作为本寺——‘暗寺’的管长,必然需要用更开阔的视野来积累使用咒术的经验吧。”
突然,常玄举起右手。以此为信号,穿着法衣的阿阇梨们长驱直入。
他们全都装备着枪械。其中,甚至连挎着自动步枪的人都有。一副不愧是现代僧兵的形象。(注6)
“本寺有着各种各样的‘工作’。不执着于所谓的‘甲种’,为了达成目的而利用手头上的器物,广义而言,亦为咒法之一种。话虽如此,于本寺境内使用火器并非吾之本意。还请您务必放弃抵抗。”
阿阇梨的人数,大致有十四、五人。看上去像是“云水众”的其他人亦在其中。看样子寺中有半数以上的人选择了跟随常玄。于是,他们的枪口无一例外,指向了春虎。
“你们这些……无礼之徒!”
飞车丸柳眉竖倒,顾不上全身灵滞,厉声呵斥。可是,若在咒术遭受封印的状态受到这等数量的枪击,想要将之完全防下,即使是她亦不可能办到。不消说,即使加上在后侧等待的角行鬼,也做不到。就算她自己能平安无事,却无法保住作为主人的春虎。
作为夜光转生的春虎、以及支持着他的两名护法。星宿寺用来对抗他们的杀手锏,正是这个法阵结界。
“春虎殿下。请死心投降吧。”
灵符堂前,已完全被僧兵们包围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弓削,感觉不妙的冷汗濡湿了后背。
——这下……糟糕了。
刚才那样的话,完全就是在宣告与阴阳厅的敌对。如此一来,将春虎等人拘捕之后,常玄肯定不可能就这样把弓削一行放回去吧。恐怕,他们应该也会遭到拘禁。
弓削斜眼看向三善,就算是这个男人,此刻也不满地皱起眉。只是,苦于想不出可用之策,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真是的。”
被枪口围住的春虎轻声抱怨。
“刚刚才摆个大架子说了一通大道理,可现在的做法,不是和黑道没什么两样了么?”
“……在此之后,无论尊公欲作何等责难,拙僧都乐于接受。”
“不,我没想着要责难什么的。何况,‘用更加广阔的视野看待咒术’这一点,我也赞成喔。所以呢,作为回礼,这次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做法’吧。”
说着,春虎极为流畅自然地拿出了某物。
过于缺乏违和感的举动,使得浑身紧绷持枪的阿阇梨们都没能反应过来。唯一有所行动的常玄瞳孔紧缩,瞪视着春虎手上所持之物——那并非符咒,亦非咒具。
是手机。
“……没错。要说的话,就是军队的做法。”
春虎的唇边,绽放出冰冷的微笑。突然,有巨大的黑影,横穿过阴云之下的中庭。
弓削猛然仰首望天,瞪大了双眼。飞至中庭上空的是鸟群,数目极为可观。数十只鸟儿密集于一处,成群飞来。
在飞翔鸟儿是海鸥。并且,色作青蓝。是式神——WITCH CRAFT公司所制的运输式“T2型·空翔海鸥”。(注7)
然而,吸引弓削视线的,不是大群的“T2型·空翔海鸥”本身,而是海鸥们各各牵引着一条垂下的钢索,群聚数十只海鸥之力,于它们的下方吊起了一个——巨大的铁块。
“什——”
位于中庭的人们,渐次抬头看向上空,纷纷被惊得目瞪口呆。处在黑影正下方的,更是慌忙逃离危地。
于是,在拖曳之物抵达中庭中央位置的时点,海鸥们一起解开了钢索。
铁块落下。
常玄他们张开的法阵结界,将星宿寺广阔的境内悉数覆盖。当然,那也包括了上方的空间。铁块在以半球形展开的结界正上方落下、与之接触。水波状的灵滞掠过结界表面——铁块就此通过,剧烈撞击地面。
大地震动,震音与冲击贯穿了整个寺内。以常玄、弓削和三善为首,所有人愕然注视着那个自空中跌落的铁块。
于尚未消散的惊愕中,春虎平静地发出命令。
“术式开放。土蜘蛛,启动。”
没有蕴含咒力的“咒文”并非真言,亦非祝词。
但是,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跨越了二战后半个多世纪的漫长时光,铁块内部的术式终于苏醒。
在遮断咒力的法阵内部,行使咒术是不可能的。不过,常玄张开的巨大法阵,无法阻止干扰已用物理方法蚀刻于铁块内部的咒纹运作。再加上,以新的对咒结界作为钢铁的装甲。在内侧张开的全新的结界阻挡着在境内所展开的法阵的影响,保证了装甲内部的咒力循环环境不受干扰。
铁块——宛如振奋不已一般——动了。
折叠收起的八只长足,发出尖利的金属声,放射状伸展开来。踏于地面的长足,支起了身躯部分。
展现出的,是异形的姿态。
是蜘蛛。
钢铁打造的巨大蜘蛛。头胸部以上,有着如同铠甲武士的上半身。铠甲武士为头顶圆锥形头盔覆盖的前额上,仿造成五芒星的浮雕花纹散发着暗淡的金光。
弓削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装甲鬼兵’!”
从前,曾接受旧日本陆军的请求,完成了咒术的再编成,并使之走向复兴的阴阳将校土御门夜光。
他在战时开发的代表作军用式,正是这台“装甲鬼兵”。
而且。
“……不止一台。”
三善低声自语。对“唉?”了一声回头的弓削点点头:
“即使咒力被遮断,也可以做到‘探视’灵气。就在现在,北侧山麓有一台。南侧——山道所在的山脚上也有一台,‘装甲鬼兵’已经启动了。马上就会为了撕裂境内的结界展开行动。”
常玄准备的法阵结界,不仅包括本堂部分,其范围一直覆盖到了山脚。亦即是说,山麓一带同样设置有结界基点。此刻,那些基点,即将被“装甲鬼兵”破坏殆尽。
“——不可能。”
常玄的声音颤抖起来。
对此。
“很好。”
身着的“鸦羽”飘扬,春虎笑了。
向着等待主人指示的两名护法,他说。
“开始吧。”




注释
注1:四脚门,一种用前后四根主支柱撑起人字形滴水檐的日式寺院大门造型。直接喂狗查图可有更直观理解。
注2:原文:“オン?ソジリシュタ?ソワカ”。找不到梵文,故音译之。出自《北辰菩萨陀罗尼经》。妙见菩萨,也既是北辰菩萨,北辰,指北极星。密教中以北极星为北斗七星,并视之为妙见菩萨之化现。据妙见陀罗尼经卷下载,此菩萨位于娑婆世界之北方,故称北辰菩萨,能救诸众生,令获吉祥之福。
注3:日语中,指佛道等一宗一派之长。
注4:密教中,在不动明王或爱染明王前筑构祭坛、设置火炉燃烧白膠木,一并烧却烦恼,并祈祷息灾·降伏等的修法。
注5:原为四十岁的别名,现指五十上下而言。
注6:僧兵:平安时代后期以来,在興福寺、延暦寺、園城寺等大寺中,练习武艺,以守护佛法为名从事战斗行为的僧人。……其实这个注释有必要吗?
注7:原文“Model T2·Seagull Fly”,翻成了有点中二的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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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咒刹炎上
1
严肃而又不失娇媚的,成熟女性的声音。真言在脑中响起的瞬间,秋乃的呼吸瞬间止住,耳朵也直直地竖立了起来。

在这个突然地声音之下,不仅是秋乃,连夏目和那个叫做山城的咒搜官脸上也泛起惊愕的表情。

只不过,和仅仅是惊讶的秋乃不同,两人似乎已经知道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了。

“刚才的声音是!”

“该死,已经来了吗!?”

一边喊道,一边将视线转向山顶。
然后,秋乃也从两人的反应中明白了,刚刚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是土御门春虎来了!夏目的青梅竹马来了!

咦,可是,刚才的声音可是女性的声音。难道,土御门春虎这个人,就是女的吗?或者说是和女的一起上山了。不管是哪种可能,土御门春虎已经到了

星宿寺,这点是没有错的。

——夏目……!?

夏目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焦躁感。焦躁感——而且有不安与期待,甚至少许怯意混杂在一起的极为复杂的表情。

“你开始有点慌张了啊。不过,既然目标已经来了,那就没有时间了。现在就让我赶紧收拾掉你吧。”

山城冷冷的宣称道,御使起那一片引人注意的乌黑蛊虫群。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
对面的夏目也一样,斩钉截铁的回答到。
“已经没时间再跟你纠缠了。”
闪耀的电流噼里啪啦的,流过夏目的全身。山城嗤之以鼻,再次解放了蛊虫群。
面对接近过来的蛊虫群,夏目毫无惧色的站在了秋乃的面前。雷光啪的一下充满了眼前的视野,秋乃拼命地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
在这出生以来首次体验的强烈震动与轰鸣声的漩涡中,秋乃毫无活着的实感。雷电一个接一个在身边落下。头上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两条腿颤抖的无
法走动。就连确认周围的状况都很难。
在这样激烈的咒术战中,自己连一点介入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尽量退后一点争取一定不能拖夏目的后腿。
所以至少,
“天,天狗大人! 请帮帮夏目吧!”
尽管知道自己的请求是多么的无理,秋乃还是喊道。一边喊道,一边尽量远离夏目她们,远离恐怖的雷鸣向后跑了起来。
然后摔倒了。
——啊,真是的!
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迟钝啊。只是没有感叹的时间了。将歪斜的眼镜扶正,重新跑了起来。
但是接下来的一瞬间,谜一般的脱力感向秋乃袭来。摇摇晃晃的,差点又摔了下去,秋乃赶紧慌慌张张的停下脚步。
——唉?怎么了?
注意到这突然不和谐的同时,秋乃也发现了,轰鸣的雷声也消失不见。
“夏目!?”
慌张的转过了头发现,夏目单膝着地蹲在那里。秋乃一瞬间被恐惧所冻结,消失不仅仅是雷电,连山城所操纵的蛊虫群也都不见了踪影。然后那位山城抬头看了看,狠狠的骂了句,“该死!”。
“这个结界是怎么回事?!法阵?是常玄干的?”
山城气愤道。然后秋乃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兔耳也消失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貌似突然间,所有咒术有关的东西都被无效化了。大概和土御门春虎上山的事情有关吧。夏目蹲在那里,也一定和咒术的无效化有
关。她和秋乃一样都是凭附者。
只不过,和秋乃仅仅是察觉到脱力感相比,夏目的情况更加的严重。面色苍白,身体也无法动弹。现在已经是快要趴在地上了。
——难道说!
不单单是凭附者的缘故,大概和已经死了一次又复活有所关联。如果是那样的话,咒术被封的情况下,夏目不是陷入相当危险的状况了吗?
另一边,“切!不得不这样了”失去蛊虫群,咒术被封的山城,表情严峻的从私服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是手枪。秋乃脸色一变。
“我是不会杀人的。不过,如果你还要抵抗的话,别怪我射穿你的腿啊。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咒术被封,你都是没有胜算的。放弃吧!”
山城不顾回答的朝夏目接近。夏目单膝蹲在地上,透过散乱的黑发,瞪视着山城。虽然瞳孔里透着无尽的战意,面上却毫无血色,额头也密密麻麻的浮
出汗水来。尽管持着手枪的咒搜官已经接近,夏目却一点都没有站起来的样子。
夏目的情况的很危险。秋乃反射性的朝着夏目身边冲去。只不过,比秋乃更快,有人已经站在了夏目和山城之间。
是名为天狗的式神。
山城的脚步停下了。
式神天狗也受到了结界的影响。全身都受灵滞影响,身形都几乎快要消失了。尽管如此,式神还是慢吞吞的站了两人之间,为了阻止山城般的正面面对
着他。
“喂。别碍事。”
山城漫不经心的吼道。枪声回响,式神身上的灵滞更加严重了。
秋乃脸色发青的喊道“快停下”当然,山城却一点都没有注意。一枪,两枪,山城断断续续的开着枪。一边开枪使式神的动作更加迟缓,阻止式神,一
边迂回着一点点的接近着夏目。
就在那个时刻,状况再次骤变。
忽然间秋乃体内的不适的脱力感消失而去。
使咒术无效的结界被解开了。夏目双眸闪闪发亮,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山城慌慌张张的举起了枪,但是握住枪的手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只如同圆木一般
的粗壮的手所紧紧握住。
山城瞪起双眼,立马左手结起刀印,朝着式神的手臂斩去。灵滞消失的同时,山城收回右手快速向后退去。但是,手中的手枪却落到了地面上。
式神天狗一脚踩在了山城掉落的手枪上面。
然后,伴随着沉重的震荡,天狗将手枪踩了个稀烂。
“你小子!?”
拉开距离的山城,仿佛魔术般的取出咒符开始做起准备。但是,此时夏目也已经重新做好战斗的准备了。夏目全身充满雷光,双手手持多张咒符,与山
城对峙着。秋乃再次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她觉得两人,还有夹在中间的式神天狗可能会再次开始咒术战。
但是,“云层”两人中间站立不动的式神天狗,嘴里含糊不清的小声说道。
夏目和山城都惊讶的同时停住了动作。式神,挺直了因前屈而蜷缩的背部,视线转向了山脚的方向——北辰山的北侧。秋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茂密繁
盛的森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的声音传来。
体型很大的东西在动的声音。
秋乃重新将因为结界而消失的兔耳实体化了出来。耳朵一竖起来,秋乃就立马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气息。树皮迅速裂开,枝干折断的声音传来。还
有,咔嚓咔嚓的金属摩擦的机械声。
然后,秋乃刚想着就要看见树林里有什么东西的那一瞬间,巨大的铁块冲进了战场,将巨大的杉树踢散。
那个巨大的铁块,有着蜘蛛的形状。异形的蜘蛛——土蜘蛛。
“这——!?”
“『装甲鬼兵』!?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目和山城愕然的喊道。就这样,前往山顶的土蜘蛛,骤然停下了脚步。
土蜘蛛的躯干上面,长着一个穿着者古老铠甲的铠武者的上半身。那张覆盖着脸的铁面具,转过头朝向夏目几个人。
铁面具里面的空洞的眼神深处,朦胧的火焰发着光。那双空洞的双眼,在捕捉到夏目几个人的瞬间,似乎变得有些闪闪放光。支撑着躯干的八只钢铁之
脚,简直就像是感受到发现敌踪的喜悦一般,剧烈的上下摆动起来。
然后,直直的朝着夏目他们的方向突进而来。
“什么!?”
山城慌慌张张的往后退去。夏目,式神天狗也慌慌张张的从直直冲过来的土蜘蛛那里逃离开来。
尽管外观看起来有相当大的重量,但土蜘蛛的动作却十分迅速。土蜘蛛的突击被躲过之后立马就调转方向,再次直直的突进而来。仿佛是大喊着“冲
锋”一样的气势。让人有一种尽管是异形的铁块,却为何有如此恐怖力量的感觉。
“难道……这是土御门春虎带来的吗!?”
山城一边全力回避着第二次的冲锋,一边怒吼道。尽管能使用咒术,但是作为“十二神将”仍然无法正面成为土蜘蛛的对手。毕竟对手可是如同坦克一
般的蜘蛛啊。秋乃虽然不知道“装甲鬼兵”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觉得以纯粹的人类来讲,正面是不可能战胜它的。
就这样,土蜘蛛铠武者一边向山城突进,一边从口腔中吐出丝线。
目标是夏目。夏目激发着雷击,将蛛丝烧毁。但是,同时袭向土蜘蛛的本体的雷击,几乎没对土蜘蛛造成任何伤害。土蜘蛛动作仅仅是稍微停滞了一
下,虽然完全承受了这一击,但却毫无伤害。
土蜘蛛随意的摆动着八只脚,冲着四周围吐着蛛丝,戏弄着夏目和山城。由于土蜘蛛是同时以两个人为目标,两个人都好不容易才逃开,土蜘蛛的气势
却一点衰弱的迹象都没有。等回过头来式神天狗已经从两人身旁走开,注视着暴走肆虐的土蜘蛛。
土蜘蛛无序的来回高速疾驰着。完全不像是机械一般,而是充满着跃动感的动作。只不过,毕竟是有相当的重量,周围像是地震一样不停震动。秋乃等
人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但是,“呀!?”
横冲直撞的土蜘蛛,冲着呆滞站立的秋乃冲锋而去。正确的说,是土蜘蛛转向的方位,正巧是秋乃所在的方位。秋乃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双耳嗖的一声
竖了起来,惊慌的准备逃走。
然后摔倒了。
“秋乃!?”
夏目吓了一跳,立马发出雷击。大概是想要牵制下土蜘蛛吧。雷击直直的击落在土蜘蛛身上。但是,别说是受到伤害了,土蜘蛛甚至一点速度变缓的迹
象都没有。八只脚踩在土地上,冲着倒下的秋乃袭击而去。
秋乃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是,就在压倒秋乃的前一瞬间,土蜘蛛自己突然停止了行动。
巨大的身体由于惯性的影响,刷刷的向一边滑去。秋乃就这样抱着头倒在地上,而就在她正上方,土蜘蛛灵巧的抬起身体,把差点碰上秋乃的脚特意抬
起了一点,堪堪避开秋乃飞了过去。由于是完完全全的从秋乃的上方通过,土蜘蛛好不容易才停住。
趴着的秋乃啪的一下竖起耳朵,朝着四周看去。然后一抬起头,就看见从头上飞过去的土蜘蛛,又改变了方向,窥视着秋乃。秋乃同铠武者视线相交。
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象征愤怒的铁面具的里面,朦胧的光芒缓缓摇动着。仿佛是错觉一般,铠武者的眼神里传达着一种:“切,是民间人士吗。”一般的发牢骚的意思。土蜘
蛛不一会就对秋乃失去了兴趣,再次对准惊讶地盯着这边的山城冲锋而去。
秋乃惊讶的眨了眨眼。
——刚,刚才,我好像被它放过了?
就在秋乃还倒在那里发着呆的时候,
“秋乃!没受伤吧?”夏目跑过来,扶起秋乃说道。
“ 夏、夏目?什么、怎么了?”
“ 『装甲鬼兵』——是夜光所做的的军用式神。”
“军、军队的式神吗?”
“嗯。虽然说以前打过一次……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果然。刚才肯定是因为,式神的主人不同吧……”
刚才的那个,恐怕就是土蜘蛛放过了秋乃吧。明明是蜘蛛形态的铁块,却特别有人的感觉,很可能就是因为其主人的缘故吧。
夏目抱住秋乃的双肩,神情严肃的朝着山顶望去。寺庙的方向。看着夏目纯粹而又坚定地眼神,秋乃确信了。果然,他刚才就在寺里面。夏目要来见
的,她的青梅竹马。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视线所及的山顶处,闪耀的火光亮了起来。还有,四溢的强大咒力。足以影响到山脚的、激战的气息。
那里正发生着咒术战。
“……秋乃 。抱歉了。我……”
“要去吗?”
“嗯。”
夏目回头,看着秋乃的眼睛点了点头。大概是那毫不掩饰的态度的原因,此时的夏目,给秋乃一种仿佛比自己还要年幼的感觉。
“ 我明白了。我,我也会跑过去的。其实我抱着夏目过去也行——”
“没事。我会打出『王牌』的。
“王牌?”
“嗯。秋乃你不必勉强自己。”
两人在相互交谈的时候,山城一个人独自躲避着土蜘蛛的猛攻。就算是山城,面对土蜘蛛,也无法做到游刃有余。土蜘蛛那边,面对对手那超出预想的实力,也开始动起了肝火。
但是,夏目刚离开秋乃一步,正要往前走时,土蜘蛛立马快速地重新将夏目纳入攻击范围。瞄准面前的山城吐出蛛丝,趁他在对付蛛丝的间隙,再次朝
着夏目冲锋而去。
夏目这次,却丝毫没有逃跑。
土蜘蛛直冲而来,大地震动起来。秋乃的双耳一颤一颤的。山城一边咂舌,想着要是夏目死了就麻烦了,一边结起咒符。一旁观看的式神天狗也摆出一
副马上要出手的姿态。
少女和土蜘蛛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即便那样,夏目也毫不退缩。
摆了摆自己的黑发,凛然喊道。
“上吧,北斗。——第一封咒,解除!”
话音刚落,夏目的全身溢出惊人的「阴之气」。
一点混杂的气息都没有,高贵而上等的,阴性水气。那是,在古代一部分咒术者之间,被如此称呼的灵气。
换句话说,「龙气」。
然后,夏目的灵力爆发性的增长了起来。从夏目体内所感受到的灵气,已经不能算是「人」的灵力了。简直就像是活动的灵灾一般。秋乃直觉上明白
了。早上,夏目给她看的,那条娇小的黄金色的蛟。这份灵力,凭附在夏目身上——构成夏目身体大半部分的,那个美丽的生物的灵力。
不是蛟。
而是真正的龙。
在后方牵制的山城,面对解开封印的夏目,也不由得语塞,止住脚步。甚至就连冲锋势头正猛的土蜘蛛都大吃一惊般的被打乱了前进的步伐。
夏目伸出右臂,仿佛要握住整个天空一般将右手举过头顶。夏目身上的龙气随着抬起的右手朝着上空蔓延。

根据阴阳术的基本思想的『阴阳五行说』所述,所谓「雷」的雷气,在木火土金水五行中是木气所属的。而且,与木气相生的,正是水气。
五行相生中的水生木。

不仅如此,夏目释放出来的不是简单地水气,而是真正龙所释放的高纯度的阴性水气——龙气。这股龙气所生出的雷气,简直就是掌管天候的龙神,与愤怒时向大地上发出「神吼」一般别无二致。

夏目所发动起来的神圣灵力,被凝练成咒力。

夏目大声地咏唱起咒文。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道教中所有雷神中最高位的天神,雷帝。以雷帝之名的,十字经雷法。(雷帝:雷部的最高天神,掌管复杂的雷神组织,总部为神雷玉府,下设“三十六内院中司、东西华台、玄馆妙阁、四府六院及诸各司,各分曹局”。九天雷公将军、八方云雷将军、五方蛮雷使者、雷部总兵使者都是九尊手下,诸司中有36名雷公,代天打雷,均照九尊命令。)

夏目一边念咒,一边用举起的右手,朝着土蜘蛛直挥而下。

雷鸣声吞噬了整个世界。

在中间白色的高温光线的映像下,战场被完全的分成了两部分。黄金色的落雷将土蜘蛛贯穿,闪耀,炽热又恐怖的凶猛雷击,以土蜘蛛为中心四散而去。

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秋乃双手捂住脸,一双兔耳激烈的左右飘动,感觉也变得迟钝了。五感全部被麻痹,就连平衡感都失去了。

从那以后不知经过了多久。仿佛就连时间的感觉都消失了,秋乃害怕的将紧闭的眼皮睁开。
土蜘蛛被击倒了。

由八只脚所支撑的身体部位,一个劲儿的冒着烟,掉落在了地面上。甚至连周围的地面,也仿佛被击穿了一般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然后,土蜘蛛面前,是保持着手臂下挥姿势的,夏目站立着的身姿。

夏目的全身,仍噼里啪啦的残留着细小的闪电。如今的龙气已经被释放出来,在主人的周围优雅的打着旋儿。这幅身姿,简直就像是将雷神召唤于己身的战巫女一般。

秋乃目瞪口呆。

但是,

“小心点,『装甲鬼兵』还能动!”

夏目连头都没有回,朝着秋乃忠告道。怎么可能,秋乃刚这样想的时候,啪的一下,土蜘蛛动了起来。

「看」起来,铠武者铁面具之内——没有任何虚弱的征兆——眼里闪烁的火光仍未熄灭。那双眼里,永不屈服的斗志,与使命感在缓缓燃烧着。

土蜘蛛的脚,咔咔的一点点开始动了起来。

“秋乃——我去去就来”

夏目对秋乃这样说道,啪的一声,朝着土蜘蛛冲去。秋乃瞠目结舌。夏目的动作是如此的迅速而强有力,但却又十分轻快。

夏目如同风一样的奔跑着。

土蜘蛛全身嘎吱作响,再次站立起来。

铠武者吐出蛛丝。夏目用雷电将其烧毁。然后就那样,跳了起来。高高的飞舞在空中——但是,土蜘蛛却瞄准了在空中飞舞着的夏目,跳了起来。锋利
的脚步尖端,像枪一样往高处刺去。

——夏目……!?

几乎就要击中夏目了。

但是,夏目往空中一踩,轻巧的避开了土蜘蛛的脚。

夏目就这样,嗒嗒嗒地,一步步地在空中迈着步子,快速来回地在空中移动着。夏目每次踏步的时候,黄金色的龙气都会在她的脚下弥漫开来。

脚下的龙气在空中拖着长长的尾巴,夏目飞过繁盛的山林,笔直的冲向山顶。

秋乃,双目凝视着空中奔跑着的夏目的身姿,不由得入神了。

抬头仰望的土蜘蛛,震动着八只脚,仿佛是在说着:“虽然是敌人,确实是干得漂亮似的。”然后,僵硬的活动起身体,开始了追击。

秋乃回过神来。

说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山城不见了。恐怕,他也往寺庙那边去了。天狗呢?

秋乃来回环顾了下,式神天狗就在刚才所看到的同一个地方,刚才完全一样的姿势站立着,注视着秋乃她们。

天狗好像注意到了秋乃的视线。式神天狗轻轻地点了点头,冲着夏目,土蜘蛛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指去。

你也去吧,他说道。

“……嗯”

秋乃深深地点了点头,从兔耳到脚趾,活动了下全身,开始全力奔跑起来。
2
在中庭所投下的『装甲鬼兵』马上开始对这个地方进行压制。八只自由挥舞的脚驱赶着周围的人。铠武者所吐出的银丝
准确地将武装的僧兵逐个拘束起来。

被土蜘蛛的银丝拘束起来的阿阇梨随之被击飞,然后立刻就失去了意识,并非单纯的晕倒,而是被银丝吸取了灵力的缘故。
当然,僧兵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其中也有用自动步枪射击来反击的人。但面对『装甲鬼兵』的装甲,步枪的子弹毫无悬念的
被弹飞了。

『装甲鬼兵』是以钢铁制的身体作为形代的机甲式。充其量不过是步枪程度的枪击,根本没办法让它引发丝毫灵滞。相反,
仿佛要说出“真不错,那么,给你们回礼吧”的土蜘蛛所显露出来的是,在身体的两侧安装上的机关炮的炮口。

从音量上看就与现代枪声不同的太平洋战争时期的炮声轰出的爆音在山中回响。着弹点扬起的烟尘就像要穿过地面般蜿蜒曲折。
碎裂的石灯笼、被砍倒的巨木、寺务所的大空洞、炮弹如同豪迈地全力挥动的厚刃砍刀般轰飞四脚门。虽然看着准头不怎么样,
但作为威慑的效果却是十分不错。刚才还包围着春虎的僧兵正因此如同散开的小蜘蛛般四处乱窜。

「......嘛,说实话,战车之类的算是规格外战力呢。」
春虎苦笑着喃喃自语。即便以大约二十个僧兵作为对手,一具『装甲鬼兵』的力量亦是压倒性的存在。而且要说的话,虽说僧兵都用
枪械作为武装,但却并不习惯使用它们配合集团战。从掌握指挥权的常玄来看,他并没有对武装部队进行指挥。更不用说,像现在
这种步兵对战车的无稽之谈了。

回过神来,事先就宣言一概不知晓的两位『十二神将』已经不知所踪了,大概是是怕受到牵连,所有趁着『装甲鬼兵』乱入的时机躲避去了吧。

「不,不要惊慌,只要拉开距离的话........!」

「不,瞄准!瞄准式神的主人!」

似乎是高位的几个阿阇梨嘶声力竭地怒吼。与强力的式神对峙时,避开式神攻击主人才是咒术战的基本。但是,『土蜘蛛』的优势并非只在攻击,
『土蜘蛛』巧妙地利用脚和身体来遮挡弹道,将瞄准春虎的枪击铛铛铛地弹开。然后,瞄准春虎的人和其指示者立刻被忠心的护法一一一

「无礼之徒!」
然后受到猛烈的反击而宣告沉默了。随后,以山门为基点的结界被破坏,覆盖境内的法阵亦出现破绽。虽然本堂的结界还维持着,但因为是基于绝妙的
平衡而构成的术式,所有些许的瑕疵便会对全体造成巨大的影响。现在,飞车丸和角行鬼的灵滞已经平息了。

然后,随着飞车丸华丽地在战场上舞动之时,角行鬼进入本堂的深处,破坏掉最后的结界。出来的时候,法阵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僧兵依然在进行抵抗,不久,他们看到了不断砍倒正面山道左右的杉木的同时前进的第二具『装甲鬼兵』。这是在南边山脚起动,刚刚将山门的结界破坏掉的『装甲鬼兵』。
面对新的式神的威容,僧兵们发出了绝望的悲鸣。蔑视着这些僧兵,出现的两具『装甲鬼兵』的八只脚咚咚咚地移动,登上山道。随后嘿咻地轻松的穿过已经成为
炮台饵食的四脚门。走到第一具『装甲鬼兵』的面前,仿佛要说出“现在请求归队”一样,敬礼般将八只脚咚地整齐排列。相对的,第一具『装甲鬼兵』则是“你辛苦了”这样
的回礼般踏脚。(这年头,装甲鬼兵都要卖萌换存在感,不容易啊。)

集合在中庭两具,还有正在从山的北边攻入的一具,一共三具『装甲鬼兵』都是从阴阳厅的仓库里盗出的物品。本来的话,一旦到了『装甲鬼兵』这种等级的形代,都应该会
被封印在阴阳厅厅舍的封印保管室内。但不巧的是『装甲鬼兵』的形代过于巨大,保管在厅舍相对困难。为此,以研究用资料这种名目将『装甲鬼兵』保管在八王子的
阴阳厅管辖的仓库内。

当然,仓库施加上了咒性的防范措施。特别是『神童』大莲寺铃鹿事件之后,措施就更加的严格。即便如此,与在厅舍的封印保管室相比,突破仓库还是相当的容易。春虎他们
多次使用隐形术入侵仓库,巧妙地夺取了『装甲鬼兵』。

「原本就是我制造的东西呢,『还回来』这种说法才正确。」
对于悠然诉说着的春虎,

「这些家伙现在想必也很高兴吧。」
飞车丸这么回答他。

「那些是军备吧,才不是你的。」
而角行鬼则是这样吐槽他。

而且,春虎为了夺取『装甲鬼兵』后不会马上被发现,所以对简易式人偶和职员施以暗示之类的几种措施。事实上,从收到常玄施行『传唤』修法的讯号到春虎他们来到星宿寺
这七天期间,他们那几天的时间都花费在『装甲鬼兵』的夺取、搬运和维护的事情上了。

春虎特意盗出『装甲鬼兵』的理由并非是预料到常玄的这个后手。而是单纯的防备星宿寺的传唤是个陷阱时,作为压制山林间的局部战所准备的恰当有效的手段罢了。但就结果而言,
却成为了对抗这个封印咒力的法阵的有效对策,也仅仅是个偶然而已。但是,即便没有准备『装甲鬼兵』,春虎亦有其他破坏法阵的手段。

将中庭的镇压交给两具『装甲鬼兵』,飞车丸回到了春虎的身边。春虎略微确认护法的样子

「不要紧吗?」

「当然没问题,春虎大人。」

飞车丸抖了抖狐尾,威风凛凛地即答。

角行鬼对此耸了耸肩,露出真受不了你的神情。
「春虎想听的是,你的『安定』状态,平时就已经是不怎么妙的状态了,刚才的法阵对你只有坏影响吧,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呆着就好啦。」

「何等愚蠢,护法本就应常伴与主人左右,要我一人置身事外,怎么能听从。」

对于单臂鬼的提议,狐凭依板起脸拒绝了。但是,春虎也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可是啊,角行鬼说的也有道理哦,飞车丸你不需要那么勉强自己也可以的。」

「什一!连,连春虎大人你也要说这种话么,春虎大人你是想说已经不,不需要飞车丸了吗!」

「这种话完全没有说过吧。」

「那,那么,请您不要再说那种无情的话了,飞车丸现在的状态与您一同行动,决不是像角行鬼所言明的那般严重,作为护法,这是理所当然的职责。」

飞车丸带着世界末日般的表情,拼命地向着春虎诉说。澄清的青色眼眸马上泛起泪花,头上的双耳和优雅的狐尾也带着楚楚可怜的颤抖。说实话,幼童时
的容姿还好说,现在却是一副绝代风华的容貌一一一而且,每次看都会感到窒息似的美貌来做这些举动,春虎也有些许困扰呢。收起苦笑,「我明白了」,
只能这样回应飞车丸,实际上,与其强硬命令她不要跟来然后被她偷偷跟踪,让她跟在身边反而更加安心吧。

然后,春虎的视线再次回到眼前的战场上。如果允许的话,他想要避免将『装甲鬼兵』投入到这个故地。可惜事与愿违变成了这种状况。时间的流逝真是残酷啊。
春虎眼神带着复杂的色彩,瞳孔映照出来的是与现在相同的地方却与现在不同的过去的光景,然后,还有在那个光景里的,值得怀念的人们的身影。

「.....真抱歉啊,真罗。」
春虎带着寂寥的表情低语。

但是,说这个可能还太早了,法阵的消失带来的战况变化,并非只对春虎和两位护法有利,星宿寺亦不可能就这样就屈服。

「ノウマク サラバ タタギャテイビャク サラバ ボッケイビャク サラバタ タラタ センダ マカロシャダ ケン ギャキギャキ サラバ ビギンナン ウンタラタ カンマン!」
(PS:不动明王火界咒,梵文和出处上文有。)

不动明王火界咒在中庭卷起漩涡,对于这个强大的咒力,春虎和飞车丸摆出架势。角行鬼噢地带着惊叹轻笑起来。火界咒在中庭卷起巨大的火焰龙卷。火星如粉末般随着狂风向四处吹散。
它所带来的威压,尤在现在已经被限制了使用机关炮的『装甲鬼兵』之上。火焰的龙卷愈发膨胀形成一个大漩涡。两具机甲式被迫惊惶地停下脚步。被咒性装甲保护的他们,就算被火界咒
吞没后也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是,和子弹不同,他们无法进一步阻止火界咒。然后,吞没了『装甲鬼兵』的火界咒就这样朝着本堂方向袭去了。

春虎所穿的『鸦羽』大幅度翻动下摆飞舞,将主人送上空中。两位护法也不断地避开热波,向着本堂的屋顶移动。但是火界咒狂暴地不断延伸对黑衣阴阳师穷追不舍。

「莫要嚣张!」

飞车丸的咒力从全身并发而出。生成的青色火焰一一一狐火正面冲向逼近而来的火界咒,乘着这个势头相互吞噬。赤红与苍青的火焰不断缠绕,色彩绚烂的火焰粉末不断舞动。

然而在这时,

「一一春虎,飞车丸,小心下面。」

角行鬼‘注视’着脚下的同时跳跃起来,春虎和飞车丸瞬间转身回避,黑衣和狐尾随风飘荡。

立刻,将本堂的屋顶从下而上贯穿,怒涛般的灵气喷涌而上。犹如火山喷发般的灵气,就这样凭着喷发势头的咒力指向春虎,向着他们袭去。大概是灵力的势头过于猛烈吧,连使用组成
术式的咒术来控制它们的余裕都没有般,被土石流倾泻而下般的咒力奔流卷进去的话,大概不会就这样就平安无事吧。

这种强烈的喷涌,肯定不是单纯的咒术。

「......是将灵脉的栓口解开了吧。」

春虎万般无奈地说道。三人勉强跳向空中避开。从眼下逼近而来的火界咒和咒力的奔流,将三人如同在空中的树叶般不停摆弄。春虎的头发和『鸦羽』都随着强风摆动而发出激烈的声响。
然而,春虎的全身沐浴着强风的同时,眯着右眼看向下方。用冷静的声音说道。

「一一一飞车丸负责火界咒,角行鬼,灵脉就拜托你了。」

「了解。」

「我可无法将全部压下哦。」

各自回应后,两位护法再次向着地面,如同流星般飞去。首先出手的是飞车丸。

「タニヤタ?ウダカダイバナ?エンケイエンケイ?ソワカ!」
(PS:水天呼召印咒第三十五

  以两手小指头。侧相博二无名指在小指后。指心相捻。二中指亦然。二头指苾捺二中指背第一节上。仰掌状如掬水法。以二大母指。各附食指侧。大母指来去咒曰。

  跢侄他(一)乌驮(去音)迦提婆那(二)[王*垔]醯[王*垔]醯(三)莎诃(四)

  若欲作此水天印咒法者。当作纵广四肘水坛。坛开四门。其坛北面安水天座。安十六盘饮食供养。烧熏陆香。咒师洗浴着新净衣。面向北坐。诵咒满足一千八遍。祈雨先得。若入水中作此印法。履水



结龙索印,十二天的其中之一,咏唱水天真言。瞬间护法的咒力转变成水滴、雨水、水流如瀑布般痛击火界咒。冲撞而生成的水蒸气如喷烟般膨胀。飞车丸张开结界,
毫不恐惧灼热的水蒸气,向着水蒸气里面降落。

「ナ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ボダナン?バルナヤ?ソワカ!」
(西方水天真言曰
  曩谟三满哆没驮南(一)嚩噜拏野(二)娑嚩(二合)贺(妙吉祥平等观门大教王经略出护摩仪)


继续口唱十二天真言,倾注而下的瀑布变成了水流漩涡。用水流漩涡将炎之漩涡从内侧打破。激流就这般向着周边四溢而出,连留在火界咒里面的两具『装甲鬼兵』也冲开了。
另一面,角行鬼的应对方法相当简单直接。

「总之,可以认真的干一场了。」

满溢着无畏笑声的同时,飞进喷涌而上的灵脉内。瞬间全身被咒力猛烈打击的时候,角行鬼露出獠牙。平时如细丝般
眯起的双眼,带着狰狞的光芒睁开,稍短的金发瞬息伸长成散乱的长发(PS:婆娑羅髪)。高浓度的鬼气充斥体内,平常
就快到两米的巨躯,现在却是大一圈、大两圈,平常像是被内压一般,现在愈加膨胀起来。

然后。额头上生成一对不祥的角。咒力碰到缠绕在角行鬼身上的鬼气后,化成瘴气开始飞散在背后的天空,角行鬼正面沐浴着喷涌而出的咒力,切裂奔流般的咒力,从屋顶的大洞飞进本堂。
露出咬住猎物的野兽般的笑容。露出獠牙尽情咆哮,将自己的右手坚硬地,更加坚硬地紧握一一一

敲向大地的源泉。

咚地冲击声响传向灵脉使周边的地面隆起。同时成为中心点的本堂从内侧开始爆炸般地炸飞。波及中庭方向的冲击波撞上飞车丸的水流后凄厉的水花四溅。火界咒和灵脉,将两种大咒术各种
抵消后,飞车丸平静的在中庭,角行鬼站在炸飞的本堂的地基上,悠然地伸展身体。随后,

「──高天原天つ祝詞の太祝詞を持ち加加む吞んでむ。祓え給い清め給う──」

(PS:最上祓い(大祓詞を省略したもの/おまけ)
高天原天つ祝詞の太祝詞を持ち加加む呑んでむ 祓へ給ひ清め給ふ

春虎咏唱的是省略版的大祓詞,大祓詞原文太长就不贴出来了。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用谷歌搜搜)

春虎就像展开了『鸦羽』的双翼般,悠然地降到地上。最后咏唱祓除的祝词,着地的同时啪地拍打双手。带着咒力的响声净化了周边一带的灵力。飞车丸随后回到春虎身边,

「春虎大人一一」

「...嗯,姑且是让灵脉安定下来了,角行鬼,辛苦你了。」

「要道谢的话还太早了吧。」

角行鬼已经恢复到本来的样子,轻轻地翘了翘下巴,示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的本堂方向的动静。

本堂的深处向着山顶从地面隆起,在那里建起的是错落有致的讲堂。讲堂的前面,星宿寺的阿阇梨们并肩而立,以常玄为中心点,以为已经退却了的僧兵们再度集结起来。

正瞪视着春虎的常玄,面目狰狞,似要将对手烧的魂飞魄散般双眼散发凶光,双唇紧闭。

飞车丸带着冷漠的眼神,立刻开始要排除敌人。但是,春虎制止了她。

「......常玄法师。」

春虎出声招呼。

「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当然,本寺绝不会屈服于外力。」

「并非打算要你们屈服什么的。」

「将阴阳厅放任不管的话,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呢,本就没打算将阴阳厅放置不管。」

「......那么的话.....」

常玄咬紧牙根,无法忍受般地愤恨地说道

「为何.....为何拥有这等力量的尊公要对本寺见死不救!相比起阴阳厅之流,从古老的往昔开始就烙上历史刻印的本寺,为何尊公要舍弃掉。没有本寺的话,古人们不断秉承下来
的伟业一一一连绵存续的伟大的咒之技法可能会就此断绝!将咒术联系上现世,并让它绽放的您,为何要舍弃这里!这里有无数尊公应该守护之物才对!」

这个发自灵魂的叫喊,笼罩着执念的质问。对此春虎将这个质问平静的接受下来。

「被这么说也有点难过呢,但是法师,事到如今才来这种苛责是不是太迟了。」

春虎用寒冷彻骨的声音回答。

「法师,你认为我以前以这个国家为理由,捏碎了多少所谓的『古人的伟业』,根绝了多少『连绵存续的技法』呢?我可是将法师你一直以来拘泥的东西,
一点一点的回炉重铸,铸就成了军刀般锋利的东西哦。你说,我应该守护的东西?你老糊涂了吗?我可是曾经将这个国家的咒法搅浑的七零八落然后再
毫不顾忌地将它们重组的疯子哦?」

春虎的语调,既不狂乱亦不激动。反而,带着些许的悲调。可是,这时候的春虎却带着异样的压迫力。与咒力和灵力不同,带着更深沉的「暗」。常玄的面色
转眼间化为苍白。

「法师,你为了暗寺的存续而委托于我,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

对于春虎淳淳教诲般的话语,常玄使劲咬住下唇。然后,全身震抖,翻动法衣的长袖并叫道。

「进攻吧!」

僧兵们散开的同时,一齐开始咏唱咒文,火界咒、小咒、不动金缚术,还有扔出咒符的人。

「哎呀哎呀。」

角行鬼微笑,同时用鬼气一口气将逼近来的咒术全部斩落。飞车丸在春虎的前面飞出,不断发出青色的狐火。

转眼间咒术战再次开始了。

春虎并没有躲避冲来的咒术,『鸦羽』没有让任何一个咒术攻击近身半步。春虎泰然前进,被冲到中庭一角的『装甲鬼兵』再次行动。

「既然你已经对本堂不管不顾了,那么我也不需要再客气了一一一镇压吧。」

被水流冲开的『装甲鬼兵』就像撞上了巨杉而头晕眼花一样,但是,一接到了主人的命令,瞬间关节唧唧作响,再次行动起来。用八只脚
在地上轰隆前进。正要突击到僧兵们里面的时候,带着严峻且哀伤表情春虎突然微微松开。将注视着式神们进逼僧兵团的乱战的视线
转向战场背面的寺务所并走过去。

和本堂相似面对着中庭而建成的寺务所,受到咒术战和炮击的波及,已经处于半废墟状态。但是,春虎面向的方向,并非是它的入口,
而是这个建筑物的侧面。那里有一个人避开了中庭的战场,从里侧转道而来。

「千!」

「呵呵呵,好久不见了,夜光大人。不,现在应该叫春虎大人才对。」

随后侧面的中庭传来了爆音与怒鸣声,交杂着咏唱的咒文。但是,现身的老人,优哉游哉地散步般丝毫不见紧张。

但是,带着皱纹的笑容现在愈发加深了。经过岁月洗礼但却依然清澈的眼睛,现在带着不能言明的感慨。

「相当老了呢。不「看」清楚的话真不知道呢,但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都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呢?」

「这个,「老朽」也忘记了呢,九十岁左右的时候就没再数了。」

「『老朽』吗?哈哈哈,说话方式也十足的老爷爷化了啊。」

「诚如你所说,现在已经『千爷爷』这样被称呼着呢。但是,也没有办法呢。很久,时间真的,过了很久了。」

千爷哈哈哈地朗朗大笑,如乡愁般的感情从胸口溢出,春虎残留下来的右眼,微微湿润了。

「春虎大人,明明是别的人了,但却能看到夜光大人当年的面影呢。」

「因为是同一血族,相似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真是,相当怀念呢......而且,净是做些乱来的事情这点也一点都没变呢。」

这么说着,千爷视线转向中庭,现在那边火焰飞舞,水流决骤,狂风怒鸣,大地摇动。激烈的战斗正在将两人共同的
过去破坏的一干二净。「真是无颜以对」,春虎带着苦涩道歉道。「没事没事。」,千爷这么笑着。

「比起这个,春虎大人,你特地驾临此地,难道,是为了这个吗?」

这么说着的千爷带着春虎,绕到寺务所的里侧。这里的地面上自然地放置着的某物,让春虎的神情明亮起来。

「非时!果然已经结出果实了.....!」

春虎看着的是,栽种在花盆里面的树苗。种植在花盆内长度不足一米,临冬的这个季节里,变成椭圆形的青色
小叶子在细枝上繁茂生长,而且,稀稀落落地带着两颗小小的,只有婴儿拳头的橙色果实。」

「是千帮忙着照顾的吗?」

「嗯,也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了。」

「能够让这东西结出果实的修行者。想不到真的还有呢。」

「太夸赞了。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培育这种事,总是很有趣的呢。」

千爷微笑着,弯下腰拿起花盆。

「刚才还在橘堂浇完水放着,果然先拿过来这里真是没做错呢。」

这么说着,然后递给了春虎。

「....这样好吗?」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但是,你要这东西用向何处呢?」

「.....现在还不清楚。」

「呵,不清楚么?」

带着不可思议般地探问的千爷,春虎接过花盆后苦笑以对。

「...我现在呢,拼命地调查着某些东西....说实话,这东西有没有帮助,我也不清楚呢。但是,我打算
可以掌握的东西先全部掌握在手里再说.....」

春虎抖了抖肩膀,带着祈望般的眼神望向树苗的果实。这个时候的春虎,如同与年龄相称的未成熟的少年般。千爷
静静地看着这个昔时的好友。

缓缓地开口道。

「....春虎大人,难道,『泰山府君祭』失败了么?」

春虎被钻了空子,露出愕然的面色。「.....为什么?」这样的神情反问。千爷哈哈大笑,用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

「现在,她在哦。」

欸地,春虎语塞了。随后,

山里一一一从北面的方面,传来的巨大的落雷响声,春虎察觉到这个「气息」。睁大右眼。喘气般地开口。

「什!刚才的是雷法?而且一一一这不是龙气吗!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啊。泰纯用观星一一一!」

春虎立时惊惶,脸色带着无法隐藏的焦躁。反射性的转向中庭的方向,紧咬牙齿。

千爷对这样的春虎仔细端详。排解掉多余的担心般的口吻道。

「百郎坊也在那边一一一那家伙,现在也胡乱的行动呢,详细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

春虎抱着树苗的花盆,直接转身。

「不去见见么?」

「我有其他理由!」(PS:原文 理由がある!怎么都翻不出原文的味道,春虎这里带着一股无奈的味道)

「原来如此。......那么.....再陪陪我可以吗?」

「欸?」

春虎停下脚步回头,千爷就像读不出表情的佛像般露出微笑,看着春虎。

沉默的片刻降临。

春虎摇头。

「抱歉了,千,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你问答了。」
(PS:问答。(仏語。教義についての論議や宗派間の法論。また、禅宗で、修行者が仏法についての疑問を問い、師家(しけ)がこれに答えること。禅の代表的な修行法の一。):)

「这样啊,那么,足够了,你请去吧。」

解开了片刻的僵持。千爷用原来的口吻说道。这种沉稳的态度,让春虎的心情再度堵塞起来。

可能再也不能和千见面了。一一一不,恐怕这次就是今生的离别了。春虎咬紧嘴唇。凭着意志力勉强露出了
开朗的笑容。

「千,非常多谢你。下次来一盘吧。」

「还没吃够苦头么。春虎大人,请一切安好。」

春虎翻动『鸦羽』,抱着树苗的花盆向着中庭飞去,飞进还在交织着咒术的战斗,扬声下令。

「飞车丸!角行鬼!撤退了!」

    3
夏目穿过高高的杉树的树梢,用尽全力的不断往高处奔跑而去。美丽的黑发在背后伸展着,粉红色的缎带随风飘舞。尽管呼吸已经十分紊乱,夏目却半步都没有停止。
夏目现在身上有着土御门家的守护神兽——灵兽北斗的加护。目前的这种疑似飞行的能力,其实是作为龙北斗的能力的显现。从身体里面奔涌而出的龙气,遵从着夏目的意志,将夏目的身体一步步地往前推进。
但是,如今的状态无法长久保持。
原本,凭附者利用凭附在自身身上灵性存在力量的话,哪怕是施加了与封印直接相关的咒术方面的处置,也是相当有风险的事情。越是使用灵性存在的力量,被凭附着的一方的作为人的部分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而且,夏目的情况更为严重。凭附在她身上的北斗的力量,几乎都在起着维持「夏目的存在」的作用。解除第一封咒,然后使用这份灵力,其实是将本身维持「夏目的存在」的力量所挪用而产生的结果。也就是说,夏目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操纵着北斗的灵力。
——没关系。没事的。只到山顶的话!
夏目脚踩着空气,带起一阵阵的风,一个劲儿的朝着山顶跑去。
朝着青梅竹马的所在之处跑去。
──春虎……!
想要问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想要说的话,数也数不清楚。
为什么——特意将我重新呼唤回到人世间,却放下我,离我而去呢?为何将我留在泰纯那里,却自己隐藏在暗处。为什么一次也没有来见过我——哪怕一次联系都没有呢?
还有,现在的春虎,究竟在做着什么?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才向阴阳厅举起叛旗的呢?春虎究竟,准备做些什么?远离至今为止的生活,与朋友们反向而行,甚至连夏目都放在一边。
难道说——
难道说春虎,真的已经变成夜光了吗?
土御门春虎,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吗?
想要询问的事情,想要说的事情,哪怕是一整晚上都说不完。疑问与愤怒,哀伤与恐怖,无法抑制的从胸中涌出。
但是无论如何——
想要见到他。
想要见到他的面容。
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想要感受到,他的那份存在。
夏目毫不顾念自身的情况,划过天空,朝着山顶前进着。
然后,终于看到了山林对面讲堂的屋顶,就在那时,
「吽毘悉毘悉伽罗伽罗悉摩利娑婆诃!」
视线下方。山林中释放出来的不动金缚术,完完全全的将大意的夏目束缚了起来。
“什么!?”
夏目失去了平衡,从空中掉落了下来。夏目加大了龙气的输出,强硬的拉扯着金缚,降落在了地面上。
夏目充满怒火的瞪视着,前方阻拦着的施术者。
「──呵」
山城狠狠地哼了一声。
「还以为是用的什么方法呢……看这个样子,总之就是让土御门家的龙凭附了吧? 真是了不得的力量啊。没想到,竟然是『龙之生成』。
「……请你让开」
「我要是拒绝呢?」
夏目暴起右臂。雷光一闪,闪电啪的一下劈向山城。但是,山城所释放的「避雷」咒术,仍然起着作用。雷击避开了山城,瞬间劈向旁边的杉树。
而且,夏目的这次雷击,仅仅是将树木烧焦而已。不经意的有点后悔。很明显威力已经明显下降了。
「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才追过来了,没灵力了吗?」
山城一边说着,不念咒文,也不结手印,再次释放出不动金缚术。夏目释放出雷击销毁了金缚,但是在释放出雷击的那一瞬间,眼前一黑。
一阵恶寒袭来。皮肤的内部,可以感受到冷冷的「死」之气息。
体内的北斗在激烈的给自己敲响着警钟。已经到了极限了。再这样继续的话,春虎所施展的咒术就会出现问题。与北斗相结合的夏目的魂魄,会再次与身体分离而真正的魂飞魄散。
尽管如此,夏目却没有再次启动封印。
「给…我…让…开…」
尽管嘴里发出悲痛的尖叫声,夏目却依旧用雷击扫射般的攻击着。雷光四处交错着,光热闪耀,将附近的杉树树皮一个个烧成灰烬。
同时,夏目想要快速突进绕过山城。那个前冲的身影中充满着代表夏目生命的龙气,达到了凭附者所该有的惊人速度。
但是,
「急急如律令」
山城所投下的,是极其普通的木行符。但是,咒符形成的蔓草将正在牵引着雷击的夏目束缚住,然后一口气继续将夏目的手脚也捆了起来。
夏目倒在了地上,沿着斜坡滑了下去。夏目立刻放出雷击,将蔓草烧毁。
但是,蔓草刚一烧毁,山城的手指便已经夹起又一张木行符。又是这种毫不急迫,徐而图之的战略。
然后终于,
——……啊。
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夏目丧失了自己的意识。因为刚才的雷击已经超过了身体承受的界限。北斗毫不掩饰的焦急感传来——然后逐渐远去——
「再封印!」
树林里传来的强有力的声音,险之又险的将夏目的命重新拉了回来。夏目身上的封印再次将龙气封闭在体内,全力支持着她的生存。夏目已经消失的意识,再一次回到了身体里。
是第三人的,男性的声音。
很熟悉的声音,明明只是数日不见,却奇怪的感觉到有些怀念。
「!? 是谁——」
山城刚准备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这,混蛋!」
伴随着女性的怒吼声,极其强大的雷击朝着山城袭来。尽管身上仍然维持着「避雷」之术,但是这道雷击却超过了术式的极限,仿若雷电之雨一般朝着山城倾泻而去。尽管没有被直接击中,山城却仍然被打翻在地,一下子被吹飞而去。
「该死!?」
山城慌慌张张的张开了结界。夏目扭过头去,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微暗的山林中出现的是,穿着防瘴戎衣的小巧的女性。她的额头上缠着发带,发带下的双目充满着怒火,全力的冲着夏目跑了过来。
「你看你对夏目都做了什么! 杀了你哟!」
伴随着这极度直截了当的战斗宣言,怒涛般的雷击像是证实宣言一样朝着山城激射而去。山城反射性的强化起结界,同时,全力的奔跑回避着雷击。雷击追着逃跑着的山城执拗不放,带起的白光将周围照射的一片闪亮,轰鸣声也不绝于耳。
看着这突然的乱入者,山城的脸色僵硬了起来。这是当然的事情。这个女性是原祓魔官,而且是灵灾修祓部队的队长。是很有能力的人。更可怕的是,重新封印了夏目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尽管发出了声音,却仍然施展着强大的隐性之术,他的气息——恐怕就连山城——也感觉不到。山城在警戒着的,不仅仅是眼前的「雷击使」,更是那个一直隐藏自己气息的咒术者。
夏目的心中,萦绕着感谢与抱歉的心情。
但是,现在要……。
「……嗯」
夏目咬了咬牙,再次沿着山地跑了起来。「夏目!?」女性十分惊愕,但是一看到山城一幅要追夏目的样子,立马全力的开始妨碍了山城起来。抱歉了,夏目一边在心里感谢着,一边独自朝着山顶进发。
尽管几次都差点摔倒,却仍然不放弃沿着山体斜坡往上跑去。不仅仅是灵力。就连体力也早已到了极限了。尽管如此,有时用手往上攀岩,有时拨开杂草,哪怕手上全是擦伤,夏目也在所不顾,朝着目的地继续奔跑。朝着上方看到的讲堂,喘着气,持续奔跑着。
然后,再次看到树丛对面讲堂的时候,夏目感受到了空中弥漫着的咒术战的余波,咽了口气。
空间中所飘荡着的是,咒力的碎片以及灵气的残渣。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树木的亮光,以及四处充斥着的烟味。
讲堂现在简直就是一幅将要烧毁的样子。
还有,对面本该存在的正殿,仅仅只剩下基部,完完全全的不见了踪影。
到处都是倒地趴伏的阿闍梨。还有踉踉跄跄,大声呻吟的人。还有流着血,蹲在地上的人。破坏的地面上,四处散乱的破片。战场的痕迹——这句话在脑中闪过。夏目狠下心来转过头,再次提起气势踏在了地面上。
中庭到了。
四周一览无遗。
只剩下地基的被破坏的正殿,以及在里面燃烧着的讲堂。到处都是倒下的寺院的人们,周围充斥着怨恨嗟叹,呻吟声。寺务所也处于半破坏的状态,四脚门等都不见了踪影。包围着中庭的巨型杉树,也四处折断,熊熊燃烧着。
还有,就是眼前的山道。两头『装甲鬼兵』撞倒一颗又一颗树木,沿着通往山脚门前堂的道路行进着。它们正在远离战场而去。为何? 毫无疑问。战斗已经结束了。
夏目披头散发,朝着周围看了一圈。
然后,不经意间抬起了视线,朝着东边的天空仰望而去。
找到你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了。灰色的云雾仍然覆盖着天空,仿若大自然所形成的的天花板一样,如同波浪一般席卷到了远处的山丘上。红茶色的夕阳,从各处云间形成的缝隙处,斜斜的投射出美丽的光线。
顺着夕阳的光线看去——
东方天空的远处,巨大的暗鸦飞翔在空中。
身着黑衣的阴阳师,朝着东方飞行在空中。
又一次,被他放下,让他独自离开了啊。
夏目的眼泪从眼里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热泪经过沾满尘土的脸颊,落了下来。
夏目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体上下颤抖抽搐着,眼泪更加汹涌的流了下来。
然后,颤抖着深吸了口气,朝着离开的青梅竹马的背后方向,
「蠢虎———!」
大声地怒吼道。
之后,大声地哭了起来。
4
说不定,至今为止都没有像这样全力的奔跑过。秋乃将兔子生成的脚力全面激活,瞬息之间便攀上了山林。可是,仅仅是一靠近寺院的中心,双脚就变得沉重了起来。明明还有一段距离,但使用咒术时所产生的咒力却传了过来。以及,混杂的喊叫声。破坏声。同时,虽然被树林所遮掩而看不清楚,但是本堂附近的天空一片通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呃”

虽然老实说来是很害怕,但事到如今也已经不会回头了。秋乃一边放慢速度一边隐匿身形,慎重的爬上了山。

看样子成为了战斗的中心地点的是中庭。秋乃一点点的接近,在十分靠近的地方,躲进了草丛里窥视着对面。

让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讲堂正熊熊燃烧着。本堂之类的都已经无影无踪了。

不行啊。这个样子,没法靠近。秋乃没有直接冲向中庭,而是不被任何人发觉的,慎重的迂回到寺务所的里侧去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寺务所也已经被破坏了一半了。面对着自出生以来养育着自己的地方,熟悉的风景所化做的样子,秋乃只是克制着恐怖,麻痹着自己的内心。

但是,从结果上来说,在里侧迂回是幸运的。多亏如此,秋乃才能实现这预料之外的再会。

“千爷爷!”

“哦哦,秋乃。你没事吧。”在看到千爷的身影的途中,秋乃的忍耐达到了极限。跑过去一把抱住,一边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既害怕又难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秋乃唯一知晓的世界被卷进战乱的漩涡之中而失去了。千爷在一旁不停静静地温柔地抚摸着还在哭着的秋乃。

千爷一直等到秋乃停止哭泣为止。

之后,便带着秋乃,去了中庭。

那时,咒术战早已结束了。

哑然地看着眼前一片荒凉的光景。但是,比起荒芜了的寺院景色,秋乃的视线朝向的是呆立在中庭正中央的少女。

“夏目!”

慌忙跑向夏目。一看到秋乃的身影,夏目便两眼发红,抽着鼻子轻轻唤道“。。。秋乃”。

“怎么啦?没事吧!?”

“秋乃。我,我。。。”

“没,没有和叫做春虎的那个人见着面吗?”

“。。。是的”

哭肿了的脸到处脏兮兮的,夏目无力的点了点头。

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秋乃头上的双耳狼狈地左右摇晃着。

那个凛然的夏目哭的人事不知的样子,给了秋乃不小的冲击。

一方面,虽然由于自觉场合不对而受到良心的苛责,但还是产生了这样率直的想法。

美人就算是在哭泣也还是美人啊。

“夏目。”

“夏目酱!”

被突然喊到而吓得回头一看,在秋乃她们旁边,跑过来一对男女。

男性的那位,头缠手拭巾(1),下巴上长着稀疏的胡茬,是个摔跤手一样的壮男。但是,并无威压感,倒不如说,给人一种温柔的印象。相对的,女性的那位,则比较娇小。穿着黑色夹克一样的东西,用发带扎着头发,露出额头。

因为是不认识的大人,所以反射性的紧张了起来。但是,两人都真心实意的朝着这边——也就是说朝着夏目一脸担心的表情,所以秋乃很快就解除了紧张。

“叔叔。婶婶。。。”

夏目这样低声说道。看来是认识的人。

男性的那位一靠近夏目,便在一瞬间向秋乃和千爷投去了锐利的目光。接着,稍稍示意了一下,视线便又回到了夏目身上,并用严厉的口吻教训着她。

“乱来的事情,也给我适可而止啊。你啊,刚才差点就死啦。”

“。。。对不起。”

“居然一个人潜入到这种地方!因为你不见了,而让我们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面对女性的责问,夏目再次重复说着“对不起”。但是,女性很快就气消了,又回到了对夏目担心不已的眼神。

“。。。那么,见到春虎了吗?”

听着女性的询问,夏目紧咬嘴唇轻轻的左右摇了摇头。女性在忿忿不平地小声说着“那个笨蛋”之后,便轻轻地搂住夏目的肩膀。即使一言不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因为是这种程度的亲近关系。

“总而言之,有话等下再说。这里还有三名【十二神将】在。刚才的咒搜官虽然自行撤退了,但是他未必就这样放弃了。”男性这样说着,一边一脸苦涩的环视着附近。秋乃一听到他的话,便噗咚一声心跳加快了。“。。。夏目,你要走了吗?”

“秋乃。。。”

面对秋乃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的话语,夏目立刻变得无法回答了。但是,从那反应上便明白了。这是夏目事先就说过的。只要事情结束了,就会从这里出去。搂着夏目肩膀的女性,一脸困惑的神情来回打量着两位少女。她的眼睛瞥过一旁和男性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两人都是一副复杂的神情。

这时,

“打扰一下可以吗?”

在四人身旁,千爷开口说道。

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的秋乃她们相比,是仿佛和平常没有什么变化一样从容的态度,

“那边的二位似乎也已经确保了从山里出去的路线,但是最近的道路你们却是不知道的。虽说略为危险,但也因此,能够掩人耳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如果可以的话,便由老夫为各位带路。”


在郁郁苍苍的茂密生长的山林之中,坐在倒木上的三善,将一直紧闭的双眼睁开了。

“。。。看丢了。仅从飞行的方向来考虑的话,是东京的方向,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断定不了。”

“【装甲鬼兵】呢?能弄清楚吗?”

“那边也在中途就把咒力切断了。应该是停止活动了。那样的话,就只是单纯的铁块而已了。我可就,无可奈何了。”

三善一摊手一耸肩,弓削便只好叹气。但是,这确实是没有办法。见鬼之才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视】到灵气的能力罢了,又不是能看到远隔之地的千里眼。倒不如说,能到刚才为止都追踪到,飞到空中而脱离战场的土御门春虎的灵气这件事,正表现出【天眼】的能力之高。

“。。。寺里的情况如何?”

“基本上都被破坏了。不过似乎并没有死者。真是不得了。”

到头来,就如同三善所宣言的那样 ,弓削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和星宿寺的骚动扯上关系。虽然不知道今后寺里会变成怎样,但是现时点弓削他们对此能做的事是一件都没有的。剩下的也就是回到阴阳厅,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一下而已。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这是私下给的任务,所以用不着老老实实去写报告书——真要写的话恐怕会变成很厚的分量的吧——就能应付过去。

虽然是以意料之外的形式,但这样也就算任务结束了。弓削一边想着这可不行一边泄了气。

“啊。说起来,土御门夏目呢?山城将她确保了吗?”

“弓削氏。我可没有确定说我【视】到的对象就是土御门夏目哦。”

“可是,可能性极高不是吗?连雷之咒术都使出来了。已经听不到雷击的声音了,战斗也已经结束了对吧?既然是山城的话,我想应该不会犯什么错。。。”

“那也并非如此。”

听到三善干脆的否定,弓削“诶?”的一声焦急的反问道。

“难道山城他输了?”

“啊啊,抱歉。我并不是说山城氏被干掉了。只不过,我实在是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介入了。老实说,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土御门春虎这边,对山城那边我【视】的不是很清楚。虽然我现在在境内搜索着,但总而言之因为这里的灵气处在混乱的状态,要是对方隐形了就很难找了。”

三善慢悠悠的说着。虽然让人很想对他说,请给我认真一点啊,但至少三善仍然在不停地采取最佳手段来获知现状。倒不如说派不上用场的反而是,在一旁焦躁不安且除了催促三善以外什么也做不到的弓削。

“首先,因为已经找到山城氏了,所以我们还是先去和他会合然后听听事情的前因后果吧。结果,阴阳厅的增援还是没赶上吗,都这个时候了不管从哪条道走都要明天才能回到东京了。下山以后就去找间旅馆吧。”

“不对吧,特视官。首先,不和本厅取得联络是。。。”

“那边的话,山城君会去做的不是吗?比起这个,在这种乡下地方,找住宿的地方才是要紧的大事。就算用手机去搜索,像乡下旅馆之类的website也不会有的啦。。。啊,话说回来,弓削氏,你了不了解这附近的特产之类的?昨天在寺里吃的饭,老实说真是索然无味。”

三善一边煞有介事的站了起来,一边自说自话的从西服里掏出手机。然后,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起旅馆来。

弓削又开始觉得头痛了。但是,即使是在做着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三善也片刻不停地在搜索着土御门夏目的灵气——毫无疑问是要将自己的工作做到底。和只能够呆立一旁的不中用的自己不同。

这也算是职业人士的表现呢。弓削叹了口气——之后便苦笑了起来。

“。。。来之前做了些调查。在邻镇上,有家有着备受好评的健康牡丹锅(二)的温泉旅馆。”


“。。。是。。。是。就结果而言。。。是。万分抱歉。之后便会去和三善特视官,弓削独立官他们两人会合,然后回京。详细的报告就到那时再。。。”

失礼了。这么说着,山城便将手机挂断。虽然一开始还忍了一会儿,但还是耿耿于怀的踹起了地面。

“。。。该死!这哪像是我做出的事。。。”

途中乱入的二人组。那恐怕是,土御门分家的人。虽说土御门夏目会单独行动本身就是件很可疑的事,但如果是一开始便躲在暗中支援的话出来的时机又太晚了。看来是她们之间也产生了什么龃龉。相反的,要是最初就是一起行动的话,相应的手段也是有的。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即使多少有些强硬也一定要确保住土御门夏目才是。。。”

尽可能地想要无伤的,避免多余消耗的抓住她,这样想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这份天真,也正是自身的年轻和绝对的经验不足的明证。正因为稍有些优秀的才能,所以山城自身很少需要直面【因为能力问题而导致的困难局面】。这并不是自恋而是单纯的事实。事实上,【突破困境的经验值】很少这一事实,即使对山城本人而言也是一个无法轻视的问题。

好不甘心。但是,以这份不甘和屈辱作为粮食,自己就能更为成长。如何才能更有效率的成长。这正是,作为新人的自己为了在今后能与其他的十二神将们比肩而必须具备的绝对条件。

“。。。看着吧。即使是我,也马上就会。。。”

山城嘎吱嘎吱地紧握着手机。然后,便将决意和觉悟深藏于心间,以此鞭策着自己而重新开始了行动。

“。。。停车。”

因为这句话,在国道上一个劲儿跑着的一辆面包车,停在了路肩(三)。

后座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踩在了沥青路上。这是条在山表上蜿蜒屈伸的车道。周围覆盖着茂密的山林,除了停下来的面包车以外并没有别的车辆来往。

日暮西斜,天空被染成一片茜色。但是,男子所朝向的方向却乌云密布。男子显出锐利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的山陵。

司机把车窗打下来。

“怎么啦?”

“。。。没什么。”

男子简短地回答着,但是视线却并未离开。

突然,车中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坐在副驾驶位的男子,慌忙去接电话。在连声说是之后,他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就这样越过驾驶席探出身子。

“是来自厅舍的联络!土御门春虎似乎已经从星宿寺当中脱身了。寺里据说是毁坏状态。”

听着报告,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

“黑龙。你先行一步去确认状况。獭祭和醴泉,你们在这附近调查。去看看还能不能搜索的到【鸦羽】的灵气。凤凰美田,你在这待机。”

三只实体化了的鸦天狗,言下便振翅高飞到夕阳的天空中。一边发出嘎嘎的雄叫声,一边飞散着黑色的羽毛,翱翔在空中。

男子再次回到面包车的后座上,很响一声的关上了门。

“开车。”

在这样简短地说道之后,便把身体埋进座位里,交叉着双手如同冥想一样把眼睛闭了起来。

面包车再次启动。

在那之后,直到到达星宿寺为止,木暮禅次郎一句话也没说。


“嗯。没错。刚才就结束了。”

把手机放在耳边,少年十分愉快地报告着。

“结果,土御门春虎跑了。事情又回到起点了。但是,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拿出了【装甲鬼兵】呢。而且还是三台。如此华丽不是挺好的吗?。。。呃,什么?不,这可就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老夫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不。汝的要求也太过分了。察觉到阴阳厅的动向可是在午后哦?正因为老夫我即使如此也能赶上,所以才。。。啊,不,虽然确实说不定是赶不上了 ,但那已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的事了。。。”

少年通过手机不停地说着,然而从途中开始就满是借口。

是个看上去像小学生的,幼小的少年。但是,少年现在坐着的地方,却并不是什么寻常之处。

他坐在位于北辰山西北处的送电塔之上。这是距离地面将近百米高的地方。是个虽然离得很远,但却能够俯瞰星宿寺全境的位置。在这种,一般而言无法想象这种年纪的孩子会辛辛苦苦爬上去的地方,少年的两只脚摇摇晃晃,带着红色太阳眼镜的脸上浮现出了苦涩的神情。

“总而言之,因为基本上都结束了,老夫也会回到你那边。详细情况,等回去了再和你说。”

这么说着,少年挂断了电话。一边诶呀诶呀地摇着头,一边从钢筋上站了起来。

“这家伙,居然如此啰哩啰嗦真是没想到啊。真是跟了个麻烦的【主】啊。”

真是又烦又蠢,少年皱起了脸。

然而,

“也罢。终归还是值得一看的。”

这样低声说道后,便非常从容地从钢筋上跳了下去。


“。。。到此为止了吗?”

被敌人的式神所压制而后退到境内的深处,常玄独自一人,闭着眼睛,低着头。

土御门春虎的灵气,在不久之前就已经从境内离开了。两名护法以及【装甲鬼兵】也是如此。虽然敌人已经撤退了,但是因此便认为是寺里赢了这种事即使是把嘴巴撕开了也不会说。在乱战之中,在身边战斗的阿阇梨们的身影,也不知何时就不见了。虽说应该是没有死,但是也不能认为他们安然无恙。

“真是完败啊。”

不承认这一点是不可能的。那仍是,十分历然在目的现实。

即使自己主动破坏本堂也要尝试抵抗,结果什么也没能得到手。得到的不过是化作荒芜的境内而已。

星宿寺,毁了。虽然即使放着不管也会毁灭也说不定,但却因为自己的失策,给了它致命的一击。

自己至今为止,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在世上的呢?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日日钻研,只顾着一心一意积累严酷的修行而一路走来的呢?但是,已经连找出答案都做不到了。无德无能之所致。除了心甘情愿的接受下来又能如何。

常玄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了随身携带着的短刀。这并非咒具。

而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短刀。

扔下刀鞘,露出刀刃。常玄仿佛结印一般双手握住短刀的刀柄。刀尖朝向自己,然后闭上眼睛,抬起下巴,露出喉咙。

“——南无”

就这样简短的唱诵着,没有丝毫的踌躇,向着自己捅了过去。

但是,

“——呃!?”

下一个瞬间,便惊愕的睁开了双眼。双手动弹不得。是不动金缚。紧接着,斜后方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常玄保持着凝固的状态,仅仅只能转动眼珠朝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然后,瞪大了眼睛。

“。。。理晏。”

“随你自己高兴的擅自做了这些事,到头来却想要自己一个人匆匆自尽?别开玩笑啦!你以为我会接受吗?”

现身的理晏,头发乱糟糟,气息紊乱,已经消耗到极限了。但是,只有注视着常玄的眼瞳,现在还燃烧着发出光芒。

“纵然星宿寺被击溃了,并不是说寺里的人也就消失了。你要是打算抛下他们而去的话,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常玄。你要死还早着啦!”

理晏因为愤怒——以及此外别的什么东西而浑身发抖,一边断然的断言到。

这正是,理晏第一次压倒常玄的瞬间。维持着捧着短刀等待着的状态,常玄紧咬着嘴唇。初老僧人的眼角,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一)日本人在洗手后用来擦手的干燥手巾。在祭祀仪式上常常绑在头上。

(二)牡丹锅,也叫猪锅,是日本神奈川县、三重县的著名锅料理。传说起源于当地深山区古时吃的野猪锅。现多用肥瘦相间的牛肉代替,切成薄片的牛肉,艺术地摆放在盘中,红白相间,就像一朵美丽的牡丹花。吃时还要加上白菜、菊菜、蘑菇、豆芽菜、豆腐一起煮食,必不可少的调味料是醋酱油和大酱。

(三)路肩指的是位于车行道外缘至路基边缘,具有一定宽度的带状部分(包括硬路肩与土路肩),为保持车行道的功能和临时停车使用,并作为路面的横向支承。
5
千所带领走的这条路,是除他之外寺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最近才出现的一条山野小道,千的后面——跟着是又一次把耳朵隐藏起来了的秋乃、夏目,还有自称为千鹤的女性。殿后的是千鹤的丈夫鹰宽。
鹰宽和千鹤这对夫妻,好像是土御门的分家。时代虽然改变了,但是他们好像依旧不变地作为本家的【御庭番】而工作。(御庭番或御庭番众,密探的一种,躲在幕府将军、大名城里或居家附近,负责保护、警戒、侦查的工作。由一群武术比其他密探高强的人组成。最早是由德川幕府八代将军德川吉宗创立,原因是为平息伊贺甲贺两门争夺将军家供职的争斗,索性将两门合并。御庭番一直延续到德川幕府江户城无血开城投降。)的确应该就是传言道的历史悠久、正统的名门大家吧。脑海里浮现出昔日的好友,千不禁发自内心的笑了。
而且,这两人好歹也好像是站在保护夏目的立场上的。听着她们三人的争辩,千也逐渐了解了整个事情。总之土御门本家的当主经过读星,预知到了春虎要来访山。于是,知道了那个预知的夏目和鹰宽,他们好像就这样默默无声地独自来到星宿寺了。看来是个相当有行动力的少女。同时也发觉了春虎防备的东西。
一行人终于到达山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覆盖着天空的灰色云朵也消失了,露出脸来的月儿,照亮着四周。鹰宽和千鹤再次向千道谢,千就那样“哈哈”地笑着接受了。另一方面,两位少女的脸色没有了半点生气。下山时也没怎么说话,现在也不想好好地互相看一下。
对这天真无邪的友情,千暗暗浮现出了微笑。
然后,突然开口说道。
“鹰宽大人,千鹤大人,这虽然只是我的一个请求——如果可以的话,能请就这样把秋乃一起带走吗?”
“——千爷酱!?”
秋乃目瞪口呆地回头向千看去。夏目也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边。
鹰宽和千鹤突然间也隐藏不住他们的困惑了。但即便如此,也没像孩子们一样惊慌失措。
“……虽然十分抱歉,但是老人家”
鹰宽恭敬地鞠躬行礼说道
“现在我们为了逃避阴阳厅的耳目,继续过着逃亡生活。而且还被当做犯罪者。夏目是自家人,所以没办法,本来若是站在未成年人被照看,按照那样的立场上……”
“唷?鹰宽大人一定知道暗寺的实际情况吧。如果说站在违背法律的立场上,同时作为收留未成年人的地方,暗寺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不对,因为事到如今,寺已经好像完全崩坏了,连百步都说不上,大大地衰退了。对于秋乃来说,如果说哪里更好的话,寄身于土御门,这种做法更好吧。”
“不,不是,但是……”
鹰宽顶着疲弱的脸色,接不上话了。千鹤也迷茫着不知该如何做,夏目和秋乃相互盯着对方。少女两人,用着自身都不知道是否该去插嘴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千满足地笑了(二マッと意与にんまり同,这个我是问的别人,查不到)
“没有办法啊——喂,百郎坊”
向着树林对面招呼着,突然间,戴上了天狗面具的百郎坊出现了。不愧是鹰宽,像事前就发觉了一样,而千鹤和夏目一瞬间吃了一惊,秋乃却是一副愉快地向“天狗先生!”打招呼的样子。
百郎坊根据主人的指示,整理了一下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片。那是一张字据。千接受了那张字据,然后得意地笑了,递给了鹰宽。
“这个是我昔日在将棋上赢了一百盘的时候,领到的一封简短的字据。虽然很抱歉在本人不在的时候拿出来,但是差不多不预先使用的话,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大限将至,使用不了哟”
接到字据的鹰宽,抽搐着脸回头看向老人。向旁边窥视的千鹤,也是不禁扯着嘴露出了苦笑。
字据上面,这样写着——
“土御门家,于星宿寺千行者,无论怎么也要完成他的一个请求。土御门夜光”
“这,这个,但是……”
“什么?”
“即便是说、说什么也……”
“哦呀?尽管是代为转交的,但这确实是土御门家当主的字据。难道堂堂的土御门家要违约?”
千带着笑颜满不在乎地这样说着,而鹰宽像是咬到了苦虫一样,一脸不愉快的表情。
“千爷酱”
终于确实感受到大人决定想要做些什么吧。秋乃从旁边一边微微颤抖着,一边出声道。
在那个脸上,复杂地参杂着不安和期待。现在脸上正摆出着“离巢吧”这样的表情——这正是千喜欢的表情。
“秋乃呀。你也到了离巢的时候了。……说实话的话,虽然我们一起已经生活了那么久了……嘛,没有办法啊”
“怎么那样?因为我……下山什么的,那样的事——”
“不行”
千就这样含着笑容,但是清清楚楚地这样说了。秋乃像是稍微吃了一惊一样,“千酱”这样瞪着眼睛。
“不行哟。秋乃。巢已经被烧了,已经回不去了。你啊,不得不去呢。所说的那个离开的时候,不能再等呢。”
“但,但是”
“什么啊,我暂时也不会死啦。你要来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么这次,就听我的话吧”
“千爷酱……”
秋乃就像那样,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这个孩子啊,恐怕觉悟什么的,完全还没有决定下来吧。现在只是在突发的事态中混乱着而已。
但是,就在秋乃的身边,那样胆怯的她,有像那样为了秋乃而鼓起勇气的朋友存在。而且还是结下不浅的因缘的朋友。千可以确信了。现在这个时候,秋乃必须动身出发。只有千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交织着老天刻意安排的命运。
结果当下最先做出决断的是千鹤。
一直沉默着的千鹤,“唔唔唔”地一阵阵皱着眉头,在那之后,
“——秋乃酱?你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喂,喂,千鹤?”
“你给我闭嘴。——怎么样,秋乃酱?伯母我啊,想好好听听你的回答哟。”
“我,我……”
被千鹤所迫的秋乃,想要找到依靠一样的看着千,随后又看向了夏目。夏目一瞬间地犹豫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千在内心中默默夸奖着夏目。一副很稳重的样子,而且还有良好的素质。当抓住命运之时,心便不会再停滞不前。
秋乃看见夏目点头后,一边浑身颤抖着一边点头作为回应了。
“我要去”
这样向千鹤告诉了她的想法。
千鹤毫不客气地满脸露出了笑容。另一方面,鹰宽好像还是一副纠结的样子。虽然他有看到了更加现实的问题——这样的证据,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稍微干懊恼一下了。似乎土御门从以前也是,女的比男的更加有气魄一些。
千决定了解放最后的咒术。
“鹰宽大人,秋乃在东京有远房亲戚。也同样都是世世代代与咒术相关的世家。如果方便的话,那个也请您试着去看一看”
“诶!?千,千爷酱,那是真的!?”
秋乃吃惊地盯着千。另一方面鹰宽露出了稍微叹了口气的样子。像秋乃这样的孩子,被卷入到逃亡生活中,良心会过意不去,星宿寺成了那副样子之外,尽管也只是残缺不全,但是对这里还真是有点念念不舍吧。与其说是找到亲戚后,说服他们,把秋乃托付给其教育,不如说是秋乃正是如此期望的。
“怎么了,秋乃,亲戚什么的,认为完全是骗的人吧?”
“因为……”
“看啦,之前告诉过你的名字吧。对着鹰宽大人能在说一遍吗?”
“啊,恩,那个……”
虽然被千督促着,秋乃一时间也吞吞吐吐起来。在寺里不使用姓名。因为没有自报姓氏的机会,秋乃一时间好像想不起来了。
秋乃皱着眉头狠狠地思索之后,
“啊,【响马】”
千不禁笑了出来。
“不是【响】,是【相】”(PS:秋乃说的是お馬,正确应该是そ馬,お和そ读音相近,我按照中文音近选了“响“个字)
“……那个,是这样吗?对不起。因为这个姓氏好久都没有被人听到过了”
秋乃害羞地解释道。另一方面,鹰宽原本放下的心一瞬间又悬了起来,再次脸色发硬了。发觉到丈夫样子的变动,千鹤惊讶地看过去。夏目还没发觉到。
“秋乃,请好好地介绍”
千——像是恶作剧的小和尚一样——一边微笑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催促着秋乃。秋乃用紧张的脸色调整姿态后,向鹰宽和千鹤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我,叫我相马秋乃就行。那个,这个,请,请多指,指教……!”
千解放了咒术,一瞬间束缚住了土御门的三人。
千一边望着土御门的三人,然后,在胸中思考了一会。
夜光大人——春虎大人,对于今天的失策一直都有察觉吧?难道这样的自己,对那个天才在将棋之外抢得先手这样的事情,是不能想象得到了。长寿倒是可以试着去做。
千心情愉快地向上看着天空。
夜空中,洁白的月亮露了出来,静静地照耀着千他们。






本帖最后由 whl670652234 于 2014-5-15 00:45 编辑


后记
自本卷起,即为本作的第二部的序幕。
首先《東京レイヴンズ10 BEGINS/TEMPLE》。
虽然整体小说突入到了后半段,但那第一弹也许有点像变化球呢。大家高兴吗?
这回是第二部分的开始,试着有意地将它写成和第一部分的序幕第一卷差不多的结构。由于舞台离开了东京,变成外地的山寺。所以特别写了一系列的关于咒术的主题之后,决定试着把寺作为舞台来写一次。但是实际上试着去写一写,结果全是不知道的东西,查阅资料也相当辛苦。寺的话,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还想试着去写一写呢。
另外,这次不仅是舞台,连故事的视角也是从新的角色开始的。然后,那个新角色,伺机而动的【秋】登场了!
这边也是,和初次登场时的夏目一样,是填满了各种各样内容的角色。有着兽耳的眼镜娘,同时也是弱气年轻的冒失娘——虽然全部列举出来的话有点麻烦,但是个很好理解的角色吧?她的活跃才仅仅从现在开始,读了小说的大家,对于她是怎样的印象呢?
然后然后呢,新的角色不只是她。今后也有陆续登场者,一名年轻人啊,一名大叔啊。新的【十二神将】中的两人也是(嘛,其中一个只有名字登场过)初次登场。
然后,依照例子大叔我也不是特别困惑,而是很平滑地就写出来了,再加上说是随意地显露性格。不对,大叔我啊什么的,总的来说还是对谁都不关心,一边想着尽情地写作,一边为写作而感到快乐哟……
啊,当然,年轻人也很努力地在写!他和第一卷的春虎啊冬儿啊一样,预定从现在开始有进一步的成长。难得的又是美少年,又可以从他那儿的得到支援。另外,从这一部后半段开始,慢慢地才有存在感的弓削也是,这次做到了相当有分量的特写。这个角色的位置很好——或者说,因为变成了笔者的爱好的承当者了,今后也想时时让她和大家见见面。
然后,大量的新角色登场的第二部序篇,也不能忘记夏目和春虎吧。到此为止,气氛稍微有点不对,两人重新登场,然后再出发。
第一部是以春虎为中心来描写的。
第二部是夏目变成了中心,牵引着故事前行的。
这个所说的【主人公的交代】,是根据从当初延续过来的构想。为了这个,第一部的话,勉强控制了,最小限度的抑制了一下根据夏目的视角而对她所进行内心描写。第八卷不就是吗?夏目的心情赤裸裸地吐露出来了。
然后,第二部是这个关键性的逆转。
如今,对于夏目来说,春虎是谜一般的存在。同时,也是不可代替的青梅竹马。今后追寻春虎的夏目,眼前该会是怎样的春虎呢?如果能和笔者一起守望着那个未来的话那就太好了。
那么,此处转换一下话题,关于现在正在放映中的TV动画的一些通告。
首先是从动画开始。这一卷发售的阶段,早的地区的话,正是第二话发送的时间呢。大家已经观看了吗?有没有稍微吃惊到,觉得质量还不错呢?画面也不错,音乐也不错,声优们的演技也很棒,只有动画的演出也很出众。作为原作者只有不停地感谢了!
虽然这可是我超正直的发言(笑),但是因为页数关系,要控制一下。不过还有很多很多精彩的部分,想请各位能务必读完,如果能那样就太好不过了!
然后,动画的DVD,BLU-ray也在十二月二十五日发售了(在圣诞节何等的幸运啊)。在第一卷里,也附有笔者新写的小说特典的预定。
另外,黑崎真音小姐的OP曲【X-encounter】,南条爱乃小姐的ED曲【君が笑む夕暮れ】也分别在十一月六日,十一月二十七日发售预定。因为那样的事情而使相关的主题增加上去,怎么都感到很高兴。
动画的放送局啊,发送时间啊,DVD啊,相关商品啊之类的详细类容,我想访问官方网站就会很容易地知道。有兴趣的人请试着去看看。
【東京レイヴンズ】动画官方网址 tokyo-ravens.com
接下来是关于漫画的通知。
最初由铃见敦老师画的漫画版【東京レイヴンズ】,漫画第七卷在九月发售了。然后,在十一月二十六日,第八卷也早已发售预定了。有收入本篇的合集话。不管是夏目还是铃鹿,都超可爱哟!
接着是描写阴阳塾巫女班活跃的望月あづみ老师的【東京レイヴンズ RED AND WHITE】,这边漫画第一卷从十月十六日开始发售中。一定要喜欢巫女小姐啊!
然后,请我担任制作的【東京レイヴンズ Sword of Song】,在十月发售的【月刊少年ライバル】十一月号杂志上开始连载了。漫画的作者是久世蘭老师。春虎他们的后辈,八云晓兔作为主人公,围绕着某把剑的故事。这刚刚开始,如果这边也能得到应援的话那就太好了!
然后还有一个。在富士见书房创刊的电子漫画志【ミルフィ】上,由月ヶ瀬ゆりの老师创作的续集漫画【東京レイヴンズ ANOTHEB×holiday】开始连载了。这边是以春虎和冬儿的笨蛋对话为中心的预定。十月二十五日VOL.1开始发送。敬请期待吧!
其次,【東京レイヴンズ】相关的通知还有一个。
好不容易期盼到这个通知的,非常高兴和安心了……。
【東京レイヴンズ】的广播剧CD!
终于决定发售了!
哎呀……让您久等了!因为【广播剧CD化决定!】发表了在第二卷的书带上呢。从那以来,“还没好吗?”“什么时候可以?”被数次问道这些问题,“额,嘛,再加上……”“还,还没……并不是还有企划……”一边这样解释着,一边含糊其辞道……经过整整三年,终于实现了约定。
这个广播剧CD,完全是在众人关注下生产的。所以,想要的各位,请不要忘记先预定。预订票一定是夹在书里面,时间好像是到今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看漏了——可不行哟。也不要听漏了。
但是,隔着三年实现企划什么的,都是初次的经验。真的让您久等了。
然后最后是【東京レイヴンズ】以外的通知。
实际上,笔者最初的文库本【ブートレガーズ 神仙酒コンチェルト】,这个十一月复刊了。
禁酒时代的芝加哥作为舞台,因为某种原因而结成的三人组,插手某个密造酒的制作的故事。发表声明的,是在十四年前啊!一边黑手党乱闹,一边杀手暗中活动,一边还是迷之美少女登场了。如果是说的喜欢【Dクラ】啊,【BBB】啊的人啊,也许好像是和那个【根っこ】一样的感觉呢。
那个的再版不是文库,发售的是三十二开的书。标题也简单地变成了【ブートレガーズ BOOTLHGGERS】。另外,当时【字野(あざの)耕平】的笔名,预定再版换成了和现在一样【あざの耕平】的笔名。说真的,现在读到这个名字,虽然相当地害羞(笑),但是能再版很难入手的最初的版本,最终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好像因为数量有限,喜欢的人请尽早入手呢。
以上,是各种通知了。漫画啊,广播剧CD啊,再版啊的详细情况等等,请参看富士见书房的网站,那边也试着确认一下吧。
【東京レイヴンズ】原作专门网址 Tokyo-ravens.jp/
那这个就是最后的谢词了。
插图的すみ兵老师,很多新角色登场了,老师做了很棒地设计,非常感谢了老师了!第二部也继续请多多指教了。
然后,实际上,自本篇开始,担任本篇的编辑替换了。ケイティ之后继任的是新编辑コーティ!(本名是コートニー)(注:开玩笑的)
担任富士见书房的是第四个人,是什么原因呢从第一个人开始,一直【K】先生担任什么的呢。差不多好像是昵称的素材用完了吧。虽然是动画开始正是很忙的那段时间继任过来的,从此也请多指教了!拜托了!
然后然后,读者各位,第二部序幕篇如何啊?或许,不只是春虎和夏目,也许在后面期待其他的成员的人也很多。并不是焦虑(啊,稍微有点焦略。笑),这次没能登场的其他成员,在今后也会全部登场的。敬请期待吧。
接下来的舞台回到了东京。在那边阴阳塾变成了什么样子呢?曾经的朋友们现在如何呢?等待着夏目和秋乃将会是什么呢?敬请期待!
那么,下次见吧。
2013年9月 あざの耕平



本帖最后由 whl670652234 于 2014-5-21 01:14 编辑
























插图图包:http://pan.baidu.com/s/1pJrx6Lt



本帖最后由 whl670652234 于 2014-6-3 23:43 编辑


嘛,这卷算是到此全部结束了,从我接收这卷开始,从“我”变成“我们”,从三月到了五月,从序章到后记,感觉还真是一次漫长的征途。没意料到我的初次翻译之旅是那么丰富多彩,经历了很多,也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我们自己觉得没做到最好,但我们只能说我尽力了,我也是初次体验到码字码到深夜一两点的非常经历,很疲劳,但是心中却有无限的动力,后来尽管有了对我来说很大的冲击,但我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但热情确实不再了。我想我也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不过这次经验也算我人生中的一次难以忘怀的经历吧,不管好的还是不好的,都只存在在记忆中了。哈,可能会有人觉得我啰嗦,嘛,新人的初体验还是有很多话想说说的,不过也怕各位烦躁,就不啰嗦了。最后,在此感谢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离我而去的两位翻译君百里寂灭和逆推loli,很感谢两位的支持和帮助,同时也感谢那些给与我们帮助过的翻译君们,在此再说一声谢谢了。

下面就是资源了

好像上面被爆了,重发一个:http://pan.baidu.com/s/1kTuU9vx
epub:链接: http://pan.baidu.com/s/1pJI2ozx (感谢制作epub的yinxiuyuan)




本帖最后由 whl670652234 于 2014-3-11 18:39 编辑



实在是受宠若惊了




不是可以用QQ号来登入么?我都是用QQ登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毛线,死我都不会让这个烂尾,我开的坑我就要把它填完




就当是治疗颈椎病专用的一张


本帖最后由 cleverchm 于 2014-3-29 18:52 编辑




大神好厉害的说,感觉我们快出正规出版社了ojz





还差第二章,第三章没补全,第五章还没开始,任重道远的说





看见我的头像没?我每次更新就是这种表情,由于各种愿原因,更新表示很混乱的说,因为和别人合翻,更新时间不能很确定,没办法啊,然后后来又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_= ojz




请注意标题,已经说了,其他章节不全




嘛,如你所愿,行了吧(专治颈椎那张不会改的233333)




这只是初校,我们后面会整体再调整一遍的,现在只是先求速度把译文弄完




嘛,我们翻译君也是一群有强迫症的人




我们会继续完成的,不用担心





哎,第一次参加翻译遇见这样事情心情还是很不好的,特别也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开始也是很热情地要来当校对,也不好意思拒绝,最后成这样,嘛,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会注意的,也多谢前辈的好心了




这校对不会日语……这是最坑的地方ojz,校对时?总是曲解原意……




哈,我们有强迫症呢,当然对每个人的各自要求都不同,但是校对君没有我们许可就发我们以前给他的译文,这点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合翻啊,有点不能统一时间呢,各个翻译君的安排都不同,这点没办法呢




是只有整理了,但整理也是分工嘛,这里就是说没法统一时间嘛,目前就是在整理txt和epub




发生了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我们都没啥热情了,打什么都没用了⊙﹏⊙


txt和epub等一起资源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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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折剑 子爵
额,我在想是不是该去补下番

9 年前 0 回復

叁仟鴉殺 平民
真是辛苦了的说

9 年前 0 回復

咖啡x走糖 皇帝
春虎太狠心了啦 好歹見一面吧

9 年前 0 回復

安斋彩砂 騎士
谢谢分享,抱走了。。。

9 年前 0 回復

媛媛媛 騎士
为什么夏目和春虎没有见到啊!!!

10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終於等到翻譯完成啦~
辛苦各位了。
上次看完動畫後就補完那些劇情,正好可以銜接下去

10 年前 0 回復

sqq 勳爵
还有连接啊,真是辛苦了,一直更新真是太感谢了

10 年前 0 回復

Bee君 平民
真的是太棒了!!!终于有啦!

10 年前 0 回復

DoDo要努力 平民
等了很久了~ganxie !!

10 年前 0 回復

adaizjr 王爵
为什么夏目的实力总是那么弱的……

10 年前 0 回復

冰凌寒霄 子爵
我的耐心的等,热切的等,急躁的等,狂暴的等……终于出来了,十分感激翻译大神~~~!!

10 年前 0 回復

wsyxwps 子爵
' 閒情逸致 发表于 2014-5-20 11:01 等等...最後老爺爺 放招定住他們?? 哈~春虎 跟 夏目 果然見不到啊~~ 還有 D...打電話那邊找藉口超好笑!! ... '


等了几个月终于完了,下卷大友老师估计要登场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

10 年前 0 回復

翼鈴 王爵
放出資源時沒留意
現在想下載,卻發現txt 連結已死...=口=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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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69 王爵
现在才看完……唉 果然是吧了啊

10 年前 0 回復

sanglian 王爵
翻译辛苦了,EPUB也一起放出了非常感谢。

10 年前 0 回復

abz4910a 伯爵
今日主題:龍與兔,土御门與相馬,兩人的相遇究竟是命中注定,又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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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l670652234 平民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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