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击文库[镰池和马]未踏召唤://bloodsign 【翻译完成,第二卷明年一月发售】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11-16 18:45 编辑


未踏召喚://bloods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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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鐮池和馬
插画:依河和希
图源:Rainbow_喵姬 修图:Rainbow_喵姬
翻译:Rainbow_喵姬 神笑琉璃
校对: Rainbow_喵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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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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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诅咒之言。”
就连「潜伏于诸神之上者」都能自由呼唤的召唤仪式,有一位在驱使这种仪式的最新锐召唤师中也拥有一流实力的少年。
「不杀王」,城山恭介。
这位最强的少年召唤师所抱有的致命弱点仅有一个。
来自少女的「诅咒之言」。
救救我——
接受了面临生死之危的冥乃河彼岸之言,恭介纵身于召唤师三大势力正激烈战斗着的街道之中!



爱歌
所属于召唤师三大势力之一「Government」的召唤师,依代为白狮虎,本人为妹系猛兽少女。



绿娘蓝
所属于召唤师三大势力之一Illegular,以「瘦身暗器」之名为人所惧,仅凭血肉之躯与隐藏的武器残杀身经百战的召唤师。



城山恭介
本作主人公,所属召唤师三大势力之一的「Freedom」的召唤师,虽然具有获得了Award902的顶尖实力,却有着无法回绝“救救我”这一话语的麻烦体质。



冥乃河莲华&冥乃河彼岸
作为召唤师的姐姐和作为依代的妹妹,因为某个任务失败正逃亡中,与莲华分开的彼岸为了救出姐姐向恭介求助。



Contents
Opening X-01 毫无干劲的开场
Opening X-02 不容大意的开战
Stage01 已经从这种东西上毕业了
Stage02 兔子是爱丽丝的领路人
Stage03 回溯过去、逼近真相
Stage04 意义无处可寻
Ending X-01 某种离别与结束
Ending X-02 某种相遇与落幕










稍微来复习一下吧。

说到最为简单的「第一召唤仪式」,果然还是要参照本人的前话呢。
举个例子,幻想如果过度有时就会变成无法遏制的被害妄想吧?不过,这份想象若能被自由控制,就会升华为脱颖而出的灵感,无论是企业的崭新企划还是发明家的得意之作,如山的财富都能就此收入囊中。
况且,这也并不限于脑力劳动的领域,运动员与军队的狙击手通过大声吼叫或者调整状态之类的手段,有时也能突破自身本能的限制。
以从公元前发展至今的技术为例,披上动物的皮毛来化身为那种动物,利用特殊的化妆和面具来扮演超脱世俗的角色……这并不允许以“反正是本体的粉饰而已,不可能对外界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之类的评价来一笑置之,而是能在抓住时机的情况下提升个人的社会地位、甚至可能变动国家历史的蕴含奇迹之术。
以扎实的理论为基础创造固定的步骤,以100%的精度粉饰自己本体的技术,以无论如何都要获得切实利益的方法论本身为目标所定义出来的概念。
对吧☆ 你不觉得这么一想「召唤」也是比较平易近人的事情么?这么说来,怪不得有个著名企业的成功人士雇佣了诡异的占卜师啊~说不定你会这么想起一些例子来吧。
接下来。
在摆出这一前提之后,就让我来提问吧。

当然,兄长是不会满足于这种基本情报的吧?

「第二召唤仪式」,这是将自己的精神激发至通常的心理学所无法说明的领域,呼唤出魔道书中的恶魔、强行与神话里的诸神进行具体的交涉,将毫无疑问超越人智的现象掌控于手的方法论。圆中五边形、莲之杖、蔷薇十字、占星术记号……在这一领域上想要有所作为的大概便是在十九~二十世纪前半期发展至顶峰的近代西方魔法结社吧,或者说冷战中的星门计划与苏联机密研究中涉及的超能力理论说不定也符合这一点。唔哈哈哈哈!!从祈雨、暗杀到拯救世界无所不包,这正是符合「许愿之人所梦想的便利召唤术」这种印象的东西吧。
不过。

在1999年,于此之上被发现的「第三召唤仪式」。
实不相瞒,接下来才是正题呢。兄长?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9-16 14:29 编辑


◆仅仅一份恋爱,有时也能终结世界。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10-6 11:50 编辑







“啊~肩膀好酸,胸部还真是碍事。”
“老女人用俗套的台词发起挑衅了!!”




Opening X-01 Open 04/14 23:00




那么,先假设有幢四十层的高级公寓吧,如果要居住的话你会选择建筑物里的哪个地方呢?
果然是视野良好的顶层?
——但发生火灾的话就太危险了,或者因为停电而无法使用电梯该怎么办。
那么就住在安全出口或者楼道附近吧?
——万一强盗和小偷利用这些通道犯罪怎么办。
那干脆,尽量住到离地面近点的地方吧?
——上层的水管要是泄漏不就遭殃了。
……到头来,恐怕这并没有完美的答案。必须要抱着有失有得的心态享受人生,如果不下定这种决心的话大概连房间都选不出来。
先说一句,穿着卫衣加运动衫这种从早到晚都适用的平凡衣物的少年——城山恭介所进入的是,将最上面两层的楼道与通风口打通、整整占用了两层楼的顶级房间,更准确的说连天台也作为空中花园/家庭菜园以现金购买完毕。总共三层楼的空间似乎有着包含二十五个片假名以上的别名,不过恭介并不记得了。
反正也不是自己住的地方,没必要记得这么清楚。
恭介并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进入了房间,似乎是听到门的开关声,从长得要命的走廊另一头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欢迎回来,哥哥……”
“别说欢迎回来啊既没血缘关系也不是名义上的兄妹,应该说欢迎光临或者总算来了之类的话吧,这是你的家,好歹给我自己收拾吧。”
放下双手上的各个塑料袋与包裹,恭介向传来少女声音的地方走去。
“外面好像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马路和桥梁被破坏导致交通堵塞,因为电车停运到处都是汹涌的人群……嘛,对于家里蹲的你而言似乎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在这宽阔得几乎都能打网球的客厅里,她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椅子上?沙发上?
都不是。
“啊啊!‘热带珠宝’红宝石苹果的一整套圈圈冰果露!真是爱死虽然在电话里各种抱怨还是凑齐一套的哥哥了,快点快点,我会夸奖你是好孩子的快把那个供品拿过……”
“不,无论是你的爱还是屈辱性的夸奖我都不需要……”
“啊啊!连一天里只出售三十个的苹果派也有?!哥、哥哥到底是有多想要得到夸奖啊……今天要不要一起洗澡?”
“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我就很害怕啊!你坐着的、那个、看上去到处违反了华盛顿公约的老虎!!”(注:华盛顿公约,全称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
房间之主所坐着的,是体长达到五米的巨大老虎。
并不是指以毛皮制成的沙发或者做成沙发形状的标本这种东西。
而是现在正以困倦的样子伏卧着、正缓缓摇晃着尾巴的……活生生的老虎。
这下少女呼地鼓起了脸颊。
“哥哥,这孩子可不是老虎,而是让狮子与白虎交配所生的白狮虎,这可是向动物园借的话年费要花七亿日元的超稀有品种哦……?”
“那个有着秘密武器般名字的怪物,从刚才开始就以稀奇的眼神打量着我啊。”
“哇呜哇呜……是这样吧。”
“住手啊!就算是召唤师被突然袭击的话也会和常人一样死掉的!”
顺带一提少女本身是有着白皙皮肤的娇小Acup,茶色的头发以麻花辫的造型扎成两条在头的两侧描绘出巨大的圆形……啊啊好麻烦,除了这看上去很难处理的双马尾之外,少女还有着更为显眼的特征。
泳装。
明明仍是四月中旬却只穿着荧光绿的比基尼,不对这次没说清楚,是只穿着白绿相间的比基尼,因为身处温度适宜的温暖房间与被肉食动物的体温所包裹着,少女正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城山恭介用手阻止正要狼吞虎咽限量版点心的少女,从塑料袋里取出餐巾纸和叉子递给她。
“我说啊,爱歌,虽然事到如今也没有对你的脑袋说三道四的打算了,至少日常生活里好好穿着内衣和衣服吧。”
“你有意见吗?”
“就因为有才说啊!虽然我承认这样子洗衣服的确方便不少!”
“衣服……也就是说在抱怨过膝袜不够对吧?不过没关系!!我已经通过网购备齐了十二种颜色!来来请选择喜欢的类型……”
“只有过膝袜才不叫穿衣服!!让Award50左右的保姆来干这种无聊的工作吧……!!哎呀怎么办,这家伙看来只能去拜托正式的心理医生了吧?”
“又再害羞了,这世上可没有男性会不喜欢妹妹的过膝袜,反正还有多余的,哪怕忍不住吃个两三双也没关系哦……?”
“不管怎么说,我也受不了你把我和自己坐着的狮虎一样对待。”
从被称为爱歌的少女所坐的白狮虎旁边走开,恭介与摆在玻璃桌上的“将整个苹果钻出孔,在里面装满水果与西洋酒所做的冰果露”这种点心搏斗着。
“我的哥哥啊,说实话,白狮虎毛皮上的脂肪油腻腻的,要是穿着衣服就没法抱着它了。”
“所以说为什么这孩子宁可放弃衣服也要扑向野兽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爱歌那柔软的肌肤反射着温暖的照明灯光,微妙地有着诱人的气息,大概这副样子即使在热带草原上漫步也不会被其他动物袭击的吧。
这时。
由于泳装猛兽少女爱歌正专心于冰果露而让世间的喧嚣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从旁边又伸来了其他的手。
更准确地说,是有另一名女性正要抢走属于城山恭介的苹果。
似乎刚洗过的黑色长发加上湛蓝色的瞳孔,大红色的旗袍经过修剪更加提高了露出度,总之是能给人“要是她是我的班主任或者宿舍管理员的话简直是天堂”般感觉的大姐姐。
恭介问道。
“那么,能说下你在干什么么。”
“干什么?那边的妹系角色发来了‘让小恭介给我凑齐了一整套热带珠宝’这种得意洋洋的邮件,作为姐姐那就抢走最后一个糟蹋掉吧。”
“什么啊,这满满的恶意!!”
“没错,我明明不是妹系角色而是年幼的妹妹……”
“别插嘴啊好烦,说到底爱歌和我既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名义上的家人,完全没有关系吧!!话说回来,本来应该被拜托处理工作的我,为什么非得帮你这中介人自己份内的忙啊……!?”
“呵呵呵为了哥哥的话我也不介意移植全身的骨髓和哥哥流淌着同样的血液的哦其实现在我也正悄悄搜集着哥哥的皮肤组织与再生医疗方面的人员取得联络顺利进行着计划明明流着同样的血液遗传方面却No problem这种全世界男性的梦与理想就能勉强实现了呢呵呵呵呵……”
从娇小的少女口中流出了仿佛从排水口逆流出来的粘液似的恶心妄想,恭介已经不想去理她了……现在只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对方能停止妄想。
“爱歌本身也是莫名其妙的泳装少女啊,我觉得绿小姐在服装这一点上也没节操就是了。”
“啊,是说这身衣服么?”
利索地将叉子刺向苹果甜点,将其彻底变成“自己已经吃过了”的状态后,绿娘蓝俯视起自己的衣服来。虽然总体上而言是大红色的旗袍,但从胸部中央到腹部的布料被大面积去除了,再加上发饰、吊带袜、长筒袜和长手套之类西洋蕾丝风格的装饰物让整体看上去更为性感。从胸部中间劈开的布料与腰间的开叉裙,总之是不由得让人十分在意“这要怎么穿内衣?”的穿衣风格。
……说明有点繁琐,只要记住结论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简单来说,用拟声词来表现的话就是如下所述。
~呲啪~呲!!
“先说一句,这可不是大姐姐我的爱好。那个,叫什么来着?汤姆·乔斯特的新作……啊啊真是的,全是双枪加中国功夫来战斗的都搞混了记不起来……”
“黑虎?”
“就是那个让网络上兴起‘……喂,这次的主人公是炸虾吗?’流行语的……”
“对就是那个。嘛在中华街的宣传活动上啊,我被拜托去Cosplay来着。话说回来那个电影本身也有在C区域取景,所以连设立舞台的必要都没有。这么一来,想要尽可能地还原角色也是人之常情吧。替身演员们在街道里不时地表演运动戏,昼夜不停的空炮吵得不得了啊。”
把野兽当作沙发的泳装少女,与完美地穿着就连电影女主角也会黯然失色的改造旗袍的美女。
要是外星人想要地球人的样本,这两个人一定会作为反面材料立刻得到注目吧……不过事实上,在「这条街」上她们说不定也并没有那么稀奇。
而卫衣加运动衫这种平凡无奇的打扮,立刻就会被埋没在像是一年到头都举行着扮装游行的「这条街」上。
一直打开着的电视机上正传来这样的声音。
『春川市于上个月正式承认陷入财政危机,就在刚才Toy Dream公司以民间企业的身份发表了全面给予其资金支持的公开声明,今后春川市将作为第四十个国际复兴都市……』
『从美国底特律的复兴工作以来终于到了第四十个么,还真是快呢。在世界各处建造巨大游乐园来给予人们笑颜与活力,Toy Dream的这种思想在遍布阴云的近日里作为众人所望的正能量新闻正逐渐深入人心啊。』(注:底特律,美国东北部港口城市。)
『另一方面,似乎也有担心地方政府被海外的外资企业掌握在手心里的意见出现,其中也有‘为了代替由于裁军政策而逐渐被撤走的驻外美军基地,CIA的资金源与活动据点正在不停增加’之类的过激异议……』
“还真快啊。”
穿着改造旗袍的绿娘蓝用塑料叉子乱七八糟地挖着苹果冰点,一边随口喃喃道。
“不久之前还说什么Toy Dream35,这条街也陷入了措手不及的混乱来着,现在都增加到四十个了。嘛,看这样子立马就会被‘第五十个’这种纪念性的数字盖住风头了吧。”
“泡在网络上的妹妹我是不能紧随时代潮流的,也就是永远的十四岁,哥哥我爱……”
城山恭介并没怎么理睬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说了名言还摆出得意洋洋表情的爱歌。
“虽然感叹着复兴的速度,我们像这样集合在一起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啊。话说回来,具体来说爱歌与绿小姐不是曾经把退治妖怪与封印古书这种本职工作抛在脑后还摆着友好的笑脸来互相残杀过不是么。”
“在说什么呢哥哥,明明哥哥这个「不杀王」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胡闹得最厉害了。”
“不不不,哪有这种事情。”
“啊啊,那时的确很过分啊。一年到头穿着泳衣的熊孩子虽然也不错,但小恭介可是出类拔萃的呢。”
“……我可不想被不用任何异能仅凭暗器战斗的老女人说三道四的,没有多年的经验大概是做不到那种程度的吧。”
“啊~肩膀好酸,胸部还真是碍事。”
“老女人用俗套的台词发起挑衅了!!狮——虎——!!!”
“呼哈哈哈,虽然那只小宠物无论作为猛兽还是依代都很优秀,但我有在你打个响指之前就破坏掉五个要害的自信哦,请不要试图挑战「瘦身暗器」好吗?案板的话或许还有救但是连肋骨都露出来的搓衣板实在有点让人心痛话说谁是老女人啊。”(注:依代,日文中指被神灵附身的人或事物。)
嘎嘎!!在两者之间炸开了如同闪电一般的怒气,恭介不禁想要悄悄走到安全地带去。反正苹果冰果露也被抢走了,身长五米的猛兽也即将大闹一场,而那位大姐姐却还毫无惧色地笑着声称要用血肉之躯打倒那只五米的怪物,看来再继续待下去是没什么好事了。
“啊呀,事情可没这么轻松哦哥哥……倒不如说,0.1秒就决定放弃观看妹妹的战斗,哥哥在想些什么啊。”
“我说啊,爱歌你拜托我买的东西也都在这了,我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狮虎。”
比基尼少女轻轻打了个响指,她的沙发迅速移动起来,如同小猫被母猫衔住一样被咬住衣领的恭介立刻老实了下来。
失去沙发的爱歌咕咚一声坐到了玻璃茶几上。
“买东西只是借口啊哥哥,你没忘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什么啊。”
“拥有「不杀王」这一称号的哥哥,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竟然说要从召唤业界金盆洗手,就是关于这件事你个笨蛋。”
“当当、当当、哒哒哒啦哒哒哒当♪”
“喂、小恭介,为啥边吹着口哨拿出了便利店的小蛋糕?”
“为了纪念从召唤业界毕业。”
“手制蛋糕也太寒酸了!!不对,要是你没开玩笑的话大姐姐也会很伤脑筋啊!话说要是真隐退了让大姐姐来养你!!”
“哥哥是我的……!要是哥哥服从于别的什么人,我就要在他脸上大大地盖上个小爱歌之烙印,得让他无论何时都记得哥哥到底是属于谁的……!!”
“要是光用恋爱行为就能笼络「不杀王」的话我也会动真格的!让你见识下因为自觉有着跟踪狂气质而禁止恋爱的成年女性按下开关后会怎样吧。塑料瓶里的水味很奇怪?这是我的洗澡水那是当然的啊!咔!!”
“别说了两个都很恶心——!!!”
似乎是因为被别人以令人不快的名字称呼,受到刺激的恭介如同女孩子一样叫了起来。
“……说到底,这件事在半年前就和你们两个商量过了吧?事件告一段落,我也失去了用来召唤的依代,用毕业来形容比较正确吧。如果半年过去还没有找到新的依代,我就彻底不和召唤仪式的业界扯上关系。”
“唔……这种约定,好像的确有过。”
“今天就是约好的半年之后,现在我身边并没有新的依代,也就是说只能这样。说到底就算叫做召唤师没有依代的话什么也召唤不出来,简单来说就是与这个身份无缘了。我啊,已经没有为了‘成为最强的召唤师’‘摸索未知被召物的可能性’之类的想法所奋斗的理由了。”
“……仔细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既没什么特殊的动机,一直以来也都那么游手好闲的,为什么能够爬到那么顶尖的位置呢。”
“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啊,听到「诅咒」的一刻就身不由己地去救人了,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被人用奇怪的外号称呼了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这就是哥哥的弱点啊……具体来说就是每天利用诅咒来给我做饭、帮我洗泳衣,真是帮了大忙呢。”
“不对啊这种事情从今以后得学着自己做才行,我都说了要隐退了。”
所以——正当恭介要继续说下去时。
本来咬着恭介衣领的白狮虎松开嘴巴,发出了低沉的吼声,爱歌轻轻歪了歪头。
“说起来,哥哥来了之后狮虎好像就挺不安分的。哥哥,你来的时候吃了什么油炸食品或者包子之类的东西吗……?”
“啊,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个吧。”
喃喃着,恭介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是要从走廊或者玄关那里拿什么东西来吗,两名女性这么想着,但随后脑海里立刻想到了新的可能性。
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逃走了吗?
噶哒噶哒!!爱歌与绿娘蓝慌慌张张地跑向走廊。
但在那里,她们被某样东西绊住而咚哒啪哒摔倒在地。
绊倒脚步的东西,存在于那里的东西是。
在狭长的走廊上,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倒在那里。
那是全身到处都被染血的绷带粗略包裹着的……失去意识的巫女。

与单纯的仰躺或趴着不同,那是四肢保持着被投掷而出时的状态、看上去十分难受的姿势,但是这名巫女却一动不动。与其说是茶色,那头长发看上去更接近于金色,乍一看像是皮革制的发饰,仔细观察却发现是眼罩。同样,看上去像是项链的东西其实是赛马口中所衔的马辔。
“白狮虎有反应,你这么说过对吧?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血的气味刺激到它了,因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哥、哥哥竟然往我家带别的女人噗哦!?”
“这孩子怎么了?”
物理性地阻止了又要开始聒噪起来的家伙,穿着改造旗袍的美女询问道。
恭介耸耸肩。
“那啥,在帮爱歌买东西的途中发现她倒在地上,而且向我求救了,所以……忍不住就……”
“……嗯嗯,原来如此。”
绿娘蓝的回答中包含着复杂的语气,既像是接受又像是放弃。向着正揉着太阳穴的她,恭介如此总结道。

“放着不管也难受,就把这当成召唤师生涯的最后一份工作吧。既然向我求救了,那就彻底保护住她的性命与人生,只是这样的话哪怕没有依代也有路可循吧。”




Facts
◆存在着名为召唤仪式的技术,以及使用这一技术的召唤师这一职业。
◆异世界的居民统称为「被召物(material)」,意思是“不需要自身意志的道具所代表的威胁”。
◆强大的召唤师会拥有专门的称号,由于大部分是在坊间擅自流传起来的,所以并非当事人自己所取,不过也有新人为了出名而自己宣扬外号的情况。
◆召唤师与依代通常两人一组行动,虽然一般来说两方都是人类,但也有爱歌与白狮虎这种例外。
◆城山恭介难以拒绝发自内心的求助。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11-16 00:13 编辑



(要开始了……)
(召唤师之间的战斗,在这最差的时机上!!)

(Opening X-02 Open 04/14 22:25)



……时间倒退回稍早之前。
就在某对双胞胎巫女,立即注意到“失败了”的那一瞬间。
“可恶!”
国际复兴都市·Toy Dream35,,旧名为夏海市。将财政破产的烂摊子托付给外资怪物企业的后果,便是将整个城市的行政权力拱手相让,在美元堆造的巨大游乐园上脱胎换骨,转而成为“承载着孩子们的梦想与大人们的希望的城市”这种如今不仅限于美国与日本、而是在所有大陆上逐渐司空见惯的一道风景线。
在其沿岸部分的港湾地区。
夜晚与死寂,象征着这两个词语的漆黑大海在无尽地延伸着。
作为大量消费之象征的游乐园,此处便是掌管其物资流动的出入口。在这种到处都被灯光与烟花照耀着的光线盛宴中,忽然出现了如同凿开洞穴般被黑暗所支配的地点,而这对于贪得无厌者们来说称心如意的宽阔暗处,便是她们的战场。
冥乃河莲华。
冥乃河彼岸。
她们是同时拥有着柔顺长发与光滑肌肤的少女,身上所穿的也是绯袴这般巫女的装束。不过,和莲华那黑发加上洁白肤色的典型巫女形象不同,彼岸的外貌是处于其相反印象上的金发碧眼。
身为召唤师的莲华,与作为依代的彼岸,无论缺少哪一方都无法进行召唤仪式。
从姐姐莲华的口中发出了如同兽类低吟般的喃喃声。
“失策了……不,这也是他们所计划好的么?不管怎么说,照这样下去就不妙了。彼岸,别考虑战斗的事情了!这次委托我们的事情就不要管了,赶紧逃到安全范围内去吧!”
“姐、姐姐,那个、到底怎么了?计划好的是指……???”
对于这战战兢兢传来的声音,莲华并没有详细解释的余裕。
这本应是份简单的工作。
据说,在Toy Dream35的港湾地区出现了“白衣女”的幽灵。在召唤仪式的世界里,这种事物若是结合了各种条件而游荡于此的能量团块,其价值便十分可观。具体是指物质还是情报先暂且不言,“有魂存在”这件事是召唤师们皆知的常识。而要是某一条件出了差错,死者之魂便会失去归宿停留在原地,就像在堆积着落叶的排水沟里逐渐蓄积起来的雨水一样。
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召唤师甚至连战斗的必要都没有,只要赶赴现场做好「召唤异世界之人的准备」就能毁掉支柱使其消失。虽然从表面上来讲算是消失了,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去了天国,总之这么做就能解决奇怪的现象。这种类似退治妖怪和封印古书的工作,与召唤师之间用尽秘术、削刀抹剑的战斗比起来算是赚点外快的杂活,就像撑伞浪人这种临时工一样——本应如此。(注:撑伞浪人,指江户时代为了糊口而帮人打伞的无职者。)
完全没有料到。
碰到对方的那一瞬间,包括冥乃河姐妹在内、被当做弃子的所有召唤师不约而同地想道。
失败了。
(……什么“白衣女”啊,与其说是视察敌情,倒不如说强行侦查才是真正的目的吧。虽然不知道隐藏着什么东西,只要观察我们被攻击的状况就能计算敌方的真正实力了,从特地召集不属于任何势力的召唤师们的那一刻起就该感到可疑的!!)
嗞嗞……!!如同柏油路面整体被晃动般的震动传来。
将背部抵在巨大仓库上借以隐藏身体的姐妹俩,在察觉到那是什么的瞬间立刻冒出了冷汗。以用来从货船上卸下集装箱的大型起重机为例,那是足以匹敌其两倍大小的巨大物体,从她们所处的位置也能目测到有数个这种东西正在港湾地区内缓慢移动着。夹杂着金黄与碧绿的瞳光正在黑暗中俯视着周围的一切,那些怪物们就是高到仅仅看到这番景象便能让人心生恐惧的程度。
她们并没有乐观到会认为这是同伴所召唤的。
“姐姐,那个……法夫纳、和、那个、八岐大蛇……对吧……”(注:法夫纳(Fafnir),北欧神话中的侏儒,之后化身为龙。八岐大蛇,日本神话中的怪物)
“可恶,竟然召唤出神格级的被召物!”
拥有如此高纯度与高出力的怪物并不可能擅自出现,虽然以前一直都被灌输着神明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回应自己的事物,但仔细清点一下就能发现让其下凡的地点与条件稀少到能让宗教人员无言以对的程度。
有业内人士在这里,那毫无疑问是以人工手段……召唤仪式所刻意呼唤出来的。
数条巨龙。
它们……没有发起攻击,没有张嘴撕咬,也没有从口中吐出火焰与剧毒。

大幅伸展了一下身体之后,那副巨体以可怕的速度向前方倒去。

这是过于简单粗暴反而难以回避的一击,虽然只不过是类似于巨人用手掌拍扁蚊虫的方法,但其所带来的后果却超乎想象。
轰!!!
以爆炸地为中心,仓库、集装箱堆与起重机飞向了半空中,站在原地也能感受到柏油地面如同液体一般涌起了高达几米的断层。而对于逐渐逼近的断墙,她们没能采取任何手段。
莲华与彼岸如同从下方被疯牛的角顶起一般向半空中飞去。
与此同时,直到刚才还用来藏身的巨大仓库从底部开始破裂并逐渐倒塌。
位于爆炸地的目标……这对姐妹与同样无势力所属的召唤师们的情况如何,对方并没有仔细确认这种事情的闲情逸致。
背部与地面剧烈碰撞的姐姐莲华抓住同样因为呼吸困难而喘息着的妹妹彼岸的巫女服,用力将其拽走,为了不让她被崩落的巨大仓库砸到而尽量拉开距离。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去……)
咬紧传来铁锈味的牙齿,冥乃河莲华拉着妹妹彼岸的身体。
(我这比全世界都要重要的妹妹,怎么能被那些不明身份的家伙当做弃子一样牺牲掉……!!不管怎么样、都要从这里逃出去。要逃出去!无论如何都要做到这一点!!)
“彼岸!站起来,不管怎么样往双脚上用力!!”
只要跨过三百米外的围栏就能逃出港湾地区了,但是中间没有任何遮蔽物己方的行踪会暴露无遗,照明也多得可怕,即使迂回靠近也会瞬间被发现,必须寻找其他的路线与方法。
“姐、姐姐……那个、励起手榴弹(incense grenade)有多少……?”(注:励起,日文中指量子力学上的“激发”之意,指原子、分子等从外部获得能量,并从之前的低能量状态上升到高能量状态,表示找不到中文里对应的词请谅解。)
“还剩下三个,一开始的时候用太多了。刚才我们不也一起数过了么,这又不是口袋里的饼干,哪怕再数一遍也不会增加的。”
“那、那么……”
彼岸断断续续地说道,大概是呼吸还没调整过来吧。
说不定也有过度恐惧与混乱的原因。
“也就是说、‘由我们来抢占先机’的次数、只有三次了么……”
“对方可是拥有那么多能够召唤神格级的高级召唤师,这种情况下无论有多少都是不够的……我说过别考虑战斗的事了吧,如果不专心于避开对方的话,转眼间就会被追上的。”
一个个精锐的士兵正以排山倒海的架势袭来,而与此相对己方却是一副感叹弹药不足的狼狈样,这简直就像是古代战争电影似的绝望战况。若不将目标从“打倒对方取得胜利”改为“存活下来”,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悲壮的牺牲而已。
嗞……!!低沉的震动声再次传来。
冥乃河姐妹不由得屏住呼吸观察起对方动向,万幸的是在周遭风景中拥有压倒性存在感的巨龙法夫纳与八岐大蛇等怪物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而是缓慢向距离较远的地方移动,虽然这也同时意味着其他的同伴正遭到猛烈的攻击就是了。
妹妹彼岸的脸色一片苍白,而莲华的耳畔传来了她的喃喃声。
“(……能将必败之战带向胜利的「纯白女王」啊,请向人之子的脆弱灵魂施以援手吧……不、不爱吃的青椒也会好好吃的姐姐的话也会好好听的,所以……)”
这是在这个业界并不罕见的咒语。看着她那慌慌张张的样子,莲华再次想道。
——无论如何,都要让这比全世界都要重要的妹妹逃出去。
回想着向自己发誓过的话语,莲华用力咬紧双唇,用力再用力。
“……既然是召唤师,除了祈祷之外还有向神明搭话的方法不是么,走吧彼岸。”
“到、到哪里……?”
“肯定是回家啊,还有青椒必须给我学会吃。”
一边回答着,莲华俯下身子藏在巨大仓库的残骸中再次开始移动。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港湾地区的缩略图,虽然也知道安全出口的方位,但是中间却隔了十足的距离。1.3千米,几乎跨越了整个港湾地区,要是鲁莽前进就会立刻被发现,但如同穿针眼般慎重前进便能保全性命,就是这样的一条道路。
在瓦砾之间,她们以小跳似的动作移动着。
避开光线,如同要融入进阴影之中一般选择着落脚的位置。
最近的时候,在两米以内都有可疑的人影——恐怕是敌方的召唤师们——经过附近,她们拼命靠意志将呼吸抑制到极限。
在这种灼烧口舌般的极限紧张之中,莲华不时单手捂住妹妹的嘴巴,一步一步缓慢而切实地接近着出口。
就在那时。
嘎啦……附近的瓦砾传来了崩塌似的声音。
在稀疏的路灯光线之下,视野各处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大型物体,一眼望去有的像是用双手做着环抱恐龙蛋的姿势、有的像是如同被人上紧了发条的木偶一般空转着四肢、有的像是干枯的树木、有的像是半张着嘴正踏着隐形油门的人影、有的像是掉到地上的冰淇淋、有的像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发着牢骚的女人。
那是「败北者」们。
召唤师是以自由召唤出这个世上所不存在的「被召物」来战斗的,虽然拥有了与神匹敌的力量,但反过来说要是对方在眼前被击败的话就会在心中留下神明被杀害般的冲击,那就像是见证了神话闭幕与世界终结一般的绝望,就连“选择抵抗”这种理所当然的行动也做不到,只能茫然地望着名为灾难的壁垒向自己逼近。
与陷入昏迷不同。
而是拥有意识却无法活动。
以过去的俗语来形容的话,就像是盗墓者反而变成木乃伊、或者准确来说更接近于僵尸的状态吧。他们只能一直缓慢持续着无意义的动作,只要看见简单的肢体挥动就会以慢吞吞的速度跟着任何人,对于原本作为操纵者的人来说没有比这可怕的讽刺了。(注:盗墓者反而变成木乃伊,日文中指偷鸡不成反蚀米、想做某件事没成功还把自己搭进去的意思,此处为了意思通顺保留原文。)
从医学角度上而言,只要认为这就像是在近距离遭受了能释放出猛烈闪光与声音的震撼手榴弹攻击后必定会在十余秒间陷入的“不知自己的生死,一切意识都被摧毁殆尽”的冲击被延长至一整天以上了就行,丝毫没有气势、努力与空虚的唯心论可以介入的余地,说到底以人类的构造根本就承受不住。
仅仅这样并不会死去,有时对方也会放败者一马,但对于正彻底扫除港湾地区入侵者的“他们”来说能否期待这种慈悲呢。
因为败者就是处于这种无论何时都能下手处理、无法抵抗无法回话只要拉着手走哪怕滚沸的金属熔炉也会踏进去的状态,胜利者才会首先选择攻击能动的敌人。
只要在移动中看到,或者等战斗彻底结束后,视野所及之处的败者们就会依次被杀,如同踩碎掉在路边的鸡蛋一般无趣。
“(姐、姐姐,姐姐!那些人,得赶紧在被发现之前救出去……!!”
“(不行啊彼岸!我们自己也没有带着其他人到处跑的余裕!!)”
因为败者们只要看到肢体示意或者被拉着手无论对方是谁都会跟着去,在长棒一端绑上手帕轻轻挥动的话莲华她们也能引导对方前进,但是让这么多人慢悠悠移动起来的话难免会十分显眼,简直和通知对方过来杀掉自己没什么两样。
姐姐莲华慌忙地想要阻止不假思索就要跑出去的妹妹彼岸。
但在那之前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有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无力地抓住了冥乃河彼岸的巫女裙。
“……快、住手……你们也会变成那样的……”
那是一位穿着旧西装的中年男性,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问其背景。由于他一直藏在阴影里,双腿还被压在仓库的瓦砾堆下,因此两人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
“你也、输了吗……?”
“为了防止变成那样,我立刻撤下了被召物,不过这样一来也失去了防御的手段,一不小心就被瓦砾所埋了,依代也被压在这下面。”
彼岸以绝望的目光仰视着眼前如山的瓦砾。
中年召唤师一边扬起自嘲似的笑容说道。
“「荣誉的守护者」……”
“你说什么?”
“他们是这么自称的,就是那群哪怕要把我们杀光也想要掩盖情报的人。毫无疑问,要是把这个名词声张出去的话就会遭到报复的吧……告诉委托人,这个名词一定有其意义……”
(……仪仗兵……?)
莲华不由得皱起了眉。
以社会表面所使用的意思来解释的话,就是指为了豪华游行而编成的特殊士兵团,但是究其本源,仪仗是指仪式上使用的武器、在此之上才有代表仪式其本身的意思。即是说这分为仪式所用的士兵和执行仪式的士兵,在召唤师或者依代自报家门的时候,很难判断究竟是想表示哪种意思。
而且,她们也没有悠闲思考这一点的时间。
嗞嗞!!剧烈的冲撞声再次从远方传来。
这是巨龙用那副身躯压溃某物所产生的轰鸣声。
刚刚才裂开的地面再次以撞击点为中心产生了巨大的断层,好不容易才没倒下的建筑物与瓦砾所堆成的山都开始随意地崩塌起来,俩姐妹也被抛到了半空中,随着背部传来的冲击发出咳嗽声。
然后,那个男人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了。
如同被巨大的下颚所吞没一般,只能看到从缝隙间流出了红黑色的液体。
这便是现实。
而噩梦尚未结束,能否逃离并非是由自己所能决定的。
“……咳、咳……纯、「纯白女王」啊,请对已逝之人的灵魂后路……”
“彼岸,现在不是为死者一个个祈祷的时候!可恶、这边也来了!!”
一瞬间之后。
似乎是瞄准着躺倒在地而暴露在灯光之下的彼岸,从其他的阴影处扔来了什么东西,那是如同喷发剂一般大小的金属圆筒罐。
“励起手榴弹……!?”
已经无法犹豫了。
姐姐莲华也跟着跳进了冰冷的照明灯光中。
随后发生了爆炸。
虽说如此,这也和普通的手榴弹不同,彼岸并没有被飓风与碎片撕裂,取而代之在周围一带涌出了透明的雾气。就像是身处于深山幽谷中流淌的清泉之畔一般,能够感受到在这满溢着机械油味的港湾地带里,空气质量焕然一新。
与此同时。
咔!!以爆炸地点为中心,路面上出现了以光描绘的复杂纹路。蓝白色的薄光覆盖了整个空间,即便毫不知情的人也能凭直觉有所了解吧,这是基于超自然的技术体系所精密计算出的,某种类型的「阵地」……人工灵场。
这是围栏。
这是在现代社会之中为了实现大规模与高纯度的召唤仪式所分离出来的领域,在物体与普通人都能畅通无阻的情况下,只有召唤师与依代……以及他们定为目标的人物能被准确关进的,边长二十米的正方体围栏。
(开始了……)
冥乃河莲华准确地把握了现状。
周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时,有人伫立在爆炸地的中心,那是身着红色与黑色骑马服的白人女性们,而穿着黑色衣服的一方在脖子上挂着较粗的项链。
……这和彼岸额头上的眼罩与垂落在脖子上的马辔相同,依代必定会在身上佩戴「束缚的象征」。这是为了从外部控制自身的心理状态,防止被怨灵或者邪恶的精灵这种召唤出来也没用的东西所附身而佩戴的。
(召唤师之间的战斗,在这最差的时机上!!)
莲华将手伸进巫女服的怀中,接着把一捆和纸撒向空中。咻!!在半空中旋转成细小的漩涡,转眼间形成了180厘米左右的硬质长棒。
虽说如此,单个人类所能做到的魔法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无论是从手掌上喷出火焰还是乘着扫帚飞上天空都是做不到的,不凭任何秘术与机关做出在魔术上使用的魔法棒便已是极限了。
正因如此。
脆弱的人之子才会别有道理地去追求拥有强韧力量的高位存在。
“彼岸!做好准备!!”
伴随着这声叫喊,穿着骑马服的二人组也同时开始了行动。迷人美女之一跟随着莲华的动作水平挥动单臂,操纵着沙子做成长达两米的棒状物体。
(「唯一无私」……?)
读着刻在长棒侧面的文字,莲华皱起了眉。
(没有听过这个称号,但我也不觉得这种情况下会有想出名的新人出场,是不登记在表面Award的精英么!?)
宽大的长棒分别在冥乃河彼岸与「唯一无私」的手中轻轻摇动,其前端如同车尾灯一般拖着红色的光芒。
虽然在五花八门的宗教之中名称有所不同,但在专业召唤师之间通常都冠以如下的简洁称呼。

契约用的血之笔迹(Blood sign)。

在励起手榴弹(incense grenade)所制造出的人工灵场内部、冥乃河姐妹与骑马服二人组对峙的中心点,某物如同全息影像般出现在那里,虽然乍看上去有点像是边长六十厘米的上色骰子状立方体,却并非如此。
那是有着苹果般大小、如同血液般鲜红的球形光芒。
低、中、高音,以及极低音。这由一片片绯红色的总共216种「花瓣」所凝聚成的球形,召唤师们称其为「蔷薇」。虽然与身着和式衣装的莲华她们没什么关联,因为其来源似乎是“大天使召唤的秘密隐藏在蔷薇纹章中”,应该是西洋魔术的某种象征。
「蔷薇」的出现即为开始的信号。
莲华与名为「唯一无私」的美女手边突然浮现出了三个与之前不同的白色球形光芒「白棘」,她们对此并没有任何疑惑,将握着长棒……Blood sign的右手抓紧,左手的其中两根手指向前伸出作为支撑,旋转脚尖与腰部接着用尽传导至全身的所有力量,以其尖端猛烈击打自己面前的「白棘」。
轰!!以两面夹击的阵势受到冲击的「蔷薇」四处飞散开来,内部含有低、中、高音等不同音素的鲜红色球形光芒「花瓣」向各处窜去。地面、墙壁、瓦砾以及人工灵场的尽头,虽然撞击各种物体胡乱地反弹着,却径直通过了冥乃河姐妹与骑马服美女们的身体,因为从本质上而言它们并非物体。
没有等待它们静止下来的必要。
莲华如同被漂浮在手边的两个光球「白棘」所吸引一般,将Blood sign的前端放在其前面。
——战场上发生了变化。
伴随着调整为箱型的「蔷薇」被破坏,用励起手榴弹划分出的空间全域里出现了「球形的虚空(Spot)」。地面、墙角、瓦砾的缝隙以及空中,浮现在各处的“全方位、无论从哪个角度与其接触都会陷进去的拳头般大小的洞穴”总共三十六个,而这其中,冥乃河莲华的视野所捕捉到的有——
(……十四,有一半以上位置不明吗,可恶!!)
在这期间,她看到重复着胡乱反弹的鲜红之光「花瓣」与其中一个Spot接触,向其中陷了进去。
所有的「花瓣」都遵循规律拥有一个英文字母,而不知是什么原因,召唤师只要看见光芒就能直接了解其内容。
低音为bcdfghj。
中音为klmnpqr。
高音为stvwxyz。
极低音为aiueo。
从二十六个字母组成的字母表中,以五个元音作为极低音,剩下的二十一个辅音平均分配为低、中、高音。
莲华之前落在spot上的是高音中的s。
正戏便在这之后开始。
“要开始了!彼岸,集中精神!!”
“嗯、嗯,明白了,那个、我会加油……!”
在话语落地之前,变化来了。
召唤师通过让这个世界不存在的生命体「被召物」附身于依代身上来召唤,一旦固定下来便能进行操纵,简单来说这就是召唤系统的大致流程。
哔哟!!
随着粘性的声音,冥乃河彼岸的身体连同穿着的巫女服一起膨胀了起来,那是如同碳酸饮料一般染上不自然的黄色、全长三米的巨大粘液团块。在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令人不快的、丑恶的、亵渎的通透粘液深处,浮现出了一米左右的光滑人影「人廓」。
冥乃河彼岸。
将怪物束缚在这个世界的「人廓」,其余全是装饰,要是这里被击中的话胜负立判。
(用掉了一个「高音」,也就是「始祖之黄(s)」么,对方是……)
对面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但是,在「唯一无私」的美女身边卷起漩涡的是、有着异样色感的红色物体。
(「低音」吗,可恶!!这样下去根据克制关系会让局势一面倒的!!)
莲华立刻切换了思路。
总而言之,要用手头的「白棘」将带着三音的花瓣击入Spot,根据其数量和顺序来改变被召物。极低音暂且不论,从低、中、高音的相互克制关系来考虑,一旦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劣势,只要赶紧切换成别的音域、转换为其他个体的被召物就行了。
当然。
因为正处于相互厮杀的时刻,敌方也不可能对此视若无睹。
(切!果然厉害,已经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了,我们的想法被预判了!!)
咚咔!!白棘分别从莲华与「荣誉的守护者」的刺客身边掠过,每当它们与低、中、高、极低音的「花瓣」发生碰撞时就会使其在空中描绘出复杂的血红色轨迹,当「花瓣」击入Spot时便会炸响各种声音。这是如同胡乱弹奏着钢琴键盘或者拨弄吉他的琴弦一般,能让听者陷入混乱的原始破灭之歌,随着光线与声音的杂乱交织,有着奇特形状的「被召物」也逐步改变着形状。
拿着沾满血的斧头的人偶、就像是被爱恶作剧的小孩子拔掉脚与钳子再装上车轮与剃刀的巨大楸形虫、自由旋转着的沉重齿轮。
由于浮现在半空中的白色球形光芒「白棘」每十秒左右就会自行补充,因此只要自己有心完全可以以很快的节奏将其不断击出。
……莲华将这解释为“雕琢名字的行为”。
若是以超常的名字称呼便会将其招引过来。譬如不得随意呼唤神的名字、讨论有关妖精的事情时要使用隐语等等,这是世界各地随处可见的习俗。而将这升华为仪式的则是近代西洋魔术的「咒印」,将薄纸置于特殊的字母表上、把想要召唤出的天使之名一次性用笔连起来,制作出召唤天使的咒符,这是曾经人们所采取的的做法。
现代的召唤仪式以此为基础更进一步。
并非只是自我满足性的唯心论。
也并不将是否降临的决定全权交给神明。
那是以100%……确实在现实世界里召唤出神话中的存在为目标所创造的方法,并非神明对人类施以援手,而是让神明听命于人类这一技术的完成。
(这是何等失礼的事啊。并非单纯的唯心论,竟然是将漂浮于“另一个世界”的被召物以具体的形象拖拽过来直接使用什么的!!)
现代的召唤师,通过操纵手头的「白棘」与低、中、高、极低音的「花瓣」,在划分出来的人工灵场内部自由控制超脱常识的怪物。
关键则在于如何使用对局势拥有决定性影响的「白棘」与Blood sign。
就算想要让手上的被召物拥有有利的音域,只要敌方先前一步将被召物切换成对自己不利的音域,此刻的劣势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不时将「花瓣」准确击入Spot,不时为了让莲华的「白棘」轨道偏移而击出自己的「白棘」,骑马服女子的手段不止一样,而且还将其以十分流畅的速度切换着使用。
与此同时……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怒号着越过莲华她们的头顶,巨大的怪物们展开了激烈的冲突。
它们的形状已经和最初的彩色粘液完全不同了,准确来说是一直都在不停地千变万化着。有时是长着金属下颚的巨狼,有时是全身被火焰包围的大蛇,有时是切裂天空的巨鱼,有时是长着人脸的蜂王。它们的变化毫不停息,每次都在以数秒为单位的短时间之内开始,在上一个变化完成之前就开始下一个变化。
这仿佛就像是以正在流动的变化思路互相冲撞来战斗一般的行为。
能进化至更强水平的一方将会胜利,这就是给予旁人这种印象的、异形生命的互相残食。
而在其内部,作为依代的冥乃河彼岸与召唤出的被召物之间展开着激烈的意识冲突。
(唔、唔!!目标在、那个、变换着……!!)
从本质上而言,依代无法完全操纵被召物的身体,即便那是最弱的、只需花费一个「花瓣」的彩色黏液块也是如此。
想要吃肉、想要吸血、想要破坏视野中的一切、想要将其石化然后粉碎殆尽。
作为行动本能的「欲望」自身包裹着被召物,而依代是无法阻止的,她们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是将其向谁引导这种临时的瞄准而已。
要是只有单一个体的话,看穿习性来将其制服说不定会比较容易。
但是以数秒为单位不断变化着就另当别论了,别说制服了,如果不集中精神就连依代的意识也会被翻来滚去,变成在一片混乱中进行无秩序破坏的糟糕情况。
(我会坚持住的……伴随着意识的波动、那个、一鼓作气将局势颠覆过来!姐姐召唤出来的这个被召物、这个机会,绝对不能被我浪费掉……!)
现在,冥乃河彼岸的身体变成了稍微能够收缩到巡逻艇大小的巨大乌贼的形状,其个体名为「DEC触手(nu·o·re·a·btv·ag·y)」,它闪耀着金黄色的瞳孔,不用触手状手臂而是以发出叮啷当啷声音的十条粗壮锁链一口气捆住了敌方的被召物。
嘎嗞!!炸响了这样的轰鸣声。
从地面如同大树一般伸出的巨大手腕……「荣誉的守护者」方的被召物「树木手(tzf·qux·o·alc·a·ge)」在厌恶地挣脱着锁链的束缚时,被甩开的锁链群向冥乃河莲华的头顶飞速落去,其大小与质量足以匹敌超重油轮的沉锚,这是仅凭速度与重力就能将中型卡车拦腰切断似的一击。
(姐姐!?)
(别在脑海里叫我,反正有「防护圆」在,怎么样都没事的。)
确实,立于柏油路面粉末之中的莲华毫发无伤。
在过去的召唤术中,有两个尤为重视的圆形,分别是简单易懂的召唤用、以及保护术者的防护圆。
因此即便在现代的召唤仪式中,利用被召物力量的同时,首要的目标就是注意不要被自己召唤出来的怪物打断了仪式。效果可以大致分为两类,阻挡一切外部因素与预防因为寿命与疾病之类的内部因素在仪式中途倒下(也就是说,虽然不可能发生,但即使防护圆从外面被贯穿了召唤师也不会死,不过要是解除了就不好说了)。因为并不是所有怪物都会照顾人类,所以这倒更像是电脑的停电对策,也就是“既然你能打倒对方就让我待在保护罩里安全地完成仪式吧”之类的道理,只有为了仪式能允许自己被如此对待的人才能将这一技术带向成功。
不过,这也只是在实战中姑且能派上用场罢了。
所以虽说是召唤师之间的战斗,其实也只是互相召唤出的被召物之间的冲突,仅仅只是这样。即便召唤师能更换被召物、使其强化,也无法做到更多的干涉,更不可能直接杀掉敌方的召唤师,不管是好是坏,他们也只能待在防护圆之中一直旁观。
没错。
只要被召物还存活着继续行动的话。
(虽说如此,糟了……糟了糟了!!)
一边用Blood sign将手边的「白棘」击出,莲华咬紧了牙齿。
即便有防护圆也无法安心,从感觉上而言,这种缠绕全身的不安感类似于开着装有薄玻璃的载人探查艇在没有光线的深海中持续下潜的心情。由于被召物必定是比人类更为高等的存在,光靠人类自身是无法回避和防御的。也就是说,当防护圆这一薄玻璃破掉时实际上就难逃一死。败者……处于那种发条玩偶的状态上再受到一击的话,毫无疑问会像被海沟的水压挤扁一般死无全尸。
“……啧……”
倏地,莲华的脑海里充斥着败北的想象。那是直接受到神明被击败的冲击后,与妹妹彼岸一起如同婴儿般蜷缩着颤抖的光景。大概敌方会立刻踩扁她们吧,或者说,他们甚至可能会拉着准确而言更近似于僵尸的召唤师与依代的手,将她们带到冰冷的公开处刑台上去。
(没有胜算,不管采取什么方法都会被他们抢先封住去路!!)
方法可以说有无限之多,不管采取哪种都没有问题,但不管怎样都会被「唯一无私」抢先一步。并非是提前埋伏着等待时机,而是随着己方的动向不停改变手段,简直就像被预知到一切似的,无论再重复几十次猜拳都一定会继续输下去。这种状态将会一直持续,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单纯的技术还是精致的诡计。
正因如此。
莲华犯下了平常绝对不会犯的错误。
猛地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将手头的「白棘」全部击打了出去。
“糟糕……用完了!?”
白色的球形光芒「白棘」会随着时间自动补充,最多可以持有七个,因此只要计算好节奏就不会用完。
慌乱让节奏被破坏了,她太急于更换被召物了。
「白棘」的补充大致上是每十秒一个。
仅仅是一分钟的六分之一,但在这期间却无法干涉低、中、高、极低音的「花瓣」,更加无法更换被召物。
那时,彼岸正变成持有粗壮锁链的巨大乌贼状被召物「DEC触手(nu·o·re·a·btv·ag·y)」,与从地面上冒出来的树状被召物「树木手(tzf·qux·o·alc·a·ge)」缠绕在一起。
嘎咔!!在这时,骑马服美女所击出的白棘,将新的「花瓣」击入了Spot。
「DEC触手」所缠绕住的目标随着召唤师「唯一无私」的操作软绵绵地改变了形状,那是由人类手臂般粗细的带刺铁丝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组成的直径五米的球体。
个体名为「敌视之巨眼(cuw·nu·o·qux·o·ag·du)」。
位于其中心的红色瞳孔湿漉漉地盯住了目标,在带刺铁丝球体的中央闪现出微弱的光芒之后,其身体如同爆炸一般向周围膨胀开来。
咔!!
仅仅一击之后,十条锁链便被挣脱,彼岸那巨大的身体向后大幅倒去。
(呜啊!?)
敌方的音域从「中音」转到了「低音」。
这对于现在被固定在高音被召物上的彼岸而言是致命的克制关系。
连续不断地,带刺铁丝球重复着膨胀与收缩,而附身于彼岸的巨大乌贼状被召物「DEC触手」正被逐渐削掉,一旦裂痕到达埋在半透明腹部里彼岸那模糊的轮廓上就完了。基本上而言,面对克制自己的对手根本不可能取得胜利是召唤界的常识,这种时候就应该将召唤物尽快切换成持有有利音域的个体……但是刚刚用完「白棘」的莲华却无法做到这一点。
以三角关系相互克制的「音域」是一切的基础,在双方被召物的消耗差距不分伯仲时,想要无视这点以单纯的技巧打败对方是不可能的。
10秒。
仅仅10秒。
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
如同润湿的纸张或者泡沫聚苯乙烯团块一般,「DEC触手」的身体各处被削减着,破坏的爪痕逐渐接近位于内部的彼岸,由粗壮锁链做成的触手状手臂被四分五裂地切散开来,将附近的路灯整个拦腰折断。
脑海中直接传来了彼岸的惨叫声,莲华咬紧牙关。
(……「白棘」还没有补充上来吗!?这样下去彼岸会……!!)
莲华焦躁地等待着那个时刻,但她却在这时注意到了一件事。
眼前,身穿骑马服的美女「唯一无私」再次以Blood sign击打出「白棘」。
(……大意了。)
咕噜,喉咙中传来了吞咽声。
要是能确保对方拥有不利的「音域」,让己方一直处于优势的话,「荣誉的守护者」方就不需要再更换被召物了,这样一来,击出手头的「白棘」就另有目的。
(没看穿对方的打算!!)
「唯一无私」的目标并非低、中、高之中的任何一个。
白色。
而是被莲华击打出去之后,还在地面与墙壁之间缓慢反弹着的「白棘」。
「白棘」一旦被击出之后,静止下来就会自然消失,也就是说召唤师所能干涉的就只有用Blood sign打出的最初一击,而反言之在移动的时候就是毫无防备的状态,除了打出新的「白棘」修改其轨道之外,就只能在原地望着它的去向而已。
(禁忌之三,尚未等到新的「白棘」出现就将手头仅剩的白棘击入Spot时,毫无疑问召唤师将会被杀害。被召物的结构将会暴走,变成名为『吞噬清浊万象的「漆黑」之鄂(nu·lp·eu·bf·zuh·ei·jkv·iu·a·xw)』这一最为凶恶的怪物将召唤师吞噬殆尽……)
脑海中浮现出这被称为金规铁律的基本原则,莲华的全身都被冰冷的汗水所覆盖了。
(糟了、糟了!!还有几秒?五秒?三秒?不管怎样,在补充到来之前我什么也做不到!!要是身为召唤师的我被杀了,彼岸就发挥不出任何力量……!!)
轰!!
身穿骑马服的「唯一无私」竭尽全力挥出Blood sign。敌方那如同子弹般释放出的白色球形光芒「白棘」,似乎是打算先落在墙壁上反弹击中莲华的「白棘」,再接着飞进Spot,这是精准到令人头疼的轨迹。
而自己手头没有「白棘」。
莲华什么也做不到。
手头的弹药为0,如果在这种状态下「白棘」被击入Spot,自己就会被不由分说地杀害。
所以,莲华已经放弃依靠自己的力量了。
“彼岸!!破坏掉左边的仓库!现在!!”
“啧!?”
身穿骑手服的「唯一无私」稍稍变了脸色。
接着,随着带刺铁丝的膨胀而被逐渐削去身体的巨大乌贼以摔倒似的姿势压扁了仓库,以金属制成的建筑物如同被踩扁的纸箱一样就这么轻易地崩塌了。
敌人之前打算以仓库的墙壁为反射点来击中莲华的「白棘」。
由于墙壁整个消失了,所属「荣誉的守护者」的召唤师击出的「白棘」没能来得及反弹而与预定的轨道失之交臂。
(敌方被召物的构成是,除去极低音的六个元音,低音三个、中音两个、高音两个,因此音域为「低音」……个体名「敌视之巨眼(cuw·nu·o·qux·o·ag·du)」,这样就能用“那个方法”了。)
与此同时。
这争取来的少许时间,让莲华再次得到了补充的「白棘」。
从虚空中浮现出的,仅仅一枚弹药。
将Blood sign的前端对准漂浮在空中的「白棘」,莲华立刻将其击出。并非陷入恐慌,也并非毫无计策,这正是基于冷静而准确的计算所发起的一次攻击。
所瞄准的是敌方召唤师击出的「白棘」。
稍微有点报复的感觉。
两个「白棘」的撞击大幅度修改了彼此的轨道,「唯一无私」的「白棘」与漂浮在空中的中音与高音的「花瓣」连续碰撞,被击出的两枚「花瓣」被吸入了Spot。
这样一来就是低、中、高音各三个。
“禁忌之一。”
听见莲华的低语,身着骑马服的美女僵住了表情。
她一定是想起来了吧,如同猜到她的想法一般,莲华如此宣告道。
“低、中、高音不得同时集齐三个,如果这么做的话,自己所调整好的被召物就会变为『吞噬清浊万象的「漆黑」之鄂(nu·lp·eu·bf·zuh·ei·jkv·iu·a·xw)』将召唤者吞噬殆尽!!”
咕啾……!!响起了这般粘稠的声音。
本为带刺铁丝团的敌方被召物「敌视之巨眼」变形为漆黑的粘液漩涡,如同蛇一般昂起头来,在龙卷顶部的内侧密密麻麻地遍布着牙齿。
没有惨叫声。
在那之前,从正上方袭来的『吞噬清浊万象的「漆黑」之鄂』就将渺小的人类瞬间吞噬了。
伴随着令人不快的声音,一条人命消逝了。
像是要为了证明这一点般,『吞噬清浊万象的「漆黑」之鄂』再次改变了形状,失去意识的女性依代被随意地抛落在彻底粉碎的地面上。
没有任何人能被拯救。见证了召唤师的死亡,被『吞噬清浊万象的「漆黑」之鄂』所寄身的依代已经不再拥有完整的人格,被瓦砾所吞没的同行、那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中年男性召唤师应该也已经死去了。
这场胜利不存在任何奖赏。
就算如山堆积着的瓦砾会被恢复原样,已经逝去的生命也不可能像恶作剧般苏醒过来。
仅仅只是,胜利与存活这两个单纯的事实留在眼前罢了。
这便是召唤师的世界,
通过相连的意识,妹妹彼岸心中的喃喃声传到了姐姐莲华的耳畔。
(「纯白女王」啊,请对已逝之人的灵魂后路予以关照……)
“没有沉浸在伤感里的时间了,彼岸,接下来要一口气跑过去。已经没法隐蔽了,只能利用「连锁」来突击!!”
通常情况下,召唤师之间利用励起手榴弹展开的战斗无论是否决出胜负,最多不过十分钟左右人工灵场就会自行消失,
但要是在击败了敌方召唤师的情况下,就有九十秒的时间带着人工灵场自由移动。现代的召唤仪式虽说是以“竞争”为核心召唤出诸神的技术,但在击败目标后也能继续利用残留下来的“余热”,简单来说就是不受敌方的想法拘束、仅仅只是借用敌方的存在继续使用现有的系统。只要在这九十秒之内捕捉到下一个敌人将其拖入战斗的话,就能直接以现在的被召物开始战斗。
这一方法所带来的优势十分可观。
和必须从最弱的被召物开始塑造的敌方不同,莲华她们已经编成了强大的被召物,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逐渐膨胀为在十分钟内无法召唤出的高难度复杂被召物。当然,受到的外伤会持续累加,一旦支撑不住就会让计划付诸东流,只能重新从零开始,而能一直坚持下去就会到达最强的领域。无论是怎样的新人,只要坚持下去就会得到回报。
由堆积沙土所建成的港湾地带此刻正是战场,以在对岸悠闲升起的巨大烟花为信号,召唤师莲华与变为被召物形态的彼岸两姐妹在柏油路面上奔跑着。
继续隐藏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彼岸,进行速攻!!敌人一定只能从最低级的被召物开始,一定要在变强之前将它们击溃!!”
打倒敌人、打倒敌人、打倒敌人、打倒敌人、打倒敌人。
一边增加着败者的行列,莲华与彼岸逐步穿过夜晚的港湾地区。
破坏对方,将他们逐出战场。
与此同时,附身于彼岸的被召物也渐渐膨胀着。
如同描绘着两人的去向一般,许多人相继倒在路上。与触犯了禁忌而暴走的「漆黑之鄂」不同,仅仅以正面攻击打倒被召物的话召唤师并不会死去,只会因为自己奉侍的神明在眼前被杀所带来的冲击而变成重复一个动作的发条玩偶。说到底本来应该再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由于时间紧急大概对双方来讲都是件幸运的事吧。
对于召唤师和随行的依代而言一般的枪械火器并不管用,要是敌方包围过来就一直靠「连锁」战斗下去。而正因她们如此重视这一点,果然也无法称之为万能的手段。
「荣誉的守护者」方采取了切实的对策。
(敌人的气息消失了……姐姐,那个、这究竟是…)
“为了解除「连锁」而将人员分散了么。想要让我们的人工灵场消失,等彼岸恢复为人类之后再接着算账吧,不过正合我意!!”
召唤师与被召物一口气向目的地快速移动着。
九十秒过去之后「连锁」解开,人工灵场也消失了,彼岸的身体从不明正体的怪物变回了原来的可爱少女,这样一来原先的力量就清零了。
被巫女服包裹着的彼岸,忽然向侧面摇晃了一下。
“没事吧,彼岸!?”
靠「连锁」来进行的连续战斗是类似于隐藏技能一样的东西,将本来的十分钟限制大幅度超越所带来的负荷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叠加在依代身上,光是没有昏迷就已经该庆幸了。
而当莲华用肩膀支撑起妹妹时,她们被一口气包围了。
总共二十人,十组召唤师与依代。要是靠「连锁」正拥有强力被召物的话还好说,但对于被召物已经清零的她们而言是压倒性不利的数字。
环视着周围的莲华在这时绷紧面颊。
虽然Blood sign的形状和大小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全员都刻着「唯一无私」的铭文……?可恶,原来并不是个人的名字么。)
他们正位于连接人工堆沙地与陆地的巨大桥梁下方,这是一座上方为汽车所用的道路、下方为单轨电车的线路、中间则是铺设电线与通讯电缆的多功能桥梁,名字是什么并不记得了。
嘎轰嘎轰嘎轰!!在这剧烈的噪音之中,所属于「荣誉的守护者」的召唤师……不知是第几个「唯一无私」的声音流畅地传到莲华的耳畔。
“你们输了。”
“那又怎样。”
“你看不见这玩意么?”
那位召唤师摇晃着手上的小罐子,那是在拉环与安全杆上端涂了色的励起手榴弹(incense grenade)。伴随着它的爆炸将会展开人工灵场,最后的战斗就会拉开序幕。
(真是的,靠一个罐子就能呼唤出神明什么的。虽然不知道是谁,还真是开发出麻烦的东西来了呢……)
再次想起自己和妹妹有可能遭受的下场,莲华感受到巫女服内侧的全身上下冒出了冷汗。
同时,「唯一无私」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问了所有被追到的人,但是委托人的名字都各不相同啊。说实话对你也没什么期待还是姑且试下吧,什么都行,只要回答的话就一击杀了你。”
“我说啊。”
将妹妹彼岸护在身后,向前跨出一步的彼岸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不好意思,我们也还有剩下的励起手榴弹,可以让我们来扣下扳机吗?反正无论哪方展开人工灵场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变的。”
“……你就这么喜欢变成陷入绝望的活人偶,笑嘻嘻地把自己的肚子献给吃人的怪物么。”
面对呆然回答着的召唤师,莲华抽搐着眼皮。
但是她却依旧带着脸上的笑容说了下去。
“第一,只是扔出励起手榴弹毫无意义,必须要目视目标人物进行确认再使用,否则人工灵场不会产生。”
叽,发出了细小的尖锐声响。
这是握着安全杆拔掉励起手榴弹拉环的声音。
“第二,励起手榴弹爆炸时,召唤师与依代不论站在何处,都会自动向产生的人工灵场中心移动。”
莲华这么说着,将励起手榴弹用力地扔了出去。
但她的目标并非是自己的身边或者敌阵的中心。
“第三,励起手榴弹将会以爆炸时接触的‘平面’为基准构建人工灵场,并不限于地面,比如说墙壁或天花板也能作为基准产生人工灵场,甚至可以在其表面自由移动!!”
正上方。
覆盖着他们的巨大多功能桥梁内侧。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沿着桥梁下方铺设的铁轨上高速行驶着的、无人驾驶的货物列车。
邦!!传来了这般爆炸声。
接着冥乃河姐妹的身体如同被看不见的钢丝牵引着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空中飞了出去。虽然由此带来的冲击足以使人陷入窒息,甚至连头部发出异样声响,但拜此所赐也成功从遍布敌人的港湾地区逃了出来。向着几乎以时速八十千米前进的高速货物列车其底面,莲华与彼岸二人以可怕的速度着陆了,同时她们也感觉到包装着列车侧面的三头身狮子的脸稍微陷了下去。
“啊唔!!”
“啧……彼岸,没事吧?总之站起来,人工灵场只能坚持十分钟,有没有什么能绑住的东西?要是不固定住身体,效果消失的时候我们就成颠倒人了哦。”
就这么上下颠倒地站着,如同蝙蝠一般的双胞胎姐妹立于单轨电车的底面。
曾经十分可怕的港湾地区已经变得很小了。
顺带一提,围着莲华她们的召唤师之中应该还有一个人被高速移动着的人工灵场拖拽着同行。虽说如此,那人似乎是撞击在以时速八十千米前进的的巨大墙壁上了,在被召物尚未被呼唤出来的时候,超越常识的防护圆也无法生效,恐怕那人已经变成肉沫了吧。
总而言之得救了。
就在她们这么想的时候。

接着。
用来连接陆地的巨大桥梁,整个断为两截。
在一瞬间,莲华并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胡乱摇晃着的视野,确认到正下方的昏暗海面上有一艘巡航快艇,有一名身穿粉色护士装的女人正站在那里,接着便目击到那个女人正将宽大的长棒……Blood sign搭在肩上。
(召唤、师…!?有其他人介入进来了!!)
与此同时,破坏了桥梁的本人也进入了视野。那是位于快艇的甲板上,正伫立在召唤师身旁的娇小短发少女,全身各处的关键部位被紫色的布料以最低限度覆盖着,那是如同舞女一般的服装。但那裸露的肌肤比起性感而言更令人有种不健康的印象,大概是因为她正毫无活力地坐在破破烂烂的生锈轮椅上吧。从那歪着的脖子与被前发遮住一半的碧绿瞳孔上看不出任何意识,她将那细得不成样子的食指……稍稍地动了一下。
仅仅如此。
重达数百吨的巨大桥梁便被切断了。
嗞嘎嘎嘎嘎!!!大量的海水如同巨大的墙壁一般向上溅起,长达数百米的空间被逐步强行拉断了,如同镭射光线的闪光席卷着所有结构的内部,让它们如同黑洞一般压缩着,将连结着物体的一切依次斩碎。
“神格级,之上……”
……使用Blood sign的现代召唤仪式,到头来就只是为了将复杂的神话与诸神尽可能简化、以高纯度将其呼唤出来进行利用而将成本压缩至极限的技术。
拜此所赐,花费数十年切割岩石建造神殿、观察行星的动向计算合适的时间、甚至将同类作为祭品,到头来也只能将是否降临的决定权交给神明……这种时代已经结束了。依代、励起手榴弹、Blood sign,只要有这三样东西,就能快速切实地将非人之存在召唤出来。
莲华与彼岸她们一直以来所操纵的是「DEC触手」与「敌视之巨眼」这类规定级,说到底是作为通往神格级的踏板,只不过是以人类之手人工构建与消灭的东西。虽然对于热压弹与镭射轰炸不起作用的真正怪物来说能够予以对抗,但说到底也只是人们追求神明的道路上所诞生的副产物罢了。
但是,人类得知了。
曾被认为是世界法则终点站的神格级,位于其更上一层。
有未知的领域隐藏在那里,
那才是,沉淀于彼处的幽谧居民才正是。
“未踏级……”(注:日语中“未踏”表示未到达、未被发掘,此处保留原文。)
『轰鸣「黄」鳃的统御天空之精灵(s·a·so·voz·tix·ei·yw·za)』
『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iu·nu·fb·a·wuh·ei·kx·eu·pl·vjz)』
以及。
现在,君临于她们眼前的。
“『明辨善恶的「紫电」之淑女(iu·ao·eu·ei·kub·miq·a·ci·p)』!?”
就在彼岸叫出名字之后,货物单轨列车失去支撑向着海面零散落去,莲华和彼岸都毫无办法,只能随着大量的瓦砾一起落向海面。
失败了。
想过无数次的话语再次在莲华的脑海里闪过。
即便如此她依然努力将手伸向被抛在半空中的妹妹彼岸。
“……彼岸……!!”
果不其然,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扬着没能抓到对方的手,冥乃河莲华迅速掉入了冰冷昏暗的海面。

——那个时候,想了什么呢。
“呜啊!?”
妹妹冥乃河彼岸,并没有和姐姐莲华一样掉入海中。少女的身体被惯性抛过运河,直接掉到了对岸的堤防上。
有一群停靠在这一带的水上游船,她似乎是落在其中一个上了。在这种呼吸困难、就连意识也明灭不定的状况中,就连坐起身来也做不到的彼岸这么想道。
——那个时候,许了什么愿望呢。
(……姐……)
没法正常地说话,就连咳嗽也做不到。集中起将要四分五裂的意识,唯有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强烈的念头。
咚!邦!!如同反衬出她的心情一般,夜空中的烟花绽放出巨大的花朵,那欢快的气氛与平和的风景、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冷酷地拒绝着彼岸一般。
(……姐姐……)
敌方召唤师为了召唤未踏级的「紫电之淑女」而展开的人工灵场并没有捕捉到她们。
但这并不是幸运,这种事情并不可能毫无意义地发生。
而是敌方首先打算将召唤师与依代拆散。
落在海中的莲华也很危险,由于人工灵场是以立足处为基准,因此并不适用于较深的水位。而无论莲华还是彼岸都无法单独召唤被召物,为了逐个击破毫无还手之力的她们,追兵大概会立刻袭来吧。被瓦砾压碎的男人拼上性命将敌方是「荣誉的守护者」这件事告诉了她们,而对方一定不会容许她们带着这个情报逃走。
咂哩……传来的微弱声音证明了她的不祥预感。
在这群水上游船的周围也早已布置好了「荣誉的守护者」的包围网,彼岸只是按照他们所预计的那样投入了罗网之中。
面对枪械与炸弹都无法起效的被召物,被拆散的召唤师与依代要如何与之为敌呢。
但是,毫不在意眼前的绝望状况,彼岸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自身的安危,她的思绪被更为重要的事情占领了。
彼岸这边有着先前埋伏好的敌方别动队,那么姐姐莲华那边呢?在海中会有潜水员等待着她么,或者说,在快艇上召唤出的「紫电之淑女」会直接攻击她吗。不管怎么说莲华的胜算都少到难以计算的程度,就连与对方战斗的计策也想不出来吧。
(能、能……将必败之战……带向胜利的「纯白女王」啊……)
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挂在嘴边的“咒文”在她的口中喃喃着,虽然实际上来讲是为了能让内心毫无违和感地与“如字面所述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被召物”熟悉起来而进行的反复练习,但与此同时她似乎也一直天真地相信至今。只要向其呼唤的话,在心中抱有强烈意识的话,会不会就能产生某种联系呢,她这么想着。
(请……向人之子的……脆弱灵魂……)
但是,不会有人伸出援手的。
并没有得到帮助的可能性。
召唤仪式是严格的技术,这是将世上一切现存仪式的长处结合起来所完成的、能100%切实影响诸神(或者是位于其世界的存在)的人工技术,而抛弃这点以古老的方法向神求助,得到拯救的概率就真的是“只有神才知道的事情”了。
所以。
当视野完全变暗时,冥乃河彼岸已经忘记自己要祈祷的对象了。
只是,茫然地喃喃着。
(谁来。)
自己的血脉至亲,自己的姐姐。
(谁都可以,来救救姐姐……)
将会毫不留情地被残杀殆尽。

“……救……救……”
不可能传来回应的。
不可能伸来援手的。
明明如此。

下一个瞬间。
咚咚咚!!剧烈的金属轰鸣声连续炸响。
有什么东西滚了过来,那是如同溶解在夜晚之中、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那副胡乱摆放着四肢、已经失去意识和力气的样子与其说是人类倒更像是被扔掉的人偶。虽然也有些惊讶「荣誉的守护者」竟然已经如此靠近自己,但最为惊讶的还是不知何时接近自己的敌方召唤师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被无伤打倒了。
何人?
何物?
将原本昏昏沉沉、根本动也动不了的脑袋拼命转动起来,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不过,视野仍然模糊摇晃着的冥乃河彼岸听到了那个声音。
咻。
那是比空挥球拍还要细微、用力摩擦空气时声音,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那是召唤师用来击打「白棘」的长棒……Blood sign的声音。但和以前端用力击打时的声音不同,那是毫无意义地在手中旋转时发出的声音。
(Blood……sign……?)
冥乃河彼岸拼命地想要抬起头。
(但是,没有、被召物。不是、召唤仪式,那、这个……难道是,像长枪一样把对方、打倒了、吗……?)
但在勉强自己的中途她的视野就陷入了黑暗,马上就连有谁伫立在那里都看不清了。
“可恶,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诅咒之言……”
所以她。
只是听见那名少年的声音,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稍微绕点路好了,苹果冰果露应该不会融化吧?”



Facts
◆使用励起手榴弹(incense grenade)就能展开人工灵场,包含召唤的超自然现象只能在这之中进行。
◆召唤师通过刻下异世界的存在、即被召物的名字让其附身于依代来进行召唤。
◆只有Blood sign能够干涉白棘,白棘、花瓣与spot会径直穿过人类与被召物,白棘一旦静止下来便会自行消失,一开始有三个,最大拥有数为七个,每十秒钟从半空中补充一个。
◆以进入spot「花瓣」数量来决定被召物的价值,以辅音的低、中、高音数量来决定「音域」,作为极低音的元音并不影响「音域」。
◆被召物之中有收纳依代意识的「人廓」,如果被破坏便分出胜负。
◆战斗中,召唤师会进入利用被召物力量做出的防护圆内,战斗中基本处于无敌状态。
◆禁忌之一,进入spot的低、中、高音「花瓣」不能集齐相同数量。
◆禁忌之三,当只剩下最后一个白棘时,不得将其击入spot
◆白棘、花瓣、spot不受重力影响,但是在空气中会发生单独的摩擦。
◆励起手榴弹必须以肉眼确认目标才能产生效果,人工灵场在墙壁与天花板也能展开,爆炸之后召唤师与依代会被吸向人工灵场的中心。
◆虽然人工灵场是固定的,但在打倒敌人后90秒之内可以与人工灵场一起移动。若在这期间与敌方接触会发动「连锁」,以现有的被召物来发起战斗,但是依代的疲劳会成倍增长。
◆被召物分为规定级、神格级、未踏级,后两者无法以通常的方式进行召唤。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5-8-6 11:39 编辑


“你肯、救救、姐姐吗?”
“我才,不干。”
(Stage01 Open 04/14 23:10)


1


“……也就是说,哥哥一直不萌我这个妹妹是因为我穿的不是白色死库水,对吧?”
“正是如此,才怪!刚才可是在谈论非常严肃的话题哦!?而且还是人命攸关等级的!!”
“荧光色的比基尼清纯度不足似乎是哥哥的真理呢,我明白了。认为只要是条纹类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哥哥都能美味地去品尝,我这种想法实在是过于马虎和傲慢了,现在正重新考虑方针……”
“不要用乱七八糟的道理和我对着干,你不觉得在这世上有常识的人活得更辛苦这事很奇怪吗?对吧、对吧!看着我的眼睛,试下只点头或者摇头会怎么样吗!”
场所已经改变了。
虽说如此也还在同栋公寓之中。爱歌的住处是把顶层和下一层连同楼梯全部打穿然后整个加以使用的,因此拥有不少的房间与宽阔的面积。
之前躺在走廊上的巫女似乎还有气。
现在刚好从已经苏醒的她那里问完一些问题。
顺便一提,变更场所的理由有两项。
一项是防止爱歌拿来代替沙发使用的白狮虎因为受伤巫女的血不小心引发出野兽的食欲(并非兽欲),所以有必要移动到其它房间。
另一项是……
“「荣誉的守护者( Guard of Honour)」……这是最近在我们这边也有所耳闻的名字。”
“爱歌你们的……「Government」吗?”
“哥哥,我所属的「Government」是由政府、宗教、巨型企业等六十多个组织出资组成的正义的伙伴,也就是所谓的超自然用联合国军队,对着不妙的家伙看得两眼放光是理所当然的。”
爱歌轻轻地摇动着食指,继续道。
“在三大势力之一,估摸330个犯罪集团组成的「Illegal」中也是拥有相当实力的新兴组织,就是「荣誉的守护者」。”
“「Illegal」……那么,果然是……”
恭介望向门的方向,身着改造旗袍的绿娘蓝不在这里,而是与白狮虎一起呆在客厅里。正如她那句“我不想听关于「Government」的话题”所述那样,她是「Illegal」的百货商。
顺便一提城山恭介与金发巫女同是没有被上下关系束缚的个人召唤师,按分类姑且属于「Freedom」。召唤仪式的业界大致上可以认为是由这三大类组成。
“……话说回来,那美女与野兽的组合,饲主不在场真的好吗?如果被袭击的话可是重大案件啊。”
“呼呼呼,狮虎喜欢吃脂肪多的霜降肉,那脂肪团赶紧被吃掉就好了……”
“才不好呢,那两人(?)凑在一块危险的可是白狮虎啊。”
因此,这里只有城山恭介和爱歌还有名叫冥乃河彼岸的巫女装少女。
少女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和一双蓝色的眼睛,给人一种与巫女相差甚远的印象,但那清纯的外貌却不可思议地与和装神服相衬。那种人衣一体的相衬感大概就是她长年与这身服装相伴所积累的证据吧。
将冥乃河彼岸的话总结一下就是这样:
——被怪物袭击所以与双胞胎姐姐失散了,估计现在姐姐还在被操纵怪物的家伙们追赶着,不赶紧找到她并保护起来的话会很危险。
“哥哥,你怎么看?”
“虽然那个叫「荣誉的守护者」组织在港湾地区干了什么还是个谜,但估计对方是不会想让人知道的。这样看来就是想将从那里逃出来的家伙赶尽杀绝咯?”
先不说现在被收容在「Government」据点的彼岸,在外面四处乱晃的莲华是再好不过的目标。既没有组织撑腰,又失去了依代无法使用召唤仪式。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一旦她被发现,就会被立即杀掉。
冥乃河彼岸胆怯地开了口。
“那、那个,这里是「Government」的窗口,对吧?因为价高所以不能随意舍弃……那个,我是听那边那位、召唤师说的……”
“所谓保险是事前加入然后在突发事件时再进行活用的,被吝啬于必要消费又厚颜无耻的中介人给逮到,难道不是你们的失误吗……?”
泳装少女两手撑腰,哼着气如此说道。
城山恭介对此展开吐槽。
“那个啊,「Government」因自身需要煽动「Freedom」的召唤师与「Illegal」内部的新兴派阀展开激战了呢,这份责任肯定要爱歌你们「Government」来负责的吧。诶,正义的伙伴就是靠不承认自身过错来保持清白的吗?”
“唔,「Government」也不是团结一心,内部可有着各种派阀呢。”
“……这样啊,明明这些家伙还宣称自己属于同一个巨大组织的说。”
“哥哥你是那种戳痛处让妹妹泪目的哥哥吗?去帮愚蠢的自家人擦屁股可就等于整个人生的终结,我才不去救那些残兵败将呢,不过根据情况哥哥会想些办法的……”
“……你这混蛋刚才轻松带过了什么?”
“当当当——铛!!这边这位城山恭介哥哥可是「Freedom」的Award902,拥有「不杀王」之名的超强召唤师!非正式的也有「王牌破坏者」、「未踏级召唤」、「白之宠爱」、「被召物泳衣」、「Hive粉碎」等称谓。……话说——刚见面的时候居然没看出来你这菜鸟可真失礼呀,你们双胞胎姐妹是「Freedom」的所以他可是你们的前辈……”
“住嘴啦!干嘛开始无谓地推销我啊?喂爱歌!?请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明一下!!”
即使抓住笑着转移视线的爱歌的肩膀拼命摇晃,泳衣少女也没有停下她的推销措辞。
而完全没有怀疑的冥乃河彼岸双眼开始闪烁出纯真的光芒。
“A、Award902……”
也难怪她会口吃起来。
「Government」「Illegal」「Freedom」这三大势力各自和位于低、中、高音之顶点的被召物「大三角」中的其中一位缔结契约,旗下所属的召唤师根据自己言行的成果会被「彼方」的居民以直接铭刻在灵魂上的形式给予Award这种无形的奖赏。
一般来说,获得Award的数量越多召唤师的技术越高。
Award1000。
相传在各组织中能抵达这个规定数值的召唤师……其所居住的世界会被逆转。现世与异界倒转过来,成为「彼方」的居民。不再呼唤众神,而是在众神的世界中与神并肩,他们将成为不逊色于传说的、新神话的主角。
而达到Award902,已经是距离传说触手可及的位置了。
“Award900级别!?这、这么厉害的人真的能为了救姐姐而出力协助吗,那个、而且还是无偿地!?”
“这家伙也自然地混进自己的愿望!?无偿是什么啊无偿!!”
“啊……可是,我没带什么钱,钱包也一直是由姐姐负责管理的,所以要支付报酬也得先和姐姐汇合才行。而且姐姐嘴皮功夫了得,城山先生看上去也那个,我想到头来应该是可以免费收场的。”
“我决定回家洗洗睡了。”
“等等等!我、我为自己实话实说而道歉,那那个、再稍微等下!!”
“怎么怎么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到底在搞什么!!变成带着清纯动人的眼眸讲起话来却咄咄逼人的角色,认为我会因此沦陷真的好吗!?”
“不可以受到打击哦哥哥,那本来就是哥哥所追求的纯真(笑)的本来面貌。话说,完全看不懂谋算和脸色的人是不可能察觉他人内心的纠结的……”
“无、无论如何姐姐危在旦夕这点是千真万确的!那、那、那时也是……说不定是在被未、未踏级的「紫电之淑女」袭击……”
“……人类凭血肉之躯与被召物拼杀的话,无论对方是未踏级还是喽啰级都是会被秒的啊……?”
“姐姐绝对还活着!!”
冥乃河彼岸这回真的以尖叫般的声音断言道。
金发巫女掰手指数着说道。
“虽然,我不清楚姐姐现在在哪……作、作为依代的我不在就无法召唤出被召物,一旦被「荣誉的守护者」的追兵发现就束手无策。你们也知道只凭血肉之躯的话无论多么弱小的被召物都是敌不过的吧……!?”
“我的真心话是‘关我屁事’,不过……哥哥你怎么看?”
“三天之内不能走出户外……我差不多也就想到这些吧。”
城山恭介冷静并机械地回答道。
泳衣少女爱歌对这答案表示赞同,同时也说道。
“如果有冥乃河姐妹是受「Government」所托而攻击「荣誉的守护者」的证据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但那可是把其他势力的召唤师当做弃子的厚颜无耻中介人哦,绝对早就抹消那种东西装成一脸无辜的样子了。”
而且谁都不想“英勇”地掺和进多余的战斗。
爱歌将「Government」视为一个巨大的军队,与不怕同归于尽的游击队和恐怖分子不同,这种拥有巨大势力的组织比起达成目更优先于减少己方的损失。
即使打倒了十万个敌人,只要己方损耗了一千人就会被判定为惨败。当赢得胜利变为理所当然时,这种思考风格就会变成常识。
“怎、怎么这样……”
冥乃河彼岸脸都变青了。
“「荣誉的守护者」比传闻中还要强大,就连、巨大组织的力量也不能依靠……那、那,究竟还有谁会肯救姐姐……(瞄瞄瞄)”
“爱歌,那家伙绝对不单纯!!不知为何现在我只觉得她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想把我置于死地!!”
“所以说所谓纯真就是指毫不隐藏自身欲望的家伙哦,哥哥。话说,无论藏不藏都没有区别嘛,嘻嘻,噗……”
热泪盈眶地把条件整理了一下。
冥乃河姐妹如今仍被「荣誉的守护者」追捕着。
姐姐莲华虽然是召唤师,但因与作为依代的彼岸分离,无法使用召唤仪式。
这样下去莲华不久就会被接近她的「荣誉的守护者」的追兵杀掉。
正义的伙伴(自称)无法依靠,其他身为三大势力的「Illegal」「Freedom」也没有伸出援手的道理。
即便冥乃河姐妹也所属「Freedom」,但「Freedom」是由500个以个人身份活动的召唤师组成的,除非与当事人熟识否则是不会为同胞送去救援的。
但城山恭介是召唤师,而冥乃河彼岸是依代。
恭介拥有着以「Freedom」Award902的高超技术孤身击溃一个组织——又称为「Hive粉碎」的战绩。
如果这两人并肩作战的话。
如果这两人能互补各缺的话……成功的希望,仍然存在。
“……那、那个时候。”
冥乃河抱住包着绷带的肩膀,喃喃着。
“被大量「荣誉的守护者」的被召物包围时,姐、姐姐她直到最后一直也是以让我逃走为第一条件而行动的。那个、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那种事不说我也能够明白,明明姐姐还有一大堆能让自己单独逃走的方法,但她为了让我逃走舍弃了那些东西。”
恭介不认识冥乃河莲华。
虽然同属「Freedom」,但他从未听闻过高数值Award拥有者里有一对双胞胎姐妹这一情报,两人似乎也没有让人津津乐道的称号。
可是,妹妹彼岸现在就身处于此。
这项事实简单明了地揭示了冥乃河莲华这名召唤师的生存方式。
“所以,这回轮到我救姐姐了,我想救她!只有依代一人无法召唤出召唤物,但如果有还未契约的召唤师就另当别论了。如果能得到你的协助,我就能找到现在还在某处受苦的姐姐的线索!!”
城山恭介在思考着,自己到底要怎么做?
这与资料上的数字和Award、还有技术的好坏无关。
保护家人。
自己是能仅仅为此便将自己置身于毫无正义的死地当中,把究极的希望拱手相让的召唤师吗?
“……求求你。”
彼岸颤抖着说道。
最后的希望,渺小的光芒,细丝般的救命绳。那声音就像是即便知道盲目触碰对方就会支离破碎,但还是拼命向不得不抓住的东西伸出手似的。
“求求你……!!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去救我的姐姐!!”
城山恭介听着那句话,微微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泳衣少女爱歌轻轻地耸了耸肩。
他拥有足以被冠名「不杀王」的高超技术,而之所以被那么称呼是有所缘由的。
……这是最后的工作了,少年如此决定。
那么,现在该采取的最佳选择是什么?在列出城山恭介所拥有的一切之后,该采取什么行动?
在如今失去一切,泪欲夺眶的少女面前,自己能做什么?
认真思考后,他说道。


“我才,不干。”




2




城山恭介离开了爱歌所在的高级公寓,一个人在街上行走着。
时间已过午夜零时。
但这里是大型游乐园ToyDream35,不存在早安与晚安的概念。即便在这种时间缆车和云霄飞车轨道上的彩灯仍然在华丽地闪烁着,建筑的壁面上也放映着以投影仪投影出的各种画面,从停泊在水面的船上喷出的大量烟花在空中绽放,与激光艺术一道点缀夜空。
“想参加哈瓦德中士的AR生存游戏请往这边!想体验在剧中的火力发电所对决的游客请务必尝试一下!!参加需要100ToyTip,这边是队伍末尾!!”
“想去皇家赌场开心一下的游客请往这边,请听从红兔子酱的指示。每局游戏只需300ToyTip就能参加!”
“是也是也,是也武士是也!”
周围充斥着拥有着煽情曲线的兔女郎和不明生物的玩偶等物体,由于人群过于拥挤,哪边是游客哪边是工作员都无法区分清楚。
说到底,恭介站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寻常。
这里是紧系着高楼与高楼的巨大天桥,可以说就像是把在车站里偶然见到的东西分配在了这条街道的各个角落里一样。
往下方望去则满是被霓虹灯光与激光技术所照亮的昏暗海水,这里不存在陆地的概念。彰显着巧妙设计的大楼都是从海中建起来的,装满玻璃的一楼与二楼变成了半天然的水族馆,屋型船和海贼船等船只在代替主干道路的大型水路上自由来往着。
与此相对,若是仰望正上方便能看到类似的桥梁在不断重叠着,从上方俯瞰烟花这种事在这条主题公园街道上并不罕见。
陷入深思中的恭介突然听见了喀拉卡啦咔啷的声音。
回首望去,在这四月的夜晚中却有一名身着迷你裙的圣诞姐姐活泼地摇晃着手铃。
“锵锵锵!您是走往这道路上的第200万人,恭喜你得到吉数。请到这里来领取奖品……哎,什么啊,这不是城山君嘛。”
“啊咧,这不是图书委员酱嘛?初春时节居然能看到圣诞少女,还真是十分具有攻击性的排班呀。”
“既然是同班同学至少给我记住名字啦。啊,顺便一提这是和《迟归的圣诞少女》的联动项目,电影正在绝赞上映中所以请往电影院移动,现在的话还能赶上午夜场哦。”
“……我没想听这种事哦。”
“啊,拜托要在学校保密哦,不想让人知道我在打工呢。”
……别说校规就连日本法律也是禁止未成年人深夜劳动的,但这里是ToyDream35。虽然不如用栏杆围起来的驻外基地那般容易区分,但这里果然也是使用不同规则的地方。
恭介接过像是为圣诞节商战包装过的盒子,然后对在小脸前合起双手做出请求姿势的图书委员挥了挥手后再次走了起来。
但,他又立马停了下来。
一回头,就看见真的要哭出来的巫女装少女冥乃河彼岸站在身后,她两手撑着膝盖胡乱喘着气。
“呵、哈……请、请等一下,等等啊、我说……”
“什么事?”
“姐姐、姐姐现在很危险,我说过了、吧。我是依代,那个,你是召唤师。只要更新契约,我们就能联手了,就能救姐姐了,所以……!!”
“可是。”
恭介靠到大型天桥的扶手上这么说道。
“那只是你的目的,不能成为要我赌上性命的理由。还是说,已经准备好足够的报酬了?”
“我、我现在、那个。”
彼岸在拥挤的人群中叫喊着。
同时双手紧紧抓住了了绯色的袴裙。


“穿着条纹内裤——!!”


咚!!的谜之效果音出现了。
那是因为正下方水路上行驶的海贼船的炮台打了个空炮。
……由于毫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于是城山恭介发起了率直的询问。
“哎,我说……巫女会穿内衣吗?我一直认为如果不是打工者的话,那种正牌巫女都是遵循传统不穿内衣的。”
“啊,不是。一般不穿才是标准状态,那个,只有今天是特别的。我不小心听到‘哥哥是只要是条纹的话无论是什么都能接受的天才气质……’所以没办法!!顺、顺便一提,在那个公寓贴有‘最终兵器’标签、满是条纹风格的衣柜里也有适、适合我的!!”
“………………………………………………………………………………………………………………………………………………………………………………………………………这下,我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好。”
是该从深信自己是只要看见条纹样式就能拼上性命的人这点开始吗?
……还是只要为了达到目的,在别人家盗窃条纹衣物也做得出来这点吗?
或者是从源头开始,毫不介意地直接穿上第三者的内衣这点吗?
……不过,平常看起来乖巧文静的孩子被逼急后爆发起来会不得了这一电视综艺节目中的理论意外地真实呢。
另一方面,超脱常轨的彼岸似乎也还存在着羞耻计量表(已经坏掉了)的样子。
“咕、咕呜呜……那、那表情看上去是完全不相信我了。但、但是我真的穿着!如果不证明这点就没法继续下去的话,好、好吧,如果是为了救姐姐的话,那、那个、我、我我我哇哇、歪!舌头打结了……我,我已经有在这里拉起绯袴的觉悟了!嗯、嗯嗯……嗯!!”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给我等下!!第一个吐槽就决定是这里了——!!”
“未、未踏级中拥有最强之力的「纯白女王」啊,请赐予我为了拯救姐姐忍受耻辱的勇气!!”
“既然拥有知晓羞耻为何物的常识就给我住手!!你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做什么啊!?嗯?话说裤裙的结构能像裙子一样掀起来吗……?”
“那、那个,这部分因流派和样式的不同而不同,那个,分为裙子型和裤子型,我的则只是设计成行灯袴外形而已,所以No Problem……”
“超让人震惊的邪道啊!!再说年轻少女在这往来的人群中掀起裙子这种事Problem大过头了,真是的!!”
“……也、也就是说,在密室里就没问题、吗……?抖抖抖。”
“干嘛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瞄着我,明明现在是你强加于人而我拼命阻止的状况啊。”
“可、可是。”
彼岸保持着能题名为《长裙大小姐戏水》般勉强不过界的姿势歪了歪小脑袋。
“这是无论是人流拥挤还是无人密室,那个,都与我们无关的意思么?”
“……嘛,这倒也是啦。”
城山恭介刚回答完,身后就响起了手铃的响声。
接着是迷你裙图书委员酱的声音。
“恭喜你获得第200万位游客的吉数!……啊咧?纪念品跑哪去了?算了,还有备品应该没事。”
并不是健忘,那才是正确的。
“终于到了第200万位!!啊,这是与《迟归的圣诞少女》的联动项目……”
城山恭介把薄礼轻轻地放开,然后用一只手接住。
召唤师和依代。与被召物有着深切关系之人在达到Award100左右时存在感就会变得稀薄,倒不如说,那更像是会让人拼命无视的感觉。即使能被目击到,一离开视野的瞬间就会被遗忘。召唤仪式之所以没能在世界上推广的原因很单纯,并不是黑暗组织将其隐藏了起来,而是人的精神并没强大到能正面承受住如此巨大的存在与其痕迹。
无论是友人。
还是恋人。
或者家人。
无论关系深浅都无一例外。
“可是,即使知道立马会被忘记,也会有些留恋啊。真让人讨厌啊,在这样的人群中也能以全裸的样子全力奔跑什么的,简直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我、我就觉得从刚才起反应怎么那么冷淡,那个,想用举例子来要求我做那种事吗……!?啊呜啊呜、噫呀啊啊啊啊啊啊!?你、你这变态!!啊呜啊呜啊呜!!”
“噗哈!?在、在眯起眼睛保持提着裙子的姿势来踢一脚找茬之前,你难道就没发觉刚才我说的是负面的例子吗……!?”
恭介的喉咙已经因为连续叫喊的原因感到痛楚了。
……正因为他不是会做出那种怪异举动的怪人而周围却聚集着一群怪人才会如此悲剧,就像即使是名冷静老实的演员只要被踹上恶作剧舞台也会被蛋糕糊一脸一样。
“我、我无论如何,那个,都要救姐姐!”
“……这句话我刚才已经听过了。咳咳……”
“因此得借助你的力量,不、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我们也知道召唤师的业界很残酷,即、即、即、即使如此我也决定要和姐姐在这个业界里一起奋斗了!”
“……嗯?”
恭介蹙起了眉。
因为这与至今为止的对话稍有不同。
“我也不是不明白你想救姐姐,但都到了这地步你还想在这个业界闯荡吗?要说惨剧的话,你已经见过很多我所想象不到的了吧,我认为你救出姐姐后还是赶紧金盆洗手为妙呢。”
“可是……那个,我们只有这个……”
估计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顺势提起来的裙子吧,冥乃河彼岸一边把裙子停留在若提若放的位置一边移开自己对恭介的视线。
“原本所处的神社也已经拆除了,而且还欠了一大笔债,未成年的我们根本无力偿还。这样下去别说夺回住所了,那个、就连父母都会被劳改所赶出来……”
“……”
出现了不少险峻的词语。
即使知道继续深入下去也没好事,但恭介还是开口了。
“……顺便问一下,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父母有赌瘾。”
格外寒冷的夜风吹拂在两人的周围。
各种各样跨越国境的娱乐在分散于世界中的国际再生都市里经营着,就连赌场在这个ToyDream35里也不属罕见,这就是现在的时代。
“你、你也是位召唤师,那个、这个,应该知道依代的出身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吧……?本、本来债主是打算只榨取我的使用价值的,但姐姐却揍飞了那个男的买家跟我契约了。……姐姐就是这种人,一直以来一遇到困难都会最先站出来,那个、完、完全不考虑自己有多么纤弱。”
恭介开始对不在场的少女进行少许的思考。
双胞胎的妹妹冥乃河彼岸能生还这件事直接揭示了姐姐莲华的价值。
恭介的想法可以说是正确的,但也有错误的地方。
彼岸如今位于此处这个事实。
并非只有今晚的事件,而是得坚持走在更为漫长而残酷的道路上才能将其完成。
“……我如今也觉得家人这词语充满温暖,那个,毫无疑问是有姐姐在的缘故。如果姐姐没有陪在我身边的话,我一定会成为对家人这词嗤之以鼻的人吧。”
彼岸如此断定道。
这并非仅仅是性命的问题,而是在心底里更加柔软的地方所牢记的唯一一名恩人。
“所以,我想救姐姐。”
是现实呢还是回忆呢。
那易碎的眼瞳到底在注视何方呢。
“被救后就撒手不管,这样的结局我才不要,本、本来的话,姐姐也是需要和我同样程度的帮助的。那么,我什么都愿意做。内、内、内裤这种程度,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我再进到「荣誉的守护者」所制造的地狱中也没关系,姐姐……这、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姐姐,我死也不想在这里失去她!!”
恐怕此言毫无虚假吧。
而且早在数次对谈中也判明了对方没有隐藏谎言的器量。
只要告诉冥乃河彼岸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姐姐的方法,即使粉身碎骨她也会将其付诸行动的吧。
这或许是高尚的行为吧。
可是。
正因如此。

“那只是白白送死,我希望你别为那种事把他人卷进去。”

冥乃河彼岸的脸色明显地改变了。
少女的表情就像心脏被粗大的桩子刺入一样,但城山恭介还在继续诉说着。
“召唤仪式只要缺了召唤师还是依代间的任何一个就无法成立,因为你一脑子在想救姐姐,完全无法冷静下来。……这种状态下联手也是无用功,别说救姐姐了,现在的你只会夺走你姐姐拼命守护下来的东西。”
“什、什么啊……”
“所以说,我在叫你冷静下来。去打打不赢的仗终究会一无所获,「荣誉的守护者」可是拥有能大量召唤神格级技术的强大新兴组织。具体要怎么赢,这种策略你有想过吗。即使我是「Freedom」的Award902、「不杀王」城山恭介,也不可能拿出阿拉丁神灯啊,这个世界可没简单到只要说出愿望就能直接货到付款。”
“什么啊!!那个,我、我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冷静!可、可是,这、这没办法啊。自、自己家人的性命危在旦夕,如果你认为这种状况下还能冷静下来的话,你根本就像恶魔一样冷血!!”
那语气仿佛是将积累起来的怨气一口气爆发了出来。
恭介一边听着那近乎等同于尖叫的声音一边用重音回答道。
“可是,不这样的话,赢不了。”
“……!!”
缓慢且断然地语气让彼岸就此陷入了沉默。
接着。
“如果赢不了的话,你的姐姐无论如何都会死。当你只准备了死一个人,两个人,又或者包括我在内死三个人这几种选项时,我对你的建议就只有一句……你并不该踏入这种残酷的战场。”
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恭介背身而去,接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如果你已经理解自己毫无战力的话,还是立即回到爱歌的公寓为妙。虽然一直在谈姐姐的话题,但「荣誉的守护者」追捕的应该是你们两姐妹。虽然那家伙一脸嫌麻烦,但不会舍弃寻求庇护的人。和猛兽待在一个屋檐下大概会很难受,不过当下还是以安全隐匿起来为重。”
“……”
“最后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因为你的性命已经得救了。”
语毕,他再次没入了人群中。
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再次强调的了,这些话早在公寓中就得到结论了。
“……不是……”
少女那细小的声音从远方传到了恭介的耳中。
“我说的救救我,才不是这种意思……!!”
那种事,他早就明白了。


3


城山恭介的临时住所比起爱歌所拥有的高级公寓比起来要俗气得多,但恐怕也不是普通高中生会住的东西。
不是独幢楼房,不是公寓也不是高级公寓,既不是学生宿舍,也不是长期住宿用的旅馆和酒店,当然也不是帐篷和箱子。
那到底是什么呢?
答案是停靠在宽广水路左右两边的其中一艘快艇,虽说是小型船舶但船舱比学生向的1room公寓还宽,双床卧室、简易厨房、浴室和厕所一应俱全,除去台风夜比较恐怖和鸟粪比较烦人外其实还意外地舒适。
“呼……”
不开灯就进入卧室的恭介把裤袋中的智能手机放到侧桌上后直接倒到了大床上。
一闭上眼睛,今晚自己亲口说了好几次的「不杀王」称号在脑海中闪过。
「不杀王」。
除去一部分特殊情况,大部分称号都不是自己起的。并且这称号对恭介来说是耻辱的称呼,即使如此还是将其使用了。虽然这是一种不拐弯抹角来传达必要情报的选择,但为什么自己会那样做呢。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倒头来,还是不希望那孩子死啊……”
即使如此低语,实际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和冥乃河彼岸搭档成不了战力……与这种理由有所不同。可是,即使说出口也无法开始行动,办不到就是办不到,只要清楚这件事就没问题。
躺着看向侧桌的方向。
那里应该放有相框才对,自己装进了谁的照片呢……在黑暗中想了想,终于想了起来。
奥莉薇雅·海兰朵。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十二岁少女,为了寻找失散的母亲而献身成为依代去赚取调查费。因某些缘由自己曾与她一起行动了三周,而现在已经不在了,她平安地回到了光明的世界里。
城山恭介绝对不会让与自己联手的依代死亡。
分别之际,她最后的话语是什么来着?
想了起来,然后后悔了。
接着智能手机提示有来电,手机背面的闪光灯随着轻微的震动一起闪烁着,昏暗的光线微微照亮了相框中的笑脸。
转身抓住看了看,是爱歌的来电。
“……哥哥,难不成你正在巫山云雨中吗?”
“怎么了,现在找茬用电话才是规矩吗?”
“呋,如果哥哥的快艇化为爱巢,我就会结束宅居生活与白狮虎一齐对你发动夜袭……如果并非如此的话,果然糟糕了呢。”
感觉到了硝烟味的城山恭介从床上坐直身体。
“说简单点。”
“冥乃河彼岸没有回来。”
“……”
背后电流疾走。
那是死的感触。
“我假设了三种可能。第一个,在哥哥的快艇里开留宿会。第二,在外闲逛的她被「荣誉的守护者」绑架了。第三个……”
“冲昏头自己一个人去找姐姐了吗,混蛋!!”
不禁当场骂了出来。
作为中介人的爱歌在电话对面平淡地说道。
“这样一来,哥哥想着只要身为召唤师的自己不答应她的请求,菜鸟依代·冥乃河彼岸就不用重返死地的如意算盘被打破了呢……”
“啊啊,期限最多是三天,在这期间揪出将工作介绍给冥乃河姐妹的「Government」中介人,接着掌握对方诈骗的证据不就能让整个巨大组织负起责任了么。之后只要凭「Government」全体的力量让「荣誉的守护者」退出港湾地带,然后再对下落不明的冥乃河莲华进行仔细搜索。……明明这样一来就能让整件事在孱弱的她不用面对凶恶被召物的情况下就落幕啊!!”
召唤师能与依代联手战斗,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存在着一大堆问题。
比如说已经结缔过契约的依代可以被第三者的召唤师覆盖掉契约,但其原理尚未揭明,就连所承受的负担也是个未知数。
“关于正义的伙伴「Government」,我有事要告诉哥哥。”
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声音无视恭介的意愿钻进了他的耳朵。
“「Government」将冥乃河彼岸作为敌对者进行了正式发表,理由不用我说哥哥也明白吧?”
“……嗯……”
“我们「Government」是由政府、宗教、多国籍企业等大约六十个组织出资成立的正义的伙伴,其最重要的意义便是对名为召唤仪式的无形资产进行合理管理……现在的情况已经与她所属「Freedom」时不同了,冥乃河彼岸曾经向「Government」寻求庇护受其管理之后又擅自隐匿行踪,这种行为足以致命。因为她可是谁都能滥用的在外资产,所以得早点冻结账户才行呢,即使要将存折舍弃也在所不惜。”
到银行存款是件好事,善人的资产能理所当然地增长,要是掌握了恶人的资产也能对其予以监视或弱化。不过,如果有笔来历不明的巨款掉在路边会怎么样?绝对会被「Government」以“相信我们”的口号进行管理或废弃。
(糟糕透了…….)
本来冥乃河彼岸被「荣誉的守护者」追捕就十分棘手了,现在就连「Government」也来掺一脚,这简直就像大灰狼和猎人都想杀小红帽的构图一样糟糕透了。
当然,这件事不是由爱歌的个人情感所能决定的。
而是事态已经超出她的控制范围了,才会特地打电话过来的。
如果超过限度的话,爱歌自身也会被贴上“在外资产”的标签。
“……「Government」里有谁行动了吗?”
“每组召唤师与依代率领一个仿生装甲小队,总共五组。”
“军队吗,真棘手。”
“啊咧?不是召唤师比较麻烦么?”
“身为「Government」一员的你很清楚的吧。部队会以一味的逃跑来防止「连锁」、超高度轰炸机在一万五千米投下自由落体型的炸弹进行地毯式轰炸、还会有巡洋舰从地平线彼端施行舰炮射击、在目视不可的状况下连同整个地面一起尸骨无存。……最可怕的是常规战力,因为那可是支配世界的力量啊。”
“我说——哥哥呀。现在可是召唤师之间的战斗啊……”
“不如说召唤师的话更好解决,最强的召唤师名叫?”
“「Government」Award930「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并且她还是美系多国籍企业Quad Motors会长的千金小姐。也就是说,是出资人之一。在街道战与室内战之类的布局地形上有着出色的战绩,并且她喜欢召唤的被召物是……”
爱歌沉默了片刻。
在听完她的话后,恭介理解了这份犹豫。
“『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iu·nu·fb·a·wuh·ei·kx·eu·pl·vjz)』,是比神格级还要更上一层的、身处未踏级的存在。”
之前的气氛全都被一扫而光了。
女王之名只要是召唤师谁都耳熟能详。那是在比规定级、神格级还要更上位的未踏级之中也能冠以最强之名的被召物。「Government」「Illegal」「Freedom」虽然是三足鼎立的关系,但在这方面上却讽刺般的全都认同这一点。
虽然女王就是强到只要召唤出来便能确定胜利的程度,但碍于其召唤条件过于苛刻,除了在宽广实验场地里进行的模拟战外,在互相都全力干扰对方的实战中成功召唤的事例十分稀少。
而对方竟将这作为得意的招术来使用。
这与纸上谈兵不同,而是在以命搏命的战场中,为了夺取敌方性命所磨练的技术。
“……”
他虽然也有Award902,但这只是在「Freedom」内部的数字,不能与「Government」内部的数字相提并论。况且恭介已经半年没有接受过委托了,不能保证可以百分百使出过去的力量,而且这也不是使出全力就能撂倒的对手。
顺便一说,Award930比爱歌和白狮虎的组合还要强。
如果能召唤出女王的话,说不定就能抵达Award1000。
“冥乃河彼岸的行踪呢?”
“知道的话就不会打电话了。”
“那么以「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为中心的部队状况如何?如果他们已经抢先行动了的话,应该就在包围网的内部才对。”
“……?莫明的有干劲呢,哥哥。”
“本来我就没有见死不救的打算,而且,稍微回想起了讨厌的事呢。”
“现正在R地区活动中,看起来是打算封锁通向港湾地带的道路。不过对方正处于移动状态,似乎是同时进行着搜索行动。感觉像是已经知道目标就在附近,所以就连一只蚂蚁也不会放过似的……”
“这样啊……”
恭介一边喃喃着一边将手伸向兜帽,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带着一枚励起手榴弹出行。将手榴弹放到侧桌上,再拉开床下的收纳柜。虽然已经半年没工作过,也没怎么补充过物资,但里面的励起手榴弹还有三枚。
重量约有三百克,拿在手里有着比罐装咖啡还要切实的沉重感。
(加起来共四个,先不论预定为「Hive粉碎」的歼灭战,如果只是一过去就逃跑接着就回来的话姑且还有可能……)
“顺便问一下‘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奥莉薇雅·海兰朵,我以前的依代,爱歌也记得吧。”
“……记得,清楚地,记得!!那个无视我一个劲地说着着哥哥、哥哥的梦话挽着双手还顶着一脸丝毫不会厌倦的笑容的歪门邪道中的歪门邪道!!啊啊,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起一肚子火……!!”
“那种事不用想起来也没关系,她最后所说的语你还记得吗?”
爱歌对这询问沉默了一会。
估计是对此心领神会了吧,她模仿着她的声音回答道。
“嗯、但是,完全不可怕哦。因为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哥哥绝对会来救我的。爱丽丝的兔子是迷失在这个世界中的女孩子的伙伴呀!所以,如果哥哥会为我的幸福祈愿的话,我也会为哥哥祈愿。希望从今往后有着许多、许多、许多、许多的依代能与哥哥邂逅并获得幸福。哎嘿嘿,我会向最强的未踏级「纯白女王」为你祈愿!!”
恭介稍微紧绷起面颊。
「不杀王」。其中一名曾为爱丽丝的少女之言。
“……有点心理阴影呢”
“也是,仅凭数周的交情是不会明白哥哥真正的烦恼的。”
“可是,正因想起来了才深刻体会到。冥乃河彼岸……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什么关系都没有,但她估计也会如此吧。不,她应该是想要这么做的,正因身为人类。”
“已经无法把冥乃河彼岸当做资料上列出的一个名字了吗?”
“我原本就没有这样看待她……嘛,既然都考虑过了就没必要硬撑下去不是么,就是这么一回事。”
“哼嗯,那么,我作为一名敬爱兄长的妹妹就只能这么说了吧。”
稍作停顿后,她如同耳语般轻轻说道。

“欢迎回来,哥哥。然后请一路走好。”


4


ToyDream35像块披萨一样以中央广场为中心被切分成A——Z,总共26个区域。每个区域有着各自不同的概念,虽然似乎是由各概念的英文首字母来对其命名的,不过没多少人了解这一点,就连本地的居民好像也对自己所住区域以外的概念毫不知情。
冥乃河彼岸潜藏在花坛的阴影里。
这里是随处可见的某个学校的中庭。
被L型的旧校舍与长方形的新校舍围绕着,处在整体为コ字的中央位置的中庭。
更详细地说,是处在ToyDream35R地区里的高中内部。这里也属于海上人工陆地,整块边长达300米左右的正方形陆地是由将近四十根柱子所支撑的,无论上面还是下面都有着许多天桥是这个多层结构街道的特点。
从コ字型内部望向唯一的开口,就能看到这块海上陆地的边缘。即使有着山崖般的高度落差,海风的味道依然飘荡至此处。
虽然游乐园不知沉眠,但也会因场所的不同而产生例外,夜晚的学校或医院所拥有的寒冷与寂静正一点一点啃食着终年无歇的节日喧嚣。
没能找到莲华姐姐的所在之处。
只要以最后分别的港湾地区为中心往周围扩展搜索范围的话,最终就能找本人、或者与本人有关的线索——她现在也只有这种程度的打算。
可是。
(……那、那是什么?)
从「Government」中介人的公寓所在地区穿过中央广场,再从那里经由R区域前往港湾地区。
只是这样简单的计划而已,实际上却连R地区的一半都没能走到。
虽然对夜晚的校园没有兴趣,但为了避开异样的视线而不断绕路就无意间踏进了这个地方,简直就像被诱导进能放手大干一场的场所里一样。
(召唤师?是盯上姐姐的「荣誉的守护者」……不,不对。该、该怎么说呢,气场不同。……那个、不管是谁总之都很危险……!!)
咔嚓咔嚓咔嚓!!传来了这样的机械声。
有所察觉的瞬间,某种东西就像是为了封住自己的去路般落了下来。
是人类。全身包覆着漆黑的外壳,除了两条腿外还装备着向后方延伸的追加脚。这数名人类落下来的时候毫无声息,对于组装着蝗虫后脚状部件的他们来说,区区十几米的落差就跟普通人在台阶上来回跳一样易如反掌。
不仅如此。
在人类上半身组装着蜘蛛身体的部队无声地在校舍墙壁与头顶巨大天桥的下方攀爬着,而在四边形人工校园下方流淌的昏暗水面上则有组装着水黾状四条腿的部队在滑行,约有五十至六十个异形人类正在阻挡冥乃河彼岸的去路。
那就是仿生装甲。……与至今以来的兵器不同,是一种将硅元素细胞加工而成,具有骨骼、肌肉、血液的装甲。它的出现新增了一个与步兵和坦克不同、名为操作兵的兵种,是一种能名副其实扭曲时代的世纪发明。
可是。
即便如此。
它们还是不足以被称之为主流。
在大量异形人类的中间也有对于彼岸来说似曾相识的业界同行,那是召唤师与依代。身着似乎连外星人都能打赢的装备的人类只不过是他们的耳目,士兵先寻找目标,再由召唤师与依代收人头,大概这才是正常流程。
不只一组。
从这里所窥见的情况来看,总计有四组部队正在附近埋伏着等待消息。
当然,冥乃河彼岸不会认为自己是偶然被卷进其它事件里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对于冥乃河彼岸来说不会是能够求助的对象。
(……如果是清楚我会经过这里才封锁道路的话,一定、那个、姐姐就在前面才对……)
咬紧牙关,压抑恐惧,强制自己如此思考。
没有战斗能力。
在没有召唤师的情况下,依代就跟普通的少女没什么两样。
被发现的瞬间,死亡便已经确定了。
(那么,这就是次机会,是条紧系姐姐所在的道路。只要回到我们分散的港湾地带、那个、就能救到姐姐,所以……!!)
所以。
所以。
所以。
明明线索都出来了,具体该怎么行动也知道了,却白白浪费了30秒。
不,即使30秒过去了,她也没有将答案付诸行动。
只是,一味地僵着身体而已。
当她察觉到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时候,冥乃河彼岸意识到了。

好害怕。

无可奈何的颤抖游走在少女纤细的身体上。
动不了,一步也动不了。别说前进,连后退都做不到。
她深刻地明白了现在的自己有多么无力。
一旦被召唤师与依代发现、被被召物的攻击打中,这幅血肉之躯恐怕在一击之下便会粉身碎骨吧。即便那是最弱的被召物,这个世界的居民也无法战胜异世界的居民,这是绝对的法则。
哪怕发现她的是被轻视为耳目的异形人类(仿生装甲)也无法保住性命,依代只凭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一旦被他们所持有的常规枪械打成蜂窝便会让性命到此为止,要是那庞大的身体还赏上几下踢击或者冲撞,就连骨头也会变得粉碎。
弱小。
自己就是弱小到无可奈何的程度。
可是,冥乃河彼岸所恐惧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这些一个接一个浮现的理由。
她所恐惧的是屈服于这些理由、企图把它们作为放弃姐姐性命的免罪符的自己的心。
(……不要。)
姐姐,莲华,回想起为了保护自己而挺身而出的家人的脸庞,她拼命地想以此挽回仅存的勇气。
可是,这份想法又再次被倍增的理由所淹没。
姐姐莲华的笑容、言语、气息……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被淹没。
(我不要!!我、我绝对不要姐姐消失。只剩我能救她了。无论如何,能为姐姐行动的只剩我了!!我明白,明明很明白的……)
无论心中发出多少呐喊,现实中的身体却不肯走动一步。
也没能说出任何话语。
既没前进也没后退,只能一味地希望自己被救而躲在阴影里颤抖着。
无可奈何的可悲,无可奈何的无情……可是,这就是冥乃河彼岸无法掩藏的真心。
无法前进。
无法获胜。
……我不想死……
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在港湾地带目击到的怪物们的身影。法夫纳、八岐大蛇……还有『明辨善恶的「紫电」之淑女(iu·ao·eu·ei·kub·miq·a·ci·p)』。那是被称为神格级和未踏级的特殊存在,但本质和其他被召物别无不同。人类和被召物对决就是如此,即使做好了完全准备,该死的时候依然会死,小看它们的下场是什么早已不言而喻。
这就是在处于极限状况中自己所浮出的本性,但即使已经亲身体会到这件事,彼岸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一味地躲在阴影里而已。
(「纯白女王」啊、「纯白女王」啊、「纯白女王」啊!请、请、请赐予我勇气。赐予我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姐姐的勇气……!!)
为了冷静下来,在心中进行无数次祈愿。
但每一次都只是适得其反,脑中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无法停下颤抖。
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即使只是这样躲在阴影里,也已经几乎要在这巨大的压力下丧失意识。并且,她真心察觉到了这是一条能让自己毁灭性地轻松下来的方法。
无比的可悲,无比的痛苦。
在变得一片空白的意识中,冥乃河彼岸想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一天,那个时候。
在与姐姐分别的瞬间,在那群水上小艇上,自己到底祈愿了什么。跟现在一样对「纯白女王」祈愿,即使如此什么也没发生,浑身破破烂烂的她在心底寻求着什么呢。
“……我……”
口中漏出如同呜咽般的声音。
那是最为企图坐享其成、并加以逃避现实之愿的一言,那是仿生装甲操作兵与召唤师们根本不会聆听的话语。
“……谁能、救救、我……”

在这样说着的她的身后。
有个人影,慢慢地靠近了过去。

“!?”
察觉到那个气息,冥乃河彼岸惊愕地回过头去。
“呜!?”
一回头过去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住了。被强力地按住,再次拉进自己一直藏匿着的花坛阴影里。
熟悉的脸与自己保持着超近距离。
那是用食指压着嘴唇的城山恭介。
“嘘。”
“呼哈。什、什么、怎么回事?那个、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痛!!”
脑袋被打了一下使得冥乃河彼岸停下了言语。
恭介小声地说道。
“……你又是怎么回事。港湾地带可是「荣誉的守护者」的据点,有众多召唤师在周边警戒着。无论是假设姐姐还在逃跑而去调查周边地带,还是假设已经被抓住而去搜索内部,不管怎么说范围都太大了。仓库的数量和大小是多少?堆着的集装箱全部加起来估计有上千啊?一个人毫无头绪地去找,不花上个一两周是查不完的。在你调查的时候「荣誉的守护者」也不会白白让猎物逃走的,不是吗?”
“所、所以……”
“即使要去调查,也要确定好目标再去突击正确地点啊,不这样做的话哪怕能救到的人都救不到。”
恭介在花坛的阴影里望了望分布在中庭中的多个影子,又观察了下通往出口的最短路径。
“……那么,眼下的问题就是正义的伙伴了,在这里能目测到的有四组。大将「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似乎不在呢,是在那边交错飞行着的「胡蜂」里吗……”
“哎、哎?那个、是在讲「Government」的顶尖Award持有者么……?果、果然不是「荣誉的守护者」???”
“无论是哪个,是我们的敌人这点不会变。喜好人海战术,会派出身着以硅元素遗传因子设计的仿生装甲部队的只有「Government」……算了,重要性比较低的说明之后再讲就好。”
恭介快速地说道。
“这里是多余的远路,为了找到姐姐,首先有必要安全离开这里。不是沉浸在单纯的理想论或者壮烈的悲观论,而是真心想在现实中救出姐姐的话,我也会帮助你的,而且只凭召唤师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哦。”
彼岸用完全傻掉的声音问道。
“你愿意,救姐姐,了?”
“那句台词是禁句,拜托别随便说出来。”
只有这里,恭介用了异常冰冷的语气。
他一边从运动品牌外套的口袋中拿出剃刀的刀片一边说道。
“跟我再次缔结召唤师与依代之间的契约吧。因为会覆盖原来的契约,所以会失去与姐姐相连的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开始吧。”
“……结缔契约就是说,要和那些战斗,吗……?可、可是……”
“害怕吗?”
被这么说的冥乃河彼岸心脏猛跳了一下,她的心情被看穿了。
可是,位于旁边的城山恭介脸上并没有失望之色。
他小声地笑着说道。
“虽然对于依代来说才能是必要的,但是对于召唤师来说才能是不需要的呢。无论是什么样的召唤师都要从最弱的始祖系列开始,然后才慢慢地炼成更强的被唤物。那不需要血脉啊、传承下来的道具啊、积累特殊的修行啊之类方便好用的继承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
“无论哪种专家都需要从最弱开始战斗,无论哪种菜鸟都有着使役最强之物的机会。你至今为止所抱有的一切恐惧,都会成为任你差遣的强大武器。……所以我不会叫你不要害怕,而是要在正确的恐惧下笑着说‘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啊’,这便是我们的风格。”
这并不是能轻易抹去自己内心黑暗的漂亮话。
“召唤师之所以无限制地召唤出被召物、将其千变万化,并不是想要大量的武器,而是走在一条通往终点的道路上,并把其他的东西、就算是神也作为踏脚石而已,这是万能的道具也是最大的亵渎。这个相互克制的犯规猜拳,最好的解法因人而异,在不同情况下的王牌和弃牌都不同。所以,想赢的话就要找出属于自己的方法,即使那来源于恐惧也无所谓。”
要接受铭刻着恐惧的脆弱内心并加以肯定,他如此说道。
听到这番话的瞬间,冥乃河彼岸全身的颤抖不可思议地停了下来。
她知道了。
丑陋的不止她一人。
眼前的少年往昔也经历了同样的恐惧,并将其克服了。
超越恐惧的方法是存在的。
只是一番言语而已,只不过是一镇震动空气的音波而已。即使如此,在这里存在的是与集结了所有理想、被称为「纯白女王」的信仰对象不同,与不承认一点污秽的神圣不同,即便是凡人也能造就的一种拯救。
“要开始咯。”
恭介用剃刀的刀片割开食指指头,然后将渗出的血珠按向彼岸的嘴唇。
宣告道。

“以掌管召唤仪式的「三大角」之一、『轰鸣「黄」鳃的统御天空之精灵(s·a·so·voz·tix·ei·yw·za)』为媒介结下血之盟约。汝虽身为拥有真心真魂之人,现此时此刻化为接纳万物的有限之器皿。 ”

彼岸以呆滞的眼神望向按住嘴唇的指尖所溢出的赤红液体。一句句言语将她的心扉强制打开,逐渐显现出为了铭刻新的契约所需的无形连线。

“汝盛满器皿役使其力,将登基为时而连世界法则亦能扭曲的空虚之王。”


咂咂咂咂咂!!空气一下子尖锐而阴森起来,再藏下去也没有意义了,「Government」的召唤师已然感知到了现场的异变。
可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契约结束的话。

“那么将其器皿捧起。吾为召唤师,虽无法飞跃人世,却能成为役使超越人世之力引导人世前往下一时代的,高傲之睿智的象征!!”

冥乃河彼岸舔尝着溢出血珠的食指,用唇夹住,用口吮吸。
并将其饮干。
这是一场美丽而煽情的契约仪式。
一滴利用咒力的鲜血将她的全身如同爆炸般重组,所有的五感都被搅拌着。刹那间,她的精神被释放到五彩斑斓的世界中。
城山恭介接住看起来像晕眩倒下的少女那纤细的身躯。
契约被覆盖了。
那么就没有必要再躲藏在暗处了,恭介与新上任的依代少女一同向耀眼的街灯下踏出一步。
锵轰!!
少年将手伸向后背,从卫衣的兜帽后面取出了什么。那是长达一百八十厘米的长棒。那是仿生装甲,在平常将它像盘踞的蛇一样藏在背后,现在则取回了原本的形状与大小。
Blood Sign。召唤师的象征。
仿佛回应一般,所有人都注目于此。
这时,城山恭介宣告道。
“……虽然刚才说了那些话,不过今晚你已经没有恐惧的必要了,因为你不是一个人。而且。”
不是只能在胆怯中等待被杀害的可悲少女。
不是被强大战力所守护的累赘。
他将少女如此对待。

“现在位于此处的你已经成为「率领领路人的女王[Alice(with)Rabbit]」了。”

「Freedom」Award902。
现在正是至今留下无数传说的召唤师们开战的瞬间。



Facts


◆有着「Government」「Illegal」「Freedom」三大势力,他们各自以不同的Award制度管理召唤师。Award是在组织单位中与低、中、高音的「大三角」被召物定下契约,从这“另一个世界”的居民那里作为无形的奖赏直接刻在灵魂上的东西。
◆「荣誉的守护者」似乎是「Illegal」内部较有实力的新兴势力,详细情况不明。
◆召唤师与依代等于被召物有所关联的人物获得100Award时便会从普通人的认知中消失,虽然位于视野中时能够平常地进行对话,一旦离开视野便会立刻被忘记。
◆召唤师与依代通过缔结契约来组队,只有在双方完全同意的情况下才能更改契约(威胁、昏迷、催眠、暗示之类的情况不适用于此条规则)。这种情况下将会在契约关系上进行覆盖,不会考虑另外一人的情况。而且,关于组合仍留有不少谜团,有必要当心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无论新人还是专家都必定要从最弱的被召物(Material)开始,与此相对,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入手最强的被召物。
◆『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iu·nu·fb·a·wuh·ei·kx·eu·pl·vjz)』在未踏级召唤物中也拥有最强的实力,但由于召唤方法过于特殊,除了模拟战与典礼,在实战中召唤出来的次数非常稀少。
◆在三大势力中获得Award的种类与条件各不相同,拥有越多就与人类相隔越远,获得1000时似乎就会颠倒现世与异界,就这么活着成为“另一个世界”的居民。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10-24 21:48 编辑


“大小姐。”
“嗯,开始吧。”



Stage02 Open 04/15 00:30




1




「Government」Award930,「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
本名为艾扎莉娅·玛泽塔莲,考虑到其十四岁的年龄,少女给人的印象未免过于奢华。光洁的白皙肌肤,清澈的蓝色瞳孔,再加上掺杂了红色的极长金发,打理成纵向螺旋状的卷发垂至腰际。
服装似乎是以紧身裙为主的西服,袖口与下摆处配有饰边与蕾丝。无需多言也能明白这是专门订制的,这件不知染了何种化学药剂的成品甚至禁止触碰。
她在被称为「胡蜂」的中型振翼机货舱里翘着腿。用以代替直升机的「胡蜂」是主要负责攻击地面与输送人员的装甲武器,全长十五米,其硅质外壳的形状是以什么为模型应该无需说明吧。而这自然不只是个人趣味,利用各种干扰武器与高速振动的四枚翅膀能够完成如同生物般独特的动作,在实战试验中证明其拥有大型地对空导弹1:49、空对空导弹0:50的压倒性回避率。
……近来,仿生装甲除了军事与建筑用途,在将一百米规模的硅质心肌块封进水泥箱的发电厂方面也有受到瞩目。由于所花费的仅有水与土壤(或者说玻璃与水泥等含硅的废弃物),对于环境而言也是清洁能源,就连照亮Toy Dream35夜晚的灯光群,从广义上而言也受益于可回收玻璃“心脏”所产生的巨大电力。
而在这一最新兵器的内部,她的手中持有数个厚2厘米、直径10厘米左右的彩色圆盘。
那是以丝绸缎带卷成的圆筒。
“你有何看法?考虑到高速处理的需要以及对长期战的设想,将Blood sign的重心从基准位置向前移动少许、把宽度略为削减便可,我个人比较中意六号就是了。”
那凛然回响的声音如同驱散不净之物的僧侣之铃一般,虽说悦耳却将现场的氛围掌控于手。
听者唯有一人。
加入生物性动作所带来的弊端便是剧烈的摇晃,而在这样的「胡蜂」之中,仍有一名身穿礼服且岿立不动的老人。
她的依代,名为弗拉克塔鲁·雷斯金丝。
一般而言依代需要佩戴手铐或项圈等束身律己的道具,这是为了避免依代除了召唤师的指示之外召进“多余之物”,但老人却不符合这一点。准确而言,礼服本身就是束缚他自己的从属证明,而其作风便是建立在时间的沉淀上所熟稔起来的。
“若要以速攻次数繁多压制对方的话便是兼具短宽且重量可观的五号,若要从对方的视野外迂回攻击弱点的话便选十二号如何?”
“不,要是与那个对上的话,在极近距离下的乱斗就没法轻易获胜了。与此相对,我方采取伺机而动的理想阵势才最为合适不是么?”
“哈哈,老朽这不识大体的盲目实在无法与大小姐的慧眼相比,如此一来六号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基本上艾扎莉娅他们无论出于何种环境下都能拿出一定程度的战果,但即便如此也有优势劣势之分。城市街道上的高速战斗自然是求之不得,这是他们的拿手领域。
翘着腿如此思考着的少女并未正眼望向恭敬垂首的老人。这并非值得惊讶的情况,在艾扎莉娅·玛泽塔莲的人生中,这就和饮水与呼吸般平凡自然。虽然平常不会在意,但要是不在身边就会很麻烦,老人对她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话说回来,是「Freedom」Award902,「不杀王」……吗。”
“仅从部下传来的口头报告来看也有伪装者的可能性,总之小心为妙。若是本人的话再好不过,似乎能久违来一场尽兴的战斗了。”
六号。一边握住粉色的圆筒,艾扎莉娅这么说道。
使用了励起手榴弹的召唤师与依代无法被肉眼之外的摄像机与传感器等机器捕捉到,GPS精密轰炸与巡航导弹之类的偷袭也无法使用,因此无人机才没有作为召唤师的耳目来使用。预料到对方随时可能从屏幕上消失的状况,这种情况下还是如平日一样听取部下的情报更为可靠。
顺带一提「Government」的步兵们并非普通士兵,他们全员都是尚未获得依代的新人召唤师。虽说在地位上升之前就此殒命者也不少,但不靠依代出入战场能让实力迅速提升也是事实,了解恐惧并将其克服之人才能成为强者。
假定正经受着血之洗礼的菜鸟们在报告上毫无差错,艾扎莉娅将无线电放到嘴边。
她通知「胡蜂」的飞行员。
“太慢了,要到何时才能抵达报告所述的地点?”
『预计需要十分钟。』
“请在五分钟之内抵达,不然在R区域活动中的五个小队会全军覆没的。”
“虽、虽然您这么说……”
不等对方回话艾扎莉娅便切断了无线通讯。
她向着站在旁边的老人说道。
“怎么回事?我本人亲手设计的「胡蜂」应该是以高速和高机动性为优势的,平日的整修不够到位么。”
“恕我多言,大概是考虑到机舱过于摇晃会影响到大小姐您的健康。”
“真是愚蠢……”
艾扎莉娅·玛泽塔莲如同吐气一般低语道。
老人谨慎地组织着语言。
“已经配备了四组Award501至780的「Government」精锐,他们应该也有完成自身任务的自尊吧。”
“即便你这么说,其实也并不认为他们能战胜那个吧,就是这么一回事。”
艾扎莉娅与弗拉克塔鲁两人并非单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看待部下,他们的着眼点既非富豪的族谱或者拥有高Award的召唤师,而是另有视角。
Quad Motors。
冠有「四式动力」之名的单一企业是提供给美国四军所有最新兵器的世界最大军需供应商,而艾扎莉娅他们的势力深入其核心。他们并非是从汽车产业上得到技术启发来设计战车,而是最初便以制造兵器为目的建立的企业。
顺带一提这一族的大部分人都有意将自己维持在Award50左右的程度,也就是既不会从一般社会中消失并能准确辨认召唤师的范围,像艾扎莉娅这样拥有高Award的召唤师在这一族中可谓例外中的例外。
以此为前提,准确而言这一族并非美系势力,如同要将失去竞争力的国内汽车与航空业巨头改朝换代般横扫军需产业的Quad Motors,其真实身份为“不愿将世界警察这一角色交给新大陆的欧洲贵族联盟(Round Table)所送来的特洛伊木马”。
坐拥研究至极限的军事知识、开发技术与金融情报,曾经舍弃名门贵族之名凭移民身份获得美国国籍,以钢铁般的意志胸怀潜入国防领域与政权内部的计划,这便是「未归还纹章的金色之猛禽」一族以及其监督者。
正因如此,他们的意见总是惊人的冷酷,并且正确。
“Award501「完全胜利(Perfect Game)」、Award590「尖峰AAA」、Award719「慈爱之恶魔(Diabolus)」、Award780「血祭狂想曲」……不行呢,尤其是Award501也太不像话了吧?这家伙就只是在旁边给予其他召唤师放过的败北者致命一击才能让获胜记录保持得这么漂亮吧,只有这人还是请别活着回来了。”
“距离抵达还有十分钟,如此一来活动中的部队将会全灭,请问您有何打算?”
“把那个拿来。”
老人对少女这简短的一言予以迅速的回应,这也在一方面说明了两人熟识的时间之长。
身着礼服的管家所递出的是层压塑料所制成的巨大长筒,长度130厘米,下方装有适合肩载的缓冲垫。
艾扎莉娅毫不犹豫地将其架在肩上,弗拉克塔鲁接着用力打开了「胡蜂」侧面的舱门。
寒冷的夜风顿时吹拂在少女尊贵的身体上,但她的脸上毫无惧色,倒不如说正夹杂着发起挑战般的狰狞喜悦。
艾扎莉娅注视着夜景中的一处,同时用无线告诉飞行员。
“抱歉,这件事必须要由我们来处理。”
巨大长筒的正体为八十毫米的榴弹发射筒。
而要说到召唤师能寄予全部信赖的弹体,所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
将发射筒架在肩上,她的口中发出了流畅的细语。
“……能将必败之战带向胜利的「纯白女王」啊,请向人之子的脆弱灵魂施以援手。”




2




R区域,在平日里城山恭介所就读高中的中庭里。
对于冥乃河彼岸而言,在眼前所展现的一切都象征着死亡。
以昆虫或动物的部位或者整体为模型的兵器们名为仿生装甲,他们作为新时代的装甲武器应用了超脱现有兵器研究的技术。将再生医疗方面的技术运用至极限,首先完成「硅素的万能细胞」,只对各种肌肉、骨骼、神经、血管、内脏、感觉器官等有必要的部分进行设计并组装,换句话说,他们通过身着铠甲成为了地球上从未有过的、拥有智慧的猛兽。
以及,再加上指挥他们的四组召唤师与依代。仅限于将被召物(Material)这种世上所不存在的生命体召唤出来的召唤仪式连物理法则也能予以无视,根据情况不同甚至能创造出仿生装甲军队也达不到的战绩……有时,他们还会参与普通兵力绝对无法战胜的超自然相关事件。
尽管如此。
当!!响起了华丽的声音。
将宽长的Blood sign握在手中,城山恭介抛下愣着的冥乃河彼岸独自冲入敌阵。
作为对应手段,位于近处的一名召唤师向他扔来了咖啡罐似的金属筒,不必多言也能知道那是励起手榴弹。与此同时仿生装甲的操作兵们纷纷向后退了一步,一旦召唤师之间的战斗打响,普通的子弹便毫无用处。因为通常都是由他们来决定胜负,因此战斗中的地位才会这么分配。
能自由操纵超自然现象的召唤师之间的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但是,在那一瞬间,冥乃河彼岸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Freedom」Award902「不杀王」如同打棒球般以双手抓紧了Blood sign。
砰!!
伴随着敲打金属的轻快声响,用力打向励起手榴弹的Blood sign击出了一记迅猛的本垒打,使其转眼间就向四边形宽阔高中占地的尽头飞去,彻底消失在无尽延伸着的大海与黑暗之中。
之后。
“啊。”
总算想起来了吧,不假思索望向励起手榴弹消失之处的召唤师喃喃着什么。
励起手榴弹爆炸时,使用方的召唤师与依代会自动移向展开的人工灵场中心。
“Baff golferrrrrrr——————————!!”
简直就像用橡皮筋把血肉之躯绑在客机上拽着起飞一般,召唤师与依代变为了夜空中的流星。
毫不停留地向前奔跑着,少年平静地宣告道。
“Award501,击败。”
“这家伙……!!”
作为下一个目标被正面盯住的女性召唤师向着自己的脚边扔下了励起手榴弹,这次从距离上来考虑无法再击出场外本垒打了,距离爆炸留有三到五秒的时间。
但这时城山恭介已然来到下一个目标的跟前。
目标并非那名女性召唤师。
被突然转换矛头的恭介所接近身前的是,在人形的腰际装上蝗虫般跳跃用双脚的异形仿生装甲操作员。虽然对方是坚固的装甲兵器,拿在手中的卡宾枪却与市井内的商品(?)别无二致。恭介将180厘米的长棒……也就是召唤仪式上所用的Blood sign其前端如长枪般猛烈刺出,将固定在枪身下方的强力军用照明灯连同零件一道拆了下来。
与此同时。
轰!!
对方采取了反击。从数个要害中选择了颜面,以硅质的足部发起了骇人的攻击。士兵自身被举高到十至二十米的高度,将这转换为单纯的攻击力而言,这种运用反冲的脚力能够达到将旧式装甲车如同被踩扁的馒头一般破坏殆尽的程度。
对此,城山恭介大幅弯曲上半身,在相隔一张薄皮的距离下予以回避。
数枚发丝在半空中飞舞着。
能够看到紧绷至极限的高度紧张从他的全身上下爆发出来。
一边颤抖着脸颊,恭介的Blood sign动了起来。面对被硅质肌肉与装甲所覆盖的仿生装甲哪怕砸下金锤也无法对内部的操作员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他并没有愚蠢到打算凭血肉之躯来破坏装甲兵器。
所以,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已经入手了另一样武器,那是从一心无视射击反作用力而强硬改造为小型的卡宾枪下端连同零件一道拆下来的,比起照明倒更像是用来使敌方失明的、将高亮度LED如同蜂窝般装在一起的极强军用照明灯。
以Blood sign的前端够到在空中飞转的照明灯,将其送到手边后抓紧,接着按下开关。
“……糟了……”
把自己的Blood sign如同长枪般架好,正准备开战的女性召唤师下意识地喃喃道。
如果不以肉眼准确捕捉到目标,所使用的励起手榴弹无法生效。
砰!!尽管响起这般沉闷的爆炸声,人工灵场却没有出现。足以匹敌闪光灯的亮度夺取了视力,如此一来利用依代与被召物的召唤术就没法使用。
只要有这一瞬的空隙就行。
城山恭介丢掉军用照明灯将手伸向了口袋,接着取出如同沉重喷发剂似的金属罐——励起手榴弹,将其以侧投的姿势猛力扔出。并不是想要老老实实进行战斗,而是打算以其300克的重量折断女性召唤师的鼻梁。
陷入混乱的敌方召唤师并没有躲避或者防御的余裕。
轰!!
伴随着金属质感的碰撞声,脸庞中央受到一击的女性召唤师仰天倒了下去。
死神的低语声响起。
“Award719,击败。”
(麻烦了……)
事到如今,周围的仿生装甲操作员已经改变了想法。
(往常的战术分配没有用,一味交给召唤师的话只会全军覆没!!)
只把胜负交给专家决定的话自己也会被当成牺牲品,万幸的是眼前的目标还没有使用召唤仪式。尚未利用被召物的力量展开防护圆的情况下,召唤师与血肉之躯的人类毫无区别,用普通的子弹就能将其轻易变成蜂窝。
从胜利蓝图被破坏的冲击开始(Accident)、将混乱抑制下来(Cushion)、切换思路(Switch over)、采取实际行动(Action),实际花了四秒钟时间。
在场的全员将枪口准确对准目标,扣下了扳机。
作为战场士兵所采取的的对应措施而言,这算是破格的反应速度。
但他们忘记了。
将召唤师的鼻梁所打断的投掷物并非单纯的钝器,而是励起手榴弹。
伴随着轻微的爆炸声,眼前的一切被涂抹上新的色彩。
事实上,仿生装甲操作兵们一起开枪,与被称为「不杀王」的少年用Blood sign将手边的白色球形光芒……「白棘」击出基本上是在同一时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枪声的洪水无尽地持续着,但却没有一发子弹打中恭介的身体。
恭介与彼岸的身体已经自动移向励起手榴弹爆炸的地点。
接着仿生装甲操作兵们的枪口慌张地修正了瞄准,但为时已晚。
浮现在空中的「蔷薇」飞散开来,中音的「花瓣」被准确地吸入Spot,作为依代的彼岸之身立刻伴随着噼哟!!的粘稠声响改变了形状。那是全长三米左右,呈现半透明绿色的粘液之块,少女的身体被包裹在这被召物的中央。
以一个中音召唤出来的,最弱级别的被召物之一「始祖之绿(k)」。
但不管是最弱还是最强,被召物就是被召物,在其出现的同时召唤师的周围便会展开能防御一切攻击的防护圆,能将无数子弹挡下正是因此。
而同时,理所当然地。
“彼岸!把所有仿生装甲操作兵一口气干掉!!现在他们敌不过我们的!!”
(好厉害……)
变为巨大粘液状被召物的彼岸采取了行动。
伴随着如同胡乱敲打沙包似的轰鸣声,士兵们纷纷被轻易地打倒了。将总体积占到700升的物体自由操纵,彼岸的每一下攻击既为液状又像人类的拳头般柔软,在此之上还连续给予目标足以匹敌交通事故的冲击……虽然对此心知肚明,即便对此一清二楚,彼岸也差点忘记这是自己亲手所做出的行动。
(召唤仪式这种事情,我一直以为获得更有优势的「音域」、召唤出更强召唤物的一方才能获得胜利……只需要一个「花瓣」的最弱被召物、那个、始祖系列这种被召物只是召唤的必经之路,一直以为是毫无用处的。)
在将超自然力量发挥至极限的人工灵场领域之内横冲直撞,准确地让身着奇异最新装备的士兵们失去意识,彼岸感到有种“并非自己所做”的异样感在全身游走着。
(但是不一样,这个人、那个、就连如何用最弱的被召物战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唔,这个人的战斗,从、从召唤出最初的被召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没错,的确如此。
在那个港湾地区与姐姐莲华分散的彼岸,从恭介那里得到帮助逃离了「荣誉的守护者」的追兵。
但是,那时恭介身边应该并没有依代。那么,以专业的召唤师队伍为对手,恭介究竟是如何保护住彼岸的呢?
(那个答案……一、一定,就在眼前。)
牵涉进召唤仪式的世界,不靠召唤被召物而成功生还,最糟糕的情况下还要带着一个人活下来。而且这还并非是由于拥有猛兽般的力量,也不是住在山林中的格斗技师傅,更不是在显摆什么从陌生人那里得到的世上某个实验兵器。
说到底他并非是像以「瘦身暗器」之名受人畏惧的绿娘蓝那样,是“不依靠被召物仅以血肉之躯和暗器屠杀身经百战的召唤师”这种邪道专家。
但是他却对这个冷酷的业界了如指掌,甚至到了位于生死关头之时,即便身边没有可靠的被召物也能战斗、能够根据一瞬间的判断来构建具体战术这种程度。
要说是即兴表演的延续也就算了,但能够拿出最好的结果并非幸运所致(gamble),而是因为将有用的经验充分累积到那种程度,构建出了能够在脑海中立即搜索并予以活用的方法吧。即便挥舞着四肢,真正的武器仍是作为召唤师的智慧。
而这便是能达到从那地狱般的港湾地区中救出一名少女的程度。
因此,不会战败。
即便处于不利状态也能将「荣誉的守护者」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城山恭介,在得到冥乃河彼岸这一依代而能够使出全力的现在,根本不可能战败。
“彼岸,比起速度要更重视力度!仿生装甲是硅质的肌肉组织,压在上面施以高度重量的话就会因为内部断裂而无法行动,甚至没有必要夺去对方的意识,只要破坏外壳他们就会被关在铠甲之中!!”
城山恭介在人工灵场中自由地移动着,受到其指示的彼岸操纵起被召物的巨大身体。作为现代战争的主角,仿生装甲操作兵在追剿战中对于世界上的游击队与恐怖分子而言是恐怖的象征,此刻却毫无抵抗之力地纷纷被打倒在地。
转眼间敌方便被清扫一空,整个过程实在过于轻松。
简直就像是,通过示范视频所看到的他人的胜利一般。
“可恶!!!”
余下的召唤师还有两人,简直就像慢了一拍似的有着致命反应速度的某人慌慌张张地架起Blood sign击出白棘,在彼岸的眼中看来那就像是在水中活动手脚般迟缓。
而恭介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咚!!他以迅猛的脚步冲向敌方召唤师之中的一人。直到现在,彼岸终于注意到其每一步都有着各自的意义。在刚才的包围圈中要是仅仅胡乱挥动Blood sign的话,在励起手榴弹爆炸之前就会被仿生装甲操作兵们打成蜂窝了吧。城山恭介的动作,甚至有着破坏那一「空隙」、那一「时机」的心理效果。
在旁观者看来只要向左右移动就能得救,但实际上当大型卡车突然冲到自己眼前时,无论是谁都会如同被束缚住般一动不动的。
在棒球的防御中,也有本应能轻易拿下的击球穿过了内野手身边的情况。
与此同理。
以理性所无法抵挡的冲击束缚住敌方的身体,其本身甚至能给予旁人诅咒般的印象。
伴随着短促的呼吸恭介如同子弹般笔直前进,与对方的召唤师发生了正面的冲撞。
由于两方都受到借用被召物之力的防护圆保护,实际上是无法接触的。
嘎叽!!与坚硬的碰撞声一道,恭介的突击在极近距离下被阻挡住了。要是让对方进入罩内就会危及性命,双方的防护圆如此判断道。
但是。
“可恶……!!竟、竟然……用身体……”
“看不见我身后的广阔世界了吧?接下来,再继续封锁的话就连自由挥动将近180厘米的Blood sign也做不到了,不是么?”
精确把握宽阔的人工灵场空间,通过手边的白色球形光芒「白棘」将辅音的低、中、高音与元音的极低音所属的「花瓣」击入Spot,便能随心所欲地塑造被召物。城山恭介利用自己身体实行的压迫战术,虽然简单却带来了致命的效果。
“不、不过,这样一来你这混蛋自己也……!?”
向对方说着话,那名召唤师像是终于注意到了。
咻,发出了这般切开空气的声音。
那是城山恭介将双手伸到背后旋转Blood sign所发出的声音。
只要拥有一流召唤师的空间认知能力,就已经没有必要依赖平常的视力。他们能通过在身后旋转的手,越过背部仅凭操纵Blood sign完成精密至极的召唤仪式。
承载着切实的自信,其尖端以慑人的速度将「白棘」击出。
咚咔咔咔咔咔!!响起了数下硬质的反弹声,多个「花瓣」发生激烈的碰撞、紧接着被击入Spot内,鲜红的光之轨迹与破灭之歌的狂响掩埋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城山恭介甚至没有去确认结果。
“………………………………………………………………………………………………………………”
可怜的召唤师以茫然的目光仰视着什么。
在城山恭介的背后,膨胀起来的巨大被召物耸立于眼前。那是在黄金色的瞳孔之下持有十把粗壮锁链、看上去就连战车也能拧碎的巨大乌贼怪物「DEC触手(nu·o·re·a·btv·ag·y)」。
这和现在自己所操纵着的拥有碧色瞳孔的人类大小被召物「锐利的人鱼(nal·cb·a·p)」有着过大的力量之差,再加上从相互克制的「音域」而言可以说是最差的情况了。
一击必杀。
收容在人鱼心脏部分、用来保存依代意识的容器「人廓」将会被破坏。
全身上下冒出了不快的汗水,召唤师的耳畔传来了平静的死神之声。
“Award780,击败。”




3




「胡蜂」的巨大身体将被城市夜景遮盖的夜空一分为二。
侧边的舱门全开,将八十毫米榴弹发射筒架在肩上的艾扎莉娅·玛泽塔莲终于通过光学瞄准镜以“肉眼”确认了目标。
距离为数千米,那是通过多片透镜已然变为豆粒大小的人影。
“确认到「Freedom」Award902「不杀王」。”
夜间的学校已经化为战场。
虽然在预料之中,但那也是超乎想象的惨状。四组召唤师已被打倒在地,身着Quad Motors提供的仿生装甲的装甲兵们也全军覆没。并且,全员毫无出血迹象,而是陷入了不能活动的状态。
面对“被敌人给予了慈悲”这种现实,少女甚至感受到轻微的晕眩,她察觉到自己尊贵身体里流淌的贵族之血在沸腾着。
“「不杀王」……虽说的确是杂鱼般的对手,但竟然把誓死战斗的觉悟愚弄到这般地步!!”
“大小姐,我方的准备已经就绪,随时可以行动。”
最为了解艾扎莉娅的老管家以一言瞬间让沸腾起来的少女冷静了下来。不,严格来说应该是从发狂的愤怒转为了冷静的愤怒吧。
而实质上是由哪方主导,实际上是由哪方控制,他们并不在意这一点。
毫不犹豫地,少女扣下了自家公司产品的扳机。
砰轰!!伴随着喷射燃气的低沉声音,大型的爆炸物向着R区域的一点、也就是位于高校内的中庭被吸了过去。
他们的战斗有着这样的规则。
励起手榴弹爆炸时,使用方的召唤师与依代会自动移向展开的人工灵场中心。




4




城山恭介同时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
如同刺痛身体般的紧张感,就连控制身体的能力也随时会消失般浓厚的死亡预感,若是一直沦陷于其中就会产生与战斗本能截然相反的感觉。这和五感中的任何一种都不同,而是只有长时间置身于战场的人才能习得的、将“强敌的存在”分辨出来的能力。
因此,恭介在中庭里全力地奔跑着。
向着边长为三百米的人工平地其边缘。
接着立刻发出指示。
“彼岸!!现在立刻破坏脚下的地面!快点!!”
(诶?诶!?)
“别抱有疑问!!”
这是连时钟上的秒针是否有过移动都不清楚的,一瞬的延迟。
而恭介因此在此刻的战况中失去了胜算,从绝对的胜利退为了五成的胜率。
巨大乌贼状的「DEC触手」总算将粗壮的锁链用力挥下,把巨大的人工平地——也就是包含整块四边形土地其中一个边缘的中庭——的一半如同豆腐一半击碎了。
他们现在正处于击败目标后自动进入的「连锁」待机状态。
利用能在场地上自由移动的特权,他们向着正下方落去。这里是集结了一切娱乐设施的巨大游乐园Toy Dream35,是位于海上的街道。地面则是刻意设计成被水淹没的状态,在其之上覆盖着数层巨大天桥重叠构成的交通网。
所以。
在下方等待着他们的是……




5




被击出的励起手榴弹从抵达目标到爆炸之间尚有极短的时间,而焦急的艾扎莉娅·玛泽塔莲在那时通过光学瞄准器的镜头以肉眼目睹了整个景象。
“在下面的是……逆向蹦极!?真是的,所以说俗民的娱乐设施啊!!”
逆向蹦极是与蹦极相反、让人飞向正上方的游乐设施,通过两条系在金属球顶端的粗壮橡皮筋将人固定在位于中央的坐席,利用反弹将其猛力发射出去,从印象上来讲想象成“装在安全带上的巨大弹珠”说不定会比较容易理解吧……从如同发射炮台一般固定住的金属球侧面所刻的高中名来看,学校活动中可能也会用到吧,在这条游乐园之街上一切皆有可能。
当然,要是没有保护人身安全所用的固定装置(Harness)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谓一目了然。
在艾扎莉娅咬紧臼齿的同时,励起手榴弹终于飞越宽阔的四边形地面崩塌处勉强到达了靠外的边缘,这次毫无时间滞留,在碰撞的瞬间便起爆了。
(给我赶上。)
励起手榴弹的使用者会自动向展开的人工灵场中心移动,如果能够在目标离开之前到达现场的话,之后就能由艾扎莉娅亲手解决。
(给我赶上!!)
咕!!!
当击中远方的励起手榴弹爆炸时,由艾扎莉娅·玛泽塔莲与弗拉克塔鲁·雷斯金丝组成的二人组「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以迅猛的速度被抛出机外,在空中飞舞着。与其说是下落 ,那倒更像是正撕裂着空气一般,无视重力与空气摩擦,他们如同精密的追踪导弹一般在建筑物之间穿梭着。
摇晃的视野终于稳定下来,但这时艾扎莉娅不快地皱起了眉。
「不杀王」的动作更快一步。
两人(不,应该说是一人与一只吧)的身体,向着装有六人圆形座位的巨大逆向蹦极装置坠落而去。「DEC触手」的巨大重量让整个装置凹陷,十条锁链如同生物般蠕动着,将安全装置的钩子以击飞的形式破坏了。积蓄了巨大弹力的粗壮橡皮筋释放出势能,让他们的身体向着斜上方……说得更可怕点,是从下方的巨大天桥向着具有高度差的海面飞速弹了出去。
他们的身体并没有被囚禁在艾扎莉娅所展开的人工灵场里。
与此同时,状似巨大乌贼的被召物身体变回了身着巫女服的少女,这是因为城山恭介主动放弃了最长可达九十秒的「连锁」待机状态,消去了人工灵场。
理由显而易见。



之后,几乎就在一瞬间。
「不杀王」与「潇洒之魔王」在半空中,相距数厘米的位置擦身而过。



要是恭介方的人工灵场维持原样的话,艾扎莉娅就会被吸进恭介的灵场里开始战斗了,虽然站在少女的立场上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少年却对此表示了拒绝。
“这家伙……”
在这从体感上而言几乎停止了的时间之中,双方的视线交错了。
虽然几乎难以察觉,但城山恭介确实露出了笑容。因为他的目的并非取得斗争中的胜利,而是安全地接应冥乃河彼岸并离开此处。
明明强敌就在咫尺之间,但胜负却要在战斗之前尘埃落定了。
不过,就这样结束的话并不算平局,参考此刻的战况,是让对方得胜而逃了才对。
连一次交锋也没有便让自己颜面顿失,这份屈辱与懊悔究竟会有多深呢。
少女体内的贵族之血瞬间沸腾了。
“你这家伙——————————————————————!!”
交错结束了。
时间的速度恢复正常,艾扎莉娅·玛泽塔莲与老管家如同滑翔一般向着被破坏的夜晚校园、向着碎裂的人工平地边缘着陆,而城山恭介与冥乃河彼岸这两人则向着更远之处……也就是昏暗的大海中逐渐消失。
当!!
少女将由粉色缎带缠绕而成的宽长Blood sign敲在脚边的地面上,身着礼服的弗拉克塔鲁·雷斯金丝在一旁恭敬地颔首进言道。
“海面与海中分别派出了「水黾」与「宽吻海豚」,命令他们进行搜索……”
“没用的,不觉得肯定找不到么?”
向着逃离战斗的懦弱者,艾扎莉娅望着昏暗的海水如同吐出什么一般回答道。
接着,跟丢猎物的金色猛禽如此补充道。
“……徘徊在猎场的野兔啊,给我期待下次相会吧。”




6





“哎呀,所以才会哆哆嗦嗦冷得发抖啊。”
这里是C区域。在这大规模的中华街上连古货店柜台都能闻到漫溢进来的甘甜香味,所属于「Illegal」的绿娘蓝一边睁着半是惊讶半是钦佩的蓝色瞳孔一边喃喃道。
店内略为昏暗,墙壁与柱子整体上呈现红色……而且红到能让人吐槽“真正的中国建筑才不会这么红吧”的程度。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此处并非自然出现并任其发展的中华街,而是作为Toy Dream公司所布置的功夫电影拍摄舞台所建设起来的区域,只要想成是“欧美人擅自凭想象建设出来的中国风格”就行了。
顺带一提,在电影中有着上身赤裸的肌肉主人公将两把霰弹枪以锁链连结当成双节棍进行全方位射击的疯狂动作戏,姑且希望各位先以此为基准感受到这里是个多么随性的地方。
“……”
“……”
城山恭介与冥乃河彼岸二人垂着冰冷湿润的头发微微颤抖着。
在学校所在的R区域里掉入海中之后,他们悄悄乘上事先停靠在附近本来用以代替住处的巡航快艇,之后通过水路来到了C区域。虽然在途中也洗了澡换了衣服,但沁入骨髓的寒气却没有办法完全驱除。
他们来到这家店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是进行励起手榴弹这类物资的补给。由于励起手榴弹需要根据每个召唤师进行细微的调整,即使从敌方那里抢到也用不了,只能自己制造或者拜托这方面的专家。
第二,收集情报。
“不过小恭介啊,即使头发湿了,打扮倒还是一如往常嘛?”
“……因为一样的衣服有不少来着。”
“那么小彼岸为何穿着女仆装呢?而且还是迷你裙样式的。”
“家里的女装只有绿小姐你以前送我的这件啊!话说回来,把迷你裙女仆装硬塞给我是想干什么啊!?”
虽说快艇上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但也还没有到洗衣机与烘干机都有的程度,因为这些机器对水与电的使用量过大了。而她那件湿透的巫女服已经泡在了水盆里,有必要尽快去自助洗衣房使用那里的服务,否则就会被海水弄得满是褶皱。
不过身着改造旗袍的美女听见这番话语后,立即用力从柜台探出身子。
“没有其他女装……?这么一来!现在、也就是说现在!!”
“什么啊。”
“身为神圣的巫女,小彼岸现在‘没有穿’是吗!?”
“切!!毫不客气地提起这种我想尽力扯开的话题了……!!”
只要撇上一眼谁都能明白,现在的冥乃河彼岸满脸红晕,还用单手压着女仆装的短裙不停摩擦大腿,不明真相的人看上去还以为是想上厕所。
“(纯、「纯白女王」啊,请将忍耐极限屈辱的高洁之心赠予、唔!咬、咬到舌头了……!!)”
望着还在口中喃喃着什么的巫女小姐,迷人的东方美女一下子激动起来。
“太、太强了,命令只能将性命与人生托付给自己的女孩子穿上女仆装,连内衣也不让她穿就在深夜的中华街上散步的小恭介太强了!!”
“别这样笑啊!要是让她勉强穿我的运动短裤也很变态吧!?这、这不是没办法的嘛,我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冥乃河彼岸甚至没法好好合上嘴。
这个人就是刚刚支配了战场的「不杀王」吗……
由于落差过大,她陷入了不知道今后该如何对待他的惊讶状态。
似乎是看穿了这一点,绿娘蓝坏笑着向彼岸问道。
“因为搞不清楚小恭介的性格而不安起来了么。”
“诶,算是吧……”
“答案是‘你所见的一切’都是小恭介哦。看见胸部间的山谷就会紧张,要是带着泪目仰视他基本上就会听你倒苦水,这些都要考试的好好记着,还有作为绝招的话是‘救救……’”
“别教唆多余的事情啦说真的!!”
城山恭介急忙大声地打断道。
穿着改造旗袍的大姐姐稍微收起戏谑的语气接着说道。
“……不过啊,小彼岸也放松点吧,即使没有刚才我说的那些也姑且可以放心了呢。”
“诶?这个、那个、是什么意思……?”
“小彼岸和小恭介联手了,也就是说两人作为新一届「不杀王」重新登记为「Freedom」Award902了哦,所以现在你已经脱离‘被「Government」所警戒的「在外资产」’这一身份了。”
“可、可是,那个、真的能那么轻易被承认……吗?”
“一般来说不行,不过和完全处于敌对状态的「Illegal」不同,「Government」有时会委托「Freedom」予以协助……虽然「不杀王」也不是打不倒的对手,但比起抱着付出不少牺牲的觉悟来战斗,还是说服你们归入髦下更有效率,对于现在的「Government」上层来说估计也觉得随便引起事端没什么利益吧,毕竟也有人情要还呢。”
“虽说如此。”
像是提醒她们一样,城山恭介补充道。
“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期望,还是别太乐观为好。即使「Government」上层的意思是这样,「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也有很大可能性以个人身份进行作战。不管怎么说我们可是挑衅了她,使其颜面蒙羞之后还逃走了……现在一定大发雷霆了吧。”
呜、呜啊……彼岸颤抖着发出声音。
就连城山恭介也判断“还是先逃为妙”的精英召唤师,她对于自己被这样的怪物仇视着记住名字和相貌这一情况抱有率直的恐惧。
“说、说起来,据说她擅长召唤的被召物是「纯白女王」,说的是那个「纯白女王」,对吧……?”
彼岸铁青着脸喃喃道。
恭介以有些不快的语气说道。
“对,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女王……那家伙可不是单纯的许愿,而是实实在在将其作为凶器来使用。”
听见这番话语,彼岸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直铭刻在脑海里的高洁之存在将要作为敌人露出獠牙,光是想象那副场景就要让人昏厥了吧,但这就是召唤师们所处的世界。
“未踏级位于规定级与神格级之上,而且还是位于未踏级顶点的被召物……这、这,不就是在我家神社里、那个、供奉的「内部祭神」么。”
“嘛,说实话的确是人气最高的。”
绿娘蓝将手肘撑在柜台上,一边轻声笑道。
“在本店的古式道具里也是「纯白女王」的雕像啊挂盘啊卖得最好,虽然「Government」「Illegal」「Freedom」是为了得到Award才与「三大角」结下契约的,不过大~家估计都暗地里觉得「纯白女王」是最强的吧。”
“竟、竟然被能够在战斗中召唤出这个的召唤师盯上了。”
“在召唤仪式的世界里,无论是怎样的新人还是高手都拥有召唤出任何被召物的平等机会,‘能够召唤出什么’并不能作为判定强弱的标准呢。”
恭介与绿娘蓝看上去没什么压力。
经验的差距能够让人在这种情况下采取的态度相差那么多吗?
“不过,总算能进入正题了呢。据你们所说,名为「荣誉的守护者」的新兴组织袭击了双胞胎姐妹,致使她们骨肉分离。在行踪不明的姐姐被杀害之前,无论如何都要让两人会合,期限是……日期也已经改变了,还有两天?这就是首要目的对吧。”
“绿小姐……那个「荣誉的守护者」据说是最近在「Illegal」内部突然发展起来的可疑新兴组织来着。”
“这样啊,不过大姐姐我也不清楚啊。”
身着改造旗袍的美女满不在乎地说道,同属于「Illegal」的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内疚。就像俄系犯罪组织即使看到南美毒品集团的恶行也不会有什么责任感一样,他们内部也有着不同的势力吧。
“双胞胎姐妹得到的情报,是从「Government」那里得到的吧,真的能够相信么?……也是呢。不过——”
“不过?”
“如果并非「Illegal」的地下党擅自以「Illegal」的名义展开行动的话……你们不觉得所属「Illegal」的大姐姐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了么?”




7




城山恭介感到很为难。
原因是长宽五十厘米左右、厚度十五厘米左右的瓦楞纸箱,就像营业员使用的饮料箱一般,里面装满了励起手榴弹。
“绿小姐……再怎么说也太多了吧,这样反倒超出所需要的数量了。”
“我都说了叫你把多余的分开放在巡航快艇和投币式储存箱里,要是用光了还要到这里来一趟不是很麻烦么,话说要不要换下Blood sign的接头?要是被意外破坏了再埋怨自己不维修可没用哦。”
一面捣鼓着古货店柜台上的笔记本电脑,绿娘蓝毫不客气地向他推荐一套零件。手工用的短刃小刀,有着细小网眼的研磨纸,以及强力胶水。
冥乃河彼岸看见这些不禁睁大了眼睛,无论哪样都是周末木工或是暑期手工才会用到的东西,虽然并不是一无是处,但也不像是能在召唤出古代诸神的召唤仪式上使用的工具。
“那、那个,那些……”
“怎么了?”
恭介从背后取出Blood sign,将刀刃置于前端数厘米的地方,接着一口气将体重压了上去。啪叽!随着这番沉闷的声音,前端部分整个掉了下来。
咕噜咕噜在地上滚动着的是如同软木般柔软的木材,虽然似乎是有点价值的灵树,但只要了解方法的话这种程度的材料也可以在温室中培育。
“仿生装甲制的Blood sign,那个……并不是实战用的,而是练、练习用的吧?那个,好像是「Government」有在用的……”
“正式来说应该是Quad Motors制的「苹果之蛇(Phosphorus)」吧?嘛,正因为是初学者用的所以没什么突出的特征,不过与此相对却是将基本性能制作到最佳程度了呢。以此为基准根据自己的喜好来修改是最有效率的,使用稀有材料的订制品一旦损坏,有时也很难及时得到补充啊。”
随口这么答道,恭介将Blood sign断面上残存的污垢削去,在新的木材前端涂上强力胶水黏在上面,再将刀片沿着Blood sign的侧面移动,将渗出来的凝固胶水与多余的木材浅浅削落。
每一步的手工作业都很熟练,彼岸只是注视着就能大致想象他做了有多长时间。
这时,操作着笔记本电脑的绿娘蓝这么说道。
“噢呀,找到了找到了,这里有些奇怪呢。”
“绿小姐,发现什么了吗?”
一边将新装上的前段部分表面以网眼繁多的研磨纸细细磨平,恭介询问道。
旗袍美女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砰地拆下来,只将显示器递了出去。恭介伸手取过,彼岸则从一旁探出头。
“那、那个,这个是、超自然网站、吗?”
“收集都市传说的网站呢,这种东西有时意外地不能忽视哦。”
虽然绿娘蓝这么说,但彼岸的表情却仍是有些困惑。
恭介这么问道。
“你不太熟悉网络吗?”
“因为,就是‘这个’、那个、夺走了神明的住所,姐姐是这么说的。”
彼岸的说法可能严格来说有所差错。
“神明被很多人认为是能随性显现与降临的事物,实际上降临的场所与条件意外地有所限制,我觉得这样说才比较对吧?”
城山恭介等召唤师是使用励起手榴弹展开人工灵场,接着进行召唤仪式的。也就是说,原本的确存在着没有“人工”一词的天然灵场。
深山幽谷与热带雨林这般无人涉足的秘境,或者是以人类之手设计出来的神宫、圣堂、神殿……并非只要是避人耳目、禁止进入的地方就行,而是会自然地让人产生“要看的话也能看到,但不会特地跑去看”“如果要深入那里的话,还不如对此一无所知地过完一生比较幸福”般忌讳感情的地方,这种地方通常会降下神明。
“嘛,网络虽说很便利,不过由于太便利也会产生弊端呢。现在卫星照片什么的也能轻松搜索到,金字塔的内部结构也被做成3D模型可以自由搜索,因为神明喜欢的床铺可是限定的呢。”
“如果某处真的是‘在我们业界也能成为话题的神秘场所’,即便技术上可以实现,心理上应该也会想要尽可能避免数据化或者图文化呢。所以,才会呈现出这种真正意义上的灵场意外稀少的情况。”
“没建成的圣域倒是有不少,但如果只限制在这种东西上而让‘出口’堵塞的话,要是变成魂魄集结地可就难办了。嘛要是裂口女之类的怪物出现的话,我们的工作也会增加就是了。”
人们逐渐不再害怕黑暗。
或者说,是遗忘了黑暗的存在。
将这作为弊端来说也过于勉强,但现在只能利用一切可用之物。
身着改造旗袍的美女说道。
“召唤师与依代是没法被普通人准确认识的,根据情况不同也会干扰到照相机与传感器对吧。不过反过来说,有时也会作为零碎的目击情报刊载在上面。”
城山恭介将页面向下移动,看到网站上列出了许多捕风捉影的谣言。
游乐园地下有着网上赌场所用的巨大服务器,要是能对其准确定位的话就有随心所欲干涉内部ROM的机会,人口贩卖组织混在公认卡通角色的玩偶装里昂首阔步于人群之中……嘛硬要说来也大都是些常见的传言。
看见其中的一条,他蹙起眉。
『~肉食少女~
Z区域动物园发生的事故中有一名意外落至狮栏里的少女,虽然她已经死亡、狮子也被工作人员所射杀,但他们死后似乎还在这个世界徘徊着,其理由似乎是为了让狮子的灵魂吃掉把少女推落的某人。』
“……那个,这说的该不会是爱歌?那家伙,虽然基本都在家里待着但到了深夜好像会和野兽一起去散步啊月光浴啊什么的。”
“你是想说既然能自己去便利店的话就请别打着家里蹲的名号是吧。不过嘛,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召唤师与依代的存在无法被一般人准确认识到,具体会歪曲成怎样的谣言我们也无法控制。所以,有时也会以这样半吊子的形式流传起来哦。”
咚咚,绿娘蓝用食指敲了敲屏幕上的一处。
那段文字被放大了。
“但是这条却不一样,有人为了掩盖事实而散布情报,而且还是以相当大的规模。从感觉上而言,甚至达到了使用「第五之军(Cyber force)」并列高速服务器的水平。”
“???这个、那个,怎、怎么回事……”
听见冥乃河彼岸的询问,身着改造旗袍的美女笑着回答道。
“也就是说,这些传言就是掩盖着如此可怕的真相。本来的话,只看见这些页面是没人能看穿藏在背后的东西的啦—☆”
绿娘蓝(据爱歌这个「Government」中介人所说)是位于犯罪组织团聚点的人,正因如此他们无论什么都可以着手筹措,哪怕是能够对“可以动用几十亿资金的广告代理商与管理搜索引擎的网站运营企业”也无法完全把握的「网络动向」进行准确分析的软件程序与专家集团。
“「Illegal」在干些操纵股价啊没法使用武力的表面房地产啊的事情时也会有目的地散播谣言哦,不过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明明没关系却有着「Illegal」的风格,「荣誉的守护者」说不定是顶着我们的名号在干什么勾当呢。”
城山恭介与冥乃河彼岸转而望向屏幕。
可疑的谣言如下。
『~打工帝国的恐怖~
作为「孩子们的梦想与大人们的希望」之街,Toy Dream似乎在业余工作的教育上也下了十足的功夫。待客态度恶劣、会将大家的梦想所破坏的打工者会被前辈主管给带走,这里最近似乎也有人目击到身着巫女服的黑发少女正被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们所追赶着。』
“那、那个,这个,是……”
向着激动起来的彼岸,恭介这么说道。
“……这里也是扮装与玩偶盛行的街道,只是巫女服的话不能说明什么,但我觉得符合特征的话试着顺藤摸瓜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顺带一提这个传言,在近来的几小时中就出现了三次呢,从夜晚十一时到刚才的一小时之间……‘穿着巫女服的打工少女’出现的位置也挺分散来着。”
“等下啊,这是指……?”
“反过来也就是说,目击情报的数量在增加呢。简直就像是,时不时故意让自己出现在人群中一样。”
呼唔……恭介稍许陷入了思考。
虽然不知道采取了怎样的路线,但冥乃河莲华似乎平安无事地逃出了港湾地区,正在各个区域间移动中。要是真有这种秘密的逃跑路线应该可以安全地躲藏下去才对,但她却刻意定期出现在人群中。
在这种「荣誉的守护者」正要封锁住所有情报的情况下,莲华一旦出现就会被他们掌握住位置信息的。
冒着这般危险的理由是?
思考着的恭介望向从旁探头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彼岸的侧脸。
“……诶?诶?那个,怎么了……???”
“没事。”
恭介简短地回答道。
……冥乃河莲华让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想要尽可能将追赶妹妹彼岸的「荣誉的守护者」追兵给吸引过来。
“绿小姐,虽然明白了冥乃河莲华刻意出没在人群里的理由,但准确的时间与地点有什么规律却不清楚啊。说得更直接点,下次、会在哪里出现。”
“下次是早上八点,G区域。”
“诶、等……那个、是怎么知道的?”
“嘛,虽说只有三次事例的话还是太少了呢。不过,这条街道不是从A到Z划分为二十六个区域么?将字母对应为数字之后,与过去的出没时间对照再稍~微计算下就能发现简单的规律了哦。”
“用Blood sign刻下被召物(Material)的名字将其召唤出来……嘛,就像是召唤师之间的死亡讯息么。”
虽说如此。这么说着的恭介轻轻点了下薄型屏幕的角落。
位于那里的是日期与时间。
“……就算我们想埋伏也很难凑巧碰上……这样的话,到早上八点为止就什么也做不了么。”
“不过在这段时间内「荣誉的守护者」发现规律的可能性也不低哦。”
“那、那个,所、所以说,我们要怎么办……?”
向着几乎快要泪目的彼岸,恭介简单地回答道。
“当然,就会演变成Beach Flag那样的目标争夺战了吧。”




8




补充了必要的物资,也得到了足以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情报。
向着将要走出古货店的城山恭介其后背,靠在柜台上的绿娘蓝随口问道。
“对了对了,小恭介,不用带把配枪去么?”
“嗯,那种东西带了也没什么用吧,我姑且也是被叫做「不杀王」的。”
淡淡地这么说着,恭介穿过门走了出去。而还是很在意女仆装短裙的彼岸虽然对先前的对话抱有疑问,总之还是决定先跟着恭介而去。
“那也行。小彼岸,以防万一还是先带上这个,对小恭介要保密哦。”
砰咯,放在柜台上的是刃长二十厘米左右的军用刀,那是在电影之类的地方会出现的、背面呈锯齿状的类型。但握柄十分奇妙,其构造并非是像菜刀那样以两块板子从两边均等地夹住,而是偏向其中一侧。
“这是能当枪来用的刀,里面有两发子弹。射击的时候只要将刀刃对准目标的身体中心线,接着按下刀柄上的按钮就OK啦。不过要记着十米之外就打不中了哦,毕竟只是‘弹簧飞刀的代替品’啦。”
“诶、诶、等,那个……!?”
彼岸顿时手足无措,虽然属于召唤仪式这种互相残杀的异常世界,但不管怎么说对于“枪械”这种东西还是有着另一种忌讳感。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不过她在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是“受这个国家的法律所管理”的存在。
所以,她下意识地斟酌着说出不接受这个的借口。
“这个、那个、对于被召物和位于防护圆里的召唤师,普通的武器不是无效的吗……?”
“是呢。不过,正因为亲身实践了这一点才要跟小彼岸说的。”
“?”
“以前,大姐姐用这个杀过召唤师,是个Award1000的「Government」成员呢。”
这是足以令人惊愕的话语。
召唤师,而且还是属于三大势力之一、拥有最强力量的「现实传说(Thousand Eater)」。调换现世与异界的所属,成为「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创造全新神话的存在。这种莲华和彼岸两姐妹即便拼尽全力也没有胜算的对手,竟然被小小的改装手枪给夺去了性命……?
身穿改造旗袍的美女轻轻地笑道。
“说实话,大姐姐我曾经是那家伙的依代呢。啊那时候还真是过分,我对那种不由分说套上项圈被管理在笼子里的生活感到厌恶了,所以在最后一刻抓住机会把那家伙杀了逃了出来。”
绿娘蓝所属于「Illegal」。
被「Government」称为位于犯罪组织团聚点的势力。
“所以大姐姐并不相信‘召唤师只能由召唤师来杀’这种定则,根据方法与情况不同可是有着成千上万的方法呢。大姐姐虽然是被人以「瘦身暗器(Perfect Dragon)」称呼的怪人,但也不是说这就是大姐姐的专利,只要用心留意我想就不会干出过界的事了哦。”
“……”
“而且,因为小恭介是高Award的召唤师,大部分时候肯定都要受他照顾。所以,你带着这个吧,小彼岸并非客人或者嘉宾,你已经是「不杀王」的二分之一了,还要请你帮忙做些他所办不到的事情呢。”
穿着改造旗袍的美女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冥乃河彼岸虽然觉得有点道理,但她的手还在空中慌张地摇摆着。
“嘛。而且今晚也很危险呢,单纯作为护身用品也有带着的必要不是么。”
“?”
“你看,小恭介可是一个人住在气氛完美的快艇上哦,所以你今天晚上会睡在哪里呢?而且还是以这副‘里面没穿’的迷你裙女仆装之姿,不是么?”
嘎嗒嘎嗒!!彼岸用力拿起改装刀刃,差一点就要让它当场爆发了。




9




Toy Dream35是面朝大海的大型都市,其夜景不止陆地、甚至还侵蚀着昏暗的海面,原因则是那些各式各样的船只。小型的是负责输送人员物资的水上小艇和用来代替别墅的快艇,在大型船里油轮与能绕地球一圈的豪华客船之类的船只也十分常见。
在这之中,有一艘巨大的船只。
Princess·艾扎莉娅号。
就像在决定CD规格时做出的最终决定是源于想要完整收录贝多芬的一首名曲一般,这艘豪华客船也有类似的轶事。纽约、上海、悉尼、哥本哈根、神户、新加坡……这艘船是以基本能够通过世界主要港湾都市所架桥梁为前提进行设计并改造的,出航是在十年前。据说仅仅是为了纪念一名「幻之少女」在社交界出道,而为了配合这艘船的登场甚至还改造巴拿马运河的闸门使其扩张的事情也十分有名。(注:全球第一张CD光碟片原本预定储存音乐长度是一小时,但为了要将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能够完整烧录到一张CD,双方公司同意将长度延长为七十四分钟。)
这是直接展现出闻名于世的美系军需企业Quad Motors其影响力的「传说」。
……虽说如此。
“大小姐。”
老管家和蔼的声音静静响起。
与此相对艾扎莉娅·玛泽塔莲正坐在便利店的垃圾箱旁边嘎叽嘎叽地嚼着名为「蛋白骑士的炒鱼片」这一人气熟食。这是除了厚纸板外包装上的人物画像以外毫无创意的商品,要是在豪华客船里等待命令的女仆们看到这幅场景一定会当场昏倒吧。
“如果需要用餐的话,还是应当回到船里去为好。”
“不要,这样太死板了。”
将外包装的厚纸板放进塑料袋里,她接着取出了看上去很廉价的春卷。
“一个七十八日元,原材料不明,既没有冗长的菜单列表也没有主厨的夸夸其谈……真是的,这简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回到「本家」去绝对是享用不到的。”
“……真是拿您没办法呢,大小姐。”
“姑且先叮嘱一下,这件事还是请为我保密。要是被「本家」知道的话,恐怕当天就要被带去接受全身精密检查的刑罚了。”
一边用娇小的舌头舔着拇指内侧的油渍,艾扎莉娅这么问道。
“关于「Freedom」的Award902有什么发现么?”
“十分抱歉,目前还在全力进行情报的收集……”
“就算责备你也没法让他们现身的不是么。”
看见艾扎莉娅那纤细的手指伸向直接放在地上的碳酸饮料瓶,即便是老管家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不过艾扎莉娅像是对他的反应感到开心一般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比起追在他们身后,追逐他们要寻找的东西才是上策。关于目标冥乃河彼岸,先前有报告说她正被「Government」所保护呢。”
“「Government」在稍后,似乎也围绕他们展开了行动……”
“那么,就照常行动吧。不管怎么说,召唤师除了战斗以外就无法发挥其真正价值,只要将定为敌人的目标打倒、打倒、打倒、再打倒,总会和「不杀王」在某处遇上的吧。”
将不停发出咻咻声的塑料瓶从眼前拿开,艾扎莉娅将自己思忖着的面容映在那半透明的液体上。
“……你不觉得那是久违的美味猎物么?”
她虽然追求着强大的猎物,但并不会对猎物本身施以多余的关注。
让她情绪高涨的理由位于别处。
“那个未踏级的顶点……「纯白女王」。这个久违的美味猎物,似乎能终结‘将其召唤出来之前便把对手击败’的扫兴战斗呢。”
规定级、神格级、以及在此之上的未踏级。
在未踏级之中也拥有最强之力,因此博得了近似于信仰般的人气的被召物。
通称为「纯白女王」。
作为“三足鼎立的「Government」「Illegal」「Freedom」召唤师们为了击垮彼此而磨练技术“的结果,即使十分讽刺也只能承认其并不遵循低、中、高音的「三大角」这一规则、所有人都认定为最强的个体。
也就是说,对于艾扎莉娅而言战斗并非一对一的竞争。
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一人得以闪耀的舞台而已。
而在此之上,最为精彩的节目则是与美丽的「纯白女王」同台共舞。
人外之美。
将无法靠绘画与雕像所表达的、昙花一现的艺术予以完成,这便是「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君临于这个世界的理由。
“真是恶趣味呢。”
“请把这说成是召唤仪式的本质,还不明白为何这个以竞争为中心的技术能将诸神甚至在其之上的未踏级都能召唤出来么……因为竞争这件事美到足以吸引‘它们’的地步,不是么?”
所以。
她在使用大量的金钱与人力的同时,也绝不会把决出胜负的任务交给部下。在国际象棋中可谓是“王”的她,将会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只要能够演出那最为美丽的战斗。
纵使要承担一切危险,她也会立于与己匹敌的强敌之前。
“……对于你们能否在「纯白女王」到来之前保全性命一事,我对此真的、真的十分期待哦,「不杀王」。”




10




翌日早晨。
“…………………………………………………………………………”
“为什么不睡啊……明明都把床让给你了。”
将简易厨房里的餐桌椅并起来不成样子地睡了一觉,城山恭介一边感受到脊背上传来叭叽叭叽的疼痛一边问道,但是冥乃河彼岸并没有给出回复。
噗嘶……保持着怅然的表情,她用双手捧起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洗着脸。虽然这里是快艇但自来水却意外地十分贵重,实际上就只是把别处的自来水装在桶里而已。不过,似乎有调查报告称比起装在塑料瓶里的市面商品,使用仿生装甲制过滤池净化的Toy Dream35的自来水水质更高。
『接下来是集合了尖端技术与最新商品的「话题Catcher!!」栏目,这次要介绍的是在街头巷尾成为话题的「合理电线」哦。大家是否对家电的电线不知何时像鸟巢一样缠在一起感到心烦呢?但使用这个合理电线的话!哪怕变成爆炸头那样一团乱也能神奇地自动解开……!!』
『不过小汤姆猫啊,这不是仿生装甲制的嘛!原先是军用品的话也就是说相应的价格会……啊咧?也不是很高???』
(……在各种地方都逐渐变成日常用品了呢,真是的。)
恭介听到电视里播放着扮猫女主持人(爱称是什么忘记了)的声音,把牛奶和速食玉米片倒进两人的碗里,再把冰箱里的家常沙拉放在一边。
“时间最多还有两天。把这个吃了以后,我们就得去找似乎与冥乃河莲华的动向有关的「打工少女」传言了。”
“嗯、嗯,得赶紧去找姐姐呢……”
彼岸倏地握紧娇小的双手。
“还有,我觉得早饭的话果然应该是米饭与味增汤。”
“我家只有速食玉米片与受潮的面包来着。”
“……不、不过,也会买小汤姆猫牌的玉米片呢,明明是传说中的召唤师。”
“因为这里是Toy Dream35啊,就连厕所手纸和防狼喷雾都是印着卡通角色的商品,想找没有图画的才比较难。”
似乎是为了要当调料,恭介往自己的盘子里加了一勺原味酸奶。
“唔、嗯……”
“为啥从刚才开始就一脸警戒啊?姑且先说一句,这不是转基因作物哦。”
“因为我家的神社会负责供应人偶,那个、我想没有人会乐意看到大量生产后被随便抛弃的角色周边吧,被泥土埋着的笑脸最可怕了……”
虽然冥乃河彼岸是和食主义者,但果然还是敌不过饥饿,她也向她那份泡了玉米片的盘子动起银色的勺子。
在吃进第一口之前,她如此喃喃道。
“……「纯白女王」啊,我在此向今天也能平安得到食物一事献上感谢。”
“还在祈祷啊……”
“因、因为是巫女啊,我家神社的内部祭神就是「纯白女王」,之前也说过的吧。”
“虽然能理解你们想要求助于最强的心情,但是在召唤仪式中比起单一的被召物更应该着眼于总体哦。”
“就、就算你这么说……”
彼岸吃了一口玉米片,接着向放在桌上的蜂蜜瓶伸出手。
“这艘船的侧面不也印着‘White Queen号’么。”
“对这点我也是追悔莫及,要是知道船籍一旦注册就很难变更船名的话,我就不会用这名字了。”
对于他突然间变差的语气,彼岸抱有些许疑问。
但在说出答案前恭介就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对了对了,吃完之后得赶紧对‘那个’想想办法才行。”
“?”
“那个啊。”
恭介用拿来吃玉米片的勺子指向床的方向,那里有着浸在水盆中、沾满海水的巫女服。

虽说这里是承载着梦想与希望的巨大游乐园Toy Dream35,自然也不会只有土特产店与官方精品店,日常生活所需的店铺也应有尽有。
但是,在去往车站的路上顺道发现的自助洗衣房里,冥乃河彼岸这么说道。
“那、那个,这个不行。”
“……什么?”
她所注视的并不是洗衣机,而是洗衣机里要用的化合洗涤剂。
“我的绯袴是红色染布做的……姐姐说过要是用了这个,那个、就会掉色的。”
“那么,到底要哪种洗涤剂才没事啊?”
“基本上‘这种’的都不行、吧。”
恭介不由得抱住了头。
这样一来,自助洗衣房就派不上用场。
“就是说、也就是说,光是为了洗这玩意就得跑到本来就价高的专业洗衣店去?在这条什么东西都和宾馆里一样贵的街上?”
“大概,是吧。”
“而且,还要加上和服与礼服之类、指定要分开手洗的附加费用!?”
“……不这样的话、那个,就、就没有跑到专门店去的意义了。”
“要花的费用太高了………………………………………………………………这下子,看来只能放弃了呢。”
“?”
向着茫然歪起头的冥乃河彼岸,恭介这么说道。
向着仍然穿着迷你裙女仆装的少女,在某种意义上宣告了死刑。
“我是说你的内裤。”

十分钟以后。
一大早,将正统巫女服交给刚开店的专业洗衣店并领了收据的城山恭介正被某人的手啪嗒啪嗒地敲打着。
那是满脸通红的冥乃河彼岸。
“为、为什么!?那个、到底要怎样才会变成这种展开!?”
“第一,我们从「Illegal」的绿小姐那里得到了励起手榴弹与情报,因为是地下交易所以绝不会便宜。第二,这里是游乐园之街,基本上任何东西都比一般的要贵。第三,和服的手洗委托是由专业职人接手的所以要更贵!!先说一句,我的储蓄也几乎是0哦、0!要是冰箱里的东西吃完了的话就只能单手拿着钓竿自找食材了哦!?”
“但、但是,那个、你明明是「Freedom」Award902的「不杀王」来着……!!”
“我半年没工作靠着之前的储蓄活下来的怎么了?说到底在关注别人的储蓄之前,还是和自己的钱包商量一下如何!”
“唔……可、可是,我们现在因为欠债就连神社也被抢走了……”
“那个……我问个单纯的问题,你们俩姐妹是怎么到这Toy Dream35来的。宾馆也好公寓也好,有那种临时住所的话应该可以回去换下衣服吧……?”
“…………………………………………………………没有那种东西啊。”
“该不会,用报纸和瓦楞纸板……好可怜……”
“再、再说下去的话,那个、我说不定就受不了了。”
话虽如此,没有的袖子就是没得甩,没有的胖次就是没得穿。(注:“没有的袖子就是没得甩”在日文中指“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办不到”。)
一瞬间即将接受现实的彼岸立刻又有了个主意。
“……诶?不对,还是有办法的!!把、把那艘快艇卖了的话!”
“别开玩笑了!!你该不会觉得卖了家去买内裤这种选项能够顺利通过吧!?”
因此,冥乃河彼岸的“没穿”状态将继续进行。
“一切结束之后,向「Government」或者「Illegal」求助,接一些小工作吧,再这样下去就只能过翻垃圾箱的生活了。”
“呜、呜呜,总觉得,那个、被拐弯抹角地讽刺了……?”
“那是当然的!因为明明联手了我却没有两个人在互相帮助的感觉啊!”




11




上午七点五十八分。
G区域,单轨电车的站前广场。这条街道是刻意让地面被水淹没的,所有的道路都如同高速公路和巨大天桥一般架在半空中,虽然站前广场大到能够举行篮球比赛的程度,但同样不位于地面上。
这是上班上学的人们与心急的观光客来往于街上的时间,而这平凡的G区域单轨电车站前,已经化为了多名召唤师的思绪从正面激突、一触即发的火药场。
“差、差不多快、到时间……了吧……?”
一边在意着短裙用双手将其向下拉,穿着女仆装的冥乃河彼岸这么问道。她看上去十分显眼并不是因为服装而是那太过扭扭捏捏的动作,但指出来也无济于事所以恭介对此保持了沉默。
“不、不过,姐姐,那个、到底是怎么做到到处移动的呢……?我、我的话,立刻就被「Government」给发现了。”
“……大概,使用了工作人员专用的业务通道吧。”
恭介冷静地回答道。
“搬运物资与垃圾,有时也会用来让名人在不引起骚动的情况下迅速离开,街道上貌似各处都有如同蜘蛛网一般的通道。海底隧道,巨大天桥的内部,以及其他各种地方,就连我也不明白详细的分布,因为这可是梦之国的内幕呢。”
但是,莲华利用了这点,并且存活到了早晨。
然而之后会怎样谁也无法确定。
“要是「荣誉的守护者」不是白痴的话,现在应该和我们一样潜伏在某处吧……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你姐姐莲华、以及冲她而来的那些家伙,所以集中精神,别放松警惕。”
驱使人类,赌上性命。
挑战极限的Beach Flag比赛,毫不留情地拉开序幕。


冥乃河莲华,有着纤长黑发与细腻白皙的肌肤、与巫女服可谓天作之合的少女。她正位于G区域的站前广场附近,准确来说是重叠在站前广场正上方的另一个巨大天桥,虽然相隔甚近却无法碰到恭介和彼岸他们。
这就来这就来,句末有着这般奇怪语癖的扮装玩偶从她身边悠闲地走过。
莲华在这里的理由极其简单。
刻意有规律地移动,让「荣誉的守护者」追兵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这么一来,就能让妹妹彼岸一个人脱离他们的情报网。
(虽然和彼岸之间的‘线’被切断了让我很担心……但也不能在这时候去找她,要是追寻彼岸的踪迹,说不定会把「荣誉的守护者」引到她所在的地方。所以,现在只能相信那孩子还活着,继续以这种方式移动……!!)
为了妹妹的话什么都愿意做。
对方并不天真,这种耍小聪明的逃亡剧到头来一定会败露的。那么,就不能白白牺牲,至少也要让自己这条命派上用场,守护住家人。
……虽然莲华是如此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彼岸会来到这里啊……!?)
为了不被从下面仰视到,莲华下意识地蹲到了混凝土制的扶栏阴影下。
这样一来诱饵的意义就消失了,追着莲华的「荣誉的守护者」包围网立刻将会把彼岸也封锁在内。
接着。
(话说回来,这孩子为什么穿着迷你裙女仆装啊???)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冒了出来。
(说到底站在那孩子旁边的男人是谁啊?诶,该不会是……新的召唤师!?和我连接的“线”消失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因为再次契约是没法用威胁和催眠之类的手段强行进行的,也就是说……)
疑问再次产生了下一个疑问。
(必须要100%的同意才能契约,但如果是像接客男那样用花言巧语诈骗的话就有可能……那、那个混蛋该不会,对我可爱的彼岸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她不禁松懈得忘记了此刻的状况。


“……找~到了☆”


传来了叽哩叽哩的金属摩擦声。
道路上的人群如同避开她一般自然地向左右分开。
那是穿着粉色护士装的妙龄女子,不过指甲上却涂着带毒似的指甲油,没有扎起的长发只有一丝染成了鲜红色,若是本职的护士,为了讲究卫生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虽说如此,在整条街都变成游乐园的Toy Dream35,这种程度的扮装吸引不了周围的目光,值得注目的是另一处。
叽哩叽哩的声音在持续着。
那是她单手握住的点滴架轮子所发出的的声音。站在透明软管前面的是穿着普通深蓝色长袖水手服的少女,在长裙下露出的纤细双足也被黑色紧身袜完全包裹着。但是,对这名少女很少会有人抱着尊贵或者纤细的印象吧,而应该是浮现出更为脆弱的、破坏性的、无法救赎般的字眼,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是会抱有如同眺望着从内部开始腐坏的老树一般的感想。
晃晃悠悠地向左右摇摆着的少女,尽管用自己的双足站立着却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她的意识。听从看护人的指示、由第三者撑起背部轻轻拉着手的话,好像连地球另一边也会跟着去似的。
那是召唤师与依代。
召唤师的名字是「荣誉的守护者」共通的名号「唯一无私」,是在港湾地带的快艇上召唤出未踏级『明辨善恶的「紫电」之淑女(iu·ao·eu·ei·kub·miq·a·ci·p)』的高手……但是,她同时也犯下了今日今时为止将五十名以上的依代使用殆尽的恶行。
依代的脑袋只是咕噜咕噜地摇晃着,口中也没有说出一句话语。因为使用点滴里的药剂逐渐让意识在二十四小时间变得模糊不清,这种现象也是理所当然的,恐怕无名的少女就连自己正被当成依代这点都不知道吧。
严格来说效果有若干差异,但这说不定就像是用药物再现了败北者所陷入的“终结世界的灾祸位于眼前,只能浮现出浅薄笑容”的绝望神游状态,而且还是半永久性的。
“以肉眼确认到冥乃河莲华☆ 以肉眼确认到也就是说,到了该用这玩意的时候了呢☆☆☆”
狞笑着,身穿护士服的「唯一无私」将手指伸向自己的大腿。
从裙子中取出来的是,罐装咖啡般大小的金属圆筒。
励起手榴弹。
现在,身为召唤师的冥乃河莲华身边并没有对于召唤被召物所必须的依代,哪怕是只需花费一个花瓣的最弱被召物都能轻易虐杀她。
一边用舌头舔着自己那涂了过厚口红的嘴唇,召唤师将站在点滴架旁边的少女手臂上的输液针拔掉,这也是战斗开始的信号。在漫长的人生中,依代所能认识到的世界就只是由战斗的这几分钟组成的……而且,对于一无所知的少女而言她说不定还误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由五彩斑斓的噩梦所组成的。
“嘻嘻☆ 啊啊,果—然☆ 把人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这一瞬间☆☆☆ 这种感受才是至高无上的幸福时刻呢☆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啊哈☆☆☆☆☆☆☆☆☆☆☆☆☆☆☆☆☆☆”
在这时。
她确实听到了。
从正后方悄然飘来的、如同铃音般平静的少女声音。


“啊啦。恶趣味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追求极致而坚持不懈,并且创造出贡献社会的功绩这种能被广泛认同的价值不是么?……比如说,要像这样。”


嗞嗞……!!炸响了这般轰鸣与震动。
直到决出胜负为止,就连十五秒的时间都没有。


12


咻、咻……有什么在稳定挥动而割开空气的声音传到了城山恭介的耳畔,从正上方传来的剧烈爆炸声让站前广场上毫不知情的人群大喊大叫地向各处四散,而那强烈得出奇的声音依然清晰地敲击着他的耳朵与心脏。
冥乃河彼岸不假思索地望向头顶。
穿着护士服的女性就是在这时从交错于站前广场上方的巨大天桥上坠落下来的。
沉闷而又柔软的声音炸响了。
而那个身影明明由于自由落体而撞到背部却连咳嗽也忘记了,只是不停重复着一个举动。明明Blood sign也没有拿在手上,却躺在地上慢吞吞地重复着击打什么的动作。
“可……!!”
恭介抓住呆立着的彼岸的手,急忙跑了起来。
几乎像是跳跃一样,把身体藏到了在上方延伸着的巨大天桥下面。
单手按住想要发出疑问的彼岸之口,抑制住她的气息。
从头顶上,传来了格外清澈……清澈到仿佛能消灭细菌般的少女声音。
恐怕声音的主人此刻正俯视着眼前宽广的站前广场吧,从说话的语气来看,估计是正在使用电话或者无线电吧。
『嗯、嗯,已经切实予以击破,「荣誉的守护者」的……唔,每个人都是「唯一无私」很难区分啊,总之第八个人,因为太过轻松都要打哈欠了。』
(这个声音是……「Government」Award930,「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
城山恭介保持着捂住冥乃河彼岸的姿势,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真是最差的时机。
作为正义的伙伴「Government」,他们也会凭己方的情报网掌握「荣誉的守护者」的动向并予以歼灭吧……但是,敌人的敌人可不一定是朋友,更何况恭介他们已经和艾扎莉娅·玛泽塔莲结下仇恨了。
冥乃河莲华就在附近。
「荣誉的守护者」也肯定派出了不止一名追兵。
要是正和某处联络的「潇洒之魔王」注意到他们的话,估计会再次使出被召物在这人群之中大闹一场的吧,到时候被害者不知道会增加到什么地步。
『回收垃圾就交给你们了,要不要试着做下强度测试,看看要做到哪种程度那人才肯全部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也没法随心所欲地战斗,首先应该尽力于平安地和冥乃河莲华会合接着安全离开此处这点上。
『你说这是必要的?当然,我可是「Government」的Award930,你们的价值才难以准确判断不是么?』
“(姐、姐姐在这里……)”
手臂下的女仆装彼岸望向恭介的脸,同时小声诉说道。
带着殷切的期望。
“(刚才望向上面时,那个、姐姐确实在那里!得赶紧采取行动!!)”
“(等一下……情况很奇怪)”
从脖子后面袭来了如同炙烤般的灼热感。
艾扎莉娅的声音仍在上方持续着。
『你们拥有新人所无法达到的实力,但是,那份价值并不稳定、虽说并不用全员都及格,但你们不觉得有必要将某一水平以下的过滤掉么?所谓庞大的计划,可是包含着会被小人物拽后腿而让全盘崩溃的风险。』
想当然地。
还以为「潇洒之魔王」一定正在和「Government」的联络员打电话。
但是错了。
『……要是能做到就连Award930的我也无法企及的水平,就能证明其他的「Government」也无法匹敌了,我们现在可是正进行着慎密的计划,要是不做到这种程度可就麻烦了。落在我手里的人就是会被其他「Government」抓到并接受拷问的人,给我好好感谢刚才那只是预先练习一事吧……要是真正的相互厮杀的话,无能的杂鱼就会被击败接着送进黑暗的房间里吐出关于计划的一切,不是么?』
她——艾扎莉娅·玛泽塔莲用手机正联系着的对方是……


13


穿过正在对遭受了破坏的港湾地区进行现场检查与维修作业的作业员们,“某人”拿着手机正漫步其间。不必在意有关人员以外禁止进入的规定,在作业员意识到对方想要提醒时,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就已经不自然地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这和“某人”并没有关系。
从冠以「唯一无私」之名起,个人的概念便已经消失了。
但是,这样的“某人”却罕见地做出抱怨。
“……自从你来了之后,组织的样子也变了好多呢。”
『啊啦,我对上下或者新旧之类的话题没兴趣,因为我们可是全员平等的「唯一无私」啊。』
“原来如此,突然变化是双方共有的这点算是安慰吗,你绝不是女王大人。”
“某人”那不开心的脸庞上扬起机械的笑容。
“如同你所说的那样,对于我等「荣誉的守护者」而言淘汰可能拖后腿的脆弱成员也很重要,这个任务对于深谙正规追踪方法的世界警察「Government」顶级高手来说十分合适,不过对于逃亡分子的追击应该没有忘记吧,那也是十分重要的任务。”
『嗯、嗯。当然,我立刻就能拘捕目标冥乃河莲华,但为了不一击致命需要谨慎一点……』
召唤师们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声音。
反正,会立刻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14


『……在绕路的时候跟丢目标这种蠢事,你觉得我会做吗?戴上手铐扔在地上了,你们想回收就请回收好了。』
“(早就……有联系了?)”
恭介下意识地皱起眉。
之后,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不对……「潇洒之魔王」在很久以前就把通称换成了「唯一无私」不是么,这到底……!?)”
“所以说。”
出乎意料地,少女的声音在恭介的耳畔响起。
与刚才所不同,这是明显将矛头对准他说出的话语。
“你觉得即使讨伐同胞也要尽全力确保安全的我们,会放过像你这样的野兔吗?「Freedom」Award902「不杀王」!!”
(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现在的身份与「荣誉的守护者」同流合污?不,现在也没有对此抱有疑问的时间了……!!)
切,恭介咂了咂舌。
松开用手压着的彼岸,对她如此说道。
“没法再藏下去了,彼岸,能下定决心帮我吗,在这里将「Government」Award903……不,将「荣誉的守护者」的「唯一无私」给击败!!”
“嗯、嗯……!!”
那名金色的少女带着老练的管家,从空中落了下来。
在落地的瞬间,瞄准他们用膝盖来吸收冲击的那一时间,城山恭介冲了出去。他从背后取出宽长的Blood sign,将其大幅伸展,瞄准比玻璃工艺品还要脆弱的少女脖颈其中心猛力将尖端刺出。即便是前端的平角竹刀也能击碎人类的咽喉,这来自军用仿生装甲制Blood sign的全力一击,明显是意图夺命的一招。
嘎嗞!!炸响了这般沉重的声音。
但是少女毫发无伤,向着艾扎莉娅前方大步跨出的礼服管家,交叉着双手将其抵挡了下来。
面不改色的老人向主人说道。
“大小姐。”
“嗯,开始吧。”
伴随着话语,坚硬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艾扎莉娅向着自己脚边径直扔下拔去安全环的励起手榴弹的声音。
“可恶!!”
恭介用双手握着宽长Blood sign的中间位置,利用前后两端从各个角度进行连续地打击。虽然想要把爆炸前的励起手榴弹击飞到远处,耸立在眼前的老管家却成为了无法逾越的障碍,再加上艾扎莉娅将那纤细的指尖放在被打倒的护士面前,诱导着她向恭介前进。在慢吞吞移动的人影干扰到自己之前,恭介就用Blood sign的前端在护士脸庞的近处小幅挥动让身穿护士服的败北者向旁边走去。弗拉克塔鲁·雷斯金丝的手臂快速活动起来,就在差点抓住Blood sign前端的时候,恭介边咂舌向后退了一大步。
这段时间仅仅只有数秒,但却让最后的机会溜走了。
伴随着轻度的爆炸声,周围一带爆炸性地展开了人工灵场。
“同为Award900水平。”
哔噜!卷成一大团的粉色缎带在半空中缠绕起来,成为了150厘米左右的长棒。将浮现在空气中的的Blood sign以单手抓住,被称为金色猛禽的少女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真正优质的果实,难道不是没有任何粗劣加工而直接送入口中更为美味吗?这里是难得的宽广舞台,别做些煞风景的举动,今天就请尽情享受战斗吧。”
有效时间为十分钟左右。
一小时的六分之一,真正的地狱开启了门扉。


15


嗞嗞……!!
就在两者发生激烈的正面冲突之后,位于站前广场正上方的巨大天桥大规模地崩塌了,被防护圆所保护的召唤师当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瓦砾就死去,但大量的粉尘遮蔽了恭介的视野,这不过是为了妨碍Blood sign的操作所设的计策罢了。
在这段时间里,「潇洒之魔王」也在行动着。

“Un。”
支配这个战场的是,声音。

“Deux。”
如同僧侣所持之铃的回响一般,只是聆听便能让在场的杂念一扫而空。

“Trois。”
清澈的声音。
战栗。
「始祖之红(b)」……花费了一个低音,变成全长三米以上的巨大红色粘液的冥乃河彼岸,看到这伴随着可爱话语所显现的场景几乎停止了思考。
“Un、Deux、Trois。”(注:此为法语的一、二、三。)
艾扎莉娅·玛泽塔莲所做的事情,从现象上来讲一目了然。
使用Blood sign,将手头最初拥有的三个白色球形光芒「白棘」全部击出,使其在墙壁与地面上撞击并反弹。
但是,那份准确度怎么说都太高了。
“UnDeuxTrois、UnDeuxTrois……Un、Deux、Trois。”
咚咔咔咔!!
仅看轨迹的话,这是跨越人工灵场描绘出一个巨大四边形,释放出去的「白棘」再次准确回到了艾扎莉娅的手边。向着稍许旋转之后便利落停下的「白棘」,她的Blood sign再次奋力挥动。

也就是说。
(这个人……不用掉「白棘」!?是想要不停将返回的「白棘」击出、那个、来一直持续“可以不用在意储备进行全力攻击的战术”么!?)
被召物拥有超越人类的庞大身躯与异样的艺术感,但作为与其正融为一体的依代,彼岸的内心被人类特有的恐惧所占据了。
鲜红光芒的乱舞与如同两手敲击钢琴键一般能让听者精神混乱的破灭之歌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依次炸响,而这将毫无间隔地永远持续下去。
……停止移动的「白棘」将会自然消失。
但是,也有“如果在消失前的三秒以内用Blood sign击打就能再次利用”这一例外,甚至有召唤师会尝试在人工灵场中奔跑、抢先绕到「白棘」的落地点。
(但是、这、这种方法也不是总会成功的。一、一般来说都只是在凑巧的情况下碰个运气罢了,那个,这、这个人却以100%的准确度做到了……!?)
即使「白棘」的数量上升了,那份准确度也毫不动摇。
在这期间,每十秒从半空中补充的弹药也在逐渐增加着。
作为辅音的低、中、高音,以及作为元音的极低音,向着「花瓣」依次击入、刻下被召物(Material)的名字将其逐渐完成,「花瓣」之间的冲撞与吸进Spot时所迸发的音高让节奏紊乱,使得破灭之歌的程度更上一层。
(这样的话、这样下去的话,凭、凭借让一个个「白棘」进入一个个「花瓣」这种一般的规则、那个、是、是绝对赢不了这个人的!速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彼岸将注意力朝向自己的搭档召唤师。
这说不定更近似于全力拒绝令自己头晕目眩的恐怖对象而逃避现实的行为。
理所当然,在这段时间内城山恭介也不会傻站着。
以尽量最快、最少的动作将「白棘」击出,令各个「花瓣」落入Spot,有时也会将两三个「花瓣」同时击入Spot,站在依代的立场上……对于只能旁观召唤师技术的冥乃河彼岸看来这也是十分出色的。
彼岸变为在支架上附有繁多牙齿的巨伞,老管家变为满载着杀人工具的女神之像。缝入人皮的自动人偶、露出无数眼珠的古书、侧面贴着巨大笑脸的齿轮、从没出现在图鉴上的恐龙……各自的被召物在瞬息之间进行着千变万化。
但是,追不上。
每次使用一个「白棘」的恭介,无法和变戏法一般持续应付多个「白棘」的艾扎莉娅处于同一速度领域。
“切!!”
“啊啦啊啦怎么了么?泰然自若的「不杀王」到哪里去了啊。”
到头来,召唤仪式是被召物之间的战斗。
其强度是由低、中、高音这三个互相克制的音域,以及进入Spot的「花瓣」数量所决定的。
而无论哪个都是由Blood sign击打白色球形光芒「白棘」这一行动所决定的。
即便瞄准正确,直到击入为止也需要时间,数量较多说不定便可以占据优势。
即使数量较多,但瞄准的正确率低的话,凭借准确无误的动作说不定就能将其超越。
但是,面对同时拥有两方优势、将所有缺陷全部跨越的对手,要如何找出破绽?
真的有这种方法存在吗?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长着翅膀的鳄鱼,岩石制成的人面,飘散着腐臭的水母——不,由于变化过于迅速只能看到模糊阴影的被召物进行不停地攻击,成为巨大甲胄的冥乃河彼岸被逐渐挖去了这临时的身体,收纳在内部的「人廓」……彼岸那模糊的身影,马上就要被挖出来了。
别提防御了,就连反射性以双手遮住脸也做不到。虽然在音域克制上进行了处理、尽可能将损伤减到最低,但被召物的字母数量也差了一大截……已经相差十个以上了,一般而言已经是一两下攻击就能粉碎的状况了。
即便如此彼岸尚未彻底败北的原因,果然还是出于恭介的技术。他预见到彼岸将处于被击破的境地因而改为下一个被召物给予其新的身体,位于中心的彼岸的意识才得以避免了决定性的损害。
虽然听上去很乱来,但即使有一升的血袋,当事人如果不是受伤流血就无法进行输血。而恭介所做的,就是在血液即将流尽时以输血进行补充,血液即将流尽时再次以输血进行补充,不停重复这一步骤,来做到即使流了致死量以上的血液也不会死亡的结果。
“「不杀王」城山恭介……在被你挑战之后,我也进行了各种调查。”
一边轻松以一根Blood sign准确操纵达到十个的「白棘」,她轻轻地笑着说道。
“听到‘救救我’这一话语之后,就会像按下开关一般向任何人伸出援手的召唤师。没有确定的依代,只是和有资质者顺路进行契约、接着将其送回光明世界的奇特召唤师……你对遇见的所有人都施以拯救,不足之处并非理想与现实不合哦,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太过完美而产生弊端了不是么?”
“切。”
“因为,就是这样呢。将一切都拯救这种事情,到头来就和无法打扫房间、无法丢掉物品的人类没什么两样,所以你在拯救世界的时候向多余的东西也也伸出了援手,所以你的周围唯有如山般堆积的混乱。虽然站在个人角度而言值得欣赏,但对全体而言不觉得只有灾祸么?”
“……虽然这样的我,对你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激烈的冲突在极近距离下发生了。
一边用互相的防护圆极力冲击对方,两名召唤师以锐利的目光互相注视着。
“「Government」Award903,Quad Motors会长的千金,无论从表里而言,这一身份不都是极具优势的么,我可想不出抛弃这一切与「荣誉的守护者」同流合污的理由……!!”
“啊啦啊啦,你是当真这么说的么。敢问你真的认为这种平凡人的思考方式,能够适用于我们的世界吗?”
轻声笑着,无数的「白棘」仍随着艾扎莉娅的计算准确回到她的手边。
“表面社会的立场?金钱的数量?这些东西,对于立刻会被地球上的人类所忘记的我们而言毫无意义,想要的东西就在店门前拿走,看不顺眼的家伙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害,这一切都能轻松地做到……而且,即使遭遇了同样的事情,谁也不会对此留意半分呢。”
而最重要的是,艾扎莉娅如此补充道。
“召唤师的Award不是毫无意义的么,对于积攒到「Freedom」Award902的你来说应该也一清二楚吧。”
“……”
“只要达到Award1000就能颠倒现世与异界的存在,就这么活着在‘另一个世界’创造新的神话?哈,怎么可能!虽然和外行人没什么两样的那些家伙随口说着‘达到900以上的话就只差一步了’的大话,但你应该也清楚才没有这么简单的吧?到达1000所需的Award越少就越难获得,这份超乎想象的难度若是有人刻意设定无法到达的数目、将召唤师限制在设定好的上限所造成的呢?虽说如此,要是为了获得更多Award而不停更换所属组织的话,就会被这狭窄业界的所有人当成背叛者,这种情况下还被周围怂恿着‘达到1000吧’实在叫人笑不出来。”
“……我可是知道「Government」有个Award1000的哦?嘛,虽说在颠倒现实与异界所属之前就被某个女人杀了。”
“所以说,那是只有自由阔步在三大势力之间也能被原谅、靠着秘密商谈掩盖一切来走后门的胆小鬼才能做到的吧。到头来,还不是只有人类中的王者与被召物的「三大角」认为可以成神的人才能到达1000么?”
……那家伙残暴至极的力量可没有这么简单,恭介只在口中如此喃喃着。
艾扎莉娅用复杂的目光如此继续道。
“召唤时明明采用了蔷薇的象征,作为基础的语言却并非希伯来语二十二字母而是英语二十六字母的理由是?蔷薇、花瓣、白棘有着统一的记号,为何只有Spot的名称与之不同?这是因为有构建理论、强加规则者的存在吧,只是因为有这么做可以为自己增添利益的人在吧。要愚从这样的东西,到达1000并且跨越人世,这种思考方式可谓大错特错。”
如同将什么丢弃在身后的艾扎莉娅脸上,看不到丝毫留恋。
似乎她是真的,抛弃了「Government」的王牌、「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的身份了。
“到头来,实际上获得1000的人(Thousand Eater)到底去往了何处,并没有从客观上确认这一点的技术……‘另一个世界’究竟是否为我们所无法想象的天国,说到底真的有人到‘另一个世界’去吗,就连这一点也不清楚就叫我们跳下去,有所踌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糟了,城山恭介想道。
这样下去,艾扎莉娅将要说出的话语,将会是决定性的不祥之言。
“因此,我们摸索出了更为确切、更为简单易懂、任谁都能亲眼见证结果的方法。”
扑哧,响起了少女的轻柔笑声。
“所以,我们不依赖于‘去往另一个世界’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而是摸索出了永远与神相伴的方法。”
接着,艾扎莉娅·玛泽塔莲清晰地宣告道。

“没错,与曾经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成功实现的奇迹采取了同样的方法。”

“——!!!”
咕叽,响起了这般沉闷的声音。
那是恭介下意识极力握紧作为召唤师首要武器的Blood sign的声音。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在颤抖?我们并非是你这样的天才,但是,我们搜集了足以与曾经的天才比肩的技术,所以我们已经不需要天才了,靠人工手段就能将其实现……只要有这份力量就已经绰绰有余了不是么?”
(什、什么……?)
明明正不停地被削去这临时的身体,冥乃河彼岸却忘记了这份痛苦。
更大的疑问涌上了心头。
(这个人……不对,那个、这些人在说着我、我所不知道的世界的事情。到、到底,从、从刚才开始在说什么……???)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一直都泰然自若的恭介口中,如同吐出血块一般喃喃着低沉的话语。
他现在并没有看着眼前的世界,而是在彼岸所不知道的世界中动摇着。
“这么做的后果是绝没有理想与幸福的,在前方所等待着的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
“啊哈,真好呢☆ 我们也想早点站在这样的立场上,像你这般说出一句高人一等的台词啊!!”
艾扎莉娅所操纵的白色球形光芒「白棘」的运动覆盖全场。
所使用的被召物依次改变形状向冥乃河彼岸袭去。
这样下去无法取得胜利。
恭介直视着这令人目眩的光景,并且、即便如此也以高速摸索着获胜的方法。
(「唯一无私」……曾经的「潇洒之魔王」所擅长的是,让击出的「白棘」以预定次数反弹回到自己的手边,以此来完成零消费、无限制的数量战术。)
“不召唤出100只规定级的话就无法召唤神格级,不召唤出50只神格级的话就无法召唤未踏级。真是的,你不觉得这个规定很麻烦么?拜此所赐,以那些庸俗召唤师为对手的话,在达到未踏级之前就能让他们退场了。”
(能利用的东西是地面、墙壁、路灯、自动贩卖机以及人工灵场里的一切,很多时候也会利用人工灵场的边缘。)
“所以我,其实是对你充满期待的。”
(所使用的被召物并不一定是拥有巨大身躯的,是个人的喜好么,还是不想要无谓地破坏地形吗。)
“强大如你的话,说不定能坚持到我召唤出那个未踏级的顶点『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的时候……!!”
无视对方的胡言乱语,恭介操纵着Blood sign,接着迅速吸了一口气。
那双瞳孔中的斗志正渐显锋芒。
“……这样的话,就能用‘那个’了吧?”


16


“……啧。”
上方。
延伸在单轨电车站前广场正上方、现在已经被被召物所破坏的巨大天桥边缘,穿着巫女服的少女冥乃河莲华发出了吸气声。
咔叽,伴随着这硬质的声响,背后的手铐掉了下来。
和住宅的大门与金库的门锁不同,一般而言手铐的锁都是十分简略的,只要手法熟练的话靠一枚发卡就能打开。
“……竟然以为铐上这种东西就能永远放心,该不会是电影看太多了吧?”
一边揉着恢复自由的手腕,莲华嗤之以鼻地说道。
虽然总共只花了几分钟,但这段时间却让她心急万分。
就在几步之遥,无可代替的妹妹正毫不夸张地拼上性命战斗着。
那是自己即便豁出性命也想要保护的家人。
(可恶……从刚才开始不就处于劣势了么……)
一边从上方确认着战况,莲华咬紧臼齿。
与妹妹联手的男人决不无能,倒不如说是能轻松将召唤师莲华甩掉两三圈的强者。说到底由于「花瓣」的使用太过迅速,“新的「蔷薇」频繁出现接着分解为四散的「花瓣」”这般景象在重复上演着。“216个「花瓣」为一组的「蔷薇」里,当低、中、高音的其中一组辅音、或者是a、i、u、e、o组成的元音被全部用完时就会有新的「蔷薇」出现”……虽然知道这一规则,但除了连续进行的「连锁」战之外很难目睹这幅场景。
不过,即便实力如此也无法与对手比肩,有着螺旋带红金发的少女所采用的无限战术实在太过迅速,所操纵的被召物自始至终都强韧无比……到头来,使得原本不弱的彼岸他们占了弱势,逐渐显现出无数的裂痕。怪物的躯体被频繁击碎,彼岸那保存在「人廓」里的模糊身影也屡次若隐若现。
而且。
(不妙啊,对方差不多也快到神格级了,这样一来相互克制的「音域」就没什么用了,彼岸会和地面一起被粉碎的!!)
她听到了之前的对话,
那个卷发少女似乎执着于未踏级『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在了解这点扫视人工灵场整体之后,便能发现一个有趣的特点。
(……召唤出未踏级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通过持续召唤出100只规定级与50只神格级,来调整出能够刻下未踏级之名的环境。)
这是实际上难以做到的方法。励起手榴弹所引发的人工灵场效果大约能持续十分钟,即使一次性瞄准数枚「花瓣」、平均两、三秒就完成一个被召物也需要七分钟以上的时间。若是单纯的模拟战还好说,但在需要看透敌方动向并赌上性命的实战当中却十分困难。
(还有一个方法是,一字不漏地按照原来的顺序刻下名字。)
这也并不简单,已入手的「花瓣」是不可能重新排列成其他名字的,要从一开始到最后都不能搞错一个字母,也无法进行更换。当然,要是敌方注意到自己想要召唤出未踏级就会予以妨碍,计划也会就此泡汤。
但是。
(……那家伙在执着于『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之余,似乎也为了能够以不同方法将其召唤出来而做好了准备。虽然现在是以召唤出100只规定级与50只神格级的方法逐渐前进着,但在各个地方也准备好了其他方案,只要稍微击打「白棘」就能让「花瓣」按顺序进入Spot。)
这就像是在各个地方设置好多米诺骨牌一样,接着只要某人以指尖轻戳,牌就会平等地依次倒下。
当然,目前多米诺骨牌尚未完成,那家伙只是在第一方案之余顺便布下其他手段罢了。但是,这些未完成的拼图若是以线连结,就能以互补的形式满足条件,只要将白色球形光芒「白棘」击入一次便能将其合为整体。
(百年一遇的好运就在眼前,虽然能够根据自己的意志完成这一切的敌方拥有可怕的实力,但也并不是说只有那家伙可以利用这点……)
……现在有胜算,莲华这么想道。
向彼岸露出獠牙的「荣誉的守护者」召唤师马上就要达到规定级之上的神格级了,但在那之前,将位于更强的未踏级之顶点的「纯白女王」给召唤出来的话,敌我的实力差别就毫无影响。
(现在的话能够召唤出来,利用那家伙作为‘保险’所准备的材料,即便是我也能将那个未踏级的顶点「纯白女王」……)
能够将胜利毫无疑问地握于手中。
为此而需要的是……
“……远距离共振开始,内脏同期开始,接受五脏六腑的活体信号,同化过程结束。”
这原先并非冥乃河莲华的功能。
以紧急事态为借口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莲华同时在心中向自己的妹妹道歉。
“疑似从已共振体内感知到异物反应,阅览契约内容,消除一部分并重新书写……”
叽哩叽哩叽哩叽哩叽哩叽哩,细小的碾压声在莲华的胸部附近响起。
如同将极细的丝线从两端缓缓拉扯一般,细碎的声音在持续着。
“抢走别人的妹妹作为依代,你说不定还想装个召唤师吧。”
沙沙沙沙沙沙!!如同树叶摩擦一般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已经握住了由大量符纸所缠绕制成的Blood sign。
召唤师在没有依代的情况下无法进行召唤仪式。
但是。

“别给我,小看姐妹之间的羁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7


那一瞬间。
正架好Blood sign瞄准「白棘」前方的「花瓣」,城山恭介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中心袭来了“嘎咕!!”般有什么被夺走的感觉,这是即便作为召唤师积累了丰富经验的他也没有承受过的冲击。
有什么在消失,被夺走。
“什、么……!?”
手头的「白棘」全部消失了,与被召物体内的彼岸之间的联系消失了。
“……切。”
艾扎莉娅·玛泽塔莲在准确地操纵着Blood sign的同时,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在那娇小的脸庞上所浮现的既不是困惑也不是取胜的得意,而是大舞台被干扰所产生的焦躁。
有人从被破坏的巨大天桥上跳了下来。
那名握着Blood sign的巫女服少女是彼岸的姐姐莲华,看见其周围漂浮着多个「白棘」,恭介总算对此刻的事态有了头绪。
(……召唤师与依代之间的契约,被从旁夺走了……!?一般而言是不可能的,可是,难道说双胞胎之间的血缘也能有所影响吗……!!)
咚咔!!!
夺走了召唤师权限的冥乃河莲华毫不犹豫地以Blood sign将「白棘」奋力击出,以目光追随着那如同流星般横贯人工灵场的白色光芒的轨迹……恭介的背部僵住了。
未踏级之顶点。
那是为了将『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召唤出来所做的一击。
“召唤仪式是能平等将一切被召物召唤出来的技术哦,这和新手还是强者毫无关系!!即便是你所准备的‘战术’,只要我将其击入Spot的话便能将未踏级收入髦下了!!”
条件已经满足了
之后以冥乃河彼岸为中心,猛烈的纯白色光芒炸裂了。
那是出世之茧。
即便以双手遮挡面部仍然刺向视网膜的强烈闪光,唐突地中断了。就像是天使所存在的证明一般,无数闪耀着光芒的纤细羽毛如同风中漫舞的樱花般向周围飘散而去。

在一切的中心,有一名楚楚动人的少女。
扎束成双马尾的美丽银发垂至腰际,漆黑的瞳孔如同宝石般清澈见底,缠绕全身的纯白衣装状似婚纱,但其露出度也未免过高,若从背后沐浴到强烈光芒的话,仿佛整个身体曲线都能清晰可见似的。虽说在要害处有着银色的金属光芒,但那恐怕也并非是为了承受刀刃与箭矢的庸俗铠甲,说到底那闪耀着光芒的肌肤是不可能被任何东西所伤害的。
毫无武装。
在诸多传说之中,那身衣装似乎会随着状况千变万化,以亿兆样式更换武器屠杀敌人。但是,就连这般武装也难以称为她的全力,要论破坏力的话,那两条纤细的手臂才是最为强大的。
规定级、神格级之上的未踏级……在这其中也位于顶点的终极被召物。
『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iu·nu·fb·a·wuh·ei·kx·eu·pl·vjz)』。
不容许沾惹一丝污点的存在。
善性的凝聚,圣洁的象征,光辉的拟人化。
(能赢……)
冥乃河莲华,将Blood sign用力握紧。
(这样就能赢了!!无论对方以怎样准确的高速操纵Blood sign,哪怕吹嘘着能自由召唤出神格级或未踏级也好,已经不用在害怕了。「纯白女王」是最强中的最强,在成功召唤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胜负了,这样一来,谁也无法再伤害彼岸了!!)
没错,她确信着自己的胜利。
这和新人还是高手,个人还是组织毫无关系,因为召唤师们的战斗最终是由“召唤出来的东西”所决定的。
但是之后,莲华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什……?”

那是。
能让人不由得惊愕出声的光景。

既为「Government」Award930的「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同时也是「荣誉的守护者」
的「唯一无私」。有着螺旋带红金发的少女解除了己方的被召物,与恢复人类之姿的依代老人一道,当场屈膝并恭敬地垂下了头。
一瞬间,时间静止了。
席卷全场的召唤仪式所产生的破灭之歌戛然而止,完全归零的寂静包裹了整个空间。
就连此刻正在互相厮杀一事也被遗忘了。
那是一看到伟大存在时就连自己的性命也顾不上便做出的行为……谒见。
“啊啊……请原谅我们毫无准备便拜见陛下您的尊容。”
简直就像是。
“不过,我等「荣誉的守护者」正倾尽全力,意图尽快建造出适合陛下的谒见室。像那样的俗人竟能召唤出陛下一事,也是其中一个征兆,直到将陛下真正从‘对面’邀请至此为止,还请您稍作等……”
如同在作为君主的女王面前进行服侍的骑士一般。
那绝不是对待被召物这种“不需要自身意志的道具”的态度。
“怎么、回事……?”
“糟了……糟了!!现在立刻解除被召物,把那个、那种东西在我面前召唤出来就糟糕到足以致命的程度了……!!”
和彼岸在一起的男人在喊着什么,但莲华并没有听进去。
那名纯白的女王,浮现出了轻柔的微笑。如同青蕾在春光之下绽放出迷人的花朵一般,那是仅仅注视着便能令心房溢满幸福的笑容。
但是。
破坏立刻就到来了。
将穿着礼服的老人如同皮球一般踢飞,从上面将垂着头的金发少女踏扁。

叭叽咕沙!!!她感受到过了好一会才炸响了这般沉闷的声音。
这自然并非声音本身的速度导致。
而是内心难以接受现实所带来的延迟。
“嗯、嗯……”
在陷入茫然的莲华面前,「纯白女王」将双臂大幅向上举起,同时轻轻伸直背部,魅惑的身体曲线也在这时迷人地摇摆着,那就像是无聊的校长讲话终于结束时所做出的动作一般。在划分出来的人工灵场中得以发挥出超越人智之力的非人怪物……这是能将这般被召物的印象完全颠覆的举止。
然后。
那清澈的瞳孔,倏地定格在城山恭介的身上。
无视着在脚边呻吟的少女,「纯白女王」以清爽到恶毒程度的笑容如此致以问候。
“好久不见,兄长。有些时日暂未相会,请问近来可好?”
那是与迷人躯体相配的妖艳声色,但那称呼却如同不知何处的童女一般混杂着回音,那是不平衡且非人类的、能让听者的心灵产生混乱的声音。
“……啧。”
咕,恭介明显地咬紧臼齿。
莲华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无论是凶暴至极的被召物如同人类一般进行对话的光景,还是这两个人曾经相识的事实。
所以,在一片混乱之中发出了声音。
“诶、等、在……你们、在说什么——”
发问失败了。

“啊?有什么权利插进我和兄长之间啊你这家伙!!!???”

叭叽叭叽叭叽!!有什么被折断、有什么被割裂的奇怪声响,在莲华身体的各个方向炸响。
“咳,噗……?”
即使从嘴边吐出了惊人的血块,莲华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举例而言的话,那就像是从安全的潜水艇中突然被放到了深达几千米的深海里所产生的具有猛烈压力的冲击。
“啊,咳!?啊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身处能够抵挡一切外因内因等妨碍因素的防护圆中所以放心地以为自己很安全了?为什么一副这是自己的功劳的样子啊,这东西是我们被召物所给的力量吧!!所—以—说,只要稍微改变下圆的方向就会变成这样了,请问你明白吗?”
“……住手。”
“啊哈哈!!从全方位平均地挤压,好像变成十分夸张的丑态了呢—☆ 套着丝袜的强盗还要正经点吧?哈啊,加油加油,让我看看再稍微挤压下会从嘴里掉出什么颜色的内脏——”
“快住手!!!”
城山恭介从身体内部爆发出声音,像是感到有趣似的「纯白女王」一下子解放了莲华。
恭介望向发出粘质声音并掉落在地的巫女服少女。
“啊☆ 被兄长这么强硬地命令的话,不由得要回想起过去的事了,真令人激动。不过嘛,所谓任性也是留有限度的哦?具体来说的话,就是在我的面前……看着其他女人,之类的。”
从口中说出的话语有着明显的温度之差,虽然与人类相似却有着不稳定的感觉。或者应该说,那就像是很可能把摸着头夸赞可爱的宠物在下一秒就捏碎的感觉。
城山恭介一直以为只要打倒艾扎莉娅·玛泽塔莲的话,对「荣誉的守护者」采取些手段的话,就能够救到冥乃河姐妹了。
但是,这样一来情况便有所不同了。
「纯白女王」看见了冥乃河姐妹。因为她们与城山恭介在一起,就是因此,仅仅因此,这最初的任务便毫无疑问地上升到了比征服世界还难的地步。
与她敌对这件事。
仅仅从她这一个体那里保护住什么这件事,就是困难到这般地步。
“……「荣誉的守护者」是为了召唤出你而创建的组织吗?”
“谁知道呢?因为我可是人气王,世界各地都有想召唤出我的人,谁想以什么目的把我召唤出来——并没有仔细去记住的必要吧?”
确实,实际上召唤出「纯白女王」的并非「荣誉的守护者」而是冥乃河莲华,看上去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个事实,女王便把艾扎莉娅他们踢开、利用防护圆的力量反而把莲华压碎。
这个顺序恐怕是毫无特殊意义的吧。
即使调换顺序女王也会同样折磨他们的吧。
“嘛,和用Blood sign啊励起手榴弹啊谁都能立即召唤出我的方法不同,似乎也有些满是欲望的家伙想要以更切实的方法得到我,以统领的方式完成这一点,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对兄长以外的事情毫无半点兴趣呢☆”
统领。
这是召唤师所拥有的,某种扭曲的欲望,
现代所完善的召唤仪式在简便的同时也几乎没有风险,无论是谁都能自由地入手Blood sign,虽说有着十分钟的限制,无论是怎样的新人只要遵守顺序就能召唤出最强的被召物。
反过来说,昨日作为可靠战友的诸神,明天就可能会作为最凶的恶魔立于眼前。
“虽说如此,他们的技术似乎还远不及兄长的样子。”
“……冥乃河姐妹一开始接到的委托,是「荣誉的守护者」所盘踞的港湾地区出现了‘白衣女’的怪谈吧,虽然一直以为是虚构的委托……”
“所、以、说,难得的约会里说些其他女人的事情是在想什么啦?……不过不过,我最喜欢这样不懂风情的兄长了所以原谅你!那个似乎是在实验中失败了的另一个我的样子哦?”
恐怖。
无法容许。
所以想拥有更深的联系,哪怕是错觉也好,想要将这最强大、最美丽、最凶恶的怪物之王归为己有,即便如此也想要将其作为自己安心的根据。
不是像玩扑克那样每次决定胜负时都重新洗牌平等分配给敌我双方,而是想要不通过发牌者直接将自己的手牌永久保留。由自己来付出辛劳,由自己来精心准备,由自己来合理安排,想要让这份积累的经验带来切实的胜利。
想要排除复杂的程序,将其予以简化。能召唤出一副固定的卡牌就行了,只要那是终极的王牌,其他一切都会显得多余。
“说到底,他们的口气与其说是想支配我,更像是在我脚边听从命令的受选仆从罢了,所以我比起其他的大势力优先选择了他们……虽然的确是给人一副满载着服从精神的感觉,不过,那究竟是侍奉女神的神官或侍奉女王的仪仗兵的真心,还是暂时回避了自己那想套上项圈拉着到处走的欲望,关于这点就无从得知了。”

“……疯了啊,这一切都。”
所以,想要施以“统领”。
这就像是在海中自由游泳的鱼的口中挂上吊钩后将其放回,只在想要欣赏的时候拉起钓竿一样,这是从“给予套上限制的自由”上得到优越感的行为,因此才渴望相信这是正确的。
说到底,给召唤出来的东西赋以“无需尊严的物体(Material)”这种名字的那一刻起,召唤师是怎样看待它们的、位于心底的愿望与欲望是怎样的便已经不言自明了。
“嘛,其他也有过各种尝试呢。对了,那个、仿生装甲?那个也是,本来似乎是为了代替依代让我获得永久人工肉体所开发的实验品,虽然如您所见失败了呢☆”
“这算什么啊……”
不由得,恭介望向自己的Blood sign。
以硅素制造的肌肉之束,用来操纵诸神的人造之蛇。自己托付了性命的最重要的武器,原本却只不过是没能成为「女王」身体的废品……?
“仿生装甲这种东西,明明现在都已经除了军用以外扩展到了发电所与净水设备的使用上,这个世界的扭曲真的已经迅速到如此程度了吗……”
「纯白女王」,啪地在脸颊前轻轻合拢双手。
“对了,这就和以前兄长所完成的东西是一个道理哦。不过在我的记忆中,「荣誉的守护者」远不及兄长的水平,所以制造出了大规模的劣质品来着。……真是的,原本就只是装点房间的神龛那种程度,对了、就像是Bottle ship那样精密可~爱的玩具,为什么会以这条街为中心,把所有大陆的七分之二都一口气占领了呢……?”(注:Bottle ship是一种玻璃瓶中放有帆船的手工艺术品。)
嗞……恭介的背部传来了寒冷的触感。
这对她而言毫无关系,正因如此,那份言语中不会有任何掩饰,只有真相而已。
“你们究竟要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不,该不会……正进行着我所能想象到的最危险的计划吧……!?”
“啊哈哈,终于恢复了正确的直觉真是再好不过了,没错哦就是这样,要和我说话的话至少也得有这种水平呢。从Toy Dream01到尚在建设中的40为止,几乎所有的街道都以各种方式进行了采集,而结果最有效率的便是这个Toy Dream35,之后便中断了全部的计划,他们似乎正在集结所有的力量与技术来着……”
女王的语气十分平淡,Toy Dream35的成功、以及统领「纯白女王」的召唤技术,恐怕与「荣誉的守护者」所追求的胜利有着大相径庭的理由吧。
因为某个少年存在于这条街道。
以想要惹恼对方一般的戏谑心情,女王选择了这个地方。
“……不过,就算他们具体讲了什么,我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虽说被「荣誉的守护者」擅自拥戴着,但如先前所述的那样,我对兄长以外的事情毫无兴趣。说实话,即使他们以这条小街为中心让整个国家整个大陆被血海淹没,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呢。”
不过嘛,「纯白女王」微笑着如此说道。
“按照这个计划进行下去的话,总有一天能与兄长再会的吧,我对此也稍~有期待,能够平安无事地实现这一愿望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便是「纯白女王」的本质。
能够被称为“兄长”的恭介所理睬的话,即便引起战争或者灾难都能容许。要是无法被摸头的话,就会把地球上的人类一个个按顺序杀掉,看要到第几个人时才能得到爱抚,就是这样的女人。
“这样的话,已经够了吧,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没有必要再进行破坏了!!”
“虽然对我来说是一切OK,不过「荣誉的守护者」肯定还是会继续行动的吧?毕竟,在统领了我之后命令可以肆意妄为的就是他们呢。”
“那就给我住手啊!!只要被他们所拥戴的你这么说的话!!”
“不要啦☆ 这样下去会变成破坏性的展开,不觉得会很有趣吗?也不是说把「荣誉的守护者」丢在一边就万事大吉了不是么。”
“……真的、什么都没有考虑过吗……?”
“那么,您认为我有什么目的呢?”
和颜悦色地,以至上的笑容如此回答道。
“毁灭无数的敌人,让兄长早日升到Award1000,来到‘另一边的世界’与我永远相伴?灭绝所有人类与被召物,试着构建只有我与兄长的新世界?让我留在这边的世界,试着靠兄长来缔结和依代一样的契约?又或是频繁地来往促进感情,卖弄迷人的身体试着诱惑,有十分钟的话甚至可以做些说不出口的啪啪啪?您猜猜我到底是想要怎么做呢。”
“……”
“就算去想也没用,您是这么想着并放弃思考了对吧?答·对·了!我会去繁琐地思考这种大规模的计划或者进行细心的准备么?对失败这件事感到恐惧,要是失败的话就无法再次振作,这是弱者的恐惧才会所诞生的本性吧。难道您认为毫无理由地拥有强大力量、总是直截了当取得胜利的我还需要有所准备吗?无论这世上有谁在何时何处陷入悲惨的哀鸣之中,我也只想和兄长卿卿我我罢了。”
“「女王」!!!”
“……兄长,我在刚才应该也对您说过任性是有限度的,这么见外的称呼方式真让人不由得涌起杀意了哦?在称呼我的时候,请用充满活力与爱意的声音,像以前那样来叫我。”
伴随着给人以疯狂之感的莞尔微笑,「女王」开口道。

“没错,Alice(with)rabbit……恭敬接待来自异界的纯白君主的可爱兔子先生,请像那在我给予的‘范围’中所度过的「形影不离的甜~美蜜月时光」一样对待我,知道了吗?”


Secret Stage01


那是天真无邪的少年。
那是如果有人求助就会率直伸出援手的少年。

『穿越世界这件事,还真是极其不便呢。』
『因为身处最高位,想要召唤我十分困难,结果给了兄长极大的负担。』
『我只是想要如此陪伴在兄长的身边罢了。』

对于了解理想与现实之不同的人来说,少年未免也太过天才了。
所以,在未尝挫折的情况下予以实现了。
那不过是有着小型木箱外表的装置。
却将使用Blood sign与励起手榴弹的普遍召唤仪式一次性颠覆,完全是以其他方法重新构建的、全新的途径。

『因为是被召物所以只要服从召唤师的命令就行,我不这么觉得啊。』
『更多更多,想要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想要看到以纯粹的样子所发出的自由的心声。』
『因为我们都是互相把性命托付给对方的同伴啊。』

如此一来,少年成功做到了一切。
毫无损失,也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对于少女而言这里是异世界,少年则是住在这个世界里的领路人。

『好厉害、好厉害!』
『无论是十分钟的限制还是对人战斗的限制都没有,真的能在任何时刻以喜欢的方式召唤出来。』
『啊哈哈,只要有这个的话无论何时都能去玩了!无论什么都可以做到!!』

……于是少年后悔了,他知道了为何要在十分钟的限制(Blood sign)中管理它们。
乍看之下十分不便的系统,全部有着其相应的理由。
当对此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于极大的地狱之中了。

Facts

◆被称为被召物弱点的「人廓」,按照个体之间大小与容纳空间不同会有所改变。
◆「荣誉的守护者」并非单纯是「Illegal」内部的新兴势力。
◆虽说召唤师能操纵神话中的诸神,但也有信仰位于神格级之上的未踏级的人存在。「荣誉的守护者」就是讴歌与服侍最有人气的『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的组织。
◆召唤出100个规定级就能召唤神格级,召唤出50个神格级就能获得召唤未踏级的资格。
◆按照顺序准确地将「花瓣」击入Spot也能召唤出未踏级。
◆击入Spot「花瓣」能够自由地改变顺序,另外入手的「花瓣」也能自由地舍弃。召唤出一种被召物的话,已击入但未使用的「花瓣」就会被自动放弃。
◆当人工灵场内的「花瓣」越来越少时……准确来说是低、中、高音的其中一组七个辅音或者是a、i、u、e、o的元音被全部用完的话,就会出现新的「蔷薇」。
◆冥乃河莲华用了某种方法从城山恭介那里夺得了与冥乃河彼岸之间的契约。
◆虽然「纯白女王」对「荣誉的守护者」没有兴趣,但她觉得能因此而吸引恭介的注意力就行。
◆城山恭介与「纯白女王」相识,曾经是彼此的恋人……虽说不知为何称呼有些奇怪。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11-16 01:14 编辑


“……救……啊。”
“这么说的话,那你就救救看啊……”
(Stage03 Open 04/15 15:00 Attention!“Reverse count”)



9


吧唧。
冥乃河彼岸睁开了眼睛,接着她察觉到自己睡在了哪里。供暖舒适的房间、如同云朵般柔软的床铺、床边的侧桌和单人沙发等家具无处不让人联想到高级酒店。
『嗨,现在是宇宙白胡子船长的天气预报时间哦!今天依然是由民间太空站·Toy Dream op-05为您播报!!首先是傍晚的气压分布……』
“……这里是……?”
彼岸从床上坐起身来,茫然地望着没关的电视嘟哝着疑问。
望向周围后彼岸的视野中出现了熟悉的脸庞。
“啊啦。”
“……似乎醒了呢。”
那是「Illegal」的百货店和「Government」的中介人,两人应该都是城山恭介的熟人。名字叫什么来着,记得好像是……爱歌和绿。
这样的话,这里应该是最初躲藏的爱歌的公寓吧。
这个完全没有生活感的空间,应该是屋内的其中一间客房吧。对于明日的居所、今日的饮食都得不到保证的彼岸,根本无法推测出这个房子的规模。
泳衣少女爱歌懒懒散散地靠着墙壁说道。
“已经三点了……肚子饿了……哥哥哥哥,妹妹想要点心。”
“哎,那个、三点……?”
“就是说你已经睡很久了。另外想要点心的话有芝麻团子,哇哈哈哈,低下头求我就分给你哦!”
彼岸醒了之后爱歌和绿娘蓝就像完事了一般,就这样直接出门了。
可是彼岸还独自沉浸在事件之中,
(……去找姐姐,记得是早上八点左右来着?)
已经过了七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平常作为依代将肉体交付给被召物,与异世的意识产生精神碰撞也不会造成记忆丧失。这回却有什么不同,可却无法具体地记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她歪着头望向床头的电子时钟,接着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对了,姐姐莲华到底怎么样了?
最后找到了吗,汇合了吗,平安回来了吗。
还是说……?
“等、等……能详细告诉我吗,那个,姐姐她……!?”
彼岸慌忙地下了床,去追逐消失在房间外面的爱歌与绿娘蓝,在途中发觉自己还穿着奇怪的女仆服时不禁哑然了。但她立刻回过神来,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要先收集情报才行。
于是,奋力将客房的门打开之后。

“话说!仔细一想,你还真敢让别人的妹妹穿上那种奇怪的女仆服走到大街上啊!!而且裙子底下什么都没穿是在想什么啊你……!?啊嗯!?”

……某位日本传统清纯的巫女正跨坐在男士的身上挥下握紧的拳头,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一场痛扁。
“咳噗、噗!?所以我都解释了无数遍啊,除那以外的选项就只有穿着湿透的巫女服以接近全裸的样子在夜晚的街道上走啊!!”
“我承认需要替换的衣服,但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是女仆服!!”
“那就冷静地交谈一下。说到底那是以前喝醉的绿小姐硬塞给我的,根本不是我的意思。还有你不是也明白那副打扮之所以那么异常是因为没有凑齐内衣吗!!咔!!”
“从你这种不穿才是王道的口气来看,得再用力敲几下你这个坏掉的电视机才行啊。喂,对吧,喂?”
注视着连续敲出咚铛啷呛等重音的姐姐莲华,彼岸总算发出了安心的叹息。
自己的姐姐就在眼前。
要说当然也是当然的,但为了取回这理所当然需要渡过怎样漫长的道路啊。
虽说彼岸独自沉浸在温馨气氛中,但传入耳畔的破坏声还是阻挠了泪腺的泛滥。
应该阻止一下比较好吧?
还是阻止一下比较好。
“姐、姐姐……等等,那个,那个人虽然真的说着只有这件衣服然后把这种说不过去的东西硬塞给我,但是,那个,他可是救了我们……”
“等、笨蛋·!?不要用那种装扮随便靠近过来啊彼岸!!”
“?”
“你的没穿可是现在进行时!!别用那种状态靠近仰躺的男性啊!!”
“……………………………………………………………………………………………………………………………………………………………………………………”
彼岸用了数秒认清现状。
面部完全变得通红的妹妹彼岸用后脚跟踹向城山恭介的脸,姐姐莲华又一次对恭介乱拳狂殴又用了数秒。


8


“关于「荣誉的守护者」方面,已经弄清了一件事……”
已经和某处联络过的爱歌这般说道。
“是关于之前港湾地区的战斗……虽然以惨败收场,不过已经分析完拍到数名召唤师身影的小型摄像头影像了,虽然只拍到人工灵场外面的人……”
使用了励起手榴弹的召唤师和依代不会被任何摄像机和感应器探知,但反过来讲在战斗的间隔中是可以被捕捉下来的。
身着改造旗袍的美女呆然地说道。
“只不过是认个脸而已,居然花了那么长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估计是直到刚才为止都没有任何情报任何行动而十分悠闲吧,绿娘蓝(擅自用人家的厨房)做出了芝麻团子,也就说现在是处于待命状态。就算一直一直看着熟睡中的冥乃河彼岸,也无法得出任何成果。
就在这时喜讯传来。
所有人都在渴求着情报。
“……结果就是那样确实没办法。严格来说,对照了所有召唤师和依代的资料也没能找出匹配的人物。”
“什么意思?”
看着城山恭介蹙起眉头,爱歌两手叉腰回答道。
“也就是说,他们是不所属于三大势力的存在。”
“给我等下,现在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插嘴的是冥乃河莲华。
“那可是大量能轻松召唤出神格级甚至未踏级的高手啊?那么大手笔的动作不被谁家的天线感知到才奇怪吧。”
“若要算与召唤仪式世界无关的普通人,这方面的登记则是数不胜数。接下来只是推测,「荣誉的守护者」的主要群体恐怕……”
恭介以平静的语气接下去。
“……并不是从召唤师和依代开始的家伙,而是其他与召唤仪式有关的人物。”
“这种人,哪里会有啊?”
“普通人。眺望过我们的战斗,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动篡改了记忆和认识的大众。他们的记忆到底被改成了什么样,我们专家也不清楚不是么。不,正因为是专家吧,也无法否定掉其中一些人拥有会被被召物吸引的成分的可能性。对了,就像斯德哥尔摩群侯症一样。”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仿佛被这个假说的可怕之处所逐渐淹没一般。
最后,恭介补充道。
“但他们不一定是从最初就被直接卷进「纯白女王」的战斗的,不如说这个可能性十分低。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从哪种最末端的被召物开始自学,最后所抵达的依然是处于最顶端的「纯白女王」。所以无论从哪里开始,跨出这一步的人最终都会被她所笼络,就像是蚁狮穴和黑洞之类的东西吧,在这点上无论专家还是外行人都没什么两样……应该早点注意到的,只要接触到召唤仪式的边缘,无论大小、无论好坏、无论迟早,都会被「纯白女王」吸引过去,她的存在就是如此巨大。”
“等等啊……”
紧接着出声的依然是莲华。
她用想要否定什么似的语气说道。
“这样很奇怪啊。因为,我们可是真的被神格级的八岐大蛇、未踏级的「紫电之淑女」袭击了!那种事,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那可是即便沉浸在专家的世界中奋斗一生也无法保证能够抵达的领域啊!?”
“……这本来就像零星出现的草根似的渺小团体,里面估计也会有失去兴趣而在短期内就恢复正常的人。”
恭介叹气似地说道。
“可是,有着能给予他们具体方法的家伙在啊。组织的构建、管理、营运方法、筹款和拉拢人脉的手段,以及顶尖的召唤仪式战斗指导。”
“艾扎莉娅·玛泽塔莲。在世界性军需企业Quad Motors中担当重任,并且身为「Government」的Award930。如果她就是「突然变异」的扳机,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这也不是绝对吧。”
蓝眼的绿娘蓝接着补充道。
“最初,「荣誉的守护者」被误认为「Illegal」的新兴组织不是吗?估计那只是偶然查到「Illegal」出身的参加者而已吧。这样的话估计「Government」、「Illegal」……就连超个人主义的「Freedom」中都有一两个人在担当教导职位予以协助也说不定啊。”
“虽然是特异的召唤仪式,但他们拥有技术这点是不会变的,是已经构建了使用药物和心理暗示这种程度的异常学习法吗?还是说以目击到被召物的瞬间为契机,在记忆和认知被自动替换的瞬间,就被植入了与烧坏大脑的超绝资质有关的灵感吗?无论哪种假设,都存在着什么能够速成高手的‘某物’。”
“可、可是。”
莲华实在难以置信,于是反驳道。
大概也有作为专业召唤师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所谓召唤仪式可是互相厮杀哦?再怎么通过讲座把必要的知识塞进脑子里,只是这样是无法抵达神格级和未踏级的,不可能战胜我们这些拥有实战经验的人!要创造出港湾地区的那个地狱,只有在实战中积累了许多经验的人啊!?”
“所以说,那份经验也已经积累下来了吧。”
“怎么办到的!?过激的行动可是会被三大势力察觉到的啊!?”
就像是为了完全自己的疑惑一般,莲华继续喊道。
“召唤仪式是没法进行和平的练习战的吧,就算是依代也无法完全控制原本就十分凶暴的被召物,最多也只能调整它的矛头而已,手下留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是在模拟战中把同伴杀掉的可能性也不低!!”
“所以说。”
恭介顶着能面似的冷静表情流畅地说道。(注:能面,日本一种古典乐剧“能乐”中使用的面具。)

“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待在我们身边了不是么?作为无害的民众紧紧跟随着,在现场一直偷学着我们的技术。”


冥乃河莲华浑身窜起了一种被遮住眼睛且被巨大的舌头舔舐自己后背般的异样厌恶感。
这时,恭介继续说道。
“目不转睛地刻苦学习,有时等待情况发展成到底是谁在攻击都不知道的乱斗,要是朝这个方向设计的话,自己也能召唤出被召物乱入其中挣取名为实践的经验值。当然,之后会杀掉被作为踏板的所有人。”
“可是哥哥啊,即使严查了在复数势力乱战中全灭的交战记录,至今也没能发现「荣誉的守护者」的身影。不如说,那种事被发现的话早成重大问题了……”
“即使异常事件数量为零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这也就说明他们能如此巧妙地彻底湮灭证据……再说,即使得出了错误的结论,但如果不是掌握到某些零碎的情报,「Government」也不会去委托外部的召唤师去袭击港湾地区吧。”
如果成功就假装毫不知情地隐匿在群众中。
失败的话就以普通人中的可怜牺牲者收场。
到底要重复多少次这般经历,外行的普通人才能成为召唤仪式中的王牌呢。
而如此庞大的数量,他们还是在历史的阴影中悄悄膨胀起来的。
切实地,做到了不仅培育出复数的王牌,还构建了以组织为单位的战力。
「荣誉的守护者」所持有的高度隐匿性自身就像怪物的大口一样。不如说,比起单纯的战力,那方面更让人恐惧。
“……”
莲华无法祛除内心中的恶寒。
无论是对如此壮大起来的「荣誉的守护者」,还是对如此冷静地看破真相的城山恭介。
与「纯白女王」有着深刻交情的人,到底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据说艺术常常是随着宗教思想而发展的。更有,对生物的进化来说严酷的环境是必须的这般理论。「纯白女王」的存在,就是能与之匹敌的人类文化的主要因素也说不定。
就如获得火种的动物进化为人类那般。
就如装备铁具的军队构建起大国那般。
“……根据之前的港湾地区的战斗来看,「荣誉的守护者」拥有一大堆800、900Award的高手也不奇怪呢。”
爱歌作为组织的一员进行考虑说道。
“而且正确的构成人数不明,是几十人?数百人?还是数千人?现在就连有几位数都不知道。这样一来,在没有搜集到正确情报前「Government」是不会行动的了。”
“那当然。抱着打小型扫荡战的心态去随意惊动「荣誉的守护者」,可是会发展成超越预期的长期战,在陷入进退两难境地的时候变成被其它三大势力背后捅刀的惨状哦,世界势力的构图可能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刷新,所以作为组织是绝对不会去行动的,不如说,还可能会期待着周围哪个会去当奋勇先锋来互相牵制呢。”
身着改造旗袍的美女如此说道。
对方应该也想最大限度利用这种混乱才对。港湾地区的战斗,还有逃走的冥乃河姐妹,在这种无论哪件事对于「荣誉的守护者」来说都是预想之外的情况下,还是认为他们会选择在泄露的情报产生损害前迅速解决比较保险。
“……「纯白女王」、吗。”
恭介如同吐出什么一般喃喃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沉默了下来。那是从新人到前线高手,无论哪位召唤师都耳熟能详的称呼,可以被称为是某种憧憬的名字,但从这名少年口中说出来,话语的重量便截然不同。
“说到底,她可是在「Government」「Illegal」「Freedom」这所有三大势力之中就连「三大角」也无法匹敌,博得了近似信仰一般的人气的未踏级顶点呢。……在我家的神社里,也将她的木像作为里之供神来祭祀。”
「纯白女王」被供于「荣誉的守护者」的中心这件事是毫无疑问的。
只要拥有一定的技术,女王就不只是单纯的憧憬。树立将她召唤到现实的目标,亲手触碰到传说,接着,所有的召唤师和依代都会察觉到。
那份强大。
那份美丽。
从那压倒性的象征上察觉到了仅凭武力就能得到无比正确的概念与立场这件事。
“「荣誉的守护者」……守护女王、粉饰女王,为了女王实行仪式的仪仗兵们的目的是,把她的存在以决定性的方法挽留在现世将其独占,与有着时间限制的Blood Sign完全不同的特殊召唤法——「统领」之一。”
恭介用吐出来似的语气宣告道。
“缝界召唤,这是我以前成功实现的方法。”
利用励起手榴弹和Blood Sign的现代召唤仪式是最有效率、最为简便、最不需要准备的召唤术。既不需要来历不明的祭品也不需要花费数百年建成的神殿,即便将它称为能自由网罗操纵任何怪物与神明以及“处于更上层领域之物”的究极技术也不为过。

可是,这实在便利过头了。
由于谁都能平等地将被召物召唤出来,导致敌人与己方的概念变得模糊了。
所以,尝试了下逆向思考。

“……真是个无聊的欲望。”
以似乎回忆起什么的样子,少年缓缓地说着。
“具体来说就是像每逢战斗就将离手的被召物关进卡片里收集起来那样吧……他人的所有干涉都无法奏效,是完全一对一的召唤仪式。为怪物戴上项圈,想什么时候召唤就什么时候召唤,想什么时候消去就什么时候消去,这就跟无视十分钟限制的永久召唤没什么不同,在任何时刻都能召唤的话也不用担心被召物会偷袭自己呢。”
“嗯?可是哥哥,这好像有点奇怪呀……???”
“嗯。将这种情况称为‘独占’还是有所疏漏。这种状况下召唤师虽然像拿着手柄一样能让「纯白女王」在任意时间穿梭于两个世界间。但即使「纯白女王」戴着项圈,只要她在异世界待命的时候,也能被其他召唤师用Blood Sign式召唤出来。”
“……那么「荣誉的的守护者」到底想做什么啊?到头来还是得冒着自己被女王袭击的风险吧?既然条件没什么两样的话,那就用以往的方式来就好了。”
“可是古风文雅的神官就是这种东西哦。”
恭介用一脸受够了的表情说道。
“对神要垂首谦恭,对民要仰首下令。自称奇迹的看门人,会将建出神殿与圣堂的自己视为特别之人。可是,神自身就是文明与世界,是会将世间万物一并守护的,也有很多神明脱离教会与佛堂的想法救赎庶民的各种传说。即使如此神官们也会这样想:无论谁怎么说,自己才是基准。”
“小恭介,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想编出‘就算「纯白女王」的力量外流也只是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和大人联系最紧密的还是我们,别蹬鼻子上脸了’这种缺乏实用性的借口么?”
绿娘蓝的语气中疑问和困惑的成分比较强烈。估计这是因为服从上位存在以此获得喜悦的神官与将其作为武器和道具挥舞的召唤师的思维方式差距过大所造成的,即便她自己是完全无需召唤出被召物就能将敌人全数歼灭的例外中的例外也一样。
“不知道啊,因为我不是仪仗兵。但是,听艾扎莉娅和「纯白女王」的口气「荣誉的守护者」似乎打算在完成「统领」之时,赋予「纯白女王」完全的自由并服侍她。”
“这算什么啊!?乱搞一通都帮「纯白女王」戴上项圈了,到最后亲手放生求她踩踏自己才是最终目的吗!?”
“毕竟,他们是对常人无法理解的欲望有着强烈追求的家伙呢。”
“从脂肪团嘴里听到这些话总有种不详的气息……”
“就算由爱歌来说也不会有安稳的印象哦,再加上你那纤弱的身躯更让人笑不出来呢。”
恭介叮嘱道。
“而且,这是仪仗兵的真心还是仅仅为了隐藏低贱下流的欲望的借口,除了偷窥本人的内心以外根本无法确认。”
莲华还没能接受下来,她将自己的心情付诸行动,开始对城山恭介刨根问底。
“完全的一对一……随意召唤和消去……”
莲华如同呻吟般低声喃喃道。
“说、说起来,那什么缝界召唤还是「统领」来着,方法虽然新颖,可那从印象上来看不是在退化吗,就像在绘本里出现的‘魔法阵的召唤术’那样?”
“没错,的确从思想上讲和第一召唤仪式、从技术上讲和第二召唤仪式相近。”
恭介颔首道。
并补充道。
“可是,却没有出现将其作为实际技术完善的人。”
“哎?”
“原本神话中的众神就是以保护部族、集落、国家、大陆以及世界全人类,总之是为了守护种族本身而出现的,完全与个人缔结契约几乎不可能。虽然有受胎告知这一例外中的例外,但那只是神挑选出的人类中的适合者而已,与人类选择神明缔结专属契约之类的事例有少许不同。”(注:受胎告知,新约圣经中的故事,天使通知玛利亚将怀上耶稣。)
“……这样一说,确实是……”
“但反过来讲,羊皮纸的恶魔如何?能凭人之手召唤出来,并且无论谁都能召唤出来。恶魔一旦完成契约或者契约失败就会去寻找下个人类,在这点上并没有专一性。真正意义上实现一对一缔结,之后的子孙谁也无法召唤,类似结婚般一代终结的纯粹专属契约……这就像是在绘本上也会出现的纯粹的梦想,但正因如此谁也无法触及那份单纯的美丽。”
“那个,小恭介,这样的话不是无法作为技术体系成立吗?除了当事人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继承的话就无法推广不是么。”
“正是。如果成功的话,人类就在那位召唤师还活着的期间再也无法召唤出那名被召物了。在这点上,所罗门的七十二柱做的不错,因为那个奥秘作为技术被系统化的缘故,最后都推广到普通的占卜和巫术上了。”
现在,恭介过去构筑的原创缝界召唤也无法完全束缚住「纯白女王」,还超出限制留下了其他的召唤师也能召唤出「纯白女王」的风险。这面可谓无人逾越的高墙,他也未能将其跨过。
“可是,即使「荣誉的守护者」集结全力也无法抵达过去小恭介所完成的领域不是吗?”
绿娘蓝尽量用乐观的语气说道。
恭介稍作思考。
“啊啊,会失败。但即使失败也毫无疑问会产生巨大的损害……”
说到这,恭介停了下来。
这是能让那个「不杀王」也会心生踌躇的巨大损害,具体内容估计就是隐藏着如此强悍的威力吧。
爱歌为了缓和下气氛将话题切换了。
“根据「Government」的正式报告来看,这个Toy Dream35似乎停泊着名为艾扎莉娅公主号的豪华客船。 ”
“啊啦啊啦,天下闻名的Quad Motors居然愿意提供资料呢。”
“最初是拒绝的,但最后判断纸包不住火……可乘人数1500,船体自身就是由巨大的仿生装甲铸成,似乎能通过吸收溶解在海中的硅元素物质做到几乎无需补给就能周游世界……”
“那就是他们的根据地吗?”
“这问小恭介比较快。”
绿娘蓝如此说道。
恭介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缓缓地开口道。
“在和我走同一条路的情况下,印象的来源估计是「精灵之泉」,就是绘本里面那种你掉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的类型。从岸边这一异界中自由自在地召唤出超常的存在并实现愿望,也就是说要在极小的范围内确保人类用的窗口。而且正好这个Toy Dream 35也算是海上都市不用为有没有岸边发愁,自己拥有大型船舶还可以随意地在内部秘密行动……”
说到这他又否定了。
“不过,我想应该不是船,如果可移动的豪华客船是根据地就没有在Toy Dream35闹事的必要,应该不是艾扎莉娅公主号。”
“证据……应该没有吧?”
“什么物证都没有哦。”
恭介简短地回答道。
“只是,因为仪仗兵的首领是「纯白女王」。再怎么说漏那些遥远宏大、只有自己人才能明白的暗号,说到底那家伙也只会想着我的事情。即使下达夸张的命令操纵「荣誉的守护者」的召唤师,也依旧毫无合理性可言……想被城山恭介理睬,哪里可以引出城山恭介,估计她只有在想这些吧。”
“那个时候也让我大吃一惊啊,你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呀?倒不如说,「纯白女王」对你那么专情,只要你出言恳求不就能让一切完美收场了……?”
“别说了,那种形容并不准确,「纯白女王」只是爱上了恋爱而已。看起来我被选上也只是因为我比其他人结实不容易弄坏而已,我可没笨到去依赖不知何时就会清醒的东西还尝试从外部控制她。”
恭介与「纯白女王」是旧识。
因此双方比任何人都要理解对方在想什么吧。
无论那是以什么样的感情为基础。
“那么,在这位城山恭介来看,哪个地方是你最先想到的危险之处?”
“职工专用通道。”
少年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
“这个Toy Dream 35是以都市为单位的巨大游乐园,为了守护住梦和希望的形象构建了许许多多的系统。垃圾的回收、员工的往来、开演唱会的艺人移动时的防暴动措施……嘛,因各种各样的理由而一般不会公开的暗道、逃生口像蜘蛛网般纵横交错着不是么。”
Quad Motors引以为傲的仿生装甲在各种领域都做出了极大贡献,在这之中建筑和地下挖掘技术方面最能体现这点。由于开发出了模仿蚯蚓和蠼螋等居住在地里的昆虫的器材,打通一个隧道建造一个大坝就要花费几十年的时代终结了,也因此在专家中出现了由于地球温室化或环境污染导致地球生态环境崩坏时,比起逃去月球或火星还是挖洞更加方便的意见。
泳衣少女爱歌以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准确来说,是呈蛛网状展开的暗道在一座超高层都市中的一头到另一头以多层纵横交错,所以全长超过300万千米。有别于20万普通居民,外来游客推算有1500万人,每天生产的垃圾大约有9000吨,输进的资材和商品有5000个40英尺的集装箱,这是为了地域活性化而只能单方面依靠外部农业和工业所产生的弊端。而且打工人员加上正式社员等常设工作人员约有2万人,这么庞大的人员物资能在不被游客察觉下进行流畅的移动、吃饭、休息、洗浴,并且还能做到公共建筑的修整就说明……”
“就说明那种宽阔的建筑被顺利藏到了人群的视线之外,存在着单从表面积来说能和Toy Dream35重合的另一座城市也不奇怪对吗?”
恭介他们,现代的召唤师之所以使用励起手榴弹是为了做出人工灵场。
而所谓天然灵场,就是神话中的存在自然降临所形成的场所。
可是由于网络之海与民间卫星的蔓延,已经判明那种神话中的存在所喜欢的“普通人会自然忌讳避开的神秘空间”实际上比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巨大游乐园的内部以这种意义化作现代的灵场了吧,这东西无论输进搜索引擎、在地图app上还是使用民间卫星服务都无法窥见内部,而且是大家都认同‘不想看’的稀有空间。”
“这么一说,确实……仔细想想,这确实是比来历不明的廉价品或者幽灵隧道还要扭曲的地区。”
“……虽然谁都知道它的存在,但谁都不想破坏它的神秘性,自然而然地移开视线。‘其实暗地里经营着实行非法汇率的巨大地下赌场’和‘其实是诱拐婴儿进行贩卖人口的组织使用的秘密通道’之类不负责任的谣言,难道不正是为了让人们自然而然地保持距离而散布的吗?”
“原来如此,我被「荣誉的守护者」穷追不舍估计也有这个原因……”
穿着巫女服的莲华喃喃道。
“如果职工专用通道群和库房真是「荣誉的守护者」的根据地,我说不定看到了‘那个’。为了避开港湾地带,我正好利用了职工专用的通道。”
“库房约有将近两万的staff来往,可是只是目击到他们应该不会理解召唤仪式的记号。……不过,如果是被专业的召唤师窥见到事态就有变了。”
莲华说不定会看见什么重要的机关,所以「荣誉的守护者」才会那样惊慌。
所以她才会被如此穷追不舍。
就连原「Government」Award930「潇洒之魔王」都亲自出面了。
“……对那庞大的职员专用空间加工,制造出能让「纯白女王」降临的灵场就是「荣誉的守护者」的目的,就是这么回事吧。确实,那样就能脱离用励起手榴弹张开灵场的限制。”
“但是,不一定仅此而已。”
紧接着恭介的发言,泳衣少女爱歌这样说道。
“说到底,现代召唤仪式是为了能安全、效率且迅速地召唤出‘异世之物’并将其役使的方法……也就是和短歌与俳句一样将无用之物彻底剔除后的结果,完全没有夹带任何多余的东西。胡乱将哪处调换的话,就会产生相应的扭曲……”
身着改造旗袍的绿娘蓝叹了口气。
“最终,虽然不知道那个灵场能撑一分钟还是一千年,可是照小恭介刚才所说,缝界召唤是不遵循Blood Sign式的规则呢,而且要胡闹的还是那个超越规格的怪物「纯白女王」。小恭介,说实话跟平时比起来到底糟糕多少?”
“……这个嘛,刚才虽然停了下来,但果然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吧。”
恭介用慎重的语气说道。
“我不清楚对方的缝界召唤有着怎么样的精度,可是那些人是想将Toy Dream 35面朝的大海全部用来构筑‘泉’,这样一来海水全体都会受到「纯白女王」的影响,就像精灵出没的泉会被成为「精灵之泉」那样。”
“海水全体……?那算什么啊。这座城市全体都会变成魔之海域吗?”
“全体就是全体,最坏的情况是,地球上的全部海洋都会受影响。”
不仅是莲华,就连爱歌和绿娘蓝都对恭介的话大吃一惊。
“「纯白女王」是能够扭曲时间与空间类似黑洞的存在,如果用那种不正规的方法让她停滞于这个世界,无数大小不一的被召物就会像被牵扯一样涌进这个世界。我那时候是局部性的所以好歹能凭人类的力量平息下来……可是如果那影响范围扩大到七大洋的程度,人类就会毫无疑问失去所有对策。即使涌进来的是理论中的最低数量,恐怕灵长类的历史也会就此终结。”
“竟然会这样……?”
莲华不禁哑然了。
“因为那可是「纯白女王」啊?最为可靠的存在,在重要的战争时经常会在各处被召唤出来啊?这种,只是被某人召唤出来一次就会导致世界毁灭这种事……”
“当然,如果普通地召唤「纯白女王」是不会发生这种现象。”
恭介如此回答道。
“Blood Sign式如果遵循励起手榴弹、依代、花瓣与白棘这种运动项目般的顺序……谁都能简单地开始,不过想真的胜出的话却要十分复杂地绕圈子,没有技术的人有时还会将运气全赌在被召物上。可是,一切顺序和结构都是复杂的安全措施,不知晓黑匣子的意义就擅自对它出手,事后就会留下严重的隐患。……并且,那可是紧系着世界的存亡。”
“「荣誉的守护者」对这件事有什么程度的认识……?”
“看起来,至少艾扎莉娅还没有掌握到事态的严重。虽然对明明是「蔷薇」却不是22字而是26字之类的问题感到疑惑,但似乎没有进行深究的样子。”
不受制于召唤师和依代的被召物无穷无尽地倾泻出来会怎么样。
恐怕会直接吞噬人类将之灭绝,又或者将人类全都无视,再者有可能以不同于现代召唤仪式的方式与人类缔结友好。
能断言的是,当今国家所创造的和平现状只会被「从海中涌现之物」瞬间毁灭,在混乱之中国境与货币会一并崩坏,由此产生的巨大混乱与饥荒会将人类以%为单位消减。
“……「荣誉的守护者」到底想做什么?”
莲华顶着一副麻木的表情低语道。
“统领?无论是谁召唤的都无所谓,只是想作为被选中的仆从优先伺候那怪物吗?那样接近「纯白女王」到底能得到什么呀……?”
“晋见之后的事,他们估计什么都没有考虑吧。”
恭介作呕地说道。
“完成就是目的,就像完全没想过升上天国后要做什么那样。按照女王的话来看,统领是为了准备能让被选中的仆从优先晋见的环境,就算有少许的漏洞他们也不会在意。不过刚才也说了,这也有可能只是暂时忽视了其它欲望,到底有几分真心还不清楚,又或者就连仪仗兵自身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这种类型的人如果不把他们当做不能理解的事物对带可是会被同化的哦。”
“……”
莲华不禁沉默了。
并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对此产生了少许、真的仅是少许的共鸣。
因为她并不是单纯的召唤师,还有着神社巫女的身份。
对「纯白女王」狂热的人气与强大的这份憧憬,是进入这个业界的所有召唤师共通的情感,莲华也不知道自己被灌输了多少。存在于那份分情感的延长线上的领域,会不自不觉中陷进去的领域,如此简单的事物就是让「荣誉的守护者」疯狂的原动力。
不需要特别的契机。
只需要决定是否要为理所当然的事物行动。她与他们只有这一点的差别而已。
“大概也有人坚信着「纯白女王」存在的话世界上的矛盾都能解决吧,坚信着她会帮大家把弥漫在这颗行星上的怪物彻底歼灭之类的好事。”
而且事实上「纯白女王」大概真能做到,恭介如此认为。
并非根据传说,而是知晓对方真正力量的他才会这样认为。
可是。
(……那家伙根本毫不在意世界和人类的未来。)
疯狂的家臣与疯狂的女王。
窥见到敌人本质的恭介微微绷起面颊。
“他们有两个扭曲点。”
已经得知的事实中,不一定完全没有希望。
“为「纯白女王」疯狂,只要她高兴什么都无所谓的「荣誉的守护者」和本来就疯狂、完全没有在乎过「荣誉的守护者」的「纯白女王」……正因为他们根本不契合,所以才恐怖。交涉、劝说、威胁都不管用,只是一味疯狂地冲到天涯海角……”
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时间了。
而且现在,能阻止「纯白女王」和「荣誉的守护者」的,一定只有以城山恭介为轴心的战力而已。
因为所有的暗号、记号、密码、命令、文书,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纯白女王」的消遣而已。
正如城山恭介最先想到的事物就是重点那样,所有的现象都是被设定好的。


7


艾扎莉娅·玛泽塔莲和弗拉克塔鲁·雷斯金丝。
被称为「潇洒之魔王」的二人组回到了那个场所。
经历早上八点的战斗后,他们下午一点四十分才回来。这就在一方面说明了「纯白女王」给予的伤有多么严重,稳定伤情需要多长的时间。
这里是Toy Dream 35中,被职员专用门封住的其中一个宽阔的禁止进入区域,这是处于海底的灾害时期紧急用净水设施里。它的本体是天花板附近垂吊着的直径10米透明球形容器,里面装满着用仿生装甲做的细菌。
虽然是座可以消除一切不纯物质的净水设施,但实际参与设计的艾扎莉娅知道这个净水设备其实完全派不上用场。首先第一点,要让海水可以饮用只要制油设施的蒸馏塔之类的设备就足够处理了;第二点,这个细菌池供应不了Toy Dream 35每天消耗家庭用、工业用等合计450吨淡水的需求;第三点,日本人有着将安全作为品牌购入的坏习惯……说白了这只是为了宣传“这座城里有这种最尖端技术哦”的揽客手法而已。
永远不会使用的宽阔地下空间。
比起挖掘不明正体的洋馆正下方来做出仪式场,这样更有效率。
——到头来,他们没有成为城山恭介。
具体来说,即使能做出合适的「泉」,也无法从那里引出身为高次元生命体的被召物。
所以,他们就打算以不完全的形式达成目的。
不是将女王拉上地面,而是自己潜入比海水这一宽阔泉水的底部更深的领域,为了晋见潜伏在异界深处的绝对君主。
泉中的精灵不现身的话,他们自己从岸边跳下去就好。
即便仅是转瞬即逝的时间,只要能见上一眼为其俯首就好。
哪怕其后果,会带来名副其实的死亡也毫不介意。
“已经没事了么?”
如此询问的是一位年轻男性,他是「唯一无私」的其中一人,也起誓过如果为了敬爱的「纯白女王」,能舍弃一切成为“被选中的仆从”,属于无私的仪仗兵这一群体。
询问的理由十分单纯,艾扎莉娅他们全身各处都包裹着绷带和纱布。而且那颜色不是白色,各处都渗出见者生畏的红色。尤其配上艾扎莉娅那奢华的身躯,给人的冲击更为强烈。
可是,本人却微笑着。
“……当然没问题。不仅有幸直接拜见陛下,还得到了那龙体的直接爱抚,你不认为这渺小的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甚的幸运了么?”
“是呢,真是羡煞旁人。”
年轻男性的回答并非讽刺或者嘲笑,而是出自真心真意。
如果是「纯白女王」亲自动手,他们即使被杀也会感到愉悦。
这是以统领为目标又给予女王自由,祈愿能被她的玉足践踏的人们。这是以最为臣服的身份,对世间的召唤师们宣扬自己与女王的距离之近的人们。
他们就是这种存在。
“不过说起来,真迟呢。”
“是呢。”
艾扎莉娅点头同意道。
“……为什么要完善能简单召唤出陛下的环境,是为了即便只是Award150到200……三流到二流瓶颈的杂鱼也能召唤出陛下。这正是陛下的影响力在确实地汇集起来的征兆。作为时机,这难道不刚刚好吗?”
现在,女王身在纯白之茧中。
这是与只要来回挥舞Blood Sign无论谁都能暂时性召唤出来的廉价残渣不同,而是使用完全不同方式将她强行固定在世界上。他们有着最优先晋见的权利,这是只有最优先一词才具有意义的真正高贵无比的女王。
只是,既不能剥开这个茧去确认内部,也没有实施非破坏性检查的技术。
能否让她诞生,没有判断这点的方法也是「荣誉的守护者」的瓶颈之一。
“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问题哦、虽然大家都是「唯一无私」,可是说实话每个人都活跃得可以拿金牌了,刚才还把嗅到气息查过来的「Illegal」Award880和「Government」Award854不留痕迹地击破了。我这身份这样说也挺那个,所有人都是不得了的突然变异集合体,不如打个招呼如何?”
“没有必要,因为我们都是平等的「唯一无私」。”
艾扎莉娅断言道。
本来包含「Government」的艾扎莉娅在内,共有3名Award900作为指导人员集合了起来。可是他们并没有得意门生的概念,就连上司、部下、前辈、后辈的想法也没有,他们并没有中心。创始者是谁,突然变异的原因是谁都无所谓。无论是匍匐于脚边的还是超越自己的,一切都事不关己,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仪仗兵「唯一无私」。
年轻人也毫不纠结于此。
“接下来就是短期决战。不仅顺利聚集了预想以上的众多战力,食物和生活物资也变多了,没想到会吃到汉堡以外的食物。”
“啊啦,乐趣增多真是再好不过了,到底有着怎样的奢华(刺激)在等待我们呢。”(注:此处“刺激”为上标注音。)
垃圾食品成瘾者艾扎莉娅舔了舔嘴唇,她身旁的老管家则叹了口气。
「唯一无私」继续说道。
“仪式方面也没问题,只算城里的部分也从计划01进行到计划55了。已经整合完在各地失败得到的资料,填洞问题的方程式也已经完成。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蔓延在港湾地区的怪谈“白衣女子”。
这是Quad Motors利用仿生装甲制造完全人工依代的极秘计划。
以前的那些计划全部都是以失败为目的安排在计划里面的,她们只是为了得出仅仅一道的方程式才活动至今。
全部都是为了这个真正的目的。
为了在水底制造出不完全的茧,为了让它平安羽化。
“家具方面呢?这可是为了召唤出陛下,绝不能是脏乱的巢穴。”
“已经全部从艾扎莉娅公主号里搬出来了……不过,还真是夸张啊,俄罗斯那边的镀金宫殿还要更节制呢。”
“这还是我忍耐着进行严选的最低限度而已,如果可以我还想集齐装满100艘豪华客船的分量呢。”
「荣誉的守护者」至少也还是具有最低限度的隐藏计划的想法的。实际上,最难办的是如何自然地将与「纯白女王」的宫殿般配的家具和美术品大山搬进这座城市里来这点。既不能委托普通的运输业,一次性移动大量物品还会引起在贵金属和古董中寻求利益的鬣狗们的注意,如果用复杂的手段隐藏起来,这回又会被扣上偷税的嫌疑。于是负责担任这项任务的就是这艘豪华客船,如果不是隐藏目的的运送而是上流阶级的豪宅的移动,即使引人注目也不会让人起疑。而且如果是面向海洋的大型游乐园Toy Dream 35,即便同时停泊着复数豪华客船也不足为奇。
因此,他们集结起包含艾扎莉娅公主号在内合计五艘豪华客船,悄悄地将里面装着的宝山运了进来。
一切皆为了构建起与「纯白女王」般配的豪华宫殿。
比起计划更重视装饰这点更体现他们的本质,他们不会为了利害与合理性行动,一切皆始于感情。经由成为「纯白女王」彻底的仆从,希望能从她的身上得到赏识,既像是神官,又如同仪仗兵一般。
「白之宠爱」。
为了平等地得到只有某个少年得到过的世上唯一一个Award。
“……接下来就是正戏了,会忙起来吧。”
“是啊。”
这样就好。
为了这个目的,即便要将这个行星沉入鲜血的深渊他们也在所不惜。


6


下午一点,城山恭介尽量混在吃午饭的人潮中现身在街上。
成为搭档的依代现在不在,虽然这种不清楚「荣誉的守护者」的成员在何处活动的状况非常危险,可他还是很想回自己的小艇一趟。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战斗。
必须把调整Blood Sign的工具和励起手榴弹库存之类的都搜集才行。
……可是。

“兄·长·大·人,因为等不下去了我把预定大幅修改了哟☆”

不小心被包围在人工灵场只是片刻的事。
那是仿佛会冻住整个背脊的甜美声音,惊愕地回头后,看见「纯白女王」正在接近他的身后,那挥着单手一路小跑的身姿不禁让人误认为是她只是看见了约好碰头的人而已。
(……没能确认到励起手榴弹的引爆,这么说来是使用「连锁」引发人工灵场吗……!?)
而且,「纯白女王」本来就不是能突然间就召唤出来的,召唤仪式自身也是以战斗为主轴的样式,只凭召唤师独自一人无法启动,一般来说如果不和某人战斗的话根本召唤不出被召物。
以前也存在过为了召唤出某个特定的强大的被召物,让同伴间互相战斗的事例。
说白了就是自相残杀。
虽说依代能在某种程度操纵被召物的意识,但这并没有100%的精度。也就是说即使是同伴间的战斗也可能会发生毫无踌躇的击杀,在按规定级、神格级、未踏级炼成的途中,到底有多少召唤师因为自相残杀被打倒了呢。
“虽说现在也沉在水底的我的影响力还在这座城市全域扩散,不过被轻易召唤真让人不快……可是与兄长大人相见了所以全都一笔勾销!!但是,啊啦?因为那个我的影响这个我就容易出来了,那么那个我是?啊啦啦?”
只为了数分钟的幽会,竟然这么强迫他人吗?
但一切质问在展现纯度100%的光辉笑容的「纯白女王」面前都让人感到毫无意义。
“这都是为了与亲爱的兄长大人邂逅哦,不认为即使一两个国家被毁灭都微不足惜么?”
“亲爱的……么。”
“有什么在意的吗?”
“到处都是需要在意的地方吧。”
或者说,「纯白女王」的恋心是货真价实的话大概也可以利用吧。
但她的本质只是爱上恋爱而已。
女王自身是否察觉到这个事实尚且不明,但至少恭介并不相信。即使以恋爱感情为主轴去操纵「纯白女王」,某天突然清醒过来的可能性也绝不低。自己的性命与世界的未来,无论拿什么摆在天平上都太过危险。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呀嗯☆ 通过少女亲口说明实在太下流了,所以这里就用拟声词来表现哟。说直接点就是来唧唧我我的,您有怨言么?”
所谓世界的构造是何等的毫无价值啊,恭介真心想到。
无论将什么积累到何种程度,即使拼上性命攥紧勇气向世间的不合理发起战斗,最终还是会在过于强大的存在那随意的号令下毫不留情地崩溃。但仔细想想这也理所当然的,她可是远远凌驾于神话中众神处在的神格级,位于谜奥深处的未踏级的顶点。
并不是她遵从世界,而是世界臣服于她。
“啊啦兄长,不顶嘴么?”
“……我说,那个称呼就很烦啊,人类和被召物之间是不可能有血缘关系的吧。”
“可是我搜索一下‘值得信赖的男性’就蹦出这个单词了呢。”
城山恭介不知晓搜索这词代表着什么。
可能是天天晚上蜷着腰泡在网络茶餐厅里,也有可能是未踏级栖息的另一个世界深处存在类似阿克夏记录的情报集合体,不过对于她来说无论哪个价值都是相同的。(注:在神秘学领域的认知里面,阿克夏是构成所有物质世界的基本单位。阿克夏记录,是一种连续记录人类尘世经验的宇宙电脑,仅有少数超凡之特殊人物能够与之交感调和的事物。)
……不对。
对于女王来说没有她不知道的事,这个说法才正确。
对于她的产生和出身阶段的推测,世界上的学者们有着各自的见解,就连过去与其并肩同行的城山恭介也不知晓她的真实年龄。例如从人类诞生到人类社会建立她一直存在,例如在此刻刚刚诞生并实时改写过去的历史,虽然不打算被这类珍奇的说法牵着走,但一被问到“那么,你知道正确的答案吗”也只能摇头而已。从她力量的源泉到为何具备女性的身心之类根本性的问题到为何选择兄长大人这种胡闹的称呼,城山恭介一概不知。
“说到底,先不提兄妹,难道你们会有亲人的概念吗?无法相信你们有正常的交配机能,不如说靠分裂来增加数量还比较靠谱。”
“哼嗯,那么要来试一下么?”
没错。
从根本上来说,「纯白女王」到底是什么?
“来呀,兄·长·大·人一起玩吧☆……不如说,要是拒绝我的话就把这附近的人类全部毁灭掉哦?”
轻浮。
正因如此才十分的恐怖。
按「纯白女王」的力量来看,不毁灭世界才叫困难。
所以恭介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坚持与自尊。
“那真是遗憾啊。”
“?”
“如果你那么胡来,难得的摩天轮就会停止营业不能坐了。”
倏地。
「纯白女王」的笑容确实怔住了。
“那、那就是说,兄长、要和我一起做摩天轮吗?会和我一起坐吗!?”
“啊,只要现在未踏级别发飙让世界迎来毁灭,把摩天轮的整个支柱折断的话。”
“等等,请等一下。这个、那个、要坐摩天轮就是说,年轻男女会在狭小的密室里共度良宵对吧?”
“你的实际年龄谁都没有研究出来啊。虽然历史诞生之后从对面的世界飘荡过来的说法比较有说服力,但也有第三召唤仪式诞生的瞬间或者现在这个瞬间才诞生然后将历史改写、创世之前就存在等各种珍奇的说法,而且像女王这样的特异点能无论哪个假说成立都不奇怪。”
“兄长您偏离正题了啦!!想让我焦躁起来么!?”
“可是为了眺望风景才去坐摩天轮的人可是很少见的呢。”
“呀——————————————————————————☆☆☆”
一看,「纯白女王」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左右脸颊,满脸通红地轻轻颤抖起来。
“觉得难受就算了吧。”
“您在说什么呢!!绝对是故意的吧,兄长真是爱欺负人!!既然这样就赶紧去排队吧,要不然直接把队伍全都打飞直接坐上去吧。”
“所以说你胡闹的话营业会被终止的。”
“我、我的轴心,也就是使用的依代是个中年大叔,这样也会和我亲热吗!?”
“都说了别给周围添乱了。”
叮嘱过后,「纯白女王」老老实实排到了队伍的末尾。
这超现实的情景让人不由得十分困扰。
“这值得那么高兴吗?”
“兄长真是不懂少女心,而~且,和兄长大人一起的话无论是寒酸之地还是血海之中我都很开心。”
“我可没有那样的赠品。”
“……所有的人类只要触及到我就会或大或小地发狂,即便是兄长您也不例外。如果没和我相遇,兄长大人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呢。”
扑哧。
有别于于蛊惑与妖艳,「纯白女王」脸上浮现出一种无法用人类语言表现的笑容。
“不过,兄长大人的齿轮很不错。在其他人持续着千遍一律的空转时,只有兄长大人的齿轮刺激了我的心灵,将我指引向我所不知的我……您看,这如果不是恋爱还能是什么呢?”
“是错觉。”
恭介一言斩万辞。
“此刻在这里的城山恭介和你心中描绘的城山恭介之间的落差太大了,你所思念的人只存在于你的心中,就算期待我也只会让我烦恼而已。”
即使被这样说,她也只是嗤嗤微笑着而已。
恋爱是盲目的,该这么讲吗?可是它的根源实在过于空虚,让人难以信服。
“不过话说回来,兄长您还是一如既往呢。与其为了帮助毫不相干的人而东奔西走,还不如只注视我一人更好。”
“我可不懂好在哪里啊。”
“都说了,只要兄长大人成为我的东西,这世上的一半混沌都会消失不见呀。”
“……”
“呜呼呼,这时候没有摇头真是不错,兄长大人就得是这样。不能顺利获得才会更加渴望,告白之前才是最幸福的时光,这就是世间的恋爱吧?”
“那你又到底在做什么呢。还以为只是出现叫什么「荣誉的守护者」的迷之势力,没想到是你在悠闲地当领袖,你应该不是对那个方式有特别的留恋吧……”
“嗯,我只是想和兄长您一直在一起而已,无论这是瞬间还是永恒,它的本质是不变的。”
“没有对为了这种事情要特地去求助想掀翻世界的家伙这件事感到不满吗?”
“啊哈哈,毕竟是兄长您原创的「精灵之泉」呢,那可是个好东西。构造上、机能上完全没有多余,并且整体上也非常可爱……那是能体现兄长大人对我们被召物怀抱着什么样的印象的,十分出色的作品。”
“……能召唤出无限的被召物将世界掩埋的危险物算什么出色的作品啊,真是的。那种东西要亲手破坏掉才叫正确。”
“啊啦啊啦,无法被救赎的兄长。”
「纯白女王」高兴地笑了起来。
“兄长您总是这样,只能救100人的状况却硬要救出200人,结果造就了新的纷争。氧气量、食物剩余、救生艇的数量,完全不去顾虑这些就径直救下眼前的一切……您找到完美的世界了吗?成为世界的王呢?即使完成了与这些相符的伟业,我认为兄长大人依然还是一只在混沌世界里踱步的兔子而已呢。”
因为啊。
像是感到开心一般,她补充道。
“曾经,那场世界被被召物溢满让人类差点濒临灭亡的「极秘大战」,最后也还是一样呢。兄长大人,只不过是想将被召唤出来仅仅用做驱使的被召物当做人来对待而已吧?”
“……那是我误会了。”
恭介叹气般喃喃道。
恐怕,站在「纯白女王」身旁的少年自身就是能与她并肩的传说人物吧。
“一直一直误会了,大概,现在也还在误会着。那种事,我是明白的。可即使明白,也无法无视陷入泥沼里的人们的呼声。这虽然不是源于强大的行动,但正因为无法接受那次败北、那份痛苦、那份绝望、那场死别,这份懦弱才会促使我行动起来,仅此而已。”
“估计是吧。”
「纯白女王」悠闲地说道。
“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决定世界的生杀大权,所以完全没有想过要背负一切。即便听到悲鸣和临终的呐喊,只会觉得那又如何。个体的人生就由个体负责讴歌就好,自己的选择造就的不幸与悲剧就要由个体自行解决,这就是世间的道理,并不是值得让我感受到责任感的事。”
听到这说辞,城山恭介不禁笑了。
没错,这就是位于顶点的坚强。撇开正确与否,「纯白女王」果然处于比一切都强大的领域。
“真是水火不容啊。”
“水火不容吗?”
“但是,从懦弱中诞生的行动没有妥协,你最好记住这点。穷鼠还会啮猫……事先说明,我现在可是被逼得穷途末路啊,被逼到无法笑着说‘我们公正平等地一决胜负吧’的程度。”
“这难道不好吗?拥有力量的人如何行使那份力量是个人的自由呀。”
“我会帮助冥乃河彼岸,我已经约定好了,所以一定会保护那家伙。”
“……在这里提出其她女人的名字也是一种渺小的抵抗吗?”
“不,想找茬我可是会找更好的方法的。”
恭介打了个响指。
“话说回来那里写着摩天轮的队伍至少还得等三十分钟,你的时限还剩多少呢。”
“啊,你这个!?我要对戏弄少女纯情的家伙降下天罚,给……叽叽叽沙沙沙沙沙咔咔!!!???”
人工灵场和「纯白女王」消失了。
放着瘫倒在地的中年男性依代,恭介再次隐进了人潮之中。
不凭战斗就将她击退了。
那么现在,就再次为帮助冥乃河彼岸而行动吧。


5


爱歌公寓的客房里被沉重的沉默所支配着。
里面有着冥乃河莲华、爱歌、绿娘蓝三人……严格来说还有一个,倚靠在豪华宠物身上睡着的女仆服彼岸也在,可她实在没有活着的样子,之所以差点不被算在数量内是因为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醒过来,这直接意味着她那危险的情况。
“……刚才虽然混乱了一下。”
莲华缓缓地吸气,如同转换话题般说道。
“再一次让我确认下彼岸的状况吧,为了能认真思考接下来的事情,我想要准确掌握这孩子的状况。”
“嘛,只要不变成刚才那样怎样都好啦……”
泳衣少女爱歌淡淡地,但却如同讽刺般回答道。
唔,莲华不禁结巴了起来。
“……抱、抱歉啊。”
“算了算了,你再挖苦她也没用。虽然基本上是自杀和复仇的立场,但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逃避现实呢,那孩子都说了自己不会壮烈牺牲了,顺水推舟地回答不更省事吗?”
绿娘蓝适宜地周旋着,爱歌则握住床铺旁侧桌上的手电筒。那与一般的电灯泡和LED用的不同,本体侧面镶有15厘米左右长短的荧光灯,而且荧光灯自身也并不普通。
“那个,是说跟紫外线不一样吧。”
“……并没有致癌性所以请不用介意,不是指从科学上来讲怎么变成这样的……重要的是采取与平常不同的视点审视事物。因此,使用波长不同的光比较方便……”
这时,身着改造旗袍的美女插嘴道。
“不脱妹妹的衣服应该很难清楚病情吧?要我们来吗?”
“啧!我来脱!!……话说,这什么,怎么回事?上衣好像没有纽扣……说、说起来我也不明白女仆服的构造啊!!”
“背后有拉链哦,连衫围裙说白了就是连衣裙的变种。”
“……为什么你能那么迅速地回答出来啊?”
“因为C地区是电影街和功夫街,你以为宣传之类的活动让我Cosplay了多少次吗?”
如此这般,经过千辛万苦莲华终于将妹妹的女仆服脱了下来。将没有意识的四肢移动起来比预想中的还要费力气,说真的一番功夫下来真是彻底清楚了体力劳动的辛苦。
脱是脱好了,不过内心产生的羞耻心和罪恶感让莲华又将脱下来的衣服盖到彼岸的胸口和腰部附近。
“不要一直盯着彼岸看啦。”
“……我对哥哥以外的人类裸体没兴趣,请别介意。”
啪啪!爱歌拍了下手,仅此就让房间的照明消失了,窗口被厚实的遮光窗帘掩盖的房间变为了家庭影院般的黑暗。
接着,爱歌手持的手电筒发出了泛蓝的不健康光线。
……躺在那里的,本应是名纤细的少女。她光滑的白皙皮肤应该会反射出陶瓷般的光芒,像浮挂在夜空中的明月般闪耀才对。
可是。

咕啾。
伴随着这个幻听,冥乃河彼岸全身被青黑的斑点所覆盖。
整体上来看,就像是腐烂果实一般的颜色。
这样的斑点覆盖着彼岸身体将近一半的部分,正因为她的肌肤十分白皙,所以在莲华眼中那些腐烂才更加显眼。
采取与平常不同的视点观察结果就落得如此下场,隐藏在日常风景底下的真实并不是能称之为美丽的事物。
自己很明白。
即使明白,这片光景还是冲击了莲华的意识。
莲华哽咽着,喃喃道。
“……比刚才,还要变多了。”
“没有找到根本解决的方法,只是放任时间流逝,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是十二点半……只经过了四小时就扩散得这么大了呢。”
即便现在,妹妹彼岸的生命也以现在进行时被削减着。
青黑色的侵蚀程度让生命的限度清晰可见。


4


“……这是。”
中午时分,身着改造旗袍的美女绿娘蓝含着自己做的汤炒饭,气恼地咕哝着。
她用空闲的手拿起镊子,夹住某种细小锐利的东西。那蓝色眼瞳所观察着的是长数毫米左右类似纯白的针的异物,估计即便拿远心分离机来调查材质,也只会显示错误而已。
“终于取得一个样本了……真是的,几乎像智慧扣一样缠绕在一起。”
这不是地球上存在的物质。
严格来说应该是从「纯白女王」的肉体里分离出来的一部分。
“3000个这种东西散布在活人身体各部位里,真是噩梦啊。包括主要血管和和内脏没被破坏这点……简直就像铁处女一样。”
异物的出处不言自明。
来自睡在客房床上的少女冥乃河彼岸体内。
虽然没听说过将身体交给「纯白女王」的人会遭受这种症状,但对方可是女王,她可是会打着哈欠捏造让召唤师们赌上性命的理由,会随便添加只限在一种场合下的追加规则这种犯规手段也毫不奇怪。
因为「纯白女王」拥有即使这么做也能被允许的绝对性力量。
绿娘蓝把装汤炒饭的碗放在旁边,认真注视起小型IC读取器。
“冥乃河彼岸的血管和内脏简直就像用曲别针夹住一样被压迫着,在限制时间内进行外科手术来取出是不可能的……估计这也是在「纯白女王」的计算之中,如果强行去除,就会危及她的性命。”
喝了一口茉莉花茶。
滋润嘴唇之后,她用镊子夹住的异物放入小瓶里面。
“跟预想的一样呢,要想救出冥乃河彼岸就得在时限内打到「纯白女王」。大概只要打倒本体,作为末端的3000个以上的异物就会同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真是最糟糕的跟预想一致啊。”
冥乃河彼岸的性命不断地被侵蚀着,而直到临死前也不会产生自知症状……也就是绝对不会表现出痛苦的恶趣味手段。「纯白女王」这是在向城山恭介暗示着:我会留作为战力的依代给你,赶快来到我身边吧。
她是在以给予他机会为乐。
“……问题是,能凭普通的召唤仪式和没有召唤师和依代支撑也能自由行动的「纯白女王」较量吗。她可是所有被召物的顶点,即使在未踏级中也是最强存在,再怎么改变相互克制的音域,无论持续炼成多少被召物来增加字母数量……「纯白女王」大概只要一挥手就能让一切结束。”
真是令人绝望的状况。
「纯白女王」用疯狂的爱情(又或者是错觉)不断追求着城山恭介,正因为疯狂所以无法保证生命的安全。就像亲近人的熊跟人类打闹不小心弄死人类一样,恐怕「纯白女王」在恭介面前也无法自制。
“这样一来,可以理解姐姐冥乃河莲华会被逼得走投无路呢。”
身着改造旗袍的美女一边捞起汤炒饭的莲子一边说出自己的看法。
“……虽说如此,去委托地下医师摘除自己的内脏来替换被异物侵蚀全身的妹妹的内脏这种事,我觉得也实在太离谱了。”


3


地下医师,刚听完这个单词城山恭介就飞奔出了爱歌的公寓。
安装在摩天轮轮轴上的电子时钟表示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因为她觉得是托妹妹的福才活在世上,我也不是不明白她那只要有一线生机就想抓住的想法。但没介绍函就去委托难度Ultra C的事,到头来也只会落得个被赶走的下场。”
对这方面的事情(异常)清楚的绿娘蓝这般说道,但恭介的预想与她不同。
莲华与彼岸是双胞胎姐妹。
不仅遗传信息十分相似,内脏移植的适合度也是压倒性的高。
并且让妹妹彼岸痛苦的是压迫全身血管与内脏的「纯白女王」碎片。
简单来说。
只要弄到一个人类的整套内脏,无需与「纯白女王」战斗就能救回彼岸。
可是,这就意味着……
“可恶!!”
拼命地奔走,时不时走捷径从复数交错的巨大天桥上跳下,只为能尽早抵达目的地。
万幸,避免了变成没头没脑搜索的状况。
因为恭介从绿娘蓝得到了告诉给莲华的医生名单。
C地区,以电影布景再现为目的建成的地区,在外面看来是一条以主观唐人街为印象的街道。之所以有地下医生潜伏在这里,果然是被“实际上没有”的印象所误导了吗。
在到处都是的五彩扮装中,瞄见了那标志性的巫女服。
恭介靠近她的背后并抓住肩膀,完全不给对方惊讶的闲暇就把她拉向附近的小巷里,接着就把她的后辈压到了建筑物的墙壁上。
在近距离下怒斥道。
“你真的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吗!!”
被惊吓到发抖的少女,身体像小动物一样缩了起来。
即使如此,身子被压着的莲华依然瞪着少年。
“……因为,只有这个方法了。”
那是硬挤出来似的声音。
这意味这什么,估计这也是她认真掂量过自己的性命后考虑出来的答案。
烦恼得一塌糊涂,就连正确答案都得不出来的程度。
“对手可是顶着最强的「纯白女王」这一旗帜、拥有高超技术的召唤师们,无论召唤出什么被召物也赢不了那个怪物啊!!在只有数小时的时限内击破「纯白女王」,去除彼岸体内近3000个异物这种事绝对办不到啊。既然如此,只能将正攻法当做垃圾扔掉不是吗!!”
“无论如何,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把所有检查全都跳过立即开始手术。契合率、有无感染病、免疫抑制剂的过敏测试,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移植手术可不是替换时钟的齿轮,更何况看你们的头发和眼睛颜色就能明白,你们是二卵性吧?二卵性的遗传因子排列不仅与一卵性的完全不同,还必须得从基础中的基础的血液检查开始,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在在时限内完成所有手术。”
听到这里,莲华微微地笑了。
“……也不一定哦。”
“你说什么?”
“我和彼岸不仅仅是单纯的双胞胎。”
不明白她的意思。
莲华趁势将恭介的手拍开,并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让他看某样东西将巫女服的前襟大大拉开。
本以为会看见耀眼的白皙柔肌。
虽然确实看见了。
但是。


咔吧。
下一个瞬间,冥乃河莲华的胸口以肋骨为中心张开了。


“……啊?”
不自主地。
眺望过各种各样世界的城山恭介的思考不自主地停止了。
像某种不明品种的伞或者是花瓣般展开的肋骨是由打磨成米黄色的木材制成的,内部也与红黑色的肉块相差甚远,但确实拥有一个个内脏的外壳,它们的质感与其说是活生生的,倒更像是加工制成的皮袋。
虽然有脉动,但是没有心跳也没有机械音。
就连流利的齿轮咬合声也没有,这简直就像是工匠自己的原则一般,单方面展示着将其组合起来的人的手艺。
西洋的机关人偶是由时钟工匠制造的,这无关紧要的杂学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那、是……”
“这被称为「净琉璃方式」。不过,这大概只是因为讨厌把‘有和人相同的样貌和人一样能说会道的东西’直接取名为机械或者玩具吧。”
她如同自嘲一般回答道。
一边展现着特殊的内部。
“你不觉得奇怪吗?”
莲华真真正正地敞开心胸低语道。
“与依代分离的单独召唤师以「荣誉的守护者」一个组织为敌能这么轻易逃出包围吗?变回普通人类的杂鱼,真的能办到这些?”
办不到,不能就此断言。
比如「Illegal」的绿娘蓝……如果是憎恨着召唤仪式,能赤手空拳消灭拥有高超技术的召唤师的「瘦身暗器」说不定能办到。
但是,至少城山恭介办不到。
虽然能短时间蒙混过去,但最终还是不得不依靠依代与被召物。
即使是不杀王也办不到。
“……可是。”
恭介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质问道。

“说到底你究竟是什么?根本就没听说过完全人工制造的召唤师这种东西。而且在使用了励起手榴弹之后,召唤师与被召物的身体是会从摄像头与传感器的显示中完全消失的不是么,就连无人兵器与导弹也不可能捕捉到的……”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仿生装甲操纵兵不具有能与被召物直接战斗的能力却依然作为「有人兵器」的原因,除去眼镜与望远镜这种原始的光学仪器,最低限度的“眼睛”与“耳朵”也不会比肉眼以外的方法逊色。
但是……
“我的家族原先就是这一派哦。”
位于这种常识之外的莲华简短直接地回答道。
“模仿动物与昆虫构造的仿生装甲,原先是作为「纯白女王」的容器开发出来的成果,之前不是提到过这个吗?和那个差不多,我们在那个发展开来之前就有在偷偷制作「净琉璃方式」的依代了。虽然原本是供奉人偶的专家,但对能够自动运转的破烂产生兴趣之后,准确来说就像是盗墓者反而变成木乃伊了吧……所谓理想形态,就像是让人类召唤师与「净琉璃方式」的依代组合,能够100%毫无瑕疵地完全控制被召物的感觉吧。”
所谓的理想形态。
不过实际上,召唤师莲华是「净琉璃方式」,而依代彼岸则是人类。
不对,或者说冥乃河彼岸其实也不是人类……?
“那孩子是人类哦,所以受到了各种不公的待遇。”
“?”
“虽说是采取了不正规的方法,但冥乃河家基本上是世代辈出优秀召唤师来维持社会意义的家族。我是之后才做出的废品,原先的继承者只有彼岸一个人,这么一来,那孩子所抱有的问题就浮出水面了吧。”
“……原来如此。虽然召唤师是不需要才能的,但依代却会拥有某种凭依体质呢,也就是说,拥有凭依体质的人无法成为召唤师么。”
利用励起手榴弹展开的人工灵场内部,简单来说就是“容易被怪物上身的场所”。敞开着“窗口”的依代若是当了召唤师,就会被被召物夺取身体的控制。说到底,召唤仪式需要两人一组来执行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依代如果没有第三者的支援就无法自由发挥力量。
优秀的依代是一种天才。
但在冥乃河家的狭小世界里,没能给予她活用这一才能的机会。
“金发碧眼,之前还一直在想双胞胎的特征真是迥异来着……”
“以为是混血儿吧?那孩子是完完全全的本国人哦。准确来说是想将作为依代的特征……凭依体质以医学方式去除而改造身体的期间变成那样了。”
这一尝试也失败了吧。
失败并被削弱成半吊子的水平却依然能正常发挥能力,也就是说是优秀到如此地步的依代吧。
那么,原来究竟是多么强大的依代啊?想起了明治时代有名的浮世绘被乱七八糟地揉成一团当做挂盘的缓冲材料的事情,那就和冥乃河彼岸的人生一样。
“所以,我被制造出来了。”
身穿巫女服的净琉璃方式平静地说道。
“冥乃河莲华,是将彼岸的身体……以骨骼和内脏配置为基础再进行各种加工,家族上下从一开始就期待着的‘本应生来如此的,大家理想中的冥乃河彼岸’……那就是我,所以之后被创造出来的我才会站在更高的地位上。”
所以才能做到么。
无视召唤师与依代间缔结的契约,由第三者从旁夺取控制权这种事根本没有听说过。但本来莲华与彼岸的关系就不普通,大概正是这种自然界并不存在的紧密至极的联系才让那样的例外出现了吧。
“还是……无法相信,彼岸看上去并不像隐瞒着这种事情的样子,说到底她还为了你特意跑出安全地带奔赴死地来着。在一直抬不起头来的情况下要是产生憎恶的话,应该就不会做出这种行动了。”
“那孩子……”
片刻间,莲华的话语停顿了。
但是,继续说道。
“……不知道真相。或者说,是看不见才对。因为我是‘冥乃河彼岸这一人体的理想形态’,即便改变了瞳孔和发色那孩子也是在心中把我当成‘冥乃河彼岸’的模型。那个孩子应该是认为比起照在镜子上的自己的脸,作为姐姐的我的脸才是‘冥乃河姐妹的正确模样’……所以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们却还是成了‘双胞胎’。”
召唤师与依代。
理想与现实。
姐姐与妹妹。
在反抗这所有一切的期间,站在妹妹彼岸身边的冥乃河莲华,究竟是带着怎样的想法活下来的呢。身为人工物驱使人类,通过伪造的身份获得信赖,估计就连率直地向对方回以笑脸都做不到吧。
即便如此,也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一直守护着彼岸,因此她才会在这里的吧。
哪怕在此刻,要下定舍弃生命的决心。
“‘这样’的话,就和普通的器官移植理论没有关系。”
一边展示大幅敞开的“内侧”,莲华这么说道。
“无关排斥反应与免疫抑制剂,在我作为‘理想的冥乃河彼岸’被制造出来的情况下,这幅人工躯体和那孩子是再相似不过的了……用这个方法是来得及的,不必采用击败「纯白女王」这种不现实的方法,就能毫无疑问地救到那孩子哦。”
保护妹妹。
将此铭刻在心中而活下来的结果,与这一选项连结在了一起。
又或者说,她自己能被这种方式所拯救也说不定。虽然不知道自冥乃河莲华被制造出来已经过了几年,但她在出生的瞬间就背负了明确的责任,而现在的情况是将对自己有所憧憬之人的梦想给破坏、无法再从任何人那里得到期待才能成立的,这样是不可能过上平静的生活的吧。
所以,拯救这一行为,同样就是被拯救也说不定。
不过。
“……这是不行的吧。”
这种心情,这份觉悟,这番决定,这种牺牲,这份爱意。
通往这种红黑色的结局,真的能被称之为正确吗。
“为什么?我是「净琉璃方式」的废品,那孩子是人类。我现在能够像这样继续持续着活动,也只是为了守护那孩子而已。眼前有最好的方法,没必要赌在打倒「纯白女王」这样乱来的可能性上,只要我下定决心那孩子就肯定能得救!这样的话!!”
“可能的确是合理的,要论生命价值的话或许是该保护人类。但是,彼岸说过了,她亲口说过了啊。经历港湾地区的战斗与你分散的时候,明明只要放弃姐姐就能一个人藏在安全地带里了,即便如此她也这么说了啊!”
“到底是什么!?”

“我所说的‘救救我’,才不是这种意思!!这么说着的彼岸一个人回到那里了啊,为了把留在战场上的你给带回来!!”

莲华的呼吸停止了。
绝望的思考中断了。
如同要抓住这个机会一般,恭介在极近的距离下喊道。
“那个时候,那种情况下,彼岸与你分开了。自己也被死神所追赶着,在这种随时说出毫无掩饰的丑陋真心话也不奇怪的状况下,却还是!在最后的最后!!说出来的是,‘想要救你’这番真心话啊!!!难道这样你还能说随意抛弃自己的生命,对于彼岸来说是一种拯救吗!?”
“……这是,这种情况是,因为那孩子不知道真相,因为她不知道事实!只不过是被骗了啊!!因为,我只是「净琉璃方式」,只是个废品,却要把那孩子的一切给夺走……!!”
“那又怎么了,就算彼岸不知道真正的世界,我也会顺从她眼中的梦境。滑稽也好什么也好,她的决定是从她的心中诞生的。我已经接受了诅咒的话语,已经决定了要伸出援手。虽然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什么收获也不会有,可一旦接受就不能半途而废不是么!!你又是怎样呢,走到这里,守护到这一刻,却要在最后的最后以这种不完美的方式结束,你真的甘心吗!?”
“……啧……”
停滞了。
莲华的话语,停滞了。
事实上,她也明白最好的目标是什么。并不是只会遵循代码的废品,并不是在召唤仪式中败北并只会以自己的意识缓慢重复一种动作的路人,若是决心身为冥乃河彼岸的姐姐的话。但是,因为知道要达成“那个”太过困难,所以逃避到其它的方法上去了。
她做不到,冥乃河姐妹齐心协力也做不到。
但是。
“说吧。”
简短地,城山恭介宣告道。
“「纯白女王」由我来打倒,将侵蚀冥乃河彼岸的一切给清除。想尽所有方法,甚至包括不正当的手段,打倒阻挡的任何人完成目的,我这「Freedom」Award902的「不杀王」一定会这么做的……所以快说吧,把那句诅咒,这样一切都完成了。”
一时间。
冥乃河莲华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随即,稍许咬紧了嘴唇。将欠缺到不自然程度的身体内部合拢,恢复成一名少女的莲华,缓缓地、挤出全部的勇气这么说道。
决定性的。
将成为导火索的一言。
“……救……啊。”
一开始,与其说是声音倒更像是空气泄漏一般的声响。
接着缓慢地,切实地,转为了能够动摇人心的话语。
“这么说的话,就救救看啊……”
嘶哑的话语里出现起伏。
那是拥有温度的感情,无法分类成简单的喜怒哀乐,而是混合在一起所产生的感情的洪流。
“彼岸已经没有明天了,我已经没有选择方法的余地了!「纯白女王」简直强到恶趣味的地步,即便聚集这一带的召唤师也完全无法与之为敌,厉害到束手无策的程度!就算退一万步,埋伏在周围的「荣誉的守护者」的守卫也不是我能突破的!就算想要靠运气,就算向神明祈求奇迹,说到底「纯白女王」还是君临于神格级之上!所以!只能在手脚都无法活动的情况下逐渐沉入绝望的泥沼中,即使在最后的最后祈祷也不会发生什么幸运的事情,一个也不会有的!”
莲华那将要平静下来的话语,再次混乱了。
她的语气逐渐开始颤抖,混入了呜咽声。
“即便如此。”
不知何时。
她的泪腺,崩坏了。
“如果你还是要说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这种大话……”
出现了泪水。
脸颊一片通红,也不擦去脸颊上流下的透明液滴,少女在眼前如同叩打他一般叫喊道。

“如果这样的我们还有被拯救的余地的话,那你就救救看啊——!!!”

城山恭介稍许收紧了目光。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少女。和净琉璃方式也好人工制造的召唤师也好毫无关系,只是企盼着能够救到妹妹,结果被追得走投无路的一名少女而已。
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进行深入的思考,就没有必要编织伟大的话语。这种东西,一切都只是无用的画蛇添足罢了。
这里应该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话。
注视着流泪的少女之瞳,如此宣告即可。

“遵命。”

契约被更新了。
转动「不杀王」的巨大齿轮,再次缓慢而静谧地开始启动。


2


城山恭介蜷着身子蹲在在爱歌的公寓走廊墙边,客厅里开着的电视机上传来女主持人播报的早间九点时报。
爱歌与绿娘蓝她们大概正在客房里检查处于昏迷状态的冥乃河彼岸的身体状况吧。
失败了。
让搭档的依代面临生命危险了。
——召唤「纯白女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冥乃河莲华。
(……这不能成为理由。)
——无视召唤师与依代的契约,双胞胎之间能将控制权给夺取过来这种事听都没听过。
(……这不能成为理由。)
——要是照那样与「潇洒之魔王」分出胜负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这种事没法当做理由——!!!)
说到底,实战中不可能什么都能按照计划进行,有自己所不知道的规律只是单纯的缺乏学习,只要不是拳击场上的运动,就不一定会是一对一的战斗。
这是基本中的基本。
这是细节上的日积月累。而这一结果所产生的灾祸,并非向着自己而是依代露出了獠牙。
“……算什么「不杀王」啊……”
咕噜……传来了这般低沉的吼声。
蜷着身子的恭介望向那里,是爱歌平时用来当做沙发的五米长的猛兽白狮虎,它正缓缓地靠近自己。
恭介动也没动。
“别过来,现在没空理你。”
动物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
到鼻尖传来温暖气息的距离为止,那巨大的脸庞向着他靠近。
而恭介再一次,简短地发话道。

“给我停下。”
这是平静回绝对方的一言。
说出口之后,恭介终于注意到了。
由狮子与老虎交配所生出的、自然界不存在的猛兽之王,正趴在木地板上,如同被斥责的孩子一般变小了。
看到那庞大的身躯在轻微地颤抖着,城山恭介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明明知道就算对你发火也没什么用的。”
缓缓地伸出手去,白狮虎那粗糙的大舌头舔舐着他的指尖,恭介再次伸出双臂,将战战兢兢靠过来的猛兽的头抱在怀里。
“没关系的哦,没关系的。嗯,谢谢你担心我。”
旁边的门被打开了,那是客房的门,从那里走出来的泳衣少女爱歌以一副呆呆的样子说道。
“哥哥,要是想要闻妹妹的味道直接抱我就行了,还是说您的天才风度是不用残留香味就无法满足的吗……?”
“彼岸呢?”
简短而毫无起伏地发出询问后,爱歌轻轻地耸了耸肩。
“那个旗袍女正用针灸让‘进度’延迟一些,实际上也只能赚点时间罢了,能够延长几个小时我想就不错了……”
是么,恭介只是这么回应道。
但是,有人对他这简单的反应感到不满。
“那是什么啊,到底。”
是彼岸的双胞胎姐姐,冥乃河莲华。
“「纯白女王」,是那个「纯白女王」对吧!?那个「Government」「Illegal」「Freedom」三大势力全都膜拜与追捧的未踏级顶点,从新人到高手无人不知道与憧憬的被召物!!那孩子也整天都在向着祈祷的善性的凝聚、圣洁的象征、光辉的拟人化!!那个,为什么……会这样,和侵蚀彼岸身体的现象有关啊,这种事情听都没听过!!”
现在,处于昏迷状态的冥乃河彼岸全身有一半都被青黑色的痣所覆盖着。
要是100%完全将她吞没的话,彼岸就会死。
会变成这样的理由很单纯,是「纯白女王」寄宿在她身上所带来的弊端。
但另一方面。
“「纯白女王」在某种意义上,是世界上最有名的被召物吧。的确在实战中召唤出来并使用的机会少到可怜,但是、过去的顶级高手们应该召唤过无数次不是么。要是发生过这种依代从内侧被侵蚀致死的事例,没能流传下来绝对很奇怪吧!?但是……!!”
“……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啊。”
简短地,恭介如同叹气般答道。
“普通地召唤出「纯白女王」,应该是不会发生那样的侵蚀来着。但那个时候,是在你从我这里强行夺取了契约的特殊情况下,我想这大概也是原因吧。”
“所以说!!”
“那家伙,是在爱着恋爱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吧。”
恭介斩钉截铁似的说道。
“连自己也不明白目标是什么却到处乱跑,为了满足临时产生的欲望,哪怕国家也好世界也好都会毫不犹豫地毁灭……给冥乃河彼岸设下时间限制,我就没法逃离「纯白女王」了,只是这样而已,没有什么宏大的理由与特殊的规律,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啊。”
“开玩笑、的吧……”
像是要变成结巴一样的莲华并没有停下话语。
只是以低沉的、如同喃喃一般的声音继续道。
“无法相信、这种事,就算亲眼见到也无法相信。毕竟,「纯白女王」是世界上所有召唤师们推举的正义的象征不是么。主张这一事实,才能成为卖弄自己是正义使者的免罪符不是么,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却像那样多嘴多舌的,一旦不顺心就随意施展力量,这种、这种事情…”
「纯白女王」,所有召唤师都心怀憧憬的传说中的被召物。即便在神格级之上的未踏级之中,也是拥有最强力量的个体。
即便亲眼目睹到她的真实身份,也还是无法接受与自己印象中的差距吧。
“知道「纯白女王」的正式名称吗?”
“……『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iu·nu·fb·a·wuh·ei·kx·eu·pl·vjz)』,这种事对于召唤师来说就和小孩子的数字歌一样吧,会搞错的人才更少见。”
“那么,与其相反,被所有召唤师厌恶的被召物的名字是?”
“?”
“禁忌之一,禁忌之三。召唤师犯下致命的错误时,直接吞杀召唤师的「漆黑之鄂」。”
“啊啊,是『吞噬清浊万象的「漆黑」之鄂(nu·lp·eu·bf·zuh·ei·jkv·iu·a·xw)』对吧。因为自己不会召唤出来,所以没必要记住字母排列就是了。”
倏地侧眼望向莲华的脸,接着恭介这么继续说道。
“那么,把两个被召物的名字拆开来,再比较一下看看。”
“……诶?等、等下啊……”
在脑海中无意地进行思考,莲华的脸在这时僵住了。
恭介作出回答。
“总共二十一个文字,字母也是一样的。低、中、高音,全部都拥有相同数量的特殊个体…… 也就是说,人气最高的「纯白女王」与最低的「漆黑之鄂」,实际上是同一种存在来着。”
这么一想的话,那纯白的笑脸伸出究竟隐藏着什么也能略知一二了吧。
那本质上,并非遵从人类的东西。
而是假装服从的样子贪食着大量的召唤师,并随意聚集信仰蛊惑人心之物。
将如此的邪恶,完美隐藏在笑脸背面之物。
并非人类征服神明。
而是神明征服人类。
……说起来或许还是这句话才正确,但看上去无论如何都十分扭曲,果然还是由于其根基是邪恶吧。
“什么啊……?”
冥乃河莲华如此质问道。
再一次,如同这次一定要刨根问底一般。
“「纯白女王」,究竟是什么啊……?”
反之恭介的回答则很简单。
“要是知道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1


“兄·长。”
上午八时过后,散乱着巨大天桥瓦砾的站前广场,在励起手榴弹所展开的人工灵场中,「纯白女王」带着轻柔的笑容如此说道。
“虽说是难得的重逢,不过今日还是要在此告辞了。兄长在这个地点,能够知道这一点就已经是十二分的收获了。”
“……你在想什么?”
“我一年到头只会考虑兄长您的事情啊怎么了?”
“你没有考虑我的事情,只是爱着恋爱罢了。”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你这只是错觉而已。”
“唔——感觉想要通宵进行的恋爱讨论要开始了……不过人工灵场快到界限了,您再抱怨下去也挺扫兴的。”
“……”
“别这么瞪着我,没有依代的召唤师是无法对抗被召物的吧?哧哧,说到底以位于未踏级顶点的我为对手,就算是万无一失的状态也几乎没有胜算就是了。”
这是事实。
作为依代的冥乃河彼岸此刻是「纯白女王」的外貌。在那之前、在召唤出「纯白女王」之前,契约就被从旁夺取了。现在的恭介没有力量,就连最低限度的防护圆都没有,她只要稍有厌烦地轻弹指尖,恭介的脑袋就会被击成碎片了吧。
“……你打算做这种事情到什么时候为止?”
“无论何时,直到将兄长入手的那一天为止。啊啊、说真的我可是对此憧憬到都想立刻把您拉拢过来的程度哦?不过您看,依代的身体可是很脆弱的东西呢。要是无视人工灵场太过延长时间的话,那可就真的要变成无法挽回的事态了。”
“是指什么……?”
“之后,仔细检查一下哪怕不想知道也会知道的吧。虽然就我个人而言不怎么希望您看见其他女人的皮肤,不过为了激励您这也是没办法的……哪怕一瞬间也好,要是产生情欲的话就把这个依代在物理性质上当做抹布一样拧坏。”
咂咂砸叽叽!!周围传来了急促的噪音。
十分钟,人工灵场的时间极限。
“对了对了,顺带一提要是想杀了我来救某人的话,建议您首先从粉碎「荣誉的守护者」的野心(笑)开始。实际上我现在脱离了Blood sign式召唤仪式,不过由于他们的缝界召唤并不完美,结果就像这样分为了两个存在。但由于元凶在缝界召唤那一边,不把维持的系统与那个我这两个条件给破坏的话就无法解除‘异常’哦?”
细节轮廓同样开始模糊起来的「纯白女王」仍然带着笑容如此说道。
“时间到了呢。那么兄长,稍后再见,我在世界的另一边等着您。”
“你难道觉得我会回应你的期待吗?”
“会来的吧。100%,一定。”
那是笑容。
仅看这点应该是楚楚动人的、但却无论如何都让人感到十分恶毒的花朵宣告道。
“要说为何的话,因为兄长是「不杀王」……是在只能救一百个人的情况下会救到两百个人的英雄大人。以人所持有的技术来看,再怎么坚持也只能到今天夜晚七点为止吧。要是察觉到这点的话,要是知道会有生命就此丧生的话,您哪怕连月亮的背面也会去的吧。”
到此为止。
十分钟过去了。满载着神秘的人工灵场浓雾散去,「纯白女王」也消失了。
留下的只要无数的破坏痕迹,与她随手打倒的召唤师与依代们。
以及。
明明没有使用长时间的「连锁」,却以疲惫到不自然的程度摔倒在地的一名少女,冥乃河彼岸。

她将会在七点死去。
在「纯白女王」这么说的情况下,恐怕是毫无虚言的吧。

Secret Stage02


“……这就是‘劣质品’吗?”
虽然是修道院内部,但会见室却被黄金与宝石装点得金碧辉煌。发出声音的是一位虎背熊腰的男人,要说他有着名门贵族的血缘估计谁也不会相信吧,说不定在这个时代介绍他是单手持弯刀的海盗船船长还更可信,安静立于其身后的管家的存在则更加突出了高大男人那粗犷的印象。
位于对面的是一位身材瘦小的男人。
整体给人一种外星人穿着人类衣服的印象,脸上虽然有笑容,但却像是被火炙烤着的塑料人偶一般看上去毫无感情。
外星人开口道。
“我等「血统庇护委员会」将要平等公正地取回由于诸多原因而放养的玛泽塔莲家的血缘,为了使其得到与血统相称的正当待遇而奉旨前来迎接。”
“哼。”
站在外星人身旁的是,有着带赤金发与洁白肌肤的年幼少女,如果要以人偶来形容她,在这个时候听上去只会像是蔑称吧。无论是豪华的蕾丝还是从发丝上飘来的香味,全都是至今为止的人生被连根抢夺了的证明。她那平易近人的简朴印象被全部消去,反之被覆盖上了玛泽塔莲的名义。
这是没有出现手铐与项圈简直不可思议的“优厚待遇”。
“什么正当待遇啊,不管怎么说已经被夺走继承权了吧。某天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什么的,那个有洁癖的家伙是不可能平等对待的吧。”
“虽说如此,同是玛泽塔莲家的人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基本水平上是无可挑剔的,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能有一番作为吧……当然,在少爷所在的召唤仪式的世界中也一样。”
“我可没有组建团队的打算啊。”
“那么,按照少爷所需的方法来使用应该也不错吧。”
外星人咧嘴笑道。
“将敌人引诱出来的诱饵,利用孩子这一身份收集情报,单纯的肉盾……哪怕作为放松压力的沙袋,也没有人会追究您的呢。”
“……到头来,还是以用完就丢的前提‘救’了她的吗。”
玛泽塔莲家族洒出数量不菲的金额,在世界各地派出情报员寻找“隐藏血统”的真相就是如此。并非是希望救助同胞,而是嫉妒发狂的夫人想要见到出轨对象的家世被毁灭的样子,这是以数百年为单位不断持续的“贵族的游戏”。
高大的男人咕叽地弯了一下脖子,接着倏地盯住了“商品”。
“名字是?”
“玩具也好玩偶也好工具也好,少爷您想好的词语就是‘那个’的名字了。”
“没问你这混蛋啊。”
高大的男人随口甩出话语。
之后。

轰!!!
在剧烈的破坏声炸响的瞬间,外星人的身体轻松地飞出了五米远。

看都没看一言摔倒在椅子桌子等豪华家具中的外星人,被不由得用手扶额的老管家陪侍的高大男人再一次向着少女如此低声问道。
“名字。”
“艾、艾扎莉娅……”
“是么。喂老头子,你和我的契约解除了,从今天开始跟着这家伙。这个小鬼好像有召唤师的才能,先带着依代是不会亏的吧。”
“没想到会有命令仆从离开主人这等事情,您难道不知道这句话将会带来怎样的痛苦吗。”
“遭受痛苦是理所应当的,这是我们犯下的罪。并非我一个人,而是我们所有人的。”
“……真是的,拿您没办法呢。”
发出无奈叹息的管家摇着头。
只有一个人,唯独幼小的少女不明白此刻的状况。明明事态正以自己为中心发生着变化,但只有站在那里的她却始终被排除在外。
“抱歉啊。”
高大的男人这么说道。
“你的人生是你的东西,无论选择哪条道路走进哪个世界都行。就算有基本上能照顾任何事情的老头子跟着,也没必要依赖这家伙,只要、在自己能认可的人生道路上坚持走下去就好。和玛泽塔莲家没关系,去追求不让艾扎莉娅这个名字蒙羞的幸福吧。”

仅仅如此。
某个名门贵族的千金再也没能和那位高大的男人重逢。
如今也,没能找到可以挺起胸膛承认自己的人生。


Facts


◆即便「荣誉的守护者」浮出了水面,三大势力也由于诸多缘由持续观察着状况,实际上现在没法期待他们会出手清理。
◆「荣誉的守护者」的目的是对「纯白女王」进行缝界召唤。通过与「纯白女王」缔结一对一的契约,想要让“受选的仆从”能够依次拜见,这是源于神官与仪仗兵特有的侍奉精神。不过成功的可能性较小,要是随意实行,以「纯白女王」为中心将会有无穷无尽的被召物在世界之海上被召唤出来,现代社会将会土崩瓦解。
◆「纯白女王」对「荣誉的守护者」的行动没有兴趣。
Award「白之宠爱」是只有被「纯白女王」所爱者才能得到的,事实上是只有城山恭介拥有的稀有之物。
◆但是实际上,「纯白女王」只是爱着恋爱,对象并不一定要是恭介(据城山恭介所说)。
◆冥乃河莲华是名为「净琉璃方式」的人类首个完全人工制造的召唤师,是以彼岸的骨骼和内脏配置为基础所制造的理想形态,因此才能强行介入召唤师与依代的契约。
◆在晚上七点之前不能击败「纯白女王」,冥乃河彼岸便会死亡。
◆冥乃河彼岸并不知道这件事。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11-15 23:51 编辑


“「我对兄长以外的事情毫无半点兴趣」”
“……这是谁说的?”
(Stage04 Open 04/15 16:03)


1


“以掌管召唤仪式的「三大角」之一、『轰鸣「黄」鳃的统御天空之精灵(s·a·so·voz·tix·ei·yw·za)』为媒介结下血之盟约。汝虽身为拥有真心真魂之人,现此时此刻化为接纳万物的有限之器皿。 ”

“汝盛满器皿役使其力,将登基为时而连世界法则亦能扭曲的空虚之王。”

“那么将其器皿捧起。吾为召唤师,虽无法飞跃人世,却能成为役使超越人世之力引导人世前往下一时代的,高傲之睿智的象征!!”

城山恭介将以不正当方式被夺走的与彼岸间的契约以正确的形式恢复了。
已经和姐姐莲华商量完这件事了。
「要想救她就得考虑所有可能的方法,在这点上我想我们大概是一致的。」
「拜托说重点。」
「也就是指作为依代的冥乃河彼岸,谁能够把她的力量发挥得更好这件事。如果想要把她的生还率提高哪怕一点点的话,希望能由我来当她的召唤师。」
他也觉得这是没有人性的意见。
简直就是和让人在亲人弥留之际别露面一样。
即便如此也强硬地说服了对方。
所以他才会被称为「不杀王」。
“呜啊……绯、绯袴终于回来了……”
夕阳时分的Toy Dream35,在无数交错的巨大天桥最下方、也就是快艇和小船的停靠所,当事人彼岸轻轻地拍着自己的绯袴腰际如此说道。
这肯定对她来说是能和世界的命运放在天平上衡量一般的重要东西吧。
“不、不过,要从哪里溜进去?那个,「荣誉的守护者」的根据地,是像蜘蛛的巢穴那样错综复杂的员工专用通道与库房对吧?那么,也就是说,候补地点的范围会是边长达到三十千米的Toy Dream35全域了吧……?”
根据爱歌所说总共是会延长到三百万千米,要是没头没脑地在这样的范围里走着乱找的话一辈子都要过去了。
“要说入口的话到处都有吧。”
话说回来,恭介随口嘟哝道。
“……那些看上去很夸张的手法也好看上去很复杂的仪式程序也好,反正都是爱上恋爱的‘那家伙’闹着玩的,就和寻宝游戏没什么两样啦,没有意义的。这样的话,大概、我最先想到的地方全都是对的,我现在基本是这么想的。”
没有一目了然的物证。
但是那份确信却能让人感受到所度过的时间之长。
“得、得加油呢……”
彼岸这么说着。
“还有三小时就会全部完成了,那样的话失控的被召物就会倾泻出来,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吞噬,整个世界都会变奇怪了,必须得想点办法。”
“是啊。不过说实话,要和「纯白女王」战斗就已经是足够的威胁了吧,比起和100万个能够操纵异世万物的召唤师战斗,面对准备万全的女王才更可怕。”
“「纯白女王」……吗。”
“还处在震惊中吗?”
“对啊,这还用说吗。不过,必须得想点办法……「纯白女王」要真的是这种能带来灾祸的存在的话,那个、果然不能放着不管啊。”
她并非恐惧而是有些失落,大概是因为彼岸并没有直接见证过「纯白女王」的威猛吧。
即便如此也将心中的依赖舍弃了的原因,肯定是看见了并非自己而是在姐姐身体上留下的惨烈伤口吧。
“所幸,「荣誉的守护者」所准备的缝界召唤似乎满是漏洞,「纯白女王」的完整性也很不稳定,说不定会出现不少意外的弱点,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可乘之机。”
此话并无虚言。
但是,城山恭介对彼岸有所隐瞒。
「……因为,只能这么做不是么」
有一名即便要如字面所述把自己切碎零售也想要保护“家人”的少女。
「“这样”的话,就和普通的器官移植理论没有关系。」
要是想逃应该是能做到的,只要放弃一个人的话,甚至能自由地过着完全不同的人生。但是,这名少女却从无限的可能性中选择了为保护妹妹而死。
「为什么?我是「净琉璃方式」的废品,那孩子是人类。我现在能够像这样继续持续着活动,也只是为了守护那孩子而已。眼前有最好的方法,没必要赌在打倒「纯白女王」这样乱来的可能性上,只要我下定决心那孩子就肯定能得救!这样的话!!」
这虽然很高尚,但一定是错了吧。就像为了追求极致的视觉美而无视了骨骼的雕像一般,是不应当被褒奖的吧。
因此,城山恭介为了自己的愿望使她陷入了绝望,从这样的她那里引出了某句话。
「如果这样的我们还有被拯救的余地的话,那你就救救看啊!!!」

“……”
咕叽,恭介轻轻地转了下脖子。
将思绪从回忆放到眼前。
“这样的话,应该尽早开始吧。”
“具、具体来说要怎么做?「荣誉的守护者」可是,那个、集结了能与「Government」「Illegal」「Freedom」三大势力的精英们正面对抗的召唤师吧,而且还要加上仿生装甲操作兵的大军……要是打算直接发起挑战的话,就会变成真正的战争了吧……?”
“我姑且有个想法哦。”
咚,传来了这样的声音。那是在夕阳下的大街上,恭介的脚尖把什么轻轻踢飞的声音。
彼岸惶恐地将视线移向下方。

鲎鱼。
背负着半球状巨大装甲的最新锐水陆两用仿生装甲操作兵正掉在那里。

包括尾巴在内长达四米左右的物体,那是恭介在侦查实力时顺便钓到的一个猎物。这种被硅素性人工肌肉与外壳所覆盖的最新兵器无法凭血肉之躯打倒,虽说如此要是傻傻地在这敌阵中央扔出励起手榴弹的话,就会把多数警卫兵卷进来引起大骚动。
但是,城山恭介似乎也并未就此放弃。
他首先从在警备范围最外围的仿生装甲操作兵中,选中了不经意间与其他人分散的一人,在此之后从正面接近,将用于召唤仪式的励起手榴弹向正后方扔去。
结果,所展开的人工灵场边缘仅在恭介所站位置的前方两米,没有干涉到其他在巡逻的警卫兵,而是准确地仅把最近的鲎鱼捕捉到了。虽然受惊的目标慌慌张张地想要以近身武器进行迎击,但那时恭介已经向人工灵场的中心……也就是后方自动移去了。之后便以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动作进行回避,只要在惊恐的鲎鱼镇定下来之前操纵Blood sign,将最弱、最为单纯的被召物召唤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击败就行。姑且先把打倒的鲎鱼从天桥上扔到下方的海中,利用兼具逃跑工具而预先留下的快艇进行回收、将其拉了上来。
实际上,距离人工灵场展开只过了五秒不到的时间。
边长二十米的蓝色光芒正方体怎么说都会被旁人注意到,但若是五秒这种极短的时间并不会有入侵或交战之类的报告,即使调查现场也不可能发现什么。如此一来,拥有多名召唤师的集团首先所考虑的可能性就会是励起手榴弹的误爆,当然,若是整理「荣誉的守护者」所属召唤师们的报告,到时候总会发现并非误爆,但在这点暴露之前多少是需要时间的。
要找到明确的不同很简单,但为了确认“果然并非是自己人所为”需要仔细调查所有提交的报告,必须得彻底分清虚实才行。
“不管怎么说,要是这个鲎鱼的定时联络中断的话,随着时间流逝总会被起疑的,所以快慢其实并不怎么重要呢……在那之前抓准时间就行了。”
向着感到不安的彼岸,恭介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她像是有些惶恐地向无法活动的鲎鱼望去。
“在这个甲壳的里面,那个、好像满满地装了各种东西呢……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名字。”
确实,有着防水枪构造的加特林机关枪、利用在水中也能燃烧的喷射电浆足以达到5000至6000度的超高温佩剑、水陆两用的制造兵器之类十分奇怪的品种。虽说都是那方面的专家会垂涎三尺的尖端技术结晶,但恭介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夜战装备使用的是装卸式面罩么。红外线、紫外线、超音波显像屏幕、光量增幅……组合了各种功能来确保纯灰色(Grey Scale)视野的类型,大致上是以Quad Motors制「三十式复眼(CE·30)」为基础,再对各处进行了加工吧。”
使用了励起手榴弹的召唤师与被召物无法映在机械的传感器上,之所以使用“装卸式”是因为有必要分别使用肉眼与机器。
粗略检查完装备的恭介,在这时轻轻一笑。
“这样一来就能行了。”
“怎、怎么做?”
“第一,若不是沙漠与大平原之类的广阔战场,召唤师的战斗基本上不必考虑数量的优势,只要利用「连锁」召唤出高级的被召物,就能把那些从零开始的被召物给一口气清理掉。”
一边收起一根手指他接着说道。
“第二,即便是能扭曲物理法则的召唤师,如果不按照一定程序是无法召唤出被召物的。反过来说,要是封住这点他们就和单纯的木偶没什么两样了。”
说到这,恭介忽然如此问道。
“话说回来,事到如今还是确认一下,你没有青光眼吧?”
“?”


2


简直像是公元前的巨大遗迹一般,
将雨水集中在一处的防灾水道,地铁隧道的路线,埋设高压电线与高速网线的共同通道……在这种作为尖端技术结晶的大都市的地下姑且全都是这样的。
到头来,对于超越个人认知与理解的巨大构造的畏惧,无论在哪个时代说不定都是一样的。
「唯一无私」所伫立着的地点也是,这种能给予一切观者以压倒性感受的封闭空间之一。
「Freedom」Award954「L.D.250」这个名字已经被舍弃了,顺带一提她也曾经当过「Government」和「Illegal」的成员,但每次都会将过去完全舍弃,向着前方、向着未来一心持续着前行。
就连“舍弃”这一概念也已经从脑海中消失了。
所以对她而言过去毫无意义。
“地点13,无异常。”
岁数大约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中间,长发只是简单地扎在后面,上下服装都是便宜的运动衫这种休闲的风格,也没有正经的化妆。这就和忘记如何与人接触的家里蹲失去室内服与室外服的概念一年到头都穿着睡衣是一个道理,虽说不执着于打扮自己,在某种意义上也的确能保有吸引一部分人的素颜就是了。
“这种定时联络,真的有必要么,「唯一无私」?”
『这种说法还真是分不清在指谁,该在末尾加上数字么。』
“怎样都行哦,和谁说话并不成问题,只要能有正确回答的话。”
『的确如此呢。』
这是四面八方都被较厚的混凝土所包围的巨大石棺,将腰靠在堆积着的建筑材料上,「唯一无私」向拥有同样名字的「唯一无私」以手机持续着会话。
一边瞥着在脚边蠕动的巨大虫群,那是无数的仿生装甲操作兵们。
『定时联络不是警备规范中的基本么,使用了励起手榴弹之后机械式的摄像头与传感器就派不上用场了,只能依靠亲口说出的报告。』
“哈哈,明明这手机也是机械来着?要是被人工灵场捕捉到的话就通不了电话了。”
『所以说,在那种情况下就能判断定时联络中断了。若是只有在十万火急的时候才进行联络,就无法察觉到召唤师的袭击了吧。』
对这教科书般的回答,「唯一无私」在一瞬间从脑海中浮现出了记忆中的某人。
但那是所属三大势力之中哪一个的何人,已经想不起来了。
过去与过去彼此缠绕,生者与死者都混淆在了一起。
“……我说,你觉得第一个会是谁?”
『是谁都没关系吧。』
“「Government」「Illegal」「Freedom」……陷入机能残缺状态的各大势力已经无法与我们为敌,在受到我们指导的四百五十人中,至少有七十人作为Award八百五十以上者如期完成了羽化,这样一来哪怕是从正面发起的战争也能存活下来。”
战争,这个词语并非戏言。
若以木材或玻璃制成励起手榴弹偷偷带着就能通过携带物品检查与金属探查仪器,稍许离开视线便会被轻易遗忘,展开了人工灵场之后就能让防范系统与制导兵器的所有摄像头与传感器无效化,只要有防护圆的话一切对击火器都不成问题,利用「连锁」就能无需补给地持续进行超自然的战斗。
……直接来说的话,只要有这些条件甚至能对在集会上露面的高层领袖出手。在所谓的业界规则完善之前,“在指定位置将最高司令官自由暗杀的战争”甚为流行。
所以。
对于「唯一无私」而言,敌对者是逐渐消失在过去中的人们,仅此而已。
想要第一个来到此处的人,其容貌与姓名已经被逐渐淡忘,仅此而已。
但是。
卟嗞!!接着,所有照明器材的灯光都同时消失了。

在这如同远古遗迹般的巨大构造物中没有窗户,仿佛是要让人想起这里是由厚层混凝土制成的石棺,空间整体都被毫无间隙的黑暗所淹没了。
同时。
响起了“啪叽”地坚硬声响,那是「唯一无私」放在耳边的手机、准确来说是液晶显示屏的背面光源被破坏的声音。没错,并非是以钝器敲击,而是以尖端刺击的形式将其破坏了。
随着唯一的光源消失,真正的黑暗向她袭来。
能听见在至近距离下有某人的呼吸声。
不假思索地反射性向励起手榴弹伸出手,「唯一无私」这才想了起来。
不以肉眼捕捉到对象的话,即使扔出励起手榴弹也无法展开人工灵场。
即便对方就在咫尺之间,如果视觉被夺走的话就什么也做不到……!!
“等……”
她所没有考虑过的是。
自己本人被逐渐埋没在过去之中的可能性。

嗞!!随着这般沉重声响的炸裂,被黑暗包围的空间全域瞬间溢出了杀气。
恭介通过如枪般刺出的Blood sign感受到了击中的触感。
击败召唤师了。
但此处还留有依代,以及无数的仿生装甲操作兵们。
“(抓紧时间!!)”
恭介以肢体动作向彼岸发出信号,在黑暗之中奔跑着。
没错,以肢体动作。
没有必要击败所有的兵力,现在最首要的任务是到达目的地、也就是对「纯白女王」进行缝界召唤的最深处,恭介与彼岸两人不停穿过仿生装甲操作兵们之间。
身上固定着最新兵器的士兵们在视野被纯黑色吞没的瞬间就盖上面罩开启了自己的夜视功能,对脚步声有所反应并立刻转过头去。
但他们是无法看到的吧。
而这种耍小聪明的手段也不可能一直奏效。
“(在产生混乱的期间尽可能走下去!!多余的战斗只会浪费时间!!)”
从宽广的石棺进入了狭窄的通道,跑下胡乱装着铁质管道扶手的楼梯。在途中遇到了数个状似螳螂与鼠妇的两米长仿生装甲操作兵,要是正面冲突的话就会与能压扁装甲车凿开水泥墙的怪物们陷入苦战了吧,但恭介他们径直穿过他们身边一心继续向前跑,顺利到不自然的程度。
向下前进向下前进向下前进向下前进。
本来就没有窗户,所以阳光也进不来。大概是拜此所赐吧,恭介他们渐渐地分不清自己所在的究竟是地上还是地下了。
就像是麦比乌斯环一样,就如同克莱因之瓶一般。
如同跳进了超脱现实的异界般的错觉,逐渐侵蚀着意识。

发生了混乱。
但在这宽广的变电设施里响起新的脚步声的一瞬间,召唤师「唯一无私」毫不犹豫地喊道。
“射击音源!!”
咚嘎嘎嘎嘎嘎嘎嘎嘎!!!枪声的洪水在墙壁与天花板上也炸响了,这并非回音,而是有着巨大虫形的仿生装甲操作兵们真的趴在上面。
在如同猛烈的闪光灯连续照射一般混乱的视野中,有什么在轻悠地飞舞着。
那是毯子般大小的,灰色树脂薄膜。
(……「虫型」的夜视面罩是以灰色视野为基准的。也就是说,就像在红光中红色会被盖住一样,他们的视野无法分辨调整过的灰色,仿生装甲们即使捕捉到了反应也没能击中目标的理由就是这个。)
接着他们的迷彩手段也失效了。
「唯一无私」转而喊道。
“封住召唤的黑暗同样意味着那家伙自己也用不了召唤仪式!现在的话子弹能打到的!!”
无数的枪声与爆炸在持续着。
所以,当「唯一无私」注意到时已经迟了,在这般洪水之中,悄然混入了微小的炸裂声,那是有人扔下了励起手榴弹的声音。
“……等下啊,喂……”
那名「唯一无私」在黑暗之中,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她察觉到了防护圆挡开枪林弹雨时那具有特征性的声音,以及将自己所包裹进去的是什么。
“为什么能在这里召唤出被召物……?这片黑暗是你制造出来的!既然不能依靠机械制的夜视装备,应该也一样无法以肉眼确认目标展开人工灵场才对!!”
并没有传来回应。
如同要割裂这完全的黑暗一般,召唤仪式中的「花瓣」所编织而成的鲜红轨迹与破灭之歌炸现了。
能够使用者与无法使用者,这一差别意味着什么,此刻正以压倒性的破坏形式显示出来。

接着。
一边听着各处接连传来的战线崩溃报告与不断扩散的混乱,由老管家陪侍着的艾扎莉娅·玛泽塔莲轻轻地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用了这种手段么。”
虽然明白了对方的计策,但现在传达给队友也为时已晚,敌方已经冲了进来。说到底,袭击者并没有动真格,应该只是打算在能够使用诡计的情况下尽量拉开距离而已。
如此一来。
“大小姐。”
“嗯,还请进行准备。”
咕轰,响起了如同巨大太鼓一般,比起振动耳膜更像是在腹部响起的低沉声音。
Toy Dram35正下方两百米的地点,用于仿生装甲净水、由硅制成的巨大球型过滤池内部咕咚咕咚地冒起了白色的泡沫。
“这样下去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到达这里。到头来,召唤师的战斗中并不存在数量的优越性。”
手中持有数个卷成圆盘的缎带,她如此宣告道。
“果然,还是只能靠我们亲手击溃呢。”


3


火药的疯狂乱舞让近距离沐浴在闪光之中的城山恭介的视野被遮蔽了,虽说在召唤出被召物的那一刻起就能得到无视一切超自然或物理现象、能防御住任何攻击的防护圆的保护,但反过来也就是说“与性命无关的东西”就会穿透防护圆,只有这点是无可奈何的。
“(可恶,小手段只能到此为止了么。彼岸,这之后就以「连锁」一口气进行突破!!)”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黑暗。
虽说如此,要是使用机械性的夜视装备就无法进行召唤仪式。
那么恭介与彼岸究竟是如何克服视觉上的障碍,在这片黑暗之中召唤出被召物的呢。
答案其实十分简单。
『诶……那个是、眼药水?』
『副交感神经麻醉剂,也就是加入了后马托品(homatropine)的东西呢。准确来说是把车站前药店买到的商品药拜托绿小姐稍微蒸干了一下,这种东西有着散瞳效果这种……说得简单点,就是能让瞳孔人为扩大的效果来着。』
『?』
『也就是说能比一般人更能看清楚暗处的东西啦,虽说反之也会更容易受到相机闪光灯的影响来着,话说回来你应该没有青光眼之类的眼部疾病吧?因为这东西凝聚了这类疾病不能用的药效成分。』
特别处理过的眼药水只用在了单只眼睛上。
虽然在被疯狂的枪声吞没时就紧急闭上那只眼睛进行了切换,但即便如此也没能完全消除影响。
但无视这一点。
不顾侵袭大脑内部的锐利疼痛,恭介他们逐渐击倒一般来说无法击败的庞大战力。
维持着「连锁」,击破了连接着最深处的厚重门扉。
这时。
“……唔!?”
意识,消失了。

刹那、真的仅在一瞬间,城山恭介的“认知”扭曲了。

第一,是因为有着压倒性的光线存在吧,与电路中断了的工事现场般的地下构造空间不同,眼前的宽广空间满载着煤气灯、蜡烛与枝形吊灯之类使用古老火具的照明器材,因此用了眼药水的那只眼睛被直接干扰了。
第二,这里是极尽奢华的宫殿。
之前直接裸露在外的水泥墙无法与之相比,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是纵横五十米以上的地下空间中满是黄金,古今东西的艺术品在此应有尽有,简直让景色也为之一变,让人几乎要忘记这原本是同一个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仅隔一扉的异世界。这就如同白日梦一般让恭介的大脑一片混乱,就连自己身处何处、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也忘记了。
以及,巨大的球形容器。
如同散布着群星般的宫殿其天花板附近,有一个正泛着泡沫的十米大小的巨大球形容器。这一内部被白色气泡咕噜咕噜装满了的奇怪设备,作为原先使用了仿生装甲技术的净水过滤池勉强保留了下来。
“啊啦啊啦。”
接着。
这转瞬即逝的时间,对于一流的召唤师而言足以被称为致命的停顿。
“结果,最后还是演变成这样了呢。嘛,若是这命运以「陛下」为中心环绕着的世界的话,这也的确是一种妥当的安排呢。”
明明什么都不做也会被「连锁」状态的人工灵场所吸进去,对方却刻意扔出了自己的励起手榴弹,这大概是类似于丢出手套来宣布决斗的行为吧。在她体内所流淌的贵族之血,就连在互相杀戮之中也要追求宣战。
而艾扎莉娅根本不会将「连锁」带来的被召物力量之差放在眼里。
她所采取的是以高速度、高精度循环使用「白棘」的零消费战术。
这种程度的差距立刻就能追上,并立刻将对方甩在身后。
噼呤!!华丽的缎带在空中缠绕,化为一根宽长之棒。
将Blood sign持于手中的千金小姐,在几乎状似于巨大水晶球的特殊过滤池正下方如此宣告道。
“那么便在此决定吧?我和你,新旧哪方仆从最适合陪伴在「陛下」身边,哪方更值得被「陛下」赐予深厚的宠爱!!”


4


“Un。”
清澈的声音响起。
自Blood sign处释放的白棘向着墙壁、地面、器具、人工灵场边缘,以及低、中、高、极低音的「花瓣」准确地各自撞击了三次,描绘出各式长方形精确地回到了她的手边。
“Deux。”
无法称之为舞蹈。
无法称之为杂技。
依次击出数个「白棘」,描绘出不同的长方形、不同的圆环准确高速地塑造出被召物,这一过程在艾扎莉娅手中给人以机关枪的印象。
结构单调,因此不必担心动作失误。
数量庞大,因此能够击碎一切障碍。
“Trois。”
咚噶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传来了剧烈的音之洪水。鲜红光芒的乱舞与杂乱至极的音之洪水……这是渴望战斗与流血的狂神之歌唱。本来由于敌我间的字母数量差应该是会被轻易击溃的,但艾扎莉娅的被召物却将袭来的巨大爪子接了下来,予以承受,坚持下来,在这期间膨胀着自己的力量。更为强韧,更为强大,马上就要赶超对手。
艾扎莉娅方是「捆束无数兽头的红莲之灾厄(nic·a·zx·a·c·ei·tf·b·qux·wzb·a·hatl)」。
闪耀着无数红瞳的是,将一个个一米以上的龙与野兽的头部以几十个的数量捆扎在一起的凶恶球状被召物,从所有口中释放出来的冲击波状咆哮拥有能将范围内的异物给平等击碎的效果。
城山恭介方是「SSCfor木偶#2000(yi·a·ns·ou·wh·ia·iu·seb·e·hig·o·sd·c·li·dr·oq)」。
那是以几乎透明的丝线操纵全身各部位,仅有像是瞳孔一般的红色光芒从头盔缝隙处露出的中空巨大铠甲。虽是二十米长的无机物却同时散发着野兽的气味,这是以状似爪牙的尖锐突起处撕碎猎物内部组织的怪物,方法单纯却有着极强的效果,实际上若能靠近对手的话就连航母的起飞甲板也能像罐头一样切开。
不过。
此刻再对各方的被召物进行详细说明,恐怕已经毫无意义了吧。
在它们显现出完全的姿态前,艾扎莉娅方的被召物就已改变形状。并不取得单一的稳定躯体,而是逐渐变得像是松软融化的粘稠炖菜一样。
(若是常人的话,说不定只要随便射击几下就能让其结果在视觉上给予足够的威胁。)
这便是艾扎莉娅·玛泽塔莲。
曾经被称为「潇洒之魔王」的人。
(不过我的机关枪却能让数量的概念轻易崩坏,廉价、大量、切实,在碾碎‘个体’的‘军队’前面,区区一名召唤师的技术与战略根本毫无意义。)
确信着胜利,千金小姐一边轻轻地舔着嘴唇操纵Blood sign。
敌我之间的字母数量差已经消失了。
这种微不足道的差距与劣势,说到底是无法成为阻挡艾扎莉娅的手段的。
自这之后。
就轮到艾扎莉娅将城山恭介抛在身后了。

但是,这时发生了奇怪的事。
咻咔!!伴随着清脆的声音,「白棘」向着偏离目标的方向飞去了。

“……嗯?”
所有的「白棘」都应该是描绘着长方形的轨迹准确回到艾扎莉娅的手边的,永远不会被用掉的手球加上自然积累补充的「白棘」,如此一来才会让艾扎莉娅·玛泽塔莲的攻击之势随着时间的流逝成倍增长。
而稍许差错,便会让一切瓦解。
已经展开的「白棘」的轨道逐渐紊乱,回到手边的数量在减少,被召物的变化速度也在下落,如同机关枪一般的数量战术优势在逐渐崩坏。
(什么……)
即便陷入茫然,艾扎莉娅的脑海深处也在以迅猛的速度进行校验,重复着足以匹敌弹道预测程序的高速演算,结果包含一切条件在内得出了失误的原因并不在自己身上。
但是,实际上机关枪战术正露出破绽。
也就是说。
“到底,是什么方法……?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激动的艾扎莉娅仍在试图精密地操纵Blood sign挽回局势,即便完成「白棘」的循环之圈,有时也会向着错误的方向飞散。从整体上而言像是被什么拽着脚一样,但却找不到原因的踪迹,这种状态在持续着。
与此相对,城山恭介再次握住自己的Blood sign,同时予以平静的回应。
“无敌的高速循环战术的确能把正面袭来的攻击压制住吧,即便一个个锁定目标击出「白棘」,也是无法弥补被召物之间字母差距的不是么?”
没错。
正应如此。
此刻恭介还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才叫奇怪,本来应该是以汗流满面的绝望表情,只能望着自己的被召物因为压倒性的字母数量差距而被啃食殆尽的样子,这才是理所应当的。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似的,明明除了这种结果以外应该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不过,由于那正确的长方形循环(Square loop)结构自身十分简单,墙壁、地板、天花板、装饰品、用具、「花瓣」、「白棘」、人工灵场边缘,总之撞击在三个地方,持续描绘出长方形的轨迹就行。真的,正因为只是如此呢。”
简单的事情,单纯的构造,并不能就一口咬定这是陈腐的同义词。
到头来,可信度较高的兵器能否简化内部构造、去除引起失误操作的主要原因,真正的问题便是胶着在这一点上。
然而。
在另一方面。
“结构单纯这件事,同样意味着会轻易受到外界干扰。释放出大量的「白棘」,以压倒性的速度不断拉开被召物的字母数量差距,如果能从这一事实带来的冲击中恢复过来,想要考虑打断不败神话的方法也并非难事呢。”
“所以说!!具体来说做了什么!?”
“……还不明白吗?恐怕线索在我和你相遇之前,就在「荣誉的守护者」擅自发动的疯狂骚乱之中便有了。”
不能让思考出现停顿,艾扎莉娅坚定地想到。
她开始质疑对方的话语是否会是为了这一目的而展开的一节情报战。
但是。
“四月十四日,夜晚十时三十分,R区域港湾地区应该满是你们所释放出的神格级被召物吧。法夫纳、八岐大蛇……由数十米规模、足以匹敌起重机两倍大小的巨大体魄所组成的凶猛之势想必制造出了一番地狱的景象吧。不过,与此同时对此抱有疑问也是不错的着眼点呢。”
“……”
“体型过大了啊,这么一来。一般而言,初期状态下人工灵场是以边长二十米左右的正方体形状展开的,要是装进法夫纳或者八岐大蛇的巨大身躯就会变得拥挤不堪,再怎么说也无法战斗。但实际上,那些神格级却能以完全之姿发挥力量是为什么?”
“……该不、会……”
“人工灵场会根据情况收缩与膨胀,恐怕是和范围内体积最大的被召物相配合的吧,而你是以领域内部的一切壁障实现无限循环战术的。这么一来,想要妨碍不就很简单么,不断改变被召物的体型,是人工灵场随之改变就行了……仅仅只要这样,‘移动的墙壁’就会推翻你的正确计算。”
仅仅。
只是如此。
“我们也收集了少许名人的情报哦。「Government」Award930「潇洒之魔王」,所擅长的是市井战及室内战等位于复杂地形上的高速战斗,所以都没怎么意识到这一点吧?不依赖人工灵场的边缘,而是只利用建筑物的墙壁与天花板才会如此。”
但绝不轻视简单的事情与单纯的构造是身为优秀兵器开发者的艾扎莉娅自己所铭刻在心的戒律,对策需要靠对策击退,若不全力以赴找出击溃对方的方法,这样下去只会束手无策。
艾扎莉娅再次握住Blood sign,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坚硬触感,重新构建战斗的心理暗示,在困惑之中取回斗志。
“嘁!!那么就把决定人工灵场大小的权利夺过来,只要持续召出更为庞大、更为巨大的躯体的被召物不就能由我方来掌握了么!!”
“或许如此,不过无视属性与字母差距只靠外形来选择被召物有多么危险,既然是专家的话应该是明白的吧。要是轻易这么做的话就立刻把你的被召物咬碎,我已经设下了这样的布局。”
“……啧!!那就放弃人工灵场的边缘,完成固定的循环轨道的话!!”
“或许如此,不过降低了自由程度的话,毫无疑问会使高速战术受阻。如果并非无法对应的速度,对策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么。”
“——!!!”
口头的挑衅正以实际战斗的形式依次证明出来。
虽然双方仍在释放出「白棘」,但艾扎莉娅方的华丽却不如从前。恭介方虽然不具有压倒性的威胁,但的确是在逐渐从底端开始侵蚀,这样的情况让她体内流淌的血液浮现出了失势的国王被民众推下王位的革命光景。
失误了。

之后。
咚嘎嘎嘎嘎嘎!!伴随着猛烈的声响,恭介的速度超越了艾扎莉娅。

“啊……?”
虽说处于劣势,但长方形循环(Square loop)组成的机关枪战术仍然维持着,自己处于劣势是由于对方那卑劣的伎俩,从单纯的实力而言是有着云泥之差的——艾扎莉娅如此深信着。
试图相信,渴望相信。
但是。
“谁说过,对策只有一个了?”
伴随着话语,恭介的手边再次释放出「白棘」。咚嘎嘎嘎嘎嘎!!!这般坚硬的声响在持续着,若说艾扎莉娅的方式是机关枪的话,那么恭介就近似于霰弹枪。在这一时刻,如同两手胡乱敲打钢琴键盘令人缩起身体的音之洪水在持续着。
“必须准确地沿着长方形让击出的「白棘」回到手边,你这种战术是无法一次性击中大量「花瓣」的。为了描绘出长方形必须要有三点,最多也只能击中三个吧。只不过是循环的速度实在太过迅速,结果看上去就像一气呵成地向Spot击入「花瓣」而已。”
没错。
城山恭介在与艾扎莉娅的战斗中所想到的第二个对策是。
“那么,我方只要超越这个数量不就行了么。以一个「白棘」,将五个甚至十个「花瓣」击入Spot的话就能弥补差距了。”
话说起来十分简单。
但一次两次的侥幸还好说,想要稳定地同时击入多个「花瓣」应该是困难至极的,说实话除了单纯的技术以外还与运气有关,作为目标的「花瓣」若不是偶然置于合适的位置上是做不到的,这不是能够自然稳定提供的条件。如果将这种不确定因素考虑进去的话,武器系统应该是必定会产生失误的……
(不对。)
想到这里。
艾扎莉娅·玛泽塔莲的背部窜过一阵寒意。
“现在,在Toy Dream35本地展开的「花瓣」有不少受到陛下的影响,不过……难道说……这家伙、就连这一影响也排除了,把这里所有的「花瓣」……除了一目了然的目标,那些看上去像是偶然分散的布局也全都是……)
有种如同被庞大数量的眼球所盯着的感觉。
分散在人工灵场之中的鲜红球体,一直以为是能够托付性命的兵器与机会的大量「花瓣」,此刻就像是在瞥视着被包围的艾扎莉娅一样。
与此相对。
立于一切的中心,作为王者的少年向艾扎莉娅放声而道。
“这也是,预料到你的全力所想出来的其中一个计策。更何况你现在处于被压制了实力的状态不是么,我觉得这样下去结果应该是不言自明的。”
“在说什么胡话……这种、这样的程度是不可能打败成为「唯一无私」的我的!我的机关枪会将一切壁障击碎,就让你亲身落到死亡的深渊去……!!”
“预料到了哦。”
那是平静的声音。
但却毋庸置疑地使艾扎莉娅的呼吸消失了。
“你是在多个战术之中选择了高速循环这一条呢,还是只能做到这一点呢。试着等到极限之后,看来的确是只有一张手牌真是再好不过。”
所以——恭介如此说道。
“对于我们而言,已经碰过一次面的你是否会在最深处等待、是否会再次使用已知的手牌成了最大的关键来着。”
那已经不是面对噩梦般的威胁时说出的话语。
那么这究竟是面对着什么才会说出的话语,艾扎莉娅体内的贵族之血在抗拒着答案。
“谁说站在世界顶点的就一定是你?”
但是能够听到,声音向着耳畔飘来。
再一次,向着颤抖着肩膀注视正前方天敌的艾扎莉娅,恭介只是如此宣告道。

“对于我们而言就和其他召唤师毫无区别……你也只不过是,路途上的一站罢了。”

咔!!这般坚硬的声响在持续着。
「白棘」与「花瓣」相撞,「花瓣」被吸入Spot,使被召物不断改变着形状。
在艾扎莉娅的头顶上方,十五米的漆黑之龙与将近十米的手持燃烧魔剑的巨人正在激烈地冲突着。
怪物们已经超越规定级,达到了神格级的领域。
同时闪耀着红瞳的极大被召物,在召唤师们的头顶持续着冲突。
但是。
(呼吸、紊乱了)
想要冷静下来的艾扎莉娅·玛泽塔莲却失败了。
战斗所用的心理暗示正在瓦解。
原因一目了然,只要想想哪方正处于劣势的话谁都能明白。
(指尖的颤抖停不下来,这个是,这份触感是……!?)
争取幸福吧,有人这么对她说过。
虽然听到这话时尚不明白这其中的价值,在产生憧憬时开始追赶之后,她终于体会到说出这句话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因此她追求幸福。
将有着同一血缘的候补继承人全数击败,踏扁追求权力而从外界聚集过来的害虫,即便身处召唤仪式的世界中也得到了最强水平的力量。
即便如此,也没有满足过。
所以。

“……我在追求着至高无上的金字塔。”
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语,让她想了起来。
名为“恐惧”的这种颤抖,那被染成单一色彩的时代,以及那强到蛮不讲理的程度并将自己救出来的,粗鲁而蛮横的男人。
“把曾经失去的东西放在天平上衡量!哪怕为了能和与此相称的东西相遇!!也绝不能在这种地方失败!!!”
“……”
对这番话语,城山恭介稍许收紧了目光。
在这段时间内,他也仍然精密地操纵着Blood sign,驱使着巨大膨胀着的神格级黑龙将艾扎莉娅他们明确地逼至绝境。
恐怕,那名少年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吧。
仅凭断断续续的话语,是不可能想象出具体情景的吧。
不过。
“……嗯,虽说不知道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开口道。
将这假设的话语说出口。

“要是稍微调换顺序的话,说不定我就会站在帮助你的那边了。”

随着声音。
冷若冰霜的千金小姐的表情,崩坏了。
她知道拥有「不杀王」之名的对方有着能将这番假定之言完美实现的实力。
艾扎莉娅·玛泽塔莲叫喊着什么将Blood sign猛力挥出,但立于对面的城山恭介已经不会给予对方丝毫可乘之机了。
敌人与同伴。
成为这两方之一的人操纵着巨大之龙的下颚,将毋庸置疑的胜利握于手中。

5

向着抓住燃烧魔剑的巨人脖颈,漆黑之龙的锐利牙齿啃咬而去。咬破,并在零距离下向着伤口释放出墨水一般的漆黑闪光,伴随着遮蔽视野的原始惨剧敌方的被召物消失。直到刚才为止还被防护圆保护着的艾扎莉娅与作为依代的弗拉克塔鲁受到了神明被杀害的冲击倒在地上,处于与原本的僵尸意义相近的状态,这种无论是谁挥挥手都会跟着去的败北状态对于操纵者而言是极致的讽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受伤,恭介将Blood sign的前端轻轻压在匍匐着缓慢向某处移动的艾扎莉娅的脖子后面,引导她躺在地上。
赢了。
胜利了。
(……不对。)
在「连锁」状态中的数十秒间,恭介取出智能手机看了下屏幕,距离截止时间已经不满一小时了。
(那、那个……怎么了?)
彼岸向他搭话,但是恭介却没能给出回应。
(要是不打倒「荣誉的守护者」所信仰的「纯白女王」,埋在彼岸全身的三千根以上的刺就没法取出,而那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毫不留情地夺取她的性命……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才好?虽然「纯白女王」要是出现就会变成致命的情况,但如果没人召唤出「纯白女王」不就救不了彼岸了么……!!)
在这时。
轰!!炸响了如同直接敲击腹部般的剧烈气泡声。
恭介望向头顶。
仿生装甲制净水设施,作为其核心的「以硅素制成的人工过滤池」,看见在这十米大的透明球形容器中以剧烈的速度冒出了比先前更为大量的泡沫,恭介感到自己全身上学都冒出了冷汗。
能将海水变为纯净水的设备,能够生产纯净水的仪器。
能够涌出清澈的水流,有着「泉水」这一记号的东西。
艾扎莉娅,不、「荣誉的守护者」等人将现存的召唤仪式完全推翻,试图完成将选中的被召物永久支配的新方式。
没错。
这么一来,就不需要琐碎的过程。也就是说召唤出未踏级需要“召唤出100个规定级与50个神格级或是完全按照规定的顺序将「花瓣」准确击入Spot”这一部分也有可能被改写了。
“……该不会。”
在某种意义上是曾经最为期盼的事情。
在某种意义上是曾经最为恐惧的事情。
“那个是……?糟了!!彼岸,赶紧准备好。等下,不如就在这种不完全的状态下把那个过滤池给咬破比较好也说不定!!”
(诶、诶……?)
“那家伙来了!!”
警告没能达到任何意义,在那之前,结果就已经到来了。

啵!!!
球形容器从内侧爆炸了,黄金宫殿里的一切都沾上了生命的源泉。

简直就像是白色的暴雨。
这是和由于浮游生物大量繁殖而让海水被铁锈色污染的赤潮相似的现象,但这里并非红色、而是被染成白色的世界。「潇洒之魔王(Golden luxury)」的颜色在一瞬间被涂改了,一切器具与艺术品都被彻底沾染,充分强调着主宰的色彩。
白色。
统治着满是铁锈味的杀戮世界的,女王之色。
“好久不见,兄长。”
在曾经是巨大水晶球一般的球形容器所在之处,「她」正静静地飘浮在那里。
这其中没有必然性,只是站在同样的地方这种喜好的问题,「她」以旁人来看完全感受不到重力的速度缓缓向着宫殿的地板降落。
遇见了新的敌人。
「连锁」候敌状态切换成别的东西,人工灵场将敌人纳入范围之内。
“嗯——总觉得先前好像被其他的我给抢先了,不过对我来说可是一日千秋、啊不对是一日兆秋的感觉……事态能够如我所愿地前进真是再好不过了,要是再让我等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怒上心头把地球分为两段呢☆”
舒展开来的纯白衣装,加上银色的装饰,
比起银色更接近于白色、垂至腰际的双马尾。
“……………………………………………………………………………………………………………………”
城山恭介沉默了。
就连拥有能与「Government」「Illegal」「Freedom」的精英正面发起战争的力量的召唤师也能愚弄一番,甚至有着能将君临其中的艾扎莉娅·玛泽塔莲冷静击败的实力,恭介却只是因为看见女王的笑颜而停止了行动。
准确而言,就是如此危险的对手。
既没有召唤师来进行控制,也没有依代来予以束缚,不会介意人工灵场的范围,也没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限制。
「纯白女王」被释放到了自由的世界里。
如同曾经,幼小的恭介犯下无法以无知当做借口的过错时一样。
“没有必要这么颤抖哦,呼呼、虽说像小动物一样的兄长也不错呢。”
伴随着小声地、柔和地、但是包含着扭曲之物的笑容,「纯白女王」宣告道。
“果然「荣誉的守护者」这种乌合之众是远不及兄长的头脑的,伴随着缝界召唤的「统领」失败了,各处也溢出了无数的弱点,我自身的能力也没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变化,似乎和兄长平常用Blood sign召唤出来的样式留在相同水平了呢。”
“……”
“尽请放心,关于「从海中涌现之物」,这次只要我不在外面持续暴露180秒以上就不会产生。你看,现在也正处在兄长的人工灵场之中,要是时间到了的话,再扔下新的励起手榴弹就行了吧?嘛当然,兄长的被召物又要从零开始了。”
真是杞人忧天,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纯白女王」虽然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结果却和以Blood sign召唤出来的样子没什么区别,限制在了狭小的范围中。
不过,对方的脸上并没有懊悔与愤怒的感情。
因为这是「荣誉的守护者」的夙愿并非「纯白女王」的愿望,而且说到底「纯白女王」本来就是最强的,即便由于状况不同多少有些变化,无论她是100%的纯度还是残渣根本无法动摇其地位。
“来吧,兄长。”
如同大舞台上的歌姬向观众搭话一般,她柔和地说道。
“我在毫无影响的情况下失败了,对于兄长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都把膳食准备到这番地步了还吃不到可有损男士的风度哦?来吧,我随时奉陪,即使到处逃窜等待我的时间耗尽也没关系哦。”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在心中愤恨甩出。
这次的「纯白女王」并非是靠励起手榴弹召唤出来的,不存在将近十分钟的制约。实际上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虽然知道「荣誉的守护者」所准备的「精灵之泉」型缝界召唤失败了,但并没有分析出是在哪一环节怎么失败的。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的长期战就像不告知终点在哪里就强迫进行全力以赴的长跑一样,让人没法考虑体力的分配。
(不对,说到底以拥有超乎常理的极强火力的「纯白女王」为对手进行防御就已经大错特错了,一分钟也好三十秒也好,只是承受着就会被凌迟而死。只能在冒着危险的情况下以速攻找出活路了。就如同女王所说的那样,如今“「荣誉的守护者」的方法失败了”这一情况,要说是机会也的确没错。)
说不定就像是把致死量100倍的猛毒给稀释100倍一样。
说不定就像是把时速300千米的新干线减速100倍缓慢地碾过去一样。
无论怎样都是威胁,无论哪种都足以致命。
不过。
(战斗吧。)
心中飘来了依代的声音。
(不能就此不管啊,把理想寄托在别处或许是我们的过错,真正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东西也说不定。不过,嘲笑着人们的努力,一个劲推着别人的背就这么望着他们掉下悬崖的样子,这种女神只会幸灾乐祸而已……要把「纯白女王」在这里打败,非这么做不可!!)
那足以被称为稚嫩的声音,向冻结的心注入动力。
缓缓地吸了口气,召唤师接着喊道。
“彼岸、一口气连续攻击!在敌人处于不完全状态的时候,把平常绝对无法打倒的强敌给——!!”
话语没能说到最后。

轰!!!
一道剧烈的白色光芒,瞬间将化为巨大漆黑之龙的彼岸击飞在墙壁上。
“什……”
这是贯穿躯体的一击,在知道作为依代的彼岸的意识收容于何处的情况下,这是足以令人受到如鲠在喉般冲击的光景。
但是,恭介就连望着被召物那巨大身躯缓缓掉落的时间也没有。
一闪。
如同纯白镭射光束一般的攻击使残像无尽地烧灼着空间,不对——
(世界的构成……正被削成空白!?)
没有原理,就连平时谁也没法碰到的「花瓣」与Spot也被吞噬并消失。那是,将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两边的一切构成都予以删除的东西。
数秒的停顿之后,残留的纯白色消失,伴随着噪音恢复了原本的世界。
这是为了杀害召唤师与被召物而凝聚的「力量」。
想要消灭世界并不需要什么伟大的计划,如果她的力量失去控制向外扩散的话,说不定只需要一击就能让行星如同饼干一样碎裂。
“啊,兄长……难得的约会中竟然冒出其他女人的名字在想什么呢你这家伙?”
「纯白女王」对于时间与空间以及世界构成的一部分被消除的事情毫不在意。
大概是认为这种自然修复的世界缺口不值得惊讶吧。
她并不会频繁地移动或是接近对手,包裹着女王全身的一部分白色装束毫无声响地变化成锤子的形状单独在空中飞舞着,从正上方如同流星一般向着恭介砸去。
召唤师被防护圆所保护着,能够完全防御物理现象与来自被召物的攻击。
嗞嗞……!!直接摇晃大脑的冲击将上述理论轻易颠覆。
这并非是会不会受伤的单纯问题,而是明确的死亡气息在逼近。
呼吸停滞,意识浑浊,在这模糊扭曲的视野中,恭介拼命地试图把握住现状。
“怎么、可能……!?这种事,怎么可能……”
啪哒,从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掉落在地。
在混乱平息之前下一次攻击便到来了,侧面的尖角隔着塑料气球似的防护圆刺向下颚,在身体快要上下颠倒时以棍棒将其击落。一边被剧烈摇晃着意识,恭介从烙印在视野中的光芒那里踉跄着躲开。
那种损害,那种袭击世界的白色蹂躏,明显攻击到了防护圆内部。防护圆能抵挡外来的攻击与内在的大病等一切阻碍因素,为了能顺利进行「仪式」而保护着召唤师……这般首要前提,被这逼近的死之寒意所否定了。
“啊哈——哈!!因为我可是属于被召物中的最强阶未踏级,而且还是位于其顶点、超乎规格的女王啊☆ 保护召唤师、啊不对是仪式进行的防护圆基本上都是用被召物的剩余能量所展开的,而且这还是用即便使出全力追赶也碰不到我脚底的杂鱼的残渣所做的,这种生存辅助装置怎么可能从我的手里保护住性命呢?”
疯狂了。
完全无视世界的法则在行动。
女王的衣装在物理上真的存在吗?还是说只是操纵着光线使人看上去如此吗。在判断战力之前,已经不得不从这一点上开始起疑。不,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女王自身到底是什么?这种事物的存在真的能被容许吗。
(……我、错了?)
比起剧烈的疼痛,毫不讲理的起因更让城山恭介觉得快要失去意识,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最初的首要前提即将迷失在眼前。
摇晃。颤抖。
极大的混乱,让平时冷静沉着的他恢复为人类。
(无论有着怎样的理由,也不该以召唤师的规则去和那种怪物战斗,不该让冥乃河彼岸站在她面前的……?)
在这时。
将大量的艺术品压碎,在墙壁上逐渐碎裂的巨大身躯,微微地动了一下。
漆黑之龙,寄宿在其内部的意识,向着结下契约的恭介传递过来。
(没关系……我还能战斗,必须得打倒「纯白女王」,因、因为这座城市会有危险。不,影响不一定只限于Toy Dream35,所以,要战斗、一定要战斗。)
这或许是搞错了方向的鼓励。
(「现在的」我们,可能并没有如你所愿的力量。不对,能够与「纯白女王」为敌的召唤师,说不定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即便如此。)
对于被刻意隐瞒了情报的她而言,这或许是错误的目的。
(听到“救救我”,被他人所求救的时候,即便知道对自己没有好处也能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这绝对是没错的!而且现在的你不是一个人,召唤师的身边有依代的话,就能拥有梦想成真的力量!!)
但是,不过。
(现在的我们,那个、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不杀王」!我也能给予你力量!!)

这份话语,
稍许拯救了他。
实际上就连那个别名也只不过是从眼前的天敌那里得到的东西。
以后回想起来的话,这一误会说不定会让人无地自容吧。
即便如此,这一瞬间,这份传来的话语也的的确确拯救了城山恭介。
满是屈辱与败北,从俯瞰的视线那里得到的这一别名。
他感受到那里正诞生出崭新的意义。
冥乃河彼岸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察觉到一开始港湾地区的委托的真相,在夜晚的学校里把「Government」与「荣誉的守护者」搞混,自己的性命正被「纯白女王」掌握着,莲华和恭介为了救她而奔赴死地。由始至终,无一知晓。
但是。
即便在这种状态下,说出了谁也无法与之相比的正确答案的,毫无疑问是她。
“彼岸。”
再一次,喊出名字。
「纯白女王」的一侧脸颊倏地动了一下,但恭介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接下来要将未踏级的顶点、「纯白女王」给击败。让这番闹剧尽早结束,让扭曲的一切恢复原样!所以请借给我你的力量,冥乃河彼岸!!”


6


实际上,力所能及之事还有多少呢。
“呀☆”
这里是为了女王所制造、又被女王亲手破坏的小型王国,立于其中心的「纯白女王」,摆动着飘然的白布与细长的双马尾,在场上轻快地旋转着。
背后的布料瞬间改换了形状,类似巨大翅膀或者剑雨的东西迅速地喷了出来。
总数二百五十六根,嗞咚!!将对面的墙壁整个挖了下来。
漆黑之龙的一片翅膀被扯了下来,其残骸被残忍地贯穿了。
其中一根也向着恭介的方向飞去,防护圆被轻易地贯穿,少年使出全力挥动上半身才勉强回避。
右脸上,出现了一条伤口。
恭介并没有对自己的实力高估到认为能够躲开的地步,就连神格级的被召物也无法躲避和防御的攻击,区区人类是不可能对付得了的。
「纯白女王」明显是在戏弄他们。
“啊啦啊啦。兄长,请问您怎么了?”
在攻击通过之后仍烙印在原地的白色光芒,证明了世界的构成本身受到了损伤。
“与其做些无谓的抵抗,应该还能在跳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吧。啊啦,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利用防护圆试图保护倒在地上的敌人呢。”
恭介咂了咂舌。
在他的背后,艾扎莉娅与老管家仍匍匐着。如果不是刻意使其穿过防护圆让白色之刺稍许偏离了轨迹的话,他们之中应该有一个已经死了。
“他们对你甩出了‘救救我’这一诅咒之言么?”
“这是以前的问题,打倒的敌人如何处置要由我来决定,现在的「不杀王」并不是只适用于同伴的称号来着,时代已经变了啊,女王。”
“不过很遗憾。”
轻柔地,如同褒奖着一百分的答案似的双马尾女王微笑着。
“这样的话,兄长就无法从那里离开了。”
(唔,怎么回事……)
这时,彼岸的思绪切了进来。
(这孩子,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在害怕、吗?要是没有它自己的攻击动作,无论怎么操纵都没法让指令和实际的攻击联系起来……)
依代是没法控制被召物的所有动作的。
何时使出怎样的攻击,都是交给被召物自身的欲望,只有“对准谁”这种动作才能以勉强的形式符合自己所需。
也就是说,如果被召物本身失去攻击的意志就无法继续战斗。漆黑之龙的红瞳,此刻就像小动物一样满是怯懦的目光。
说到底,这也是将常理轻易打破的现象,一般来说被召物应该是无论见到什么都会全数破坏的残暴集合体。
“所以我说过了吧,兄长。”
金属翅膀消失,「纯白女王」的背后完美地恢复了原样。
这次轻轻挥动单手。
右半身的大部分布料化为巨大的拳头从侧面击飞了漆黑之龙。
“我是所有被召物的顶点,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反抗。‘另一边世界’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所有物,如果兄长愿意成为我的东西,一下子分给你一半也可以哦☆”
咚轰!!!如同以高速行驶的新干线撞上因故障停在道路交接处的卡车似的声音炸响了,女王的装束再次改变形状。铁球、金棒、手斧,一齐飞出的纯白武器从各种角度对巨大的黑龙施以胡乱的暴行,世界的构成纷纷被削为白色。
“嘁!!”
恭介操纵Blood sign击出「白棘」,数枚「花瓣」被击中落在Spot上,让被召物本身的形状改变,鲜红光芒的乱舞与破灭之歌席卷了这狭小的世界。
现在已是神格级,再怎么说也是神话中的诸神这类存在。尽可能也好,微不足道也罢,也要一心寻找敢于正面对抗「纯白女王」的被召物。
“所以说。”
——以金刚杵击落雷击、拥有黄金色瞳孔的巨汉被纯白之枪贯穿了。
“我都已经提醒过您了。”
——以复仇女神为名的红瞳三姐妹依次被巨大之鄂咬碎。
“这是徒劳的☆”
——被称为吐烟镜、拥有黄金色瞳孔的死神沐浴在了暴雨般狂舞着的白色箭矢之中。
每次都是单方面地进行惊人的破坏,摧毁世界的构成将景色的一部分化为纯白色,被「荣誉的守护者」准备的古今东西的财宝装点的宫殿整体也在被逐渐破坏,无法判断究竟有多少历史价值的大量器具与艺术品被无情地粉碎。这是残暴之主尽情享乐的做法,仅凭这点就能稍许了解到看上去楚楚动人的「纯白女王」其本质。
脑海中径直传来彼岸的惨叫。
虽然在被消灭之前勉强替换成了其他被召物,但无论哪一个都在抗拒着与女王的战斗,在做出任何实际抵抗之前就已经退出了舞台。
“神格级与未踏级说到底就不是在同一阶层呢,就像是让普通贩卖的高级轿车去和强行装载火箭引擎在地面上以一半音速飞弹出去的改装车比较专业的加速性能一样。啊☆ 我也是为了能和兄长对话在学习这个世界的事情哦,我觉得您可以稍微摸下我的头呢。”
“……”
如果「纯白女王」那恶作剧一般的话语是对的话,己方的被召物至少也要达到未踏级才行。
“所以,还是给兄长您一个机会吧。”
啪,在胸前双手合十,「纯白女王」带着满面的笑容说道。
“请赶紧把被召物培养到未踏级吧,凭兄长的技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只要我不进行妨碍的话☆”
缓缓地,以如同欣赏着美术馆里陈列的作品似的速度,「纯白女王」带着期待漫步着。但她的道路是毋庸置疑的王道,谁也无法妄图阻止她的前进。
虽然咬着牙齿,但恭介也只能顺从这一建议。说到底在不断更换被召物的召唤仪式战斗中,根本没法与一次都没有改变就能无视「音域」与字母数量差距持续战斗的「纯白女王」堂堂正正地对决。
“可恶!!”
嘎嘎嘎嘎嘎嘎!!坚硬的声音连续响起,恭介不停替换着寄宿在彼岸上的被召物,那是令人难以及时分辨鲜红光芒的乱舞与破灭之歌的高速度与高准度。被召物变为能掌控世界中风向的巨鸟,又变为吊起南洋岛屿的英雄,无论哪个都是能够动摇战争走向的强大战力,恭介却无视它们一个劲地持续操纵Blood sign。
之后,某个界限被超越了。
伴随着剧烈的光芒,被召物的形体发生了大幅变化。
坐在破旧的轮椅上,如同舞女一般全身被紫色布料以最低限度覆盖着的短发少女。不过由于太过瘦弱的原因,比起魅惑倒更给人以重病缠身的印象,在无力垂着的头部与四肢中,唯独只有右手举起,表现出她的意志。
未踏级,之一。
『明辨善恶的「紫电」之淑女(iu·ao·eu·ei·kub·miq·a·ci·p)』。
(……嗯,能行。)
彼岸率直地想道。坐在轮椅上,毫不在意遮盖着碧色瞳孔的前发一直垂着头的「紫电之淑女」,伸出唯一如生物般活动着的小手,将食指对准了「纯白女王」。紫色的光芒在闪耀着,毫不畏惧,她在理解了敌对者是「纯白女王」的前提上,仍然表示出战斗的意志。
(这样就能战斗了,站在同一舞台上了。至少,那个、能够脱离在开战之前就只会放弃的情况了……!!)
彼岸记得,曾经在港湾地区进行的战斗最后,这一未踏级将巨大的铁桥与人工的运河一起切断了,那份恐怖如今也正沁入骨髓。
而恭介也说过。
和无论是怎样的新人与高手没有关系,一切的战术与一切的被召物都会给予全员平等的机会。
所以。

在第一次想着要反击的那一刻后。
咕唧咕唧咕唧!!「紫电之淑女」的全身爆发出了剧烈的破碎声。

(……什……)
冥乃河彼岸说不出任何话语。
在「纯白女王」的长裙轻轻摆动之后。
大片布料同时发生了变化,出现了无数的粗壮锁链,而其前端有着如同船锚似的三叉戟。而当女王轻快旋转之际,周围出现了大规模的钢铁龙卷风,这个世界的构成被替换,那硕大的白色光芒也一道瞄准了目标。
刺入「紫电之淑女」左肩的戟,就这么一口气向着胸部掘去。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高速旋转的戟在中途弹飞了「紫电之淑女」的身体,没能完全挖出心脏就这么在地上滚动着,那里有着收容了彼岸意识的「人廓」。
(啊,嘎啊!?咳咳!!咕咳……!!??)
一击。
做到这种地步,也还是被一击秒杀。
“超越神格级召唤出未踏级的被召物的话,的确有可能做到抵抗这种程度的事情。”
一边让自己的长裙恢复原状,「纯白女王」轻轻地笑着。
面不改色地。
“不过,即便有意抵抗又能做到什么呢?即使对方是未踏级里的第二名还是第三名,就算是支配着「Government」和「Illegal」的「三大角」……也远不及君临于唯一顶点的我,所谓第一就是指其余无人能敌才能被称为第一,请问您明白吗?”
“……可恶……”
“嘛不过,这再怎么说也是一对一的理论呢。”
食指按着下巴,视线稍微上抬,以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的举止,「纯白女王」微笑道。
“或者说,反正现在的我也是不完全状态,操纵数十个未踏级一起炮轰攻击的话说不定会有机可乘呢。没错,就是指兄长曾经有一次成功构建了理论,到头来却因为强度不足没能抓住我的缰绳、‘没法回到异世界去’的那个时候,为了解决这件事而聚集起来的大量召唤师被打倒了……只要有真正的强者们才知道的、那场泥沼般的战争中的一成战力的话,对吧?”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将一切抛出脑海,恭介吼叫道。

既不是身经百战的召唤师也并非「不杀王」,留在他身上的与年龄相应的孩子的部分,在这份无法撼动的强大面前失去了控制。
以为在对手轻视自己的情况下就有机会,以为要是能从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手段之中找到出路的话,就能出其不意地翻盘获胜。
但结果却是如此。
给予机会是为了能让对方陷入比夺走机会更深的绝望,而且一切还正是如她所料般进行着,就连一毫米也没有挣脱出她的手掌心。就结果而言,还让冥乃河彼岸承担着这份痛苦,说到底她的性命受到威胁这件事也和恭介脱不了关系。
“来吧,兄长。”
「纯白女王」在笑着。
强者不会改变,不会动摇,这便是将强大一词发挥至极的结果。
“来吧来吧,兄长!接下来您要做什么呢。是愉快的求饶时间吗?拿人质让兄长服从于我说不定也不错……不过,果然还是要这么做呢,我认为将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兄长蹂躏到心满意足之时,享受对方全力以赴的泣颜也是爱的一种美妙形式呢。唔呼,哈哈哈哈哈。”
一边胡乱地喘息着,城山恭介拼命思考着。
——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有,规定级、神格级说到底根本无法战斗。达到未踏级的话说不定就有办法抵抗「纯白女王」,但不管怎么说实力之差是压倒性的。排行第二、第三的未踏级……就连守护三大势力的「三大角」,也无法战胜君临于顶点的「纯白女王」。
让几十个未踏级一起全力攻击是做不到的,虽然召唤师可以更换被召物,但是无法同时召唤出多个进行战斗。
——于是就要放弃吗?
不能放弃,就算这么说,在现实之中要采取怎样的行动?低、中、高音,从大致上分为相互克制的三个音域中无论拿出哪个被召物,「纯白女王」也是绝对不可能被打倒的,她是处于召唤仪式规则之外的东西。因此,只是遵照规则战斗的召唤师是无法打倒的。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才来到这里?
…………………………………………………………………………………………………………………………………………………………………………………………………………………………………………
想到这里,城山恭介微微露出了笑容。
他明白自己还没有完全放弃,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件事。
他想起在夜晚的校园内,对走投无路的冥乃河彼岸所说的话。

别否定恐惧。
而是要在正确地恐惧之后,笑着说“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啊”。

“啊啦,真是美好的表情……嘛,虽说兄长您基本上哪种表情都很完美。顺便问下一直都很上镜的兄长您现在在考虑什么呢?”
“……没啥啊,只是稍微想起了和别人约好的事情。”
恭介用双手轻轻动着Blood sign。
“女王。我啊,许下约定了。既不是以金钱为报酬,也不是在奇怪的羊皮纸契约上签了名,不过还是许下约定了啊。”
「纯白女王」保持着笑脸,轻轻歪了歪头。
站在那里的是「不杀王」,不过和她赠予这个名字时的意思已经不同了。
“冥乃河莲华与冥乃河彼岸,我要帮助这对有点奇怪的双胞胎。为了这个理由的话,无论什么都会做。啊啊、哈哈,这是基本中的基本呢,没想到会在最后的最后,在紧要关头上想起这种事来啊。战斗时忘记契约的内容什么的,确实是太大意了吧。所以从现在开始要铭刻在心了,将「不杀王」之名。”
“……在我面前,兄长的口中竟然说出了两个女人的名字,这还真是稍许一算都罪该万死呢。没错,在现实中来说的话是要稍微去死十次左右的程度吧……”
“没听清楚吗?”
嘶……
双手架好Blood sign,城山恭介再次宣告道。
“我不是说了么,无论什么都会做。虽然宣称的是为了帮助冥乃河姐妹的话无论怎样的卑劣手段都会用,但这不仅意味着要让同伴暴露在危险之下,同样也意味着要将你体无完肤地击败啊。”
“……啊啦啊啦,啊啦啊啦啊啦啊啦。”
「纯白女王」的笑容之中,掺杂了不祥的阴影。
因为目击到了最爱之人的出轨现场,才怪。和如此对等的愤怒不同,那像是在屡次目击到看家的爱犬咬破沙发与坐垫之后,想着“是不是该立刻拿起球棒砸死它装进垃圾袋里呢?”一般被恶魔附身似的表情。
“因为过于愤怒而让男子汉气概爆发了吗?还是说身处危及性命的绝境而让潜在的才能(笑)开花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会让头发变成金色或者变成身穿紧身服的救世主,但就现实而言兄长究竟能做到什么呢。”
“你看着就知道了。”
“那么您有可能会来不及哦。”
「纯白女王」双臂上的布料化为光之粒子,变形为以左右夹击目标、类似楸形虫那样原始性的巨大剪刀。
给予最为深重的痛苦。
但却是一种无法轻易死去的方法。

“因为,兄长,我已经有点忍无可忍了呢。”
就在城山恭介用Blood sign释放出无谓的一击之后。
反击一般的暴虐袭来了。
据说也有母猫为了从外敌那里保护小猫,结果太过亢奋把小猫也杀了的事例。


7


少年的命运走到了尽头。
低、中、高音,规定级、神格级、未踏级,将一切分类给轻易无视的「纯白女王」毫不留情向城山恭介杀去。与其说是保护召唤师倒更像是为了保证仪式顺利进行的防护圆对她的猛攻毫无作用这点已经得到了证明,更何况靠人类的反射神经与动态视力是不可能对此予以回避的。
这样一来,少年的命运不就此结束才比较奇怪。
就算借用超越物理法则的召唤仪式与被召物的力量也无法阻止「纯白女王」,即便要扭曲世界的命运与法则她也会为了满足个人的目的一往无前。而这名女王决定了要杀死城山恭介,这是一旦输入便无法更改的情报。
本应如此。
本应如此。
本应如此!!!
嘎、唧!!!
下一个瞬间,出现了将楸形虫般的巨型剪刀弹飞的“某物”。

“………………………………………………………………………………………………………………………………………………………………………………………………哈?”
一瞬间。
第一次,应该可以这么说吧。「纯白女王」的笑容凝固了,她那一直满是余裕的思考,在极短的时间内中断了。
能够阻挡她的被召物并不存在。
也就是说,这应该意味着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另一边的世界都没有能与「纯白女王」并驾齐驱者这一单纯的事实。
但是,事实上城山恭介还活着。
变为黑色的「紫电之淑女」的双臂,将楸形虫状的巨型剪刀从内侧强行压制住了!!
“……那是……?”
“不是说过了吗,无论怎样卑劣的手段也会用!!这样的方法是有的吧,就在召唤师们的基本规则中,有着打倒你的可能性,仅仅只有一个的下策中的下策!!”
禁忌之一,进入spot的低、中、高音「花瓣」不能集齐相同数量。
禁忌之三,当只剩下最后一个白棘时,不得将其击入spot
“在犯下禁忌的召唤师面前,究竟会出现怎样畸形的被召物,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唯独只有你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纯白女王」终于察觉到了。
在激烈冲撞之前,恭介用Blood sign打出了无谓的一击,这决定了一切。低、中、高音,为了召唤出己方被召物所击入Spot的「花瓣」数量与种类完全相同了。
“那是我本身的恶性啊!!兄、兄、兄长,偏偏挑了这种东西吗!?”
『手持圣洁真理之剑的「纯白」女王(iu·nu·fb·a·wuh·ei·kx·eu·pl·vjz)』
『吞噬清浊万象的「漆黑」之鄂(nu·lp·eu·bf·zuh·ei·jkv·iu·a·xw)』。
……低、中、高音同时拥有相同数量的特殊被召物,本来是触碰禁忌的结构,而且实际上两者所使用的文字完全相同。硬要说的话,「纯白女王」与「漆黑之鄂」可谓是表里一体的例外被召物。这是和她一起度过了一段时间,理解其本质才能得到的、城山恭介的一个答案。
因此。
“即便拿出未踏级的第二名与第三名也无法与其顶点为敌,哪怕是「三大角」也一样,不过,如果同样都是第一名呢?胜负的结果就无法轻易断定了不是么。”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没有固定形状的黑泥似的物体,如同龙卷风一样伸长了。在其顶点,如同喇叭一般敞开的前端应该密布着既不是有机物也不是无机物、令人毛骨悚然的杂乱而锐利的牙齿。
处刑的象征。
所有召唤师最为畏惧之物。
“而被召物之间的战斗会由严谨的数值决定,哪怕只是丝毫的损伤差距,即便只是微小的疲劳,完全相同的被召物冲突之时,先前召唤的一方会陷入不利!!一般而言召唤师就会使用Blood sign切换为其他被召物重做打算,但现在的女王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吧!!”
“怎么、可……兄长,敢问您真的清楚吗?那个「漆黑」是会积极攻击召唤者而非敌对者的诸神之惩罚,也就是说首先被袭击的可是兄长您啊!!”
“或许吧。”
城山恭介率直地承认道。
“但是,你会救我的不是吗?不管怎么说可是爱着我的,就算和自己是同一样东西,只能含着手指看我被其他的自己所杀害、看着一切在眼前被夺走,你是无法容许这种事情的吧?”
“……!!!”
瞬间,女王似乎连头发都要倒立起来了。
那并不是产生了愤怒,而是欲望被刺激了的信号。
“哈、哈哈……真、真的下定决心了吗,兄长?那个「漆黑」可是会把被吞噬的依代意识完全残食殆尽的,也就是说无论我是输是赢,依代都是会被杀害的,兄长您所期望的结局可是会消失的……”
“或许吧。”
果然,还是传来了率直的肯定。
“不过,精神的捕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进行的。虽然「纯白女王」与「漆黑之鄂」的战斗会演变成有史以来最强的决斗,不过不管怎么想火力都太强了……但分出胜负之前不会花太多时间,恐怕会在冥乃河彼岸被吃光之前,仅仅数秒之差的位置结束一切。”
“呵、呵呵,呼嘿嘿。兄、兄、长、兄长,这种、这、这种如你所愿,能将超越神明的我们未踏级给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事情,真、真的以为能实现吗。这、这种事情就和、相信绘本里的王子大人会来到自己身边的小孩子一样……”
“够了,别忍耐了。”
无视对方如此宣告道。
“想要和我一起战斗,想要被我所依赖吧?在这层意义上,对方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你陷入苦战、唯一能让你发挥自己价值的最好的对手不是么。像这样的机会,下一次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哦。”
「纯白女王」的脸上是几乎要陶醉于此的表情,而其代表的意义,恭介伴随着战栗准确地理解了。
“「我对兄长以外的事情毫无半点兴趣」……这是谁说的?”

噗嗞。
这一瞬间,响起了「纯白女王」由于莫大的欢喜而让脑中的细线被切断的声音。
“呼、呼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
叭嗞!!伴随着沉闷声响的爆炸,龙卷风状的巨大漆黑之鄂从内侧碎裂了,从发出粘稠声响散开的残骸中央,有什么在蠕动着。漆黑的肌肤、漆黑的衣装、垂至漆黑腰际的双马尾,以及只浮现出一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纯白之瞳。
本性,暴露了。
如同被触发了一般,表里一体之物的表情突然破坏了。
“兄长、啊啊、兄长!呼呼呼嘿嘿嘿哈哈!!没、没想到,可以把最爱的兄长从头到脚尽情咀嚼的日子终于来了。呼呼呼、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双方的大笑混在了一起,
双方的视线缠绕在一起。
双方的表情从脸上消失。
双方的思考做出了总体的判断。

““这家伙很碍事,这家伙存在的话就无法独占兄长。””
轰!!之后,城山恭介的眼前展开了世界的终结。
他从未见过比这更强的破坏。
少年如此说过。
无论使用怎样卑劣的手段,也要帮助她们。


8


切断、咬碎、敲扁、突刺、击穿、掐紧、捣碎、飞撞、渲染、燃烧、割裂、抽出、冻结、击出、挤扁、榨取、砸碎、折断、溅起、扭曲、挖出、锯断、吸入、敲断。
时间上过了数秒。
但是,在光明与黑暗将世界构成摧毁一番的破坏与灾祸之后,所留下的只有白与黑的其中一方。
“呼、呼哈。”
丝毫的损伤,微小的疲劳。
这决定了拥有完全相同的力量的被召物之间的战斗结果。
如同恭介所想的一般。
“啊哈、啊哈哈……兄长、啊啊、兄长……”
几乎是互相残食,几乎是自相残杀,染上黑色的「女王」还能站着简直是不可思议,说到底就连四肢也不完整了。
以不知是站着还是飘浮着的状态,她仍然缓缓地靠近着。
“好了、这下、妨碍者、消失了……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了。啊哈、啊哈哈,从头、到脚、尽情地……咀嚼……”
“……这说不定,也是对的吧。”
恭介轻轻地笑着,这么说道。
「漆黑之鄂」是禁忌的象征,只要把犯下禁忌的召唤师吞食掉的话,之后就会自行消失,而为了救到冥乃河彼岸,有必要让「漆黑之鄂」迅速消失。「漆黑之鄂」由于被明确的目的与规律限制着,和先前借用「泉」的力量无秩序胡闹着的「纯白女王」相比已经大有希望了。
嗞嗞……粘稠的声音扩散开来。
极近距离下,美丽「女王」所变的物体在靠近着。
被吃掉的话,就结束了。
以城山恭介的性命作为交换,就能救到冥乃河彼岸的生命。
“啊啊。”
不过,他这么想道。尽管如此,还是这么想道。
这所代表的意义可以想象。想要活下去见证未来的自己,究竟想要看到的是什么呢。
“这样子,一定是。”
“?”
“救不到她们的吧……”
冥乃河莲华如此说过。
靠牺牲别人的方法,是救不了妹妹彼岸的。
冥乃河彼岸这么对自己说过。
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不杀王」,我也能给予你力量。

所以。
这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城山恭介反抗了。再一次架好仿生装甲制的Blood sign,抓住仅有一次的机会将「白棘」猛烈释放了出去。
漆黑的「女王」就连看也没用看向那里。
只是向着眼前送上门的大餐咬了上去,而且不需要在乎防护圆。无视着肩膀上传来的嘎哩咕哩响起的怪异声响与剧痛,恭介的目光只是追随着「白棘」的轨迹。
这是死板到像是「Government」教科书上会记载着的,单纯的一击。
「白棘」只是笔直前进撞击到低音的「花瓣」,使低音的「花瓣」被吸进附近的Spot,响起了简单至极的一声。
没错。
向着集齐了同数低、中、高音才会出现的特殊被召物,使出了破坏其平衡的一击。
“啊。”
“……大、大概是人类有生以来第一次吧,一般来说,在「漆黑之鄂」出现之后召唤师就会被杀害,所以就连尝试这种事情的空余时间都没有。”
“啊呜呜,啊。”
“永别了,「漆黑之鄂」……不需要什么特殊性,就在规则之中败北吧。你同样也是被召物,而无论是暴走也好犯下禁忌的罚金也好,你同样也是我所掌控的被召物!!”
平衡崩塌了。
转移为其他的被召物。
“兄长,啊啊、兄长的味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变化的漩涡所吞噬,这份灾厄的爱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被召物变为了未踏级之一,而90秒的「连锁」状态过去之后也立即消失了。敌人消失了,战斗状态无法持续的话,召唤仪式也无法进行。
满身是血的城山恭介望着奇异的怪物变回一名少女。
“……唔……?”
从极限的疲劳中释放的少女发出了呻吟,他明白那颗心在完全消失之前被释放了。
他判断到想要救姐姐这一妹妹的愿望,与想要救妹妹这一姐姐的愿望两者都被守护了。
“接下来。”
城山恭介缓缓地呼了口气。
以破破烂烂满是伤痕的手抓紧Blood sign,以没事的那只手将冥乃河彼岸支撑在肩上,他慢慢地望向天花板。
传来了啪哒啪哒的无数脚步声,之前到这里来时是尽可能避免战斗突围进来的。虽然击败了核心的「纯白女王」,但「荣誉的守护者」的精锐们还存活着。
而城山恭介的目的既非拯救世界,也非击败女王。
冥乃河彼岸。
而是将她安全地送回姐姐莲华的身边。
“远足到回家之前还是远足呢。”
邦!!门从外面被大幅打开了。
恭介望向那边。
这次无法再使用Blood sign进行召唤仪式了。
利用眼药水与黑暗的偷袭作战也应该有了对策吧。
即便如此也不能放弃。
因为他是,「不杀王」。



Facts
◆人工灵场的空间会随着召唤出的被召物大小膨胀和收缩。
◆规定级、神格级在「纯白女王」面前会丧失战意,即便和「女王」同处于未踏级的被召物,也很难进行平等的战斗。
◆「纯白女王」的攻击会将构成两个世界的一切结构破坏,如果凝缩调整过的力量向外扩散的话,甚至有可能破坏星球。
◆与人类几乎有着相同外貌的未踏级「紫电之淑女」的弱点「人廓」位于其心脏部位。
◆曾经「纯白女王」由于缝界召唤出现在这个世界时,有大量召唤师召唤出了百名未踏级一起全力攻击才总算将其解决了,这被称为「秘匿大战」。
◆作为触犯禁忌的制裁者的「漆黑之鄂」,其本体有着与「纯白女王」相同的少女形象。
◆「漆黑之鄂」对依代精神的捕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进行。
◆虽然由新方法召唤出的「纯白女王」没有「人廓」这一弱点,但由于和之后出现的「漆黑之鄂」有着完全相同的力量,也可以认为是与之代替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弱点。
◆在「漆黑之鄂」出现后将「花瓣」击入Spot的话,也会变成其他被召物……只不过得有这个机会。
◆城山恭介获得了人类首次单独进行「白之斩伐(white slayer)」的Award。
◆城山恭介在不利的情况下结束了所有战斗,遵守了与冥乃河姐妹的约定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11-16 01:29 编辑


“……如果说、即便如此冥乃河姐妹也能找到哥哥的话……”
“这已经该被称为出色的奇迹了不是么,哥哥?”
Ending X-01 Open 04/16 14:50



脱离生命危险的冥乃河莲华与彼岸两人所得到的是,超高数额的封口费。
不知是「Government」「Illegal」「Freedom」三大势力之一,还是Quad Motors与Toy Dream公司这种表面社会的大企业。这份就连来源也不知道的大量金钱,说不定其中也包含了“能否不追根究底就此噤口”的测试。
“冥乃河姐妹似乎爽快地接受了的样子……”
『那就再好不过,在交给她们之后,爱歌是知道她们的去处的吧。那就没关系了,好不容易帮到她们了要是在这里引起奇怪的风波也挺麻烦的来着。』
打电话的人是泳衣少女爱歌,在高级公寓的客厅内,把白狮虎当做沙发的她将无线电话的通话器放在耳边。
一边呆然地注视着空气,爱歌将身体更加陷入宠物的毛皮之中。
“因为并不是装进钞票的公文包而是写着网上银行ID与密码的便条,两个当事人似乎没什么实感的样子……”
『怎样都行啊,只要还了欠债拿回神社她们的问题就完美解决了。父母的赌瘾似乎也没有那么深的样子,回到普通人的世界去就能重新开始生活了。』
“……也就是说,在冥乃河彼岸醒来之前切断了召唤师与依代的契约吗?”
『是啊。』
“又是这样?”
『无论几次都是一样的。』
对话的走向暗示至今为止已经重复了多次同样的做法。
『我得到的Award太多了啊。「Freedom」902……不对,现在已经是903了吧。到了这种程度的话,不想招来的各种家伙也会接踵而至的,再把冥乃河彼岸与「不杀王」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不是很过分么。反正目的也达成了,这个业界可没温柔到能容许失去战斗理由的人存在啊。』
“的确,这么说来也是。”
爱歌轻轻叹了口气。
实际的问题是城山恭介与「纯白女王」有着紧密的联系,与他一同生活、走在他的身边就意味着必须要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都面对那种等级的危险。
这已经不是单纯靠实力就能存活下来的领域,即便将命运托付在同伴上,这样的环境中也无法得到性命的保障。
“冥乃河姐妹在生气。”
『也是呢……嗯?姐姐莲华也???』
“……虽然要我帮她们说话也有点那个,但哥哥再稍微多考虑一下救人之后得到的东西比较好。”
白狮虎倏地动了一下耳朵,
从听筒另一端传来了海鸟的鸣叫声,用来代替沙发的肉食动物说不定是被刺激了食欲。
“哥哥现在在哪里?”
『想要阻拦我吗?』
“该不会,正用快艇离开Toy Dream35吗……?要是这样的话我的泳衣要谁来洗!?”
『所以说我隐退的话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赶紧一个个学起来吧……虽然移动了快艇的位置,不过暂时还是会待着这个城市里,没法确定能待到什么时候,要见你的时候我会露面的,这样行了吧?』
“不管怎么说家里蹲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哥哥要是能继续照顾我的话也没什么可介意的……”
爱歌将无线电话的通话器转到了另一边。
“我觉得冥乃河姐妹会去找哥哥的,哪怕要到处拼命地跑来跑去。”
『或许吧,不过、已经习惯了。』
“我说啊哥哥,哥哥是相信奇迹这种东西的人吗……?”
『有是有的吧,不过并不是我们能掌握的,所以才会追求能够自由操纵‘创造奇迹的被召物’的技术。』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指个人能创造的奇迹。”
『?』
“哥哥用尽了最好的手段,包括善后在内也全部完美地、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地干净收场了……”
爱歌的口中是如同含着棒棒糖似的,像是感到开心一般的语气。
“……不过,如果说、即便如此冥乃河姐妹也能找到哥哥的话……这已经该被称为人所创造的出色的奇迹了不是么,哥哥?”

然后。
在街道的某处,手上拿着智能手机的城山恭介倏地转过身去。
在他的前方。
在人来人往的喧嚣深处。
在流泻的光芒之中所见到的是……



Facts
◆因为超高数额的封口费,冥乃河姐妹脱离了满是债务的生活。
◆召唤师与依代的契约,只要是肉眼能看到对方的范围就能由召唤师予以解除。
◆解除契约之后,冥乃河彼岸不再是「不杀王」了。
◆城山恭介为了不让依代被卷进「不杀王」的罪孽之中,一直经历着各种各样的离别。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11-15 23:52 编辑


“即便如此。”
“兄长也一定,到最后会对这样的我伸出援手吧。”
Ending X-02 Open 04/16 15:00

谁也不在。
要说当然也是当然的。
城山恭介在其中一个巨大天桥上,维持着转过身的姿势微微地笑着。按下切断通话的智能手机的按钮,因为单只手臂被石膏吊着,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为了得到这个结果,经历了之前所有的事情。
即便伴随着稍许的疼痛,他也要就此前进。
如果真的能发生人所创造的奇迹,就会和爱歌所说的那样与冥乃河姐妹再度相遇,虽然不知道这是否能通往真正的幸福,但大概是被此所吸引了吧。
是希望呢,还是不希望呢。
恭介不知为何没能给出结论。
“……那么。”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工作结束了。虽然冥乃河姐妹的行动有若干超出预想的部分,但也不觉得她们能够轻易找到恭介。
所以,这样就结束了。本应是如此的。

“兄·长☆”
瞬间。
在耳畔传来那甜美的声音之际,恭介的全身冒出了冷汗。
之前也有过一次,不使用励起手榴弹,利用「连锁」突然接近召唤师。注意到时已经进入了人工灵场,回过神来时「她」已经逼近到眼前。
「纯白女王」。
位于最高处的未踏级。
善性的凝聚,圣洁的象征,光辉的拟人化。
不容许沾惹一丝污点的纯白之女神。
……纵使如今,世界上的召唤师与依代也如此相信着。
在这条巨大游乐园之城里,这副脱离现实的打扮也只是被当成一种扮装而已吧。虽然也有被其美貌吸引过来的众多目光,不过当事人却并不在意。
战战兢兢地,恭介向处于致命距离的「女王」发出声音。
“……你是不可能还活着的吧?”
“姑且吧,只不过那个我并非是用通常的召唤仪式而使用其他方法所召唤出来的不同寻常的我,而且还是没能缝入这个世界的人类灵魂的未完成品哦?”
“存在……分为两个了吗……?”
“勉强是吧,要是缝界召唤如愿成功的话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漫反射(Ghost image)了,也就是说并不是壁虎尾巴那样的配角,嗯——应该是Doppelgänger那样的分身吧。不管怎么说,和我本人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城山恭介不由得将额头压在扶手上。
他维持着这一动作放出了意义不明的叫喊,说起来即使在「秘匿大战」这种拥有壮烈之名的过去中曾经被毁灭了一次,这个怪物如今不也笑眯眯地站在眼前么。
「纯白女王」保持着轻柔的笑容。
“啊对了,那个我所玩弄的人质姑且在那个我被消灭的时候就解放了所以敬请放心,和现在的我是没有关联的。”
“要是这点都无法达到的话会很烦恼的啊我。”
“还·有·啊,姑且希望您能感谢我呢。因为我任性地说想见见兄长所以「荣誉的守护者」的残党都没有潜逃而是以互相残杀的形式被毁灭了,呼呼呼想要以平常的方式召唤出我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
“做到这番地步,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哦,那个我之前不也说过了么。是「荣誉的守护者」自说自话地拥戴我,就我个人而言兴趣为零,就连是自己的所有物的感觉都没有呢。真~讨厌~☆ 以为组织被毁灭而来找你复仇的吗?”
他没有这么想过。
「纯白女王」并不适合这种简单易懂的阴谋。
只是爱着恋爱,就连自己也被各种折腾。因为太过单纯,反而把握不住整体的印象。
“这么一来,也就是说不会再牵连到她们了吧?”
“呼呼呼,没有说出女人的名字要夸奖您呢。嗯嗯,因为我有兴趣的只是兄长而已,从您身边离开的人类就没有理由追究了。”
“……”
“不用这么瞪着我哦,这里应该是以圆满的一言画上句号的场面。由于「荣誉的守护者」被摧毁,那些人类的双亲也能从痛苦中解脱了吧。”
“……什么意思。”
“您不觉得神社的神职人员会染上赌瘾很奇怪吗?以及,存在于双胞胎之一身上的某个秘密。虽然「荣誉的守护者」想要做出仿生装甲制的等身大人偶作为我的人工依代,但却一直经历着失败呢。”
“难道说,她们的‘起因’也是被动了手脚的……?”
“这是利用金钱的力量俘获猎物的作战呢,比起杀光所有人夺得净琉璃教典,这种做法要更温和而留有余地不是吗?”
的确,这说不定可以说是结束后就能获得救赎的做法。
冥乃河姐妹的双亲并不是不顾家庭的赌博狂,而是为了保护家庭的生活向设下陷阱的胜负发起挑战的可悲被害者。一切的元凶「荣誉的守护者」也瓦解了,只要还清了债务的女儿们回来的话或许就能完美地回到原来的生活。
不过,能否原谅却是另外的事情。
“那么是为什么而来的?”
“没有理由就不能来吗?”
「纯白女王」轻轻地笑着。
“虽然从世界各地集结到这座城市的「荣誉的守护者」被毁灭了,但擅自信仰我的组织还有如繁星,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定有某处正在开花结果吧。或许会在某时某处再次相会,到时还望您酌情行动。”
“听起来不像玩笑啊,可恶……「Government」「Illegal」「Freedom」无论哪方进行事后处理都婆婆妈妈的,这样的他们还仍旧把你当做女神。心理脆弱的家伙会依赖超常之物,束缚着「纯白女王」的枷锁再次被拆掉的可能性也不低……”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元凶确实是仪仗兵们与「纯白女王」,这一结论是无误的。并非圣典的个人信仰再怎么说也都是灵活多变的,而当事人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会陷入不利的状况。
“啊哈哈,不对刺激的约会活动感到为难真是再好不过。不过说实话,要是兄长您能成为我的东西,我觉得世界上一半的混乱会干干净净地消失掉哦。”
“……说起来,世界上的一半混乱都是你直接间接造成的吧。”
恭介以吐出什么一般的语气。
“另一半大多数也和我脱不了关系吧。准确来说,因为真正的高手召唤师与依代在那场「秘匿大战」中全灭了,各种各样的问题都一口气浮出了水面来着。这次的「荣誉的守护者」也是,如果有真正的高手活下来的话,三大势力也不会变成奇怪的胶着状态,在这种趋势扩大之前就会投入大部队了不是么……将这些抛在一边,唯独只让扣下扳机的自己获得幸福难道能被称之为正确吗?”
因此城山恭介会继续战斗下去。
无法对“救救我”这一诅咒的话语置之不理的他,绝对无法被称为正义的英雄。
而是与之相反,创造出了元凶,因为抱有责任,因为无法逃离,所以弱小的他将会继续战斗下去。
“那么,就让我和兄长联手,由兄长驱使我将地球的另一面都给拯救如何呢?”
“别说了,那才是世界的终结之时吧,地球的一半都会被破坏变成半球形的啊。”
“超爱能够察觉到这一点的兄长☆”
“说到底,你只是爱着恋爱而已,实际上根本不关心我的事情吧?要是我服从的话估计一周不到就会醒过来了,就像是开始同居之后就能发现对方的缺点一样。现在有着追求我这一方向性还好,要是连这点都消失的话就真的无法预测名副其实能毁灭世界的力量会在何时何处显现了来着,就这点还是请放过我。”
“呼呼呼,也就是说,总之在能够维持现状的情况下再补充点少女心也不介意,是这个意思吧?”
城山恭介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啊……确实曾经出于私欲将你召唤出来固定在这个世界上了。”
“嗯嗯,怎么了?”
“在绝对杀不了的你被我束缚住这个世界之后,因为无路可逃才借大家的力量打算100%确确实实地杀了你。因为实在太过强大的你存在于这两个世界,只会引起危害让一切失去秩序…………到头来,由于大量被召物也被异常点(你)所吸引差点出现在这个星球上才勉勉强强达成了合作,这才发展成那场惨不忍睹的「秘匿大战」来着。”
曾经的恋人关系是什么呢。
就算说是神童,将那样的装置组装完成的支柱究竟是什么呢。
「纯白女王」将思绪飘往彼处。
不过。
“或许吧。”
倏地靠近脸颊。
靠近到唇与唇之间数厘米的位置。
“即便如此。”
她说道,如同理所当然一般。

“兄长也一定,到最后会对这样的我伸出援手吧。”


有限的时间就此结束。
人工灵场解散,「纯白女王」的轮廓消失,失去意识的可悲依代少女倒在了脚边。
“……”
仅仅一瞬间,城山恭介回想起自己对天敌所说的话。
他马上转过脚步,消失在人海之中。

于是两者相隔天涯。
两人所选择的道路,绝不会认同彼此的所作所为。



Facts
◆由于「纯白女王」的恣意行动,「荣誉的守护者」残党并没有潜逃而是内部互相残杀了。
◆冥乃河家由于双亲的赌瘾而陷入绝境,是研究走进死胡同的「荣誉的守护者」想要将神社的净琉璃教典作为借款抵押而夺取的一环计划。
◆城山恭介曾经与「秘匿大战」中的主力高手们一道试图将太过强大的「纯白女王」给彻底杀害,来拯救人类与被召物双方的世界。包括与「纯白女王」的个人接触,整个作战分为好几个阶段,但结果以失败告终。
◆爱着恋爱的「纯白女王」由于力量太过悬殊,根本不会留意“小猫的抵抗”。
◆世界上一半的问题是由于「纯白女王」的原因,还有一半与恭介关联匪浅。至少恭介是这么相信的,所以无法对“救救我”这一诅咒的话语置之不理。
◆这是相互对立的两人的传说,但并非是正义的英雄与邪恶的魔王的故事。
◆最强的二人之间的战斗,直到一方倒下、一方被救赎为止都将一直持续下去。



本帖最后由 神笑琉璃 于 2014-11-15 23:41 编辑


“…………………………………………”
“…………………………………………”

Postscript Open ??/?? ??:??)


新系列!!
我是镰池和马。
这次的主题是召唤术!嘛,要是试着调查下古今东西的魔术咒术关系,大致上都会变成超过一定的界限与高度智慧体系的东西互相接触和得到力量(而且最终都会以同化或者加入的形式去往“另一个世界”……实际上和UFO骚动基本上也没什么两样呐)的事情,这次就试着特别强调了这方面的东西。
作为Blood sign式召唤仪式根基的蔷薇与符文记号,有兴趣的人可以试着查一下说不定会觉得很有趣。关于棒、杯、剑、盘之类的魔术武器也有值得一说的部分(“神化”这种精神上的工作就先暂且不谈),按照实际的工序来说这些道具都有用到磁石与玻璃纸,就好像学校里的手工(没错,比起美术更有种手工的印象)一般让我颇感兴趣。原来如此,“仅凭身边的东西召唤出人所无法触及的东西”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由于以召唤为主题,这次的作品彻头彻尾、无论是好是坏(在错误的用法上)都是以“借用他人力量”为中心的。主人公城山恭介明明是传说级的人物却必须要有搭档才能发挥实力,擅长使用的是敌方Quad Motors的制造品,就连决定性的台词也是“‘XXXX’……这是谁说的?”这种钻对方空子似的话语,等等。
这份“借用他人力量”的想法能够描写到怎样帅气的程度,我认为大概会是这个以召唤为作品主题的关键。
再者,个人觉得召唤除了“不会输给人的强大力量”这一方面,大概也有强调“扭曲的关系”吧(以羊皮纸的契约予以束缚,成为主人所驱使的力量之类的)。我带着上述想法将其试着写进了作品中,哥哥兄长姐姐妹妹这种家人间的称呼虽然层出不穷,但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发现有正经血缘关系的只有一组,让作为最终Boss的“她”这么做也是出于这一想法。
作为顶尖召唤师的结果,变得有点像是被召物一样的主人公。
作为顶尖被召物的结果,正面表现出极为人性的思考的最终Boss
通过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试着想要表现出召唤者与被召唤者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比如说“要是没有这种高超技术的话,明明就不用看见多余的东西了”或者“并不是只有窥见怪物的人类会受到影响(=发狂?),反过来也是可能的”之类各种各样的想法。关于这一部分,从地面去往冥界的俄耳甫斯、从天界去往地面的谢姆哈扎这类“跨越世界的神话”给了我丰富的参考,虽然个人觉得是“过犹不及”了吧……
还有,关于这次作为“身穿紧身衣的战斗员”的仿生装甲操作兵,在“利用不同动植物的结构,凭借人类的智慧与技术将其高效使用”这一层意义上大概和召唤术没什么两样吧,我便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做出设定的。这也是从不同角度接近作品主题本质的一种试验,您觉得如何呢?
……顺带提些内话,这次的实验主题是让贯穿整个系列的最终Boss从一开头就高调地活跃,时常待在主人公的旁边。并非是与主人公对抗的敌方幕后黑手,而是有着令人绝望的力量之差的最终Boss呢。如果您能觉得在一切战斗中都能冷静应对的主人公,在最强(……凶?)的前女友出来时就会嘎嗒嘎嗒颤抖的一面有着和平常人一般的可爱就好了。
虽然在本卷中是以借用最终Boss自己的力量打倒了最终Boss这种绝招来分出胜负的,那么、乍看之下(因为已经处于最强水平)在力量上已经达到顶峰的主人公城山恭介,最终能否成长到比她还强的地步呢,若您能一直关注的话我便很欣慰了。
向担任插画的依河和希先生,以及担任编辑的三木先生、小野寺先生、阿南先生致以感谢。这次也是一本幻想系被召物与机械系仿生装甲操作兵互相战斗、而且还是要将人类与幻想系生物这种大小不同的东西放进一幅场景、从插画上来讲非常麻烦的书,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希望你们以后还能陪我一起走下去。
然后也得向读者们致以感谢,这样的一个新系列开始了,你们是否能够享受到一番乐趣呢。大家能够放松身心,带着悠闲的心情一直看下去就让我很幸福了。
那么这次就到此为止。
……这次为了召唤用的原创语言,另外还做了词典哦?



镰池和马



这里是7天假里有三天在老家祭祖的琉璃,未踏召唤更新了


好了,stage01校对完毕



这是因为审核君没起床




因为审核君没睡醒,想看可以去贴吧




去轻国轻小说文库里看吧,懒得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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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劍 公爵
开了这么多坑,作者真的没关系么。。。。

8 年前 0 回復

SUZUMI 王爵
这书堆设定堆得令我头疼,我这是看游戏攻略啊?战斗模式复杂无比,对战时又看得云里雾里。
最强BOSS爱上男主的设定没什么特别,男主一开始召唤出最强XX什么的一大堆。男主黑幕堆得太多。有生之年不知道能否看到结局。
PS:插图选妻子的情节怎么没看到?

9 年前 0 回復

捂脸 王爵
话说彩图和黑白都挂了的样子。。

9 年前 0 回復

wongkafai 子爵
其实人家想求下载。

9 年前 0 回復

ak474w4w26 伯爵
说实话,这可能是我看的小说里面最花时间的一本了,到了后面很多地方都是硬着头皮看的,看来现在已经没脑子去看复杂的小说了,悲哀=。=

9 年前 0 回復

abz4910a 伯爵
今日主題:最強的召喚師與最強的召喚物,兩者間的對立沒有正義也沒有邪惡,甚麼都沒有唯一有的就是愧疚與愛慕

9 年前 0 回復

ss60413 子爵
我怎麼看不太懂...怎一堆名詞

9 年前 0 回復

rrn8qvrk67 公爵
看介紹感覺不賴~
封面的女角-女王好正!!
第一次看這作者的書
感謝翻譯~

9 年前 0 回復

hai 勳爵
看见白色双马尾,咱决定看看这小说了

9 年前 0 回復

Longx 侯爵
看这个设定,怎么觉得是有点像在打台球.....
近2米的球杆,白球 红球.....
一定是这样没错!

9 年前 0 回復

爆笑諾諾 平民
男主開掛系列。。

9 年前 0 回復

拿笔画乌龟 平民
看起来很高能的样子

9 年前 0 回復

maifs 侯爵
又是一位逆天等級的主角在開頭(默

9 年前 0 回復

kbu8341 侯爵
果然如甘城第1话路人小孩所说的那样,蓝白条纹胖次,是基本装备。

9 年前 0 回復

huilok 子爵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病娇兄控追杀著哥哥的故事

9 年前 0 回復

tinney 侯爵
一坑未平,一坑又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魔禁完结…………

9 年前 0 回復

a3639321123 勳爵
河馬怎又開新坑了 根本人肉打字機

9 年前 0 回復

白色天空 子爵
插画好赞,好像很不错的样子,等养肥点再看

9 年前 0 回復

SummerBoy 王爵
河馬的新作呀
今次是召喚師呢
不過故事會如何發展就猜不了

9 年前 0 回復

魔導巧殻 公爵
封面女主造型发型好评,接下来就是怎么对付她的了罢......

9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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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笑琉璃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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