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犬吞图组】话说当时我还不是主角 part1 一条爱澄是第一女主角 [二阶堂紘嗣][东立]


本帖最后由 临班男孩 于 2014-7-30 17:09 编辑



话说当时我还不是主角 part1 一条爱澄是第一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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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阶堂紘嗣
插画:馆川まこ
图源:组长我喜欢你!
录入:组长我爱你!
修图:酷!暗喵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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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作三柴直道,这本书的「主角」——应该不是我。
  在发生情书事件(第一次收到)之后,结果就发现青梅竹马一条爱澄竟然是魔术师!而且还突然有个妹妹跑来对我撒娇,学校的校花也贴了过来,我现在是犯桃花吗?
  爱澄、铃、麻乃各自述说了我的「真面目」,但她们三人所说的事实全都相互矛盾,而且我这种人才不会是那种特别与众不同的主角。
  「我只是个平凡的男高中生,还是个空窗期=年龄的处男,不行吗!」「这么想的人只有你而已。」「你是说我失忆的时候体验过了是不是!」
  就这样,我偏离了『日常系』,展成了超·日常系学园的奇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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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howfile.com/file/f217e641/806be2a8/
http://pan.baidu.com/s/1ntBgNwt
















  二阶堂紘嗣
  荣获第4届MF文库J轻小说「佳作」,并以『九之契约书』出道。
  其他著作还有『D-breaker』和『ぁまとぅ!』。
  哺乳类,灵长目,轻小说科。真相早日变成人……
  姑且还归类在人属之中。
  Illustration
  馆川まこ
  朴素系插画家!
  因为完成了第一本小说插画的代表作而感到欢喜,但同时也因为在各方面给大家带来麻烦而深深反省中……!
  Contents
  第1话 美少女以上,魔法少女未满
  第2话 我才没有妹妹
  第3话 白雪姬计划



  睁开眼后,就看到一个陌生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脸上套着一个类似塑胶罩的东西,我昏昏沉沉地想着,这东西好像氧气罩。事实上,那叫作氧气供给面罩。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打算先撑起身体,而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好像被什么东西覆盖住了。
  定睛一看,发现爱澄就这样握着我的左手,趴在我的腰部附近,正发出细微的鼾息声。
  她那一头焦糖色的头发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你在干嘛啊,爱澄?
  虽然我想这么问,但干哑的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
  尽管如此,爱澄似乎还是察觉到了,只见她猛然抬起了身子。
  「小直!」
  爱澄用力地唤出了我的名字。
  这个叫法相当令人怀念。
  这时,爱澄那一双大眼眸里溢出了一颗颗如珍珠般的泪水——
  ○ ○
  「嗯?」
  早晨,当我睁开眼睛后,就看到青梅竹马的脸离我非常近。
  「早安呀,直道!」
  只见一条爱澄整个人横跨在睡着的我身上。
  就是所谓的骑乘姿势。
  她的母方家族是英国的贵族,所以天生发色就比较淡。
  她那一双大眼睛带给人个性活泼的印象。
  还有高挺的鼻梁和粉红色的唇瓣。
  左手则戴着一个发圈。
  她脸上的笑容乍看之下很爽朗。
  不过,她的额际冒出了应该称之为青筋的东西,以漫画来说,就是「震怒」的记号。
  我的睡意一下子就飞到平流层的远端去了。
  「说、说什么早安啊……你在干嘛啦?」
  我终究还是用了比较收敛的问法问她话。
  爱澄的大腿毫不客气地从制服的短裙下露了出来,像是在说「小子给我注意一点,难道没看到这股健康美吗?」一样,连贴在大腿内侧的OK绷都一览无遗。我心想:「拜托,稍微遮一下吧!」然后姑且抬起了身体,试着把爱澄从上面赶走,但爱澄巧妙地运用那白嫩的大腿将我牢牢压住,所以我的行动并未成功。
  「好,那我要出题了。」
  爱澄向我说道,脸上仍旧维持着爽朗的笑容。
  「请问,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她的手上握着吸尘器的软管。
  「是、是打扫之类的吗?」
  我就依照自己所见到的来回答了。
  「正确解答☆」
  爱澄打开了吸尘器的开关。
  而吸尘器则发出了「呜喔喔喔喔——」的强劲吸取声。
  「看招!」
  接着,爱澄将软管的前端压在了我的脸颊上。
  呜喔喔喔喔——
  「你干嘛啦!」
  吸尘器吸着我的脸颊,并且将脸颊整片拉了起来。
  「你这个社会败类!没用的东西!」
  「我是做了什么事啊!」
  「吸进去吧!吸进去吧!」
  「住手啦,我的脸颊都被拉长了!」
  我这一次真的跳起来了。
  如此一来,骑在我身上的爱澄则必定会掉下去。
  「嘎噢!」
  爱澄发出一道类似怪兽的尖叫声后就跌到了地板上,结果似乎因为撞到了头而用双手抱着头喊痛。
  「很痛耶,你干什么啦!」
  「这是我的台词吧!」
  我为了准备应付爱澄的反击而重整姿势,然后摆出了那个夏洛克·福尔摩斯所擅长的格斗技「※巴流术」的架式。(译注:小说家柯南道尔在著作《福尔摩斯》中虚构出来的武术,源自于英国十九世纪一种混合柔术的巴顿术(Barmsu)。)
  但是,突然之间……
  插图1





  「咿呀!呜哪!不要!」
  爱澄一边发出奇怪的叫声,一边扭转着身体。
  「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啦!」
  我一看,发现吸尘器正猛烈地攻击着爱澄的裙子,多亏如此,我还看到了一眼她的内裤,是白色的。加油啊,吸尘器!
  「呜啊!别看啦!」
  爱澄手忙脚乱地挣扎着。
  而好色的吸尘器则像是突然有了干劲一样,发出了「呜喔喔喔喔——」的声昏。
  虽然我觉得只要关掉开关就好了,但因为她将我从熟睡中吵醒,所以为了出这口气,我决定暂时保持沉默。
  竹轮麸(猫)愣愣地看着我们之间的互动,然后像是打呵欠似地发出「唔喵」一声,就离开房间了。
  ——就是这样的早晨。
  虽然多少有点不太正常,但对我来说,这种一天的开始也不至于到异常的程度。
  这个时候的我,还深深相信未来每一天都会像今天一样。
  因为我……
  既不是无自觉的魔法师。
  也不是正在做梦的救世主。
  更遑论会有一个以红线维系着彼此的未婚妻。
  那些感觉很蠢的设定是怎么了啊?真无聊。
  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男高中生而已。
  应该是这样才对。
  尽管如此……
  「我会保护你的,但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所以我才勉为其难……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想尝尝橘子汁的滋味吗?」
  「哥哥就交给小铃来保护吧,所以睡觉或洗澡的时候都要一起比较好唷!小铃不会对哥哥做奇怪的事的!不会的!」
  「由我来负责调教直道大人吧,首先就请您用轻蔑的眼神骂我『你这个低贱的蝼蚁之辈!』。预备,开始!」
  我的天啊。
  第1话 美少女以上,魔法少女未满
  七月。
  初夏的阳光洒落而下,耳边传来麻雀轻轻的鸣叫声。
  「三柴直道——输出全力!」
  「你很吵耶。」
  「真是的,快一点啦!这样会迟到耶!」
  我一边听着爱澄的怒吼,一边嘎吱嘎吱地踩着脚踏车的踏板。
  我坐在脚踏车的前座上,而爱澄则站在后座上。她像是在按什么按钮似地不断戳着我的头顶。
  「住手啦!」
  「我说明一下吧,在紧急情况之下,搭载了氮气加速器的三柴直道可以发挥出时速两百公里的行进速度。」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话说回来,爱澄你也不该拿出吸尘器吧。」
  因为这样,我们现在就快迟到了。
  「错的是直道你吧,我叫了你好几次都不起来。」
  「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的确一点印象也没有。据爱澄所说,不管她叫了我几次,我都一直回她「唔~再让我睡五分钟就好。」这种像是※矶野鲣会说的话,所以她就怒不可遏地拿出吸尘器,毅然采取了刚才那种暴行。(译注:漫画《海螺小姐》里的角色。)
  「而且当直道露出痛苦的模样时,我的内心深处啊,就会紧紧揪一下呢。」
  「你这个小恶魔。」
  我被吸尘器吸过的左脸颊还传来阵阵剌痛。我出门前照过镜子,知道自己的脸颊上多了一个红圈圈。
  「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呀。」
  「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我就打算斩断我们青梅竹马的缘分了。」
  「直道你既然已经是高二生了,那就差不多该学着自己起床了啦。」
  「奇怪的是,我买的闹钟好像一直都是坏的。我睡前明明已经设定好时间了,但它完全没有响,我怀疑这会不会是政府的阴谋之类的。」
  「是直道自己睡昏头按掉的吧?」
  「怎么可能?不会有那种事啦。」
  「你就是这样啊。」
  爱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有一个不成材的青梅竹马真辛苦。」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又不用勉强自己来叫我起床。」
  当我这么一说之后,爱澄就发出「唔」的一声,然后小声嘟嚷着「那是因为……」之类的话。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那、那是因为我很温柔呀,就连邻居之间都在流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有一半是由※百服宁组成的呢。」(译注:一种止痛药锭(bufferin),在日本的广告中有一句著名的台词「百服宁的一半是由温柔组成的」。)
  「我没听过那种传闻耶。不过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构成你的成分中,温柔就剩四分之一而已吧。」
  「姆啊!」
  「不小心搞错了吧?」
  「哼!吵死了吵死了!镇痛效果也只剩四分之一啦!」
  爱澄一边辩解着,一边不断捏着我还留有红色圆印的左脸颊。
  「住手啦,不可以使用暴力。」
  「如果你再顶嘴的话,我就把你的制服长裤剪成短裤!」
  「你是要我用那种无耻的打扮上学吗!?」
  「总之,是伯母对我说过『小直就拜托你罗』,所以我不能让你迟到呀,毕竟迟到就是留级的开始!」
  「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的父母每天都在大学的研究室里埋首进行「藻类」的研究。他们两人都对「藻类」很着迷,除了日本的「藻类」以外,他们还会到国外采集稀有的「藻类」,因此经常不在家。于是,我的母亲就对她全心信任的爱澄说些「请你让这个蠢材重生吧」之类的话,然后把备用钥匙交给了爱澄。
  爱澄在这股莫名的使命感驱使之下,就像这样每天都来叫我起床了。
  「喂,骑快一点啦。在我出声催你的五分钟之前,你就必须要有所察觉而率先行动才行呀。」
  爱澄一边说着毫无道理的话,一边又捏起了我的脸颊。
  「就说这样很危险了,要是我骑歪了就会发生意外耶。」
  「那你就在不影响安全的情况下骑快一点啦。」
  于是,在我以不影响安全的情况下骑快一点之后,总算及时抵达了学校。我把脚踏车停在一年级的停车场,然后跑向了鞋柜。有很多学生都是刚好赶上时间,所以鞋柜这边很拥挤。「啊!」
  爱澄忽然叫了一声,我看向她之后,就发现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有东西忘了拿吗?」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直道和平时不同,看起来有一种崩坏的画作的感觉。」
  「……你这是霸凌吧,绝对是霸凌。」
  「你制服衬衫的钮扣没有扣对哦?」
  听爱澄这么说了之后,我低头一看,就发现衬衫的钮扣的确扣错了顺序。
  「咦,真的欸。」
  我完全没有发现,大概是因为我赶着出门吧,赶到连早餐的红豆面包都是混着牛奶吞下去的。
  「你真的是很邋遢耶。」
  爱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副「你看吧」的模样,接着便朝我伸出了那纤细的指头,先帮我将扣错的钮扣解开后,再扣到正确的位置上。
  「不、不用了,我自己扣就好了啦。」
  「好了,别乱动。」
  一阵甜香轻轻地窜入我的鼻间。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爱澄的长睫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难为情。
  说起来,其他的学生都在偷看这里。
  其实我的青梅竹马是一个相当有名的人物。
  一条邸是市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豪宅,那是一栋充满※大正浪漫风情的洋房。据说一条家在古时候与英国王室有所渊源,是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因此爱澄就是千金小姐。只要她不说话的话,其实她拥有一张端庄清丽的脸庞,而且举止也很高雅。(译注:日本于大正时期接受大量的外来文化冲击,因而发展出日风西化、和洋融合的艺术特色。)
  虽然我们高中并不是什么贵族学校,但因为制服是由知名设计师设计出来的,所以有不少人都是为此而来报考我们学校,爱澄似乎也是这样。
  「我说直道啊,你没有我真的不行耶。」
  爱澄低声碎念着。
  「喏,扣好了」
  爱澄轻拍了一下我的胸膛,嘻嘻一笑,只见她手腕上的发圈轻轻晃动着。
  那样的笑靥令我感到一阵难为情。
  「多、多谢啦。」
  我将视线从爱澄身上移开。
  我有点不太擅长应付这个精力过度充沛、异常可爱又偶尔会疏于防备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一起,所以这几乎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和爱澄也因此都没有交过男女朋友。
  虽然很多人会问我们是不是在交往,但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在交往,只不过是青梅竹马而已。
  这也不奇怪,就算我们是青梅竹马,身为千金小姐的爱澄和平凡到极点的我实在太不相配了。虽然我们感情很好,但我不能因此会错意,人要知道自己有几两重。
  对爱澄来说,我应该就像是一个不受教的弟弟一样。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伸手去拿室内鞋,与此同时,我看到某个淡粉色的东西掉了下来,轻轻地落在了踏板上,于是我就捡了起来。
  「啊。」
  我不禁发出了声音。
  「咦,怎么了?」
  爱澄似乎没有发现刚才有东西掉了下来。
  「不,没、没什么。」
  我立刻如此答道,然后把捡起来的东西塞进口袋里面藏了起来。
  「???」
  爱澄一脸疑惑地歪着头。
  「就说没什么了,好了,我们赶快走吧。」
  「直道真奇怪。」
  这个东西在我拿室内鞋的时候掉了下来。
  不会错的,这一定就是恶名昭彰的情书。
  ○ ○
  不不不,先等一下啦。
  到目前为止,我有被异性主动示好的经验吗?不,并没有。
  因此,虽然这样是贸然断定,但这应该不是什么情书,而是挑战书之类的。如果你问我有状没有收过挑战书的话,其实我也没有收过,不过比起情书,挑战书的可能性似乎还比较高。
  举例来说,可能是喜欢爱澄的男生对我发出的「赌上爱澄来一决胜负吧!」这一类宣言。
  虽然这很像早期校园漫画会有的发展,但我意外地觉得很有可能。
  在二年级的男生之间,我们班的爱澄和三班的细雪麻乃同学可以说是共同瓜分了人气。不过,细雪同学还有亲卫队这种东西,所以应该更胜一筹,而且听说她在推特上的追随者也有五万人左右……细雪麻乃,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撇开此事不谈。
  虽然身为青梅竹马的我这么说感觉像在偏袒自己人,不过,爱澄是一个美少女。
  她个性积极开朗,和她聊天很开心,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而且她明明是好人家的千金,却不因此骄傲自满。
  她曾经救过遭受恐吓的他校学生,就连不良集团都对她礼让三分。除此之外,她还追过骑着轻型机车逃跑的抢劫犯,将对方痛打一顿,以及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从月台掉到轨道上的小孩子。关于爱澄的传说怎么举也举不完。
  连我自己也不例外,同样是被爱澄救过的其中一人。
  啊,现在要谈的不是爱澄的事情。
  而是关于这封挑战书(暂定)。
  不过,挑战书上面会贴「」这种贴纸吗?
  淡粉红色的信封上写着「三柴直道同学收」这几个字。
  在早上的班会空档之中,我在桌子下偷偷打开了挑战书的信封。
  只见里面放着类似留言卡的纸张。
  给三柴直道同学
  请你放学后来第二图书室。
  我等你。
  上面的字写得圆圆的,非常可爱,另有一番电子邮件所没有的乐趣。
  只是到处都找不到寄件者的名字。
  这不是爱澄的笔迹,她的字会往右上扬起,比较像男生的字,毕竟她拥有书道五段的实力。此外,她也有空手道六段、剑道五段、弓道三段、一百公尺跑十二秒整等纪录,顺便说她还拿到了※剑玉检定二级。(译注:剑玉为日本传统的托球游戏,而后发展为一种极限运动,在日本有级位与段数的检定。)
  所谓的第二图书室,就是专门保管被图书室淘汰、就算销毁也不奇怪的书籍的特别教室,平常不会有人在那里。
  难道说,对方是图书委员之类的?
  思及此,我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或许这并不是挑战书,而是假情书。对方只是因为处罚游戏之类的原因而把我叫出来,要是我当真的话,对方就会说「你认真个什么劲儿啊?很恶心耶。」这种话。
  ……光是想像了一下,我就快哭了。
  啊,不行不行,我还是稍微乐观一点吧。
  在都市传说之中,也有一种人的一生会有三次桃花期的说法,所以现在桃花期就降临在我身上了也说不定。
  或许,有一位心地纯洁的少女察觉到我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就算想加以掩饰也藏不住的正直感,所以鼓起全副勇气写下了这封情书。不过,说是情书,其实也只是约我见面而已,但就别计较这一点了。
  ……嗯?不对,等一下,还有其他可能性喔。既然没有寄件者的名字,就表示对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分。噢,对方难不成是男的!
  于是,我就在脑子里充满这些胡思乱想念头的情况之下,度过了一天。
  今天真是平静。
  而就在放学前的班会结束之后……
  「呐,直道。」
  爱澄唤了我一声,让我吓了一跳。
  「什、什么事啊?」
  「我要去一趟手工艺社……你又是怎么了?」
  「不,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应该说真的没什么。」
  「唔,我总觉得你很可疑哦,鬼鬼祟祟的。」爱澄迅速地眯起了双眸。
  「才不可疑咧,你用字典查『清正廉洁』这个词汇,就会发现上面写着『其义同于三柴直道』哦。」
  「我的※妖怪天线正在哔哔哔地响着呢。」(译注:出自漫画《鬼太郎》里主角鬼太郎的特殊能力,只要感应到妖气时,头上就会立起一根头发。)
  爱澄抓起自己的头发不断拉着,然后若有所思地将脸凑了过来。
  「好、好了,你不是要去手工艺社吗?」
  我为了岔开话题,便提起了另一件事。
  「她们都已经在等你了耶。」
  有三个女学生站在门边,她们是手工艺社的女生。
  「啊,说得也是!我们要讨论服装的事情!」
  由于爱澄是运动健将,所以来自运动社团的邀请络绎不绝,但她不知为何全都拒绝了。不过,她偶尔会去手工艺社露个面。
  「我才没有时间在这里管直道呢!」
  「是哦是哦?」
  「我才没有时间在这里管终究是三次元的直道呢!」
  「你也不用换个说法重说一次吧?」
  「你这个※废立体!」(译注:原文「駄立体」是迷恋二次元异性的人对三次元异性的辱称。)
  爱澄辱骂了我一下之后,就拨了拨那头焦糖色的长发,匆匆离开了教室。
  我在教室坐立不安地等回家的人潮都散得差不多后,便前往第二图书室。
  当我抵达时,第二图书室的周边已经都没有人了,这里明明是在学校里面,却非常安静。我在做了一个深呼吸后,便打开了门。
  ○ ○
  温和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第二图书室窗边的长桌积了些许灰尘,而她,就坐在桌沿上。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她看到打开门的我之后,便如此说道。她是一个留着短发、有圆圆大眼的可爱女孩子。她身上穿的并非我们学校的制服,而是黑色百褶裙搭配整洁的白衬衫。这时,她从桌沿上下来,轻巧地站起身。
  「啊,呃……」
  我突然想不到该说什么才好,因为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生。
  「那个,是你写信给我的吧?」
  当我这么一问之后,她便抿嘴一笑。
  「是呀。」
  她看起来并没有搞错人,会不会只是我没有印象,其实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面呢?但她长得这么可爱,只要见过一次面的话,我应该就不会忘记才对。
  「直道现在是在想『这个讨人喜欢的可爱女孩子是谁?』吧?」
  「抱、抱歉。」
  我道歉的同时,内心也因为被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直呼名字而一阵慌乱。而且,这个女生说自己是讨人喜欢的可爱女孩子耶。
  「不用道歉啦,直道不认识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呀。」
  「是这样啊?」
  「嗯。不过,我对直道非常了解唷,了解得很彻底。」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就是她认识我,而我不认识她。
  既然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正当我打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轻轻地朝我跳过来,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个子比我矮一点的她仰起头来看我。
  只见她盈盈一笑。
  然后扑倒了我。
  「欸?」
  我没能承受住她的攻势,就这样被扑倒在地上,腰部受到强力的撞击。
  而她则压在我身上。
  「等、等一下啦!」
  这发展也未免太迅速了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且天色还这么亮……不过,虽然我连忙想站起身来,却因为她压在我身上而无法如愿。
  「放心,交给我吧。」她笑着眯着眼睛说道。
  这是怎样啊?这是怎样啊?这到底是怎样啊!
  「我呀,很喜欢男孩子的味道哦。」
  她悄声说出这句话,并将脸埋进我的胸膛里。
  「你、你要干嘛!」
  这时,她抬起脸来,堵住了我的嘴唇。
  我顿时无法呼吸。
  她的嘴唇很柔软。
  接着,她的舌头分开我的唇瓣,侵入了进来。
  不、不行了,我感到一阵晕眩,仿佛引起了贫血的症状。我心跳变得更加激烈,四肢也麻得要命,全身就和因为感冒而卧床不起的时候一样沉重无比,根本无法动弹……咦?总觉得有哪里很不对劲耶。
  「……?」
  然而,她完全不管我的异状,竟然径自开始解开我的扣子。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虽然我想发出抗议声,但声音却出不来。
  很不对劲。
  有哪里很不对劲。
  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当我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的时候,上半身就裸露在外了。
  而在我身上的她则低沉地「嗯……」了一声。
  「看起来很美味呢。」
  咿!
  只见她伸出食指触碰了我的嘴唇,然后慢慢地滑落而下,经过我的下巴,顺着喉咙而下,直来到锁骨……
  就在这个瞬间,传来「啪滋」一声,似乎迸出了类似静电的东西。
  她马上和我隔开了一段距离。
  她那只触碰过我的食指,此刻正慢慢落下血滴。她又低沉地「嗯……」了一声,将受伤的食指含入口中。
  「原来是设下了《守护刻印》,在魔术结界之外就会发动呀。」
  我完全听不懂她所说的话。
  她刚才打算触碰的,是我半年前发生意外时留在左胸的烫疤。
  「你是怎样啊!」
  我突然可以出声了,身体也能动了,于是我连忙站起身来,将衬衫拉拢后对她抗议道。
  「真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啊?」
  「比起我的身分,你是谁才更重要吧。」
  她又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我只是个平凡的男高中生,还是个空窗期=年龄的处男,不行吗!」
  「这么想的人只有你而已。」
  「你是说我失忆的时候体验过了是不是!」
  闻言,她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啊,不是,我失言了。」
  她似乎把刚才的对话当作没发生过,又接着开口了。
  「我是想要被封印在你体内的《凶戒原则》哦。」
  她这么说道。
  我的思考回路瞬间被冻结住了。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咦,什么?凶戒原则?」
  「不错,就是魔力炉《凶戒原则》,既然你没在用的话,就给我吧?」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这个人似乎是重度的中二病患者。真可怜,她好像没办法区分现实和妄想之间的差异。
  只要冷静下来思考,像我这种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家伙,不可能会收到什么情书。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我会收到的一定只有补习班的广告单和诅咒信这些东西而已啊。
  「唉,不好意思,我无法奉陪下去了,再见。」
  我决定立刻离开这里,便转过身去,匆忙走向门口想打开第二图书室的门。
  但不知为何,门丝毫没有动静。
  「上、上锁了?」
  等等,这里可是室内,就算从外面上锁,只要从里面转动门把,就可以把门打开……不是应该这样才对吗!
  「……打不开。」
  「没用的。这个空间已经完全和外界隔离了,没有我的许可是无法到外面去的。」
  即使没办法开门出去,我也有其他方法。只要从窗户跳下去就好,虽然这样有点危险,但这里是二楼,应该还是能逃得出去的。不过,窗外却是一片黑暗,远比夜色还要暗,像是一切都被染上黑色一样,景色本身已经不存在了。窗外的世界——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啊?」
  我转向她,希望她说明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她则轻轻一笑,将右手举至与肩齐平,和地板呈现水平状态。
  「魔术式展开·《猫乃手丧狩体》起动——」
  她说出一串谜样的话语之后,她的右臂就发出银白色的光芒,与此同时,一只相形之下粗大了许多的半透明〈手臂〉像是要包覆住她的手一样显现出来。
  「——傲气狂化完成——」
  那只像是重叠在她右手臂上的半透明〈手臂〉正发出光辉。
  当她扬手一挥,那只半透明〈手臂〉也随之作出相同的动作。
  只见书架倾倒下来,脱落的纸张在空中飘散着。
  「这、这是怎样啊?是在开什么玩笑啊?」
  我对眼前所见无法置信。
  「——尽数夺来!」
  下一瞬间,我的身体就被那只半透明的巨大〈手臂〉抓了起来,双脚脱离了地面。我全身被勒得发出嘎吱声响,虽然我勉强挣扎了几下,但完全抵抗不了。
  「好、好痛苦……」
  「你是男人吧?别发出那种丢脸的声音啦,害我都兴奋起来了呢。」
  她就这样用巨大的右手抓住我,然后用左手再次试图碰触我左胸上的烫疤。
  啪滋。
  又发出了一道类似静电的声响。
  「不愧是《千年魔女》的《刻印》,力量相当强大。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要让你再虚弱一点才行呢?」
  接着,她就轻轻叹了一口气。
  「抱歉哦,直道,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我要折断你的几根骨头喔。」
  她干脆地说出了这番荒唐的话。
  「不要,不行不行,你在说什么啊?」
  「别担心,我会拿捏力道,不会让你死的。」
  「不是那个问题啦!」
  我知道她在右手施加了力气,我的身体被掐得发出嘎吱声响。
  「呃啊!」
  我连声音都发不太出来,既无法吸气,也无法吐气,这情况绝对不妙。
  「还要再用力一点吗?」
  这是怎样啊?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如果是恶梦的话,那就快让我醒来啊!
  我在心中如此呐喊着,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只红色的蝴蝶飞过我眼前。
  它翩翩飞舞着,看起来就像是火苗一样。
  而且不只有这一只而已,还有许多红色的蝴蝶交窜飞舞着。
  当我看见这一幕的下一瞬间——
  「《火蝶风月》——点火!」
  红色蝴蝶聚集在抓住我的银白色巨大《手臂》上——然后爆裂开来。
  「呜哇!」
  我被爆炸的强风吹了开来,虽然遭受到猛烈的撞击,但幸好应该没有受伤,只有难看地滚落在地时稍微撞到了头而已。
  我立刻抬起头来,然后就目击到了某个东西。
  从虚空中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后面什么也没有,所以看起来像是只有手悬浮在空中而已。
  「唔,卡住了……不行,看我的。」
  空中就像是有一道细细的裂缝一样。
  而那道裂缝仿佛被扯了开来。
  只见第二只手从明明本该是空无一物的空中伸出来了。
  「这、这次又是什么啊……」
  接着,那个裂开的洞继续扩张开。
  「……什么!?」
  我这次真的吓呆了,因为我从那个洞里看见了爱澄的脸庞。
  「差点就来不及了呢,直道,你没事吧?」
  「啊,嗯……」
  我愣愣地答道。
  「好。」
  爱澄像是吊单杠似地从空中的洞穴探出身子,然后就这样唰地一声,背对着我落在地上。爱澄的打扮很奇特,她穿着所谓的女仆服,围裙和裙子上都缀着大量的荷叶边。
  不过,和常见的女仆服(不对,其实在日常生活中根本不会常常看到女仆服。)不同,她背上长出了一对翅膀,右边是恶魔的大翅膀,左边则是天使的小翅膀。
  爱澄转头看了我一眼。
  「你就老实地待在那里别动。」
  她露出了无惧的笑容。
  紧接着,她立刻转向了那个名字不明的女孩子。
  「现在是惩罚时间。」
  她将手指关节折得劈啪作响。
  「呿,是《千年魔女》啊?」
  那个名字不明的女孩子看到爱澄之后,就唾弃似地说道。
  「你竟然进得来我的代理世界啊。」
  「小菜一碟而已,倒不如说是酱料一碟。」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有同感。
  「哼,总之,我的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啦。」
  爱澄这么宣布完之后,就从某个地方抽出了类似塔罗牌的卡片,然后呼地朝卡片吹出一口气,便见卡片突然化成了无数只蝴蝶。
  「我是不会让你接近直道的。」
  只见蝶群一起袭向了那个名字不明的女孩子,同时,对方也挥起了〈手臂〉。
  这时,发生了一阵爆炸,我用双手保护住脸,爆炸的气浪朝我袭来。
  在漫天飞舞的灰尘之中,她的〈手臂〉伸了过来。
  爱澄朝右边跳过去,原以为她要避开〈手臂〉,却见她就这样冲到了对方面前。比起避开那只长长的〈手臂〉,她选掸往内进攻,并集中起力量,以上勾拳的诀窍打出一记掌击。
  然而,对方却以不像人类该有的身手躲开了,同时也不忘用〈手臂〉作出攻击。她的目标并不是爱澄,而是我,但我没能反应过来。当我暗叫不妙的下一瞬间,就被爱澄抱着滚到了地上,头、肩膀以及背脊都遭受到了撞击,而书架、长桌及椅子都倒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爱澄立刻就重整态势,瞪着她看。
  「你这个卑鄙小人!」
  「随你怎么说。」
  那个名字不明的女孩子状似愉悦地说道,并朝我看了过来。
  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眸笑得眯了起来。
  这才不好笑。
  于是,爱澄又抽出一张卡片。
  那个名字不明的女孩子挥起了巨大的〈手臂〉,但她并没有再度展开攻势,而是将巨大的〈手臂〉胡乱地挥向墙壁,只见墙壁就像是和室拉门的门纸被戳破一样,被挖出了一个洞。
  「我下次再来吧,直道,再见罗
  「站住!」
  当爱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名字不明的女孩子已经从墙上被打穿的洞穴跳出去了。
  虽然爱澄马上就追了过去……
  「嘎噢!」
  她因为脸撞上墙壁而被弹出去,然后重重地跌坐在地。
  洞穴消失了。回过神来,才发现那里已然变回寻常的第二图书室了。
  外面的景色也都恢复原状了,可以听到校舍附近传来棒球社跑步的吆喝声与管乐社的演奏声。
  模样像是火苗的红蝶在爱澄的周遭飞来飞去,仿佛在担心她一样。
  「痛痛痛痛……」
  爱澄一边摸着屁股,一边站起身来。
  我抬头看向了爱澄。要是有「世界丑态王竞赛」的话,以我现在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一定可以获选为日本代表。
  「这是怎么一回事?」
  ○ ○
  「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我是魔术师。」
  爱澄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道。
  我举起手刀,朝爱澄那光滑的额头用力地劈了下去。
  「好痛……你在搞什么啊!」
  爱澄回揍了我一下,她的拳头陷进我的脸颊里。
  「啊,不痛……痛死啦!」
  这不是梦,虽然不太真实,但并不是梦,毫无疑问不是梦。
  场所没有改变,我在第二图书室里。只见徐徐微风吹起了窗帘,而被刚才那个女孩子所破坏的书架和书籍全都恢复了原状,真是不可思议。
  「你说你是魔术师?」
  我一边抚着被揍过的脸颊,一边问道。
  「对。」
  爱澄严肃地点了点头。
  「魔术师现在手术中,魔术师现在手术中,魔术师现在手术中,你说说看这句话。」
  「魔术西现在手系中……咳咳。」
  她竟然用咳嗽来含混带过。
  「这和魔术师没关系吧?」
  「魔术师喔,以故事的要素来说,还真无聊。太普通了,给你三十分。」
  「你就是不信呢。」
  「我就是不信啊。」
  爱澄双手环胸,「唔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的反应和我预期的一样,还真无聊。太普通了,给你负三十分。」
  「是这样哦?」
  「但就算是直道,只要看过这个之后,就不得不相信了吧?」
  「看什么?」
  爱澄坐到长桌上。
  「直道你稍微蹲低一点。」
  「嗄?是可以啦,但要干嘛?」
  我就照她所说的,当场蹲下来。
  然后,爱澄就将右脚抬到长桌上。
  我连忙移开视线。
  「你、你在干嘛啊!」
  插图2




  当爱澄抬起脚后,裙子的遮蔽度就大幅下降,看得到她的裙下风光。于是爱澄也慌慌张张地用力压住了裙摆。
  「等一下,你在看哪里啦!你这个色鬼直道!未进化的人类!」
  不是她自己要我蹲下来的吗?而且刚才还说过类似「现在给你看还太早了」的话。我照做还被骂,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
  「我是要你看这里!」
  爱澄指了指贴在大腿上的OK绷。虽然我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但爱澄她那里总是会贴着一片OK绷。
  「你仔细看好了。」
  爱澄瞬间将OK绷撕了下来。
  而在OK绷下的皮肤上……
  显露出一个奇妙的花纹。
  那奇妙的花纹看起来像是三支十字架。
  我立刻撩起自己的榇衫,确认了一下遗留在左胸上的烫疤。只见那里有三个「」像汉字的「森」一样排在一起。
  「一模一样……」
  我身上的烫疤,和爱澄大腿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这是巧合吧?」
  「才不是什么巧合,这是我为了封印直道的〈魔力〉而施加上去的。」
  「我的……〈魔力〉?」
  爱澄将OK绷贴回大腿上,然后倏地站了起来。
  「你还记得半年前的事情吗?」
  「半年、前——」
  听说,我在半年前的新年前夕被卷入了重大意外之中。
  其实我不记得了。
  我在已废弃的小学母校的倒塌意外中受伤,暂时住院了一阵子。但是,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待在那个地方。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而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虽然医生说我应该是在意外的冲击之下,才会导致出现暂时性失忆之类的症状,但从事发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半年,我还是想不起当时的事情。
  顺道一提,小学校舍倒塌的原因至今未明。校舍并没有太过老旧,也没有地层下陷的情
  况,更没有发生瓦斯气爆等意外,所以校舍倒塌的原因真的是一团谜。
  在那次意外中受伤的只有我一个而已,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当我从瓦砾山中被救出来时,奇迹似地并没有身受危及性命的重伤,而且也没留下会造成生活不便的后遗症。
  唯一留下的,只有这道烫疤而已……
  「是因为直道体内的《凶戒原则》失控,才会造成那次意外。」
  爱澄严肃地说着,而我则紧盯着她的脸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去拿※翻译蒟篛给我。」(译注:哆啦A梦的道具之一,食用后可以和不同语系的人沟通。)
  「我说的是日语。」
  「那个《凶戒原则》是什么啊?」
  刚才那个女孩子也有提到,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魔力炉,也就是魔术师的力量泉源,没有魔力炉的人无法成为魔术师。」
  「嗄?」
  「直道你自己应该没有发现,不过——」
  爱澄猛然伸出食指,指向了我。
  「——你是魔术师哦。」
  「我是魔术师?」
  「正确来说,你是拥有那种素质的人,我们称之为《无自觉的魔术师(Innocent)》。」
  「纯真无垢(Innocent)啊……」
  「我知道突然要你相信这件事很强人所难,其实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哦,也正因此,不可以让一般人知道魔术的存在。我们『冥葬会』就是为此而生的。」
  「我的脑子一团乱。」
  「『冥葬会』为魔术师协会其中一个派系,主要是负责魔术鉴定、封印、销毁等任务的组织哦。」
  「……嗄?」
  于是,爱澄说她要从头开始解说。
  「欧洲从中世纪开始进行魔女狩猎,而《千年魔女》则在这浩劫之中幸存了下来,一条家便是其后裔。直道你也知道什么是魔女狩猎吧?那是由无知与偏见所招致的大屠杀。事实上,遭受处刑的人几乎都不是什么魔女。而当时的教会存在着一种制度,让他们可以没收魔女的财产,因此,穷困的教会只要捏造事实,指称别人是魔女,就可以夺走其财产。」
  真是一段令人痛心的历史。爱澄低声这么说着。
  「这件事让真正的魔术师学到了教训,知道魔术或魔法不能公然存在于世上。」
  「这是什么意思啊?」
  「直道,就算有人告诉你这世界存在着魔法,你也不会相信吧?」
  「……我正在怀疑你说的话。」
  「这样就没错了,魔术师们成功将这个想法深植于人心了。人们都认为魔术或魔法违反科学原理,不可能真的存在,所以魔女狩猎和魔女审判都是荒唐至极的事情。简单来说,『冥葬会』的工作就是不让魔术广为人知。」
  「那你不是告诉我了吗?」
  「遇到紧急状况也没有办法。」
  「紧急状态啊……」
  「我必须保护直道的《凶戒原则》。」
  「虽然我不是在自夸,但我又不会使用魔法和魔术。」
  「我知道,刚才我也说过了,直道你是《无自觉的魔术师》哦。」
  「所以那是什么?」
  「所谓《无自觉的魔术师》,是用来统称那些虽然体内寄宿着魔力炉,却还不到魔术师阶段的人。对了,你想想看干电池。」
  「干电池?」
  「假设这里有两颗三号干电池,然后将这两颗电池都放进直道的口袋里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吧?」
  「就是这个道理哦,只凭干电池是起不了作用的,要是不将其放进电视遥控器等需要直流电源的装置之中,就没有用处。而干电池等同于魔力炉,电视遥控器则等同于魔术师。」
  我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有听懂。
  「那些仅仅拥有魔力炉、却没有能够操纵〈魔力〉的回路的人,就是《无自觉的魔术师》。尽管如此,在正常情况之下不会衍生出什么大问题。就像刚才说的一样,只是把干电池放进口袋之中,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但是,直道的情况比较特别一点。」
  「哪里特别?」
  「你体内寄宿着异常强大的魔力炉,根据『冥葬会』的资料来看,那是一种称为《凶戒原则》的高端魔力炉。此外,你明明是《无自觉的魔术师》,却起动了魔力炉,还使其失控。」
  失控——造成半年前的意外。
  喂喂喂……
  「现在还不知道起因是什么,『冥葬会』也在持续调查当中。总之,就是直道的《凶戒原则》在半年前那一天突然起动了,这就是那次意外的真相哦。我将你搬到没有人烟的小学校邮舍,为了将损害降至最低,所以我对你施展了封印魔术。」
  爱澄指着我的左胸。
  「这个直道以为是烫伤的痕迹,其实是一种叫作《守护刻印》的封印魔术所留下的刻印。」
  「守护刻印……」
  「这个《刻印》能让直道的《凶戒原则》处在封印·停止的状态。此外,要是直道陷入危机,我也能透过《刻印》得知你的状况。」
  大致上还满有道理的……大概吧。
  「原本这样一来,直道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原本?」
  「刚才那家伙,还有那具有特色的〈手臂〉,不会错的,那家伙就叫作《窃猫的爪痕》,是被魔术师协会开除的逃亡魔术师。」
  「逃亡魔术师?」
  「《窃猫的爪痕》一直都在袭击《无自觉的魔术师》以取回魔力炉。这违反了魔术师协会所制定的〈魔术隐匿令〉与〈魔术师使用魔术干预一般人之禁止令〉,犯下掠夺魔术罪。」
  「我是不懂那些复杂的事情啦,但收集魔力炉之类的可以干嘛?」
  「只要得到了莫大的〈魔力〉,想干嘛就能干嘛。不管是在天上飞,还是破坏地球,或者让死者复生,就连穿梭过去与未来应该都办得到吧。」
  「真的假的啊……」
  「当然,只收集魔力炉也没用,如果不能驾驭庞大的〈魔力〉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更何况,《凶戒原则》这种东西,一般魔术师不可能驾驭得了。不过,《窃猫的爪痕》或许已经开发出魔术式可操纵收集来的魔力炉。」
  爱澄一脸为难地垂下头。
  但她马上又抬起头,凝视着我的双眼。
  「我和直道并不是碰巧变成青梅竹马的。」
  「嗄?」
  「我是以《千年魔女》的身分,一直在监视并保护直道的《凶戒原则》。你的魔力炉并不是寻常之物,这一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确认过了,『冥葬会』也将你列为需要注意的人物。」
  「等一下啦,为什么要这样啊?」
  我是需要注意的人物?
  「以往都没有发生过问题,但半年前却失控了……」
  爱澄咬住了嘴唇。
  「是我的过失,我大意了,而且还让你因此被《窃猫的爪痕》盯上。全部都是我的错,现在必须采取一些对策才行。」
  爱澄一直都在监视我。
  她是为了监视才来接近我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自白,我觉得内心似乎受了一点伤。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看着自己的脚,只见右脚的室内鞋前端已经脏了。我摸了摸后颈,但并未因此冷静下来。初夏那带有湿气的风吹得太猛烈了。
  「突然变成这样,我知道你一定很混乱。」
  爱澄像是在安慰我似地说道。
  「不过,你应该已经懂了吧?你是《无自觉的魔术师》,而你的《凶戒原则》被人盯上了,对方是《窃猫的爪痕》。我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卑鄙手……呐,直道,你没事吧?」
  爱澄试图从下面偷看低垂着头的我,这是因为我的肩膀正在颤抖吧。接着,爱澄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呐,直道,你难道在哭吗?」
  哭?我吗?为什么?
  「呐,直道。」
  「呵、呵呵呵。」
  「喂,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道坏掉了。」
  「HAHAHAHA!」
  我抬起了头。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好笑了,我也只能笑了。
  「我才不会被你骗咧!」
  我说出口了。
  「什么?」
  「我很清楚哦,这全是在整人吧?刚才那个人一定是你在手工艺社的朋友,我说得没错吧?想骗我,才没这么容易咧。」
  「只是整人的话,怎么可能做得到刚才那些事情呀?」
  「那是变戏法,一定是这样没错,还说什么魔法少女咧。」
  「才不是魔法少女呢,是魔术师啦!正义的魔术师!」
  「魔术师在手术室长州集中手术中。魔术师在手术室长州集中手术中。魔术师在手术室长州集中手术中。你说说看这句话。」
  「魔术西在手术系藏州……咳咳。」
  「话说回来,你很没有说服力耶。」
  「哪里没有?」
  「去照一下镜子吧,你看你穿的是什么衣服!」
  「唔啊。」
  爱澄紧紧地抓住短裙往下拉,她背上的翅膀正不断摇动着。
  「这、这是两回事啦。」
  我们学校的手工艺社,又通称为角色扮演社。
  去年文化祭的时候,爱澄受到手工艺社和动漫画研究会的学生拜托,因而穿上了角色扮演的服装,从那之后就常常去当他们的模特儿了。
  假日好像还会去参加活动之类的……
  因此爱澄就这样穿着角色扮演的服装登场了。
  而且还是女仆服搭配天使与恶魔的翅膀,让我自觉联想到其他东西,那就是在『罪犯之王』这款格斗游戏中登场的武装女仆所穿着的服装。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浮躁过,而且与其说是浮躁,我根本已经浮起来三公分左右了吧?怎么可能就这样受骗上当啊!
  什么正义的魔术师啊?
  什么《无自觉的魔术师》啊?
  什么《凶戒原则》啊?
  「你们应该有在哪里偷装针孔摄影机吧?」
  一个到处可见的平凡少年在某天突然被卷入脱离日常的事件之中,没错,她们绝对是为了拍下这样的情景才进行如此壮大的整人计划。
  「才、才没有呢!我之前只是在试衣,但试到一半OK绷下面突然热了起来,我知道直道遇上了危险,因为要赶着过来才会没有时间换衣服啦!」
  「我不相信,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孩子,裙子太短了,爸爸可不允许你这样!」
  「不要用那种充满邪念的眼神看我!」
  「你难道没有羞耻心吗?」
  「唔唔……总之相信我啦,蠢直道!」
  她一说完,立刻就用脚上功夫对付我。
  只见她以左脚为支点,朝我使出连续踢撃。
  「笨蛋,你的内裤露出来啦,呜耶啊呜噗啊噢!」
  她以倒立的姿势使出一记回旋踢。
  「呃啊噢呜欸嗄呀!」
  我被踢飞了出去。
  「相信我啦!」
  正当我倒在拳击场上时,爱澄就对我使出了※悬吊固定技。(译注:指RomeroSpeaal,是拳击技的一种,勾住趴在地上的对手的四肢,然后身体往后一倒,将对手悬吊起来。)
  「好好好,我信了我信了,请让我对你投注全心全意的信赖!」
  ○ ○
  当爱澄用小铲子将土挖开之后,里面就出现了类似塔罗牌的卡片,好像叫作魔术牌之类的。爱澄换成新卡片后,就像是要恢复原状似地将土盖回去,然后用小铲子在上面拍了几下。
  「这样就OK了!」
  这里是三柴家,只见爱澄在地皮的四个角落都做了相同的事情。
  「什么东西OK了啊?」
  「我更新了魔术结界。这样一来,只要察觉到恶意,结界就会通知我,而且应该也能预防一定程度的魔术干涉,所以可以保佑全家平安唷,顺带还有学业进步和生意兴隆的功用。」
  「那还真是十分周到呢。」
  所以……我们家从以前开始就笼罩在结界之中吗?说起来,刚才那个女孩子好像也说了结界怎样之类的。虽然我不知道卡片是什么时候埋进去的,但既然有这么周密的话,那还真厉害。
  在那件事之后,爱澄就说:
  「在《窃猫的爪痕》盯上直道的期间,我不能放你一个人独处,所以我今天要去住你家哦!」
  于是,我们先前往位于高地的一条邸。虽然爱澄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但踩着脚踏车的我可是满头大汗。
  出来迎接我和爱澄的是侍奉一条家的正统女仆,南奈美小姐。她将一头及肩的头发束在脑后,脸上戴着无框眼镜,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从我小时候到现在,南小姐的容貌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老化的迹象。她到底几岁了呢?我还满在意的……
  不过,那种事情就先摆一边,我在接受南小姐招待的时候,爱澄就去准备了外宿的行李,身上的制服也换成了日常服装,只见她穿着V领的夏日粗针织衫,下半身则搭配一件短裤。
  「我家小姐就麻烦您了。」
  在南小姐的目送之下,我们出发了。
  「直道先生,请您务必不要犯下过错。」
  南小姐叮嘱着。
  「即使我家小姐再怎么可爱又毫无戒心,请您还是要尽力维持住自己的理性,否则……嘻嘻嘻嘻。」
  她的笑容太恐怖了。
  在那之后,来到我家的爱澄就设置了结界。
  顺便说一下,躲在一条家这个提案一开始就不在考量范围内了。
  因为我总觉得南小姐很可怕。
  我以前在一条邸玩捉迷藏的时候曾经中过陷阱,差点丢了一条小命。那绝对是在针对我。所以,我觉得还是待在自己家比较安心。
  反正我爸妈也很信赖爱澄。
  而且,本来就只是要配合爱澄的游戏,所以也不一定要还在一条邸吧。没错,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魔术师。
  「打扰罗!」
  爱澄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当作是自己家一样。
  我一边拖着爱澄那重得要死的行李,一边跟在她后面进去。
  「你行李里头到底装了什么?未免也太重了吧。」
  「要是你擅自偷看的话,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到底装了什么啊?重得像是有尸体在里面一样。
  咚的一声,我将爱澄的行李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而爱澄则从冰箱中拿出牛奶,倒在我家为她备好的专用玻璃杯里,然后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呼啊,都渗进五脏六腑里了。」
  「你在说什么啊?」
  「直道也要喝吗?」
  「不用了,我不喝。对了,你嘴巴有一圈白胡子喔。」
  当我这么一说之后,爱澄就伸出舌头舔了舔。
  「没了吗?」
  「嗯?哦,没了……」
  我希望她能再矜持一点。不过,也只有我才看得到啦……
  然而,爱澄刚才也说过了。
  ——我和直道并不是碰巧变成青梅竹马的。
  既然如此,我和爱澄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不对,不可能会有什么魔术师存在,所以那应该只是类似戏剧台词的东西而已……
  虽然我心中这么想着,但或许我看起来很不安吧,就见爱澄……
  「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种废物魔术师,我一下就能捏死她。所以,直道就当作自己骑在※不沉舰史坦汉森肩上吧!」(译注:史坦汉森(Stan Hansen)为著名摔角选手,不沉舰则为其封号。)
  「这里应该要说『你就当作自己搭上了铁达尼号』,然后再被吐槽『那不就沉了吗』这种无聊的对话不是吗?而且现在没有高中生会知道史坦汉森啦。」
  当我在说话的时候,爱澄突然「哈啾!」了一下,打了个大喷嚏。她打喷嚏的方式真是始终如一。只见她唏唏嗦嗦地吸着鼻涕。
  她在这种时候也毫无防备。
  「喏,卫生纸。」
  「唔嗯。」
  爱澄用力地擤了擤鼻涕。
  「对了,竹轮麸呢?」
  「不知道,大概在哪里睡觉吧。」
  竹轮麸是我半年前出院后,在家休养时出现的猫的名字。虽然它没有项圈,看起来像是野猫,但身体圆滚滚的,还不知为何散发出招财猫的气息,所以我觉得它应该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家猫。当时我做了写有「这只猫保管中」的传单,贴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之类的地方,但结果饲主并没有出现,猫咪也就这样赖在我家不走了。
  「竹轮麸,快出来!」
  我环视了一楼一圈,但没有看到竹轮麸的身影。
  「不在耶。」
  「难得我想把它翻过来玩呢。」
  「你对猫过敏欸。」
  爱澄只要和竹轮麸玩过之后,总是会「哈啾!哈啾!」地打喷嚏,刚才的喷嚏也是如此。
  「我之前吃过鼻炎药了,差不多也该发挥作用才对。唉,我好想戳竹轮麸的肉球哦!」
  「它明明就讨厌你。」
  竹轮麸好像觉得爱澄很难应付,总是会一脸厌恶地逃走,而爱澄在追上去之后就会被竹轮麸抓,然后再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
  「嘻嘻嘻,我今天准备了秘密武器哦,等我一下。」
  爱澄在大包包里面翻找着东西,接着就拿出了猫耳发箍,只见她慢慢地将发箍戴了上去。
  「你在干嘛啊?」
  「我是猫呀,喵。」
  在她发出「喵」声的时候,还做出了类似猫(她本人好像是这么认为的)的动作。
  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满可爱的。
  「这样一来,竹轮麸应该也会察觉到我是它的友好种族吧,喵。」
  「会吗……」
  由于竹轮麸不在一楼,我们就到二楼去,在父亲的书房和父母的房间找了一下,但都没找到竹轮麸。
  「什么啊,直道,你房间的窗户没关耶!」
  爱澄的声音从我的房间传来,于是我便过去看一下。
  「看这情形,别说是魔术师了,你还被小偷盯上了耶。」
  姑且不论魔术师,要是小偷来的话会让我很伤脑筋。
  「真奇怪,我应该有关好窗户才对啊。」
  「你是指这是竹轮麸开的吗?」
  「就凭猫掌,做得到那种把戏吗?那家伙连手都没有耶。」
  「猫本来就没有手了。」
  不过,它大概是从这里跑到外面去的吧。毕竟人家说猫咪是阴晴不定的生物,所以它一定是跑去哪里玩了。
  「大概吃晚餐的时候就会回来了吧。」
  「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了,我就揉揉直道来玩吧。」
  「唔,你在说什么鬼啊?」
  「嘿哟!」
  我突然吃了一记扫堂腿,整个人倒在床上。
  「喂、喂!」
  我倒下之后,爱澄就跳到了我身上。
  「又不是第一次了,别害羞嘛。」
  在我身上的爱澄不断伸缩着双手十指。
  「住、住手!你想干嘛!」
  「乖乖听喵的,乖乖听喵的。」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呀哈!肚子好痛!我的腹肌都要裂开了!」
  爱澄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不断拍打我的床。
  「呜呜,我讨不到老婆了……」
  爱澄扒光我的衣服后,就让我换上了她之前穿的武装女仆服。
  虽然我和爱澄的身高有差距,但我还是穿得下。尽管如此,裙子这种东西实在令人无法安心。大腿间凉飕飕的,让我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噗噗,直道的脸好红,大腿内侧还微微颤抖着,真可爱。」
  「住口,不要用那种充满邪念的眼神看我!」
  「嘻嘻嘻,就算你嘴上那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哦。」
  「为什么我非做这种打扮不可啊?」
  「因为之前的战斗,衣服的缝线松开了,必须缝好才行……噗噗。」
  「笑屁啊!就算不用穿上也没关系吧!」
  「我想在衣服以立体呈现的状态下观察有没有对称呀,虽然腰围尺寸不一样,不过这样就可以了……噗噗噗。」
  「啧,用不着现在做吧?」
  我愈来愈觉得什么魔术师之类的都是骗人的。
  「反正也很闲,没关系吧。」
  语毕,爱澄就准备了针线,开始一针一线地缝补线脱落的部分。
  「你乱动会很危险,老实待着哦。」
  「我听说,有在玩角色扮演的人,都是用黏着剂之类的东西来做的耶。」
  「黏着剂、别针、双面胶、钉书机……这些家伙都不可信。」
  爱澄说完这句很有真实感的话之后,就一脸认真地开始着手进行针线工作,头上还戴着猫耳朵。
  一针一线。
  一针一线。
  我很闲,只是迷迷糊糊地呆立在原地,什么事都不用做。
  「呐,角色扮演很好玩吗?」
  「试了一次之后,我就迷上了。」
  「哦……」
  「一开始虽然觉得站到人前很害羞,但很快就习惯了。」
  她从以前就喜欢受到大家瞩目,或许她还满适合这方面的事情吧。
  「你也有在参加活动吧?」
  「可以让大家拍很多照片哦。」
  「什么!?就穿着这么煽情的服装吗?」
  「不要说什么煽情啦。」
  「不是,你……」
  我再次凝视着我的青梅竹马。
  爱澄则面色稍有不满地抬头看我。
  虽然我对女仆服之类的没有兴趣,但穿着女仆服的爱澄该怎么说呢……还满可爱的。一回想起来之后……糟了,感觉会出现在梦里……
  「……你要适可而止哦?」
  「为什么啊?」
  「没有,那是因为……」
  我不喜欢其他男人用有色的眼光看她,但这句话我说不出口。总感觉像是暴露出占有欲一样,很令人难为情。而且爱澄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是以青梅竹马的身分在担心你啊。要是你被卷进奇怪的纠纷之中,那就麻烦了吧?」
  「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啊,而且我的暴露程度又没有很高。」
  「要是有危险的家伙变成跟踪狂之类的该怎么办啊?」
  「我会用正义的拳头打飞他。」
  爱澄握紧了拳头。
  说得也是。
  爱澄强得足以揍飞区区一个跟踪狂,跑得也比我还快。
  「你好像白担心了。」
  也对,因为我没办法为爱澄做什么。
  「不过,我很高兴你为我担心哦。」
  爱澄朝我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唷,直道。」
  我总觉得很难为情,便将视线从爱澄身上移开。
  但是,当我想到爱澄在面对相机时,一定也都是露出这个笑容之后,心情就变得郁郁不快了起来。
  小时候的我一直都窝在房间里打电动,是一个内向又有点阴沉的小孩。我的朋友很少,几乎不会去外面玩,一直到小学五年级都是个肥嘟嘟的小胖子。我也知道大家都在背地里说我是肥猪。
  而主动朝当时的我搭话的人,就是一条爱澄。
  某一天午休,我在教室的角落阅读从图书馆借来的『※怪杰佐罗力』。(译注:著名的日本童书。)
  「呐,你要不要一起踢足球?」
  虽然耳边响起了爱澄的声音,但我一开始不认为她是在和我说话。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一条家的千金小姐。而且很受大家欢迎,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她不可能会和我这种人说话的。
  但是,爱澄就站在我面前,朝我说话了。
  「……难道说,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对呀。」
  爱澄拉起我充满手汗的手,然后说:「这是当然的啦,小直。」
  「小直……?」
  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女孩子牵住手。
  被找去一起玩也是第一次,被称呼为小直也是第一次。
  「那个,我不会踢足球耶。」
  我几乎快哭出来似地说道。
  「我们要和隔壁班决胜负,但现在还少一个人,你就来帮帮忙吧。」
  爱澄强行将我拉至操场,而想当然地,大家在看到我之后,都露出了极为嫌恶的表情。因
  为我是那种在体育课时也总是跑在大家后面的小孩,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不让小直加入的话,爱澄以后就不和大家一起踢足球了哦!」
  那些同班同学不能失去爱澄,因此只好让我加入了。
  那一天,我赐了人生第一次的足球。
  虽然没有帮到队伍。
  但爱澄很帅气。
  她不仅非常可爱,还帅得要命。她就是我的英雄。
  在爱澄找我去玩的那段期间,我逐渐痩了下来,体力也有所提升。
  不管是我家还是爱澄家,父母都常常不在,所以我们一起度过放学后的时间的频率也愈来愈高。一起打电动,一起看漫画,一起吃晚饭。
  我很崇拜爱澄,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但是,我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变得和她一样。
  也有人说我是跟屁虫,但只要能和爱澄变成好朋友,我也不在意被他人那么说。
  不可思议地,我们相当合得来。
  「如果遇到困难的话,就要告诉爱澄哦。爱澄会帮小直打飞那个欺负你的人!」
  「不可以使用暴力啦,小爱。」
  我和爱澄是青梅竹马,也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姐弟一样。
  对我来说,她是正义的伙伴。
  ——我和直道并不是碰巧变成青梅竹马的。
  真奇怪,这句话像一根针似地剌着我。爱澄和我之间的关系真的是被设计好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我来说,爱澄是什么呢?而我对爱澄来说,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时,我突然察觉到爱澄穿的夏日针织衫领口敞得太开了,而且我还可以偷看到她的内衣。
  是、是乳沟……
  太没戒心了。
  太不经意了。
  我遵照南小姐的嘱咐,立刻别开了脸。
  「啊,等一下!就说乱动会很危险了!」
  噗嘶。
  爱澄手上的针剌进了我的手背。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歉,你没事吧?」
  「要、要死了,我已经要死了。」
  我浑身虚脱地坐到床上。
  「什么啦,很夸张耶。」
  「啊,我渐渐失去意识了……」
  「明明就没有大出血,你在说什么啊?」
  「我、我必须留下死亡讯息才行,犯人是爱、澄。」
  「是直道自己乱动的吧?真是的,很没出息耶。」
  爱澄说完就拉起我的手,在上面亲了一下。
  简直像是骑士和公主一样。虽然立场颠倒了。
  爱澄轻轻地握住我受伤的手。
  她光是这么做,我就觉得好像没那么痛了。
  说起来,在我以前很胖的时候,刚开始踢球常常会摔跤磨破膝盖。
  胆怯的我常常在哭,而爱澄就会说「痛痛加倍吧!」之类的玩笑话,害我哭得更大声我们就读的小学和新学校合并,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建筑物也遭到了破坏。
  对于那时候的事情,我总觉得非常怀念。
  ○ ○
  奇迹似地捡回一条命的我,在换上一般的衣服后便来到了厨房。这时间差不多该来准备晚餐了。
  「你要做什么呢?」
  爱澄在我后面偷看着。这家伙还戴着猫耳发箍,似乎还满喜欢的。
  虽然爱澄是运动全才,成绩也稳定保持在中上到上中的程度,可以算是无所不能,但只有料理方面很不拿手。这个女孩子都不会去测量份量,所以常常导致调味过浓或过淡。最重要的是,她太笨拙了。如果是要用到火的料理,通常都会烧焦。而且,她又不会优先烹调较不容易熟的食材,所以最后会导致只有那种食材还是生的。
  因此,我早就告诉过爱澄不用她帮忙。
  「只要累积经验的话,我也会进步啊。」
  这是爱澄的主张。虽然她说得没错,但在她进步之前,我有可能会食物中毒。
  至少在三柴家里面,不可以将食材交给爱澄。
  「你想吃什么?」
  「随便,反正我又不挑食,而且直道做的菜都很好吃呀。」
  「那就做炒饭吧。」
  「咦,炒饭啊?」
  这家伙。
  做菜对从小父母就常常不在家的我来说,虽然还不到引以为傲的程度,但还算满厉害的。炒饭是我较擅长的一道料理,就算冰箱里没什么了不起的食材也能做。
  「需要我帮什么吗?」
  当我在切碎火腿和洋葱的时候,爱澄就在我旁边转来转去,然后突然抓起火腿来吃。
  「我还拿着菜刀,这样很危险欸。马上就好了,你去对面等着。」
  「可是很无聊嘛。」
  爱澄不满地鼓起脸颊。
  「你可以看电视啊。」
  只要不碍事就行。
  「没有喵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那你去打匀两颗蛋。」
  「知道了喵,队长。」
  当爱澄在打蛋的时候,我就拿出了平底锅,一口气开强火热锅。接着,我将事先加过沙拉油的白饭倒进去,再倒进蛋液,然后粗略地炒了一下。灵活地运用手腕将米饭炒匀是做炒饭的诀窍。等加入切碎的火腿和洋葱后,再稍微翻炒一下。
  「然后是鸡粉。」
  就在我打算伸出手的时候——
  「放美乃滋不是比较好吃吗?」
  爱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嗄?你在说什么东西啊?不要妨碍我啦。」
  「我觉得一定会很好吃!」
  爱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罐美乃滋。出现了,外行人常有的美乃滋信仰。无论是什么东西,他们都觉得只要加上美乃滋就好了。
  「等我做好之后,你再自己加就好了吧?到时我就不会管你了,随你爱怎么加就怎么加。」
  「你就当作被我骗一次吧。」
  「不要,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好了,听我的。」
  爱澄不断朝我挤过来。
  「这样很危险啦!」
  而且她的胸部碰到我的手臂了。饶了我吧。
  「美乃滋就是正义!」
  爱澄说完这句话,就使劲地用屁股推开我。
  「啊,笨蛋,很危险!」
  我的身体撞到了平底锅的把手。
  而灼热的平底锅就因此翻倒了。
  我立刻抱住爱澄。
  「——!」
  我的左手一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平底锅掉在地板上,里面的东西全都散了开来。
  「糟、糟了,必须赶快冰敷才行。」
  我怀中的爱澄如此说着,然后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了魔术牌。
  「笨蛋!」
  我大声斥责爱澄,而她则吓得缩起了身子。
  「你在干嘛啊!我不是说很危险了吗!为什么要来妨碍我啊!」
  「对、对不起。我觉得,这样会比较好吃。比起那个,你得先冰敷才行。」
  爱澄轻轻地将魔术牌递给我。
  但我粗暴地将她的手挥开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怎、怎么了啊!」
  我扭开水龙头,将手臂伸向流出来的水。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很烦。你也考虑一下陪你玩的人的心情吧!」
  「你、你用不着说那种话吧!」
  我假装因为水声而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呐,直道……」
  爱澄叫着我,从后面轻轻地扯了扯我的榇衫。
  「……那个,对不起。」
  但我没理她。
  「是、是怎样啊,我明明都已经好好道歉了。」
  我还是不理她。
  「哼、哼!随便你啦!笨蛋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回应,只侧耳倾听着水声。
  而爱澄又大声地「哼」了一次之后,便离开厨房了。
  我没有回头看她。
  我将手臂抽回来,就见皮肤已经呈现红肿了,传来阵阵剌痛。我用毛巾轻轻包住手臂,然后去取出急救箱,拿软膏涂抹伤口,再将纱布放上去后,用胶带贴起来。
  真是飞来横祸。
  仔细一想,我从早上开始就不太走运。今天是不吉利的日子吗?
  我朝客厅看了一眼,就看到爱澄正在包包里翻找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武装女仆的服装,看来似乎是翻倒炒饭的时候把衣服弄脏了。她难道没有带其他衣服来了吗?
  只见爱澄从包包里拿出游戏主机,接上了电视。难怪那个包包会那么重。
  然后她板着脸起动了游戏机。
  我回到厨房,收拾散落一地、没办法再吃的炒饭。当我在整理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真的有点过分。
  虽然我是一时气昏头才会说出那种话,但我其实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喃道:
  「晚餐就吃超商便当好了。」
  当我全部清好后,就又去看了一下客厅,之间爱澄还是猫耳武装女仆的模样,正哒哒哒地连续按着手把按键。
  我将钱包塞进后面的口袋,穿上布鞋,没告诉爱澄一声就悄悄地出门了。
  我在附近的便利商店站着看完『Magazine』后,就买了两个烧肉便当和当作饭后点心的法式泡芙。这一餐就我请客吧。
  我一走出外面,就听到捕蚊灯正啪叽啪叽地响着。
  这让我联想到白天那件不太真实的事情。把我叫出来的那个女生,在打算碰触我左胸上的烫疤时,烫疤出现了类似抗拒的反应。而根据爱澄的说明,这道烫疤是一种称作《守护刻印》的魔术刻印,封印并保护着我体内的魔力炉《凶戒原则》。
  「……有够荒谬。」
  我慢吞吞地踏上回家的路。不知道爱澄是不是还在生气。
  说起来,爱澄那家伙在我家的四个角落埋了魔术牌,造出结界之类的东西,我却擅自跑出来了。不过算了,反正也只是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而已。
  月租停车场旁边有一台自动贩卖机静静地伫立着,它的灯光朦胧地映照着四周。附近没有任何行人,非常安静。
  而就在我经过自动贩卖机前面时……
  「晚安,直道。」
  白天的那个女生现身了。
  就是那个穿着白衬衫和黑短裙的短发女生。
  「……」
  我竟然遇到这么难缠的人。老实说,我现在没有理她的心情。
  「抱歉,我现在赶时间。」
  我只说完这些,就试图要从她旁边过去。
  但是,她并未容许我这么做。
  「魔术式展开·《猫乃手丧授体》起动。傲气狂化完成。」
  又来了。只见她的右臂发出银白色的光芒,被一只半透明的巨大〈手臂〉包覆起来。那到底是哪来的把戏?
  「尽数夺来!」
  眼见那只〈手臂〉伸长过来,我立刻跳到一旁躲开,左臂的烫伤传来一阵剌痛。
  「好痛……啊!」
  由于刚才那一躲,塑胶袋里的东西都被压烂了。
  「你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快赔我!」
  「吃超商便当未免太可怜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哦,只要直道你乖乖把《凶戒原则》给我就可以了。」
  「真受不了,那种设定已经够了,这一切都是在整人吧?坦白说,这造成我的困扰了。」
  闻言,她眯起了双眼。
  「你没有从《千年魔女》那边得到说明吗?」
  「我听过了,那也是整人计划的一部分吧?你们这角色扮演做得还真周密。」
  「角色扮演……呵呵,没错。」
  她扬起右边的〈手臂〉,朝我挥过来。
  「呜哇!」
  我滚开来躲过,而烫伤的部分又更痛了。
  只见上一刻我还待着的地方,已经被开出了一个大洞。
  我背上流满冷汗。
  「没错,这是只有运用手法和机关的角色扮演,你就陪我玩一下嘛。」
  现实中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才对,不可能的,明明不可能会发生的!
  「放心,反正这一切都是游戏,所以你不会有事的。」
  她又挥了一下〈手臂〉。
  我难看地倒在地上,而她挥臂所造成的风压则毫不客气地吹过我的脸颊。
  好奇怪,太奇怪了,这太奇怪了。
  这是在整人吧?
  这里头应该藏有什么把戏吧?
  这只是单纯的角色扮演游戏而已吧?
  摄影机在哪啊?
  是不是做得太过头了啊?
  ……难道说,这是认真的吗?
  我真的被魔术师盯上了吗?
  只见她举起〈手臂〉——猛然朝我挥过来。
  我还坐在柏油路上,逃也逃不掉。于是,我只能立刻用力闭上双眼,将双手伸到前面护住头。
  但是,她的〈手臂〉并没有碰到我。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
  「……爱澄。」
  插图3





  爱澄背对我站着。只见那个武装女仆背上的天使与恶魔翅膀正摇动着。而且她手中握着一把大剑,是那把剑挡下了短发女的〈手臂〉。
  「嘿呀!」
  爱澄大喝一声,同时划过一道闪光,将〈手臂〉弹了回去。只见短发女和爱澄隔开了距离,爱澄的剑也当场化为蝶群飞散而去。
  「真慢呢,《千年魔女》。」
  「正义的伙伴都是在关键时刻才会登场的,《窃猫的爪痕》。」
  「是啊,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你是什么意思?」
  爱澄举起魔术牌轻轻吹了一下,就见卡牌化为无数只炎蝶,防守在爱澄身边。
  「我就是在等你现身哦,《千年魔女》。」
  「什么?」
  「魔术式展开·《猫贰故蛮》起动。」
  当她咏唱完的瞬间,我的身体就无法动弹了。
  我的心跳愈来愈激烈,像贫血一样感到头晕,全身备感沉重。
  这是……没错,就和她强吻我的时候一样。
  「爱……澄。」
  「直道?你怎么了啊?」
  我不知道。身体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但我连这种感觉都没办法告诉她。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从超商的塑胶袋里拿出了竹筷子,然后用双手使劲握住,对准了脖子。
  「直道!」
  「就算是那种东西,只要伤到颈动脉就会死哦。」
  「啧!」
  「好了,《千年魔女》。如果你不想让直道受伤的话,就解除《刻印》吧。」
  哦,原来是这样。于是我就像旁观者一样如此想着。
  刚开始被她堵住嘴唇的时候,我的身体就没办法自由行动。而那个魔术就这样一直潜伏在我体内。
  如此一来,也就能理解她白天袭击我的时候,会这么干脆地逃跑的原因了。她从一开始就虚构故事
  打算要让爱澄解除《守护刻印》,第一次袭击只是在铺路。嗯嗯,漫画或小说就会有这样的场面。
  「不行。」
  爱澄回道。
  「要是直道的《凶戒原则》再次运作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虽然半年前只犠牲了一栋建筑物,但这次可不一定能以这种程度收场。」
  「那是失控的情况吧,我不会失手的,毕竟我也不想伤害直道呀,只要借我一下〈力量〉就好了。」
  「得到与自身不相衬的〈力量〉,只会加速走向灭亡之途。」
  「所谓的魔术师,就是无论何时都要以『更好』为目标吧?不对,普通人类也是如此,他们为了满足一切欲望而发展科学技术至今,就和魔术师一样。」
  她说到这里,忽然眯起眼睛一笑。
  「啊,我懂了,原来如此,你也想将那个〈力量〉留在身边呢。」
  「不对!才不是那样!」
  爱澄激动地反驳着。
  「说是要执行『冥葬会』的任务,却长期放置《无自觉的魔术师》的强力魔力炉不管,这是因为你要驾驭那个〈力量〉并占为己有吧?然而,却因此引发了半年前的意外。呀哈,那也是你造成的吧?」
  「才不是!我……」
  「真是优柔寡断。」
  下一秒,〈手臂〉就袭向了爱澄。
  爱澄的身体撞上了墙壁。
  我的脑中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
  「只能凭力量让你听话了呢。」
  她又挥起了那巨大的〈手臂〉。
  我仍旧举着筷子对准喉咙站在原地,像个白痴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是肥嘟嘟的胖子时所发生的事情。
  ○ ○
  我那天早上去上学时,就看到爱澄将头探进了已经废弃的焚化炉中。她将裙子卷了起来,内裤都被看光了。
  「小爱,你在做什么?」
  我在爱澄身后说道,而她则被我的声音吓到,锵的一声,头撞到了焚化炉的盖子。只见她如边泪眼汪汪地喊着「好痛……」一边回头看我。
  「什么啊,原来是小直。」
  「你没事吧?」我问道。
  「没事。」爱澄答道。
  于是我又问了一次:「你在做什么?」
  「我在找东西。」
  「在这种地方?」我这么一说后,爱澄就用「对啊。」含糊带过。
  她的脸颊沾满了煤灰。
  「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爱澄固执地拒绝了我的帮忙。
  「钟声差不多要响了耶,我们一起找比较快。」
  「……是没错啦。」
  「我来帮你吧,你在找什么?」
  当我这么一问之后,爱澄就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派轻松地答道:
  「……室内鞋。」
  「咦?」
  「我早上来学校后,就发现室内鞋不见了,呀哈哈。」
  我不敢置信,因为我以为大家都喜欢爱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低头咬住嘴唇。
  爱澄还穿着运动鞋。
  当我低下头之后,不知怎地就鼻头一酸,我感到一阵慌乱。
  我的脸好烫,手也在颤抖。
  「我帮你找。」
  我好不容易才这么说道。
  于是,我们两人在找遍了学校之后,就在体育馆旁边的垃圾桶里发现了爱澄的室内鞋。
  我们没有告诉老师这件事。
  「和我约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由于爱澄这么说了,所以我遵守了我们的约定。如果告诉其他人的话,我觉得爱澄的名誉就会受损。这应该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
  我握住爱澄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地握住了。
  「我是小爱的伙伴,永远永远都是小爱的伙伴。」
  爱澄在那一天和之后的日子都与往常无异。
  她很坚强。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前。
  但是,她也很脆弱。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前。
  当我朝她出声的时候,她应该是故意让自己的头撞到焚化炉的盖子的。她当时大概在哭吧,而且不想让我知道,打算在我面前故作坚强。因此,她就假装自己是撞到头才露出一副要哭的模样。
  我知道是这样。
  那一天,远比爱澄脆弱的我,即使不能保护爱澄,仍发誓要成为一个能让她依靠的男人。所以——
  ——所以。
  我一使劲,让无法任意行动的双手指节喀喀作响……
  然后将竹筷子折断了。
  我全身筋骨及肌肉都在抗议着,头痛得像是血管要破裂一样。
  尽管如此,我还是拿出了全副毅力。
  「可……恶啊!」
  或许,爱澄之所以主动向我搭话,是因为我是《无自觉的魔术师》。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爱澄应该也不可能会和我这种人说话。
  当时的我是个阴沉的小鬼,和我当朋友一点都不好玩。
  爱澄一定是因为要执行任务,迫于无奈才来和我说话的吧。
  但是,那又怎样呢?
  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
  我才不管什么魔术师或整人游戏之类的。
  我很高兴,单纯觉得真的很高兴。
  谢谢你来和我说话。谢谢你成为我的朋友。谢谢你拉了我一把。谢谢你愿意当我的青梅竹马。
  我并不是正义的伙伴。
  然而,我是爱澄的伙伴。无论是那一天,现在或者今后,一直都会是。
  「你要对我的青梅竹马做什么!我绝不允许!」
  「直道!」
  爱澄叫着。
  「怎么可能!?」
  短发女也扬起了嗓音。
  但是,那超大的〈手臂〉朝爱澄挥了下去。
  要是真的被打中的话,连我也会遭殃,但我现在已经忘了那份胆怯。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向前猛冲过去,并发出像笨蛋一样的声音。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澄周遭围绕着一群红蝶。
  「直道,不行!」
  我冲到爱澄的前面。
  那东西叫作《凶戒原则》吗?
  半年前就是那家伙失控,把校舍破坏掉的吧?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既然有那种密技的话,那就给我做点什么啊!
  我用力闭上了双眼。
  …………
  …………
  「…………嗯?」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
  只见挥过来的〈手臂〉将我旁边的墙壁像剥香蕉皮一样挖了下去。我再次深感不妙,要是稍有差错,我就死了。
  我一边用力喘着气……
  「为什么?」
  一边这么问了。
  遗憾的是,似乎并不是沉睡在我体内的能力觉醒了。
  也就是说,是她故意打偏了。
  「要是不小心弄伤了你,《凶戒原则》恐怕会再次失控,那我会很伤脑筋。我终究想要妥善利用那个〈力量〉,为此才打算解除《刻印》,总不能在最后功亏一篑吧?」
  「我听不太懂。」
  没想到,我似乎发挥了盾牌的效果。
  「而且……」
  她又说道:
  「一个明知莽撞却还挺身面对困难的男生,意外地可爱呢。」
  那巨大的〈手臂〉渐渐从她的手臂上消失。她放弃了吗?
  「《千年魔女》。」
  她朝我身后的爱澄喊道,而爱澄则按着侧腹站起身来。
  「什么事啊,《窃猫的爪痕》!」
  「即使我在这里撤退,还是会有其他家伙来夺取他的〈力量〉。如果你真的想保护直道的话,应该将他送进隔离设施吧?」
  「那、那是因为……」
  「隔离设施?你们在说什么?」
  我插进了她们两人的话题当中。
  「将直道所拥有的魔力炉放任不管,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送进协会的设施隔离才是理所当然的处置。」
  「那是什么意思啊?」
  「要说的话,直道就是一颗会移动的炸弹。」
  「我是炸弹……?」
  「没那个必要,直道由我来保护,我不会让他独自一人待在隔离设施当中的。」
  爱澄站到我身前。
  「哎呀,我觉得你保护不了他耶?没有伴随相当实力的理想论真是丑恶。」
  「我可以!我就保护给你看!才不会输给你!」
  爱澄举起了卡牌。
  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短发女便扬声笑了出来。
  「要是你未来会因为这个选择而后悔就好了。」
  「直道由我来保护!我才不会后悔!」
  她这次看向了我,张口打算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只摇摇头说道:「碍事鬼就该消失。」我想,这应该不是她本来要说的话才对。
  「嘻嘻,期望你们能得到胜利,即使只有一次也好。」
  她微微一笑。
  「但愿,你们的败北会多于胜利一次。」
  只见她轻巧地向后一翻……消失了。
  当她消失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看起来很像猫。
  像是那只住在我家的猫……
  「得救了。」
  得救了吗?不过,我想暂且是脱离了危机。
  我连忙走到爱澄面前。
  「喂,爱澄,你没事吧?」
  「啊,嗯,我没事。」
  「是吗?那就好了。」
  「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啊?」
  「明明我就待在你身边,却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没能保护好直道,明明说好要保护你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我这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爱澄一边喊着,一边不断敲打自己的头,我制止了她。
  「没有那种事啦,多亏爱澄我才能得救耶,我很感谢你。」
  当我说完之后,爱澄那家伙就换成打我了。
  「痛痛痛,很痛耶,干嘛啦!」
  「你明明不相信我……不,其实我觉得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直道应该过着正常的生活才对,这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我本来就希望你什么都不要知道。」
  我轻轻地,握住爱澄她那柔嫩的手。
  「爱澄一直在保护我啊。我之所以能够过着正常的生活,都是你的功劳吧?」
  如果我真的这么危险,像是一颗会移动的炸弹,那就算被送进隔离设施也不奇怪。但是,一定是爱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暗中阻止了这件事。
  我这么想应该没错吧。
  「当爱澄说你和我并不是碰巧成为青梅竹马的时候,老实说,我受到了满大的打击,因为我一直认为是你拯救了我。」
  「……对不起。」
  「动机是什么都无所谓,能和爱澄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如果我没有认识爱澄的话,或许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快乐。我非常感谢你,所以振作起来吧,你可是我崇拜的对象耶。」
  「~~~~!」
  爱澄双颊通红,又揍了我一次。
  「痛痛痛,就说很痛了,你是怎样啦?」
  「你、你是想让我哭吧,只不过是直道而已,还敢这么自大!」
  「你语无伦次了,喂。」
  事情都发展至此了,我不会、也不能说这是整人游戏。虽然我还是难以置信,但这世上似乎真的存在着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就一点一滴地慢慢接受吧。
  「你以后别再一个人承受了,有什么事也告诉我吧,虽然我大概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
  「因为我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都会是你的伙伴。」
  由于报废的烧肉便当和法式泡芙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所以我还是拿回家丢进垃圾桶里面。
  「对不起。」
  我双手合十,低下了头。浪费食物的话,总有一天会遭天谴的。
  不过,我现在实在没有煮晚餐的心情,便将就一下吃泡面吧。
  于是,我在水壶里注入水,放在炉火上。
  爱澄则乖乖地坐在餐桌边。我总觉得她看起来很沮丧,大概是因为她身上那件武装女仆服的缘故吧。在经过刚才的事情后,那件衣服好像又脏了一些。
  虽然爱澄刚才还不断在殴打我,但当话题转到晚餐之后,她一定想起打翻炒饭的事情了,所以现在才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你有受伤吗?」
  我朝她出声。
  「只有一点擦伤而已。」
  爱澄看似不快地回道。我用力搔了搔头。
  「不是,我指的是刚才打翻平底锅的时候,你有没有被烫到?」
  「……怎、怎样啊,你是打算翻旧帐吗?好啊,我们就来一决胜负。」
  「为什么你要跟我吵架啊?」
  「是直道先找碴的吧?」
  我叹了一口气。
  「那件事我很抱歉。我说得太过火了,态度糟到不行,我为此向你道歉。我只是担心你会被烫伤,所以才会着急起来。万一烫到了,不就会留下疤痕吗?但真是太好了,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对不起。」
  闻言,爱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可、可是,直道你被烫伤了,对吧?」
  「我没有大碍,只要你没受伤就好了。」
  我想起以前老是因为追爱澄而跌倒受伤,而软弱的我总是哭个不停。
  「很痛吧?」
  「不痛。」
  「怎么可能——」
  「就说不痛了,至少让我耍一下帅吧。」
  我笑着向她挤出自己的臂肌,虽然大概不是很可靠。
  爱澄的眼眸深处轻轻晃荡着。
  「直、道。」
  「嗯?」
  「那个……那个啊,对、对不起……呜呜。」
  「爱澄?」
  「对不……对不起……唔,呜。」
  「喂喂,你干嘛哭啊?」
  「呜,因为、因为,呜呜。」
  我将手轻轻放在爱澄的头上,只见她背上的翅膀正摇动着。
  「怎么啦?突然变得这么温顺。」
  「什么温顺,呜,听到这个词,我就联想到,呜呜,※在蛞蝓身上倒盐巴之后,蛞蝓就会缩小。」(译注:温顺的日文读音近似盐)
  「你一边吸鼻子一边说什么鬼话啊?」
  「听说在蛞蝓身上倒糖它也会缩起来,呜。」
  「我打从心底觉得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这时,水壶咻咻地冒出了水蒸气。
  「喏,别再哭了。水都煮开了,你要吃泡面吧?」
  「呜呜,我要吃。」
  「好,多吃一点吧。」
  「我连直道的份也要吃掉。」
  「不,也让我吃吧。」
  我拍了拍她的头。
  「话说回来。」
  我像是顺道一提似地说道。
  「……嗯。」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什么角色扮演,但爱澄你啊,非常适合呢。」
  「……噢,嗯……谢谢。」
  「说适合也很奇怪,我的意思是,该怎么说呢……」
  或许直接说可爱就好了,但我觉得很难为情,因此说不出口。
  「不过,你穿这样走在街上,感觉会被警察盘查。」
  「……到那个时候,我就说是一个叫作三柴直道的人逼我穿上的。」
  「不行不行不行!」
  水壶咻咻地响着,差不多该关火了。我如此想着,便离开爱澄身边。
  于是,爱澄就拉住了我的衬衫。
  「那、那个啊,直道。」
  「嗯?」
  「我和直道,呃,之所以能一直在一起,并不只是出于任务的缘故哦……那个,我呃……我……」
  爱澄凝视我的双眼。
  她的眼神很坚定,且因为刚才的泪水而闪闪发光着。
  「我啊,对直道——」
  这时,我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那就是爱澄身上有一条线延伸了出来。
  但我没有多想,就抓住那条线用力一拉。
  「啊,不行,要是拉掉那个的话——」
  「咦?」
  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爱澄的衣服,于是就听到噗哧噗哧的声音响起,只见爱澄所穿的裙子可以说是搞笑般地被解体了——
  布料唰地掉在地上。
  「……水蓝色条纹。」
  「呜、哪,不、不要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
  虽然我觉得自己听到某处传来了猫叫声,但应该是错觉吧。
  『Don't Trust Magical Girl』 isclosed.
  第2话 我才没有妹妹
  于是,在经过前几天那个光怪陆离、极为不可思议的事件之后,我的生活就突然有了转变……
  ……其实并没有发生这种戏剧化的事情。
  竹轮麸一直都没有回来,说不定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我的左胸上还残留着三支排列成「森」字形的十字架的疤痕,也就是《守护刻印》。
  但是,我并没有像故事中的主角一样,涌现出一直隐藏在体内的特殊力量,而是一如往常地过着悠悠哉哉的生活。
  我会在半夜练习发射龟派气功,也有集中精神打坐,还日夜钻研在不打开周刊杂志封页的情况下,能不能直接看到里面的内容。此外,在考试的时候,我还打从心底盼望自动作答的能力可以觉醒过来。然而,我现在并没有开发出任何能力。真是派不上用场的家伙。
  因此,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或许是一场恶梦也说不定。
  我开始抱持起这个想法。
  一直到今天的这一个瞬间为止。
  ○ ○
  哔哔哔。
  哔哔哔。
  「……吵死了。」
  哔。
  我伸出手,让闹钟再也叫不出来。真是的,闹钟这东西实在不解情趣,有够过分的。一大早就发出尖锐的声响,试图妨碍我的睡眠,真是完全没有人性的东西。
  于是,我就这样翻过身,随之立刻就被汹涌袭来的睡意淹没,我的意识再度往深眠的大海陷入——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房门被打开了。
  虽然我发现了,但更为强烈的睡意使我并未做出反应。
  窗帘唰地被拉了开来,早晨的阳光直射而入。我感到剌眼,便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哥哥,起床了。」
  有人将我摇来摇去。
  「唔嗯,再五分钟。」
  「不行唷,哥哥。好了,快起来。」
  又一阵摇晃。
  「唔嗯,再十分钟。」
  「时间变长了耶,哥哥。你再不赶快起来的话,就会迟到唷。」
  「再让我睡一下啦,爱澄。」
  「你在说什么呀,哥哥?小铃不是爱澄,是铃兰唷。」
  「……嗄?」
  我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子。
  然后睁开眼睛。于是,我的睡意一口气就烟消云散了。
  我的眼前……
  站着一个陌生的小女生。
  我觉得她的身高应该只有一百四十公分左右吧。
  她有一双大眼,脸颊圆圆的,虽然一头光滑秀发剪成了短发,但左右两侧的头发稍微长了些,并绑成了辫子。
  然后,最令人费解的是……
  她穿着学校的制式泳装,还系着白色的围裙。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竭尽全力地大叫了。
  「呜咿!?」
  那孩子也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哥哥?」
  我因为过于惊吓而滚落到床下,但我立刻重新站起来,迅速躲到房间一角,然后摆出那个李小龙创始的最强格斗技·截拳道的姿势。
  「你、你是哪位?」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而那个陌生女孩则疑惑地歪着头,她左右两侧的辫子忽地晃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呀,哥哥?小铃是你妹妹铃兰呀。」
  「妹妹……我的?」
  现在是什么状况?什么状况?什么状况啊!
  「我是独生子耶,我才没有妹妹。」
  那个叫作铃兰并自称是我妹妹的少女眨了眨大眼。
  接着,她盈盈一笑,小步走到我面前,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又小又柔软。
  「讨厌啦,哥哥,你还没睡醒吗?」
  「嗄?」
  「好啦,我已经做好早餐了。」
  她轻轻拉着我。
  这是怎样啊?这是怎样啊?这到底是怎样啊!
  「话说回来,请问你为什么要做那副打扮呢?」
  她的肩膀像是稍微推一下就会脱臼一样。
  那微微隆起的胸部,纤细的腰身,如同白芦笋般的双脚。
  还有学校泳装搭配围裙这种诡异到不行的打扮。
  我完全不懂这种组合的意义在哪。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很像中年男子会想出来的主意……
  听我这么一问之后,那个自称是我妹妹的人就突然红着脸绞起围裙的下摆。
  「这、这是因为哥哥说过『你来叫伟大的哥哥起床的时候,必须穿上学校泳装才行,耶嘿嘿。』……」
  插图4





  那种哥哥或许还是砍掉重练比较好吧。
  就在进行这些对话的期间,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这孩子可能真的是我妹妹。
  正确一点来说,她或许是爸妈其中一人的私生女。
  至于学校泳装配围裙的打扮嘛,大概是用来缓和气氛的玩笑之类的吧。我可是绅士,再怎么样都不会说出那种蠢蛋发言,而且我的确也不记得自己说过那种话。
  「先等一下。」
  我对自称是我妹妹的铃兰说道,然后抓起手机走进厕所。
  我决定先打电话给妈妈。
  『哎呀,早安,小直。有什么事吗?一早就打电话过来。』
  「早安,妈。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铃兰是谁的孩子?」
  『干嘛呀?突然问这个问题。』
  「今天早上,有一个叫作铃兰的女生来我家,说自己是我的妹妹。」
  『你睡昏头了吗?』
  妈妈感觉很错愕地说道。
  「什么意思?」
  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睡意这种东西早就消散光了。
  『……你问我什么意思?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啊。」
  妈妈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
  『我说你啊,有没有头痛或头晕之类身体上的转变?或者是最近很容易忘记事情之类的,什么都可以说。』
  「不,没有那些状况……干嘛这么问?」
  真要说的话,就是前几天被魔术师之类的人袭击了而已。
  『我在想,是不是半年前的意外到现在才出现了类似后遗症的症状。』
  半年前意外的后遗症?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小铃是我们家的小孩呀,她是爸妈心爱的孩子,那不就是你的妹妹吗?难道你要说你忘了?』
  我惊讶得僵在原地十秒左右。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如果你是开玩笑的话,我可是会生气哦。但如果你没有在开玩笑,而是认真这么问的话……我得和爸爸商量一下,你可能需要去医院接受精密检查。』
  我并不是在开什么玩笑。
  但是,她听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时,有人敲了敲厕所门,发出「叩叩」的声音。
  「哥哥,你没事吧?」
  我连忙回答:「我马上出来。」
  然后也对妈妈简短地说:「对不起,我只是脑子有点混乱而已。」说完便挂了电话。
  当我开门之后,就看到铃兰一脸担心地站在那里。她已经将身上的学校泳装换成一般的衣服,让我多少松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哥哥?」
  「不,什么事也没有。」
  餐桌上摆着纳豆和白饭,还有煎鲑鱼片、凉拌菠菜和豆腐嫩芽味噌汤。虽然现在并非和一个自称是我妹妹的陌生人面对面吃早餐的时候,但我无法战胜空空如也的肚子,只好一边戒备着,一边窣窣窣地喝着味噌汤。
  「真、真好喝!这种上乘的风味,是市售的和风高汤所没有的,味噌的香气也没有跑掉。」
  「小铃有确实用昆布熬煮高汤唷,加入味噌后也没有再让它煮滚过。」
  「你很厉害嘛。」
  「耶嘿嘿,为了讨哥哥的欢心,小铃下过一番功夫唷。」
  铃兰露出羞涩的笑容。
  什、什么啊,可恶,好可爱。
  结果我将餐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了。
  但是,由于我出乎意料地花了太多时间吃早餐,所以必须赶快换上制服才行。而后我背起书包,将脚踏车的钥匙放进口袋中。
  就在我穿上鞋子,正打算出门的时候……
  「哥哥。」
  铃兰唤了我一声。
  「嗯?」
  我一回头,就看到铃兰站在我面前,她闭着眼睛将下巴微微抬了起来,还将双手放在胸前。
  「是、是要……干嘛?」
  「那、那个,呃……唔咿。」
  铃兰一脸害羞地垂下头。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不就是那个相当有名,而且可与「早上迟到时撞到了转学生」和「要先洗澡吗?还是先吃饭?或者要先、选、我、呢?」并称的桥段——「出门前的吻别」吗?
  ……但这种无耻的情境是怎样?于是我退后了一步。
  「哥哥?」
  铃兰仰起头,用那双像吉娃娃一样水润饱满的眼眸看着我。
  这种撒娇的破坏力是怎么回事啊!
  我当然没有上学前亲吻妹妹的习惯。这是当然的,因为我本来应该连妹妹都没有才对。
  「好、好啦,我知道了。」
  虽然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现在打算采取息事宁人的方式。
  只见铃兰再度闭上眼睛,嘟起了嘴唇。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我慌慌张张地将手放在铃兰的肩膀上,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这样就可以了吧。」
  「唔唔唔……好吧。」
  我放心地叹了口气。
  接着,我骑上脚踏车,朝学校奔驰而去。
  ○ ○
  当我一抵达学校,就奔往了缝纫室,而非教室。那个地方也是手工艺社的社团教室。我的青梅竹马应该会在那里才对。
  「爱澄!」
  我没敲门就打开了门。
  只见爱澄站在那里,被几个女孩子包围着。她身上几乎只剩下内衣,看来应该正在量尺寸。
  「不,我不是故意的。」
  「快滚出去啦!」
  一本厚重的『少年GANGAN』朝我飞过来,书角撞到我脸上。
  言归正传。
  「所以你找我干嘛?」
  爱澄一副高高在上般地坐在折叠椅上,瞪着跪坐在地的我。处在这个位置的话,爱澄的膝盖就离我非常近,连贴在大腿上的OK绷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虽然除了爱澄之外,还有其他手工艺社的女生在,但在我要求让我们两人单独说话之后,其他人就离开了。不过,我好像听到「会是告白吗?」、「是告白吧。」和「怎么办?要偷听吗?」之类,弓起了一点骚动的对话。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后,我就对爱澄说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也就是我一醒来,就看到一个叫作铃兰的谜之少女在三柴家任意横行的事情。
  她似乎是我妹妹。
  但我并没有什么妹妹。
  然后,当我打电话和母亲确认后,她就说搞错的人是我才对。
  「呐,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爱澄双手交叉在胸前。早晨的阳光从窗户洒进缝纫室,将她那头焦糖色的头发映照得闪闪发亮。
  「虽然在经过前几天的那件事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但那个叫作铃兰的女生该不会也是魔术师吧?」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爱澄。因为如果是爱澄的话,我觉得她应该能够设法解决这个状况。
  然而……
  「魔术师?」
  爱澄高高扬起声音,然后喀哒一声,一副要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模样。
  「……干嘛突然这样啊?你那是上个世纪才会有的反应耶。」
  「那不重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爱澄夸张地叹了一口大气。
  「我说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魔术师吧?」
  你才是到底在说些什么咧。我这么想着。
  只见爱澄盘起腿。
  「那终究是虚构出来的吧?不过,如果有魔术或魔法之类的,感觉也满好玩的。」
  「虚构出来的……」
  「对啊。」
  「等、等一下,你不是『冥葬会』的《千年魔女》吗?」
  「那是什么?」
  「你问我是什么……那么,《凶戒原则》和《守护刻印》呢?」
  「你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罹患中二病,这样以后会很辛苦哦?」
  「你没资格说我啦!对了,还有这个啊,这个!」
  我当场就解开了衬衫钮扣。
  「半年前,当我体内的《凶戒原则》失控时,你施加封印后所留下的记号,就是这个长得像『森』字的形状……」
  「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只见撩起来的衬衫下面,那个直到昨天应该都还留在稍微高于心脏之处的烫疤已经消失无踪。
  「为什么!」
  「直道,你还好吧?」
  爱澄投向我的视线像是在看什么可怜的东西一样。
  「……对了,你大腿上的OK绷!」
  当我朝爱澄的大腿伸出手后,脸就被用力踢了一脚,她的室内鞋狠狠地压在我脸上。
  「你这个登徒子!我要惩罚你!」
  「不、不是啦,那下面——」
  当我才刚说到一半,爱澄就将OK绷撕下来了。
  「这只是被虫咬而肿起来的伤口而已。」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
  「而且小铃就是你的妹妹啊,你在说什么像是失忆了的话啊?」
  爱澄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她那个时常戴在手上的发圈碰到了我的额头。
  「那种勤快又可爱的妹妹可不常见哦。除了她之外,也差不多就剩『库洛魔法使』里的小樱或『男人真命苦』里的小樱可以选了。要是你说自己没有妹妹的话,那小铃未免也太可怜了。请你对小铃和全国想当小铃哥哥的人道歉。」
  我完全听不懂爱澄的比喻。
  「铃兰是我妹妹?」
  「直道,你真的没事吗?你有点奇怪哦?」
  爱澄紧紧蹙起眉,凝视着我的脸庞。
  「……啊,嗯。」
  我感到一阵晕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脸色很差耶,还是去一趟保健室比较好吧?」
  「……大概是刚才被『GANGAN』砸到的关系吧。」
  「唔。」
  「不,抱歉,我好像是搞错什么了,可能是睡眠不足吧。」
  我站起身,脚步不太稳……
  「你没事吧?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嗯,抱歉打扰你了。」
  我只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缝纫室。
  这时,细雪麻乃与亲卫队正好从我面前走过去,就像高官出巡一样。她那一头漂亮的黑发上戴着红色的蝴蝶结发箍,雪白的肌肤晶莹剔透,稍微下垂的眼眸令人印象深刻。那就是相传为年级第一,不对,是校内第一的美少女与其亲卫队。虽然这幅景象还满常见的,但我心中还是默默地觉得实在很惊人。
  我没有走向教室,而是朝体育馆前进,打开自来水哗啦哗啦地用力洗脸。水珠滴落下来,也稍微弄湿了衬衫。
  我就这样发呆了起来。
  蝉正在鸣叫。话说昨天有蝉鸣吗?
  我想不起来。
  我昨天是怎么和铃兰相处的呢?
  我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钟声响了。
  我知道必须去教室才行,但身体却没有行动。
  「我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啊……」
  我突然想起早上妈妈对我说的话。
  ——我说你啊,有没有头痛或头晕之类身体上的转变?
  ——我在想,是不是半年前的意外到现在才出现了类似后遗症的症状。
  半年前的新年前夕,我被卷进小学母校的倒塌意外中,结果就因此住院了。
  但是,我连事发之前的记忆都没有。
  虽然医生说应该总有一天会想起来,但我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的大脑神经回路该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前阵子那件和爱澄有关的事情,或许全都是我的妄想之类的。
  在现实生活中,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和爱澄相互确认过的羁绊,也全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而且。
  我还忘记了重要的妹妹。
  ○ ○
  话说回来,那种事情会在现实中发生吗?
  虽然我知道一些有心理疾病的人,会主张自己应该有失散已久的妹妹,但我的情况是不记得自己有妹妹。
  唔嗯……
  而且我没有把握自己的记忆绝对是正确的,这一点有点恐怖。
  人类的记忆本来就很不可靠。事实上,我既没有遇到意外时的记忆,也不记得自己每天早上有按过闹钟。
  说起来,爱澄那家伙今天早上没有来叫我起床呢……
  放学后,由于我没有参加社团活动,也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于是就直接回家了。骑脚踏车从学校到我家只要二十分钟左右(公车会绕远路,反而更花时间),所以我立刻就回到家了。
  我从脚踏车上下来,仰头看着自己家。
  我家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但我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这里明明应该是我熟悉的地方,现在却好像陌生人的家一样。
  这里面有我那个充满谜团的妹妹。我所不记得的妹妹。
  ……还是去别的地方晃晃好了。
  胆小的我跨上脚踏车的坐垫。
  而就在这个时候——
  「欢迎回来,哥哥。」
  ——身后有一道声音叫住了我。
  「唔……我、我回来了。」
  我缓缓回过头,就看到提着购物篮的铃兰站在那里。
  「真早呢,哥哥。」
  铃兰盈盈一笑,左右两侧的辫子晃了一下。
  我也回她一个嘿嘿傻笑。
  「啊,嗯,是啊。」
  因为这时候逃走也很不自然,所以我就跟在铃兰后面踏进家里了。
  一穿过玄关,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
  「这、这是怎样啊!?」
  我怀疑自已是不是看错了,于是我用力揉揉眼睛,再确认一次眼前的景象。
  家里被打扫得很干净,仿佛是新屋子。虽然以前也没有特别脏,但现在就像是整个焕然新般。
  玄关装饰着插在花瓶里的花,走廊亮得几近剌眼。
  「穿吧,哥哥。」
  铃兰准备了我的拖鞋。我平常明明都不穿拖鞋的。
  「啊,谢了。」
  铃兰啪哒啪哒地踩着拖鞋,走到和客厅相连的厨房里,将购物篮放在桌子上。
  「晚餐煮哥哥最喜欢的亲子丼哦。」
  「啊,嗯。」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爱吃的食物?因为是妹妹吗?
  理所当然的,客厅也整理得很干净,不见任何尘埃。木质地板和窗户都闪闪发亮着。
  「你打扫过了啊?」
  「嗯,小铃打算在哥哥回来前,把所有地方都打扫干净……还有,那个……」
  铃兰一边将购物篮里的食材拿出来,一边状似害羞地说着。她的耳朵和脸颊都染上一层淡淡红晕。
  「那个,呃,哥、哥哥的房间小铃也稍微打扫过了。」
  我瞬间失去了血色。
  「这、这代表……」
  「哥哥,那个,虽然那对小铃来说还太早了,但是,小铃会加油的。」
  「呜哇啊啊!」
  我跑出了客厅,爬上楼梯,然后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我的房间也像是整个焕然一新般被打扫得很干净,可以说简直就不像我的房间。
  而且,那些东西整齐地摆在桌子旁边。
  「呜啊!」
  我受到过大的打击,便吐出血,当场跪倒在地。
  这究竟是多严重的事态啊。竟然被妹妹看到我的女体研究报告书和活动纪录DVD。不对,这毕竟是出于研究热忱而收集的,绝对没有什么邪念。要是被她误会,我会很伤脑筋。
  「你又到底要加什么油啊?」
  我喃喃说道。
  总之,我先将研究报告书和DVD放到不起眼的地方。
  然后回到一楼。
  只见铃兰系着围裙,已经在开始准备晚餐了。
  我闲得无聊,又不能悠哉地打电动。
  由于实在没办法,因此虽然时间有点早,但我打算先去烧个洗澡水,于是便朝浴室前进。接着,我就发现连浴缸都被刷得干净无比,感觉反而比全新的时候还要干净。毛巾也找不到任何应该会残留的霉菌。
  太完美了。
  事到如今,乃来我也没打任何其他能做的事情,便只能转开水龙头,让热水流入浴缸。
  「该怎么办啊……」
  结果时间就在我闲着没事做的期间慢慢流逝,当我正坐立难安时……
  「哥哥,晚餐准备好罗。」
  似乎可以吃晚餐了。
  我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来到餐桌,只见眼前摆着散发出甜香的滑嫩亲子丼、炸豆腐和芝麻拌四季豆。
  「我、我开动了。」
  「好好品尝吧。」
  我双手合十之后,就吃了一口亲子丼。
  「好、好好吃。这是什么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亲子丼。」
  我开始狼吞虎咽地将亲子丼吃下肚。
  「耶嘿嘿。」
  铃兰害羞了起来。
  她的每个动作都很可爱。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小铃今天在肉贩那边买了才刚蒙主宠召的鸡肉唷。」
  「…………」
  那种说法会稍微减退一点食欲……
  「啊,哥哥。」
  「咦,干嘛?」
  坐在我对面的铃兰突然将手伸过来。
  「脸颊沾到饭粒了唷。」
  她轻轻地拈起饭粒,然后一口吃了下去。
  在旁人眼中,我的脸现在应该比邮筒还红吧。
  这不就像是新婚夫妻一样吗?
  我为了驱除这股难为情的感觉,便更加大口地扒饭。
  「好吃,再来一碗!」
  ——话说回来,我完全被笼络了……
  我在干嘛啊。现在可不是被驯服的时候。
  在吃完温馨的晚餐后,我就在房间里打坐,一边集中精神一边沉思着。必须想办法解决现在这种令人费解的状况才行。
  我目前该做的……是什么?
  仔细想想,并没有任何让我伤脑筋的事情。
  硬要说的话,就是模糊不清的记忆,只有这一点而已。
  如果我忘记自己有妹妹,而且连前阵子和爱澄一起遭遇的事情也是妄想的话,那我真的感到有点不安。
  但是,也只有这样而已。我对接受这件事有什么好抵抗的呢?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着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会有盯上我的可怕魔术师出现。只要和温柔可爱的妹妹融洽地过着正常生活就好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
  不过,那感觉也很奇怪。不对,要说奇怪的话,之前的事件更加奇怪。但尽管如此,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该说是难以镇定吗?
  我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感。
  而这股不安感是源自于什么东西呢?想到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没有和爱澄说到话。除了早上我去缝纫室的时候,我和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集。
  今天早上是铃兰来叫我起床的。
  但是,以往应该都是爱澄来叫我起床才对。
  我当然也有好好地自己起床过。而每当这个时候,爱澄就会露出一副极为遗憾的模样……
  既然铃兰每天都会来叫我起床的话,爱澄应该就不会来叫我了。她或许也没有备用钥匙吧。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爱澄所散发出的氛围也和往常不同。虽然还不到冷淡的程度,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我说不上来的东西……
  当我想着这些事情时,脑子就开始变得迷迷糊糊。
  咚的一声,我的身体差点歪倒在地,我连忙重整态势。口水也差点从嘴巴流出来,于是我便用手擦了擦。似乎是因为我肚子很饱又闭上眼睛的关系,所以睡意才会如排山倒海般向我袭卷而来。
  我为了醒醒脑,就决定去洗澡了。
  于是,我拿着换洗衣物向浴室前进。
  这时,我察觉到一个和洗澡有关的严重问题。
  那就是通称,撞见洗澡的一幕——以学术性专门用语来说,就是大雄的际遇。
  大略来说,那是指在异性(静香)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误闯的事件。不过,我是觉得静香洗太多次澡了。
  暂且不谈这一点,要是我在这个时候撞见铃兰洗澡的画面的话,那就不妙了。
  我希望我是适合全年龄的存在。
  因此,我先用眼睛确认浴室的灯光。这是非常有用的方法。晚上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开灯,这很理所当然。
  只见浴室的灯没有开。也就是说,没有人在里面。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但是,这个时候不能大意。我谨慎再谨慎地敲敲门。早上我就是因为突然闯进缝纫室才会吃上苦头。我可是一个能够确实吸取教训的男人。
  没人回应。
  果然没有人在。
  我因此而放下心中的大石,也感觉到一抹落寞,同时在更衣室脱下衣服,推开浴室的雾状玻璃门,然后噗通一声,泡进浴缸中。
  「真是天堂。」
  我就这样暂时发呆了一下,而睡意也再度袭来。
  然而,突然之间。
  浴室的门啪嚓一声被打开了。
  「哇啊啊啊啊!你、你在干嘛啊!」
  全身包着浴巾的铃兰就站在那里。
  我连忙将毛巾拉进浴缸里,围在腰间。
  因为我长期一个人生活,所以并没有锁浴室门的习惯。太大意了。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呃,那个,小铃想帮忙刷哥哥的背。」
  铃兰的双颊泛着淡淡红晕,忸忸怩怩地说道。
  「不、不了,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不用跟我客气唷,哥哥。只要能帮上哥哥的忙,小铃什么都愿意做。」
  「不不不。」
  「而、而且,白天在哥哥房间看到的书里面,也有这种剧情。」
  「不行,你不能看那种东西!」
  正确来说,我还没满十八岁,所以也不能看。
  「总、总之,有很多不妥的地方啦。而且浴巾的防御力也很低,你就这样去冒险看看啊,一开始就会被史莱姆之类的怪物干掉哦。」
  「不用担心这一点呀,你看。」
  铃兰扯下了浴巾。
  「咿——呃,欸?」
  浴巾下面是学校泳装。
  「哦,原来是早上那件啊。」
  我再次确认了她那小巧的胸部,还有仿佛白芦笋般的双腿。
  我的妹妹到底几岁呢?国中生左右吗?
  说起来,我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应该不是不知道,而是想不起来吧?
  她白天……没有去学校吧。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的疑问被丢在一旁,只见铃兰二话不说就拉起我的手,让我坐在塑胶椅上。她在洗身体用的海绵上挤满沐浴乳,开始用力在我背上刷了起来。
  「舒服吗,哥哥?」
  「啊,嗯,很舒服喔。」
  现在这状况是怎样?我无法理解。
  这时。
  「——!」
  呼啲。
  插图5





  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背上——并不柔软。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一种微妙的弹性。这不就是会在第二次性征时期隆起,传闻中叫作乳房的东西吗……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啊?」
  「啊,那个,小铃在哥哥的DVD里看到是这样——」
  「不可以这样!我禁止你这么做!」
  我的宣言盖过了铃兰所说的话。这真的不行!
  而铃兰则被我的怒吼吓了一跳。
  接着,她就失落地垂下头。左右两边的辫子也消沉地低垂着。
  「对、对不起,小铃是想要让哥哥高兴……」
  她好像就快哭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头上出现了类似樱桃小丸子里面的阴影效果。
  妹妹是这么麻烦的存在吗?
  「唉,抱歉抱歉,对不起吼了你。」
  「小铃对哥哥造成麻烦了吧?小铃是不被需要的孩子呢。」
  「没有那种事,没有那种事啦。」
  「真的吗?」
  铃兰抬起视线看我,那一双像是吉娃娃的美丽黑眼眸充满了泪光。
  「真的真的,所以你别哭啦。」
  我轻轻地拍着铃兰的头。
  「好吗?」
  只见铃兰点了点头。
  我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有点沮丧。
  在那之后……
  在铃兰技巧性的话术诱导之下,我不知为何就和她一起泡澡了。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连自己不知道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由于浴缸很窄,所以我们的身体靠得很近。
  铃兰像是坐在我的大腿上一样,缩成双手抱膝的姿势。
  「泡、泡澡真、真棒呢,啊哈哈
  说着,我就哼起了歌曲。
  「哥哥,很舒服呢。」
  「啊,是啊,嗯。」
  我感到一震头晕。
  铃兰让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鸭子玩偶漂在水上玩着。只要戳戳鸭屁股,鸭子就会以一副「你这家伙在干嘛啊?」的模样游出去。
  假设铃兰真的是我的妹妹,我也没有她是我妹妹的记忆。因此,她是一个和我几乎算是初次见面的年幼异性。而年幼的异性对我来说,就和外星人没两样。
  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才好啊!
  「啊,真是的!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啊!」
  我一边溅出大量的水花,一边站起身来。
  「唔咿?」
  我脸上顿失血色。
  ○ ○
  「嗯?」
  当我起来之后,湿毛巾就从我额头上掉了下来。
  我好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上半身打着赤膊,但下半身有穿内裤……还是别深究好了。由于旁边叠着T恤和短裤,我便将它们穿上去。
  我因为泡太久而在浴室晕倒了。嗯,我不知为何有这个记忆。
  而这就代表是铃兰将我抬到这里的吗?我们的身高有差距,她应该相当辛苦吧。我看了看四周。
  但并没有在客厅里找到铃兰的身影。
  灯还开着。
  现在几点了呢?一想到这,我便抬头看时钟。现在刚过晚上十点。
  我站起身来,脚步还有点不稳。
  铃兰会在二楼吗?
  我觉得,姑且还是告诉她一声我醒来了比较好。
  也要感谢她把我抬出来才行。
  话虽如此,我还真是没出息,竟然因为那样就脑充血而昏倒。
  我就这样一边陷入淡淡的自我厌恶感中,一边爬上楼梯。
  二楼有我的房间和父母的卧房,还有一间写着「小铃的房间」的寝室。
  根据我的记忆,那里原本应该是爸爸的书房才对……
  我姑且轻轻举起手,打算敲敲门。
  房内传来了声音。
  「……是,正按照计划进行中。」
  那是铃兰的声音。还有其他人在吗……不对,她或许是在讲电话。
  所谓的计划是什么呢?
  我不由得开始侧耳倾听。
  「没有问题,他现在似乎什么都还没发现。」
  ……他?这难道指的是我吗?
  一这么想,我的背脊突然窜起一阵寒意。
  铃兰,你到底是在和谁说话?
  我轻轻放下原本举起来打算敲门的手,然后留意不发出声响,小心翼翼地转开门把。虽然擅自偷看女孩子的房间很低级,但我觉得现在并不是顾虑那种原则的时候。
  「以妹妹的身分展开的同居生活也很顺利。虽然他似乎多少还怀有一点生疏感,但已经渐渐开始接受妹妹的存在了。」
  在门被打开一条细缝的房间内,我看到了铃兰的身影。她将学校泳装换成平常的衣服,现在似乎正在和一只巨大的青蛙说话。
  ……青蛙?
  ※就是站在药局前面的那种。(译注:日本药局经常会在门口摆一只微笑青蛙,为「兴和株式会社」这间制药厂的吉祥物。)
  为什么?
  而铃兰则跪坐在地板上。
  「所以可以视为第一阶段成功了吧?」
  青蛙说话了。不知为何是低沉的男性声音。
  「是的。」
  铃兰严肃地点点头。
  「那么,《心中屋》,马上转移到第二阶段吧。」
  青蛙将铃兰称为《心中屋》。那是什么意思?
  「恕我直言,我认为这样有点操之过急。」
  「在分秒必争的现在,没有什么过不过急的。」
  「但是,为了促成他觉醒,必须要有更加坚固的信赖关系。」
  「另一边还处在胶着状态中。除了让他回归现场以外,没有其他让战况好转的方法了。」
  「我明白这一点。但要是被他拒绝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也将会无法再修复。」
  「到时就实行计划B吧。」
  「计划B……但是,那不是会造成《献给虚梦的供物》爆发吗?半年前也失败了。」
  『※献给虚于的供物』,似乎的确有这本小说的样子。(译注:为著名作家中井英夫的代表作,名列日本推理四大奇书之一。日文的「梦」和「无」皆念作「mu」。)
  「如果变成那样,不知道会对他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心中屋》。我知道你倾慕他,但有时也必须采取强硬的手段才行。」
  「可是……」
  「我重申一次,最坏的情况就是实行计划B。」
  青蛙说道。
  「将他——三柴直道杀掉。」
  嘎吱。
  在听到青蛙那句话之后,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结果地板就发出声响了。
  而铃兰当然没漏听这道声响。
  她转过头来,目光像是在瞪我一样。
  「哦,哥哥,你听到了呢。」
  她这么说着,缓缓站起来。
  「啊,不是……」
  「不可以唷,竟然偷听。」
  不妙,总之就是不妙,这绝对不妙,我得逃走才行。
  我连忙跑下楼梯。
  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我可以去找爱澄!如果是爱澄的话,一定能帮我。我穿上鞋子,急忙打开玄关大门。
  这时。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险些掉下去的时候,即时踩住了脚步。
  「可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家外面变成悬崖了。
  我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
  无论是右边邻居、左边邻居还是对面邻居,全都不见了。
  只有我家孤零零地立在峭壁上面。
  「这是、骗人的吧?」
  「哥哥。」
  听到叫唤声后,我转头看向后面。
  铃兰就站在那里。
  一个自称是我妹妹,但我却不记得的女孩子。
  「刚、刚才那是怎样啊?你是谁啊?那只青蛙又是什么来历啊?」
  「唉,好不容易才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铃兰以极为冰冷的嗓音说道。只见她朝我前进一步。
  虽然我打算退后一步,但这样便会掉下去,所以我没办法再后退了。铃兰在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后,就轻轻地抱住我,而我则害怕得无法动弹。
  「你、你想怎样?」
  「是计划B哦,哥哥。」
  「计划……B。」
  「一起死吧,哥哥。」
  铃兰就这样紧抱着我,跳下了悬崖。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嗄?」
  这时,我张开双眼,整个人弹了起来。
  同时,我的头砰地一声撞到了东西。
  「呃啊!」
  「唔咿!」
  我暂时失去了意识。
  「没、没事吧,哥哥?」
  我半睁着眼一看,就发现自己躺在客厅沙发上,上半身打赤膊,下半身则穿着一件内裤,时钟的针指在刚过十点的位置。
  看来似乎是铃兰让我枕在她的大腿上。
  只见铃兰一边按着额头,一边担心似地看着我。
  「啊,没事……呃,咦?」
  我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我刚才不是正和铃兰一起坠入黑暗之中吗……
  「哥哥,你一直在说梦话耶?」
  「说梦话?」
  「嗯。」
  原来刚才的那些是梦啊?
  可恶,※梦结局明明已经被手塚治虫先生禁止了。(译注:漫画家手塚治虫将梦结局视为漫画的禁忌。)
  「不记得了吗?哥哥你在浴室昏倒了,所以小铃就把你拖到这里。」
  原来如此,我是泡澡泡到脑充血了。
  「小、小铃没有看、看下面哦!」
  铃兰的脸颊染上如※樱田麸般的粉红色,这么说道。(译注:添加食用色素的粉红色鱼松。)
  我觉得这完全是看到了才会露出的表情。不过就算被看到,我也没有损失。但如果强迫她看的话,我的社会信用度应该会明显下降。
  我缓缓坐起上半身。
  却虚软无力地掉到木质地板上。
  「哥、哥哥?」
  「不行,※脸弄湿了,使不出力气。」
  「小铃立刻去※烤新的脸!」(译注:「脸弄湿而使不出力气」原引申为因为一点小事而没精神,但在漫画《面包超人》中,由于面包超人怕水,脸被泼湿就会失去力气,需要果酱爷爷烤新的面包来更换。)
  只见铃兰啪哒啪哒地踩着拖鞋奔向厨房。
  「啊,哥哥,没有酵母了耶!也没有红豆!」
  铃兰那惊慌失措的声音传进我耳中。
  「糟了,哥哥会死掉。小铃现在就去买酵母!」
  妹妹啊,冷静点。
  「不,你先给我一杯水。」
  我河虾铃兰倒给我的水,然后歇了口气。如果一直都只穿一件内裤的话,有可能会感冒,所以我穿上了T恤和短裤。
  「真的没事吗,哥哥?」
  「大概。」
  铃兰还是一脸不安地看着我。
  她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在为我担心。
  因此,我的心有点痛。
  刚才的梦,虽然只是一场梦,但也未免太可怕了。
  我竟然梦到铃兰企图杀我。
  太可怕了。
  我确实没有关于妹妹的记忆。但是,这个像这样打从心底重视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想取走我的性命?
  错的人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真的很令人心烦。
  「你刚才说了好多梦话,是做了什么梦呢?」
  铃兰凝视着我的脸庞。
  而我稍微想了一下后……
  「我忘了。」
  我这么回答了。
  「……是吗。」
  铃兰不可能是坏人。
  我将手轻轻放在铃兰头上。
  但因为我也感到有点难为情,就稍微粗暴地揉了揉她的头。
  「唔咿,哥哥?」
  「明天星期六不用上课,要不要去哪里玩?」
  当我这么一提议后,铃兰就双眼发光地将身子探了过来。
  「真的吗,哥哥?」
  「真的啊,你想去哪里?」
  「嗯——」
  于是,我们隔天就前往位于横滨港湾未来地区的日清杯面博物馆(安藤百福发明纪念馆)。
  铃兰从早上就很有精神,甚至在走去最近的车站时,她还拉着我的手催我快一点。昨天晚上也一直在犹豫要穿哪件衣服,拖到很晚才睡。尽管如此,她还是早上五点就起来准备早餐,然后又开始犹豫要穿哪件衣服。
  「呐,这件怎么样呀,哥哥?」
  铃兰穿着一件黑色连身裙说道。
  「嗯,我觉得很可爱。」
  「那这样呢?」
  铃兰穿上粉红色的针织棉上衣,搭配轻飘飘的白色短裙。
  「嗯,这样也很可爱。」
  「真是的,哪一种最可爱呀?」
  铃兰鼓起脸颊说道。
  「第一名不好选,那就选第二名吧。」
  我如此建议。
  最后,她就选了稍微带点摇滚风的七分袖T恤和牛仔迷你裙。果然去玩的时候,还是穿方便活动的衣服比较好。
  日清杯面博物馆是一栋相当独特的设施。
  里面还会举行「我的杯面工厂」这种有趣的活动,可以制作出世界独一无二的自创杯面。
  那就是在杯子上写字或画喜欢的插图,然后将面放进去,再搭配喜欢的汤头和食材。
  我和铃兰当然也参加了这个活动。
  由于杯子是圆状的,所以在上面画东西相当困难。
  坐在我旁边的铃兰一脸认真地握着麦克笔。
  「你画了什么?」
  我看了一眼铃兰的杯子,就发现上面画了一个眼睛里有星星的王子殿下,就像以前会出现在少女漫画中的人物一样。
  「这是哥哥。」
  「我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吗?」
  「嗯,闪闪发光着。」
  我莫名害臊了起来。
  「哥哥是救世主大人,打倒邪恶组织而拯救了世界。」
  「那是什么啊?」
  「哥哥画了什么呢?」
  「我写了一半的般若心经,怎么样,我的字很好看吧?」
  铃兰眨了眨大眼。
  「嗯,小铃觉得这样很棒哊。」
  她的声音好像冷淡了一点,这是为什么呢?
  完成自创泡面后,我们就去吃午餐了。这里可以吃到世界各地的泡面。由于一碗只有一半的份量,所以可以品尝到许多种味道。
  呼噜呼噜,嚼嚼。
  呼噜呼噜,嚼嚼。
  「嗯,这是没有尝过的味道,满合胃口的。」
  「我这碗也很好吃唷。」
  「哦,让我尝尝看。」
  「好呀,来,张开嘴巴。」
  于是我猛然僵住了。
  只见坐在我对面的铃兰用竹筷夹起适量的泡面,朝我这边伸了过来。
  突然之间,我开始思考周遭的人会如何看待这个画面。
  我们看起来像兄妹吗?
  还是像一对情侣呢?
  我之所以会找铃兰出来玩,是因为我希望自己能因此想起我们两人一起出去玩的记忆。
  令人遗憾的是,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恢复记忆的征兆。
  「怎么了呢,哥哥?」
  「啊,嗯,没事哦。」
  我就像笨蛋情侣一样大口吃进了她递过来的泡面。老实说,因为太难为情了,所以我完全吃不出味道。
  「小铃也可以吃哥哥的吗?」
  「可以啊,给你。」
  我将自己的盘子轻轻地推给铃兰。
  于是,铃兰的眼眸又像吉娃娃一样变得水汪汪的。
  她的眼神像是在说「喂我」一样,对我施加无形的压力。
  一般兄妹不会做这种事情吧?我没有妹妹的相关记忆,所以眼前的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而和这个人互相喂东西吃的话,我就会心跳加速。但因为我们是兄妹,照理说,这种程度的行为就导致心跳加速实在很奇怪。虽然兄妹喂彼此吃饭也很奇怪,但意识到妹妹是个异性则更加奇怪。以某种意义来说,这是身心不健康。
  「好、好吧。」
  我下定了决心。
  「来,张开嘴巴。」
  我夹起一口面,轻轻递到铃兰嘴里。
  铃兰的嘴唇被汤汁濡湿,有一点诱人。
  「啊唔……嚼嚼。好好吃呢!」
  铃兰嫣然一笑。
  我看到那张笑靥后,便不好意思地搔起头来。
  ○ ○
  我们离开杯面博物馆后,就前往一间走路不到五分钟便能抵达的游乐园。
  然后就在那里疯狂地搭了三次云霄飞车。
  虽然铃兰咯咯笑着,但我的双腿正在打颤。丢脸的是,我对这方面不太擅长。
  我像软体动物一样筋疲力尽地瘫在长椅上。之前是在浴室泡到脑充血,现在又搭云霄飞车搭到头晕,连我都觉得自己很没用。
  「没事吧,哥哥?」
  「休息一下就好了。」
  「对不起。」
  铃兰沮丧地垂下肩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她左右两边的辫子也很没有精神。
  「别放在心上,这又没什么。」
  「但是……啊,既然这样,小铃就去买饮料吧。」
  原本低着头的铃兰突然抬起头来。
  「唔嗯,那就拜托你了,铃兰二等兵。」
  铃兰向我敬完礼后,就轻快地跑走了。
  我目送她离去,然后仰头看着天空。
  一望无际的天空蓝得像假的一样,看着看着,总觉得好像快沉入其中似的。
  我不记得的妹妹铃兰。
  不会来叫我起床的爱澄。
  铃兰和青蛙的诡异交谈。
  这些事情在我脑中盘旋着。
  我的脑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啊……
  「直道!」
  我突然听见一道声音,便将视线往下移动。
  只见我眼前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她身上穿着浅水蓝色的罩衫,看起来像晴天娃娃一样,总感觉很惹人怜爱。肩上则背着一个黄色的斜背小包包,胸前别着郁金香形状的名牌。
  「呃,是迷路的小孩吗?」
  在远足的路上不小心走散之类的?
  「你是笨蛋吗?仔细看清楚,是我啊,是我!」
  小女孩喊了好几次「我」,然后指着自己的脸。
  这是新的诈骗手法吗?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做这种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好了,飞高高飞高高。」
  我抓起这个幼稚圜小孩的腋下,将她高高地抬起,然后再放下。小女孩非常轻。
  「那就去走失中心吧,哥哥带你过去哦。」
  「烦死了,笨蛋直道!」
  小女孩用力踹了我的小腿一下。
  「呜噢!」
  我当场蹲了下来。
  「是、是怎样啦?」
  「你给我过来一下。」
  小女孩抓住我的手,由于我们身高有差距,所以我得弯下腰才行。小女孩的手像枫叶一样小。
  「等、等一下,干嘛啦?」
  小女孩不断用力拉着我。
  「喂、喂!」
  当小女孩将票券交给工作人员后,就这样拉着我搭上摩天轮。
  一个男高中生和年幼少女,待在摩天轮的密闭车厢中。
  ……这好像不太妙吧?要是被这孩子的父母或带队老师发现的话,我不就会被视作拥有极度违反社会伦常之兴趣的危险人物,然后被带到警察局去吗?一想到这,我的脸色就发白了。
  而她看起来完全没有顾及到我的心情……
  「总之现在可以安心了。」
  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模样和她的年龄一点也不相称。不过,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所以没办法在眉间挤出皱纹来,那里一片光滑。
  「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朝眼前的小女孩问道。
  「你瞎了吗?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被一个小女孩怒骂还真是一种莫名新鲜的体验。
  「是我啊!爱澄啊!」
  「爱、澄……?」
  「一条爱澄!你难道要说你忘了吗?」
  小女孩挺起胸膛,让我看她那别在胸前的郁金香形状的名牌。
  只见上面写着「一条爱澄」。
  这个小女孩是爱澄?
  「不不不,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认识的爱澄是……嗯,咦?」
  我仔细地看了小女孩的脸庞。
  她有一头焦糖色的浅色发丝,饱满的脸颊,还有粉红色的嘴唇。
  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伸出手,触碰那个自称是爱澄的小女孩的脸颊。小孩子的肌肤很柔嫩。先戳戳,再捏捏。戳戳,捏捏。
  「你在干嘛啊?笨蛋直道!」
  小小的拳头用力地陷进我的侧腹里。
  「呃啊……呜呜,这种不像小女孩的重击……的、的确是爱澄啊。」
  小女孩爱澄就像完成一项工作的※次元大介一样,轻轻地在拳头上吹了一口气。(译注:漫画《鲁邦三世》中的人物,是一流职业枪手。)
  她挺直身体站在座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我。
  「你终于明白了呢。」
  「骗人的吧?为什么你会变这么小啊?」
  「这个尺寸已经是极限了。」
  「什么极限啊?你用我听得懂的方式说明一下。」
  爱澄的表情很正经。但是,当她「嘿哟」一声,重新在座位上坐好的时候,那副模样令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她的脚碰不到地板,所以正摇摇晃晃着。
  「可以了吗?仔细听好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嗯?啊,好。」
  我点点头之后,爱澄就突然用小小的指头指着我。
  「你啊,这两天一直深陷在原因不明的昏睡状态当中。」
  「昏睡状态?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识很清楚。现在不也正在和爱澄说话吗?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嗄?」
  「这里是某个人准备好的代理世界,你的意识被强行连接到这里了。」
  「我听不太懂耶。」
  「简单来说,你正在做一个别人制造出来的〈梦〉。」
  「梦?你是说,这全都是梦吗?」
  我看向摩天轮外面。车厢正在慢慢上升。横滨地标大厦傲然耸立着,而海洋则反射着阳光,发出闪闪光芒。许多人走在路上,有亲子、情侣和小孩子们。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梦?真令人不敢置信。
  「我知道要你马上相信很强人所难……虽然我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爱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我在这个世界是『异物(程式错误)』呀,为了不被察觉到,变小比较安全。要是被发现的话,我就会被排除掉。」
  「排除掉?」
  「就是被杀掉。」
  外貌为小女孩的爱澄说出了这句令人不安的话。
  但是,有必要打扮成幼稚园生的模样吗?
  「不提那个了,你在这个世界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
  这么一问的话,也只有那件事了。
  「我有一个妹妹。」
  「你是独生子耶。」
  「就是说啊。嗯,我是有这种感觉啦。」
  「等一下,你有保持清醒吧?」
  「我不知道。虽然一开始我觉得自己哪有什么妹妹,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搞错似的,不管是妈妈,还有你都一样,啊,应该说这个〈梦〉世界的爱澄吧。总之,那家伙也说铃兰是我的妹妹。她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半年前的意外所留下的后遗症发作了,我才会忘记自己有妹妹。喏,我当时的记忆很模糊不清,所以就渐渐觉得或许有这个可能……这全都是梦吗?」
  昨天与今天和铃兰一起度过的时光也都是梦吗?
  无论是开心的事情,还是好吃的料理,一切都是梦。
  「还有他兴状吗?」
  「我想想……对了,我做了一次奇怪的梦。不过,在〈梦〉里做梦好像满复杂的,总之,那是一个怪梦。不对,或许那不是梦……唉,真是的,我搞不懂了。」
  「梦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妹妹在和青蛙摆饰说话,那只青蛙将我妹妹称为《心中屋》。此外,还有什么《献给虚无的供物》会怎样之类的,然后计划的第一阶段又怎样之类的,结果就提到最糟糕的情况便是实行计划B。」
  「计划B?」
  「他们说,就是把我杀掉。」
  当时我以为那只是梦而已,以为自己是因为泡澡泡到昏倒,才会做恶梦。
  「唔嗯。」
  爱澄将小小的手抵在下巴上。
  「《心中屋》……《献给虚梦的供物》……原来如此啊。」
  她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你知道吗?呐,那孩子是什么人啊?是魔术师吗?」
  「在我说明之前,我们要先从这里逃出去才行。」
  「怎么逃出去?」
  「直道,你相信我吗?」
  爱澄认真地看着我。
  她那双大眼中的眼神很坚定。这个爱澄才是我所熟悉的爱澄。不会有错的。
  如果搞错的话,那我就不配当爱澄的青梅竹马了,要我归还青梅竹马的宝座也可以。
  我咽下一口唾沬。
  「嗯,我相信你啊。」
  我说完后,爱澄就从黄色包包里拿出卡牌——魔术牌。由于小女孩爱澄的手很小,所以魔术牌相形之下看起来很大。
  哧哧几声,爱澄将魔术牌撕破了。
  「你吞下这个。」
  她将破掉的魔术牌递给我。
  「欸?吞下这个?」
  「没错。」
  「为什么啊?」
  「因为这张卡脾里蕴含着我的魔力。好了,不要拖拖拉拉的。」
  没办法,我只好接过爱澄的卡牌,不安地塞进嘴里,由于不管怎么嚼都没有味道,所以我勉强吞下去了。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一只山羊一样。不过,听说山羊没办法消化纸张的样子。
  「我吞下去了,接下来要干嘛?」
  这时,爱澄的脸就泛起淡淡的红晕。
  「要接吻。」
  她这么宣布了。
  我立刻举起手刀,朝小女孩那圆滑的额头用力劈下去。
  「嘎噢!」
  「说什么鬼话啊,你这个早熟的小鬼!明明还在念幼稚圜,再等一百年吧你!」
  「才不是咧!我也很不愿意啊!但是,这是为了逃出这里的必要程序!而且我只有外表是幼稚园生而已!」
  「没必要这么做吧!」
  「听人说话啦!」
  爱澄举起小小的拳头,再度揍了我的侧腹。
  「呃啊!」
  「你冷静点了吗?」
  「冷静了。」
  「听好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是可以逃出这个代理世界。但是,我得带直道一起出去。所以,你的精神必须暂时靠近我才行。换句话说,你要暂时和我同化。你吞下了寄宿着我魔力的卡牌,所以底子已经整合好了,接下来就是交换彼此的唾液。」
  「什么交换唾液,感觉好生动。」
  「吵死了,蠢直道,总之就来做吧!」
  语毕,爱澄就伸出双手,抓住了我的脸颊。
  「唔啊。」
  爱澄就这样靠近我的脸,她那小小的粉色唇瓣离我愈来愈近。
  她的脸很红,连耳垂都红起来了。
  哇啊,我要和一个小女孩接吻了。
  或者说,我要和爱澄接吻了!
  就在这个时候。
  车厢剧烈摇晃了一下。
  一瞬间,我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车厢——就掉下去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我一直在大叫,但爱澄很快就采取了行动。
  「《铿锵蝶群》——拔刀!」
  她对从包包里拿出的魔术牌轻轻吹了口气。
  接着,魔术牌一瞬间就化为巨剑的形状。
  爱澄用小手挥舞巨剑,像是在切西瓜一样将车厢从内侧直接切为两半。
  「抓住我!」
  爱澄叫道。
  于是我拼命地紧抱住她的身体。
  爱澄往坠落的车厢残骸蹬了一脚,高高地跳了起来。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丢脸的叫声。
  爱澄降落在云霄飞车的轨道上。
  我也紧紧地抓住轨道。
  这里相当高。我抬起脸,不看脚下。
  而这时——
  感觉像是有一根羽毛从天空飘落一样,只见铃兰轻盈地降落下来。
  她在数公尺之外的地方与我们对峙着。
  「这样不行唷,哥哥。」
  铃兰开口了。
  「对那么小的孩子出手的话,可是会被逮捕的唷。」
  她脸上浮现一抹冰冷的微笑。
  「……你是什么人啊?」
  我这么问道,但铃兰并未回答。
  爱澄将剑尖指向铃兰。
  「你是『不死者同盟』的一员吧?」
  『不死者同盟』?那是什么?
  「你就是『冥葬会』的魔术师,那位《千年魔女》吧?」
  爱澄冷哼一声。
  当我一回神,就发现世界仿佛已经毁灭般地充满寂静的氛围。明明刚才有摩天轮的车厢掉了下去,周围却没有传出任何惨叫声。我战战兢兢地往下一看,就发现没有任何人在,无论是一家人、情侣还是工作人员都不见了。而天空仍旧蓝得像是假的一样,啊,原来如此,那确实是假的。于是,我终于理解了。
  我一边抓着轨道,一边直视着铃兰。
  「你、你也是图谋《凶戒原则》的魔术师吗?」
  闻言,铃兰便嘻嘻笑了起来。
  「才没有什么魔术师呢,各个,《凶戒原则》也不存在呀。」
  她叹了一口气,喃喃念道:「好不容易才进行得这么顺利的。」
  那是什么意思?
  照爱澄所说,我似乎是《无自觉的魔术师》。虽然具备《凶戒原则》这种强力的魔力炉但并没有办法使用魔术……
  「呐,哥哥。哥哥相信是『现实』的那个世界呀,其实是『某个人』梦里的世界唷。」
  铃兰突然说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一番话。
  「『真正的世界』呀,并没有这么和平哦。」
  「你是什么意思?」
  当我一问,铃兰就露出些许哀伤的表情。
  「你真的不记得了呢。」
  她难过地低声说道。
  「你没有必要听,直道。」
  爱澄举剑上前一步,只见火焰以蝴蝶的形状燃烧着。
  「先等一下。」
  闻言,爱澄露出看似不满的表情。
  「我想听她说,想让她告诉我。毕竟我是被卷进来的,应该还有这一点权利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当我对铃兰这么一问之后,她就先闭上一次双眼,然后开口道:
  「是巨大陨石的坠落。」
  她如此说着。
  「那让世界迎来了黑暗时代。整个地球都被厚重的云层所包覆,再也没办法看见太阳。于是,人们的生活产生了剧变。」
  铃兰的语气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较为成熟。
  「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很难想像吧。无法种植农作物造成粮食短缺,疾病也蔓延了开来。文明已然退化,军部统治着被阻隔开来的各个地区,并控制着人们。不过,受到虐待的人们反抗统治者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一部分饱受暴政所苦的民众起兵暴动,与军部产生冲突。而在这之下,受到最大伤害的则是孩子们。你能想像得到吗?那是一个连小孩子都要拿起武器的世界,和敌我并没有关系,很残酷呢。」
  铃兰静静地继续说着。
  「但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打算终结那种生活,而我们都支持那个人。他就是救世主,是一个比谁都要慈悲为怀、拥有勇气的人。要是没有他的话,世界就没办法改变。」
  这时,铃兰的声音变得低沉。
  「然而,出现了内奸。因为他实在太善良了,所以就中了那个内奸所设置的陷阱《献给虚梦的供物》。」
  「《献给虚梦的供物》……」
  「那是一种强制催眠装置,会在脑中展开架空领域并封闭起来。一旦陷入睡眠状态,最后会连自己在睡觉的这个事实都察觉不到,只能一直做着永无休止的梦。」
  「永无休止的梦……」
  「没错,正在作梦的救世主。」
  铃兰立刻指向了我。
  「就是你。」
  「……我?」
  「对,想起来吧。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就是我们的救世主,这个世界是由你的〈梦〉构成的。」
  「胡说八道!」
  爱澄说着。
  「那家伙正试图欺骗直道。」
  「欺骗……」
  我仰头看着爱澄。…………
  「所谓的『不死者同盟』,就是一群深信根本就不存在的『真正的世界』或『真正的自己』之类的狂热者所组成的危险集团。虽然听说世界上存在着同盟支持者,但全都是些认为自己不会死亡的家伙。」
  爱澄瞪着铃兰。
  铃兰也瞪回去。
  「那是事实,我们并不会死。从〈梦〉中觉醒的人,由于有了自觉,所以不会死亡。那正是世界是〈梦〉的证据。」
  「愚蠢至极,不过是集团洗脑罢了。」
  「要让我说的话,所谓的魔术师,也不过是由于世界是一场〈梦〉,才得以存在。」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简直就要引起恐慌了。
  我是救世主?
  世界是《献给虚梦的供物》让我做的梦?
  铃兰打算让我醒过来?
  铃兰所说的话和爱澄的说明实在相差太多了。
  她想欺骗我吗?但那又是为了什么?
  铃兰的视线从爱澄身上移开,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半年前,我们和你接触了。」
  「半年、前……」
  那是指新年前夕那天的……
  「『不死者同盟』试图破坏《献给虚梦的供物》,逃脱〈梦〉的世界,结果就发生了那个学校的倒塌事件。是我们将你叫到那个地方去的。」
  我又抬头看爱澄。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不是《凶戒原则》的失控所造成的吗?
  「遗憾的是,我们并未成功破坏《献给虚梦的供物》,也没能让你醒过来。我们是为了促成你觉醒,所以才会像这样出现在你面前。求求你,请你想起来!」
  铃兰拼命地大声说道。
  但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铃兰像是对我这副模样感到灰心一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进行得这么顺利,真遗憾。」
  说完,铃兰就拿出大口径手枪。那种手枪常常在电影或漫画中登场,不过对女孩子的手来说实在太重了。
  「很、很危险耶,把那种东西放下来啦。」
  但是,铃兰却露出一副似乎因我说出的话而受到了伤害的表情。
  「这是你的枪喔。」
  她难受地眯起双眼。
  「只要扣过一次扳机,就会习惯杀人这种事情,所以绝对不能扣下。你是这么告诉我的。」
  铃兰低声说着我所不记得的她与我的回忆。
  「竟然要求我一定要用这把枪杀你,你真的很过分。」
  糟了,铃兰是认真的。再这样下去的话,她会开枪。
  「不过,如果这样能让你醒来的话……」
  铃兰给放到扳机上的手指施加了力量。
  这时。
  「听着,直道。」
  爱澄悄声说着。
  「我一下指令,你就跳下去。」
  「从、从议?」
  这里相当高。虽然被子弹打中就完了,但掉下去也好不到哪去。
  「相信我。」
  我仰头看着爱澄。爱澄并未看向我,她就这样一直看着铃兰。她的表情很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成分都没有。
  「我、我知道了,我相信爱澄。」
  插图6





  当我这么回答的时候……
  「求求你,醒过来吧。」
  铃兰也同时开口了。
  「快跳!」
  在爱澄发出指令后,我就从本来抓着的轨道上跳了下去。
  子弹发射出来了。
  爱澄则挥舞着剑。
  我在下坠的同时,抬头看着她们两人。
  就像那种一格格的播放式影片一样,全部都可以看得很清楚。爱澄将豆子般大的子弹斩为两半。
  漂亮!
  接着,她面向正难看地坠落的我,纵身跳下。
  一鼓作气的爱澄瞬间就抱紧了我。
  然后……
  「将贪睡的青梅竹马叫起床是我的责任哦。」
  她吻了我。
  ○ ○
  影像出现了杂音。这种感觉就像是电影看到一半时,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而被其他作品覆盖了。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正在跑。正在逃跑。而我正追着对方……?
  穿过住宅区,弯过公园的转角,跑上了斜坡。路上行人都穿着厚重的衣物,而我吐出的气息是白色的。太阳斜照着,将我脚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要去哪里呢?
  影像又传出杂音,画面突然更换了。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待在屋子里。
  室内布满了灰尘,垂吊在天花板的灯坏了。矮小的桌椅、纸箱和玩具之类的东西都堆在后方。
  我对这些有印象。这里是……教室,是我小时候就读的小学。
  难道说——
  这是……我所失去的、半年前的记忆……吗?
  有一个人站在教室正中央。
  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我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知道那个人穿着我们高中的制服。
  而且是女生制服。
  『你是谁?』
  我问道。应该说是半年前的我问道。
  于是,那个人轻轻地举起手,手里握着一个形状奇怪的枪。枪口的部分很大,感觉很像玩具。那枪口朝向了我。
  糟了!
  虽然我这么想,但现在的我所感受到的意志并未被反映出来。
  所以,这果然是类似品质差的电影之类的——
  砰!
  ○ ○
  「呜啊!」
  我惊讶地弹了起来。
  「没事吧?身体有没有受到影响?」
  耳边传来爱澄的声音,于是我转向她。她已经不是幼稚园生的模样了。那蓬松的焦糖色长发、大大的眼眸、高挺的鼻子与粉色唇瓣,还有左手上的发圈,是我认识的高中生爱澄。
  书架、书桌、衣橱。墙壁上贴着爱澄为了新年的新春试笔而写的文字「疾风怒涛」,还装饰着小学去修学旅行时在日光所买的白木木刀。这是我的房间。并不是铃兰打扫过的那个过于整洁的房间,确实是我的房间。
  我好像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我想,应该没事。」
  虽然脑海刚才似乎一瞬间闪过了什么,但我一醒来后就忘了。只有腰有点痛,应该是睡太久的缘故吧。
  仔细一看,爱澄正紧紧握着我的手。
  「真是的,别再让我担心了哦。」
  爱澄呼出一口气。
  「你很担心我啊?」
  我凝视着爱澄的手。
  「才、才没有呢!」
  爱澄看似慌张地放开手,不高兴地撇过头去。
  总感觉有点可爱耶。
  我这么想着,同时背脊感到一阵恶寒。
  我咽下一口唾沬。
  爱澄对我有这么温柔吗?
  这会不会又是梦的延续呢?
  我凝神细看,试图分清楚眼前的人是爱澄本人,还是假冒的。
  「你、你怎么了啊?」
  「我觉得真正的爱澄,胸部应该更大一点。」
  下一瞬间,爱澄的拳头就揍了我的侧腹。
  我稍微飞了起来,接着坠落。
  我在床上蜷缩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样?醒了吗?」
  「醒、醒了……」
  太好了,这里是现实世界,已经不是梦境了。不对,如果照铃兰所说的话,这应该是我所做的〈梦〉。
  我姑且确认一下左胸的烫疤。太好了,的确还在。
  于是我抬起头。
  这时。
  「不准动。」
  铃兰将巨大的枪架在爱澄的后脑勺上。
  「我大意了。」
  爱澄一脸不快地啐道。
  就像我们回到这里一样,铃兰也来到这里了。至于她是从哪里进来的,去思考这种问题也没用。因为这家伙不是普通人。
  「喂、喂!」
  就在我打算踏出一步时……
  「你没听到吗?我说不准动。」
  在听到铃兰这句话后,我停住了脚步。
  「住手,请你住手,我求你了。」
  闻言,铃兰又露出了看似受伤的表情。
  「这个女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很重要,所以请你别伤害她。」
  「你已经放弃战斗了吗?像这样,选择在这个只有自己安全的世界里生活?」
  「我……」
  我并没有铃兰所说的那些记忆。不,说起来,我连爱澄所说的魔术的世界也不清楚。我应该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才对。
  「我原以为,只要在建立起信赖关系后再说明的话,你就会想起来。但是,你并没有想起来呢。你逃进这个虚幻的梦中世界里了。」
  「我……」
  「你这个胆小鬼!」
  铃兰她——哭了。
  一颗颗斗大的泪珠从她眼中掉落。
  「我之前很崇拜你,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可以做。然而,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我所认识的你了。你放弃当一名战士,现在只是个残兵败将。」
  铃兰将某个东西丢了出去,而那东西掉在地板上滚动着。
  滚着滚着就滚到了我脚边,是一个装满液体的小瓶子。
  「那是即效性的毒药喔。」
  铃兰说道。
  「喝下去的话,就可以无痛苦地死去。」
  我凝视着瓶子。
  「你喝下那个吧。」
  「不行啊,直道。要是你敢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放心,相信我吧。你并不会真的死掉。这里终究只是《献给虚梦的供物》让你看见的〈梦〉世界。就算在这里死亡,你也会在『真正的世界』醒来。」
  「不能这么做!啊,你干嘛捡起来啊!」
  瓶子里的透明液体咕咚地摇着。
  「这样很好。」
  铃兰以冰冷的嗓音说道。
  「哪里好了!直道!」
  爱澄试图朝我跳过来,但铃兰揪住她的头发,阻止了她。
  「放开爱澄。」
  我看着铃兰的双眼说道。
  「没有这个必要,只要你醒来的话,《千年魔女》自然会得到解放,因为这个〈梦〉世界本身就舍出动消失。」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笨蛋!蠢直道!呆子!」
  爱澄叫嚷着。
  「爱澄。」
  这次换我朝爱澄出声了。
  「相信我吧。」
  语毕,我就打开瓶子的盖子。
  虽然液体没有颜色,但一将它凑近鼻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甜香。
  「好了,快点喝下去吧。」
  铃兰催促着。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吸进大量氧气后,再吐出来。
  这里是虚幻的世界。一个我所梦到的、被呈现出来的〈梦〉世界。
  就算在这里死掉,我也只会在『真正的世界』里醒来而已。
  如果事实真如铃兰所说的话,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握住瓶子的手慢慢渗出手汗。老实说,我很怕。心底某处也默默地在想,真想立刻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而逃跑。
  「直、道。」
  爱澄唤了我的名字,她的眼神看似不安地动荡着。我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做好了觉悟。
  我将瓶子举到嘴边。
  「对不起!」
  我并未喝下,而是朝铃兰的脸丢了过去。
  「——!?」
  瓶子里的液体洒了出来,将铃兰的头发弄湿了。
  她的身子一缩,放开了爱澄的头发。
  「做得好,直道!」
  爱澄像是在做前滚翻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和铃兰拉开一段距离,同时抽出魔术牌,吹了一口气。
  「《火蝶风月》——点火!」
  魔术牌化为无数只蝴蝶。
  「来吧,让我好好疼爱一番吧,小姑娘!做好觉悟吧!」
  说出这番话的爱澄与其说是正义的伙伴,不如说更像邪恶的化身。
  然后——
  铃兰被散播星火的蝶群包围起来。
  陷入进退维谷的情况。
  于是,她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住、住手!你在做什么!」
  看到这一幕不真实的景象,我慌张地朝铃兰伸出手。
  「不要过来!」
  铃兰发出尖锐的叫声,她左右两边的辫子剧烈地摇晃起来。
  「如果一开始就这么做的话,那就好了。」
  「喂,我说住手!」
  「放心,只要看到我这么做,你就会相信了。我不会死的,因为这里是你的〈梦〉中世界。」
  「不要做那种蠢事!」
  爱澄也这么说道。
  「就算你这么做也没用!」
  「对啊,住手吧!」
  「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真的不会有事的。如此一来,你应该也会相信我,到时我们就一起回去吧。然后,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引导愚笨的我们。放心吧,你一定会想起来的,你现在只是有点累罢了。当你快要跌倒的时候,我会全力扶持你的。在你朝我伸出援手的时候,我就这么下定决心了。所以——」
  铃兰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所以,现在就由我来为你成为供物。」
  铃兰往手指施加了力量。
  她闭上双眼。
  从那眼中流出了泪水。
  接着,她扣下扳机。
  而我——
  在铃兰扣下扳机之前,就抱紧了那小小的身躯。
  「放、放开我!」
  「不要。」
  铃兰那小小的身子确实很温暖。
  至少,我不认为这是〈梦〉。
  我轻轻地从上方握住铃兰的手枪。
  「好了,住手吧。」
  「放开我!」
  「偏不放。」
  「我、我可以连你也一起射死。」
  「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如果这样真的能拯救世界的话,你尽管试试看。」
  铃兰的手在颤抖。
  结果,她并没有扣下扳机。
  我慢慢地从她手中抽走手枪。
  「好了,住手吧,停下来,不要做这种悲伤的事情了,我求你。」
  铃兰全身都在颤抖,简直像是耐不住寒冷、耐不住孤独一样。
  我又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我希望能稍微缓和一下她的颤抖。
  「你……小铃死的话,哥哥可是会哭的喔。」
  铃兰将脸埋进我的胸膛,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在她停止哭泣前,都一直抚摸着她的头。
  ○ ○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由于今天是星期天,所以我贪睡到过了中午才醒,然后打算去吃个饭而来到一楼,结果就看到餐桌上放着那个东西。
  只见一个巨大的浅碟上,摆着一支直笛。
  「太莫名其妙了。」
  我喃喃说道,将直笛拿起来。这让我还满怀念的,不知道我还记不记得指法。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道视线。只见举着摄影机的铃兰站在冰箱后方,一直拍着我。
  「你在干嘛?」
  「继续呀,哥哥。」
  「不,哪有什么继不继续的。话说回来,这是什么?」
  我举起直笛挥了挥。
  「直笛呀。」
  「这我知道啊。」
  「因为小铃确实地做过调查了。男生都对自己心仪的女生的直笛抱有不寻常的高度兴趣,
  没错吧?」
  「——嗄?」
  「小铃觉得,哥哥一定对小铃的直笛抱有非常大的兴趣,因此小铃打算像这样留下证据收藏起来。所以,请你继续吧。」
  昨天,在经过那件事之后……
  「暂时签下休战协定了。」
  铃兰和不知道从哪搬来的青蛙摆饰达成协议后,就这么说道。看来那只青蛙果然会说话……
  「这是『不死者同盟』的干部与『冥葬会』的高层之间签订的正式决定事项。今后,只要还维持着这份休战协定,我和自称是魔法师的《千年魔女》就会避开一切不必要的争斗。」
  据铃兰所说,魔术师本来就不存在于世上,终究只会存在于〈梦〉中。所谓的『冥葬会』,则是一群出现错误的自觉,因而在〈梦〉中拥有〈力量〉的人所组成的悲哀集团。
  但由爱澄来说的话,则是完全相反。她说『不死者同盟』才是一群由深信虚构之『真正的世界』确实存在的狂热者所组成的危险集团。他们为了从这个错误的世界里逃出去,而一直在反复进行试验,属于一种《无自觉的魔术师》。
  暂且撇开这件事不谈。
  「原来如此,总之真是太好了。」
  当我放心地这么说之后,爱澄就将嘴凹成/字形,说:「一点也不好。」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这个废物丫头说今后哦!今后。还有今后耶,今后。」
  「今后?」
  「为了破坏那个让你做梦的《献给虚梦的供物》,将你从〈梦〉的世界中解救出来,我今后也会以妹妹的身分和你一起生活。」
  「…………嗄?」
  铃兰跪坐在地板上,将双手伸到前面以※三指着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译注:三指为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主要为女性郑重地行礼时所使用。)
  「小女子不才,但还请您之后多多包涵指教。」
  「啊,不会。谢谢,你太客气了。」
  ……这是怎样啊?
  抬起头的铃兰朝我移了过来,接着突然紧紧抱住我的手臂。
  「所以就请多指教罗,哥哥。」
  「等一下,你给我放开啦!」
  爱澄试图将铃兰拉走。
  「哪来的阿姨呀,住手好吗?」
  「阿、阿姨!?」
  「哥哥一定也比较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啦,老女人就闪边去吧。」
  「你这个废物丫头,看我杀了你!」
  爱澄拿出魔术牌,而铃兰则举起沙漠之鹰手枪。
  「哇啊啊啊啊!住手啦你们!」
  我插进她们之间。
  「不是说要避开一切不必要的争斗吗!」
  「这是必要的争斗哦,就算这种主动上门推销的挑衅比我期望的零售价格还贵,我也要买下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嚣张了,《千年魔女》。」
  「闭嘴,《心中屋》。」
  昨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幸好爸妈偶尔才会回家,就算铃兰住在这里,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吧。只是,和一个女孩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真的没关系吗?我因此感到有点烦恼。
  「好了,哥哥,请尽情地舔小铃的直笛吧。」
  小铃不断出声催促着。
  我则用手刀敲了一下铃兰的额头。
  「唔咿!」
  真是的,我的日常生活已经被搞得乱七八糟了。
  据爱澄所说,我是无自觉的魔术师。
  而据铃兰所说,我是正在做梦的救世主。
  虽然我在半年前的新年前夕发生意外,却没有相关记忆。
  至少是无法完整地想起来。
  爱澄主张那是因为《凶戒原则》失控,而且是她救了我。
  铃兰则说,是『不死者同盟』为了破坏《献给虚梦的供物》才袭击了我。真奇怪。
  所有的一切都很奇怪。
  如果我是故事主角的话,或许会活跃在这两人所主张的其中一个世界。但不可能同时出现。
  因为这两人的意见相互矛盾。
  是其中一个人在说谎吗?
  我没办法这么认为。
  事实上,我也一直被卷进莫名其妙的事件当中。
  既然这样,就算没有人在说谎,也有可能是其中一边搞错了吧?
  是谁呢?
  不,并非如此。
  她们两人都太看得起我了,这是哪个地方搞错了吧。
  因为,我身上没有丝毫的奇异力量或革命家才能啊。
  这样的我不适合当故事主角。
  没错吧?
  「唔,如果直笛不行的话,那口风琴怎么样呢,哥哥?」
  铃兰说道。
  我凝视着铃兰。
  我没办法想起铃兰口中的『真正的世界』。听说在那个世界的我,是拯救了许多人的救世主。但是,我并没有印象。
  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不是我啊,搞错人了。
  铃兰所倾慕的人是可能存在于某处的『救世主』,而不是我。她该示好的对象,并不是我。
  所以我不能会错意。
  「怎么了吗,哥哥?」
  铃兰歪着头,两侧的辫子晃了一下。
  「没事。」
  我再次用手刀敲了一下妹妹的额头。
  「唔咿!」
  『Lollypop Dreamer』 is closed.
  第3话 白雪姬计划
  当我打开冰箱后,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双手环膝地坐在里面。
  当时还是小五生的我连忙关上了冰箱门。
  我惊吓地想着,为什么冰箱里会有女孩子?但是,我很快就转变念头,因为那种地方不可能会有人在,所以那可能是幽灵。幽灵可不好惹。
  不过,小孩子就是好奇心旺盛。
  于是,我又一次打开了冰箱门,这次放慢了动作。
  果然有女孩子在里面,我并没有看错。
  冰箱里的隔板被擅自拆下了。而且这个女孩子手上拿着我打算等一下再吃的布丁。那是上面有一层鲜奶油,味道有点浓厚的布丁。
  「你是谁?」
  当我这么一问之后,那女孩子就抖了一下。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纤细,并且肌肤非常白皙的女孩子,现在的她甚至白得好像就快要变成透叫y一样。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连身裙,由于是双手环膝的姿势,所以我也可以看到她的白色内裤。而且,她正不断吸着鼻子。
  「难道说,你在哭吗?」
  她一边哭着,一边吃我的布丁。
  「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哭呢?你不冷吗?」
  我问道。
  但是,那女孩子只是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塞着布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吗?」
  那女孩子用力摇了摇头。但是,那固执否认的模样,让人觉得这就是她被别人欺负的证明。
  她垂下头来,然后又吸了一下鼻子。
  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我觉得正在哭泣的女孩子很可怜。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你还是别放在心上比较好哦。」
  我试着安慰她了,但我是小孩子,懂的词汇还很少,所以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呃,下层有香蕉,你要吃吗?」
  那女孩子眨了眨濡湿的睫毛,向我点点头。于是我将香蕉拿出来递给她。只见她剥开香蕉皮后,便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之前爱澄也说过哦,不管是多难过的事情,,只要大吃一顿,大哭一场,大睡一觉,就没事了。呐,你还要再吃一根香蕉吗?」
  她维持低着头的姿势,又点点头。
  「我叫作直道,三柴直道。你叫作什么名字?」
  ○ ○
  ——我做了奇怪的梦。
  不过,至少我还清楚知道那是梦。
  因为前阵子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是几点呢?
  今天早上特别冷,我似乎因此才醒了过来。我吸了吸鼻涕,而这时,我发现胸前有什么东西在动。
  「什么东西啊?」
  我将棉被掀起来。
  那是铃兰。她像是无尾熊的孩子一样,紧紧抱着我。
  「噢!?」
  我吓得睡意全消。
  「你、你在干嘛!」
  我硬是将铃兰扯开。
  「唔咿……啊,哥哥。」
  铃兰用力揉了揉双眼,然后打了一个大呵欠。
  「因为今天早上很冷嘛。」
  铃兰也吸了吸鼻涕。的确,这气温低到不像是七月。因为我是穿着短袖T恤和短裤睡觉,所以身体打了一个寒颤。
  「话说回来,小铃,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啊!?」
  铃兰只穿着我的一件尺寸很大的衬衫,再加上内裤而已。
  「根据统计结果,可以得知男生都希望自己的女友能做这种打扮。怎么样?哥哥,动心了吗?」
  「不要说什么动不动心!你是妹妹吧?不要搞错设定了!」
  而这时。
  「直道!你起来了吗?」
  喀锵一声,我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爱澄在看到我们的模样后,当场僵在原地。
  「你们在做什么?在床上做什么?」
  只见爱澄围着不符时节的围巾,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
  接着,铃兰就朝我凑了过来,那似有若无、平到极点的胸部碰到了我的胸膛。
  「啊啊,被看到了呢,哥哥。小铃和哥哥正在亲热说,啵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啊!」
  我打算将凑过来的铃兰推开,她却发出「唔咿」的声音,反抗着我。
  「不是这样的,爱澄。这其中的内情既深远又具戏剧性,说不定还可以拍成好莱坞电影。」
  为什么我要对爱澄解释这些呢?不,这是因为如果就这样被误解的话,会影响我的名誉。我绝对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男人。
  但是,只见我的青梅竹马用冰冷的眼神俯瞰着我,冷到令人怀疑今天早上的低温是不是爱澄暴风雪造成的,然后她开口了。
  插图7





  「肮脏。」
  她干脆地摒弃了我的解释。
  「不,这是……」
  「下流。」
  「听我说啦。」
  「闭嘴,你这个虫子。」
  「你用不着那么说吧?」
  「你不要呼吸,光是想到要和你呼吸相同的空气,我就想吐。」
  「被你这么一说,就算是我也会受伤的哦?」
  爱澄就这样不快地转过身去。
  「看来我打扰到你们了呢,那我先去学校了。」
  「不,爱澄,你先等一下啦。」
  要是这时候让她就这样离开的话,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尴尬。于是,我打算去追爱澄时间,但同间,铃兰就抓住了我的T恤。
  「这样不是很好吗?哥哥。那种像婆婆一样罗嗦的人,就随她去吧。」
  「哇啊,你别拉我!」
  我因此失去了平衡,脸部朝下地跌在木质地板上。「好痛好痛……你在干嘛啊!」
  我转过身来,睁开了双眼。
  「啊。」
  我在爱澄的正下方。
  爱澄仿佛是要跨过我的脸似地站在那里。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姑且先澄清了一下。
  「我没有看到草莓之类的东西。」
  「你这家伙……」
  唰的一声,爱澄的脸变得无比通红。
  「有够差劲——————————!」
  「噗嘎!」
  我被爱澄狠踩一顿后,差点就要一命呜呼了。
  ○ ○
  「呜呜,好冷!」
  强烈的寒风吹了过来。
  「这气温是怎么一回事啊?」
  天空阴沉沉的,感觉好像快下雪了。
  吐出的都是白色气息——现在明明是七月。
  早上的新闻节目中,气象主播姐姐在播报关东地区的天气预报时,一副这全是自己的责任的模样。听说只有局部地区的气温下降了。
  我也从衣橱中拉出长袖的立领制服,如果穿短袖衬衫的话,一定会感冒。
  爱澄看起来还是心情欠佳,始终将下半部的脸埋在围巾里,迅速地走在我前头。她也穿着夹克。
  「喂,等一下啦!」
  我一边牵着脚踏车,一边小跑步地追着爱澄。我马上就追上她,和她并肩走着。
  「你在生什么气啊?」
  「我又没有在生气。」
  「不,你就是在生气啊,你的表情很生气。」
  「我只是觉得很冷而已,冷到我的脸都结冻了!」
  「嗯,天气是很冷啦。」
  但那不是结冻,而是在生气吧?感觉像在玩※文字游戏一样。(译注:在日文中,结冻的发音近似于生气。)
  如果一直纠缠下去的话,应该只会让她更生气而已。于是,我就放弃再和她搭话了。
  我沉默地走在爱澄身旁。
  我推着脚踏车的手都要冻僵了。事到如今,我才想着如果有戴手套就好了。
  每个行人都穿着厚重的冬装,很多人都缩着肩膀快速地走在路上,感觉像时间回到了半年前一样。
  到昨天为止都还很热,所以身体没办法适应这么急遽的变化。就连茂密的绿树都像是在抗议「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似地,被冷风吹得摇曳摆动。
  「呜呜,好冷!」
  我又说出了这句今天不知道说了几次的台词。
  这时。
  我左手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突然有了热度一样。
  打个比方,在寒冷的天气中在外游玩之后,如果回家用暖炉烤一下的话,酥麻的感觉就会M一点一滴地扩散开来,大概就是类似这种感觉。好像就是冻伤吧。
  「嗯?」
  我看了一下左手,但并未发现特别奇怪的地方,和平常一样。
  ……不对,那是什么?
  我左手的小指头上有个红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凝神细看。
  下一瞬间,我的左手就被往斜下方拉了过去。
  「哇啊!」
  我吓得放开了脚踏车,而脚踏车则重重地倒在地上。
  但可怕的是……
  我的左手被拉到爱澄的裙子下面。
  当我这么一想之后,这次就被往上方拉了过去。
  这种况简直就像是要掀起人家的裙子一样。
  但是,对方可是运动全才、被称作反射神经的※鬼平犯科帐的爱澄。(译注:为日本知名作家池波正太郎的著作,犯科帐是江户时代长崎官府的判决纪录。)
  她不允许自己的草莓内裤再次曝露出来,便用大腿牢牢地夹住了我的左手。
  ……这样好像有点……
  「蠢直道!真是邪恶到了最高点!你这个史前人类!」
  「不、不是啦,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说真的!手就自己动起来了啊!」
  「自己动起来?」
  「对,自己动起来了。这不是我的意思。」
  「你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吗?」
  爱澄像是在看一只蟑螂似地看着我。
  「这不是借口啦!」
  「好了,你咬紧牙关吧,因为我要揍你一顿了!」
  「等等,等等!你看着我的眼睛,这是一个说出烂借口的男人会有的眼神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爱澄。
  爱澄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都因为邪念而混浊了。」
  「不可能!哪里找得到像我一样心志高洁的人物啊?不,根本找不到。总之,你先放开我的左手啦。这种情况才猥亵吧!」
  一个男高中生将手插入女孩子的裙子当中。就算被逮捕了,我也无法反驳什么。
  「嘻嘻嘻,要是我这时候大叫『谁来救救我!』的话,会怎样呢?」
  我顿失血色。
  「一点也不好笑!」
  我企图将左手从爱澄的腿间抽出来。
  「咿呀!」
  「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啦!」
  当我们正在争执不休时……
  「可以让开一条路吗?」
  一道如冰般冰冷的嗓音向我们说道。
  爱澄和我同时看向了声音的主人。
  插图8





  来者有一身像娃娃般的白皙肌肤。
  如丝绸般的黑色长发上戴着红色的蝴蝶结发箍。
  那双眼角下垂的双眸略带一丝恍惚,像是在做梦般,又像是不把人们放在眼里一样,正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那是细雪麻乃同学。
  相传为校内第一的美少女。
  由于她就仿佛半个模特儿一样,而且实际上,现在也有亲卫队的队员像是要将她包围起来一样随侍在她身旁。
  奇妙的是,还有一个肌肉发达的男学生。只见他走到前面来,开口道:
  「麻乃小姐要过去,请你们让开。」
  爱澄和我对自己的愚蠢举止感到一阵羞愧,连忙将路让给细雪麻乃一行人。而细雪同学则静静地走了起来,连脚步声都没发出来。
  她映在地上的影子看起来似乎有点稀薄。
  不,今天是这种天气,影子稀薄也没办法吧。
  当细雪同学在经过我的时候,便瞥了我一眼。
  那明明称不上是瞪视,我却感到背脊发寒。
  这是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吗……?
  即使已经看不到细雪同学的身影了,我还是暂时伫立在原地好一会儿。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这时,爱澄一边发出「嘿哟咻」的声音,一边将我的脚踏车扶起来,然后就这样跨上坐垫,唧唧嘎嘎地踩起踏板。
  「啊,喂!不要丢下我啦!」
  爱澄只有一瞬间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稍微动动身体,洗涤一下肮脏的心吧。」
  她向我吐出了舌头。
  接着,就叮铃叮铃地按着车铃扬长而去。
  「等等,你在开玩笑吧?喂、喂!等我一下!」
  我一边追在爱澄后方,一边确认左手的小指头。刚才我有一瞬间看到的红色东西,现在已经不见了。
  我就当作是错觉,并抬起头。
  正好在这个时候,白色的东西从我眼前轻轻地飘了过去。
  「啊,下雪了。」
  ○ ○
  到了午休时间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被白雪覆盖住了,累积的雪量足以用来做好多雪人或雪屋。
  我再重说一次,现在是七月。再怎么反常也有个限度吧。
  「这还真惊人。」
  我从走廊的窗户看向学校中庭喃喃自语着。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夸张的大雪。我住的城市即使在严冬都不会下这么多雪,而且现在还是七月,所以不感到惊讶才奇怪。
  忽然间……
  「蠢直道。」
  有人叫了我,我便回过头去,然后就有个东西砸到我脸上。
  「唔!」
  那是爱澄一直戴在手上的发圈。她好像是以射橡皮筋的方式射过来的。
  「……干嘛啊?」
  「我有话跟你说,过来一下。」
  我们走到没有人在的楼梯间,这里也非常冷。
  「所以你要说什么?」
  当我这么一问之后,爱澄就将嘴弯成/字形。
  「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东西奇怪?」
  「这雪下得有点不对劲啊。」
  「我的确觉得这种气候很反常啦。」
  爱澄大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乐天耶。就是因为这样,三次元的男生才不行啦,而且脚也很短,又有汗臭味。」
  「不要说什么臭不臭啦。」
  「至少也戴个眼镜,为自己加加分吧。」
  爱澄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圆,放在眼睛上。
  的确,戴眼镜或许是最简单的角色扮演也说不定。
  「眼镜男到底哪里好了啊?那些家伙把眼镜拿下来之后,眼睛就是呈现『3』的形状耶。」
  「嗄?就是这样,外行人才令人伤脑筋。身为一个眼镜男,就是随时都必须戴着眼镜才行。在他人面前将眼镜拿下来相当于犯下妨害风化罪,太不知廉耻了。」
  「……我突然觉得『裸视』变成猥亵的词汇了。」
  「『肉眼』等等的也不能说哦,注意一点吧。」
  「我今后会注意。」
  爱澄将眼镜的话题搁置一边,然后做了一个有东西从左移至右的动作。
  「这种天气一定是某个人干的好事啊!」
  「什么某个人干的好事,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盯上直道了。」
  爱澄用像是※佛莱明定则的手势指着我。(译注:又称发电机定则,将拇指、食指和中指张开互成九十度,可由此求出导体在磁场下通电时所受的力的方向。)
  「有人盯上我了?」
  我用像是※安培定律的手势指着自己。(译注:为一种电磁定律,竖起拇指,以大拇指为电流方向,四指弯曲的方向为磁场方向。)
  「这么想才是最自然的。」
  据爱澄所说,我是《无自觉的魔术师》,体内还寄宿着强力的魔力炉《凶戒原则》之类的。因此,其他魔术师就盯上我了。
  但是,这和铃兰说的有点不一样。铃兰说我是正在做梦的救世主,这个世界是《献给虚梦的供物》让我做的〈梦〉。铃兰所属的『不死者同盟』正为了让我觉醒而暗中活动着。
  「根据我利用休息时间所调查到的,并没有发现使用魔术的痕迹。」
  「所以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与『不死者同盟』有关。」
  「但不是已经缔结休战协定了吗?」
  「你说得当然也没错。但是,高层人士所决定的事项,并不一定所有的人都会遵守。」
  「所以是下面的人擅自行动了啊?」
  「我的意思就是不能否定这个可能性。」
  「那、那该怎么办啊?」
  「等一下,直道,你先打电话给那个废物丫头。」
  「小铃吗?」
  「为什么你要叫得这么亲密啊?」
  爱澄将脸凑了过来。
  「咦?啊,不是……不知不觉之间就习惯了。」
  爱澄冷哼了一声。
  「我感觉不到魔术师插手的迹象,这一次就让那个废物丫头去调查『同盟』那一边。」
  「原来如此。」
  铃兰应该在家才对。于是,我用手机打了家里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三柴家。』
  铃兰接听了,完全就像是我家的人一样。
  「是我哦,直道。」
  『哥哥,怎么了吗?是因为想念小铃才打过来的吗?真可爱呢,哥哥。哥哥实在太可爱了啦,让小铃好想趁你睡觉的时候偷袭唷。因为小铃今天早上也好想用绳子把哥哥全身束缚起来,绑在床上凌辱一番呢,可是小铃拼命忍耐住了哦。不过,用绳子束缚身体很困难呢,小铃会为了哥哥努力学起来的。啊,话说今天很冷呢,好想温暖哥哥唷。小铃在家为哥哥煮了浓汤,所以也希望哥哥温暖一下小铃呢。』
  铃兰飞快地说着,我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令人有点不安。
  「小铃,拜托了,你稍微听我说一下。」
  『什么事呀,哥哥?小铃为了哥哥,什么事都会做哦。啊,小铃知道了,只要把那个自称是魔术师的碍事鬼除掉就好了吧?小事一桩啦,哥哥。我现在就来想一个让她出意外死亡的方法,所以你放心吧。我早就为此准备了三种左右的密室陷阱。只要整合情况并有计划地实行的话,小铃和哥哥就不会被怀疑的。嘻嘻嘻,这次要你好看,《千年魔女》。』
  「冷静点,小铃,太阴险了。」
  『哥哥不是要我除掉《千年魔女》吗?』
  「不是啦。」
  『原来如此,是小铃自己搞错了,失败、失败。而这也就是说,那个,是要谈小铃和哥哥的婚礼安排吧?啵
  我已经没有自信能和铃兰好好谈话了,便开启手机的扩音功能,然后递给爱澄。
  「喂,废物《心中屋》。」
  『恶,这个声音是老女人《千年魔女》。』
  铃兰极为嫌恶似地说道,我甚至想像得到她的表情。
  「你心爱的哥哥在我手上,想要我还给你的话,就听我的话。」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看错你了,《千年魔女》!』
  「别说那种无聊的话了,听我说一下。」
  『……干嘛?』
  「今天下的雪是『不死者同盟』(你们那边)搞的鬼吗?」
  『嗄?你想笑死我啊?』
  我觉得女人的纷争真可怕。
  「什么意思啊?」
  『「同盟」和这次的异常气象没有任何关系。此外,若要说是《献给虚梦的供物》出现什么失误所引起的话,这种可能性也非常低。』
  「真的吗,小铃?」
  这时,我插嘴说道。
  『小铃以对哥哥的爱来发誓。』
  那种东西有可信度吗?总觉得不是很可靠。
  『比起那个,身为「同盟」一员,我可是在怀疑这和自称魔术师(你们)的有没有关联呢。』
  「根据我所调查到的,并没有发现任何魔术师的痕迹。」
  『你有好好调查过吗?没有看漏了什么?』
  「真失礼耶。」
  『如果哥哥发生什么事的话,到时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千年魔女》。』
  「少废话,《心中屋》。」
  语毕,爱澄就切断了电话。
  「呃,所以是怎么一回事?」
  「原因不清楚。」
  爱澄将手机丢回来给我,我连忙接住。
  「不要用丢的啦。」
  「但是,我并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气象异常,总感觉有一股恶意。」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而是一想到爱澄说的「恶意」说不定是冲着我来的,就觉得很可怕。
  「你干嘛一脸忧郁的样子啊?」
  爱澄弹了我的额头一下。
  「放心吧,我会保护直道的。」
  我凝视着爱澄。
  「你很帅耶,超有男子气概。」
  「嘻嘻嘻,不瞒你说,这个发圈是我的限制器哦。要是拿下来的话,我的身体就会变轻,发挥出真正的力量,这些事情都有写在设定资料集里。」
  「真没想到还有那种中二的设定。」
  「就算直道是那种会在上学途中企图掀我裙子的无耻男人,我还是会保护你的!」
  不补上这句话也没关系吧?
  下午停课了。
  因为这里和雪国不同,只要稍微下一点雪的话,就会瘫痪交通设施。
  也就是说,在还能回去的时候,就要赶快回家。
  我实在没有在雪中骑脚踏车的勇气,所以爱澄和我就选择搭公车了。但由于下雪的关系,公车开得很慢,不管我们怎么等,公车就是迟迟不来,而且在公车站等公车的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多。于是,爱澄只好无可奈何地打电给请南小姐开车来接。之所以会说无可奈何,是因为爱澄不怎么喜欢让人开车接送。不过,这种情况要另当别论吧。然而,雪似乎堵塞了道路,所以车子开不过来。
  『真的是非常抱歉,小姐。』
  我可以稍微听到一点从手机那头传出来的声音。
  『因此,不肖者南奈美,打算切腹谢罪。』
  「不,你不用这么做啦。」
  虽然要花上不少时间,但我们决定从这里走路回家。
  连脚趾前端都冷了起来,鼻水也好像要结冻了。
  城市被染成了清一色的白,就像身在雪迷宫里一样。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雪花像蒲公英的棉絮似地接连不断飘落而下。如果雪下成这样的话,就超脱了美丽的范围,令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突然之间……
  「嘎噢!」
  咚隆一声,耳边传来类似酱菜石从阳台坠下来的沉重声响,我便转过头去。
  「喂,你没事吧?」
  只见爱澄似乎在雪上滑倒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好痛好痛……我、我的尾椎骨……」
  我整个人转过来,朝她伸出手。
  「喏,抓住吧。」
  「唔、嗯。」
  我抓住爱澄的手,将她拉起身来。爱澄将身上的细雪拍落下来。
  「我听到咚隆一声很大的声音耶,你还好吧?」
  「咚隆?你有什么证据吗?」
  「要什么证据,我就听到了啊。」
  「那是你听错了,明明就是呼溜一声,像天使的羽毛一样轻巧的声音。」
  「堆积在屋顶上的雪都唰唰唰地掉下来了耶。」
  「我不认为这两者之间有因果关系。」
  「算了,无所谓。好了,我们走吧。」
  我就这样握着爱澄的手走着,要是她再滑倒的话,那就糟了。
  「哼、哼!真自大。小时候明明都是我在拉你的。」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甩开我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脸红了。
  「那时身高也比我矮,肚子还圆滚滚的。」
  「真怀念呢,那是发生※应仁之乱的时候吧?」(译注:为日本室町时代的八代将军足利义政在任期间发生的一次内乱。)
  「你是哪个时代的人啊?」
  我们就像这样走着。
  而这时。
  我又感觉到左手传来一股莫名的怪异感。
  我凝神细看着自己的左手。
  「你怎么了?」
  「总觉得左手怪怪的。」
  「唔,你又打算继续早上的事情吗?」
  爱澄在和我隔开一段距离后,就摆出了拳撃姿势。
  「不是,真的怪怪的。好像很热,又好像很痒……」
  爱澄也看向我的左手。
  「你在说什么类似『冷静点,我的左手』的话——」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左手又擅自行动了。
  它无视我的意志,朝爱澄的脖子伸了过去。
  「……!?」
  我连忙用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总算在掐住爱澄的脖子之前压制住了。
  「咦,直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好像不太妙。」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大概只会觉得我的动作看起来很奇怪,但这真的不太妙。如果刚才我的右手不够快的话,我现在应该就勒住爱澄的脖子了吧?想到这,我背上就流下冷汗。
  「你的左手怎么了?」
  「从早上就很奇怪,我早就说过了吧!」
  「我以为你只是个色狼罢了。」
  「太过分了!」
  在我们说着这些无聊的对话时,左手又违反我的意志,朝爱澄伸了过去。
  我明明使劲站住脚了,却被左手拉了过去,在雪上唰唰唰地滑着。
  这以物理的角度来看,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
  「你、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想办法。」
  爱澄抽出了魔术牌。
  但是,魔术牌在碰触到我的左手时,立刻就燃烧起来,化为了灰烬。
  「骗人,为什么啊!?」
  同时,我左手的小指上浮现出一个鲜红色的戒指。
  那戒指闪耀着不祥的红光,令人联想到血。
  「这是怎样啊?」
  戒指上有一条锁链,同样是夺具红色。只见谨一路笔直地往露前方延伸过去,不知道会延续到哪里,前方看不太清楚。
  「直道,你是怎么了啊?」
  「我不知道,只是从早上就很奇怪。」
  诡异的七月雪。
  直到昨天应该都不存在的左手异样感。
  这两件事有关连吗?
  锁链拉着我,而我则慢慢地被拖过去。
  爱澄朝我扑过来,像是要和我一起拔河一样拉起锁链。但就在这种时候,爱澄的胸部碰到了我的背……
  「再踩稳一点啦,你是男生吧!」
  「不行了,我的肩膀好像要脱臼了。」
  「我来切断锁链。」
  爱澄又拿出一张魔术牌。
  「铿锵蝶群——拔刀!」
  只见她吹了一口气后,魔术牌瞬间就化为一把巨大的炎剑。
  「嘿呀!」
  爱澄举剑朝锁链斩下。
  锵啷。
  爱澄的剑被轻易地弹开了。
  一瞬间飞舞起来的火花化为小蝴蝶的形状,然后便消失了。
  爱澄再次挥剑砍下。
  但是,就在这时候,我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拉了开来。
  「哇啊!呜呀!」
  「啊,等等!」
  我已经连站都没办法站好,直接倒在雪上。然后就这样被绑在左手小指上的锁链拖走了。
  「救救我!」
  「等一下!」
  爱澄打算追上我,却滑倒了。
  「你振作一点啊!」
  「吵死了,笨蛋直道!」
  爱澄大喝一声,跳起身来,紧紧抱住了我。
  ○ ○
  不过,也只有这样了。
  我们无计可施,只能一直被锁链拉着。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人,当我正在想,我们到底会怎么样的时候……
  碰!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撞到了我的头,同时间,锁链的力道也减弱了。
  「好痛……这是哪里?」
  我站起来打量着周遭环境。
  一整片银白世界在眼前蔓延开来,剌骨的寒风吹起了白雪,在空中飞舞着。
  然后——
  「唔嗯,这栋建筑相当华丽呢。」
  爱澄指着耸立在我们眼前的洋房说道。不知为何,那外观令人联想到了修道院,大概是因为被雪覆盖住的关系吧。这栋洋房和爱澄家差不多大,而附近看不到其他住宅。
  当然,这种建筑物并不存在于我们所居住的城市里。我是这么想的。
  「这里是那个叫什么代理世界还是架空领域之类的地方吗?」
  我向爱澄问道。
  我之前曾被带进铃兰所创造出的『梦的世界』,所以我觉得现在就和当时的状况一样。因为我们是在被锁链拖行的时候闯进来的。
  爱澄蹙起秀眉,将沾在身上的细雪拍掉。
  「我不知道。但说得也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城市。」
  放眼望去,尽是皑皑雪景。而在这之中,只有一栋洋房孤零零地矗立着。
  我看向左手的小指。
  那上面已经没有红色戒指和锁链了。
  「我们是被带过来的吗?」
  「并不是我们,而是直道吧。」
  她这么说着,然后这次和刚才不一样,她主动握住了我的手。
  爱澄的手也很冰冷。
  尽管如此,在握住彼此的手之后,就觉得很温暖。
  「别担心,因为有我和你在一起啊。」
  「很可靠呢,小爱。」
  爱澄稍微动了动嘴唇。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因为你突然用以前的方式叫我,所以我有点……」
  「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我所崇拜的小爱哦。」
  「为、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说出那种难为情的台词啊?」
  她喃喃念着什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里好冷哦,虽然不知道是谁招待我们来的,但我们先进去里面吧。」
  她像是要重振精神似地说着,然后走在我前头。
  我们都来到这里了,该不会屋子上锁了吧?虽然我心中一瞬间闪过一丝不安,但门确实可以打开,而门的铰链在摩擦的时候发出了沉重的嘎咿声。
  玄关大厅充满了光芒,而且很暖和。当我们踏进一步之后,沾在身上的雪就融化为水,滴滴答答地滴在感觉很贵的绒毯上。
  「打扰了!」
  我大声喊道。
  「等等,你在干嘛啦?」
  「啊,没有,我在想擅自进来可能会被骂。」
  爱澄一脸无言地叹了口气。
  「怎、怎么了啊……」
  「没什么,总之,我们到里面搜索一下吧。」
  于是,我们首先在一楼的各处看看。
  我们先走进去的房间好像是餐厅的样子。里面有一张木制长桌,上面排列着烛台,每一个烛台都点着火,火焰微微地晃动着。我们没看到有任何人在这里。更里面的地方则是相当宽阔的厨房,而那里果然也没有人在。
  「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
  爱澄说着,就将厨房里的平底锅递给我,似乎是要我在情况危急的时候用这个东西战斗,也可以用来当盾牌。
  而爱澄自己则拿着魔术牌。
  一楼还有厕所、接待室、浴室和书库,而且都没有人在,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虽然有一扇门通往庭院,但从窗外看出去的话,只有冰雕而已。然后就是雪、雪、还有雪,一片雪白。
  我们巡视完整个一楼。
  「接下来是二楼。」
  「在那之前,我先去一下厕所。」
  「这种时候你在干嘛啊!很没有紧张感耶!」
  「我也没办法啊,因为很冷嘛。」
  因此,我们折回到有厕所的地方,当我迅速解决完而走出来后,爱澄就说「我也上一下好了。」之类的,便也去上了厕所。
  「什么啊,你还不是一样。」
  「吵死了!」
  接着,她一边回头看着我,一边说道:
  「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你偷看的话,我就阉了你。」
  爱澄的双手像是※巴尔坦星人一样比出了剪刀的手势。(译注:为日本科幻影集《超人力霸王》中登场的外星人,双手为剪刀状。)
  「竟然说那种可怕的事情。」
  厕所门啪的一声关上了,随后又传来喀锵一声上锁的声音。
  我就这样握着平底锅靠在墙上,然后滑落下来坐着。
  我叹了一口气。
  我最近真的是一直被卷进莫名其妙的事情当中。爱澄说我是无自觉的魔术师,铃兰说我是正在做梦的救世主。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望着左手,刚才确实看到了红色戒指和锁链,而且我明明没有要动的意思,却还是擅自动了。
  最后就被拖来这种地方了……
  为什么我会被带来这种地方呢?
  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又和半年前的意外有关系吗……不,怎么可能。
  什么《凶戒原则》的失控,什么《不死者同盟》计划的惊吓疗法。
  我只觉得那是什么鬼啊。
  我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并不是故事主角。
  不管是爱澄还是铃兰都太看得起我了,这是哪个地方搞错了。
  事实上,我跟们什么都没做啊。
  她们两人都使用了我所没有的奇异力量。虽然不合科学也不符现实,但既然亲眼见识到了,就很难去否定。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
  在她们两人接近我之前就是这样了,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
  我既没有引以为傲的特技,也没有类似灵感的东西。
  自从懂事之后,我还没有经历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体验……
  想到这,我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的梦。
  虽然梦这种东西在醒来之后就会立刻忘记,但我还记得今天早上的梦。那是我在念小学的时候所经历过的真实故事。
  但是,我好久都没有想起来了。
  那一天,放学回家的我想着要吃布丁,便打开了冰箱。
  结果就看到里面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惊人的经历……
  那女孩子一边哭着一边吃我的布丁。那到底是什么呢?果然是幽灵吧?但是,那只发生过一次而已,她之后就没有再出现了。
  还是说,是我捏造了自己的记忆吗?其实这是我在电视上的灵异节目看到的内容,我却错将其当成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了之类的。因为我的记忆不可靠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但是,我好像有和她说话。
  就在我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没错,我问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
  她说自己叫作什么呢……
  「我想不起来……啊,你很慢耶。」
  我站起来,敲了敲厕所门。
  但无人回应。
  「喂!爱澄,快一点啦。」
  我一边说着,一边又敲了敲门。
  但还是无人回应。
  「……爱澄?」
  我将耳朵贴在门上。我并不是动了什么邪念,要是被误会我会很伤脑筋。而里面——并没有声音。
  欸,这样不太妙吧?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爱澄,你怎么了?回答我啊!」
  虽然我转了转门把,但我刚才有听到爱澄上锁的声音,所以门如我所料地打不开。
  「可恶。」
  我扔掉平底锅,用力撞门。
  被弹回来了。
  再撞。
  被弹回来了。
  再撞。
  被弹回来了。
  我的肩膀痛了起来,正当我觉得自己一定撞到内出血的时候,门就发出了嘎吱声响。很好,还差一点。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距离不长,但我助跑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一撞,而门就因此被我撞坏了。我踉踉跄跄地踩进了里面。
  「爱澄!」
  但是——爱澄并不在这里。
  「喂喂,发生什么事了啊?」
  我一直待在门前,应该没有人出入才对。
  我拍打着厕所的墙壁,觉得说不定会有密道之类的,或是像忍者屋里那种会旋转的墙壁。然而,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这下不得了了。」
  虽然我自己这么说不太好,但说穿了,我并不是战力之一。要是身为先锋的爱澄不在的话,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已。
  我拿出手机。
  我在想,如果能连络上铃兰的话,或许她就能来帮我。
  「……为什么会这样啊?」
  手机没有讯号。虽然我四处找了一下可以接收到电波的地方,但一直都没有讯号。我想求救也无门。
  尽管如此,我不能在这时候夹着尾巴逃走。而且我一个人大概也回不去。必须去找爱澄才行。
  虽然我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爱澄应该是被潜伏在这栋屋子里的人掳走了吧。那家伙一定就是将我带到这里来的人。
  「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
  我捡起掉在走廊的平底锅,自暴自弃地轻轻挥了三次。
  「好、好吧!」
  我举着平底锅以便随时都能做出挥击,然后独自在屋子里到处走着。我再次回到一楼确认看看,但到处都没有爱澄的踪影。
  这就是说,是在楼上了。
  我爬上有扶手的华丽楼梯,既然没有任何预备知识和作战方法,我就从眼前的房间开始逐一检查。
  「爱澄?你在吗?喂!」
  但是,她不在任何一个房间里。我渐渐害怕了起来。明明消失的是爱澄,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迷路的小孩。
  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头痛到像是要裂开一样,我放开平底锅,将手撑在墙上。
  「可、恶,是怎样啊?在这种时候……」
  我的左眼疼痛起来。
  同时,一幕奇妙的影像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
  脑海中?
  不对。
  是左眼。
  那是在一个充满灰尘的教室里面,也就是我和爱澄以前就读的小学,现在已经消失了。只见矮小的桌椅堆积在教室后方,而消气的足球、极为干燥的破抹布还有板擦之类的则掉在地上。
  我之前也有像这样突然看到奇怪影像穿插进来的经验。没错,就是在被铃兰袭击,因而从云霄飞车的轨道跳出去的时候。
  我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了……
  这果然是我在半年前的新年前夕所遭遇的事情吗?
  不对,这样就太奇怪了。
  要说哪里奇怪,就是我眼前的人是我耶?
  如果这是我半年前的记忆的话,为什么我会看着自己啊?
  ……视角错位了吗?之前的视角确实是在半年前的我身上。但是,现在是和我面前的人所看到的画面同步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以这种方式回想记忆很不正常吧……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我就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了。
  『你是谁啊?』
  我所看到的半年前的我说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台词。
  这时,我这边的人就举起了手枪,枪口对着半年前的我。
  不行,快住手!虽然我这么央求着,但现在的我果然爱莫能助。
  『□□□□□』
  某个人的声音传来,像在说悄悄话一样。
  砰!
  影像再次中断。我的头也渐渐不疼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我喃喃自语着,盖住左眼。
  刚才那是半年前发生的事情吧……应该是这样没错。暂且不管视角错位,如果刚才那真的是我半年前的记忆,那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呢?
  是封印了失控的《凶戒原则》的爱澄吗……还是说,是企图夺取我性命的铃兰呢?那个人朝我举起了枪,所以铃兰的可能性比较……不,之前当影像穿插进来的时候,我记得对方好像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所以,是爱澄吗?爱澄对我举起了枪……?
  如果最后的声音我能听得更清楚就好了……
  就在我咬牙的瞬间,所有的照明设备突然都灭了。
  「呜噢!什么啦,可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又是怎样啊?」
  四周变得一片黑暗,我当场就动不了了。这里感觉比鬼屋还可怕。
  突然之间。
  我旁边的灯光恢复了。而以此为开端,其它灯光也接二连三地照顺序亮了起来,简直像是在说「往这边来」一样。
  我咽下一口唾沫。
  「好、好,就去看看吧。」
  我捡起平底锅,朝有灯光的方向迈出步伐。
  不久后,我抵达一间房间。我转了转门把,这扇门并没有上锁,轻易地就打开了。
  「爱澄?」
  我战战兢兢地喊道。这里好像是寝室的样子,一张装有华丽纱幔的特大床就座落在房间的正中央。
  而且,有人站在床边。
  「爱澄?」
  我又唤了一次。
  但是,那并不是爱澄。那一头如丝绸般光滑的黑发,戴着红色的蝴蝶结发箍,一身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然后,是那双冰冷的眼神。
  「细雪同学?」
  站在那里的人,是穿着制服的细雪麻乃同学。
  我连忙将举起来的平底锅藏到身后。
  「细雪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难道说,她也在这场雪中遇难了吗?所以才会到这栋屋子避难之类的。但是,我并没有看到亲卫队的踪影。她/个人迷路了吗?
  「那个,细雪同学。爱澄……呃,我是说一条爱澄,她是我们班的女生,你有没有看到她呢?」
  我一边问着,一边踏进房间里。
  「我原本是和她在一起的,但走散了——」
  瞬间,传来巨大的啪当一声,门关起来了。我吓得转过头去。这时,又传来喀锵一声,门上锁了。
  咦?欸!
  我战战兢兢地再度看向细雪同学。
  「欢迎前来此地,三柴直道大人。」
  细雪同学撩起裙摆,优雅地向我行了礼。
  然后轻轻一笑。
  不妙,这情况不妙。我好像知道这种情况喔。
  有就有二,无三不成礼的法则。
  「我等直道大人好久了。」
  细雪同学的嘴边噙着笑容说道。
  「等我?什么意思?」
  我后退一步。
  「你明明知道的。」
  「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哦,是吗?」
  细雪同学嘴边的笑意消失,将一头黑色长发拨到身后。
  「既然如此,我就用这个方式让你知道吧。」
  细雪同学朝什么都没有的空中用力抓了一下,接着,像勾起什么东西一样拉了回来。
  然后。
  「哇啊啊啊!」
  我的左手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用力拉起。我双脚悬空,被丢到了空中,平底锅也因此掉了下去。
  咚!
  我掉在了床上,虽然没有感到疼痛……
  「这、这是怎样啊?」
  我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得到左手小指上的红色戒指,戒指上挂着一条锁链,并朝细雪同学的方向延伸过去。我刚才以为细雪同学是在什么都没有的空中抓了一下,但现在仔细一看,锁链一直延伸到她手中。
  「我们都有承袭自『不从之神』的《命运红锁》哦,直道大人。」
  说着,细雪同学就跨到了我身上。
  她的制服短裙卷了上来,白皙的脚压着我,因此我没办法坐起身体。
  「不、不从之神……?」
  「对,是『雪女』。」
  「那、那到底是……」
  「也可以称作被遗忘的神明一族。」
  「神、神明?」
  「你不用这么紧张也没关系哦。」
  细雪同学不理会陷入恐慌的我,径自像是追击似地继续说道:
  「来吧,直道大人,我们来生孩子吧。」
  我脑袋一片空白。
  「生小……欸?嗄?」
  「你的脸都红透了呢,直道大人。」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太突然了,完全没有脉络可循。
  「我对细雪同学一点也不了解,细雪同学也不了解我吧?」
  「不,我非常了解你。」
  「就是说啊,像我这样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人………咦?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非常了解你。」
  「那、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婚约关系〉呀。」
  「是的。」
  「※一夜酱菜?」
  「那是指只腌一个晚上的酱菜,后来引申为念书或工作上的临时抱佛脚。」
  「※井伊直弼?」(译注:两者发音皆近似于婚约关系。)
  「那是江户幕府的大老。井伊直弼因安政大狱而被激愤的水户藩士暗杀,此事称为樱田门外之变。我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未婚夫妻〉。」
  我的思绪暂时停止了。
  婚约关系,也就是互有婚约,意同于订婚对象和未婚夫妻。本来是用于彼此的父母亲商量后决定的情况。
  「完全没有人告诉我有这种事情!」
  当我这么说后,细雪同学那清丽的脸庞就稍微扭曲了一点。
  「我想也是呢。」
  「什么意思?」
  「因为这是将近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的母亲救了一个在山中昏倒的男人。」
  「嗄?」
  一百年前……你的母亲几岁啊?虽然我心里这么想,却决定不插嘴。
  「我的母亲打算吃掉那个男人。」
  细雪同学轻易地说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啊,虽然说是吃掉,但并不是性暗示,而是真的把他当作食物吃掉。」
  「但是,听说那个男人拼命地求饶了。我的母亲说,他明明很帅,这么做看起来实在很没出息。」
  「是、是吗?」
  「因此,我的母亲就和他约好了一件事情,作为饶他一命的代价。」
  我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也只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献出三柴一族之中最优秀的男人当作女婿。」
  「难、难道说,那个人是……」
  「没错,就是直道大人。」
  细雪同学指着我。
  「这并不是单纯的口头约定,而是有确实立下契约。」
  「契约?」
  「是的。」
  插图9





  锵啷一声,细雪同学勾了勾和我的左手小指连在一起的红色锁链。
  「由这个《命运红锁》维系在一起的人,就是适合当我丈夫的〈未婚夫〉。」
  啊,现在一看之下,这个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命运红线〉啊。
  「这样你了解了吗?」
  「不,完全不了解。」
  「呿,真是个低智商烂人。」
  「咦?」
  「什么都没有。」
  当细雪同学再度露出笑容后,就开始脱我的制服。
  「啊,喂!」
  「怎么了吗?」
  「不对,细雪同学才是在干嘛吧?」
  「我打算继续生孩子的动作。」
  「生、生孩……」
  「就是性行为呀,也叫作上床,将男性的阴茎部放进女性的——」
  「就算你不说明我也懂!」
  「我很讨厌直道大人。」
  「……嗄?」
  「我一直在想,你这个混帐臭虫,怎么不快点去死啊。」
  「我刚才有一瞬间差点因为语言暴力而死掉。」
  「半年前,我曾经企图暗杀掉直道大人……不对,是解除婚约关系。」
  这个人是怎样啊?完全摸不清她的个性……嗯?
  「半年前?」
  又是半年前啊?我厌烦地说道。
  「是的,我认为只要破坏维系着我们的《锁》,就可以断绝这个关系,因此便付诸实行了。我将直道大人带到没有人烟的废弃学校……」
  「之、之后呢?」
  「如你所见,我失败了。」
  坐在我上面的细雪同学粗暴地摇了摇〈锁〉。
  锵啷锵啷,响起了坚硬的声响。
  连接在我身上的〈锁〉现在确实地存在着。但是,在连到细雪同学身上的途中便模糊了起来,一下子就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单方面地摇着锁链的关系,我总觉得,与其说这是命运的红线,不如说是连接着饲主与宠物的锁链。
  「破坏锁链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这是『雪女』的秘宝,还因此毁了一间学校,造成相当严重的事态呢。」
  「不,先等一下,你是说……」
  若是这样,她说的话不就和爱澄与铃兰所说的重叠了吗?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相啊……
  但是,我觉得现在这件事不重要。
  「细、细雪同学是对于和我的〈婚约〉关系感到不满吧?」
  「正是如此,为什么我要和你这种与排水沟的滑腻物质差不多的人结婚呢?哎,真是脏死了。」
  「……我、我知道了,我们就把这个由父母亲还是祖先缔结下来的婚约废除吧。嗯,这样就解决了,所以……」
  先从我身上下来吧,这样对我的眼睛不好。
  「没那么简单。」
  细雪同学盖过我的声音,说道:
  「《命运红锁》的咒力是不可违抗的,我们都被下咒了。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还会坠入情网。」
  「是、是这样吗?」
  或许还满像媚药的。
  「没错,我如今也在想要将除霉喷雾剂泼在你身上的这种心情,以及想要用晒衣夹夹住你的眼皮这种少女心之间摇摆不定。这是非常危险的征兆。」
  我,点也不懂。
  「那要怎么办才好?」
  「再尝试破坏〈锁〉一次。」
  「之前不是失败了吗?」
  「对,所以我要试试看其他方法。」
  「你要怎么做?」
  「致力于和你生孩子。」
  「又跳回原本的话题了啊!」
  「你真的是很罗嗦,总之先继续下去。」
  「哇啊啊啊!」
  我拼命挣扎着,阻止细雪同学的手。而细雪同学那双仿佛在做梦似的垂眸则闪过几丝厉色。
  「你是有什么好不满的?」
  「不是那个问题啦。」
  「对我怀有幻想的男人多到不行。」
  嗯,这说得也没错。事实上,我也很在意她那白皙弹嫩的大腿,或是撑起制服的胸部。
  「你明明可以尽情享用这些……难道说,直道大人是偏好男色吗?」
  「并不是那样啦。」
  「啊,请你放心吧,虽然我是处女,但我很喜欢阅读『女医教你学会真正舒服的床事高级篇』。」
  「我不需要知道这种报告啦!」
  「请你不要大吼,不卫生的口水会喷出来,令人非常不快。」
  我的心好像受到重挫了……
  「总、总之不行啦,这种事情,那个,要和打从心底喜欢的对象做才行。」
  「你无须介意,反正我会杀了你。」
  「……我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非常危险的发言耶。」
  「我会杀了你。」
  咿。
  「和『雪女』发生关系的男人会变成冰雕。一旦变成那样,直道大人就活不了了吧。我不仅可以破坏《锁》,同时还能除掉可恨的未婚夫,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个头啦!」
  「顺便让我吸走你的精气吧。因为我让这种季节飘起大雪,所以有点疲累,必须补给营养才行。」
  「岂有此理!」
  「反正就是这样。」
  细雪同学将双手合十。
  「我要开动了。」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竭尽全力挣扎着,因此总算是将细雪同学推开了。我就这样滚下了床。
  然后摆出※一子相传的暗杀拳·北斗神拳的动作。(编注:出自漫画『北斗神拳。』)
  「哎呀,难道你想和我一决胜负吗?」
  细雪同学的眼眸闪过一道光芒。
  「啊,不是……」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必须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细雪麻乃实在太疯狂了。
  我拼命地跑向门口,虽然好像有上锁,但只要和撞厕所门的时候一样撞破就好了。我拼命助跑起来,使出一记飞踢——但以失败收场。
  「呃啊!」
  我被〈锁〉拉住,猛然扑倒在地。
  「死到临头还不肯乖乖就范。」
  细雪同学沿着〈锁〉向我走了过来。
  然后又跪下来压在倒着的我身上。
  「唔。」
  她的脸离我异常地近。
  我看到她那似乎很柔软的唇瓣。
  她甜美的气息轻轻地拂过我的脸颊。
  流泻下来的黑色长发则搔着我的脖子。
  我用力闭上眼睛。
  「这是直道大人的最后一次了,所以随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哦。」
  「呜呜。」
  「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当被动的一方呢?」
  我睁开双眼,抓住迫近我的细雪同学的双肩,将她推回去。
  「不、不行!不要、不要这么做!」
  「你让我受到一点打击了,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不是那个问题……」
  「亲卫队的那些人,只要被我捏或用自动笔戳的话,就会感到非常开心呢。」
  关我屁事。
  「啊,我知道了,你是在担心那个女人吧?」
  细雪同学说道。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是……
  「爱澄!对了,你把爱澄怎么了!」
  没错,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于是我又更加用力地推开细雪同学。
  细雪同学露出了像是扫兴的表情,然后无情地拍开我的手,站起身来。
  「你还真是关心《千年魔女》呢。」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要是你对她不利的话,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的声音在颤抖耶?」
  「唔。」
  细雪同学哼笑了一声,便走往设有暖炉的墙壁。暖炉旁边挂着一支拨火棒……不对,仔细一看,那只是看起来像拨火棒而已,其实好像是拉杆。只见细雪同学将拉杆拉往自己的方向。
  这时,墙壁产生一百八十度旋转了,这才真的像忍者屋一样。
  「蠢直道!」
  「爱澄!」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大声叫我蠢直道啊?不过算了。
  爱澄被设置在墙上的冰锁扣住了双手,看起来没办法离开那里。由于她着急地踢着双脚,所以裙子都飘起来了。
  我打算奔向爱澄。
  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成功。
  因为我的左手突然被拉住了。
  「可恶!」
  我知道是细雪同学灵活地操纵〈锁〉,将我拉得离爱澄远远的。虽然我看不太清楚,但〈锁〉似乎有绕过纱幔床的床柱,所以我一直被拉到了床边,然后停了下来。
  「你在干嘛啊,蠢直道!」
  「这是我要说的吧!为什么你突然就不见了啊?」
  「我稍微大意了。」
  「我一直在找你耶,还因为这样连我都被抓起来了。」
  「吵死了吵死了!明明是直道,少说那种自大的话!」
  「你们感情真好。」
  细雪同学戏谑似地笑了。
  「细雪麻乃,如果你现在立刻放了我和那个蠢蛋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听到爱澄那挑衅的话之后,细雪同学却没有回应。不仅如此,她连看都不看爱澄一眼。
  没错,细雪同学始终在看我。
  「喂,你干嘛无视我啊?话说回来,快把我的卡牌还我啦!」
  爱澄用来当作杀手锏的魔术牌好像被细雪同学没收了。这也是当然的,细雪同学不可能会让她带着武器。一想到这,我就发现细雪同学的裙子口袋鼓出了卡片的形状。
  细雪同学用妖艳的瞳眸凝视着我——然后举起冰刀对准爱澄的脖子。
  「住手!」
  虽然我打算站起来,但〈锁〉绑得太紧,我根本办不到。只能跪在地上又喊了一次「住手!」。
  「我明明想在你临死前留给你一个美好回忆的。不过算了,比起那个,这种方式好像比较好。」
  「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求求你住手!」
  「放心吧,这终究只是谈判罢了。如果杀了人质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
  「直道。」爱澄小声念着我的名字。而我则举起右手,要她别出声。
  「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和我接吻就可以了。」
  「这样就好了吗?」
  「没错,让我吸取你的精气※然后你身心皆会遭到冰冻,变成我的雕像,这样就行了。」
  「你会放过爱澄吧?」
  「我答应你。」
  我瞪着细雪同学。
  「不要答应她,直道!她不可能会遵守约定的!」
  虽然爱澄如此叫嚷着,但我不理会。
  「……我知道了,不管是接吻还是什么我都会做。」
  「蠢直道!不要答应她!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将你丢脸的往事暴露出来!你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唔!」
  细雪同学在爱澄嘴里塞了一块布,让她闭嘴了。
  「你喜欢自己主动吗?还是比较喜欢被动呢?」
  「随便,因为我又不喜欢你。虽然你或许长得很可爱,但也只有外表,根本没有内在。」
  闻言,细雪同学沉默了一下,然后……
  「你说什么?」她用危险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很可怜的女孩子。你一定没有朋友吧?大家都只喜欢你美丽的外表,根本没有人真的喜欢你这个人,我真同情你。」
  不知是否因感到气愤的缘故,细雪同学的脸染上一抹红晕。
  「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失礼的话!」
  「我就是为了伤害你才故意这么说的,我的目的好像达成了,真令人开心。」
  我将视线移向爱澄。
  只见爱澄一边发出「唔!唔!」的声音,一边奋力挣扎着。
  抱歉了,爱澄。我并不是爱澄和铃兰口中那种厉害的男人。我什么力量也没有,只是个无趣的高中生而已,也没办法让不可思议的力量觉醒以拯救大家。
  所以,为了救爱澄,我只能这么做了。
  真的,很抱歉。
  这时,细雪同学缩短了和我之间的距离。
  「我、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你啊!」
  细雪同学似乎为了取回自己的步调,便用力哼了一声。
  「但是,让《千年魔女》看的话,意外地还满令人痛快的。」
  我没有回答。
  爱澄一边发出「唔!唔!」的声音,一边挣扎着。只见她呸地一声,吐出了塞在口中的布,然后叫了一声「蠢直道!」。
  「就由我来送你前往黄泉路上的伴手礼。」
  细雪同学悄声说着,然后凑近我的脸。
  她像怜惜似地轻轻捧起我的脸,我感觉到冰冷的气息吹拂过来。
  「笨蛋笨蛋笨蛋!你这么做的话,我就和你断绝青梅竹马的关系!你可是要付违约金的哦!我会让你债台高筑哦!」
  你才是在说什么蠢话啊?
  「我不允许你自作主张!我不允许这种事情!绝对不行!因为,直道和我——」
  爱澄大叫着,拼命挣扎。
  但是,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细雪同学的嘴唇和我的嘴唇交叠了。简直就像是冰凉甜美的冰淇淋一样——
  「!?」
  我抱紧细雪同学纤细的身子。
  这是为了拿回爱澄的魔术牌。
  细雪同学惊讶地抽离了我的嘴唇。
  明明只有一瞬间碰触到彼此的嘴唇而已,我却感觉自己的体力迅速流失了。就像是刚跑完整趟马拉松一样。
  原来这就是所谓被吸走精气的感觉啊。
  我的寿命确实缩短了呢。
  但是,在这短暂的空档之中,我将卡牌丢了出去。
  丢给爱澄。
  「想点办法吧,《千年魔女》!」
  而被束缚住的爱澄,虽然手没办法自由行动,但嘴巴已经自由了。
  她深深地吸入一口气,然后用力地吹向魔术牌。
  「《火蝶风月》——点火!」
  魔术牌化为了炎蝶。
  「呿!」
  当细雪同学转过头的时候,束缚住爱澄的东西已经被无数蝶群融化了。磷粉在空中飞舞着,浮现出一幕幽玄的情景。
  「你就笨拙地被我救吧,直道!」
  爱澄用力踏出一步,在她脚边熊熊燃烧的蝴蝶就像引爆剂一样爆裂开来,她自己则像一发子弹似地飞出去。
  「《铿锵蝶群》——拔刀!」
  她举起被炎蝶包覆奶,逼近细雪同学。
  「停下来,魔术师!」
  我被细雪同学用冰刀架住,成为了盾牌。
  爱澄的剑恰好停在我眼前。
  再多前进五公分的话,我大概就死了吧。
  我身后是细雪同学的冰刀,前面则是爱澄的炎剑。
  她们两人将我包夹起来,互相瞪视着彼此。
  我由于被吸走了精气,所以双腿无法出力,当场就瘫倒下来。
  我们之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火势熊熊燃烧着,发出啪唧啪唧的声响,像是在为那两人的攻防战拍手一样似乎是爱澄创造出的蝴蝶将室内的火势蔓延开来了。
  火光映照着爱澄的脸庞。
  我咽下一口唾沫。
  而这就像是下了一道指令似地,爱澄开口道:
  「你是什么身分?」
  「你才是什么身分?」
  「我是这家伙的青梅竹马。」
  「哎呀,我可是〈未婚妻〉哦。」
  「嗄?是你会错意了吧?」
  「你才是。」
  于是,她们两人又沉默了下来。我在这段期间没有任何动作,一直静静地待着。我想不到该说什么。
  这时,爱澄又说道:
  「我就姑且接受你的主张。」
  「接受我的主张?」
  「由我来帮你解除那个什么《命运红锁》的魔咒。」
  「哼,就凭你——」
  「我办得到。」
  爱澄盖过细雪同学的声音,这么说着。
  「虽然当然没办法立刻就解除,但只要集结『冥葬会』所有人的智慧,应该就有希望解除。这样一来,你也不必骚扰直道,对吧?」
  「没错,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
  「但是,我们可没有时间慢慢等。」
  「什么意思啊?」
  「《命运红锁》的咒力是不可违抗的,只要维系在一起的时间愈长,彼此的感情就会愈深,就像我们现在说话的时候,连这一个瞬间也是。」
  「那是什么啊?」
  「连灵魂都能侵犯并使之言听计从的魔咒,就是《命运红锁》。」
  我缓缓地看向了左手。
  套在小指上的红色戒指,以及延伸出来的红色锁链。
  现在已经确实存在着质量,我可以看得到了。
  也就是说,我是细雪同学的〈未婚夫〉……吗?
  总有一天,我会喜欢上细雪同学。
  细雪同学也会喜欢上我。
  就连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正一步步地坠入情网。
  「你也觉得很伤脑筋吧?」
  爱澄用力瞪着细雪同学。
  「你是什么意思啊?」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或许,我还有一个可以解除魔咒的方法。」
  「是什么方法?」
  爱澄这么问道,但细雪同学没有回答,而是将对准我的冰刀收了回来。
  然后直接将我踢了出去。
  「哇啊!」
  「嘎噢!」
  我害爱澄和我一起笨拙地跌在了地上。尽管如此,我还是立刻重整态势,转向细雪同学的方向。
  只见冰刀正滴滴答答地滴下水珠,在炎热的火焰之下融化了。
  此外,因为热度而融化的,不是只有刀子而已。
  「因为你的关系,一切都要结束了,《千年魔女》。」
  细雪同学就像是流出了大量的汗水一样,也正渐渐融化着。
  火势蔓延得异常迅速,窗帘被烧落了下来,绒毯也烧了起来,于是连天花板都遭受波及。当我们回过神来,四面八方已经被火势包围了。
  必须尽早逃出这里才行。
  「细雪同学!」
  「不要靠近我,脏死了。」
  「现在事态这么紧急,你还在说什么啊?」
  细雪同学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我看。
  「只要我消失的话,你就能得到解脱。」
  「那是怎样啊?你是什么意思?」
  我正打算向细雪同学的方向迈出一步时,几乎就在同时间,纱幔床就坍塌下来,将我的去路堵住了。火焰燃烧起来,我退了一步。
  「直道!」
  爱澄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充满了汗水。
  「得赶快从这里出去才行!」
  「我知道,细雪同学也快点过来这里,我们一起逃走吧!」
  「不要。」、
  「……你在说什——」
  「我、说、不、要。」
  细雪同学滴滴答答地化为水珠,被火焰映照着的脸庞相当苍白。
  然后,她露出一抹微笑。
  「好了,你们快逃吧。」
  「细雪同学……」
  「哎,我希望你不要会错意。」
  她撩起正在慢慢融化的头发,用平板的嗓音说道:
  「我并不是因为《锁》的影响而喜欢上你之后才想救你,只是布丁的回礼而已。那个时候,我……不,还是别谈这件事好了。」
  这时,我终于想起来了。
  唉,为什么我会忘记呢?
  「你是——」
  ——我叫作直道,三柴直道,你叫作什么名字?
  ——麻乃。我叫作细雪麻乃。
  她是那个偷我布丁的女孩子。
  那个独自一人抱膝哭泣的女孩子。
  我的〈未婚妻〉。
  「直道!」
  爱澄拉着我。
  「哎,好热好热,真是热呢。」
  细雪同学慢慢融化了,她一边挥手掮脸,一边说……
  「如果是你的话,我——」
  我并没有听到细雪同学最后所说的话。爱澄打破了窗户,我们便跳到了屋外,下面堆积着厚厚的雪,发挥出缓冲的作用,所以我和爱澄并没有大碍。
  我从下面仰望着洋房,只见洋房眨眼间就遭到火舌吞噬。
  我与爱澄就这样沉默地握着手,望着持续燃烧的洋房。
  雪静悄悄地继续下着。
  不久后火势变小,同时雪也停了。
  我一回过神来,就发现我们站在建立于山中的祠堂前,无论是洋房还是其他东西都消失了。
  ○ ○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是和冰箱中的女孩子一起翻花绳的梦。
  她没有朋友。
  总是一个人在远处看着大家玩在一块。
  不知道她是碰巧出现在我家,或者真是命运使然。
  因为我总是开着冰箱没关,所以被妈妈骂了。
  但是,我对妈妈说,因为她很怕热,所以我不能让步。她和我都不太会玩翻花绳。
  因为我们是现代的小孩,所以也没办法。
  在我们玩的时候,我和她的手被红色的花绳缠住了。
  解不开呢。她说。
  解不开欸。我也笑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梦。
  ○ ○
  我察觉到铃兰走进我的房间,便睁开了双眼。
  「呿!」
  「你为什么要咂嘴啊?」
  「是你的错觉唷,哥哥。」
  「唉,我连想要安心地贪睡都没办法啊。」
  从早上开始,气温就很高。我好像流了相当多的汗。
  当我看向窗外,就发现雪也融化消失了。
  我家门前停着一辆银色的轿跑车,是南小姐驾驶的车。
  爱澄从里面走出来,似乎是察觉到我站在窗边,便露出如向日葵般的笑靥,向我挥挥手。我打开窗户。
  「早啊!」
  「早安,直道。真稀奇耶,你竟然自己起床了。」
  「因为我察觉到危险了啊。」
  「唔,是那个废物丫头吗?」
  向日葵黯淡了下来。
  「你可以用钥匙进来哦,我也马上就下去。」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是吗?
  我关上窗户,抓起替换的衬衫。这时,铃兰朝我身上的短裤伸出手,由于她使劲一拉,所以我的裤子差点就要被她脱了。
  「哇啊,你在干嘛?」
  「小铃打算帮哥哥换衣服呀。」
  「不用帮我啦!」
  「呿!」
  「你为什么要哂嘴啊?」
  「是你的错觉唷,哥哥。」
  「够了,我要换衣服了,所以小铃你快出去吧。」
  「欸——!」
  铃兰不高兴地鼓起脸颊。虽然还满可爱的,但我狠下心将她推到门外去,然后迅速地换好衣服。
  而当我正在做这些事的时候。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楼传来爱澄的尖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
  我连忙奔出房间,跑下楼梯,打开客厅的门。
  爱澄正站在与客厅互通的厨房那边,只见她一边指着冰箱,一边颤抖着。
  比我先到一步的铃兰正呆呆地伫立在爱澄旁边。
  「怎么了?」
  我也朝冰箱走了过去,就在这时——
  我看到有一只脚从冰箱中伸出来了。
  那是一只白皙的脚。一开始是左脚,接着右脚也伸了出来,放在地板上。
  冰箱的门挡住视线,所以我只看得到脚而已……
  「哥、哥哥,这、这这这、这个女人是怎样?」
  铃兰颤声问道。
  同时,冰箱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站在那里的,是全身一丝不挂的——细雪麻乃。
  「呀啊!幽灵!」
  我也吓得当场就要跌坐在地了。
  那滑顺的黑发与红色的蝴蝶结发箍,一身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还有像是正在做梦般的垂眸,的确是细雪同学。
  「哎呀,说幽灵还真是失礼呢,直道大人。」
  细雪同学微微一笑,那浑圆姣好的胸部弹了起来。
  「哥哥,不可以看!」
  铃兰冲过来遮住我的双眼,但不如说是要戳瞎我的双眼。我痛得暂时倒在了木质地板上。
  「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你不是在那栋屋子里被火势包围,融化消失了吗?」
  爱澄向细雪同学问道。
  「我的确融化消失了,但并不会因此就死亡。『雪女』就算融化成水,只要冷冻起来的话,就又能复活。」
  「谁知道啊!」
  「谁知道啊!」
  我和爱澄同时说道。
  那个有点悲伤的结尾是怎样啊!
  「小铃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小铃知道这个女人对哥哥来说是祸害,恶灵退散!」
  铃兰像杜宾犬一样发出了低吼。
  「就凭一个自称鉢妹的家伙。」
  细雪同学嘻嘻地露出妖艳的笑容,看来她似乎也清楚铃兰的事情。
  「我们可是〈未婚夫妻〉哦。」
  「咦?那不是已经解除……」
  我确认了一下左手,就发现小指的根部散发出朦胧红光。
  接着,红色戒指浮现出来了,上面连着一条红色锁链,并且延伸向——
  「我是直道大人的所有物哦。」
  锁链连接到细雪同学脖子上的红色项圈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从来没有看得这么清楚过。我还以为一定会连接起彼此的小指,命运的红线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为什么是项圈……」
  细雪同学那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股淡淡红潮。
  「《命运红锁》是绝对服从的证明,我现在于这里发誓,我的身心都会作为直道大人的奴隶活下去。」
  我心中细雪同学的形象在发出声响后,崩裂了。
  「请您将我唤为卑贱的母狗吧。」
  「唤你个头啦!」
  当我这么一喊之后,细雪同学就踉跄了一下。
  「啊,不是,对不起。」
  我可能说得太过火了。
  「啊啊,被您这样怒骂的话,我浑身都会发烫呢。」
  「细雪同学,你、你的个性是不是变了?」
  本来应该更加盛气凌人才对啊。
  「不瞒您说,我其实是M,真正的M,M中的M。每当我看见麦当劳的标志时,都会觉得很幸福。」
  「是、是这样吗……」
  还真是意外冲击的自白。
  「但是,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当我的主人。如果不是具有相当器量的男人,是没办法满足我的被虐狂心理的。因此,我平常都是表现出S的模样。那种会对我的漫骂感到雀跃的男人才配不上我。嘻嘻嘻,这、也算是一种傲娇吧。」
  与其说是傲娇,不、如说是傲M。
  插图10






  「直道大人昨晚怒骂我的那些话,啊啊,光是用想的我就沉醉不已。您或许是第一个骂我的男人也说不定。」
  细雪同学宛如正在幻想的少女般将双手交握于胸前。
  「我说了什么吗?」
  「像是『随便,因为我又不喜欢你。』还有『根本没有人真的喜欢你这个人。』以及『我就是为了伤害你才故意这么说的。』之类的。啊啊,真是太美妙了,请再多伤害我的心吧!」
  当时细雪同学之所以脸红,并不是在生气……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很奇怪耶!」
  「就是说啊!话说回来,你干嘛在哥哥面前全裸啊!穿衣服啦,衣服!有事等你穿完衣服之后再谈!」
  爱澄和铃兰对细雪同学说道。
  我觉得自己差不多该从这里逃走了,但是——
  「哎呀,直道大人要去哪里?」
  我被绑在手上的〈锁〉拖住了,逃不了。
  「放心吧,我会将直道大人调教成一位了不起的饲主的。」
  莫名其妙。
  「总、总之,你可以穿一下衣服吗,细雪同学?这样我都不知道要看哪。」
  「什么细雪同学,太客套了。请叫我麻乃。」
  「咦?啊,嗯。那么,麻乃同学。」
  「请再粗暴一点,直呼我的名字吧。」
  什么再粗暴一点……
  「麻、麻乃。」
  爱澄和铃兰都用可怕的眼神瞪着我。好可怕啊!
  「那个,麻乃,我希望你穿上衣服。」
  「遵命。」
  细雪同学——麻乃愉悦地笑了。

  ○ ○

  我们姑且围着餐桌坐下了,气氛相当险恶。就连国会的质询应该都比现在的气氛还会和缓
  「我的地盘因为昨天的火灾而烧毁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希望能借住在直道大人的家。不过,请放心,我只要住在和狗屋差不多大的冰箱就可以了。」
  穿着制服的麻乃这么说道。
  「「我反对我反对我反对!」」
  爱澄和铃兰强力地表达反对之意。
  「我并没有问你们,我是在征求直道大人的同意。您觉得如何呢,直道大人?」
  「咦?啊……那个,你父母呢?」
  「母亲正在参加拯救北极熊的活动,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人住。」
  麻乃碰触了我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但是,铃兰拍掉了麻乃的手,爱澄则拧了拧我的手背。
  「你干嘛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不,绝对没有那样的事情……」
  「如果不能住在屋子里的话,庭院也没关系。没错,真的是像狗屋那样就可以了。」
  「不,那才会造成问题。唉,真是的,没办法了。」
  碰的一声,只见爱澄拍桌站了起来,然后用力揪住了我的衣领。
  「你那是什么意思?是要让这个女人住在家里吗?我坚决反对!」
  「不,她之所以没有能住的地方,真要说的话,也是我的错啊。」
  麻乃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
  这时,铃兰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沙漠之鹰手枪,对准了我的太阳穴。
  「咦?等、等等。」
  「哥哥,在小铃数到十之前,说一百次『小铃是我老婆』。」
  「这不可能吧?」
  而爱澄更是拔出了炎剑,对准了我的喉咙。
  「直道,你从这个家搬出去,要是待在这种魔窟的话,会没命的。」
  「叫我搬出去,那我是要搬去哪啊?」
  「来、来我家就好了啊,我家还有很多房间。」
  「既然这样,你就让麻乃去住你家吧。」
  爱澄和麻乃的眼神相互交会了一次,然后两人都不快地撇过头去。
  「绝对不行。」
  「绝对不想。」
  「你来就好了,那样我也比较方便保护你。你当然会这么做吧,直道?」
  这时,麻乃也造出了一把冰刀,但她是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请选择我吧,否则,我就要在这里自杀。」
  「暂停暂停,都给我暂————停!」
  「干嘛啊,直道?」
  「什么事,哥哥?」
  「怎么了呢,直道大人?」
  将我称为〈魔术师〉的青梅竹马。
  将我称为〈救世主〉的妹妹(自称)。
  将我称为〈未婚夫〉的被虐待狂。
  我在半年前的新年前夕发生了意外,而我并没有当时的记忆。她们说。
  那是我的魔力失控的缘故。
  那是为了让我觉醒的缘故。
  那是为了断绝姻缘的缘故。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各自的主张全都互有矛盾。
  那么,就是有人在说谎吗?
  我没办法这么认为。
  她们三人都很认真,认真地器重我的力量。
  「直道!」
  「哥哥!」
  「直道大人!」
  那三人叫着我。
  「「「选我吧!」」」
  和她们一起生活的这几天,我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世上,有很多超脱常识范围的奇妙事物。
  她们是能够引导故事主角的『女主角』。
  而遗憾的是,她们都会错意了。
  她们应该引导的主角——并不是我。
  没错。她们是在阴错阳差之下才来到我身边。
  我说得没错吧?当我被卷入她们的〈事件〉当中时,我有发挥出什么不得了的力量吗?不,并没有,连一次都没有。不管陷入多危急的状况,都没有。
  我是个无能的人。归根究柢,只呈现出这唯一一个事实。
  她们在故事的进展下,总有一天会坠入情网。而悲哀的是,那个对象并不是我。
  「总、总之先准备早餐吧?」
  「你是拒绝做出选择吗?说清楚啊,直道!」
  「啊,不是啦。」
  「哥哥有拯救世界的义务,现在不是沉浸在恋爱喜剧里的时候!」
  「就算你这么说……」
  「直道大人,您讨厌我吗?啊啊,不过,被冷淡对待也很……呼呼。」
  「你倒是很幸福的模样嘛。」
  麻烦的是,这三人似乎都是认真的。
  半年前的新年前夕,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天,我应该是追着谁而进入小学母校吧。然后在那里和某个人对峙着,而那个人朝我举起了枪。光是这样,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而且,我的视角还不知道为什么产生微妙的错位,似乎和那个与我对峙的人分享了同一视角。
  那件事,应该是解释这个奇妙状况的关键吧。
  我觉得,这三个人像这样聚集在这里也和那件事脱离不了关系。此外,只要我恢复记忆的话,或许就能解决这个麻烦的状况了。
  然而,当前有一件事不得不做。
  「抱歉!」
  我从位子上站起来,就这样一溜烟地逃跑了。
  「站住!」
  「等一下啦,哥哥!」
  「直道大人!」
  爱澄、铃兰和麻乃追在我身后,而我拼命地继续跑着。

  就这样,我的平凡学生生活离我而去了。

  『Sonw White is Already Dead』 is closed.


  三柴直道跑出自己家了。
  他身后跟着一条爱澄、铃兰和细雪麻乃这三位个人风格实在非常强烈的女孩子。是流浪者、觉醒者还有雪女这三人。应该说还只有三人而已吗?
  「真是伤脑筋呢。」
  她说道。
  「是啊,真的是很伤脑筋。」
  我看着那跑远的四人,喃喃说道。
  『Go Straight/Ghost Rated』 is……?




  后记

  大家好。
  前阵子,我在路上看见了「ねこ耳(猫耳)」这样的文字,所以忍不住又看了一次,但仔细一看之下,才发现那是写着「かねこ耳鼻科」的看板。我真是病得不轻……
  我就是这样的二阶堂紘嗣。

  隔月发行第二波『话说当时我还不是主角』怎么样呢?如果包含副标题的话,真的会变得很长呢。
  责任编辑和作者都是用女主角的名字「爱澄」来称呼这本作品(由于书名迟迟没有正式定案,所以就在暂时这样称呼之中习惯了),如果有什么语感不错的略称,请告诉我吧,征求有趣的叫法。
  ※我想最后应该会有行动条码,希望大家能连过去写写问卷,我打算统计起来做个介绍之类的,所以请多多指教了!请尽量多多捧场唷。(编注:此为日文版情况。)
  那么,这本『话说当时我还不是主角』和另一个系列『伪恶之王』的氛围有点不同,应该不同才对。另一边是比较酷的故事,这边则是非常接近直球恋爱喜剧的奇怪故事。
  如果大家读完之后,觉得「嗯,好像有点奇怪。」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顺道一提,这两部作品的执笔顺序则是由『话说当时我还不是主角』先开始撰写的。
  在『ぁまとぅ!』的第三集发售之后,我马上就开始提笔写了,所以一鼓作气地写稿是在二○一二年夏天的时候。
  在完成一定的程度后,责任编辑就怂恿我说「要不要再写一个系列?」所以我也开始撰写『伪恶之王』了,甚至也着手『话说当时我还不是主角』的第二集。不过,尽管这是曾经写完过一次的稿子,但我自己没有采用,还要修改第一集的部分,然后……就像这样一直重复着琐碎的事情,所以在花了一年之后,终于变成可以出版的模样了。
  真怀念呢,以取材为名,一个人去做杯面,一个人去水族馆,一个人搭摩天轮……
  一个人搭摩天轮时,绕一圈的体感时间其实并没有比较长呢。
  我还真是有所领悟了。
  不过,那种悲伤的故事怎么样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插画哦。
  大家看过了吗?馆川まこ老师所绘制的众多超棒插画。
  真的是太棒了,让我一饱眼福。馆川老师,真的非常谢谢您!我打算在第二集增加女主角,所以要再麻烦您了!
  会适度关心容易寂寞的二阶堂的责编大人,以及所有协助完成本书的每一个人,真的非常感谢。这一次特别是在着者校稿阶段给许多人添了麻烦,真的很抱歉。能像这样完成这本书,
  都是承蒙了大家的关照!
  我也非常感谢阅读本书的您!
  此外,在本作中登场的装置『献给虚梦的供物』,是仿自中井英夫所撰写的『献给虚无的供物』。我甘愿承受「这不是一模一样吗!」这样的斥责,因为我实在太喜欢这本书了,所以忍不住就拿来用了。说起来,『献给虚无的供物』这名字会让中二的心灵蠢蠢欲动呢。
  还有,杯面博物馆确实存在于横滨港湾未来地区。那是一栋很有趣的设施,请大家有机会一定要去玩玩。
  顺道一提,在位于徒步范围内的宇宙世界游乐园独自搭乘摩天轮的话,灵魂的阶级就会提高一层,我是说可能。
  不过,晴天的景色一定非常棒,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那么,请期待下一次可以在『伪恶之王』第二集见面。

  二阶堂紘嗣







暂无章节需要审核,请放心阅读…………




终于发现录入君!不好意思,我错了。这次只是稍作尝试,下次正常转载……




彩插并没有编辑掉。而是因为帖子水分太多,被版主剪掉了。不好意思,现已经补在一楼了。



嗯,这次是因为之前有人说没有插图而刻意强调了一下插图,例外而已。之后会按章节断楼,正常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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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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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星空心 騎士
感謝大佬翻譯,大佬辛苦了

4 年前 0 回復

紫晶幻影 伯爵
感謝大佬,辛苦了

4 年前 0 回復

魔术师杨 子爵
雪女挺好的,就是属性变化太诧异了啊!

10 年前 0 回復

1716 子爵
感覺第一集是人物介紹跟世界觀呢
希望以後會有組織之間的較量或主角自己探索之旅的劇情感覺會比較有意思

10 年前 0 回復

tsukasaten 子爵
王道~挺不错的小说..期待后续  LZ翻译辛苦了

10 年前 0 回復

ilovepxx 騎士
内容算是王道吧...感觉不错,值得期待后续...加油!

10 年前 0 回復

捂脸 王爵
话说是很正统的后宫啊!

10 年前 0 回復

焉的恒 侯爵
看完本作,我不得不说二阶堂是位相当出色的作家。
看来日版目前出到第四卷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10 年前 0 回復

SUZUMI 王爵
插图很好。
故事有点庞大啊,看到毁灭世界那段我还以为铃兰那个才是真的,再看下去觉得是盗梦空间吗?按照这阵势,下一卷一定会增加一后宫,要说为什么,因为感觉这作者好像不太会写修罗场,杀必死情节也很老套,这样只能增加后宫增加剧情了。

10 年前 0 回復

5127801314 侯爵
最后的抖M未婚者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会全裸再次出现啊

10 年前 0 回復

g699 王爵
这个小说的男主实在没啥魅力可说,就是觉得周围一班发情妹子围着开修罗…黑长直的剧情很多余的感觉

10 年前 0 回復

TennosAthena 王爵
' 临班男孩 发表于 2014-7-30 16:57 彩插并没有编辑掉。而是因为帖子水分太多,被版主剪掉了。不好意思,现已经补在一楼了。 ... '


soga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每一楼放一章可以吗,这样拿插图来断楼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10 年前 0 回復

TennosAthena 王爵
拿插图来断楼还真是让我惊了个呆,而且除封面外的彩图为啥又编辑掉了...
莫非是没弄明白如何在文中插入图片吗?...
只能说排版让我这个略微有点这方面的强迫症的人看得略不舒服...
书倒是挺有趣的,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拯救了太多女主角那书,不过我更喜欢这本的设定罢了~~

10 年前 0 回復

tp6u04u04 伯爵
又來一位失憶型男主
個人認為女角不只3個呢
期待下卷
轉載辛苦了

10 年前 0 回復

feicai99 王爵
感觉设定与《我拯救太多女主角引發了世界末日》有点类似

10 年前 0 回復

2604528078 公爵
插图的简直棒啊,
而且又是一个标题奇异的小说...

10 年前 0 回復

qq463199368 子爵
嘿嘿,下一集还有新女主啊,话说那些英文是啥回事啊?搞不懂,

10 年前 0 回復

adaizjr 王爵
插图太给力了,小说就一般般

10 年前 0 回復

往昔の回忆 平民
结尾有点坑看来要坐等第二卷了

10 年前 0 回復

只为百合 子爵
二阶堂……是扉之外的作者么,好多年前的书了……风格差异好大

10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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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班男孩 王爵
我只是个轻小说迷&a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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