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翻译][茅田砂胡]德尔菲尼亚战记第三卷-白亞宮的陰影[插图后记补完,完工]


本帖最后由 vessjessy 于 2014-9-22 23:28 编辑


书名:德尔菲尼亚战记
作者:茅田砂胡
翻译:vessjes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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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

嘛嘛,这是一本九十年代的老书,楼主因为对他很有爱,但是由于自身日语能力为0,所以一直在勤奋的做伸手党。而这本书原本是由第三波汉化的,但是第三波汉化了第一卷就倒了= =,之后又有一位前辈翻译了第二卷。在这之后,sayer君开坑了第三卷并用了两年时间翻译了八章,之后sayer大大也不知所踪了。
于是楼主遍四处忽悠善良的大神们翻译这本书,几经诱骗,终于从伐木工翻译组骗来key君接了奇数卷的坑,从贴吧骗来百里君接了偶数卷的坑,然后又从贴吧骗了个校对君。因此,在这里首先感谢前面提到的所有翻译君的辛勤劳动,特别是现在继续努力的key君和百里君,key君在身兼三坪和风琴两坑的情况下,依然在帮助我进行翻译;而百里君也有很多三次元的事物和其他坑要填,同时,这本书的写法用的九十年代的日语写法,所以比较难懂,而我们水平有限,如有不对的地方欢迎大家指出,但是,请大家大家尊重翻译君的劳动,不要对作品进行百般挑剔,真的,这个书有人翻译已经是无比幸运了,请大家不要奢求什么,毕竟翻译君也有很多事物要忙,肯定比不上专业的翻译。如果还有挑剔的那不好意思,LZ只好说:“爱看看,不看gun”
最后,如上所述,我们缺少人手,这个德尔菲尼亚战记19卷= =,我们现在只翻译了三、四卷,还有十五卷。加上茅田砂胡这个作者一个世界观用到死,于是相对应的其他小说杂七杂八加起来有56卷,我们也是准备尽力而为。所以,如果对这个有兴趣的翻译君或者校对君还有修图君润色君等等,请与我联系,贴吧也可以找到我,我们没什么要求,由于现在人少,所以是一人一卷,就希望能够起码把自己接到的那一卷干完。
对了,其他图和地图注记以及后记明天补上,下载等校对后放出,估计要一个多月。另外第四卷百里君马上就完成了,估计下周应该能放出来,下面开始正文








本帖最后由 vessjessy 于 2014-9-22 23:21 编辑


第一章

自從瓦別卡之戰後已經過了四天了。


以被流放的國王為大將的國王軍不得不處理戰後事宜,在這樣忙碌的狀態下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不但獲得了大勝並佔領了城池,而且还降伏了比這邊還要多上好幾倍的士兵,雖說只是處理戰後事宜,但也需要花很多的精力。總之,先把願意降伏的士兵納入麾下,然後將尚有疑點的傢夥暫且擱置,至於那些負隅頑抗就先關押起來。儘管這樣並不能做到萬無一失,但即使是粗略的篩選,也得花不少時間。


說到底,為處理殘兵敗將而感到煩惱的也就只有一部分的將領而已。而士兵們則是拿到了各自的獎賞,積極的整備下次戰鬥要用到的戰馬和武器。

「那位國王大人也挺有能力的嘛」

「說的是啊,讓我們這邊一下子多了近一倍的兵力,不出一天兩天就能向寇拉爾進軍了吧。終於可以大顯身手了」

堪稱奇跡的勝利使得士兵們士氣高漲。

除了修整武器之外,士兵們還利用空閒的時間來清理自己的身體。有些傢夥把鬍子剃了,有些傢夥則是在水裡一邊洗澡一邊嬉鬧。

雖然,現在的時節還並不適合游泳,但在經歷了生死大戰之後,士兵們大部分都放鬆了下來,所以在被攻陷的城堡附近可以看到許多的士兵在水裡嬉鬧。

儼然一幅悠閒的景象。

瓦別卡城建造於自然的圍繞之中。在城堡附近不遠處全被濃鬱的綠色所覆蓋,在濃鬱的森林之中還有清涼的泉水。而在上一戰中大放異彩的塔烏的男人們也在其中沐浴。


但是,他們除了洗澡之外,似乎還有別的目的。

他們一個個都全裸著,臉上的表情全是戰後不該有的嚴肅表情,爾在那些男人之中,來自茲路村的布朗將身體浸在泉水中,低聲的說道。

「也就是說,寇拉爾那些傢夥將國王的父親當做擋箭牌了嗎?」

「沒錯,估計他們是想表達‘要是還想伯爵活命的話,就別過來’吧」

回答布朗的人是塔烏男人們的首領,伊文。

比起塔烏其他的頭目來,首領要年輕二十來歲。

實際上,伊文是他們八個人裏面最年輕的。

他毫不在意的將纖細而又飽經鍛煉的軀體暴露在陽光之下,充分地感受著水的觸感。

茂密的樹木將他們所在的泉水遮擋起來,除了從沿著岩石表面流下的水發出小小的水流聲之外,周圍則是一片寂靜。

卡吉克村的尼蒙皺著眉頭說道。

「說實話,我並不怎麼驚訝,果然這就是那些所謂的大人物的做法嗎」

「那麼國王打算怎麼辦?要停止進軍嗎」

「這樣也不行啊」

伊文用被水濡濕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金色的短髮與頭皮緊貼在一起。

「只要接受了這個要求,那麼之後肯定還會提出更無理的要求。像是停止進軍,或是全面投降什麼的。如果讓那傢夥一個人去寇拉爾的話,這樣的要求會一個接一個來的啊」

「但是,對於國王來說,那個人不是如同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嗎?」

「是比親生父親還像父親的人,正因為那些人明白這點,所以才會這樣做」

連特的薩爾吉聳了聳肩。

「考慮這件事情的不是我們。我們只要服從副首領的命令就行了」

「正如薩爾吉所說的,那麼你是怎麼想的?」

「我只會遵從沃爾所決定的事情。正因如此我才會在這裡」

「那麼,國王自己是怎麼想的?」

「說的也是,要是那個笨蛋的話。說不定會將軍隊的指揮交給某個人,然後自己一個人去王宮呢」

於是另外七人一同歎了口氣。

其中一個人還用揶揄的目光看著伊文。

「你也真夠辛苦的呢」

「那還用說」

伊文認真的回答道。

「感覺被德拉將軍瞎操心的性格傳染一樣。該死的。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啊。真希望你們能體諒一下我的心情啊」

男人們相互看了看。

然後布蘭撓了撓鼻子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要做的就是盯緊國王嗎?」

「沒錯。嘛,這件事情德拉將軍和拉蒙納騎士團長也明白的吧。所以白天將軍他們會盯緊國王的,但問題是晚上」

「像那樣的大塊頭想要偷偷離開軍營的話,肯定會有人注意到的吧」

面對理所當然的質疑,伊文卻搖了搖頭。

「那個傢夥啊,能把自己笨重的身軀變得像山貓一樣,在行走時可以不發出任何聲響。就跟你們一樣。想要在斯夏的森林裏行走的話,這是必備的技能,對於在都市裏受訓的騎士們來說,是追不上他的」

「哈哈……」

「真是可惜啊。比起帶領軍隊,更希望他能夠來到烏塔的旗下」

雖然這是開玩笑的,但伊文卻顯得異常認真。

「那傢夥的命已經不止是那傢夥一個人的東西了。那個笨蛋至今為止還是不願意接受。那麼周圍的人也只好想辦法做些什麼了」

男人們一瞬間沉默了起來。

看來他們的年輕首領是真的在為那個國王魯莽行為感到擔心。

布蘭小聲的笑了笑。

「確實,沒有國王的國王軍真是讓人笑不出來呢」

「都一起注意一下吧」

「抱歉,雖然我知道這本來並不是塔烏的自由民們該做的事情……」

「沒什麼,既然對手是山貓的話,也算是我們擅長的領域了」

「而且還是一隻特別大的,還戴著王冠的山貓呢」

男人們的笑聲迴響在寂靜的泉水之上。

在笑聲停下來的同時,從岩石上傳來了清澈的聲音。

「這麼瞭解對方,不愧是青梅竹馬」

完全感覺不到氣息,雖然聽到聲音的男人們一瞬間緊張了起來,不過抬起頭往上看的伊文苦笑著說道。

「偷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莉」

站在岩石上看著男人們的,是被稱為給瓦別卡帶來奇跡般勝利的少女。

少女也能像山貓一樣掩蓋自己的氣息。比起塔烏的山賊和斯夏的野人來說,或許這個少女才像是真正的野獸。

少女毫不在意她腳下那些全裸的男人們,平靜地說道。

「為什麼要偷窺?這裡也沒有值得偷窺的東西。我也進去了哦」

「誒?」

「喂,等……」

少女無視那些慌張喊叫的男人們,快速地脫掉了鞋子並扔掉了佩劍和革帶,上衣和褲子也脫掉了,最後取下纏在胸前的漂布,全裸著一口氣跳進了泉水裡。

「哇啊!」

男人們感到更加地慌張了。

這裡的男人們幾乎都是三四十歲的人,而對方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雖然不會為此就感到到臉紅,但無奈的是雙方現在都是處在一絲不掛的狀態。

「小姑娘!」

大家都非常的著急。基本都是慌張地從泉水中跳出來並撿起衣服穿上,而少女則是一臉平靜的表情,靈巧的在水中游泳。

「好舒服啊。比起蒸氣浴,這邊絕對要好多了」

「喂,莉……」

稍遲一步沒有逃走的伊文抱著頭說道。並開始畏縮起來。

「比起那個,你應該考慮下現狀啊」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你……」

伊文的心情變得十分複雜。畢竟對方還只是一個孩子。雖然明白自己不應該為此感到焦急,但對方可是有著能用雙手把自己舉起來的怪力。

自然而然,立場也變得微妙起來。

「你好歹也是一個女孩子。別一下就跳進全是裸男的地方裏來啊。就算不願意也會被看光的啊」

「被看光又有什麼關係?」

「就算你覺得沒關係,但是我們會覺得很困擾的啊!就算是男人的身體,也有不想被看到的地方啊!」

伊文完全的陷入到了自我逃避的狀態中。

但是少女卻可愛地歪了歪頭,然後朝著對方隱藏到水裡的下半身望去,並說道。

「又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不久之前我也有」

正當伊文吃驚得說不出話的時候,又有一個新的聲音從他頭上傳了過來。

「喔,也算上我一個」

「沃爾!」

伊文趁著空擋迅速地從泉水裏爬出來。

當然,其他的男人們也迅速地給國王讓出一條道路。

「怎麼了你,會議結束了嗎?」

伊文的青梅竹馬兼德菲爾尼亞的國王,沃爾•格瑞克看上去一類疲憊的樣子,這三天他都被善後工作壓得喘不過氣。高大的身體看起來毫無氣力,眼睛下方也浮現出了黑眼圈。

「算是告一段落了。唉,還是戰鬥比較有趣啊。終於找到機會溜出來了」

把負責監視的人都擺脫掉了,或者說是在他們沒有察覺的時候逃走。

在泉水裡的少女擺了擺手。

「沃爾,這裡很舒服哦,不來一起遊一會兒嗎?」

「說的也是,那就一起吧」

連阻止的時間都沒有。國王就已經脫光了衣服並跳進泉水裡了。

男人們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

畢竟也不能就這麼看著,所以在二人洗完出來之前,男人們就暫且在岩石堆之中等待。

二人那歡快的笑聲正從岩石另一邊傳來。

布蘭用非常驚愕的語氣說道。

「那個國王果然跟常人不一樣呢」

伊文用很不愉快似的表情回答道。

「所以他周圍的人才會那麼辛苦啊」

稍微往深一點的地方去的話就會踩不到地面,不過二人對游泳都非常地有自信,四處遊了一陣之後,便在附近的岩石邊上休息。

擰著濡濕頭髮的少女說道。

「就算是在這裡也不說嗎?」

「沒錯」

「說起來,你遊得不錯嘛」

「啊啊,以前在夏天的時候經常會去湖裡游泳。而且一遊就是半天」

透過樹葉射入的陽光是如此的美麗。

由於睡眠不足的原因,感到陽光刺眼的國王稍微瞇起了眼睛。赤裸的少女在旁邊的岩石上坐了下來。

雖然現在已經不在意少女的裸體了,不過男人還是盡量不看她的裸體,對她說道。

「莉」

「怎麼了?」

「對寇拉爾的說辭你怎麼看?」

少女並沒有看著男人,而是望著天空回答道。

「嘛,不過是胡話罷了」

「也是啊」

「佩爾澤恩也不認為你會跑到寇拉爾。這只是牽制罷了」

「也是啊」

男人也同樣望著天空。

過了一會,男人低聲地說道。

「但如果再繼續進軍的話,到那時就不只是牽制了」

「也是呢」

解放馬萊巴,打倒近衛軍團,向寇拉爾進軍之時,恐怕伯爵就會被送上絞刑臺吧。

二人都以困惑的表情思考著。

「莉」

「嗯?」

「怎麼也不能答應寇拉爾的要求是嗎?」

「沒錯,那是只有笨蛋才會做的事」

少女毫不猶豫的斷言道。

男人自己也非常清楚。

如果做了那樣的事情,只會讓改革派那些傢夥感到高興而已。

「沒有了國王的國王軍再也灑脫不起來了。一旦你成為了人質的話,那麼一切就都完了。我們這邊也只能全面投降了」

「我知道,我既不能離開軍隊,也不能停止進軍」

「沒錯」

「但是,我無法對父親見死不救」

「將軍他們怎麼說?」

男人緊握著大拳頭,低聲說道。

「他們決定捨棄伯爵」

對於德拉將軍來說,費爾南伯爵是既是舊識,也是想要活著再會的人。

但是,將軍並不是那種在大義面前公私不分的人。

少女用腳尖拍打著水面。

「這是當然的。而且伯爵本人也已經有覺悟了吧」

兩隻小鳥一邊發出歡快地叫聲,一邊在空中飛舞。

蔚藍的天空飄著一朵白雲。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的頭髮快要乾掉了,男人終於開口說道。

「莉」

男人的聲音非常地沉重。

「什麼事」

「想要拜託你一件事」

「所以說是什麼事」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男人一口氣的說了出來。

「希望你能代替我去一趟寇拉爾」

「沒問題」

過於簡單的回答,讓男人不由得傻了眼。

「喂,那麼簡單的就……」

少女微微一笑。

「真是笨蛋啊。這四天里你就為了這個在煩惱嗎?從一開始我們不就約定好了嗎」

在兩人相遇之後,少女就曾說過兩個人一起去營救費爾南伯爵。當知道男人是國王後,便表示讓男人留下來指揮軍隊,而自己則去營救伯爵。

但是,男人卻一臉困惑地搖了搖頭。

「現在和那時的情況不同。當時的確那樣說過,雖然絕不是不相信你,但那時說要救出父親只是紙上談兵而已」

在那時,男人提出不可能實現的目標,讓自己能夠發憤圖強,為今後的行動提供動力。

但是現在,男人是軍隊的領袖,說不定可以實現這個目標。這樣的話,就必須帶領軍隊與改革派戰鬥,重新奪回王都,建立新的秩序,將父親救出,這才是自己要走的正道。

「知道我還生還之後,寇拉爾那些傢伙肯定不會當回事的吧。肯定是嘲笑著說‘只有一個人能做什麼’。但是,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能如此毫不在乎的使用這樣毒辣的手段,看來那些傢伙是想要將我徹底擊潰。不知道城市的警備和對父親的監視會有多嚴密」

男人想讓少女知道,營救的危險性增加了不少。少女想要一個人去營救伯爵實在是太難了,男人為此而苦惱著。

但是,少女卻搖了搖頭。

「你也應該明白正攻法對改革派來說是不管用的。而且,無論怎麼想,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合適做這件事了」

男人更加深沉地歎了口氣。

「總是我一味的受到你的幫助。真是的,再這樣下去的話我會覺得自己很無能」

「身為國王,不能夠在意這些事情」

這是真理。

但是,國王並沒有率直的點頭,而是對著比自己年輕十一歲的戰友發牢騷。

「那麼,我直接命令你代替我衝入敵營,然後救出父親如何?」

少女高興地回答道。

「如果你真這麼做的話,我絕對會在你的臉上狠狠地揍上一拳,然後消失在與寇拉爾相反的方向」

舉手投降。

男人撥亂了自己的頭髮,並舉起了雙手。

「知道了,我認輸。那就謝謝你的一番好意了。就現在的情況看來,軍隊根本就無法行動」

「一開始就這麼說不就好了。軍隊什麼時候可以行動呢?」

「基本上已經整備完畢了,本來早就可以出發了」

少女點了點頭。

「今天是第四天,正好合適。那些傢伙肯定會認為你還在為伯爵的事情而煩惱」

「確實是在煩惱」

「煩惱的事情可不一樣,究竟是自己去呢,還是讓我去呢?」

「也是呢」

「就讓他們以為這樣吧。你就這樣繼續的向馬萊巴進軍。不過,要慢一點哦。還有,千萬不要忘記假裝自己還在煩惱。我會在這段時間里去寇拉爾救出伯爵的」

男人低聲笑道。

「聽你這麼一說,就覺得困難不再是困難一樣,真是不可思議」

「依舊很困難哦,而且還需要個幫手才行」

雖然想詢問少女,但少女卻突然跳進泉水中,朝著放衣服的地方遊去。

「走吧,該商量一下詳細的對策了」

到底誰才是國王啊,男人一邊在想著這樣的事,一邊照著少女的話行動。

當晚。在慣例的日常軍事會議中,少女發表了聲明,願意以個人名義去營救費爾南伯爵。

但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不行,必須要有人協助自己才行。

在場的眾人雖然都感到驚訝,但都沒有出手阻止少女。

只有德拉將軍一人冷靜地問道。

「這是陛下的命令嗎?」

「將軍,我可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少女如此斷言道,身旁的國王也接著補充道。

「再這麼說,也不可能會對巴爾德的女兒下命令,我可是低頭拜託她的」

將軍歎了口氣。

費爾南伯爵雖然是國王的監護人。但也只是一個地方貴族而已,不值得冒那麼大的風險去營救。

當然,對於國王和德拉將軍來說,都希望伯爵能夠活下來。也不允許伯爵一直被改革派當做人質。

但是,個人的感情與軍事戰略完全是不同次元的問題,不能一概而論,以勇猛果斷著稱的將軍非常明白這一點。

一直被囚禁在監獄里的費爾南伯爵也應該清楚這一點。在寇拉爾進行決戰之前,本來就不應該有營救伯爵的念頭。

德拉將軍一臉困惑的嘟囔道。

「要是費爾南知道陛下這份心意的話,究竟是高興呢還是……」

國王點了點頭。

「肯定是發怒的吧,然後斥責我身為國王卻不知道顧全大局」

國王如此說道。

「就算被罵也無所謂。至今為止,伯爵為了我不惜粉身碎骨。我無法對他見死不救。但也不能答應那些傢伙的要求。所以我想把伯爵的命運託付給巴爾德的女兒」

「所以說,光靠我一個人不行」

嘉蘭斯以有趣的語調說道。

「不愧是堅不可摧的寇拉爾,以它為對手,就連巴爾德的女兒都感到棘手」

「嘉蘭斯,我可沒見過那個所謂的寇拉爾城。而且,明明是去救人的,但是卻被人懷疑,不是很讓人傷心嗎」

「懷疑……被伯爵嗎?」

「沒錯,換做是你會怎麼做。在牢房被關了半年之久,而且周圍全是敵人。突然出現一個從未見過的人,或許由我來不太合適——這樣的一個小孩子對他說是來救他的,你覺得他會相信嗎?最壞的情況下,我會被伯爵趕回來」

「唔……」

嘉蘭斯旁邊的大鬍子將軍張嘴說道。

「的確,那個老頑固很有可能會這麼做」

「老頑固?」

「沒錯,跟陛下一樣的頑固,不懂得通融。就如你所說的,對於來歷不明的營救者,他絕對不會離開牢房半步的」

少女無奈地聳了聳肩,對著國王說道。

「被這樣的人撫養長大,怪不得那麼胡來」

「最好還是別大聲說出來」

將軍一邊苦笑一邊小聲地說道。

經過瓦別卡一戰後,似乎不再認為少女是妨礙者了。

「可是,你是認真的嗎?」

「是指什麼」

「你真的打算一兩個人就潛入寇拉爾嗎」

「在不久前,只用了三個人就攻陷了這座城哦,將軍」

德拉將軍苦笑起來。

「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是無法反駁呢。只是想再確認一下而已。為什麼你要做到這種地步……」

將軍用婉轉的話語詢問道。

為何會對陛下如此的盡忠,一般都會想要詢問原因的吧,但這位少女卻與我們這些宣誓效忠的人不同。

即使如此,她以那僅帶著好意的感情,就能賭上性命去拯救別人的養父,無論是誰都會對此感到奇怪的。

這是稍有差錯就有可能會喪命的危險任務,這個少女自己也應該明白這一點。所以將軍決定不再追問下去了。

正如變化無常的勝利女神夏米婭一樣,又或者說是運氣這樣的東西總會往預想不到方向上發展,從而左右事物,就算詳細地詢問少女做出莽撞行動的理由,估計也是白費功夫吧。

「將軍反對去營救伯爵嗎?」

對於國王的詢問,將軍搖了搖頭。

「如果這個小姑娘只是帶著一兩個人去的話,我沒有反對的理由。就算少了這個小姑娘,也不會對我軍有什麼影響,以小姑娘的腳力說不定真的能飛越寇拉爾的城墻。而且,明知是迫不得已,對伯爵見死不救這件事,我心裡也非常難受。可是……」

「可是什麼?」

「營救伯爵依然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我承認,這位小姑娘確實擁有著與年齡不符的能力和洞察力,但是生還的幾率也還是不過五成」

國王也苦笑了起來。正因為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這四天一直都在煩惱。

「總感覺自己成了不可原諒的卑鄙傢伙呢……」

即使如此。就算如此,也無法在伯爵還被囚禁的情況下進行戰鬥。如果說能潛入寇拉爾城并活著回來的人的話,那就只有這個少女了。

沐浴在眾人炙熱的目光之下,少女似乎感到不太舒坦,於是縮起了肩膀。

「別把話說得那麼誇張啦。我只不過是看不慣改革派的作風,想嚇他們一下而已。而且你們老是說危險危險什麼的,弄得都沒有人肯願意跟我去了」

「這麼說來,你想要帶誰去呢?」

「最好是伯爵認識的,熟悉寇拉爾城又不太顯眼的人」

少女立刻回答道。

「而且,還必須要跟我潛入北之塔。必要的時候還得從城墻上跳下來,所以我需要擁有相應的膽識,身體輕巧,身手好的傢伙」

嘉蘭斯立刻舉起了手。

「我去如何,伯爵也見過我,而且也去過幾次寇拉爾城」

少女一臉為難的搖了搖頭。

「嘉蘭斯,即便是我,在你跳下城墻的時候,也沒辦法接住你」

「那麼我呢?」

說話的是伊文。不管是什麼事,只要有趣他都想躍躍欲試。

但是,身旁的國王卻插嘴說道。

「要是看到你的樣子,伯爵肯定會當場暈倒在牢裡的。你要知道你在童年的時候可是一個頑皮小孩呢。再說了,你知道北之塔在哪裡嗎?」

縮了縮肩膀之後,伊文閉上了嘴。

少女看向德拉將軍後說道。

「有沒有什麼部下可以推薦給我的呢」

「為什麼要拜託我?」

「將軍與伯爵是老相識了。我覺得伯爵會無條件的相信將軍的部下」

將軍低聲笑道。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我真想自己去呢,不過恐怕不行吧」

「那還用說,這樣太過於顯眼了,況且,怎能讓大將親自出馬」

「也是,那麼由誰去呢……」

正當將軍考慮人選之際,身旁傳來了平靜的聲音。

「讓我去吧」

說話的是夏米昂。

在場的全員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拉蒙納騎士團團長和副團長,還有伊文,當然還包括國王都慌忙的想要阻止她,但夏米昂卻搖了搖頭。

「在這樣的條件下我是最適合的人選了。除了莉以外,我是這裡體重最輕的,劍術和馬術也都略有造詣。而且對寇拉爾城的構造也非常熟悉,最重要的是,看到我的話,費爾南伯父就會馬上知道父親已經平安脫困了,也會相信我說的話不是謊言」

「夏米昂!你不能去!」

國王臉色大變的站了起來,夏米昂則以真摯的表情向年幼的少女問道。

「可以的話,能帶我一起去嗎?」

「這可是非常危險的工作哦」

「沒關係」

「況且你被軟禁了半年之久,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直至現在,伯父還在忍受著跟我之前一樣的痛苦。這半年一直生活在暗無天日,無法自由活動的地牢里」

夏米昂用充滿決意的表情看著少女。

「請讓我盡一份力吧」

少女歪著頭看向將軍。

「可以讓她跟我一起去嗎?」

這個大男人也非常清楚這次的任務有多麼嚴峻,但德拉將軍還是毫不猶豫的就點頭了。

「榮幸之至」

「將軍!別說傻話啊!要真這麼做的話我會被父親大卸八塊的!」

面對臉色蒼白發出大叫的國王,將軍輕淡地說道。

「陛下,像救出國王監護人這樣重大的任務,不能盡是藉助外人的力量。這是德爾菲尼亞的問題,也是德爾菲尼亞人的戰鬥」

「這可是您唯一的一個女兒啊!!」

面對發出悲鳴的國王,夏米昂微笑著說道。

「不,陛下。我只是德爾菲尼亞的一位騎士而已,只要有命令,我隨時都可以置身戰鬥,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馬上就向寇拉爾城出發」

「不行,絕對不行!」

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委託正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國王不由得臉色大變。

「與其讓你去,還不如我自己去,要不直接就放棄父親算了!」

少女冷靜的說道。

「冷靜一點,你這笨蛋」

伊文差點就吹起了口哨,但還是勉強忍住了。

納希亞斯和嘉蘭斯,還有夏米昂三人則是裝作沒聽見。

德拉將軍和副官塔魯博像猙獰的獵犬一般小哼了幾聲。姑且還是保持沉默,并注視著互相爭論的國王和少女。

「為什麼要反對。已經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人選了」

「夏米昂跟你不一樣,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女性而已!而且寇拉爾的人都非常熟悉她的面孔。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去北之塔!」

少女隨即作出一臉吃驚的表情。

「你啊,在奇怪的地方倒是很有常識嘛。還是說,你討厭被別人說你是靠女人成事的窩囊國王嗎」

「我被怎麼說都無所謂!聽好了,莉。就算是這樣困難的任務,我也相信你能平安無事的歸來。但是夏米昂只是普通的人類而已啊!」

「那我也一樣啊」

對於少女平靜的回答,不僅是國王,就連在場的全員也都目瞪口呆。

「只不過是身體強壯一點而已,既不會魔法,也不是不死之身。說到危險,跟普通人也沒什麼兩樣」

爽快的回答讓國王無法反駁,趁此機會少女對夏米昂說道。

「會用繩索攀岩嗎?」

「嗯,很擅長」

「那麼,跟我一起練習翻越城墻吧」

少女迅速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夏米昂朝著國王打了個招呼之後便跟了過去。

留下來的眾人都默默地目送著二人離席,只有國王一臉兇相的對將軍吼道。

「德拉將軍,為什麼要出做那樣的蠢事!」

「您才是,不要再拘泥於小節了,況且,這可是您自己提出來的事情」

將軍理直氣壯的注視著國王。

「營救伯爵就交給那個小姑娘吧。比起這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須得制定攻略馬萊巴的對策才行」

「但是!」

「在攻陷這座城池的時候,您說‘就讓她們兩試試吧,就算是失敗了,也只不過只損失了兩個人而已,不會對軍隊有什麼影響的’。現在我就原封不動的還給您,難道不是嗎?」

面對不顧危險讓愛女置身險境的父親,國王不斷的表示反對,但長滿鬍子將軍卻只是平靜的說道。

「無需擔憂。夏米昂不僅是我的愛女,更是我精心培養的愛徒。在身手方面完全不輸給男人」

伊文也像是同意了一般點了點頭。

「體力活的話就交給那個小姑娘吧」

「雖說那個小姑娘一個人就可以頂上十個騎士。但也沒必要帶多餘的行李。至於讓費爾南相信小姑娘的工作交給夏米昂就足夠了。」

發現自己的君主正盯著自己,將軍以一副逞強的表情說道。

「我也變得想要相信勝利女神了吶」




本帖最后由 vessjessy 于 2014-9-20 19:25 编辑


第二章

另一方面,少女很快就行動起來了。並沒有因為任務重大,而故作沉重浪費時間。

寇拉爾雖然是德爾菲尼亞的主要都市之一,但也並沒有限制人們的進出。所以可以通過變裝來潛入城市里。

與之前一樣,寇拉爾城也是被三座城墻包圍,要越過最外側的第三城墻並不是什麼難事。

問題是在這之後。

要穿過日夜都有重兵把守著城門的第一和第二城墻,然後,還要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穿越一段相當長距離的空地,最後潛入位於王宮最深處的北之塔,并救出牢房里的費爾南伯爵然後逃出城外。

再一次進行作戰確認後,就覺得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雖然夏米昂很快就沮喪起來,但少女卻毫無畏懼。

「北之塔的入口,和牢門,毫無疑問必須要有鑰匙才行。那麼到底誰能夠進去呢?」

「莉,我想不管是誰,都無法隨便出入的」

「也並非完全沒有人進出吧?不是還要給犯人送飯,以及巡邏嗎,難道都沒有嗎?」

「也……也是呢,確實如此」

「那麼那些人是從哪裡來的呢。是從王宮中?還是在獄卒的休息所呢?」

夏米昂有些不知所措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對於城內是如何運作的我毫無頭緒」

對於被囚禁的一方來說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少女立刻改變了作戰方針。委託了在審訊俘虜的部門中,負責近衛軍俘虜的筆錄的人。

「我需要一名熟悉寇拉爾城,特別是北之塔的俘虜」

這便是委託的內容。

這位少女的存在感,以及言行的份量還有信用度在國王軍中一口氣上升了很多。

調查官們個個都拍著胸脯承諾明早之前必定會有答復。

在等待的期間,少女也並未浪費時間。而是利用瓦別卡城的城墻,開始了翻墻練習。

夏米昂問道。

「要在那麼昏暗的情況下練習嗎?」

「正式行動可是在夜晚哦,現在還是太亮了」

少女如此回答道。

確實,必須要在深夜潛入北之塔。

算上回程,去的時候是兩面墻,回來的時候是三面墻,那麼一晚上就必須要翻越五面墻。

二人匆忙地吃完飯後便向著城外走去,最後站在了城墻下方。

莉的肩上掛著一捆繩索。

這與攻略瓦別卡時基本一致。不同的只是身邊多了個人,也就是夏米昂,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用不安的表情看著莉。

「聽好了,夏米昂。你要背靠著城墻,然後手掌重疊并放在身前」

「像這樣嗎?」

「沒錯,我會朝著你衝刺,然後踩上你的手。之後你得用力的將我向上推」

「我明白了」

夏米昂興奮地點了點頭。她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無論多麼重要的事情,也都總能找到其中的樂趣,這正是年輕時才有的特權。

正如少女所擔心的一樣,夏米昂在一開始就無法把少女的身體送到城墻上。畢竟與成年的沃爾相比,握力和腕力都相差太大了。

少女在途中用力一蹬,就像是無法到達目的地的貓一樣,在空中輕巧的翻了個身,漂亮的回到了地面上。

「要練習到成功為止哦!」

「是!」

夏米昂拼命地練習。再一次對少女驚人的腳力感到佩服,雖然對不習慣的運動感到有些困擾,但她還是拼命地練習著。

好在夏米昂有著不錯的運動神經,很快就掌握了訣竅。

由於莉擁有超乎常人的跳躍力,在重複了十次左右之後,終於是登上了城墻。

向上看的夏米昂雖然鬆了一口氣,但現在安心還太早了。很快,從城墻上降下了一條細繩。

接下來就是夏米昂擅長的部分了。雖然是在平原較多的羅亞長大的,但她卻進行了腕力的鍛煉,這是為了成為騎士而做的初步鍛煉。當她向父親請教的時候,父親就讓她靠著自己的腕力和一根繩子進行攀爬訓練。

與此相比攀爬擁有立足點的城墻就輕鬆多了。

夏米昂以非同一般的速度爬上城墻,讓人不敢相信她是一位年輕的女性。當爬上了城墻之後,少女便立刻指示她蹲下身子。

「像你剛才這樣站著的話會被巡邏的人發現的」

看來少女是想當作真正的行動在練習。

夏米昂也並沒有違背莉的話,畢竟本來就該這樣。

「晚上的寇拉爾城究竟有多亮呢」

「從我家都能看到第二個城郭處的篝火」

夏米昂回答道。

「不過,寇拉爾城不是一般的大,要想每個角落都照亮是不可能的吧」

關於這些照不到的死角,也希望能從近衛軍的俘虜口中問出來。

「接下來就是把繩子放到城墻的另一邊然後再下去,對吧」

「沒錯,你先下去。我拿好繩子之後也跟著跳下去」

「你也跟著用繩索一起下來不行嗎?」

夏米昂對此抱有疑問。因為少女是把繩子固定在城墻凸起的部分,所以要解下來是非常麻煩的。

「如果只有一面墻的話這樣放著也沒關係,但之後不是還有一面嗎」

「那麼我也帶上一捆繩子,這樣會更有效率一些」

「明白了」

少女忽然抬起頭向夏米昂問道。

「費爾南伯爵是個什麼樣的人?」

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夏米昂感到有些困惑,但很快就回想起了曾經的記憶,說道。

「怎麼說呢,他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既穩重,又博學,還是一位武術達人,但他並不會為此而感到自大,是一位非常謙虛的人」

少女搖了搖頭之後,突然地站了起來。

「跟我來」

少女朝著設立在周圍的其中一所值班室走去,夏米昂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

值班室的士兵看起來比夏米昂還要慌張。

草草結束巡邏的士兵們正在坐著閒聊,突然看到少女和夏米昂走了進來。

「啊!」

在確認了夏米昂的身份之後,士兵們立刻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敬禮。

「二,二位到底是從何處上來的?」

但少女卻無視了士兵們的疑問,向著夏米昂問道。

「在這些人之中有和伯爵差不多身材的人嗎?」

「呃……讓我看看」

夏米昂上下打量著這五個人,並指著其中一個人說道。

「伯父可能更瘦一點,不過這個是這裡最接近的了」

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比夏米昂還要高出大約一個頭。

高大的身體雖然經過了鍛煉,但不顯得很魁梧,肌肉也很緊繃,是一副較為注重敏捷性的身軀。

「太好了,看起來並不是太壯實的人呢」

「沒錯,而且他在不配劍的情況,讓人看不出他是騎士,相當的溫雅」

少女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人,作為被打量的一方來說,果然會感到不太舒服。

「那個……有什麼問題嗎?」

「把劍放下,然後跟著來」

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年輕人和夏米昂跟著少女來到了先前掛著繩索的地方,然後少女對著年輕人說道。

「能讓我背你嗎?」

「哈啊?」

「好了,跟著做就是了」

即使如此,年輕人也無法拒絕這樣失禮的行為。由於少女比自己矮得多,所以感覺不像是被少女背著,反而像是騎著少女一樣。

而且,比起前些天披露的戰鬥功績來說,這個少女作為巴爾德的女兒降臨到地上這一傳聞,早就在士兵之中傳開了。

越是被崇拜,就是越是被敬而遠之。年輕人畏畏縮縮的搖搖頭,并吞吞吐吐的婉拒了少女的要求。

「你拒絕的話我會很頭疼。我又不會吃了你,最好趕快照我說的做。不然我把你打暈然後再背你」

雖然年輕人對此感到震驚,但夏米昂卻明白了少女的意圖。她想要試試能否背著伯爵翻越城墻。

年輕人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少女的背上,少女則一口氣把他的身體抱了起來,少女囑咐他要抱緊自己之後,便開始用繩子向下爬去。

「啊,哇!」

「別吵」

對於對浮空的不安感,年輕人緊緊地抱著少女。早一步降落到地面的夏米昂也看到了這一幕,但少女卻繼續以這樣的狀態開始用繩子向上攀爬。

就連在背後的年輕人也忘記了喊叫。

十三歲的少女僅以自身的臂力背著一個成年的男子,並將男子和自己都送上了城墻。

多麼令人畏懼的臂力。

來到了夏米昂所在的位置之後,背上的年輕人立刻慌慌張張地離開了少女,然後就一直站著不動了。臉龐略微出汗的少女笑著對他說道。

「謝謝,已經可以了」

年輕人勢如脫兔一般逃回了值班室。

目送著年輕人的背影,少女嘟囔道。

「果然還是有些勉強啊。一面墻的話姑且不說,如果是三面,還要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翻越的話……能做得到嗎?」

少女的強悍不禁讓夏米昂目瞪口呆,同時又覺得不可思議,於是向少女問道。

「莉,這種程度的攀爬伯父自己就可以……」

「那是在身體還能行動的情況下」

少女自然而然的說道。明白了少女言中之意的夏米昂不禁臉色發青,說不出話來。

被囚禁在不見天日的牢房長達半年,體力必然會下降。再者,也無法斷定改革派不會對伯爵進行拷問。

「在最壞的情況下,我認為伯爵甚至都無法行走。所以夏米昂,你必須得自己照顧自己了」

「這是當然的……」

「別忘了,雖然我會盡力的救出伯爵,但並不代表我會用自己的命來換別人的命。如果被逼到進退兩難的狀況下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優先保證自己的性命」

夏米昂注視著被火光照耀著的小臉,然後說道。

「也就是說……一旦我或是伯父變成了累贅的話,你就會毫不猶豫的捨棄我們是嗎?」

「沒錯」

年輕的女騎士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一直盯著這副年幼的面孔。

像是鑲著兩顆綠柱石的臉孔上的表情極為自然,絲毫看不到傲慢與不遜。

並非威脅,也並非誇耀自身的力量,這個少女只是把理所當然的事情和自己的見解敘述出來而已。

在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夏米昂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不成為你的負擔的」

「不指責我薄情嗎?」

夏米昂微笑著說道。

「不會,誰都沒有權利指責。對於你……該怎麼說呢。你只是因為好奇和心血來潮才會來這裡的。說不定也會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而離開。不過,我無法指責你什麼。只能是誠心的希望能夠留下來」

「為什麼?」

「因為運氣這東西向來都是如此的」

夏米昂認真地說道。

莉倒是一副吃驚的樣子。

「你還真是說了不得了的話啊」

「難道不是嗎?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從看見你在羅亞的練馬場上射箭開始,不,應該是從你騎著黑主回來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都是那麼認為的了。是你為我們帶來了運氣,說不定你就是那個‘運氣’本身呢」

「……」

「不管人如何的努力都無法呼喚運氣,而且也無法以人力來維持。不知從何而來,左右著人力無法觸及的事物。運氣就是這樣的一種東西哦。雖然讓人很懊惱和不甘心,但沒有運氣就沒有人能夠成功」

少女撲哧一笑。

「前陣子是勝利的女神,這次是運氣?我還真被當成不少東西呢」

夏米昂著急的解釋道。

「我們絕不是為此依賴于你,也沒有認為你在的話就沒有問題。我會盡全力做好我自己的工作的」

「你這麼說就幫大忙了。而且運氣這種東西,你越是依賴它就越會溜走」

「你也是嗎?」

這次輪到少女苦笑起來。

總覺得這個女騎士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被人所需要肯定會感到高興,被希望留在身邊也是,但絕對討厭被利用」

面對如此乾脆的少女,女騎士一副困惑的表情。

雖然想說絕無這樣的打算,但沒想到少女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符厭世的一面。

基本就是不喜歡人,也不信任他們。

「但是,你現在不正是為了救出伯父才打算前往寇拉爾的嗎?」

「嗯」

「你不是希望陛下與伯父能夠再會嗎?」

「從心底希望」

夏米昂握起少女的雙手,耿直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雖然不知道這樣說好不好……不管是你,還是把你派來的戰神巴爾德,我都很感謝你們」

少女一副困惑的表情沉默著。

少女原本想要表明自己並非神明,但在此時,又突然的轉變了想法,覺得自己只能是暫時當一陣子戰神的女兒了。

由於與少女一直練習到深夜,當夏米昂醒來的時候,太陽早已升起了。

戰場的早晨格外的早。雖然現在暫時比較安穩,但日出的同時就得開始工作了。

夏米昂匆忙地整了一下儀表,剛從房間里出來就看到了少女站在自己眼前。

「莉,怎麼了?」

「我在等你起床」

夏米昂聽到後面紅耳赤。

「真是的,叫我起來不就好了嗎」

「雖然我想這麼做,但是沃爾說不能夠隨便進女性的房間。所以我才在這裡等你」

「是嘛,如果是陛下闖進來的話確實會讓人困擾,但如果是你的話就沒關係哦。那麼找我有什麼事呢?」

「在這之前先去吃早餐吧」

夏米昂對此沒有異議。

戰地的伙食沒什麼可期待的,只是用煮爛的蔬菜和肉來填飽肚子,這時伊文走了過來。

「早上好,大小姐們」

「這是在挖苦我嗎?」

少女平靜地問道。穿著黑衣的山賊撲哧一笑後,在她們對面坐了下來。

「在昨晚我們決定了,將於今天出發。當然安排一部分人留守,終於開始奪回馬萊巴的行動了」

夏米昂停下手上的動作,徑直的看著伊文。

她作為一名騎士有著數次的戰鬥經驗。在之前的瓦別卡之戰中也展現了自身的勇猛。

但是,接下來的戰鬥要比以往還要激烈。

「能夠順利的解放馬萊巴嗎」

伊文只是攤開了雙手,並沒有作出回答。這個動作和緊皺的眉頭都表明了之後的前途多難。

關於瓦別卡被突然偷襲並被攻陷的事情,寇拉爾恐怕那邊已經知道了。那麼國王接下來的目標必定就是馬萊巴了吧。

當然,他們必定會派出相當的戰力來迎戰的吧。

少女一臉認真的表情說道。

「會是一場苦戰吧」

「確實,不過這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啊」

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碧綠色的眼睛浮現出幾分責難的神情看著少女。

「但是,在這最要的時刻,巴爾德的女兒不在的話還真是有些令人擔心啊」

「比起容易被抓住弱點又沒用而且還要肩負戰鬥的總大將,你覺得哪邊更好呢?」

伊文聳了聳肩膀。把這次的動作翻譯過來就是,‘真是個不可愛的小鬼啊’。

在一旁看著的夏米昂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微笑。

這名少女不僅不像是女性,而且更不像是孩子。她與伊文的對話聽起來就像是兩個朝氣蓬勃的同齡人在互相吵架一樣。

「伊文閣下,陛下就拜託你了」

「你才是,不要被這匹悍馬耍的團團轉。沒有一點粗神經的話可沒辦法與這傢伙相處啊」

說明自己還有工作之後的伊文離開了座位,但突然的回頭對少女說道。

「對了,莉。外城四樓負責調查筆錄的讓我給你帶個話,說是發現了好東西,讓你過去一趟」

「你怎麼不早說」

少女和夏米昂迅速地解決了各自的早餐後便離開了座位。

外城四樓是關押特級俘虜的地方。相關人員看到少女來到之後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並為她們帶路。

少女的身後是夏米昂,不知為何伊文也在。

「你還真是喜歡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啊」

少女如此調侃道。

「我只是覺得讓女性單獨與俘虜會面有點危險才跟來的而已。你可要好好感謝我啊」

伊文也如此反擊道。

在接受少女的委託之後,調查官無論身份高低都逐個將俘虜審問了一遍。正巧有一位曾經在北之塔服役過的軍官。

「不過那已經是他年輕時候的事情了,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調查官一邊說著,同時用鑰匙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房間。道謝之後進入房間少女在看到房間里的人時,不由得發出了聲音。

那人正是魯卡南大隊長。

對方也是如此。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的魯卡南在看到一下就將自己打倒的怪力少女之後,不禁後退幾步,將手放到腰間,但無奈自己的武裝早就被解除了,只能懊惱的呻吟了一聲。

「有何貴幹,怪物小姐」

聽到這句話後,伊文在少女的背後吹起了口哨。

少女聳了聳肩,指示他坐下來,但大隊長還是一臉疑惑的不肯解除警戒,覺得少女是來矇騙自己的。。

大隊長並沒有遭到不好的對待,房間里固定好的床鋪,墻壁上掛有毛巾毯,從大窗戶可以看到外面。

「這裡真看不出是牢房啊」

恐怕是因為不知道少女的目的而感到不安。魯卡南大隊長再一次的叫嚷道。

「到底有什麼事。你這怪物!」

「我叫格林達。別再嚷嚷了,你這豬男。我聽說了,即使敵人再卑鄙,但作為騎士就算是被俘虜也不該做出如此丟臉的事情」

伊文笑著問道。

「這是那傢伙告訴你的嗎?」

「不,是德拉將軍告訴我的。他說‘這次雖然已成定局,但勝敗只是一時的運氣而已,並不能說明各位的能力不濟,因此不需要感到羞恥。比起這個,還不如做好覺悟,不作出有損騎士名譽的事情。’果然,這些都是對那些矯情的俘虜說的」

雖然是間接的在說魯卡南大隊長,但被當成是矯情的人還真是忍無可忍。

於是他便坐到了床鋪上,狠狠的瞪著少女。

「確實,我現在是你們的俘虜。你們也有審問我的權利。但是,對君主不利的事情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的!」

「不是問你那些。只是想讓你告訴我關於北之塔的情報而已」

出乎意料的詢問,這次是大隊長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為什麼要問那個?」

「費爾南伯爵不是被關在那裡嗎」

「正是」

「因為想要去營救他。所以想要知道那裡的警備制度是如何……」

話還沒說完,大隊長就突然的叫喊道。

「想要去營救!?」

「沒錯」

「想要營救關在北之塔的犯人!?別說傻話!這不可能!」

「你單方面決定的話可就無法再繼續話題了啊。你這豬男」

「誰是豬啊!這對近衛兵團第一軍第二聯隊所屬的大隊長魯卡南來說很失禮啊!」

少女歎了口氣。

看來有必要下狠手了。

少女緩慢地站了起來,一邊看著大隊長一邊接近他。在對方膽怯把身子向後仰的時候抓住了他的脖子拖下床鋪。

「哇啊!?」

少女就這麼拖著大男人的身體,把他從窗戶那扔了出去。

「莉!?」

看到這一幕的夏米昂發出了悲鳴,但少女卻回過頭來對她笑了笑。

「不用擔心」

看起來像是被扔了出去,但實際上只是懸掛在窗外而已。衣襟被抓著的男人身體在空中搖晃著,「这次就到這裡」,少女说,接著她就把男人扔回了床上。

大隊長摁了摁脖子以緩解疼痛。

少女則是一副平靜的表情看著他。

或許是出於同情,在旁邊的伊文插嘴道。

「非常抱歉啊,大隊長閣下。這個巴爾德的女兒不太懂人類的禮儀」

「我已經盡可能的以禮相待了。沒有禮貌的是這個完全不聽人話的男人。如果認為不可能的話就把理由說出來。不然下一次就真的把你扔出去」

大隊長喘了口粗氣後,帶著些許恐懼的眼神看著少女。

不知道他是否相信戰神的女兒這一傳言。至少,他終於明白了在自己面前的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

夏米昂也代替少女為剛才無禮的行徑道歉。

「真是非常抱歉。魯卡南閣下。我是德拉的女兒夏米昂」

聽到德拉將軍的名諱之後,大隊長突然變得恭敬起來。果然,連前代國王都禮讓三分的豪傑一說並非謊言。在士兵們之中也有著相當的影響力。

「如果,不違背魯卡南閣下的原則的話,能否盡可能的提供你所知道的情報給我們呢。前些天寇拉爾派來了使者,要求我們投降,否則就難保費爾南伯爵的性命」

伊文也用不愉快的聲音說道。

「真是的,稍微知道廉恥的人都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啊」

少女對此總結道。

「就那麼讓那些傢伙如意的話就太讓人窩火了,所以才決定去營救伯爵的。你能幫個忙嗎?」

大隊長總算是冷靜了下來,但還是以一副生畏的眼神看著少女。

「很遺憾,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你是巴爾德的女兒還是怪物,都不可能把北之塔的犯人救出來。除非你能夠空手把那座塔推到」

真是頑固的大隊長。少女繼續板著臉問道。

「所以說,理由是什麼?」

「首先,北之塔位於第一城墻之內,也就是王宮的最深處。僅此而已就已經讓人絕望一半了。而且根本無法躲開盤問進到裡面」

「假如可以平安的穿越第一城墻。那之後呢?」

「前面有雙重的門在等著。全是鋼鐵製的,只能從裡面打開」

「從裡面?」

「沒錯。想要進入北之塔就得從貓眼那呼叫看守,并報上自己的姓名和官職。確認之後看守會從裡面將鎖打開。即使是國王也無法隨意的從外面進入北之塔」

之後,魯卡南大隊長開始陸續地講起了北之塔的構造。

從四樓開始是地表部分,每隔一段會設有一扇天窗,所以并沒有窗戶。每層都有士兵們的住所,廚房以及審問室。當然,牢房自然是在地下部分,要從地上去到地下就要經過兩處上了重鎖的鐵格柵。而且地下被設置成迷宮那樣複雜,不是熟路的看守的話根本就到不了想要去牢房。至於犯人的話都是單獨關押的,嚴重的時候即便是在牢房,手腳也會被加上鐐銬。

「如果想要見到犯人,并救他出去的話至少要拿到五把鑰匙。可是,這些鑰匙都無法複製,也無法從塔外入手。那些鑰匙全都在北之塔的內部,而且嚴禁帶出,即便是塔內的看守也不能獨自隨便打開,如果沒有什麼理由的話是禁止接近那座塔的。那你們要如何救人呢?」

大隊長的腔調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面對難以想象的難關。夏米昂和伊文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少女問道。

「給犯人送飯的巡邏呢?」

「就像我剛才說的,一切都是在塔內進行的」

「但是,在塔內執勤的士兵也不可能一直生活在那裡的吧」

「確實,審問官,看守,廚師一共十人在那裡執勤,換班是每天正午進行一次。同時還有犯人的移交」

「每天都換班嗎?」

「在那種地方待上幾天沒人能受得了。那些犯人基本上還沒等到處刑就瘋掉了」

夏米昂緊緊地咬著嘴唇。費爾南伯爵已經被關在那裡半年之久了。

「換班是在塔外,還是在塔內?」

「在塔內,北之塔里的東西就算是一張紙也不允許帶出去。從塔內出來的士兵們必須接受在外面士兵的搜身。而且,一旦進入塔內當班,不管發生什麼,在第二天正午之前都不能夠出去。要是違反的話會受到嚴厲的處分」

就連少女也不得不歎了口氣。

「太異常了。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那麼徹底的在如此鄰近的地方做那麼嚴密的警備呢?」

「裡面關押的都是一些會對國家造成危害的人啊」

面對直言不諱的大隊長,少女像是看到了什麼罕見的東西似的盯著他。

「費爾南伯爵也是?」

「他是被用來殺雞儆猴的,真是可憐啊」

雖然口氣很冷淡,但看向少女的眼神卻是越來越稀罕了。

「你剛才說過不會洩露對君主不利的情報」

「沒錯」

「那為什麼卻對本應是君主的國王刀劍相向?」

一直都帶著冷酷表情的魯卡南大隊長第一次移開了視線。不高興地說道。

「我只是……服從命令罷了」

有些厭惡的語氣。

少女再一次凝視著被自己抓獲的男人的臉。

「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是喜歡才去做的啊」

「沒辦法。我是騎士,同時也是軍人。也有身為近衛大隊長的職責」

在這個點上,近衛兵團與地方領主軍有非常大的區別。

領主雖然有許多部下,但他們的關係並非那麼嚴格。在身為部下的同時,也是一個小城主,為了保護自身的安全和財產,常常會投靠勢力更強大的主人。發現自己的主人沒有價值而叛變的例子不在少數。

相對來說近衛兵團裡的人全都是職業軍人。

招募每一個士兵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入隊測試,還要通過正式的訓練才能夠成為近衛士兵。對上司的命令要絕對服從,要是違反將會受到非常嚴厲的處分。

正因為成為近衛兵團的一員是最優秀的證明,所以才會有源源不斷的人加入,這也是最容易出人頭地的方法。過去就有平民出身的人當上連隊長的例子。

「大隊長對現在的司令官宣誓效忠了嗎?」

少女隨口詢問了一句,但。

「效忠珊格那個傢伙!?」

大隊長不由得咆哮起來。

「像那種不知廉恥又廢物又沒有騎士風範的品格低下的豬,光是因為穿著那身青紫色外套我就恨不得把他煮了!誰會去效忠那傢伙!!」

大隊長的額頭都氣得通紅了。

面對氣勢洶洶的告白,令在場的三人都目瞪口呆。

稍微過了一會,夏米昂率先開口問道。

「莫非魯卡南閣下與現在的司令官是曾經的同僚嗎?」

「沒錯。那傢伙在半年前和我一樣,都是第一軍所屬的大隊長」

面對夏米昂的提問,口氣稍微有些禮貌的大隊長不一會兒就又開始咆哮起來。

「在那個時候開始那傢伙就為了功績而不擇手段,但沒想到他還背叛了國王當上了近衛司令官!真是令人說不出話啊!」

或許是不甘心,又或許是生氣,大隊長緊緊地咬著牙齒。

伊文隨口詢問道。

「跟你一樣這麼想的人有挺多的吧?」

「當然!」

「然而你們還是選擇服從了命令去討伐國王,難道就沒有別的想法了嗎?」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就算我拒絕了,也只是被降級而已,一樣會有人來頂替我的位置」

大隊長像是發洩一樣說出的話,其中都蘊含著真理。

少女綠色的瞳孔之中浮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意思是,大隊長其實也希望沃爾重返王位了?」

「除非國王肯恢復亞努亞侯爵近衛司令官一職」

「以前從沃爾那裡聽說過這個名字,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大隊長驚訝的睜大眼睛。

「你這姑娘到底是從哪來的。不僅對國王直呼其名,就連德爾菲尼亞享有盛名的那個名諱都不知道嗎!?」

「大隊長。我既不是德爾菲尼亞人,也不是這個是世界的人。不管是國王還是盜賊,對我來說都毫無意義。誰是有價值的人,誰是假貨,我自己會判斷」

深綠色的瞳孔徑直地盯著大隊長。

「看來你也是個很有骨氣的武將」

「被怪物稱讚我也高興不起來」

「與我戰鬥的時候力量和劍技都非常的出色。雖然比嘉蘭斯差那麼點,但遇到差不多的對手足以用力量壓制他了吧」

大隊長一副難以形容的表情。

「你說的嘉蘭斯,難道是拉蒙納的騎士團副團長嗎?」

夏米昂補充道。

「據說這個少女與嘉蘭斯比力氣的時候取勝了。這是從副團長本人那聽到的,所以不會有錯」

魯卡南大隊長的表情越發的奇怪了。

「要是真的話,你這傢伙就真不是人類了啊」

「沒錯」

點了點頭,少女接著說道。

「像你這樣的勇士也想為亞努亞侯爵復職請願,想必他一定是一位擁有高尚品格和武藝高超的人吧」

「正是如此」

大隊長稍微挺起胸膛的斷言道。

「你可以去問這個小姐的父親。她的父親自身的武勇也如同烈火一般,所獲得的榮譽猶如天上的繁星,那位將軍也稱讚侯爵是一位無人可以超越的出色指揮官」

‘除了亞努亞侯爵以外,再也沒有人可以勝任近衛兵團司令官一職了。’

說這句話正是國內勇猛無比家喻戶曉的豪傑德拉將軍,這對於魯卡南大隊長來說比任何一件事都要讓他自豪。

像是誇耀自己的事情一樣的大隊長說完之後,表情又再一次變得沉悶起來。

「我們都是如此認為的。五個軍團,二十個連隊,八十個大隊乃至數百個小隊,都對那位大人誓死效忠,沒有一個人對他當上司令官有異議。現在那位大人卻因為支持偽王而被當成罪人,還被軟禁了!這樣也就罷了,然而那個為了功績而排擠同僚,對部下見死不救的豬居然當上了近衛兵團長!那傢伙根本不配擁有德爾菲尼亞獨一無二的紫青色外套!那本是為裝點亞努亞侯爵背部的東西。如今卻是那頭豬用來向我們炫耀,還指著我們說必須得帶著羨慕的眼光去看他!!」

「那麼拿回來不就好了」

面對理所當然說出這話的少女,大隊長再一次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她。

「看起來你很有自信,是有什麼對策嗎」

「沒錯。只要打倒幕後元兇的改革派就可以了。沃爾的話肯定會再一次任命亞努亞侯爵喂近衛兵團司令官的」

大隊長不禁乍舌道。

「別說夢話了」

「為什麼?對面可是給予大隊長厭惡的男人崇高榮譽的改革派啊。還是說,沃爾是比他們還要更差勁的國王?」

「我說的是!」

大隊長的用大聲急躁的聲音說道。

這分慌張可以看做是他對國王的認可。

「我想說的是以現在的改革派為對手是毫無勝算的。且不說近衛兵團,就連寇拉爾周邊的領主也都被佩爾澤恩侯爵籠絡了,答應跟他結盟。雖然不知道國王有什麼計劃,但想要突破馬萊巴是不可能的」

「大隊長似乎很喜歡說不可能啊,但對於戰鬥來說沒有絕對也沒有不可能。就算佔盡優勢的一方也未必會贏。這個道理像你這樣的勇士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了。而且,參加必勝的戰鬥,無論獲得多少功績,也無法得到相應的獎賞。因為是必勝啊」

大隊長一副意外的表情。

「唔?」

「反之加入處於劣勢的一方,並將其軍隊引導至勝利的話,想必大將的感謝肯定不會一般。只想要何種獎賞肯定都會給你。這樣才是騎士的榮譽和展現自身才能的絕好機會。難道不是嗎?」

突然地改變話題,并征求自己的意見,這讓大隊長開始認真的考慮起來。

「嘛……確實如此」

「沃爾是真的想要打倒改革派。因為想要更多優秀的人成為同伴。當然,對於取得功績的人會給予充分的獎賞。話是這麼說,但就算你再怎麼活躍也無法像改革派一樣隨便就將司令官的位置許諾給你,不過像是連隊長這樣的職位的話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他可不是一位毫無眼光的國王啊」

大隊長凝視著少女并仔細觀察。

「你這傢伙,那麼奉承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為什麼會這麼想?」

被少女如此反問道,大隊長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只是把實話說出來而已。再這樣下去,改革派會繼續埋沒你的才能。繼續剝奪你尊敬之人的名譽與地位并繼續軟禁他們,繼續讓你從心底討厭的人穿上最高指揮官的外套。沃爾則不一樣。他會讓豬回到豬圈,讓亞努亞侯爵復職,然後讓你當上連隊長。你覺得哪邊更好?」

大隊長有些焦躁的拍了下膝蓋。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但是,怎能如此輕易的相信這個小姑娘的甜言蜜語呢,面對大隊長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少女給予了最後一擊。

「當然,要是大隊長怕死的話,也不會有人阻止你選擇安逸的道路,而且也沒必要特意招攬這樣的人」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對方的心。

騎士要是沒有戰鬥的話根本就一個毫無意義的職業。勝利能獲得榮譽,失敗了就得拼命地洗刷屈辱。對他們而言,被稱為膽小鬼就等於宣告他們死亡一樣。

受到如此的屈辱,大隊長滿臉通紅,咬牙切齒地吼道。

「我是膽小鬼?你憑什麼那麼說!」

「知道必須要做卻不做。知道達成目的的方法也不去實行。這不是膽小鬼是什麼?」

大隊長憤怒到魁梧的身體都要迸發出蒸汽一樣。用充滿殺氣的眼神死瞪著少女,但少女卻不為所動。

看到這一幕的夏米昂捏了一把冷汗。

沉默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後,大隊長低聲說道。

「……話說到這份上我可沒法再沉默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

「務必要讓你見識我的志氣!就算是地獄深處我也奉陪到底!!」

少女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說得好。那麼,現在就跟我去一趟地獄深處吧。魯卡南大隊長」

說完少女站了起來,並指示他跟著來。

事已至此,只能靠氣勢了,已經無法脫身了。大隊長憤然的站了起來,跟在少女的後面。

伊文和夏米昂驚訝的看著兩人,其中山賊感慨地說道。

「真是可怕的傢伙啊。說不定她可以僅憑三寸之舌就能夠自由的控制軍隊呢」

「不是很可靠嗎」

女騎士認真的點了點頭,山賊則是苦笑起來。

那個少女用巧妙的語言煽動大隊長究竟有何目的,二人都非常有興趣,於是也跟在後面。

帶著一臉嚴肅的大隊長,少女來到了國王的所在之處。

雖然來得有些匆忙,但少女依然還是很順利的通過了國王住處前的守衛。無論是隨從或是國王的親衛隊,都把這個少女當做特別的看待。

但是,跟著一起的大隊長卻有些緊張和困惑。現在自己是流浪之身,但是突然面對曾經受過加冕的正式國王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看來要先做自我介紹。

另一方面,少女則是為了報告攻略北之塔的計策,國王和他身邊的勇士都側耳恭聽。

納希亞斯和德拉將軍也在場。他們都一副十分關注的樣子探出了身子。

「是什麼對策?」

「需要這邊這位大隊長協助」

大隊長一瞬間失去了血色。可是,在這些大人物面前又不能大聲喊叫。

斜視了在一旁臉色不斷變化的大隊長,少女冷靜地說道。

「這個大隊長以前曾在北之塔服役過。對塔內的構造和警備都很了解。而且現在近衛軍團將校身份也很方便。可以想辦法藉助這個人的力量從內部打開北之塔的大門」

「等……等一下啊!!」

大隊長終於忍不住發出了悲鳴,但少女只是用冷淡的眼神看著這個比自己打上一圈的男人,因為這樣比較有趣。

「騎士可是說一不二的啊。剛才大隊長自己說了要奉陪到地獄深處啊」

「我是說了!但是!」

大隊長大吼了一聲,但意識到自己是在這些身份高貴的人面前,立刻慌張地改變了態度,對著國王說道。

「那個,對於加入國王軍,我原本就是近衛兵團的一員將校,本來就應該效忠陛下,我對此沒有異議,但是要入侵北之塔的話,還請見諒。關於我被俘虜一事寇拉爾肯定已經知道了。在這種情況下要求我回去要求他們開門,別說是正門了,就連大門恐怕也無望。在戰鬥結束後馬上回去也就罷了,現在已經過了四天了,就算再笨的人也肯定已經知道我投誠了」

「沒必要從大門通過」

少女說道。

「我會想辦法不通過大門把你送到北之塔前。需要的只是你作為近衛兵團大隊長的身份」

對著不明所以的大隊長,國王躊躇的對他說道。

「但是啊,大隊長。這任務相當的危險,即便如此還能夠拜託你嗎。這件事暫且不說巴爾德的女兒,拜託一個普通人實在是……」

「不,那個……我……」

在支支吾吾的大隊長身邊,少女佩服的點了點頭。

「魯卡南大隊長比起自己的事,更為近衛軍團原本的司令官亞努亞侯爵的名譽遭到剝奪以及被軟禁一事感到無比憤怒。是青紫色的外套對吧?那個本應只有真正的司令官才能夠穿著的外套,現在卻被連碰都沒有資格的傢伙拿來顯擺,大隊長從心底對此事感到義憤填膺。是這樣吧?」

德拉將軍和納希亞斯都一副從心底讚賞的樣子看著大隊長。

「正是如此。現在的德爾菲尼亞除了亞努亞侯爵以外,再也無人可以勝任近衛司令官一職了」

「魯卡南大隊長。我竟然沒有注意到第一軍里還有像你一樣有氣概的騎士。畢竟你的同輩所做的事情實在是太不人道了。還請見諒」

大隊長如今早已無法動彈。冷汗像瀑布一樣不斷地流淌,只能一味的跟著附和了。

少女在一旁叮囑道。

「為此大隊長義不容辭的決定一起潛入北之塔。這份心意令人欽佩。我認為應該給予這份勇氣與忠誠同等的獎賞……」

國王十分體諒的說道。

「這是當然。勸阻大隊長實在有些可惜。對於這份潛入敵人腹地寇拉爾的氣魄,無論怎麼稱讚都不為過。可惜現在的我是落難之身,暫時無法給予任何有形式的回報,但如果我能夠奪回王位,我必定會正式任命閣下為一連隊的指揮官」

「是!如此過譽,不勝惶恐」

大隊長滿臉冒汗。事已至此就只能協助營救了。雖然用怨恨的眼神看著旁邊的少女,但他還是假裝正經的說道。

「話已至此,我也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備,但陛下可否告知要如何攻略北之塔呢」

國王笑著指了指少女。

「攻略北之塔的計策都在這個小姑娘的腦袋裡了。大隊長或許已經知道了,她是巴爾德的女兒,是巴爾德派來幫助我們的。我們的勝利或是敗北,都要取決於這個姑娘」

「話有點說過頭了吧」

少女的表情有些抑鬱。國王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抱歉。但是我啊,很高興你能夠來這裡。一看到你我的力量就會不斷地湧出來。就能夠堅信自己獲得勝利。嘛,這對於騎士而言是常有的事,本來,對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挑戰者來說,接受戰神的祝福,就能夠讓自己的心境變得平靜。再說,你比起向巴爾德祈禱更有效果」

少女滿臉疑惑地打量著自己的身體。

「這幅身體也沒什麼值得感謝的。總之,還是向真正的巴爾德祈禱比較好」

在場的人都笑了出來。

出征的時刻在即。納希亞斯和德拉將軍都已經整裝待發了,作為國王親衛隊的塔烏的男人們也報告了馬匹已經準備好了。

國王的隨從們也都各自拿著長槍,舉著旗。國王自己也穿著壯麗的戰鬥服裝,屹立在大軍的中心。

少女也再一次麻利的檢查了行李,並把劍還給了一起同行的魯卡南大隊長,還交代僕人準備好馬匹。另外,夏米昂旗下的小隊也將跟著她們一同去寇拉爾。

「莉」

國王叫住了正要離去的少女。

少女回過頭來并歪著腦袋,她的雙眼中蘊含著朝敵人腹地進發的意志,怎麼看都不像是只有十三歲。

國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地點了點頭。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思念都包含在了這個動作當中。

少女也點頭回應。

「馬萊巴再會」

他們在之後將會走上各自的道路。

國王雖然會盡可能的放慢行軍速度,但不能保證可以平安的到達馬萊巴。如果在到達之前就受到改革派攻擊的話,他們的命運或許就到頭了。而且少女能夠救出費爾南伯爵并平安歸來的可能性也變得非常低。

但是,少女並沒有再回頭,她一邊與夏米昂說著話一邊走了出去。

「喂,國王陛下」

不知何時來到身旁的伊文,用有些苦悶的聲音說道。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現在可不能光擔心她一個人啊。我們這邊也是抱著必死的覺悟啊」

「確實。但是……」

國王苦笑著。

「這樣可不行啊。和那個小姑娘一起行動明明就是不久前的事情,現在離別就如此難耐了,就算被職責太依賴她,你也無法反駁了」

伊文無言地聳了聳肩。他只是想表達現在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

朝窗外望去的時候,少女們正好走到了外面。

即使是從最高處看去,也不會看錯她的頭髮。

渾身漆黑裝束的親衛隊長低聲笑著說道。

「那傢伙沒問題的。肯定會沒事的。如果還是放心不下的話,那我們也跟著祈禱吧。為了那個小姑娘能夠獲得成功并平安歸來」

「也要為我們的武運祈禱啊。這次不得不在巴爾德女兒缺席的狀況下戰鬥啊」

一副毫無畏懼的語氣。

雖然伊文對這份決意很滿足,但生來就很幽默的他,看著如今已經成為了自己君主的青梅竹馬,問道。

「怎麼,國王陛下。有我在還感到不安嗎?」

得到的回答是響亮的笑聲。還有朝著山賊腹部打去的特大拳頭。當然,這邊也不理會對方的身份而進行反擊。

終於,預示著出征準備完成的號角在城內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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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政府軍在瓦別卡大敗的消息,當天就傳到了寇拉爾。

零散戰敗的士兵們都紛紛逃回了各自的領地。由於近衛兵團基本都被俘虜了,把消息傳到寇拉爾的是觀察戰場的傳令兵。

他們被安排在了距離戰場較遠的地方觀戰。由於沒有參與城中的戰鬥,他們得以逃過追捕。

他們將自己所看到的事實,不帶感情的客觀描述出來。

友軍有著壓倒性的優勢。但是,敵人以城內起火為鍥機,進行了怒濤般的突擊,雖然友軍嘗試拼命反抗,但結果還是有兩個大隊長被俘,而且連隊長似乎是被敵人趁著夜色殺死了,由於看不到連隊長的身影,各地的領主們也都紛紛投降了。

如何判斷這份報告,就得靠那些聽取報告的人來裁量了。

支配著寇拉爾的改革派,上至代表佩爾澤恩侯爵,下至兵糧的管理人,他們都一致認為敵人通過對我軍的內部離間,在城內得到了內通者,使之裡應外合發動了奇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能。

在瓦別卡這場敗仗中,近衛二連隊被俘,而且連隊長戰死。這對於支配寇拉爾的改革派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但更多的是對於國王軍使用姑息戰術的憤怒。

這次勝利之後,趁著士氣大漲的國王軍肯定會繼續進軍,必然會前往迪雷頓騎士團的總部馬萊巴解放騎士團的。

「照這樣看,我們就必須在敵人到達馬萊巴之前進行迎擊了啊」

佩爾澤恩侯爵一副泰然的樣子,對自己的同僚闡述著今後的行動方針。

看起來不像是受到重度打擊的樣子,依然保持著冷靜。

「那些見風使舵的領主們果然敵不過那男人的花言巧語。固若金湯的城池居然從內部出現了內奸。為了不再發生這樣的情況,還請諸位都集中精力。如何?」

在一旁聽著的同僚們沒有一個是冷靜的。

有的人焦急,有的人煩躁,有的人則是憤怒。

當這個男人在羅亞與德拉將軍匯合的時候,這些人就隱藏不住心中的不安了。可是,在這之後,以瓦別卡為中心的領主們表示與他們結盟,全軍的總數超出了國王軍好幾倍,接到這個報告之後,他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在這之後,他們就輕視起之前還是不安源頭的流浪國王,即便與之為敵也能夠取勝的自信油然而生,并對此深信不疑。

能使得不懂實戰的同僚們能夠如此深信不疑,這也是佩爾澤恩侯爵高明的操控,他們在戰前就有取勝的信心,在瓦別卡一戰後,就能徹底鎮壓假國王率領的反叛軍,他們會有很高的可能在走投無路之後投降。

但這次的『微小反擊』卻嚴重刺激了他們的神經。要是對方就此戰敗的話倒也痛快,但此時他們的表情只有煩躁和憤怒。

「必須趁現在就把他們擊潰」

在場的全員都是一樣的心情。

特別是現在掌握著近衛兵團指揮權的珊格司令,他氣得可以從嘴裡噴出火焰了。

「現在是一刻也不能猶豫了。必須出動近衛兵團全軍,對那個假冒國王之名的無禮之徒還以顏色」

「司令官說的沒錯」

就連一直與珊格不和的塔繆男爵也都表示同意。再怎麼說對面也只是烏合之眾。而我方的友軍幾乎包含了整個寇拉爾的貴族階級。

這邊的兵力將達到兩萬甚至三萬。就算對面也增加了不少兵力,但總兵力只有數千的軍隊依舊不堪一擊。

「各位的意見我已經明白了。依我看來,我們已經遭到了一次慘敗了。為了不再犯相同的錯誤,并確保這次能夠切實的擊潰那個男人,我建議由司令官親自上陣,你意下如何?」

面對佩爾澤恩侯爵客氣的詢問,司令官傲然的挺起胸膛。

「我正有此意。就算有人阻攔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當然,雖是仗著背後有近衛兵團的勢力撐腰才敢這麼說,但也是勇氣可嘉。

「那麼,還請火速向馬萊巴出兵」

塔繆男爵焦急的說道。

男爵雖然對金錢管理很在行,但在打仗上完全是個外行。所以一直認為應該把這種事交給擅長又有意願的人去做。

「司令官閣下。我認為不需要由我們這邊主動出擊。只需要耐心的等待他們到來就好了」

珊格司令官咂了咂舌。

「怎能如此消極……由這邊一鼓作氣把他們擊潰豈不是更好」

對於這些建議,佩爾澤恩侯爵委婉地發表了不同的看法。

「在身經百戰的司令官面前這麼說或許有些羞愧,但那些是連奸細都使用的卑鄙傢伙。要是莽撞迎擊的話說不定又會落到對方的陷阱。所以我們無需著急,只需要確保能獲得最後勝利就好」

杰納祭司長也附和道。

「沒錯。既然那些傢伙以馬萊巴為目的,那麼就肯定會來。為了迪雷頓騎士團也能看到,務必要在他們面前取下他們仍視為王的那個男人的首級」

侯爵的嘴角微微上揚。

祀奉神明的人卻說出如此血腥的話,所謂的聖職者也不過如此。為了神的權威不被侵犯,即使是殺生也能夠毫不在意。其實神的權威換言之就是自身權利的體現,只不過當事人沒有這個自覺罷了。

其他的官僚們也都紛紛讚同的點點頭。

「正如祭司長所說的。只要能根除那個男人,那麼一切問題都能夠迎面而解了」

說出這句話的,是在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積極擁護他的其中一人。

「正是。如果這場鬧劇再繼續下去的話,恐怕會發生內亂。至少,最近城裡都流傳有謠言,稱那個男人將帶領大軍回來。現在必須要從根源斷絕這樣的謠言」

用如此強硬的語調說話的是侯爵麾下負責國政的內務副官。那個男人還在統治的時候深受他的信賴,也不知道多少次被那個男人詢問意見。

在這個會議室里還有好幾個人深受那個男人的照顧。現今則是全都翻了臉,有的一臉厭惡,有的則是詛咒那男人的命運。

佩爾澤恩侯爵一邊平靜地附和,一邊在心中嘲笑他們。

人所做的事情也就是這樣的東西,他們只不過選擇了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為此才捨棄了那個男人,誰也無法指責他們。

為何那個男人就是不明白呢。雖然不知道他是靠什麼回來的,總之,能夠成為那個男人力量的東西,在這個國家里已經不存在了。

在侯爵陷入沉思的時候,官僚們還在繼續討論著。關於司令官親自出陣一事並沒有異議,只是不讚同近衛兵團全軍出動而已。因為畢竟這樣做有欠體面。持有這種意見的人占大多數。

「對手只不過是擁護假國王的反叛軍。根本沒有驚動政府的必要」

「說的沒錯。畢竟讓寇拉爾變成一座空城也不太妥當」

不管怎麼說,在這個時代隨時都會有人造反。

想要自己的身邊擁有最起碼的防備,恐怕這才是他們的真心話吧。

「但是,雖說只是反叛軍,但他們的數量已經超過了五千。如果不派出足以對抗的戰力的話,這樣也不妥吧」

就算明白官僚們的話中之意,但司令官還是一臉陰沉。

這時,侯爵終於插話了。

「珊格司令官。正如各位大人所說的,要是近衛兵團全軍都出動的話,大家的心裡都會感到不安。所以,能夠請您諒解我們這種不會用劍的膽小鬼,想要躲在盔甲里的這一想法,不知您意下如何?」

「不,但是,侯爵……」

「請不要過於擔心。只要在前往馬萊巴之前將司令官親自上陣的消息傳出去,那麼各地的領主恐怕都會趕著來支援。以寇拉爾周邊的梅迪歐拉郡的貝雷卿為首,國內屈指可數的大領主們都紛紛向我們宣誓效忠了。毫不誇張的說,只要他們高呼一聲,整個德爾菲尼亞東部都會為之顫動。更何況對手是大名鼎鼎的羅亞軍和拉蒙納騎士團,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能揚名天下的機會了。只要答應他們按照功績給予獎賞的話,下至一兵一卒都會爭先前來的。之後只要漂亮的鎮壓反叛軍,那麼這一切的功勞就都歸功於您了,司令官閣下」

委婉又富有說服力,這正是侯爵的慣用伎倆。

被巧妙的利用了功利心和自尊心,珊格司令官果真把大部分的近衛兵團的部隊都留在了寇拉爾周邊,自己僅帶著一個大隊便出發去馬萊巴了。

這是一場高舉討伐反叛軍旗號的進軍。

但這個口號卻在領主當中引起了巨大的混亂。

騎士的職責便是戰鬥。參加戰鬥,取得勝利并名揚天下,不管是士兵還是領主,都是同樣的想法。大戰更是如此。

這本是大家都鬥志高揚來參戰的情況,但有相當多的領主不滿意改革派用拙劣的藉口奪取實權一事。所以還是有不少的領主沒有應邀前來。但也有相當多的領主響應了改革派的號召。

這次統領全軍的是近衛司令官。雖然是沒人願意認同的司令官,但軍隊最高指揮的這一名分還是充滿魅力的。他還承諾與他一同戰鬥,并取得勝利的話將會給予莫大的獎賞與表揚。其對手就是以勇士之名為世人所熟知的流浪國王和勇猛無雙的德拉將軍,還有國內屈指可數的戰鬥集團拉蒙納騎士團。

對於需要揚名立外,擴張領土的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對手。如果能夠幸運的取下那個首級的話,那麼自己就會成為國內第一勇士了。答應加入政府軍時給予的獎賞已經足夠魅惑領主們的心了。

在混戰的時代里,勝者即是正義。

畢竟只要獲得勝利,那麼改革派的政權就將成為磐石,那麼作為友方的自己也將會得到安寧,他們會如此考慮也並不奇怪。

正如侯爵預料的一樣,隨著司令官親征的消息傳開,前來支援的領主絡繹不絕。

意氣軒昂的司令官背朝著馬萊巴安營扎寨,參戰的領主軍們總數接近兩萬人。

帶著滿足的表情看著平原上駐扎著無邊無際的帳篷,無數的士兵像螞蟻一樣,還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槍尖與鎧甲,珊格司令官滿足的舔了舔嘴唇。

之後要做的,就只是等待著不幸的獵物掉到陷阱之中了。



本帖最后由 vessjessy 于 2014-9-20 19:26 编辑


第四章

最近寇拉爾最熱門的話題,就是關於國王的動向。

當然,當權的改革派是禁止市民們討論關於國王的話題的,但越是禁止就越是關注和討論,這便是世間的常態。

戲劇性的登場,一年後即位,然後又被更加戲劇性的趕下王座,并帶著假國王的污名逃亡,然後又奇跡般的活了下來,這樣的話題不可能不引起市民們的注目。雖然改革派封鎖了情報,但還是有流傳消息的地方。

現在,這些傳言僅止於小巷子而已,但市民對于改革派還有成為其爪牙的近衛兵團,除了輕蔑和憎惡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感情了。

不僅如此,據說有家人是近衛士兵的普通家族之間也都發生了爭執。

不管立場如何,市民們都希望國王能夠盡快歸來。并迫切的希望他能夠將改革派流放。

「真是不可思議……」

坐在格雷亞背上的少女,用十分驚訝的語調說道。

「這些人在半年前不還團結一致的將沃爾趕下王位嗎?」

同樣是在馬背上的魯卡南大隊長面帶沉悶的表情回答道。

「所謂人言莫測。在國王統治的時候說的盡是相反的話題。像是聽令于庶子國王的近衛兵團墮落了,或是有辱名門之名,在士兵之間也有許多不滿的怨言」

大隊長的言外之意就是沒必要對這些事情大驚小怪。

但是皺著眉頭的少女,現在仍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歪著頭。

「但是,為什麼現在近衛兵團要對改革派唯命是從呢。只要有一萬大軍,不管是改革派的官僚還是背叛的珊格大隊,都能夠一口氣打倒啊」

對於少女的疑問,同行的夏米昂代替大隊長進行了說明。

「莉,近衛兵團中五個軍團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很好。畢竟各自都存在著競爭意識」

「也就是說,他們沒有一致團結起來結束這場危機的凝聚力了?」

「沒錯哦。雖然縱向的關係很牢固,但橫向的關係卻意外的薄弱。士兵們很在意自己在哪個軍團,哪個連隊,甚至是哪個那大隊,無論所屬都是同為近衛士兵的道理對他來說不通用。他們一直都在競爭優劣和戰績,要讓他們成為同伴是相當困難的。也就是說,所謂的近衛兵團就是由五個獨立的軍團集合在一起而成的」

少女認同了這個說法,并有感觸的說道。

「那麼一來,司令官的責任還真是重大啊」

「是的。這不是隨便能勝任的職務。不僅要有身份,家世和功績,還要有能令五個軍團長都為之敬佩的人格。這是在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時,國王還要兼任的重職」

魯卡南大隊長也同意的點了點頭。

對于這個充滿個性,對於功利有強烈慾望,又有強烈競爭意識的軍隊,要想掌控它。比起個人的武勇,更需要強力的管理指導能力和統率力。

亞努亞侯爵雖然是大貴族的繼承人,但卻是以一個小隊長的身份進入近衛兵團的。之後腳踏實地的花了二十年出人頭地。在這段時間里他曾在橫向關係薄弱的各個部門任職,因此就連不同所屬的軍團士兵也跟他感情很好。當獎賞有失公平的時候,為了部下,他冒著被斥責的風險也要進諫國王要求重新評判。

他由第一軍的軍團長晉升至司令官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在沒有國王的這段時間里,國內能夠保持平穩,一方面是因為佩爾澤恩優秀的政治手段,另一方面就是亞努亞侯爵率領近衛兵團井井有條的為政府提供援助。

像這樣的人物,就算魯卡南大隊長不提,希望他再次成為自己的領導者的呼聲也會越來越高。

這個大隊長起先因為被少女的花言巧語所騙,無奈的成為了營救費爾南伯爵的幫手,但在最開始的時候卻是一臉難色。

原本這就是不可能成功,也無法活著回來的任務。但是,十三歲和十七歲的兩名少女都認真且堅信著能夠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那麼賭上男人的骨氣和騎士的驕傲也不能夠退縮了。當然,任務成功之後的獎賞確實富有魅力,但還是暫且隱藏這個目的,謹慎言行吧。

在出發前,少女曾揶揄大隊長,說他穿上藍色襯裡外套一定會很合身,不過大隊長卻一臉不高興的表示還是活著回來後再穿。

少女再一次不解的歪著腦袋。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

「什麼不明白?」

「也就是說,在以前近衛兵團和改革派的關係還算好了」

「只是表面上而已」

大隊長失望的說道。

不過,他們的蜜月在改革派流放了國王之後就結束了。面對如此強橫的行為,亞努亞司令官以極其嚴肅的態度責問改革派的代表佩爾澤恩侯爵。擔心近衛兵團成為自己敵人的佩爾澤恩立刻逮捕了司令官,並且也控制了五個軍團長。

在這之後近衛兵團就變成了有名無實的,只剩二十個由五百人組成連隊的軍團了。理所當然的陷入了大混亂。是為了解放自己的指揮官而行動呢,還是遵從改革派的意思呢,就連這樣基本的方針都決定不了,只能持續的混亂著。

就在近衛兵團混亂之際,五名軍團長與改革派協商,并同意了改革派的主張,然後恢復了自己的職位,但亞努亞侯爵依舊是斷然的拒絕。現在都還被軟禁在自己的宅邸之中。

少女越發的覺得不可思議了。

「真是奇怪。那個侯爵因為不聽話所以被解職并軟禁。這都很好理解。但是,頂替這個出色人物的卻是口碑極差的珊格大隊長?比他優秀的人才明明就有很多啊」

「說得太對了!!」

就連格雷亞都不禁揪了一眼扯破嗓子大吼的大隊長。

馬雖然有眼睛,但它的視線看起來就像是在發呆。

大隊長毫無察覺。只是一個人在憤慨。

「我在之前,不,老實說我對國王的醜聞和改革派的所作所為完全不感興趣。這只不過是權利者之間的更替而已。但是!唯有這份任命我不允許。不能接受!我的憤怒都要從體內爆發出來了!」

「這份爆發的原因之中也包含了嫉妒吧?」

少女揶揄道。

與其讓那個男人當司令官,還不如由我來不更好?

大隊長面紅耳赤,堂堂正正的反駁自己沒有意思那樣的想法。

在一旁的莉和夏米昂,還有她的隨從騎士們都笑了出來。

他們現在正急速的通過通往寇拉爾的山道。

畢竟一直高速奔跑的話馬兒肯定會承受不住的,所以有時才像剛才那樣放慢腳步。

從瓦別卡到寇拉爾或是馬萊巴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穿過帕基拉和吉爾茲山脈之間的平坦道路。但是,這條路要繞很遠。另一條路則是由帕基拉山脈構成的山間小路。這邊在距離上要近許多,但這是獵人們開拓出來的危險小道。

現在,國王正率領著大部隊緩緩地前進平坦大道上。就算再怎麼放慢速度,只要六到七日必定會到達馬萊巴。

到達之後就不得不開戰了。

這樣的話,那個國王作為一軍之將,就必須履行自己的義務了。那麼就必須趕在這之前將費爾南伯爵救出來。

總共十五人的他們帶了比較多換乘的馬匹,為了盡可能減輕馬的負擔并加速行進,但只有格雷亞帶著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持續奔馳著,就算是在山道上速度也絲毫不減。

大隊長帶著讚美又驚歎的眼神,看著少女胯下的巨大黑馬。

「我作為騎士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也不曾見過如此神勇的駿馬」

夏米昂的其中一位隨從騎士笑著說道。

「這並不奇怪。這是羅亞的黑主。就連德拉將軍都無法馴服,是名馬中的名馬」

「喔?」

如此的駿馬為何會被這個小姑娘馴服,想要如此詢問的大隊長現在終於不再稱呼她為怪物了。看來國王對這個小姑娘的信賴與鄭重的對待起了效果。

「那麼,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首先要到達寇拉爾城。還有多久?」

夏米昂回答道。

「明天就能夠看到這個大陸上最美麗,最堅固的城塞了」

少女一個人嘟囔道。

「可惜現在卻被一群醜陋的傢伙給佔領,成了一座可悲的城塞了」



本帖最后由 vessjessy 于 2014-9-22 23:24 编辑


第五章

寇拉爾是一座大都市兼港口城市,不分國籍和身份聚集了各式各樣的人。

有從北方而來的淺膚色高大男子,有從南方來的有著褐色皮膚的水手,他們用著各自的國語一邊交流一邊愉快的賭博。作為城市一景的貴婦人們乘著馬車來來往往,道路上乞丐雲集。在從未下過地的城裡人的廚房裡,一位渾身土腥味的農婦,正向這裡的女主人兜售從附近村子帶來的雞蛋。

在宏偉的貴族宅邸里,既有穿著絲綢和天鵝絨製品的夫人小姐,也有穿著簡陋衣服,光著腳打掃的傭人少女。

城市裡的生活色彩異常豐富,寇拉爾城就宛如一個貴賤混雜的大坩堝。

當今國王的母親也曾是在王宮外城工作的養馬人,雖然在宮內的身份很低,但卻相當顯眼。各種各樣的人做著各自的工作,到處都洋溢著熱情和活力。讓別人感受到這人都是為了生活而工作的人。

抬起頭,就能看到坐落於遙遠山腰上微微發亮的王城,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建築物。

來外城的市民有很多。其中有來探望作為執勤士兵的家人,也有在生意上往來的商家主人和其代理人,還有來採購商品的農家夫婦。

如此多的人進進出出,也不可能逐個盤問。實際上,除了正門之外的四扇可以進城的門都不需要通行證。只要是市民都可以隨便出入。姑且每扇門都設有崗哨,不過也只是看著來往的人而已,非常的清閒。只不過時不時也必須要作出認真工作的樣子。

「站住。你好像是生麵孔啊?」

被最東邊五號門的守衛攔了下來的,是一位剛剛點頭致意,想要通過城門的年輕姑娘。

年紀在十七八歲左右,被嚇一跳後轉過頭來,臉上并沒有化妝,只是佔了不少塵埃。綁著馬尾,身上穿著已經褪了色的麻質衣服。

或許是剛摘草回來,手上拿著一個裝滿雜草的大籃子。

乍一看是一位農家的姑娘,士兵作為年輕男人,他的嗅覺似乎正在向他提示著什麼。

「那,那個……有什麼事嗎?」

姑娘戰戰兢兢地的說道。像是害怕被盤問一樣。

「不,只是覺得沒見過你。你是住在這附近的嗎?」

「是,是的。今天是第一次進城。我是代替母親,來這裡送料理用的葉子……」

仔細觀察著慌張辯解的姑娘,士兵露出了陰笑。果真如此。雖然外表看起來有些臟,但是肌膚卻額外的光滑,五官也很端正。

這姑娘稍微洗乾淨就肯定很耐看。

那個士兵一臉壞笑的對姑娘說道。

「第一次來這裡想必也不認識路吧。這個可是很大的呢。讓我來給你帶路吧」

「那個……不用了」

「別客氣。你要去哪裡?是去第七宿舍嗎,還是去市警衛隊的值班室呢」

「那個,真的不用了……」

姑娘看起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想必是母親叮囑過她,不能給城裡的士兵套近乎,他們都是一些好色的傢伙。

看來是說中了。

只見士兵已經完全忘記了工作,不斷地嘗試安撫不知為何有著強烈警戒心的姑娘。無人站崗的狀態持續了好一陣子。如果能夠安撫成功的話就能享受久違的快樂了。

「我說,小姑娘。別那麼害怕嘛。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壞事」

士兵一邊說著,一邊想要抓起姑娘的手,但突然有人擋在了姑娘的身前。

「你想對姐姐幹什麼!」

是一個小孩子。他也穿著一身粗糙的衣服,頭上還帶著頭巾,身後背著與他身高不相襯的一束草料。乍一看就是一副農家小孩的樣子。

少年抓起姑娘的手迅速地說道。

「走吧姐姐。在和當兵的扯下去就會遲到了」

「唉,好的」

姑娘似乎有些困惑的站在原地,少女則是拽著她的手,并用警戒的眼神瞪著士兵。

「爸爸不是說過了嗎。光是跟這些傢伙說話,年輕的姑娘就會懷孕的」

被當成色魔的士兵憤怒的吼叫道。

「你說什麼,你這臭小鬼!」

「難道不是嗎。告訴你,再怎麼花言巧語也是沒用的。我的姐姐早就有心上人了。這麼想要女人的話,去找街上便宜的妓女啊」

「臭小鬼!竟敢如此無禮!」

「哎呀。衛兵大人打算就這麼離開崗位嗎?小心有人告密哦」

這句話讓士兵清醒了過來。就算再怎麼悠閒,無故離開崗位會被斥責玩忽職守的。於是士兵慌慌張張地回到了城門前,離開之前還不忘對少年留下狠話。

「給我記住,你這個臭小鬼!」

少年一邊大笑著一邊吐舌頭。這一舉動觸怒到了士兵,正當他打算丟下工作追過來的時候,少年早已經慌慌張張地帶著姑娘一起跑走了。

士兵發著牢騷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等到換班的時間,天都已經黑了,直到城門關閉的時候,那個士兵才想起自己再也沒有見到那對農家姐弟出城。

但是,還有好幾扇城門。說不定那個小鬼為了避開自己從而換一個城門出城也不奇怪。

終於得到了久違的休息時間,士兵去到城裡的紅燈區尋求寬慰,早就將那對姐弟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白天,寇拉爾城還有形形色色的市民來往,但一到夜裡卻一個人也沒有,就像是假象一樣。

這也是夜晚城市的一種獨有的氛圍,畢竟在夜裡隨便晃悠的話,肯定會被當成是可疑人物遭受盤問的。

此時已經臨近深夜了。城內一片寂靜,只有負責夜間警備的士兵們在四處走動。城內各處都燃起了篝火,偶爾也有帶著睡意的士兵在晃悠悠的巡邏,再怎麼說這也是一座宏大的城市。黑暗之中也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隱藏在這片黑暗之中的少女和夏米昂,正在外城墻那進行著戰鬥的準備。

「剛才心臟差點都要停止了」

因為顧及著周圍,所以夏米昂的聲音很小。

掩蓋在麻質長裙下的是褲子和馬靴,裝滿雜草的大籃子里還有裝有投擲用的短劍。

「那種時候只要厚著臉皮就好了」

少女解開了背在背上的草料,從裡面拔出了自己和夏米昂用的長劍。

然後把捆草料的細繩重新卷好,并掛在自己的肩膀上。

兩人整理著裝備,交談的時候也把聲音壓到最小。當然,也一直都在警戒著周圍。

從他們到達寇拉爾算起,今天已經是三天了。

第一次近距離的望著寇拉爾城時,少女也不禁發出呻吟。之前聽說過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城池,但沒想到會大到這種程度。

從城外看來,王宮就像是放在山腰上的一座小小的白色的玩具城堡。北之塔甚至在更深處,要是沒有魯卡南大隊長的話,她覺得肯定會找不到地方的。

正如少女所推測的,這座城池有大軍把守,看似很有效,但在細節上卻漏洞百出。巡邏的士兵們不認為會有人能潛入進來,所以根本不把巡邏當回事。

這樣就有機可趁了。

他們借宿在離寇拉爾不遠處的一座農家里,買齊了必要的小道具。然後還委託附近的農民做些事。

就是要他們用浸過水的稻草編制成又細又結實的繩子,然後再準備幾件姑娘和少年穿的衣服,雖然盡是些奇怪的要求,但身份高貴的人通常都是喜怒無常的。所以他們什麼也沒問,只是默默地提供幫助。

夏米昂把投擲用的短劍藏到了籃子的底部,少女則是把兩人的長劍用草料掩蓋并捆起來。為了追求極致的效果,二人從第一天起就不在洗臉,設法讓自己看起來有點髒。

之後,少女表現出了令人意外的演技,很輕鬆地就模仿出了農家少年的說話的語氣和舉止,但對於貴族出身,又身為女騎士的夏米昂來說,想要喬裝成農家姑娘就很困難了。所以她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與附近農家的姑娘們交流。并幫她們一起工作,努力的模仿她們的言行舉止。

在這段時間里,少女根據大隊長和夏米昂的記憶,繪製了一張王城的地圖,并反復推測著潛入路徑。

為什麼,能把這個作戰交給一個之前對寇拉爾城完全不熟悉的少女呢,但這對於羅亞的人們來說沒有任何人有異議。唯一心存疑慮的,就只有魯卡南大隊長了。

「我們喬裝成農家姐弟混進城裡,那魯卡南大隊長要怎麼辦呢?」

「讓他在城墻外待機。我會事前告訴他地點和時機,之後就放繩子下去讓他爬上來」

「那樣的話讓大隊長跟我們一起喬裝混進來不是更省時間嗎」

莉搖了搖頭。

「不能讓大隊長喬裝成農民。我需要的是穿著大隊長服飾的人」

也就是說,魯卡南大隊長要在一夜之間翻過三道城墻。

得知這個結論後的大隊長一副複雜奇怪,就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不能想象這是精神正常的情況下幹的事,要是換成其他估計早就逃走了吧。

但是莉和夏米昂卻很認真,夏米昂的隨從騎士們也是如此。

問題的關鍵是在於時間。

通過大門之後,還要經過中門和正門才能到達王宮,徒步的話至少要花上一個小時。

王宮是在斜坡上方建造的。而且,還要在夜色之中秘密的進行移動,恐怕要比平時還要多花一倍的時間。

但是,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在一夜之間來回往返。

所以現在,少女和夏米昂才要隻身前往敵陣之中。

根據大隊長所說,巡邏的地點和時間都是規定好的。

只要注意這些,憑著夏米昂對內部構造的了解,還有少女出色的夜視能力。那麼就可以自在的行動了。

「走吧」

少女低聲說道。夏米昂聽到後也點了點頭。

二人放輕腳步,開始在黑暗之中移動。

此時,全身冒著冷汗的大隊長已經到達了預定的地點待機了。

在他眼前的是外城的城墻。這裡在白天的時候會有許多人來往,但到了夜裡卻沒有人會隨便接近。為了不被哨兵發現,大隊長也小心的把自己藏到陰影之中。

再過一會兒細繩就會從城墻上放下來了,但內心卻懷疑這一切會那麼順利嗎,像是有聲音在告誡著自己,這是羊入虎口的愚蠢行為,到底遭了什麼報應,才會讓自己不得不參加如此魯莽的行動。

不只有多少次想著要從這裡逃走。

但是少女和女騎士都對大隊長的協助深信不疑。

有兩種強大的力量驅使著大隊長向不同的方向移動,一種是逃走的想法,一種是留下來的想法,有時想要逃走的想法會突然的增強。

大隊長一直在拼命地跟這股力量戰鬥。就算是在真正的戰鬥中,自己也從未遇到過如此的苦戰。

孤獨一人,在心中進行激戰的大隊長大汗淋漓。明明一直在坐著卻有一種呼吸困難就要暈倒的感覺。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拭去額頭上的汗水了,就在這時,大隊長聽到了微弱的,類似野獸的聲音。

抬起頭的大隊長看到了從城墻上放下的繩子。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的大隊長反射性的動了起來。

這裡是出於兩個值班室中間一點的位置,所以大隊長一邊保持警戒,一邊拉了拉繩子。繩子一動不動,看起來確實很牢固。

「全能的亞尼斯,劍之巴爾德。誓約的歐利戈,不對,我向世上全部的神發誓!那個小姑娘一點是個瘋子」

嘴裡嘟噥著支離破碎的語言,大隊長開始沿著繩子爬上城墻。

不管是什麼東西,表面越是美麗越是顯眼,那麼隱藏起來的陰暗面就越是醜陋。

這座以大陸最美著稱的寇拉爾城也不例外。

北之塔就是它陰暗醜陋面的象征。它遠離王宮,被建造在一個荒無人煙的深處。北之塔被禁止隨便接近,但即使不去禁止,這世上也不沒有什麼人會興致勃勃的靠近它。

這座塔雖然是一座雅緻纖細的建築物,但一眼望去卻漂浮著異樣的空氣,無論是誰都能夠感受到這毛骨悚然的氣氛。被囚禁在塔裡的犯人,不僅飽嘗了痛苦和折磨,到最後生命也被奪走了,這份異樣的風景仿佛就是他們的遺憾和怨念被具體化了。

即使在白天,這座塔的周邊也籠罩著陰鬱與沉悶,背後的帕基拉山脈還棲息著大量的野狼。到了晚上不會再有人接近這裡。或者說是根本無法接近。

即使是執勤的士兵,在這裡呆上一個晚上也會嚇得渾身發抖。即便隔著厚厚地墻壁,也依然能夠聽到囚禁在地牢犯人的呻吟聲,以及從遠處傳來的狼嚎聲。神經比較纖細的人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會警戒起來。

如果沒有足夠的沉著冷靜是不能夠擔任北之塔守衛的,但由於這天人手不足,有一位年輕的士兵被安排到了雙重門之間的值班室里。

入口的值班室分別設置在門的內側。就算通過了第一扇門,在通過第二扇門的時候還必須再一次的確認身份,之後才會從裡面用鑰匙打開第二扇門。

「之前也聽過不少的傳聞,看來還要更加的陰森啊」

今天第一次來到位於外側門值班室的士兵,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不斷地與一同執勤的士兵搭話。

「喂,別那麼畏首畏尾的。就算狼再怎麼的叫也進不來,地牢的犯人再怎麼鬧騰也逃不出去」

「這我還是知道的」

即使這麼說,年輕的士兵也無法冷靜下來,一直不斷地監視著窗外。在一旁的年長士兵露出了苦笑。

「我說你啊。這裡已經是最輕鬆的崗位了。下次讓你試試巡邏牢房看看?只要聽到那些犯人的呻吟聲,那句話叫什麼來著。‘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請,請饒了我吧」

看著年輕士兵慌慌張張的揮了揮手,年長的士兵不由得笑了出來。

「嘛,放鬆點。某種意義上這裡可是很閑的。中午進來,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就可以出去了」

「但是,不是還有地下牢房的巡邏和審問犯人的日子嗎」

「這些都有專人負責。跟我們這些普通的士兵沒有關係」

年長的士兵在背地裡厭惡的說道。

「說實話,就連我也沒有去過地下的牢房,就算讓我去我也不幹」

「嘿嘿,那被關在下面的都是些什麼傢伙啊?」

年長的士兵只是聳了聳肩膀,并沒有回答。

對於犯人的審問,不如說是拷問更確切,都有專門的人來負責。對於他們的工作和姓名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這世上有句話叫做‘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指的就是這樣的事情。

年輕的士兵並不懂得為人處世之道,正當他想要繼續問下去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的絕對不能出現的聲音。

是人的腳步聲。

而且還相當的慌張,像是匆忙趕來的腳步聲。

「怎麼回事?」

就連年長的士兵也緊張了起來。在這裡執勤了那麼久卻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不由得站了起來,把眼睛移近了監視窗,立刻就看到了一位喘著氣的男人的臉。

「哇啊!?」

士兵被嚇得往後一跳。搶在士兵冷靜下來之前,外面的男人大聲的吼道。

「我是近衛兵團第一軍第二連隊的大隊長魯卡南。有緊急事情,請立刻開門!」

「大,大隊長?」

聽到這個頭銜,值班室的士兵們會驚慌失措也是難免的。

慌慌張張的通過監視窗仔細地觀察著外面說話的人,他確實穿著近衛將領的服裝。在黑暗中也略顯鮮艷的深紅色外套,以及夾在腋下鑲著星星的銀色頭盔。

年長的士兵慌張的來到了通話口前,謙卑的詢問道。

「大,大隊長閣下。這麼晚了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你們不知道嗎!?」

大隊長再一次大聲的吼叫道,還不禁咂了咂舌。

「不過也對。你們今天中午就進來執勤了。難怪沒有得到休息。瓦別卡之戰中我軍被國王軍大敗,不久前,國王軍派來了使者,要求用被俘的近衛兵團的勇士交換費爾南伯爵。這個時間打擾你們我感到抱歉,但我是受第一軍團長的命令前來接費爾南伯爵的。把門打開吧!」

「但,但是……」

「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但守規矩也要看場合啊。現在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要是晚了國王軍就會把近衛兵團的勇士們一個一個的殺掉啊!這件事軍團長和佩爾澤恩侯爵閣下也知道!還是說你們想要違逆改革政府嗎!!」

這一聲大喝讓兩名士兵都跳了起來,趕緊拿出鑰匙開門。本來,使用這把鑰匙必須經過第二值班室的同意才行,但看到對方情非得已的樣子,再加上想要顯示出自己對現政府的忠誠,所以把規矩什麼的都扔到了一邊。

「現,現在馬上就開門」

「都說了沒時間了。趕緊去聯絡第二值班室讓他們也打開門!」

「是」

年輕士兵反射性的在兩扇門之間奔走,朝著第二值班室跑去。外門和內門只相差十米左右。所以不一會兒就到了。

第二值班室的士兵聽到大隊長親自來接人,也變得慌張起來。身為正規軍的近衛兵團的將領是從來都沒有來過北之塔的。雖說在時間外開門是嚴令禁止的,但站在門外的是比自己身份要高得多的大人物。

更何況在這種時間下達了這麼一個匆忙的命令,可見事態確實很嚴重。

外側的門剛打開,大隊長就沖了進來,這是內側的門也才剛開了一半,跑去通報的年輕士兵回頭向大隊長敬了個禮。

「辛苦了」

大隊長僵硬的低聲說道。

目送大隊長遠去的士兵正要把外側的門關上的時候,突然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地沖了進來。

「什!?」

那個東西一擊就打在了士兵的腹部,然後越過了大隊長朝著內門衝去。它用人類不可能達到的速度在一瞬之間就跑完了兩扇門之間的距離,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年輕士兵就這樣被撞飛了。

內門的看守看到後慌忙的想要關門。但這時大隊長突然全力的沖了過來,阻止他關上門。同時從內門闖進來的小小身影一瞬間就將兩名士兵給打倒了。

兩個高大的男人連喊叫的時間都沒有。讓人難以置信的身手。

看到這一幕的大隊長也不禁發出呻吟。

瞬間打倒了四個人的少女喘了一口氣之後轉過頭來。

最後進來的夏米昂慎重地把外門關上。

確認倒在地上的兩名士兵後,女騎士對著少女點了點頭。而少女也點頭回應。

將昏迷士兵們的雙手用繩子反綁在背後,便把他們扔在了值班室里,之後,他們便悄悄地進入了北之塔內部。

穿過堅固的鐵門之後,他們來到了一間有著高聳天花板的大廳。

大廳的左邊是通往上層的樓梯,正面有兩扇小門,從中可以通往內部,右邊則是一條狹窄的通道。

根據大隊長以前的情報看來,右邊的路是通往廚房的,正面的兩扇門則是登記犯人進出的地方。

去往地牢的入口就在正面通路的前方。

但是,這裡需要鑰匙才能打開。首先,必須要先弄到鑰匙才行。鑰匙應該就放在一樓的某個房間里。

剛才的騷動並沒有傳到二樓。在北之塔內,士兵都是以二人一組的原則行動的,二樓,三樓都有另外的士兵看守。

三人都盡量不發出聲音的打開正面的門,并屏住呼吸窺視著房間內部,但那裡卻沒有掛著鑰匙,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掛鉤。

大隊長咂了咂舌。

「不好。看來是被巡邏的人帶走了」

「在這種時間巡邏?」

「啊啊。鑰匙不在這裡的話應該就是了……以前明明并沒有夜間巡邏的啊……」

少女也咂了咂舌。

再這樣浪費時間的話,萬一二樓的士兵下來了,那麼就會被發現入侵了。

「先去看看那個地牢的入口」

少女說完,三人便向這深處前進了。

問題是通往地牢入口的石質樓梯。在樓梯下還有一閃堅固的鐵柵欄。

即便是大隊長,也不知道那後面是怎樣的。

不過根據傳聞,到地牢還要一段相當長的路程,而且期間還有一扇鐵柵欄。

「要是有人進去的話,現在不就應該沒鎖上嗎?」

面對少女的疑問,大隊長搖了搖頭。

「沒用的,如果沒有人帶路的話根本就找不到你想要去的牢房。況且,我們也沒有打開伯爵牢房的鑰匙」

大隊長冷汗直流,正如少女說的,他們確實漂亮的潛入了北之塔里,但卻在進入地下牢房的入口前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怎麼辦?」

大隊長一副緊張地表情問道。他決定按照小姑娘的決定去行動,現在已經無暇去後悔或是憤怒了。

少女似乎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但她突然轉過頭。動作猶如野獸一般。

少女悄悄地回到了入口處。夏米昂和大隊長雖然不知所以,但也急忙的跟了上去。

少女豎起耳朵開始聆聽從廚房傳來的腳步聲。

出現的並不是士兵,而是一個略微消瘦的老年男人。看起來像是伙夫。

他可能是來通知士兵們宵夜已經準備好了。

少女立即決定襲擊這個伙夫。

連叫喊的時間都不給。少女用強壯男性都不曾擁有的怪力,將伙夫按在了墻上,並拔出短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對方只是一個沒有受過戰鬥訓練的老人。而且他也完全嚇破了膽,只能任由少女擺佈。

「安靜點。只要不出聲就不會有事」

要是男人粗魯的聲音也就罷了,居然是少女清脆的聲音,這恐怕會讓伙夫更加驚訝的吧。

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充分的發揮著威脅,老人只能顫抖的點點頭。

夏米昂和大隊長也跟了過來,并小心地警戒著周圍。

少女開始詢問被抓到的老人。

「巡邏地牢的人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啊……」

「問你是什麼時候進去的,然後什麼時候會回來?」

「啊,那個……是」

伙夫幾次都語無倫次,持續了幾次之後,終於從他嘴裡得知了巡邏的人馬上就要回來了。

「一直都是在那麼晚的時間里巡邏嗎?」

「不,不是,那個,這次其實今天的第二次巡邏……」

「為什麼?」

「因為有人死了,是的。因為在白天巡邏的時候,發現了有一個前幾天剛進來的年輕男子死在了牢房裡,事後的處理還有其他的事情花了不少的時間。所以,才不得不在晚上再去巡邏一次」

當聽到有人死了的時候,夏米昂不禁吸了一口氣,但得知不是費爾南伯爵之後,總算是安心地鬆了口氣。

「廚房就你一個人嗎?」

「是,是的」

「吃過了嗎?」

「啊?」

「現在,肚子餓著嗎?」

「是,是的」

「雖然很抱歉,但必須要把你束縛起來。估計你要一直呆到中午了,要不你先趁現在吃點東西?」

「不,不用了,不不不不勞您費心了」

「你也明白的吧,只要你不鬧出什麼動靜老實呆著的話,我們很快就會消失了」

「明,明白了」

或許老人覺得少女並不像是在騙他,而且自己也不想捲入和軍隊有關的麻煩事里,所以被綁的時候很配合,然後就老實的被關在了廚房裡。

「大隊長,夏米昂。盯著地牢的入口。只要巡邏一出來就立刻把他們抓起來」

「那你呢?」

「我去解決樓上的士兵」

大隊長喊住了少女。

「小心上面。那裡有警報用的鐘。只要響一聲王宮那邊就會立馬知道的」

「知道了」

少女頭也不回的回答,接著便朝著樓梯那移動了。一點腳步聲都沒有。就如同影子一般。

大隊長再次的拭去了額頭上的冷汗,對著夏米昂說道。

「雖然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是什麼來歷,但如果能善用的話一點會成為優秀的戰力」

「不,魯卡南閣下。你不能有這種想法。一旦抱著這種想法接近她的話,她就會立刻拋棄我們而去的」

就像是勝利女神哈米亞一樣。夏米昂自言自語道。

「我們也走吧。不能光依賴她一個人」

「好」

二人迅速的返回地牢的入口,并藏身在陰影處。一旦有人從地牢上來的話,就能迅速的抓住他們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

少女已經將樓上的士兵一個不剩的解決了,并無聲無息的回來的時候,通往地牢的鐵柵欄還是緊閉著的。

在夜裡很難把握時間的流動。但夏米昂和大隊長都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是如此的緩慢。

夏米昂不知是第幾次感到不安了,每當不安的時候,她就會偷偷的觀察少女,然而少女的綠色瞳孔一直紋絲不動的凝視著前方。就像是貓科動物等待獵物那樣,無論過了多長的時間身體還是依舊保持著一種姿勢,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身體就保持著一種動作,并緊緊地盯著地牢的入口。

每當看到少女,夏米昂都會為自己的焦慮感到羞愧,她調整了一下呼吸,并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之後便繼續的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終於,少女輕輕地拉了一下夏米昂的手腕。

女騎士被嚇了一跳,緊張地點了點頭,并看向了大隊長。

三人屏住呼吸等待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一道微弱的光亮從鐵柵欄的後面逐漸接近。


光亮正緩緩地靠近。

手持燭臺的兩名看守穿過鐵柵欄,并小心翼翼的上好鎖,這突如其來的巡邏讓他們倍感疲憊,正當他們打算走上的樓梯的時候,突然被不明人物包圍,並用劍指著他們。

「不要動」

兩名看守都是體格強壯的中年男子,但面對這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們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呆呆的站著。

「你,你們是什麼人!?」

夏米昂尖銳的說道。

「別管是什麼人。我只想讓你們再一次回到地牢一趟」

「什麼?」

「你們有什麼目的?」

看守們用心的詢問著各種問題。可能是打算拖延時間,好讓同伴前來救援。

少女平靜地說道。

「別考慮這些沒用的事情了。你們的同伴是不會來的。現在這座塔裡能動的就只剩下你們兩個了」

看守們無言了。光是入侵這座塔就足以讓他們吃驚了,更何況其中的兩個人還是女孩和小孩。

但是,看守也只驚訝了一瞬間而已。其中一個人用異常冷靜的聲音說道。

「以小孩子的惡作劇而言有些過頭了啊。你們趁現在逃走的話我還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也算是為了你們自己,趁事情鬧大之前還是趕快離開吧」

不愧是北之塔的看守,遭遇這樣的事情還能如此的沉著冷靜。

夏米昂僵硬的表情不為所動,用力握緊指著其中一名看守的劍。

「費爾南伯爵的牢房在哪裡?帶我們去」

看守並沒有回答。只是無言地看著夏米昂。

燭火的光亮雖然有些黯淡,但看到看守的表情,夏米昂的後背不禁滲出了冷汗。

無法想象那是人類的眼神。不帶任何感情,就像是爬蟲動物一樣。

「沒用的」

「什麼叫沒用!」

「想把北之塔的犯人救出來是不可能的。勸你們還是乖乖回去吧」

夏米昂感到異常的焦躁。來這裡的目的還沒有達成,怎能就這麼回去。

但是,這兩個看守也是難纏的人。讓他們無從下手。

大隊長把手放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老實帶我們去見伯爵。否則就砍了你們!」

雖然遭到了恐嚇,但看守們的態度依舊沒有改變。

他們的嘴角甚至還浮現出了一絲冷笑。

「如果殺了我們,你們打算怎麼找到那間牢房。要是沒有人帶路的話,你們就會在下邊迷路永遠都出不來。這樣你還想殺我們嗎」

大隊長和夏米昂都只能咬牙切齒。

二人不由得把目光轉向少女。

真是不可思議,此時最能依賴的卻是他們之中最年幼的莉。不過事實如此。

這時的少女也并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

少女一臉沉悶的表情沉默著,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然後把拔出的劍收回到了腰間。

緊接著,少女狠狠地給了其中一個看守一拳頭。

那個看守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然後這次被踢飛了。腹部吃了狠狠的一擊。

「咕!」

這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只見看守按著自己的肚子,在冰冷的石質地板上翻滾。

少女一語不發的按住倒在地上的看守,并抓起了他的右手,然後用力一掰。

「呀啊!!」

一聲慘叫。

他的小手指被掰斷了。

「莉!?」

夏米昂不禁發出了悲鳴,但少女卻毫不在意。用冷淡的聲音回復道。

「勸你還是不好看為好。看好那邊那人,別讓他逃了」

「但,但是……」

「嚮導有一個就夠了。不給這些人一點顏色看的話,他們是不會老實帶路的,所以只能讓這傢伙當犧牲品了」

不太愉快的語調。

「真是蠢貨啊,我們的目標只有費爾南伯爵一個人,你們的責任只是帶路就足夠了,為什麼非要讓自己留下痛苦的回憶呢!因為沒什麼時間,所以我會先把你雙手的手指全都掰斷,如果還不行的話,就繼續割掉你的耳朵,削掉你的鼻子,如果還是不肯乖乖帶路的話,那麼繼續削掉你的皮,只要下手輕一點,就能在出血過多死掉之前削掉不少皮呢,據說一個人渾身是血的時候,身體會膨脹好幾倍呢」

夏米昂一臉蒼白,大隊長和被他抓著的另一個看守也咽了一口口水。

少女只是繼續板著臉,用稍微麻煩和冷淡的語氣說道:

「我也不是很想干這樣的事啊。人血的味道一點也不好聞,而且討厭一個大男人嚎啕大哭。不過我的夥伴倒是很擅長這樣的事呢,一邊笑嘻嘻的把手指掰斷,再把胳膊掰斷,哎呀,這樣你還不打算說是嗎?真是頭疼啊,乾脆把眼珠子也挖出來好了。正好朋友做的事情令我有些不高興,畢竟那傢伙總能笑嘻嘻的拷問別人。如果還想要逃走的話,那傢伙就會按住那不斷掙扎的身體,然後再一點一點把肉撕下來,最後就只剩下一堆看不出原形的肉塊了。即使這樣還不滿足,像是要吃掉那些血肉一般的舔舔嘴唇,真是的,那傢伙究竟長的什麼神經啊」

看守雖然只被折斷了一根手指,但一個大男人看到少女這個樣子,以及她那能輕易擺弄自己的怪力,怎麼都讓人毛骨悚然。所以看守不由得全身發抖并不斷的後退。

「等……等一下」

「我拒絕。這邊也是賭上性命才潛入進來的。何況我說過好幾遍了,嚮導只要一個人就夠了,所以你就作為犧牲品去死吧。當然,我會把你全身的骨頭全都折斷,再把臉上能切下來的部位都切下來,你見過沒有耳朵鼻子和眼睛嘴巴的人臉嗎?那可是相當的丑呢,遺憾的是你自己是看不到了,不過我會讓你的朋友仔細欣賞的。等你的朋友看到你那從頭到腳都體無完膚,完全看不出人形的像一堆爛肉的尸體之後,我想他肯定會很樂意給我們帶路的吧」

「我給你帶路!」

看守不由得叫了出來。少女不帶感情的語氣讓他感到了無言的恐懼,心想著為什麼自己會搭上這倒霉的差事啊。

至此,夏米昂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歎。連大隊長也瞪大了眼睛。老實說,二人一直都緊皺著眉頭看著少女的表演,少女故意裝成這個樣子,間接的讓看守明白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棄子,這樣,看守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肯定會答應合作的。

但少女還是不依不饒。

「還是信不過啊。萬一你帶我們到別的地方怎麼辦」

看守拼命地搖頭。嘴裡瀰漫著血的味道,右手和腹部的疼痛都進一步地加深了他的恐懼。

「我發誓一定會帶你去伯爵的牢房!我發誓!」

被大隊長抓住的另一名看守則是憤怒的喊道。

「你這蠢貨!別中了這些人的花招!這種事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我們會被嚴懲的!」

雖然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卻無法緩解同伴的恐懼感。少女看了看發怒的看守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男人,雙手叉腰說道。

「居然這麼說。看來不砍掉一兩條胳膊的話是不會老實了」

那個男人用近乎悲鳴的聲音辱罵著同伴,并告訴少女伯爵牢房的鑰匙在對方身上。

「大蠢貨!」

另一個看守發出怒吼,想要阻止自己的同伴,但還是遲了一步。夏米昂一副極度興奮的樣子握緊手中的劍,并逼迫看守交出鑰匙。

如果還要拒絕的話那就真的是蠢貨了。

對方可以先砍了自己的腦袋,然後再從自己尸體上找出鑰匙,所以這里還是老老實實的交出來為好,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腦袋。

看守一臉不情願的交出了鑰匙,隨即就被大隊長綁了起來。

少女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拽了起來。

「你也明白的吧,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了。知道該怎麼做吧?」

看守按著自己的右手拼命地點頭,并踉踉蹌蹌地朝著地牢的入口走去。

夏米昂拿著燭臺。她的表情也因為緊張而變得十分僵硬。

接下來就要進入誰都未曾見過的北之塔地牢了。還有近一年都沒有見過的那個人。

想要說的話堆積如山。

無論如何也要把那個人從這個終年不見陽光的地方帶出去。

走下二十格的石質樓梯,便是第一道鐵柵欄。代替右手不方便的看守,少女用鑰匙打開了鎖。不過自己不能夠先進去,所以讓看守先走。

僅僅是朝著地下通道踏出一步,就能感覺到濕氣陡然上升。同時,還有陰暗濕地特有的臭味撲鼻而來。

他們緊跟在看守的後面排成一列在地下通道上前進著。

能讓三個人並排通過的狹窄通道和通往下方的樓梯交替的出現了。通道各處的墻壁上設置有放燭臺的地方,蠟燭也是燃燒著的。看來換氣進行得很充分,但還是消除不了這份臭味。

樓梯的下行出口和上行出口都必定設置有光源。不然很有可能會一腳踩空。土石製成的墻壁完全不透光。無論晝夜,這裡都是一片黑暗。恐怕每次巡邏的時候都會更換墻上的蠟燭,即使這樣也還是要帶著燭臺來照亮腳下。

每當走過一層又一層的階梯,魯卡南大隊長就會不由得拭去額頭上的汗水。仿佛是要去到地獄底層一樣。

然後,走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樓梯之後,他們終於看見了另一道鐵柵欄。

這裡也是需要鑰匙才能通過的。

或許是平常都有注油的緣故。這道極為龐大,又厚重的鐵柵欄就這樣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了,然後,在眾人眼前的就是北之塔的地下部分了,據說從未有人能夠活著從裡面出來。

用燭光稍微照亮前方,就能看到一條向前延伸的曲折通道。

恐怕這條通道會在前面分成好幾條,有些是死路,有些則是交叉在一起,而牢房就設置在這些通道之中。

簡直就是一座地下迷宮。

戳了戳看守的後背,催促他趕緊帶路,畢竟他們得盡快的找到伯爵,但少女卻是一臉詫異的表情停下了腳步。

「莉,怎麼了?」

夏米昂小聲地詢問道。四周充滿陰森的氣氛,讓她不由得降低音量。

「有一股討厭的味道」

「我也聞到了……」

「不是,那是一股讓人更加厭惡,像是生物活著腐爛的惡臭味」

「……」

夏米昂咽了口口水。

只要注意聽,就能夠隱約地聽到人的呻吟聲,而且還不止一兩處,其中也不乏精神失常的人聲。

一直都被關在這不知晝夜的地牢中,發瘋也是難免的。

夏米昂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往抵著看守的劍加深了力道。

「別想幹些奇怪的事,直接帶我們去伯爵的牢房」

看守急忙點了點頭。

接著他們就加快了在這終年不見天日的黑暗世界里前進的速度,這條不詳的道路,就連大隊長這樣的大男人都不由得牙根打顫。

混雜著濕氣和霉臭,時而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強烈腐臭味撲鼻而來。正如少女所說的,這週圍漂浮著生物腐敗的臭味。

被關在這裡的囚犯早已失去了正常的體味,渾身散發著惡臭。突然传来一聲瘋狂的尖叫,但卻只是無法忍耐痛苦的呻吟聲而已。

夏米昂不禁渾身發抖。

如果被關到這裡的話,自己也無法保持正常的吧。

(叔父大人。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因為一邊祈禱一邊前進,已經不知道是從哪裡到哪裡了。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一閃鑲嵌著鐵柵的木門前。

「就是這裡」

聽到這句話,夏米昂差點被弄掉手中的燭臺。她接過看守遞過來的鑰匙,站在了門鎖前,但雙手顫抖怎麼都對不准鎖孔。然終究還是打開了門,於是自己第一個沖了進去。

「大隊長,你留在這盯著這個人」

少女留下這句話後,也跟著夏米昂進入了牢房。

牢房裡只有一盞小蠟燭,整個房間幾乎都被黑暗所籠罩。在通道中漂浮的惡臭味在這裡變得更加的強烈了。

夏米昂拼命地舉著手上的燭臺照亮四周,但看到的卻只是空蕩蕩的地方。

「費爾南叔父大人!」

少女從背後拉住了想要向前跑的夏米昂。

「危險。注意腳下」

正如少女所說的,在她們前面的是一處小樓梯平台,階梯長長的向下延伸。樓梯的空間相當的寬敞,能夠容納一個人輕鬆的走下去。

「叔父大人。費爾南伯爵大人!」

夏米昂高舉著燭臺拼命地呼喊著,但周圍確實一片濃密的黑暗。黯淡的光線照射出的只有石質的墻壁。

但是,突然之間從房間的角落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是誰」

嘶啞,毫無力量的聲音。

「叔父大人!」

夏米昂把燭臺向前一舉。立刻在靠近地板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瞇著眼睛的人類面孔。

少女第一次見到沃爾的養父費爾南伯爵。

因為長期生活在牢裡,這個人渾身都沾滿了汗漬和污垢,臉頰消瘦得都陷了下去,眼睛周圍也有著厚厚的黑眼圈,從臉頰到下顎還覆蓋著邋遢的鬍子。

然而,在微弱的燭光下能看到的不止這些。而且在這樣的狀況下,這個人的目光中還依舊散發著不屈的光芒。

「叔父大人……」

這副樣子與女騎士記憶中的那個人實在是相差太遠了。夏米昂照亮自己的面孔,聲音里混雜著哭泣聲。

「是我啊,能看清楚嗎,我是夏米昂啊!」

「夏米昂?」

伯爵一邊嘟囔著一邊坐起身體。這個動作還伴隨著一聲刺耳的鐵鏈聲。

夏米昂歡喜的表情中混雜了憤怒。

伯爵的雙手都被拷上了手枷。被關在在如此嚴密的牢房裡,還要被這樣警戒,這不由得讓夏米昂感到憤怒。

不過,這種東西馬上就能夠打開了。夏米昂放下手中的燭臺,單膝跪了下來,興奮抓著伯爵的手說道。

「叔父大人!終於,終於能夠見到您了。我馬上幫您把這些鎖給打開」

伯爵似乎還無法把握現狀。混雜著驚訝和混亂,用一副焦慮的表情急忙問道。

「夏米昂。你究竟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現在外面是白天嗎?」

「不,現在是深夜。我是來救出叔父大人您的」

伯爵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舊友的女兒。

「夏米昂。德拉呢,你父親怎麼樣了?我聽說你和你父親都一起被抓起來了……」

「家父已經平安無事了,叔父大人」

夏米昂看著已經憔悴成了陌生人似的伯爵,趕緊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訴了他。

「陛下也平安無事!」

伯爵深吸了一口氣。凹陷的眼眶中,突然增加了異樣的光彩,他用戴著手枷又衰弱無力的手用難以置信的力量抓著夏米昂的手腕。

「陛下他沒事嗎!?」

「是的!家父現在就在陛下的身邊。此外還有拉蒙納騎士團,現在他們正向著馬萊巴進軍!」

伯爵仰望著天花板,口中發出歡喜的聲音。

或許是對神明的感謝之詞吧。

「陛下非常擔心叔父大人的安危。改革派正是利用這點,想要以叔父大人的性命為要挾,逼迫陛下投降。所以我才來這裡的」

伯爵的臉色大變。

衰瘦的臉上因不詳的預感而變得扭曲。

「難道,夏米昂你們是非法潛入這座塔的嗎?」

「是的」

這個回答讓伯爵不禁發出呻吟。

嘶啞的聲音里充滿著憤怒,伯爵大聲地對著年輕女騎士斥責道。

「為何要如此亂來!上面可是有士兵嚴密把守的啊!」

「士兵們已經全都被打倒了」

「什麼?」

「是這個少女帶來的奇跡」

如此說道的夏米昂回過頭來,不過還是決定稍後再進行介紹。畢竟現在時間很緊迫。

「詳細的事情容我之後再說明。現在要趕快逃出去。陛下早就已經等不及了」

但是,伯爵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夏米昂。聽你這麼說,我就更不能離開這裡了」

「您在說什麼啊!?」

「我已經連逃出這裡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果被發現的話,會連你也一起被捲進來的。如果真變成這樣的話我就更對不起德拉了,能夠得知陛下安然無恙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沒有這回事!陛下接下來將要面臨奪回寇拉爾的戰鬥。屆時叔父大人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夏米昂。你用燭臺照一照我的腳下」

夏米昂按照伯爵所說的移動了燭臺,然後不由得發出了悲鳴。

這聲悲鳴仿佛撕裂了地下的黑暗。

在燭光的照明下,伯爵的雙腳到膝蓋以下的部位都被燒成一片焦黑,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看起來不像是單純的燒傷。皮膚都已經融化了,燒焦的肌肉被挖走,還長滿了膿瘡。

夏米昂驚訝得用手掩住嘴。

現在終於明白了這房裡漂浮著惡臭的原因了。

「正如你看到的。別說是拿劍戰鬥了,我現在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了」

沉著冷靜的聲音。

過於平靜的言語,表明說話的人已經完全地接受了事實。

再被關進地牢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覺悟不再能看到太陽了,甚至都有可能死無全尸。

夏米昂一下子就坐到了石質的地板上,雙肩不斷地顫抖,什麼也說不出來,就連抬起頭都做不到。

無法想象這個人究竟受到了怎樣的對待以及拷問。

當夏米昂終於能夠抬起頭看著伯爵的時候,她已經是滿臉淚水了。

「叔父大人……」

伯爵的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他對夏米昂說道。

「沒必要哭泣,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但是,要帶著我這麼個‘貨物’一起逃走的話,也未免太小看寇拉爾的警備了吧,所以還是丟下我快走吧」

夏米昂一邊哭泣一邊說道。

「叔父大人……究竟是誰……做出如此過分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

夏米昂正在渾身顫抖並不斷地哭泣著,伯爵用載著手枷不怎麼靈活的手,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們走吧,像現在這樣能夠與你們再次相會,并得知德拉的平安和陛下的健康,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巧的是,我覺得完全不夠」

接著,驚訝的伯爵見到了聲音的主人。

少女一邊對伯爵身上被施加拷問的痕跡皺了皺眉頭,一邊禮貌的問候道。

「初次見面,費爾南伯爵,我是格林達,全名是格林迪艾塔•萊丹。是你兒子的朋友」

「說了奇怪的話呢……我并沒有兒子」

「對方可不這麼想,他可是說過,至今仍把自己當成斯夏費爾南家的沃爾」

伯爵更加的驚訝了,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少女。

「如果,你所指的是陛下的話,那麼朋友又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字面意思,你不信也沒辦法。聽好了,伯爵。不管你如何的不願意,我也要把你從這牢房里帶出去。接下來的決戰將會以寇拉爾為對手,如果你還被關在這裡的話,我們就沒有勝算」

「回去告訴陛下,讓他捨棄我吧」

「德拉將軍和其他的將領們都這麼說過。但是,他卻無法接受」

伯爵不禁咂了咂舌。

「那位大人,究竟打算任由私情驅使到什麼時候啊」

「別隨便的說成像是別人的事情一樣」

少女斬釘截鐵的說道,然後便走上了樓梯。

伯爵再也無法保持自己那淡淡的哀愁,他睜大眼睛朝著夏米昂詢問道。

「真是個態度奇怪的小姑娘呢,她究竟是什麼人?」

「她是戰神巴爾德派來凡間的女兒」

夏米昂拭去了眼淚。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夏米昂摸出鑰匙串,尋找著能打開伯爵手枷的鑰匙。

「夏米昂,別管我了快走吧」

「不,我不要!我們就是為了就是叔父大人您才來到這裡的,況且,再見過如此殘忍的酷刑之後,就更不能讓叔父大人繼續留在這裡了」

「這,夏米昂」

「再怎麼說,都已經來到這裡見到叔父大人了,如果還見死不救的話,我怎麼有臉面回去見家父啊」

面對斷然決斷的女騎士,伯爵焦急的正想說些什麼,就在這時,少女又再一次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她手中還拿著不知從哪來的布條。

看來是從那些看守的身上拔下來的吧。她把看守的衣服脫光,從裡面選出了能用上的柔軟布料。

少女小心的把布料撕開,皺著眉頭看著伯爵散發出腐臭的雙腳,然後麻利的用布條包扎起來。

「找到鑰匙了嗎?夏米昂」

「不行,鑰匙都對不上,真的是在這串鑰匙里嗎」

少女一臉麻煩的站了起來。

「讓開,我來把它弄斷」

話音剛落,少女就把連接著墻壁的鎖鏈給砍斷了。接著,她把刀刃固定在伯爵雙手木框的間隙中,輕巧地把鎖打開了。

然後,她讓伯爵靠著墻壁站起來,并讓他倒在自己的背上把他背起來。

「這實在是」

「別啰嗦了。這點重量不算什麼」

「但是,帶著我的話,你們也逃不掉的啊」

「雖然不太想對受傷的人這麼說,但你要再啰嗦的話就把你打暈了再運出去」

這話讓伯爵衰弱消瘦的臉上浮現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

少女因為背上的身體太過輕盈,不禁咂了咂舌。

在這種狀態下,這人還能夠如此平靜地說話,在這副身體里根幾乎感覺不到生物應有的活力。

半年的牢獄生活和重度的拷問,已經把伯爵的生機和活力一點都不剩的都奪走了。

憑藉著堅韌的意志,伯爵沒有流露出絲毫痛苦的表情,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軟弱,也保持著平時的言行舉止。

但是,狀況絕對不是樂觀的,這一瞬間,少女領悟到了。現在已經是刻不容緩了。

走出牢房,在外面的大隊長看到伯爵之後行了個禮。在少女背上的伯爵看到這個大男人後,驚訝的說道。

「你是,魯卡南閣下嗎?」

「是!您還記得在下,不勝榮幸」

「客套話之後再說,要走了」

在一旁裸著的看守不禁渾身發抖。

因為有一隻手不太靈活,所以沒辦法很好的穿上衣服。

然而,少女卻毫不同情的催促他趕快帶路。

「這點小傷,跟雙腳被燒焦的人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看守抖得更厲害了,於是趕緊跑到最前面,領著眾人返回出口。

確認到達出口之後,少女將看守留在了地下的溝渠里,然後鎖上了鐵柵欄。

「偶爾在這裡過上一晚也挺好的,這樣你就可以理解犯人們的心情了」

登上樓梯,穿過地下通道,眾人回到了地面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綁在石質地板上的看守正在奮力的掙扎。

少女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看守。

「人我就帶走了」

說完,她們便離開了北之塔。

走出塔外,周圍仍是處在夜幕之中。

少女背上的費爾南伯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望著夜空自語道。

「太美了」

「啊?」

「總覺得自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星空」

夏米昂聽到這句話,不禁咬緊了嘴唇,她再一次的覺得伯爵遭受的境遇實在是太過於殘忍。

被關在地下那濃密的黑暗之中,不禁是對一名伯爵,更是對一名騎士有著難以容忍的屈辱。

「郊外的夜空更加的美麗,這裡的篝火實在是太礙眼了」

少女如此說道,夏米昂也點了點頭。

「加快速度吧,隨從騎士們正在第三城墻外等著呢」

少女背著伯爵,走在了最前面。

國王曾親自確認過,這個少女在黑暗之中依然視力清晰,所以夏米昂和大隊長都完全依賴著這雙眼睛和耳朵。

第一城墻位於山腰之中,在主要建築物的周圍,還有連接著建築的部分都被整成平坦的土地,上面放有專用的石料,雜草是一根也沒有,可見被管理得相當細緻,但也不可能將山地全都整平。再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仍保持著自然的狀態。

道路之間的情況各不相同,少女一邊注意周圍的動靜,一邊選擇最容易走的道路行進。

費爾南伯爵十分的驚訝。這個少女在背著自己的同時,還能夠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下輕快的前進著,而且當他們到達第一城墻,看到掛在墻頭的細繩之後,伯爵更是忍不住發出驚歎。

「到底是如何做到這種事的……」

「詳細請容我之後再說,叔父大人」

夏米昂也緊張的觀察著四周,并低聲說道。

如何翻越城墻,是當前最大的問題。

每個城墻都只准備了一條繩索。

也就是說,三人在爬上了城墻之後,都必須再將繩索從另一邊放下去。

「夏米昂你先上去,接著是大隊長,然後我最後,下去的時候換我第一個」

「不成,還是把我留下來吧」

對著如此頑固的費爾南伯爵,少女笑著的說道。

「真是跟沃爾一樣的死板呢」

「你這對陛下直呼其名成何體統」

「又不止沃爾一個,就連納希亞斯和嘉蘭斯我都是直呼名字的」

在這期間,夏米昂已經在城墻上蹲下,躲避著周圍的照明。而大隊長也已經沿著繩索攀登城墻,於是少女對著背後的伯爵說道。

「抱緊我的脖子」

在伯爵剛想說太亂來的時候,少女已經沿著繩索開始攀登了。

伯爵反射性的摟緊了少女,并再一次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雖說自己已經很瘦弱了,但這個少女在背著一個成年男子的狀態下還能夠飛快地攀登城墻。在到達城墻上之後,又迅速地將繩索從另一邊放下并第一個滑了下去。緊接著大隊長和夏米昂也跟著滑了下來。

為此,三人都做好了雙手的防護。

從這裡開始,就是第二城區了。

在這裡不止有近衛士兵巡邏,附近還有貴族的宅邸,裡面還有著不少的私人士兵和騎士。

從上面看去,不管哪個宅邸都亮著燈。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一方面是用來恐嚇敵人,另一方面是為了誇耀自己的威容,這在戰爭之中是常有的事情。在會戰之前雙方都會互相都會點起篝火。這就是所謂軍人應有的素養,但無論哪個宅邸都是靜悄悄地,看起來人們都已經睡著了。只有少部分的看守還在巡邏,但也是半夢半醒的狀態,所謂的巡邏只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

這裡可是難攻不落的寇拉爾城的第二城區。他們根本不覺得會有人能夠潛入這裡。

少女像是諷刺的說道。

「說這座城難攻不落還真是笑話,只要有一支部隊潛入進來的話,就能夠拿下這裡了」

「你這姑娘還盡是考慮些可怕的事情啊」

少女背上的費爾南伯爵笑了笑。

「在戰術上還挺有趣的,但是,你要如何把一支部隊帶到這裡呢?別忘了背後就是王宮」

「在後面的是帕奇拉山脈,半年前,沃爾一個人就穿越了那裡。這樣的話,軍隊也並不是不能通過」

「正因為是一個人所以才能通過,再加上陛下可是可以在斯夏的森林里自如穿行的人。帕奇拉並不是一座可以通過武裝部隊的山脈。而且,不可以對陛下直呼其名」

「很不巧伯爵,我對於朋友都是直呼其名的」

與此同時,他們已經在黑暗之中快速地穿過了大道,這是一條和下山路差不多的斜坡。

從大門到正門之間的『大道』附近雖然是一塊斜坡,但總體來說來算平緩,貴族們的宅邸整齊的排列在這裡,他們現在正在通過第二城區外側的部分。這裡居住的都是一些不太富裕的譜代貴族,所以他們的宅邸都建成俯視下面的房子的房頂,但又要仰視上方房子的玄關的樣子。

由於歸程時走過一次的道路,加上又是下坡,所以他們只花了比之前還要短的時間就來到了第二城墻下。他們用與之前同樣的方法翻過了這道城墻。現在就只剩下第三城墻了,但此時出現了令人意外的障礙。

在前方行走的少女突然消除了氣息,躲到了馬房的陰影之中。

第三城墻就在眼前了。然而,在那裡卻聚集了不少的火把,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夏米昂吸了一口氣,大隊長則是咂了咂舌。

或許是掛在城墻上的繩子被發現了。

或許是被第三城區的警備士兵偶然發現的,又或者——不過這並不是在非戰鬥時會發生的事情——說不定是被城墻上巡邏的士兵發現的。總之,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大隊長低聲說道。

「都已經來到這裡了,怎麼會這樣!」

夏米昂也十分的焦躁。

聚集而來的火把超過數十個。

明明只差最後一步了,安全和自由就近在咫尺了。然而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雖然一路上都很順利,并沒有花多少時間,但現在距離天亮也已經不遠了。

少女開口說道。

「大隊長。這個人就拜託你了」

意思是讓他背著伯爵。

「莉,你打算怎麼做?」

「沒辦法了,只能強行突破了,我去把那些士兵都解決掉」

「可是!」

「你們畢竟曾是同一座城的同僚,要是由你們動手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麼麻煩事。要是我來的話就沒問題了」

少女小聲地說道,并拔出腰帶上的短劍,但夏米昂卻搖了搖頭。

「不行,我也要一起去」

「這些士兵並非是戰場上的敵人,只不過是一些無關人士,這樣你也下得了手嗎?」

「我會把這視為是對騎士的侮辱哦,莉」

夏米昂的聲音雖然很低沉,但卻斬釘截鐵。

「你不是說過嗎,比起別人的性命會優先考慮自己。所以,現在我們就算背負殺害同胞的污名,也要平安地離開這裡」

再這樣猶豫下去的話,他們肯定會被逮捕,并遭到處刑的吧。為了避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管有多少無知的士兵,都必須要殺光他們。

所謂的戰爭就是如此,為了能讓自己活下來,就必須除掉別人,不然死的就是自己。可以說是極為殘酷的法則。

少女也嚴肅地點了點頭。

「那麼,墻上的士兵由我來解決,下面的傢伙就交給你了」

「好」

「請等一下,夏米昂閣下,在樣的話我也一起去」

大隊長飛快的說道,他是在無法接受兩個少女衝鋒在前,而自己則留守後方。但夏米昂卻搖了搖頭并阻止了大隊長。

「不行。魯卡南大隊長是近衛兵團的將校,雖然與城裡的士兵所屬不同,但同樣是一個部隊的同胞。讓你帶我們潛入北之塔就已經很抱歉了,如果再讓你斬殺城墻上的士兵,今後肯定會給你帶路不必要的麻煩事的」

「不,但是」

「夏米昂說的沒錯。抱歉了伯爵,還請你換個地方了」

少女将背转向大隊長,伯爵也略微帶著苦笑的看著大隊長,大隊長也是一副複雜奇怪的表情看著伯爵。

「這也沒辦法,可否借你的背後一用呢,魯卡南閣下」

「是……」

將伯爵移交給大隊長之後,二人各自緊握自己的武器,向著不遠處的火把前進。

少女一邊跑動,一邊投擲出了短劍。

接近著墻上就傳來了一聲悲鳴。

遲了幾秒的夏米昂也斬殺了一名正在下方的士兵。

「怎麼了!?」

在這一聲大叫的時間里,少女就用短劍解決掉了墻上的四名士兵。

夏米昂的雙目也逐漸習慣了黑暗,加上奇襲的優勢,很快也解決掉了三個人。

「趁現在快走!」

話音剛落,大隊長就背著伯爵飛快地跑了起來。

幸運的是繩索還沒有被解下來,畢竟作為一名士兵,在這樣的場合下不能隨便的觸碰證物,而是要維持現場的原狀,等待上司的指示。

一旦收到聯絡的增援趕來,就萬事休矣了。少女拿起一名倒下士兵的弓箭,盡可能迅速地爬上城墻,她站在城墻上,招手示意正在等候的幾個人。

夏米昂保持著持劍姿勢,對大隊長說道。

「你先上去吧」

「不行,夏米昂閣下」

「趕快!」

城墻上下都由少女們警戒著,大隊長背著伯爵開始攀登,終於來到了城墻的內壁監視用的通道處。

然後,他把伯爵輕輕地放下,開始觀察著墻外的四周。

「不是應該有負責接應的人嗎……」

「夏米昂,趕快上來。追兵過來了!」

少女尖銳的叫喊道。

女騎士開始急忙的攀登城墻,但與此同時,拿著火把的大部隊已經急速的趕到了。

少女不禁咂了咂舌,她把弓箭背到背上,開始拉起夏米昂正在攀登的繩子。

少女的腕力足以負擔一個人加上自己的體重。眼看就要把夏米昂拉上來了,但對方軍隊卻快速的反應了過來。

「在那裡!」

「別讓他們逃了!殺了也無所謂!」

「弓箭手在哪裡!」

他們完全的暴露了。雖然夏米昂總算是登上了城墻,但他們下面的士兵是越來越多。

少女再次拿起弓箭,不斷地向下射去。不一會兒,下面就傳來的悲鳴聲。

趁著這個機會,夏米昂把回收上來的繩子沿著城墻的外側放了下去。

「他們來了!」

大隊長大聲叫喊著,看來是夏米昂的隨從騎士察覺到了這裡的騷動,於是驅馬前來。

「莉!趕快帶上叔父大人!」

「不行,現在走不開!大隊長!」

「噢!」

魯卡南大隊長再一次背起了伯爵,背朝著內側的城墻,就在這時。

真的只有一瞬間,大隊長的背後,也就是伯爵的背後正對著城內的士兵所在的方向。

任何人都可以發誓,真的只有這一瞬間而已。

周圍非常的昏暗,就算是瞄準了也應該不會被射中才對,然而,不知是偶然,還是命運的惡意捉弄,仿佛就是瞄準了這一瞬間一樣,一直箭矢劃破黎明前的黑暗,擊中了伯爵的背部。

夏米昂不由得發出悲鳴。

大隊長也不斷地吐出咒罵之詞,他一邊保護著伯爵,一邊沿著繩子滑下。

接著夏米昂也跟著滑了下去。少女扔下手中的弓箭,也跟著跳了下去。

「伯爵!」

「叔父大人!振作一點!」

隨後趕到的隨從騎士們,看著受傷的伯爵,個個都驚慌失措,焦躁不安起來。

傷口並不是很深。箭矢僅僅只是淺淺的刺入了右肩而已。即使拔出來也不會造成大出血,但現在可沒有時間去處理了。

少女大喊了一聲。

「格雷亞!」

回應的是一頭馬鞍上空無一人的黑馬,他飛快地朝著少女奔來。

「緊急情況,要帶上這個人一起了」

黑馬漆黑的雙眼毫無任何表情的變化。周圍的人無法判斷它究竟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但它卻像是在說先讓少女乘上來,然後再將伯爵放在身後。

即使兩人共乘也不會減速的駿馬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羅亞的黑主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夏米昂也跳上馬背,并大聲喊道。

「各位,一切都按計劃行事,明白了嗎!」

伴隨著響亮的回答,隨從騎士們以三到四人為一組,朝著不同的方向散開了。

少女和大隊長還有夏米昂一邊保護著伯爵一邊全力驅使身下的馬匹。

城墻上出現了士兵們的身影,他們不斷地射出箭矢,但此時少女她們已經逃到了弓箭射不到的地方了。

這原本應該是一場大成功的。

成功的將被囚禁在北之塔深處的伯爵救出,並出色的從難攻不落的寇拉爾城里逃了出來。

但是,看著靠在少女身後的伯爵,夏米昂和大隊長的心中都充滿了焦慮與自責,無法壓抑住心中那不詳的預感。





本帖最后由 vessjessy 于 2014-9-22 23:25 编辑


第六章

三人衝出寇拉爾,來到郊外後,邊暫時停止了奔走,夏米昂開始為伯爵包扎傷口。

因為這是在戰場上常有的情況,所以夏米昂相當的熟練。

「叔父大人,請堅持住」

伯爵看著夏米昂并笑了笑,聲音十分的微弱。

「沒事……小傷而已」

「接下來我們就會回到陛下那裡,非常抱歉,叔父大人,還請您在馬上繼續忍耐一會兒,畢竟這裡還很危險」

「嗯」

伯爵點了點頭,但他的呼吸很急促,臉上也不斷地冒著汗。

太陽已經升起了,四周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已經沒有黑夜來提供掩護了。

「快走吧,莉」

夏米昂催促著并正要上馬的時候,卻發現少女一動不動的盯著伯爵。

「在幹什麼呢,不快一點的話追兵就要來了」

「夏米昂,稍微過來一下」

少女帶著不容拒絕的口氣說道。

大隊長帶著一副奇怪的表情留在了伯爵的身邊,少女則是帶著夏米昂來到了樹蔭下。

「怎麼了?現在可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

與想要盡早回到國王軍而感到焦躁的女騎士相反,少女一臉僵硬的說道。

「夏米昂,聽我說,不能再移動那個人了。馬上的顛簸毫無疑問會要了他的命」

女騎士聽後立刻血色全無。

但是,少女卻接著用冷靜的口吻說出了更可怕的事情。

「他的時間不多了,即使讓他靜臥,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莉!」

夏米昂不由得喊了出來,這聲悲鳴中還混雜著幾分憤怒。

「別說了!叔父大人很堅強,不會輸給區區的箭傷的,他可是在獄中生活了半年之久,并撐過了拷問啊!?」

「所以說啊,要是一般的人早就死掉了,那個人也離死不遠了」

「莉……」

夏米昂淡褐色的眼睛里湧出了淚水。

「好過分,為什麼要這麼說,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努力到現在的?一切不都是為了救出叔父大人嗎,現在我們終於逃了出來,也終於成功的把叔父大人從牢獄中解放了不是嗎!?」

「夏米昂,不要把不願相信的事情與事實混為一談,我想你也已經明白了才對」

少女徑直地看著夏米昂。

「那個人真的很堅強,直到現在也從未把苦痛說出口,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是,半年的牢獄生活和反復的嚴酷拷問早就將伯爵的健康從內到外給摧毀了,他的身體早已經破爛不堪了,如果不是他腳上的臭味誤導了我,我本應該可以盡早注意到的」

「注意到什麼……?」

「那個人身上散發的尸臭」

少女極其冷靜地回答道。

「即便身體還能夠動彈,但那也不是活物身上應有的氣味。大概,他能夠活到現在都已經是不可思議了。恐怕,那個箭傷已經奪走了他僅剩的最後一點生氣了吧」

「怎麼會……」

夏米昂雙眼含著淚水,並再也沒有懷疑少女的話了。

她回過頭,看著正靜坐在草地上的伯爵。

這個渾身虛弱無力的人明明和父親是同樣的年紀,明明有著比父親更加魁梧的身軀,然而現在看起來卻像一位瘦小的老人一樣。

「太過分了……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能說的話語了。她想起在小的時候,疼愛著自己的那個伯爵的身影。

這個一直帶著溫和的笑容還有溫柔的人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才會遭受到這樣的報應,不得不悲慘的死去呢。

少女抓起倍受打擊的夏米昂的手,輕輕地搖了搖。

「聽我說,那個人已經不能再移動了,所以你現在立刻趕回國王軍那,把沃爾帶過來」

「把陛下帶來!?」

「沒錯,既然那個人已經動不了了,那就只能讓沃爾過來了」

「不要說這麼亂來的事情啊!這裡可是敵人的腹地啊!?」

「夏米昂,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努力到現在啊?」

碧綠色的瞳孔之中,是認真鑒定的表情。

「這一切不都是為了沃爾能和那個人再見上一面不是嗎?」

「……」

「我會留在這裡,守著這個人,一切就要看你的馬術了。無論如何都務必要在今天之內把沃爾一個人帶到這裡來」

「只有陛下一個人!?」

這句話讓夏米昂大吃一驚。

「不可能的!太亂來了!父親和納希亞斯大人都不會允許陛下這樣做的」

在全面戰爭快要臨近的情勢下,怎麼可能會讓國王一個人單獨的潛入敵人腹地,忠誠的部下們肯定會拼命制止的。

「所以,才讓你不要告訴其他的人。被問起來的話,就跟他們說因為還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潛入北之塔,所以回來看看這邊的情況之類的,然後你再把實情告訴沃爾。這樣一來,剩下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理的」

「可是!想要見到叔父大人的心情,父親也是一樣的。即使如此,也還要我對父親說謊嗎?」

「夏米昂。拜託你為沃爾設身處地的想想」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夏米昂的心。

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被身為外人的少女,對自己這個德爾菲尼亞人說出這樣的話。

「為什麼?」

「這不過是我的想象而已,如果德拉將軍和其他隨員都在場的話,沃爾是絕對見不到‘父親’的。他能見到的僅僅是一個為了自己竭盡忠誠的臣子而已。費爾南伯爵是一個非常頑固的人,就算沒有其他人在場,他也不會放下稱呼沃爾為陛下的態度的。況且,在眾目睽睽下臨終,他會用什麼態度面對沃爾呢……你明白的吧?」

少女的語氣也受到了緊迫事態的影響。但她還是盡可能冷靜地把事實傳達出來。

「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了,能夠讓沃爾以兒子的身份與他見面只能趁現在了,所以絕不能有其他的人在場。雖然這對德拉將軍來說很不公平……將軍也是伯爵的摯友,也一直把沃爾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所以這件事只要之後跟他說明白,他就一定能夠理解的,所以拜託了,夏米昂」

夏米昂低下頭,看著那雙充滿著真摯感情的碧綠色瞳孔。

這個少女擔心的是,如果在這樣的狀況下失去父親的話,國王會有多麼的悲痛,所以她想盡可能的緩解國王將要受到的傷痛。

少女說得沒錯,如果父親和納希亞斯都在場的話,費爾南伯爵肯定不會讓國王以一個兒子的身份發言的,自己也不會以父親的身份說一句話,他肯定會恪守臣子的禮節和本分,然後就這麼死去。

作為父子之間最後的離別,這是再糟糕不過的了。

夏米昂深吸了一口氣,并鼓勵著自己,於是那個堅強的女騎士又回來了。

哭泣留在之後,現在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明白了,莉,我會盡量做到的」

「謝謝」

夏米昂搖了搖頭,要說謝謝的是自己才對。

「還是先找到會和的地方吧。必須要找到能讓叔父大人安全休息的地方」

最熟悉寇拉爾周圍一帶的,就只有魯卡南大隊長了。跟他商量了一會兒後,他便立刻想到了一個地方,於是把伯爵扶上馬,開始向著附近的小村莊出發。

他們來到了一座小小的寺廟前,這座寺廟是為了供村民朝拜才建造的。

而且大隊長似乎認識這座寺廟裡的人,所以在提出請求後,主持便爽快地借出了一間房子,雖然是一間類似倉庫的房子,但內部被整理得非常的乾淨整潔。

寺廟的寺僧們聽說有傷者,便急忙的準備了床鋪。雖然不過是在地上鋪上稻草,然後再鋪上粗布的簡易床鋪,但也比地牢冰冷的地板要好得多了。

「叔父大人,請暫時在這裡休息一下」

對著伯爵說完這句話,夏米昂便走出了房子。

在外面的莉卻是一臉苦惱的表情。

「抱歉呢,夏米昂,雖然我試著拜託格雷亞讓它載你一程的……」

原來如此,少女是想將速度最快的黑主借給夏米昂,但黑主自身似乎卻不同意。

雖然如此,夏米昂卻是微微地笑了笑。

「沒關係,畢竟格雷亞是你的朋友。沒問題的,我的馬也是一匹優秀的駿馬,而且很快就能夠跟分散出去的隨從騎士們匯合了,今天之內我一定會把陛下帶來這裡的」

從出發之日起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天了,國王軍究竟前進到哪裡了,這是一個問題。事到如今,只能是祈禱他們已經來到了馬萊巴附近了。

從寇拉爾到馬萊巴往返的距離大約是六十公里。(key:原文是‘カーティヴ’,應該是作者自創的距離單位,按原文的情況來看,暫且定為公里)

如果騎馬全速奔馳的話,要在一日之內往返也並非不可能,但考慮到要加上搜尋國王軍的時間的話,或許會很勉強。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我也一起去吧」

雖然大隊長提出了申請,但夏米昂卻搖了搖頭。

「不。大隊長還請留在這裡,叔父大人就拜託你了」

「不,大隊長也一起離開吧」

少女如此說道。

「大隊長在這個村裡太過顯眼了。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會比較方便」

「但是……」

夏米昂不由得猶豫起來,孤身一人的危險對於少女來說也是一樣的,更何況身邊還帶著無法行動的伯爵。

但是,少女卻對著夏米昂點了點頭。

夏米昂也點了點頭作為回應,現在就只能把那個人託付給少女了。

「我會盡快回來的,等著我」

所剩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夏米昂和大隊長將馬頭調往南方,策馬飛奔而去。

被留下的少女回到了伯爵所在的小屋,雖然現在他的狀況穩定下來了,但也還是猶如即將飄落的枯葉。

在過去的半年裡,伯爵一直生活在具有強烈濕氣和霉臭的地方,而現在,身上也依然帶著這股臭味。

少女用寺僧準備好的濕毛巾,輕輕地拭去伯爵臉上和額頭上的污垢。

夏米昂曾經說過,這個人有著端正溫雅的臉孔,但現在這張消瘦乾癟,鬍子拉碴的臉,實在讓人難以想象這人原本的樣子。

感覺到有人在觸碰自己的臉頰,伯爵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弄疼你了嗎?」

「不,只不過是很久沒有洗過臉了,覺得很吃驚罷了」

被關在地牢里長達半年之久,這也是難免的。

「這裡,是哪裡啊」

「我也不知道,畢竟我對這一帶不太熟悉。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不……」

伯爵發呆的看著屋子的天窗。

不知是感覺到自己的死亡即將來臨,還是對重獲自由無法產生實感呢,那是一副讓人感到不安,充滿著安心的表情。

「能像這樣,在能看到陽光的地方死去,我就心滿意足了」

「還沒到時候哦,伯爵」

少女的聲音強而有力。

「你還不能死呢,現在夏米昂正在尋找沃爾」

伯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

「今天之內,最遲在晚上沃爾就會趕來的,在此之前你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這……這個蠢貨!」

伯爵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嘴裡卻發出可怕的喊聲。

「看你們都干了什麼好事!趕緊阻止他,這裡可是敵人的腹地啊!」

少女阻止因為興奮而想要起床的伯爵,並讓他躺了回去。

「不行哦,沃爾肯定會很想跟伯爵你見面的,如果我不告訴他的話,他日後肯定會怨恨我的」

「說什麼蠢話!現在拘泥于我的時候嗎!那個人可是一國之王,必須優先的完成自己身為王的責任與義務!」

因為一口氣叫嚷的副作用,伯爵的呼吸變得非常的繁亂,少女則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伯爵,你就沒想過被留下的人的心情嗎?」

「什麼?」

「難道不是嗎?從昨天開始,你就一味的要求捨棄掉自己。可是 ,沃爾直到現在也還依然把你當成是父親」

消瘦乾癟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澀。

「這種事情,早已經不允許說出口了,那位大人也應該很明白才對」

「理論上是如此吧」

少女一邊為伯爵拭去額頭上的汗水,一邊靜靜地的說道。

「如果我不在的話,父親大人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了」

突然,少女用猶如男人般低沉的聲音,像是在模仿某人的口吻一樣。伯爵驚訝地看著少女。

「‘如果沒有領養我,如果沒有和我扯上關係的話,父親就不會變成這樣了。他原本可以作為斯夏的領主,渡過安泰幸福的一生才對。’伯爵聽過這樣的話嗎?它可是一直都在我的耳邊迴蕩呢」

少女說完之後,便用認真的表情看著伯爵。伯爵也看著少女,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那位大人……說了這樣的話嗎」

少女搖了搖頭。

「沃爾沒說過這樣的話。但是他的心裡一定是這麼想的。我很清楚這一點」

「你連人心都能夠看穿嗎」

「不。只不過有相同的經歷罷了」

少女的聲音里似乎流露出了什麼,伯爵便放棄了繼續追問的打算。

他敏感的察覺到了,在這個奇特少女的內心深處,有著一塊不允許任何觸碰的地方。

少女微微笑著說道。

「伯爵,你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好慘呢。臉頰都凹了下去,渾身就只剩下骨頭了,再加上全身都是傷。還有雙腳都被燒焦腐爛了。沃爾看到這些後會怎麼想?肯定會不斷地自責,然後一蹶不振的吧」

「真是個不懂得含蓄的小姑娘」

伯爵不由得嘟囔道,但是,他還挺欣賞這個就算是對將死之人也不用蹩腳的話語安慰,只是大膽說出實話的少女。

伯爵的嘴角浮現出了微笑。

「我變成這樣不是別人的過錯,只不過是命運罷了。那位大人不需要為此負責」

「那麼,就把這句話當面告訴他本人吧」

少女格外用心的說道。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你必須說出來,不是作為臣子而是作為一位父親,你必須告訴你的兒子今後該怎麼做。沃爾是為了救你才回來的。他從未對別人提起過這件事,大概,只是僅此而已;但是你死在這裡的話,那傢伙就會失去目標了。你覺得他會怎樣?」

「無須擔心。那位大人不是那麼軟弱的人,對於這點……我非常的清楚」

伯爵確實是頑固透了。

他已經非常明白少女所表達的意思了,而且,為了今後考量,也知道按照少女的話去做才是正確的,但他依然打算將自己的信念堅持到底。

沒有人能夠改變一個將死之人的決意,更何況少女不過是剛剛認識的陌生人而已。

少女感到了略微的焦躁但卻也沒在說什麼了,接下來只有等到伯爵的兒子到了之後再說了。

不經意間,少女的腦海浮現了一個疑問,現在這個消瘦衰弱看起來像個老人的人究竟多少歲了呢,作為德拉將軍的摯友來看,估計也就四十出頭吧。

那個男人現在是二十四歲,這麼算來,這個人在二十歲,甚至是十幾歲的時候就成了他的父親了吧。

先代的國王也真是選擇得很果斷,可見,他對眼前的這個人有著很高的評價。

伯爵突然轉過頭看著少女。

「夏米昂說過,你是巴爾德派來凡間的女兒……」

「你兒子也是這麼說的,但是很不巧,我的父親不叫做巴爾德」

「我想也是。那麼,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我也不知道」

少女認真的回答道。

「這裡並不是生我養我的世界,我只知道這些。對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會成為戰女神或是戰神的女兒,又為什麼會跟這場大騷動扯上關係,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哎呀哎呀,還真是辛苦你了」

「可不是嘛」

即將面臨死亡的病人,和從異世界而來的少女,二人奇妙的對話給人一種悠然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他們都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執著的緣故吧。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你的馬難道是……」

「就是羅亞的黑主,現在叫格雷亞。是我的朋友」

「那個名字,是你取的嗎?」

「沒錯。它好像還挺喜歡的」

伯爵消瘦乾癟的身體,像是被什麼有趣的事情逗樂一樣,露出一絲莞爾。

「原來如此,要是能成為羅亞黑主的朋友的話,那麼跟國王做朋友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少女微微睜大了眼睛,不過她又很快就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

「就是嘛,小菜一碟」

伯爵也眼帶笑意。

「想必德拉他腦袋都要噴火了吧」

「是啊,那時真是不得了。當我騎著格雷亞回來的時候,德拉將軍一副下巴和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樣子,塔爾博也是呢,而且,在一旁的沃爾還拼命地忍著不笑出來」

躺在床鋪上的伯爵再一次的笑了出來。

「就好像親眼看見一樣,哎呀,還真是讓人高興啊」

接著,少女又聊起了納希亞斯和嘉蘭斯還有其他國王軍勇士的事情,還有前幾天在瓦別卡的那場大勝。

當說到伊文時,伯爵一副稍微有些意外的表情。

「嚯嚯,那傢伙小時候可是相當淘氣呢,現在也變得能派上用場了啊」

「他很強哦,就連連隊長也能討伐了。好了,趕快休息吧,現在最好還是不要說太多話」

「也是啊」

伯爵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能看到什麼似的,一直盯著在枕邊少女的碧綠色瞳孔的深處,於是兩人的視線交匯在了一起。

「怎麼了?」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冬天已經過去了呢」

地牢墻壁一年都是保持同樣的溫度。

伯爵在被關入牢房的時候恰巧是正要進入冬季,現在卻是春意昂揚,馬上就要進入夏季了。

「從昨晚我就注意到了,你那瞳孔的顏色實在是令人還念呢」

「令人懷念?」

「啊啊,它讓我想起了故鄉五月的森林」

伯爵溫和的笑著。

「斯夏啊,五月的森林可是有著碧綠寶石之稱的啊,度過了漫長的冬季,人們都紛紛脫去厚重的外套,花草也像是發洩無法生長的憤怒一般,萌生出了新芽,大地都被染成了一片鮮艷的綠色。它比任何東西都要美麗,真是令人懷念的顏色啊」

伯爵一邊說著,一邊把消瘦乾癟的手臂伸向少女。

「我還沒有答謝你救命之恩呢」

「現在還沒到時候」

少女用急迫的語氣說道,并緊緊地握著伯爵的手。

「還不到時候,伯爵」

「沒什麼,不用擔心。再見到陛下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伯爵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第七章

當國王跟著夏米昂與大隊長來到小村莊的時候,已經是接近黃昏了。

從夏米昂那聽說了整件事之後,國王立即失去了血色。

房間內少女的目光不斷地在逐漸下落的夕陽與衰弱的伯爵之間交替,當聽到馬蹄聲之後,她便立刻沖了出去,迎向趕來的男子。

兩人一概都沒有開口。

面無血色的國王與一臉急迫的少女,互相之間都沒有什麼多說的必要了。

寺廟的寺僧正在片刻不離的照看著伯爵。對寺僧道了謝之後,少女和男子便在伯爵的床邊跪坐了下來。

明明是期待已久的重逢。

但是,男子只是從口中發出一聲低吟。在實際確認了伯爵的狀態之後,他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伯爵,醒著嗎?」

少女如此詢問道。

呼吸微弱的伯爵弱弱地睜開眼睛看著少女,然後,他也看到了在一旁的另一個人的面孔,於是臉上浮現出了難以言表的神情。

「久疏問候了,陛下」

「父親……」

「實非所願,讓您看到這副不成體統的樣子。但是,能夠再一次的看到陛下和以前一樣健壯的身姿,實在是不勝喜悅」

「父親!」

男子發出一聲悲鳴,即使是這個時候,父親也依舊恪守為臣之道,這不禁使得男子的叫喊中帶著一絲責難。

少女也是一臉嚴峻的表情,她可能覺得自己不應該呆在這裡,於是剛想站起來走出房外的時候,伯爵叫住了她。

「小戰士,你還在嗎」

「我在」

少女作出了反射性的回答,她完全沒有考慮過被叫的人是否是自己。

「能聽一聽我這個病人最後的願望嗎?」

「可以,是什麼?」

「想請你聆聽我的懺悔。至今為止,我從未對別人說過的事情。我原本以為會把這件事一起跟著我到冥府去的,可是現在我希望有人能夠聽我說」

「你搞錯對象了。你應該對你的兒子說」

伯爵深吸了一口氣。

「我沒有兒子」

男子和少女都不由得想要出聲反駁,但伯爵接著說道。

「或許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所以在這個世上被稱為神的大人,賜予了我一個兒子」

男子聽後大吃一驚。少女也帶著嚴肅的表情,回到了伯爵的枕邊。

伯爵的嘴唇毫無血色,但卻浮現出了充滿溫柔和溫暖的微笑。

「那已經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了,為什麼那位大人選擇了我,又為什麼會囑咐我讓我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的親兒子來撫育呢,直到現在我也還是依舊不明白。這件事來得過於突然,令我充滿了驚訝和不安,由於妻子體弱多病,我本已經不奢望能夠有孩子了,所以這件事讓我感到格外的欣喜。只是,想要讓孩子讓別人以為是我的妻子產下的事情確實有些難度。不過萬幸的是我的妻子不常出現在人們的面前,平日她基本都是躺在床上休息,所以在領地內總算是糊弄過去了。但是,這件事對朋友卻不太好解釋,由於事出突然,特別是對於德拉,就只是傳遞了‘生了兒子’這樣的消息給他……」

呼呼,伯爵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由得笑了出來,那是一副充滿了懷念的表情。

「那個傢伙臉色大變的趕了過來,還拿著一大堆的禮品,簡直就把這當成自己的事情一樣;并高興地擁抱了我的妻子,相反則對我大聲斥責,說我為什麼不告訴他夫人懷孕的事情」

伯爵腦海里浮現出的情景,似乎少女和男子都能看見一樣。

還很年輕,有著一頭烏黑頭髮的德拉將軍氣喘吁吁地趕來為朋友慶祝,他一邊笑著與躺在床上的伯爵夫人聊著天,並不時微笑的望向在一旁的小嬰兒。

只有對那個不夠意思的朋友才會板著一副臉來說教,不過還是欣喜地拍了拍友人的肩膀。

「有好幾次,我都相對德拉說出實情。但是,那位大人命令過,也請求過,讓我把這個孩子當成是親身兒子來撫育。結果,我還是欺騙了自己的朋友。只有這件事,是我這一生留下的唯一悔恨。現在想要道歉也沒辦法了,如果有機會的話,請代我傳達給他」

德拉將軍一定不會生氣的,少女是這樣想的,不過她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伯爵繼續訴說著往事。

「雖說是賜予,但畢竟是那一位和神一樣值得崇敬之人的孩子。所以不能隨便的對待。既然成為了我的孩子,那麼就絕不能嬌生慣養。我想用全身的心血,把他培育成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我對自己發誓,要將自己所知道的知識和武藝全都傳授給他,最重要是培養他的性情,讓他成為一個無論到哪裡都能夠挺起胸膛的大丈夫」

伯爵喘了一口氣,在他眼中,故鄉斯夏的森林和男子少年時代的情景交互地浮現著。

伯爵乾癟的嘴唇浮現出了溫柔的微笑。

「那個孩子是個了不起的孩子,和妻子兩個人的生活雖然不壞,但自從有了這個孩子之後,我們的生活便充滿了樂趣。一眨眼五年過去了,十年過去了,十七年過去了,那位大人也去世了」

伯爵的聲音里一直都帶著喜悅,但此時卻第一次混雜著苦澀。

「那時我在想該怎麼辦,雷恩王子確實是那位大人的嫡子,也是正統的王位繼承人,但他的人品實在……難以啟齒。讓人無法相信是那位大人的孩子。那位大人是英雄的話,雷恩王子就只能說他是庸才了,腦子裡只有女人美酒和賭博,再加上為了享樂任何事情都不假思索,恐怕他會為了自己的享樂,把國家的所有財產都投入其中吧。我十分擔心這個國家的未來從此一片黑暗,但就在這時,發生了那個事故」

得到王冠,就認為能夠享受更奢華更盡興的事情,這樣的放蕩王子還沒有能夠享受其中的樂趣就不幸墜馬而亡了。

「這些事我從未想過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但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里,我也不需要在掩飾什麼了。說實話,我當時覺得這件事說不定是好事。剩下的艾利亞斯王子雖然體弱多病,還是一個八歲的少年而已,但他只要有重臣能夠輔佐他的話,即便是缺少勇武,也能夠成為一位深思熟慮的國王。然而」

伯爵之後想要說的話,少女和男子都非常的清楚。在艾利亞斯王子死後,剩下的兩名王女也相繼去世了。

「當最後一位王女去世的時候,國內一片哀歎。德爾菲尼亞王家的血脈就此斷絕了嗎,再也沒有人能夠繼承王位了嗎,人們擔憂著這個王國的未來。只有我知道事實並非如此,並不是別人,我的兒子是那位大人真正的孩子,雖然他並非嫡子,母親的身份也很低微,但他卻比那兩位王子更優秀,有著能夠成為王者的資質。因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點。可是,我卻無法將他公諸於世」

伯爵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小屋里一片沉默,少女覺察到了自己的職責,於是平靜地問道。

「為什麼?」

「因為,我捨不得我的兒子」

就像是詛咒自己一樣,低沉的聲音。

「妻子在當時已經去世了,我就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我實在無法放開我的兒子。我想把養育他的領地,我最愛的斯夏森林交給我的兒子。并為他選一個性情好的姑娘,讓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女與我共度餘生,我做了一個這樣無恥可悲的夢」

少女不由得看向了男子的面孔。男子一直在兩手發抖的緊緊抓著自己的雙膝。

這並不是無恥可悲的事,男子表情像是在訴說著這句話,這只不過是作為一個人應有的夢想。

但是,伯爵卻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

「明明國家正面臨崩潰的邊緣,然而我卻視而不見。在艾利亞斯王子死的時候,在露菲亞王女死的時候,在艾薇娜王女死的時候。我明明應該更早的注意到才對……!」

伯爵的聲音里充滿了對自己的憤怒與責備。

「在王子和王女都去世之後,我又浪費了兩年的時間。算上王弟殿下家的公主等等,還有其他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人。如果我的兒子以庶子的身份出現也只是徒增混亂罷了,我用這個理由欺騙了自己,繼續過著安穩的生活。然而,混亂毫無平復的跡象,甚至以佩爾澤恩為首的一派隨著事情的發展力量日益增大,他們開始支配著這個猶如他們手中玩物的德爾菲尼亞,為了讓自己能夠更加的稱心如意,更是企圖讓巴魯當上國王。這並非玩笑。也就是說,這就同等於把王權給予了薩沃亞公爵家和其親族。這並非只是國王代理,而是真正的王家交替。公爵家的親族們都是一些比改革派還要貪圖國家權利的人。而且,婭拉公主聽到要給予自己的兒子王位,簡直高興得跳起來。幸好,巴魯大人非常厭惡改革派,所以這個提案也一直無法繼續,即便如此,巴魯取得王位也只是遲早的問題,這個時候,我終於注意到了」

「注意到什麼?」

少女再一次的問道。

伯爵用嚴肅肯定的口氣說道。

「那位大人,正在天上看著我」

少女猶豫了一瞬間,似乎想要說什麼,男子則是不禁瞪大了眼睛,然而,伯爵是認真的。

他對著少女微微一笑。

「你想說不相信是嗎?」

少女搖了搖頭。

「你感覺到本應不在了的人的身影和氣息了吧」

「正是」

伯爵點了點頭。

「如你所說的。那一天,我確實感到了那位大人的視線在我的背後。雖然回過頭來誰也不在,但確實能夠感受到那位大人正在看著我。不,應該說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在看著我了,一直都在告訴我該採取行動了。雖然為時已晚,但我終於醒悟并察覺到了。那位大人將兒子交給我就是為了此時可以以防萬一,所謂的‘賜予’的真意就是‘暫時保管’」

「……」

「我感到了恐懼,同時也因為太晚察覺而備受良心的責問。如果能夠早一點將兒子還給那位大人的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至少能夠保住兩位王女的性命,一股無法言喻的寒氣向我襲來。在這份悔恨之中,我立下了誓言。現在還不遲。我要將兒子還給那位大人。並且,我再也不會稱他為我的兒子」

伯爵說話的時候,一次都沒有看向沃爾。但是,坐在枕邊的男子卻一直凝視著伯爵。

伯爵就這樣看著天花板嘟囔道。

「如果沒有我的話,父親就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了」

沃爾反射性的想要探出身子。但卻被少女制止了。

因為話還沒有說完,伯爵在痛苦的喘息中,依然繼續的把話說下去。

「小戰士。你曾說過陛下是這麼想的。或許這是真的。我知道我的兒子是一個溫柔的人。但是,這不對,這絕不是陛下的責任。在前往王宮,聽到那位大人遺憾的時候,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那位大人不愧被稱為賢王。對於自己孩子們的素質,以及誰更適合當國王,他都非常的清楚。而我,卻為了自己那自私的夢,以及不想失去兒子的想法浪費了許多的時間,導致了兩位王女失去了性命,並讓國家招致荒廢。無論受到多嚴厲的處罰,我不足以還清我的罪孽」

「……」

「既然我已經發誓不再將他稱呼為兒子。那麼作為騎士就必須恪守承諾。但是啊,小戰士。或許你會嘲笑我太天真,但是我一直,都想再一次叫他一聲兒子」

這句話並不是對少女說的。而是想讓另一個人聽到。

「但是,那位大人是國王,是德魯瓦陛下留下的最後一位兒子。就算不願意我也得與他切斷父子之緣。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話,他必定可以繼承父王的遺志,成為一位比任何人都要優秀的國王。雖然我已經沒有機會親眼目睹了……但我相信,他一定會是一位比歷代任何一位國王都要優秀的王。小戰士。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能夠讓國王以朋友相稱,那麼,還請你……」

「我知道,伯爵」

伯爵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

少女雖然想制止伯爵繼續說下去,但費爾南伯爵還是邊喘著氣邊擠出話語。

「還請你,多多的照料陛下……」

「我答應你」

少女用力地點點頭,并握著伯爵的手。伯爵滿足的呼了一口氣,將身體放鬆了下來。

就像是將死之人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一樣,伯爵的表情很滿足。

「本以為,我會在那個地牢裡悄無聲息的結束我的一生,畢竟那是我應得的報應,可沒想到我最後還能夠以自由之身死去」

抬頭看著少女的伯爵臉上充滿著喜悅和從容的微笑。

「謝謝」

毫無力量,非常沙啞的聲音。

少女什麼也沒說。

伯爵雖然說自己罪孽深重,但他到底犯了什麼罪呢。但是,少女明白伯爵有伯爵自己的信念。而且,伯爵對先王有著無上的忠誠,另一方面,他更是對現今的國王有著比親生父親更深厚的感情。

少女站了起來。之後就不是自己的時間了。接下來是屬於貫徹自身信念而獻身的父親與他的兒子兩人的時間。

在剛到小屋外的時候,少女回過了頭。

但她卻為自己的這次回頭感到深深的後悔。

映入眼簾的,是在伯爵枕邊正坐著,像巨岩一樣魁梧的男人後背,以及那男人無聲哭泣的樣子。



第八章

當黎明的光芒出現時,費爾南伯爵永遠的停止了呼吸。

在兒子的陪伴下,他的表情就像是睡著了一樣的安穩。

再也沒有看到國王的淚水。這所寺廟就這樣成為了伯爵的葬身之處,雖然難以接受,但他們還是鄭重地向寺廟里的人們表達了謝意,在埋葬好伯爵之後,他們便在今天趕回營地。

在途中,國王始終是一言不發。

無論是少女,夏米昂,還是大隊長,他們都知道此時沒有任何的語言能夠安慰國王。

在黃昏之前,他們一行人回到了營地。

國王軍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安營扎寨,此地距離馬萊巴僅有二十公里,可以算得上去較近的距離了。

在馬萊巴已經集結了超過兩萬以上的政府軍,這並不是可以正面硬碰的數量。政府軍的總大將是珊格司令官,可以說他們是一只人強馬壯,裝備齊全的威武之師。沒有主動發動攻擊還真是不可思議。

因為國王的單獨行動,讓德拉將軍是怒髮衝冠,但是,在看到國王和女兒的臉色後,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所以又把話咽了回去。

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緊握的拳頭失去了血色並不斷地顫抖著。

但是,在當前的形勢下不容許公私混淆。

「此事下不為例,請控制好你的情緒」

德拉將軍抑制自己的感情如是說道。

國王並沒有回答,只是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營帳。

「陛下!」

將軍從後面追了上去。

「我知道這很殘酷,但您身為一國之王,僅僅只是因為一名臣子死了就要放棄自身的責任,這是不被允許的」

「我并沒有放棄」

國王的聲音讓將軍不禁吞了一口氣,在他身後的夏米昂也不由得臉色大變。

那是一副像是要凍入骨髓的聲音。

「我不會就這麼放棄了,我定要報仇雪恨」

「陛下,請容我再重申一次,你不能滿腦子只想著復仇!更不允許懷著這樣的念頭領導軍隊!」

「德拉將軍,我命令你返回自己的崗位,還有不要讓任何人接近我的營帳」

將軍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國王的話里沒有一絲妥協的餘地,即便是站在他的身後,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從未見過的憤怒。

納希亞斯和嘉蘭斯也沒有向國王搭話。

伊文也是,在看到國王的表情之後咽回了想要說的話,並讓開了路。

此時周圍都被染成了黃昏的顏色,四處都燃起了炊煙。

國王突然私自離開了軍隊,又突然回來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的結束了。但是,將軍和他的部下們都擔心的窺視著國王那邊。

夏米昂用像是哭泣般的聲音說道。

「非常抱歉,父親。叔父大人他……」

德拉將軍溫柔的撫摸著女兒的肩膀。

「不,你做的很好。這件事等會再說,你現在必須吃點東西」

將軍也向納希亞斯他們使了個眼神,催促他們也去吃晚餐。并跟他們說這件事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再說。

他們也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勇士。馬上明白了將軍的意思,并返回了自己的崗位。嘉蘭斯命令自己的心腹看守者國王的營帳,并傳令不許任何人靠近。

到了深夜,士兵們也到了換班休息的時間,國王軍的勇士們則是陸續的聚集到將軍的營帳里,夏米昂,大隊長,還有少女也來了。

每個人都是一副緊張到僵硬的表情。營帳內還漂浮著沉重的空氣。

「夏米昂閣下,還有莉,到底發生了什麼,還請告訴我們詳情」

納希亞斯如此說道,伊文也帶著僵硬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知道伯爵已經去世了,但是,我從未見過那傢伙會如此的憤怒」

「是的。陛下會感到憤怒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伯爵大人的死實在是太超乎尋常了」

大隊長沮喪地垂下肩膀并這樣說道。

「都是我的責任,真是無地自容」

「您說什麼呢,魯卡南閣下已經盡全力在幫助我們了,這並不是誰的錯。非要說的話,真正害死叔父大人的,是那些說出口都嫌髒的自稱改革派的傢伙們!」

這是充滿了憤怒的聲音。這個女騎士很少會去憎恨敵人。但是,在聽聞伯爵的死狀后,國王軍的勇士們都一個接一個地發出了憤慨之聲。

不如說那些都是近乎詛咒的聲音。

他們可以接受費爾南伯爵被剝奪名譽與地位,甚至是被關押起來。畢竟敵人不會把不對他們不利的人放任不管,如果自己站在相同的立場上,大概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但是,無論是軟禁還是投入監獄都要分方法,再怎麼說,這樣的處置,對於一位知名的騎士來說,實在是太過於卑劣和殘酷了。

「不只是雙腳的傷。在清理遺體的時候,還發現了叔父大人的胸口和背後都有鞭痕。但是叔父大人卻從未提過自身的痛苦,只是很高興能與陛下再會,最後含笑而終了」

夏米昂的雙眼充滿了淚水。

德拉將軍的表情始終都很嚴峻,而且一語不發。

他的副官塔爾博猶如呻吟一般地說道。

「接下來,事情就變得棘手了」

「我也有同感」

德拉將軍也感歎的說道。

「在陛下繼位之後,也依然很仰慕和信賴費爾南伯爵。看到自己的監護人以這樣殘酷的死法逝去,感到憤怒也是合乎常理的。但是,即使如此,也必須要抑制住這份怒火才行,無論如何都要避免與政府軍正面衝突」

現在的國王很有可能就會這麼做,這使得眾人隱約的感到不安。

不,與其說是不安,不如說是恐懼更為確切。

「陛下現在如何了?」

嘉蘭斯搖了搖頭。

「還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營帳里,雖然派了部下過去查探,但即便是詢問是否用餐也毫無回應,想要覲見更不允許……」

「就算一晚不吃飯也死不了,現在還是不要隨便接近比較好」

伊文如是說道。

「那傢伙一般花上一晚就能夠振作起來,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但是,不知道這次會怎樣……」

與平時的飄然的他不同,伊文正一副苦悶的表情,此時的德拉將軍也沒有精力再去糾正他的措辭了。

大隊長開口說道。

「明天的軍議準備好了嗎?」

「還沒有,陛下變成這副樣子也無法進行,再加上敵方毫無進攻過來的跡象。只是在有序的構築陣地,等待我們進攻過去」

所以將軍才會擔心國王是否會貿然行動。

如果國王因為憤怒而失去自我,並下達正面進攻指令的話,那麼後果不僅僅是讓士兵對這個總大將感到失望。而是把他們送入虎口。

德拉將軍很清楚,要是平常的話,這個男人是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行為的。但是,無論是憤怒還是悲傷,這些感情都會使得一個人失去正確的判斷力。

比起這個,更讓人擔心的是這件事會對男子的王者資質造成影響。解放寇拉爾是因為要解救父親,然而那個人現在已經不在了,那麼,那男人還會有作為一軍指揮官的精力嗎。

「接下來要怎麼辦?要去看看陛下的情況嗎」

塔爾博帶著擔憂的神情看著自己的主人,鬍子將軍只是搖了搖頭。

「今晚就讓他靜一靜吧。幸好現在不是非常時期。等到了明天,就算他不願意也必須得讓他振作起來」

其他的勇士們也讚成這個意見,并紛紛離開,回到各自的營帳之中。

在這段時間里,莉把發言的事情都交給了夏米昂和大隊長,自己則是一直沉默著,結束的時候也是最後一個站起身的人。

此時,營帳里就只剩下德拉將軍一個人了。那位一直都陪伴在旁的忠實心腹此時為了給自己的部下作出指示已經離開了。

少女就這樣一直盯著將軍,并一動不動。

「怎麼了」

德拉將軍并沒有看向少女,只是開口問道。

那個背影少女感覺似曾相識。

就跟那時那個男人一樣。

「對你隱瞞伯爵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是我讓夏米昂不要跟你說的」

將軍搖了搖頭。

「沒關係。你這麼做,對於陛下與費爾南來說都是一件好事,要是我們也在場的話,那麼那傢伙多半到死都會恪守臣子之道的吧」

德拉將軍抬起頭看著少女。

「費爾南他,在最後向陛下吐露心聲了嗎」

少女點了點頭。

「他說,他一直都把他當做兒子」

「嗯,也是啊」

「德拉將軍,費爾南伯爵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

「就算自己死期臨近,也依舊抬頭望著星空,并稱讚它的美麗」

「……」

「他看著我的眼睛,稱它們猶如兩顆綠寶石。還說這是他故鄉五月森林的顏色」

將軍一臉嚴肅的表情看著少女。

「那畢竟是那傢伙最喜愛的事物啊」

「……」

「我曾好幾次勸他到宮裡任職,但他都笑著婉拒了,他說他無法忍受離開故鄉。那傢伙比起都市的繁華和世間的名譽和名聲相比,更喜歡故鄉的森林和四季」

究竟是真的從少女的眼瞳中看到了故鄉呢,還是為了對救出自己的恩人表達最大的讚美呢,現在誰也無從得知了。

「我們也談到了將軍。還有領養沃爾時的事情。他說將軍得知這個消息後,高興得就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樣,他本該將實情告訴將軍的,但卻沒做到。他說這是他畢生唯一的遺憾」

德拉將軍露出一絲微笑。

「到了最後的最後,那傢伙依然是個笨蛋啊。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因為這樣的事而生氣呢。費爾南,你這傢伙,真是個大笨蛋啊……」

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雖然一直都盡量不讓自己的感情表露出來,但對失去伯爵感到悲痛的並不只有那個男人一人。德拉將軍也一樣有著強烈的憤怒和悲傷。

費爾南是與自己一同度過青年時代的人。是一位從很久以前便認識的親友。隨著時光的流逝,自己年輕時候認識的朋友變得越來越少。像將軍和伯爵這樣長期置身與戰場的人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將軍至今為止已經不知道為朋友送終過幾次了,但即便如此還是講究死的方式。

「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真不該以那樣的方式死去」

「沒錯」

強烈的語氣來斷言。回過頭來的將軍眼裡,已經看不到任何悲傷的神色了。

「他不是應該以如此方式死去的男人,更不允許這樣死去,神很清楚這一點,陛下也一樣」

少女點點頭作為回應,然後便走出了將軍的營帳。

走出德拉將軍的營帳之後,少女便立刻往國王的營帳走去。此時,在國王營帳外站崗的是一位在拉蒙納騎士團里也比較知名的騎士。當然,他與少女也是老相識了。

但是,在少女拜託他讓自己通過的時候,騎士卻慌慌張張的搖了搖頭。

「上面傳令不讓任何人通過,即便是你我也無法違抗命令」

「那我就用武力來通過」

這句話讓對方變成了一臉困惑的表情。

「拜託了,格林達。我不能違背王命啊」

「沒問題,那我就來做壞人,你就跟沃爾說是我把你打暈然後再進來的,這樣他就不會斥責你了」

「不,但是……」

「如果你還不讓我通過的話,那我就會真的打暈你了哦」

看起來十三歲的少女對正直的騎士說的是顛倒立場的話,但這並非只是威脅而已。

那個騎士自身心中也是糾結萬分,結果還是遵從了少女的意思。如果還繼續固執己見的話,少女肯定會真的打暈自己吧。最重要的是,國王的命令雖然對所有的‘人’都有效,但是這個少女卻是例外。

她並不是普通的人,而是神的女兒。

騎士似乎是用這個奇怪的理由說服了自己。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悄悄地讓開了道路。

營帳內幾乎一片昏暗,就連燭臺也沒有點燃。只有一隻小小的蠟燭在支柱的燭台上晃動著。

就連文字都看不清的昏暗之中,國王在簡易的床鋪上坐著,交叉著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眨都不眨的眼睛里泛著淡淡的光芒。

他並沒有看到少女進來,或許就連有人進來也沒有察覺到吧。

國王只是一動不動地望著虛空,終於,他呻吟似的說道。

「我不需要安慰,給我出去」

「我不打算那樣做」

少女在入口處一動不動。

只是定定看著這個紋絲不動的男子。

德拉將軍有那樣的擔憂也是難免的,無論是怎樣的勸說或是諫言,又或是安慰的話語對男子而言都毫無意義。

除了憤怒,無力感與半途而廢的心情也佔據著這個男人的心,像是感到疲勞一般,男子歎了口氣。

「你也是來對我說應該負起身為國王的責任嗎?」

充滿諷刺的語氣,與這個男子非常地不相襯。

「不用擔心,只有現在而已,明天我就會作為國王站在大軍的陣前,畢竟就算討厭也要去做啊」

對一個曾發誓要報仇雪恨的人來說,這個答復里感受不到絲毫的力量,聽起來就像是並非喜歡才這麼做的。

少女皺了皺眉頭,并離開入口來到男子的面前。

「沃爾想怎麼做?是為伯爵報仇,還是就此拋棄一切呢」

「兩邊都想」

男人隨意的說道。

「父親直到最後,都相信我成為國王是正確的,這一切也是為了王國。我也想完成他的遺志。但是……」

低沉的呻吟。

「正如你所說的,或許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現在佔據男子心裡的只有那句話。

如果沒有我的話,父親就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了。

如果沒有跟自己扯上關係的話,那個人就不會如此悲慘的死去了。

伯爵直到最後都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偉大的王,但是,事到如今又還有什麼意義呢,男子本來就從未想過要登上王位。

或許是察覺到了男子的心思,少女開口說道。

「我的父親,也是一位沒有血緣關係的養父」

然後口氣突然變了。

「他為了救我,死在了我的眼前」

男子終於第一次抬起頭來看著少女。

少女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感情浮現出來,但是,她的眼睛深處卻燃燒著熊熊烈火。

「為了讓我和同伴們逃走,父親一個人跑了出去,追兵中的數人以圍剿的方式殺死了父親。我只能藏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受傷倒地,滿身鮮血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男子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以驚訝地表情看著少女。

在那年幼的面孔上,嘴邊卻浮現出了壯絕的微笑。

「我當時究竟有多麼的詛咒著無力的自己,又有多麼的詛咒著那些傢伙,你明白嗎?」

雖然想說‘我知道’,但男子卻只是點了點頭。

「如果這只是一對一的決鬥的話,我也不會如此的憎恨對方了。雖然……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父親只是為了償還自身罪孽而遭到報應被奪去生命的話,就算我再悲傷也能夠釋懷的吧。可是那些傢伙卻帶著一半玩樂的心情將父親折磨至死,甚至還把他的尸體公之於眾」

「……」

「那一年,九歲的我賭上教會我戰鬥的朋友之名,賭上八歲時得到的劍之名,有生以來第一次發誓。我定要親手殺了他們」

「……」

「但我的同伴卻阻止了我,他們對我說,即便我這麼做父親也不會高興的,而且那五個人也有自己的家族。這些事情我是知道的。但是憑什麼那些傢伙可以殺了我的父親,而我卻不能殺了他們?為什麼父親白白失去了性命,還要給那些傢伙活下去的權利呢?這是什麼蠢話。既然那些傢伙帶著玩樂的心情殺死我的父親,那讓他們償命有什麼不對?」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嚴峻的表情看著少女。

「我不會對你說你不應該復仇」

少女壯絕的笑了起來。

「總有一些人,他們自己并沒有親眼目睹過自己的至親被折磨至死,也沒有因冤罪而被拷問至死的親屬,但他們卻還是能夠說出讓別人捨棄武器,并讓你寬恕敵人之類的大道理,所以這些廢話啊,就對腦子有問題的人說就好了」

男子也點了點頭。

「真希望那些傢伙也遭遇了和我們一樣的經歷後,再來說說自己的看法」

「如果到那時,他們還能夠寬恕仇敵的話,那我必定會無條件的尊敬他」

對於這些沒有經歷過奪親之痛的傢伙,沒有必要去聽他們所謂的大道理。

「你是因此……才會那麼積極地幫助我拯救父親嗎」

「因為你毫不在意他並非自己的親生父親,并仰慕著伯爵」

少女向前探出了身子,為了讓男子能夠充分的理解,她緩緩地說道。

「你有為伯爵復仇的權利,也有繼承他遺志的義務,如果你在這裡放過仇敵的話,伯爵臨終時的慘狀,一定會成為你心中一生的悔恨。殺死伯爵的傢伙也能殺死你的心。如果沒有人對你說的話,就由我來對你說,別被一聲不吭的殺了。盯緊你該打倒的仇敵,一個也別放過。等到你自己的周圍都是仇敵的尸體之後,再來說你覺得復仇空虛」

男子徑直的看著這個身高和坐著的自己差不多的小身軀,兩人的視線交匯在一起,男子的眼睛深處終於再一次亮起了沉穩的光芒。

「你為你的父親報仇了吧」

少女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覺得空虛嗎」

十三歲的少女露出了無畏地笑容。

「我一生都不會後悔,即使那些傢伙的孩子出現在我的面前,為了報仇而向我襲來,我也不會後悔。是無謂地捨棄生命,還是接受親人的死,到那時,就得靠他們自己來決定了」

男子終於微微地笑了出來。

「你究竟活了多少年啊?」

「我是真真正正的十三歲哦」

「因為怎麼也無法相信,所以才問你的」

男子的言語里,混雜了平常的狀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抬起頭用真摯的表情看著少女,然後說道。

「抱歉」

「為什麼?」

「明明拜託你把父親救出來,卻連一句道謝的話也沒說」

少女搖了搖頭。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沒能幫上你的忙」

「不,你把父親從黑暗的北之塔解放了出來,無論怎樣的感謝也不足夠,抱歉」

男子站了起來深深低下了頭。然後再一次看向少女的時候,他充滿決心與激昂鬥志的狀態,讓他的臉上呈現出鮮明的色彩。

「莉,我也發誓。無論仇人是誰,無論他們有多少人,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既然用那麼殘忍的方式殺害了我的父親,那麼我必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少女點點頭。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把拔出腰間的劍,并反手握著。劍刃朝下的遞向前方。

男子也立刻反應過來,同樣拔出自己的劍,劍刃朝下與少女的劍交錯在一起。

戰士起誓的時候並不是朝著神明,而是朝著託付了自己性命的長劍起誓。

「賭上悲慘而死的父親」

短短的一句話,卻有著成噸的重量。

少女也用嚴肅的語氣說道。

「賭上這把劍以及身為戰士的靈魂,格林迪艾塔•萊丹在此起誓,將劍與力量交予沃爾,直至他完成誓言」

男子睜大了眼睛。隨後便滿足地點了點頭。少女說的話是如此令人愉快。

「賭上這把劍以及身為戰士的靈魂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好了」

「為此我們要先攻下馬萊巴,明白了吧」

「那是當然」

「身為總大將卻把明天的軍議放到一邊,并把自己關起來。德拉將軍可是相當的困擾哦」

男子不由得苦笑起來。

他從來沒有如此慶幸過這個少女的存在。

「正好。我想起了一件事。把其他人也召集過來吧」

「我這就去。對了,別對站崗的人發火哦,是我威脅他并強行讓他放我進來的」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國王的營帳,剛想去召集人員的少女一出門便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站崗的士兵早就不見蹤影了,入口旁邊站著的是消除氣息的伊文。此外,還有藏身在一旁樹蔭之中嘉蘭斯,但他龐大身軀還是將自己暴露了,他的主人自然也在。

往對面草叢望去的話,就會看到背向這裡,正進退兩難的德拉將軍,一旁的夏米昂也正戰戰兢兢地看著這邊,在看到少女後便朝她揮了揮手。

在場的還有塔烏的男子們和拉蒙納騎士團的勇士們,以及羅亞軍的代表,整一副吵吵嚷嚷地氣氛。

對著茫然站在營帳入口處的少女,伊文飄然的說道。

「莉,偷跑可是犯規的啊」

「……你們在干什麼」

「這種事情還用問嗎。一看不就明白了嗎?」

雖然他們都一致同意今晚讓國王一個人靜一靜,但大家似乎都放心不下,所以才跑來看看情況。

這沒什麼。大家都在偷跑。

少女笑著說道。

「正好省了我去找你們的時間,納希亞斯,嘉蘭斯,德拉將軍還有夏米昂。接下來就要開作戰會議了」

「喂,我呢?」

「當然伊文也是。其他的人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將是最繁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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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二天的早上,馬萊巴的攻防會戰終於揭開了序幕。

由於是傍晚時分,所以有些昏暗,周圍全是政府軍的士兵,兩萬名政府軍的士兵們正在安營扎寨,而負責巡邏的人就原地休息。

從某個地方冷不防地傳來了吶喊聲。

由於政府軍的兵力是敵人的數倍,所以並不懼怕敵人。畢竟對手只有自己兵力的四分之一,而且他們的陣營離這裡還很遠。因此政府軍認為他們不敢正面進行突襲,但這個結果簡直就是對政府軍莫大的諷刺。

國王軍並不打算進行太深入的突擊,而是把己方的兵力分成約百人左右一組,在敵營外圍部分以從右到左的形式一口氣進行突破。

政府軍的陣營立刻陷入了大混亂之中。

王國軍跑出了營地之後,從天邊降下了一片火矢,這使得政府軍更加的混亂了。

雖然政府軍想要進行就地反擊,但已經為時已晚了。


國王軍像風一樣的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一個人,日出的陽光映出了政府軍被蹂躪的慘狀。

人員的損失姑且不說,營地的各個地方都被火矢引燃了,現在還依然在燃燒著。

「巡邏的人都幹什麼去了!」

政府軍的司令官身穿盔甲並以憤怒的神色大喊道。

「敵人可是從側面進攻過來的!連敵人的移動你們都沒有發覺,你們的眼睛都長去哪了!!」

巡邏兵拼命地做著解釋,因為在夜晚,巡邏有些困難,所以自己並不是注意人影的移動,而是重點注意火光的動向以及周圍的聲響,表明自己並沒有看漏任何的火光,也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

「混賬東西!!哪有人在夜襲的時候會帶著火把,還一邊發出聲響一邊移動的!!你這個蠢貨!!」

巡邏兵狼狽不堪地從司令官的面前撤下。

由於自身的過失,就算對夜襲的國王軍感到憤怒也於事無補。更重要的是此次襲擊煽動了司令官的激情。身為武人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永不屈服。之後立即召集了有威望的領主和司令官展開軍事會議,全員一致決定發動攻擊。

只留下了數千名士兵把守馬萊巴,剩下大約兩萬的政府軍則是朝著國王軍的據點移動。

由弓兵擔任先鋒,接下來是騎兵,在騎兵後面的是弩兵,而在最後的則是比先鋒部隊多數十倍,由清一色的步兵編成的隊伍,看起來像是一群勇猛的戰士。但這還只是先頭部隊而已。在更後面還有大領主的軍隊在等候著。

無論如何都想要在今天進行會戰,戰意滿滿的軍隊莊嚴肅穆地前進著,在天黑之前就來到了可以看到國王軍的盆地上。

兩軍的距離不到一公里,國王軍的營地設立在小山丘上。一眼望去全是國王軍的帳篷,其中還飄揚著羅亞和拉蒙納騎士團的旗幟。

雖然沒有見到最重要的王旗,但政府軍已經沒有時間推斷了了。

與國王軍的做法一樣,政府軍在陣地的後方讓士兵們整齊地排列起來。

不過,這卻與先前的情況不一樣。國王軍的兵力只有五千,這邊則是他們的數倍之多。更何況後方還有馬萊巴城塞作支援,跟政府軍比起來,國王軍則是孤立無援。只要一口氣進行突襲就能擊潰他們。

就算擁有壓倒性的戰力,政府軍也并沒有急於突進,戰爭擁有戰爭的作法和作戰規則。首先,由弓兵打頭陣,相互進行射擊,接著騎兵準備好長槍,互相的對持,最後則是進行第一次騎兵突擊,這樣的作戰方法在戰爭陣法中是最基本的。

在以前的戰鬥都是按照這個步驟來進行的。

擔任政府軍先鋒的是南部皮歐尼郡的大領主,江森卿。再接到攻擊命令之後,立刻讓傳令兵前往國王軍了的營地。

這是為了勸國王軍投降。

‘您也應該知道,在這樣戰力懸殊的狀況下毫無勝算可言。作為同一個國家的人民來說,我不想看到無謂的流血,雖然會有些悲痛,但作為一軍之將,我希望您能夠作出正確的判斷。’這是進行勸降的內容。

雖然早就知道對方不會理睬,不過姑且還是做一下形式上的禮儀。

不出所料,傳令兵果然帶著嚴厲的回應回來了。‘我們沒有任何投降的理由,不如說利用會戰來貫徹我們的正義,這才是我們要做的。’

「哎呀。還真是嘴硬啊」

江森卿嗤笑道。

「真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光是贏取勝利沒什麼意思啊。順勢展示一下我軍的氣勢好了。傳話給司令官閣下,請務必讓他好好的觀摩皮歐尼騎士的戰鬥」

主將的氣勢即是士兵的氣勢。

與會戰開始的號角一起,皮歐尼軍朝著國王軍襲去。

首先先讓弓兵往前,皮歐尼軍組成了堅固的弓盾隊列,緩慢地朝著國王軍的陣地前進,在此期間,不斷地朝國王軍陣地射出弓箭。

緊跟在後面的是槍兵。至要對手的氣勢一減弱,就立刻穿越弓盾隊列進行突擊。

國王軍也一樣是弓盾並列,槍兵在後的陣型,雖然有著一副絕不會被擊破的氣勢,但處於劣勢的事實並不會因此而改變。不斷地沐浴在皮歐尼弓盾部隊的箭雨中,連反擊都做不了。國王軍的弓盾部隊不一會兒就被壓縮成了只有銀針大小。

「呀啊啊啊!!」

「噢噢!!」

在弓盾部隊後面待命的步兵見機不可失,於是都紛紛拿好自己的武器,像獵犬一樣一邊吼叫一邊突進。就連在旁人看來都感到非常震撼的突進。

槍兵瞬間架好長槍朝著國王軍猛突而去。

國王軍拼命地應戰,雖然拼死地想要保持陣型,但敗北的氣息早已越來越濃厚了。

在山丘上位於政府軍陣營的江森卿正在觀察著戰事,並作出指示。

接受命令後,江森卿引以為豪,飽經磨練的皮歐尼騎兵發起了突擊。

騎兵早就按耐不住的想要參加戰鬥了。伴隨著嘶吼聲,騎兵如洩了閘的洪水一般湧向國王軍。

這次突擊究竟是對手能承受住,還是直接可以讓他們屈服呢,這次戰鬥的勝敗將由此決定。

全副武裝的騎兵軍團一齊突擊,在遠處看來相當的令人震驚。身著重甲的騎兵打出的一擊足以貫穿盾牌,而戰馬的鐵蹄則將打算逃跑的敵兵碾碎。這個破壞力跟轟鳴聲就像是由人馬組成的雪崩一樣。

而且這雪崩還是由下自上在山丘上行進的。

皮歐尼騎兵的數量大約為一千。武裝顏色各異的騎兵群用足以使地面震動,煙塵飛揚,大地為之動搖的氣勢發起突擊。

這對於處於劣勢的國王軍來說根本無法抵擋。被迫放棄勉強維持的戰線,士兵們都紛紛的朝著其他方向跑開。

「別管那些雜魚。給我攻進敵本陣!抓住國王的人可以得到厚重的獎賞!」

眼看勝利近在眼前,江森卿也難掩愉悅,但政府軍的歡喜聲變為驚愕的悲鳴只在一瞬之間。

國王軍突然從之前那些並沒有看到人的營帳裡沖了出來。

他們都手持著長弓,背上背著許多弓箭。只見他們立刻架好弓箭,從山丘上奔下的同時朝著敵人的騎兵放出一波又一波地箭雨。

遭受突襲的皮歐尼騎兵和馬的身上都穿著者厚重的鎧甲,而且還在上坡的途中。無法做出敏捷的迴避。被射中的話就會滾下山坡,實際上會飛出去。這次輪到皮歐尼的騎兵們沐浴在箭雨之中了。

「可惡!又用這種詭計!」

看到這一幕的江森卿悔恨的咬牙切齒。

「身為騎士就應該堂堂正正的報上名諱,進行正面對攻!看來只是一群依仗著國王軍之名的卑鄙小人!壓回去,給我壓回去!」

又一次出其不意的偷襲,也難怪身為指揮官江森卿會被激怒,做出輕率的判斷。敵人正是在等待著這個發起正面突擊的命令。

在江森卿看來,對方只有少數人,而且還是近乎全裸的弓兵,要是受到重裝騎兵壓倒性的突擊,勢必會被全滅,然而國王軍早就預料到他會這麼考慮了。

政府軍的弓兵和槍兵在發動先制攻擊攻擊之後,就退回了後方。現在只剩下突進過來的騎兵了。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

山丘上的塔爾博對這次重要機會發出了吼叫。

「聽好了。今天要讓他們見識到我們平時修煉的成果。讓他們嘗嘗聞名中土的羅亞弓箭手的威力!!鎧甲的縫隙,頭盔裡露出的眼睛,能射擊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要告訴他們,不管是多麼堅硬的鎧甲,在我們的弓箭面前都是無用的!!」

羅亞人能熟練的使用弓箭,能充分實行塔爾博的命令。就算全副武裝的騎兵朝著自己衝來,但他們身上并沒有裝備盾牌用來阻擋弓箭,所以根本不足為懼。

塔爾博振臂高呼,以此來激勵士兵們。

「落馬之後敵人就會被自身的鐵甲衝擊,身體也無法動彈!給我優先狙擊戰馬!」

再怎麼說騎兵也是敵方的重型兵種,無論何種攻擊也很難扼殺他們。

不過,羅亞人射術也絕非浪得虛名。

他們以前後三列組成一個隊列,最前列的人做半蹲的姿勢,中間的人則越過前面那些人的肩膀,最後面一列的人則是越過中間那些人的肩膀,以此組成了三段攻擊模式。

敵人被不斷地不斷地打倒,但又從後面不斷地不斷地湧上來。

士兵們一邊感受著極致的恐懼一邊緊挨在一起進行射擊,只是不斷地射出弓箭。這感受恐怕很艱辛,不過這對於正在突擊的政府軍騎兵來說也是一樣的。

看到同伴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不可能不會感到恐懼和躊躇。

突擊開始減弱了。

‘真的要繼續突擊下去嗎?’,開始出現了抱持著這一態度的騎兵,其中有一些準備逃命或是在猶豫是否逃命的人回頭望向了江森卿,

「撤退!」

塔爾博在這個時候做出了指示。

接到這個命令之後,原本在山丘上射擊的羅亞人們,一口氣後退了回去。

「怎,怎麼了!?」

感到吃驚的是政府軍這邊。

到現在一直都佔據著戰鬥優勢的敵軍,如今卻放棄戰場撤退了。

就算如此也不是自顧自的撤退。

前後三列立刻分成兩組,全都一起慎重的架起弓箭和盾牌。右邊撤下留下左邊,然後右邊進行警戒讓左邊也撤下。利用緊密交替撤退的巧妙做法,他們消失在了山丘上。

「到底,想干什麼!?」

江森卿的副官嘟囔道。無法摸清敵人的意圖,聲音裡混雜著焦躁。

雖然這不失為追擊的好時機,但由於之前遭受到猛烈的射擊。所以還在為要不要進行突進而感到疑神疑鬼。

就算如此,也不能有放棄追擊敵人的想法。

被沒有馬的弓兵打敗,而且自身還是擁有必勝優勢的大軍,要是連一次勝利都沒有就撤退的話無疑讓騎兵的名譽掃地。實在無法為自己的逃跑辯解。

江森卿呻吟了一會兒,勇敢地斷言道。

「敵人不喜歡正面對決,不如說是沒有取得勝利的希望,所以他們才會弄一些詭計。不能給他們重振旗鼓的機會,我軍是敵人的數倍,而且對方還是一群使用卑鄙手段的人,既然敵人耍小手段,那我們就用力量征服他們!」

沉悶的氣氛暫時的消散了,從各方傳來了勇猛地叫聲,於是全軍從突然鴉雀無聲下總算是取回了氣勢。

如果能與那些弓兵交戰的話就能獲勝,秉持著這一信念皮歐尼軍開始朝著敵軍前進。

政府軍從先前的失敗吸取教訓從而加固了防禦,架起弓箭和盾牌一起慎重的前進,像之前一樣朝著國王軍陣地所在的山丘行進後,國王軍也只能朝相反的方向後退。

但是,也不能光讓先鋒部隊前進,要是發生什麼,就無法從後方支援上來了,這樣作戰是毫無意義的。

而且中間空出來的位置也有可能會被敵軍當成目標。

把先鋒部隊和己方陣地聯繫起來的正是傳令兵。

為了偵查敵人的情況而積極奔走。這些人終於回來報告了。

「敵人正在前邊山腳下的平地上集結,推測是敵軍的陣地」

「那附近的山,不是已經快到帕奇拉山脈的入口了嗎?」

「是。請您過目,在正面的是女山,在右邊的是男山,男山的山脊的方向與帕奇拉山脈的山麓相連」

巨大的山脈附近,全是複雜的地形。

在女山的左邊全是雜木叢生的小山。

男山和女山之間的道路都很陡峭。畢竟是山中的道路所以寬度有限,不過從這裡出去的話就能走出吉爾茲山脈,然後北上。

實際上,國王軍就是為了通過這條道路才來到這裡的。反過來說,國王軍的援軍也得從這裡才能過來。

江森卿發出了哈哈的笑聲。

「背水又背山嗎。我知道了。說到底,原本就打算這樣戰鬥嗎。怎麼能讓你們如願」

剛被攻擊就逃跑,剛被攻擊就逃跑。雖然第一次見識這個古怪的戰術,不過也明白了國王軍的意圖。

首先,給己方爭取時間。援軍應該會從在那條道路過來支援,現在估計已經在整頓中了,之前發動的戰鬥是因為關乎英勇之名,姑且算是為了體面才展開的。

另一個打算就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慢慢地削弱我軍的兵力。

雖想說是令人惱火的裝腔作勢,不過這個計算照現在看來確實做的很漂亮。不管是昨天夜裡的夜襲,還是剛才令政府軍突擊失敗,都給予了政府軍沉重的打擊。

這次一定要將勝利收入囊中,作為先鋒主將的江森卿如此考慮著。當然,其他的將領也是這麼考慮的。

不過還比不上珊格將軍。

聽到敵人打算等待援軍之後,氣得咬牙切齒。

「不出所料。一想到曾經叫這樣懦弱的人作國王,就感到胸口一陣惡心」

對於這樣懦弱的對手,無論如何都要避免再次受到羞辱。兵與兵的交戰,劍與劍的交鋒,必須得從中獲得勝果才行。

是讓敵人敗走,還是把他們的尸體堆成山,或者是俘虜他們優秀的武將,最理想的就是能夠俘虜敵人的主將兼國王,乾脆直接取下他的首級,必須得獲得這樣明確的戰果才行。

穿著青紫色的外套,將軍正在考慮著如何與國王軍進行交戰。

敵人已經在先前的弓箭射擊會戰中取得了戰果。稍微給他們一點刺激就漸漸地後退,然後與背後的援軍匯合。

如果敵人和援軍匯合的話,事情就會變得很棘手。面對這樣的隊伍,士兵們的士氣無疑會衰弱。

有威望的領主們也紛紛提出意見。

「也就是說,不讓敵人繼續逃走就行了。那就把士兵分成三隊,把其中兩隊分配到兩側,然後剩下的一隊從正面進攻的同時兩側的部隊也同時進行夾擊」

「正是如此。比那些傢伙想的還要快。他們逃跑的話我們就越貼近,直到他們無法逃走」

關於陸上戰,要是被敵人包圍的話就意味著敗北。不管是什麼樣的戰鬥,身為武將就得防止這樣的情況發生。

但是,戰爭是‘活’的。

只要警惕不要被這樣的軍隊伏擊就好了。

政府軍投入全部兵力,決定展開決戰。

不管怎麼說,把戰力分散可是非常危險的。從三個方向進行攻擊的話,那樣的小股部隊是不可能撐過這樣的攻勢的。(VE:怎麼讀都怪怪的,算了丟給校對君好了)

傳令八百里加急,從兩萬的軍隊分出五千一組的兩個部隊,分別朝左右兩邊散開。

離開本隊另外兩個部隊正莊重的行進,就像是在大地上爬行的巨大的蛇一樣。右邊有一條,左邊也有一條,一邊做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動,一邊又分開整齊的前進。

一隊去往男山,另一隊則是朝著山間的小路進發。特別是後面那一隊,他們要背靠雜木叢生的高山,在山間的小島道上展開阻塞的陣型。就算是國王軍的援軍從這裡過來,也能夠立刻做出迎擊。

由人類組成的大蛇開始收縮起來,逐漸變化成刀槍不入的銅墻鐵壁。

在初夏陽光的照射下,身著華麗的鎧甲的騎士們與軍隊在井然有序的並行推進,揚起一片塵埃,他們的旗幟高高飛揚,槍尖閃閃發亮。

而這一切,都被本陣位於背對女山稍高處的王國軍看在眼裏。

魯卡南大隊長雖然在陣地的中間,但他現在流下的冷汗,比之前侵入北之塔時還要多。

現在的情勢正是所謂是窮途末路。

作為前衛的士兵們恐怕也是嚇得都掉了魂。這也是當然的。在這種狀況下膽怯也是合乎情理。

德拉將軍已經和塔爾博一起趕赴到了前線。

騎著馬架好槍的姿態連一絲動搖都沒有。

毫無動搖的姿態無言的鎮護著士兵們。

魯卡南大隊長也用手掌掩蓋冷汗,表情變得沉著,等待著國王的命令。

這就是率領軍隊所需的東西。身為指揮,就決不能讓部下看到自己在膽怯。

如果將膽怯暴露出來的話,這份不安很快就會傳染給附近的士兵,不一會就能傳染給全軍將士。這樣別說是會戰了。一碰上戰鬥無疑就會敗走了。

佔據中陣的幾乎都是魯卡南大隊所指揮的近衛大隊。他們至少被訓練到能夠聽從隊長的命令,看到魯卡南大隊長如此的沉著冷靜,在這樣的狀況下他們斷然不會逃走。擔當前衛的士兵們之所以能夠消除不安,除了有一臉悠然的德拉將軍在以外,後方還有不動如山的近衛大隊,有了這些依靠,對於敵人的恐懼多少也能忍耐幾分鐘吧。

但是,這也是有限度的。

即使在本陣,站在國王身邊的那一排勇士也是一副僵硬的表情觀察著敵人的動向。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考量,正確來說應該是國王的考量。正因為是值得一試的作戰,才故意使自己被逼到末路,現在的狀況就像是被尖銳的物體抵在脖子上一樣。所以才一邊忍耐著,一邊等著出手的時機。

國王軍全體將士都被一股異樣的緊張感所籠罩。

一直都是一身黑色裝束的伊文如今也握緊著拳頭,只顧著盯著敵人的動向。

拼命地抑制著自己。

即使是經歷了許多修羅場的伊文,在這樣的狀況下也不敢有絲毫鬆懈。

敵人的威容和戰力與這邊不同,在行走的時候,我方連牙齒也為之顫動。是魯莽地進行攻擊呢,還是乾脆一口氣逃走呢,身體一直被這樣的衝動所驅使。從剛才也一直沒有說話的納希亞斯和嘉蘭斯也是同樣的心情吧。對於夏米昂來說,瞻仰國王的心情更勝於恐懼。

他們雖然是如此,但不代表其他的士兵們就不害怕。

在充滿緊張的空氣當中,還能保持冷靜的就只有國王軍的總大將兼國王和他身邊,算是作為參謀的金髮少女。

國王身穿著胸前縫有獅子紋章的戰鬥裝束,以稍長的外套翻起姿態坐著。

少女則是綁著稀奇的髮型,像之前一樣戴著銀色的寶石王冠,站在國王的身邊。

二人都密切的注視著敵人的行蹤。

被分成三隊的部隊並沒有什麼戰術可言,首先先由其中一邊進行攻擊,然後趁著這邊陣型混亂的時候進行包圍,這是個非常基本的戰術。

「會從哪邊過來呢。右邊,還是左邊,亦或是正面呢」

少女如此嘟囔道,國王則是低聲笑道。

「不可能是正面。如果從正面進攻過來的話我們可以充分的抵擋,這點敵人自己也清楚」

那麼就是右邊或左邊了。

背靠左邊男山的部隊,與背靠右邊雜木叢山林阻止這邊援軍的部隊都是五千人。不管是哪邊都可以發起突擊。

國王冷不防說道。

「左邊還是右邊,要不要打個賭?」

連少女也一語不發的看著國王。但,馬上又微笑著說道。

「可以啊。我賭左邊」

「那我就賭右邊」

「賭注是什麼?」

國王無畏的笑了笑。伊文以前也曾經說過這個男人或許就是獅子的化身,照現在看來國王的確擁有獅子的風格和威嚴。

「這場戰爭的勝利」

少女沉默著注視著坐在寶座上的國王。還以為會是不安,但卻是一臉可疑的表情。

「我們一定會勝利的」

「沒錯。我們必定會勝利,然後我會把勝利奉獻給你」

異常冷靜地聲音,感受不到一絲焦慮和不安。

少女安心地笑著搖了搖頭。

「那可當不了賭注啊,勝利是屬於大將的東西,也就是你的,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政府軍的攻擊在之後不久就開始了。

擺好陣型,已經把國王軍完全包圍的政府軍認為時機到了。

背靠男山的五千人部隊開始前進。

前列由二三重的弓盾組成,堅不可摧。完全已經確信自己處在優勢。就像是在宣揚自己隨時可以進行突擊一樣。


指揮這五千人的是鄰近皮歐尼郡的梅迪歐拉郡的優秀領主,貝雷卿。

「雖然針對皮歐尼隊的奇策確實很巧妙,但難免不會嘗到覆轍。在兵法上到底行不行得通,就讓我來見識一下吧」


貝雷卿自信滿滿。領主們為了這次戰鬥都在鍛煉自己的部隊。此時正是把鍛煉成果展示給競爭對手看的時候。

梅迪歐拉的士兵們正在整齊嚴肅的行軍。移動時的腳步聲與盔甲的摩擦聲響徹了整個緊迫的戰場。

國王軍沒有一絲動搖。頂多就是在準備迎擊的時候有些緊張而已。

貝雷卿判斷國王軍是想要將戰鬥拖延,所以立刻吼叫道。

「進攻!」

士兵們也在等待著命令。聽到大將聲音的同時,五千人的部隊立刻朝著捲縮不動的國王軍奮起突襲。

就在這時,從梅迪歐拉部隊的後方響起了吶喊聲。

「什麼!?」

大將與士兵都慌張地回頭望去。被樹林覆蓋的男山中腹地帶,突然豎起的旗幟,像雪崩一樣的朝著他們洶湧而來。人數並不是一兩百人,而是超過千人的騎兵大軍。

貝雷卿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大將雖只是鐵青了臉。但士兵們大多數都變得狼狽和恐懼起來。立刻失去了冷靜。

前方有國王軍,後方則被一千人的部隊突襲。

在這種時候還能夠冷靜進行迎擊的軍隊恐怕沒有吧。

說到底這是以正面攻擊為主的陣型,前方雖然很堅固,但後方卻是接近赤裸的狀態。就像是對敵人露出柔軟的腹部一樣。

對於軍隊來說,退路被截斷的恐懼感,沒有什麼比敵人從背後偷襲更糟糕的事情了。

「冷靜下來!重整陣形!」

雖然貝雷卿下了新的命令,但情況並沒有那麼簡單。由步兵,弓兵,槍兵和騎兵針對敵人組成的陣型,可以從前方進行自由的展開,行動也比較容易,但要進行一百八十度轉變的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然,進行突襲的國王軍可不會給予他們變換方向的時間。

這一千人的部隊,是與瓦別卡國王軍匯合的博特納穆•敏茲的混合軍。在瓦別卡並沒有表現機會的他們,現在作為國王軍初次上陣。在本陣的國王應該正在觀察著戰事。即使沒有煽動,士兵們的戰意也已經達到了最高潮。

「工作開始了,都給我動起來!陛下在看著呢!」

博特納穆的領主,塞利耶卿一邊大聲吼道,自己一邊驅使著駿馬進行突擊,後面的騎士們也跟著從草叢中沖了出來,折斷樹枝,非常有分量的突擊。

像是與此呼應一般,原本紋絲不動的國王軍前衛也一口氣嘶吼起來,并揮動長槍。

梅迪歐拉兵的鬥志被完全地擊潰了。

已經無法再繼續進攻了。人類是會保命的物種。最開始自亂陣腳的是那些雜兵們。接著騎兵們也跟有逃跑的趨勢。

這恐怕已經不能稱之為軍隊。已經成為被恐懼支配只顧逃跑的人類集團了。

沒有想到竟會被國王軍先發制人,情報傳入同樣是背靠著雜木山組成陣型的政府軍本隊。

接著開始有人交頭接耳。

被巧妙欺騙的政府軍終於注意到了,想要支援已經太遲了。

在男山的梅迪歐拉軍完全被出其不意的偷襲了。武將們拼命地鎮住士兵,但態勢並沒得到很好改善。由於發動襲擊的一千人部隊異常猛烈。所以形勢明顯很不利。

「可惡!!」

雖然必須得做些什麼。但面對己方的敗北,士兵們根本無法拿出全力。

但是,也不能去營救。按照雜木山那邊的隊伍來看,要進行營救就不得不從國王軍的正面橫穿過去。所以這並不在考慮的範圍內。

雖然本隊也是同樣的考慮,但如果見死不救的話戰鬥無疑會輸。傳令八百里加急,命令從本隊的左邊分出了一個小隊,去支援苦戰中的梅迪歐拉軍。

在這時,國王軍本陣的國王捨棄了之前安逸的態度并站了起來,朝著全軍叫喊道。

「突擊!!」

一直都在等待著這個命令。至今為止都在不斷忍耐著的國王軍士兵們像射出去的弓箭一樣全軍縮成一團,朝著右上邊雜木山的敵軍奔馳而去。

大吃一驚的,是那些成為了目標的領主們。

在這之前不斷地遭遇奇襲,親眼看著自己敗北,這樣就足以令他們動搖了。之後再鬥志滿滿地朝他們突進就足矣。

無疑會讓他們感到膽怯。

這對於領主們來說,敗北的時機終於到了。

先前的噩夢還未結束,在他們的身後又傳來了吶喊聲。

毫無血色的回過頭去,看到背後的山上敵人已經不知不覺間已經豎起了兩百面以上的旗幟,就像勇猛的風一樣。

「是伏兵!!」

「中計了!」

「要被夾擊了!!」

剛才,看見敵兵的大軍不斷地從男山中出現。造成了己方的大混亂。

一個人覺得恐懼的話,很快就會傳染給周圍的士兵。這份恐懼不久就會傳染給全體士兵。那些武將和騎士們不斷地激勵和命令他們,但他們原本就是一些雜兵。並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恢復的。

動搖的也不全是雜兵。其中也包含有一些勇士。

作為他們主人的領主們也是一樣。被現政府邀請,認為有利可圖才來參戰的。沒有恩情也沒有義務。更沒有為此獻上生命的忠義。聽到可以必勝後才來的。可不想在這裡丟了性命。

身為武人,起碼也得讓別人看看自己最後的抵抗,但士兵們早已被夾擊所帶來恐懼所渲染,一心只想著逃命,陣型也完全的潰散了。雖然也並不是沒有辦法。

「後退!後退!暫且先撤退!!」

經過長時間的考量,在快要被夾擊之際指揮官也跟著吼道。

已經稱不上是命令了。雖然將士們都想不顧一切的逃跑,但是正面和背後都已經被敵人佔據了。

唯一沒有被佔據的方向,也就是先前以為國王軍的援兵會從那邊而來的山間小道了,五千人的隊伍只顧著朝山間小道逃去。

騎著全速奔走的格雷亞身上的少女看到敵軍逃走的樣子後感到有些吃驚。

在雜木山上並沒有什麼部隊。

原本豎起的兩百面旗幟,現在已經從山上降下來了,國王軍根本就沒有能力把軍隊再分成左右兩個隊。在那裡的是從附近村子召集來的農民,為了保險起見,分派了五十名的士兵一同幫忙,就像現在這樣把旗幟豎起來。

少女曾對這個作戰感到有些懷疑。

先一點一點的引誘政府軍來到預定的位置。這樣做的話,敵人無疑就會把兵力分成三隊,從三個方向進行包圍。到這裡并沒有問題。但是,敵人也不一定就從男山開始發動攻擊。如果,是從這邊這座山最先發動攻擊的話,那麼在後邊的那些旗子就不一定能夠震懾那些領主們了。

但是,國王卻笑著說。

「莉,不要以你的基準來考慮」

少女不知道其中的意思,搖了搖頭。

「你擁有特別的勇氣和過人的技巧。就算被敵人夾擊,你也會秉持著勇猛無畏,與敵人決一死戰吧。但是,人類可不是這樣,沒有多少人可以有這樣的胸襟。恐怕他們也是一樣的。就算只有旗幟,也能使他們動搖。不如說,他們也只有逃跑這條路可走。就算不是逃跑也會撤退的吧,這已經足夠了,這樣他們就算不上是戰力了」

雖然少女曾懷疑過這樣做的可行性,但現在也讚成經過了無數場戰役的德拉將軍和國王的意見。

「巴爾德的女兒或許對軍隊的戰鬥不太了解。可以的話就讓老朽來告訴你吧,要進行戰鬥的大多數都是士兵。當然,也存在著與我們的意志相同的精銳,而且數量也並不少。但比他們還要多上數十倍的都是與我們的理念沒有任何關係的士兵。他們都他們自己的生活。有時為了獎賞,有時為了恩義,有時為了命令而上戰場。在戰況不佳的情況,肯定會想著給自己保命的啊,就算一溜煙地逃走了也不奇怪」

也就是說,錯就錯在明知會輸卻還要戰鬥的大將身上。

德拉將軍又接著說道。

「會戰是否能取勝,是在於己方的士氣是否高漲,又或者是敵方是否已經感到恐懼。接下來。只要鼓足幹勁面對那些已經恐懼的敵人,不管是何種強敵都有取勝的可能。偷襲或者先制攻擊就會起到必勝的效果。關於這點,可要好好的感謝你啊」

德拉將軍還是第一說說這些事。

疑惑著詢問其中意思之後,德拉將軍笑著說道。

「你的存在對於我軍來說就是最好的效果。只要有你在,士兵們就會忘記恐懼。‘我們這邊有巴爾德的女兒坐鎮,有她在的話我們就一定會取得勝利’。士兵們都是這樣想的,藉此獲得勇氣。這事你知道嗎?」

少女感到非常地吃驚。

看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被國王軍的士兵們當成軍隊的象征了。

「這可傷腦筋了」

「覺得困擾嗎?」

「畢竟,我很清楚我自己並不是巴爾德的女兒,如果他們知道真相的話,肯定會很失望的啊」

「沒什麼,不用在意。勝利這種富有意義的東西,只要從那個象征的口中說出來就足夠了。本來的話這應該是勝利女神的工作」

德拉將軍苦笑著說著含糊的語言。

「因為覺得有些對不住你。畢竟夏米昂是既不年輕,又不美麗,而且還是有著嫉妒心的女神啊」

「哈哈」

少女終於是接受了這樣的說法,於是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像以前沃爾說的,這副樣子就是很好宣傳」

「正是,那副樣子還有那樣的身手就是最有效果的」

將軍對此打包票。

「那麼,也把這一次的戰鬥搞得亂七八糟好了」

國王也嗤笑著說道。

「我也不會輸的」

想要進行突擊的王國軍騎兵,在看到雜木山的敵軍隊逃跑之後,立刻就改變了突擊方向。

雖說如此,正在疾馳的軍隊並不能馬上就轉換方向。而是繞了一個弧線改變方向朝著左邊疾馳而去。

要說奔向哪裡,那麼目標就只有一個。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政府軍的本隊了,在他們正在猶豫的時候,敵人的騎兵隊組成陣型從側面突擊過來。

「不好了!」

「迎擊!!」

「不行了。來不急了!!突擊!!」

他們的陣型利於突擊形的陣型,雖然不適合橫向移動,但朝前方突進還是足夠的。他們打算在國王軍從側面展開突擊之前繞到側面展開反突擊。

政府軍的騎兵隊開始全力突擊。

無法撤退,擁有兩萬兵力的自己,被不足五千人的國王軍從兩翼擊破,會讓身為武人的自己名譽掃地。

本隊還殘留有幾名優秀的武將,總之先把希望寄託在騎兵隊身上,把散亂的士兵集結起來保護司令官,并把陣地守下來。

但是之前的戰鬥連一次勝利也沒有,司令官對此感到悔恨。於是憤怒的叫喊道。

「數量是這邊佔優!給我繞過去!!」

國王軍斜著朝領主軍的側腹突進,而領主軍則全力朝著國王軍的正面突進。

雙方軍隊呈一個巴字形在全速奔走。互相都以互相的尾部作為目標,就像是兩條互相都想要咬到對方的兩頭龍一樣。

先一步攻擊成功的是人數處於劣勢的國王軍這邊。

這其中也有中原第一以馬術著稱的羅亞人。確實令人眼前一亮。驅使著駿馬就像自己的雙腳一樣,在車輪戰中不斷地與敵人周旋,并朝敵人射出箭矢。

「小把戲!」

政府軍的騎兵們以擊落弓箭進行應戰。

但是,不知有多少人從馬上落下。笨重的鎧甲令身體無法動彈。被後面疾馳而來戰馬殘酷的踩過。

一邊馳騁,一邊刀槍相交戰鬥著的是拉蒙納騎士團的勇士們。騎馬戰不只是人與人技巧比試。也是同為騎兵之間的戰鬥。驅使巨大的身體,互相衝撞。騎手們使出必殺的一擊,讓對手從馬上落下來。

無法避開攻擊而落馬的話一切就結束了。

騎士落馬就意味著敗北,同時也意味著死亡。這是全速全力的攻防戰。

但是,要說到比其他人更猛烈的話,那就是在突擊戰中的國王和少女了。

強壯的胸前有一塊色彩鮮艷的紋章,比任何東西都要有利的證明了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是那人!那個人就是國王!抓住他!!」

為了打倒身為主將的國王,敵人開始雀躍起來,一次接一次地襲擊。在國王身邊的伊文他們想要進行迎擊,但卻被國王無言的阻止了,於是國王自己站了出來。

「陛下!請等一下!」

伊文慌慌張張地進行阻止,但。

「退下。報上姓名挑戰,是騎士的戰鬥,可不能交給別人」

「但是,對方人數太多了!而且,陛下自己行動的話,讓我們這些親衛隊的臉往哪放!」

「無妨,你們旁觀就行了」

雖然伊文雖然還想要說些什麼,不過還是放棄了。

現在對這個男人說什麼都沒用。

伊文咂了咂嘴,對著同伴們說道。

「聽好了,如果等會有傢伙想要耍小動作的話,就把他給我砍了!」

其實沒必要擔心。敵人也是遵守規則的,首先先由一個騎兵走上前來,正式的報上自己的名號。

「參上!!」

「放馬過來」

面對富有殺氣的聲音,國王也毫不客氣的吼了回去。沒有一絲動搖。

勝負決定在一瞬之間。

敢挑戰王國的,想必那個騎士擁有相應的能力,說不定是位有功名的武將。

但是,實際迎戰才知道,這簡直就是被隱藏的勇士,其技巧就連那些國家屈指可數的英雄們都會為之稱讚。正當政府軍的騎士想要用槍刺擊國王戰馬的時候,國王的槍就貫穿了他的腹部。

「太麻煩了,給我一起上吧」

對倒下的騎士看都不看一眼,國王朝著正在觀戰的政府軍騎士們吼道。

「上了!」

「由我們來當你的對手!」

作為回應,數十人的集團沖了出來。

同時,國王踢了踢馬腹。

一個人騎馬應戰,表情基本沒有變化,用槍刺殺一個接一個衝上來的騎士們。全身都散發著勇猛的氣魄。

擁有著超越人類強大的國王。

另一方面,用小巧的身體舉起長槍,騎著顯眼的黑色戰馬,少女在敵陣中奮勇殺敵。正如她自己所承諾的一樣,就算是以嚴正武裝的騎士為對手也絲毫不退讓。馬腳剛一抬,連一個回合都不到就把敵人擊落了。

小巧的身體上基本沒有任何鎧甲,將頭髮梳理成黃金王冠的模樣。身手絲毫不亞於健壯的男人,只要與她遭遇就必定會被打到。就算不喜歡也不得不注目。

從一旁觀戰的政府軍之間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她是什麼人!?」

「她的身體跟小孩子一樣大小,難道!」

看到與體格不相符的壓倒性力量,敵人的氣勢突然就衰弱了。

國王軍很強,除了一騎當千的國王之外,對這謎一般的少女敵人也感到恐懼。

勝負越來越難以揭曉,參加會戰的騎士們一個接一個的收回了陣地。

看到此狀的國王軍也重新集結軍隊,重整態勢。打敗在男山那五千軍隊的博特納穆•敏茲聯合軍也加入到了戰鬥之中,由於從先前的陣地趕來,所以並沒有作突擊型的陣型。

面對連續不斷的戰鬥。士兵們早已疲憊不堪,但為了勝利還在堅持戰鬥。

「真是精妙的計策」

德拉將軍笑著說道。同時自己也在浴血奮戰。

國王也一樣。在突擊中不斷地揮舞長槍。

「我方的損傷是?」

「將士加起來不足三百人」

「現在敵人的部隊還有多少人?」

「還有八千」

「好,再進行一次交戰」

將軍感到有些驚訝。

在這種場合下,還是收手比較好。

雖說這邊有戰鬥的優勢,但對手還殘留有八千的兵力在戰場上。他們可不像那些領主們那麼膽怯。雖然也並不是說不能夠擊破,但雙方畢竟都是半斤八兩,棋錯一著就會滿盤皆輸。

比起擊破他們,還不如等上一些時日,畢竟已經給對方見識到了這邊的強大,這邊以少數人就取得了漂亮的戰果。只要經過個一天兩天,敵人那邊肯定會有人倒戈相向的。

雖然將軍對此向國王提議,但國王回頭望向了將士們,用沉穩的聲音說道。

「雖然敵人依舊瞪著這邊,但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內心估計早就害怕得想逃離這裡了。或許敵人還會這麼想。國王軍已經獲得了預想之外的勝利,對戰鬥已經很疲憊了,在這裡正好給予他們最後一擊。既然被敵人如此期待,那麼作為騎士,不回應他們怎麼行呢」

周圍響起了歡呼聲。

沒有人對再一次發動戰鬥而感到不滿,德拉將軍也露出了笑容,現在發動攻擊就必定會勝利,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士兵興奮的了。

國王的想法是正確的。

雖然政府軍想盡辦法重振態勢,但他們早已喪失戰意,失敗是早晚的事。

雖說國王軍取得了短暫的勝利,但畢竟是以少數人經歷了如此激烈的戰鬥,他們應該不會再繼續進攻了吧,政府軍向各部聯絡,作出了準備撤退的指示。但就在這時,國王軍突然雄叫著沖了過來。

政府軍完全想不到。

珊格司令官毫不在意眼前的部下,叫喊道。

「瘋了嗎!國王!」

如果那個男人聽到的話,肯定會說自己還很理智的吧。

那個國王現在正帶領著軍隊朝著政府軍突擊,并大聲喊道。

「突入本陣!以穿青紫色外套的人為目標!其他的都給我無視掉!!」

少女在他的旁邊。

「目標是司令官嗎」

「沒錯,唯獨不能夠放了那傢伙」

「沒問題,那畢竟是你其中的一個仇人,就讓我幫助你吧!」

在戰場上幾百匹的戰馬之中,跑得最快的就屬少女的格雷亞了。丟下其他的部隊,一個人跑在前頭。

令人驚歎的速度。

少女連韁繩也不拉。完全就移動交給了戰馬。

那隻戰馬也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些什麼。

不留給敵人射手狙擊的時間,踩著箭盾,把步兵踢散,一口氣跳到了敵營之中。

「可惡!!」

想要斬殺這不速之敵的士兵們全都倒下了,被少女痛快地一擊斃命,小巧的雙手揮舞著長槍,用槍尖輕輕地就能夠把健壯的男子挑飛。

原本就是想要逃跑的軍隊。已經不在意被敵人侵入了。少女只身一人,衝入了敵陣當中。

「給我跟上!!」

國王號召全軍。周圍都是豪傑,即使不號召,他們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追在少女的後面,河堤決口一般衝向政府軍。

政府軍的士兵們沒有一個人不對此感到顫抖。

由於騎著漆黑駿馬的小巧戰士的突襲,政府軍的部隊被迫分開了兩半。

敵人從被分開的裂縫中一直線的沖了進來。

如果政府軍的鬥志還殘存的話,再被分開兩半之後,肯定會試著從兩側向中央對敵人進行包圍的吧,不過他們已經沒有那樣的精力了,被打散的士兵們一心只顧著逃命。

國王對敵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砍下了他們的腦袋。

面對攻勢洶湧的國王軍,珊格司令官不由得滲出冷汗。看來國王並不滿足于一時的勝利,而是追求全面的勝利。

「不好!撤退!!」

司令官的周圍由以前的部下作為近衛大隊來保護著,數百人縮成一團想要逃走,但國王也緊追在後。

其中,少女立刻追上了近衛大隊,一邊將健壯的男子打飛,一邊用清澈的聲音凜然的說道。

「真不像話。遠負盛名的近衛兵團就只有這種程度的實力嗎!!」

原本一心只想逃命的士兵們,聽到少女這般侮辱的話語後,不禁放慢了腳步。

少女又接著說。

「那邊的指揮官,看起來你總是在同伴們的保護之中,自己一個人捲縮不動啊,就把那件外套置之不顧了嗎!聽說擁有這件青紫色外套的在近衛兵團裡僅此一人,那就是近衛司令官!聽說是背叛國家得來的報酬和榮譽,現在看來確實都是懦夫!!」

「可惡!!」

司令官的額頭漲紅起來。

隊員也變得憤怒起來,雖然不想違背撤退的命令,但聽到這句話後也不能就這樣逃走,於是全體停下腳步,面向少女。

「放肆!」

「你是何人!!竟敢稱呼我等為懦夫,想必是有相當功名的人吧!!」

「我是格林達。戰神的女兒!你們有能力打倒我的話,就放馬過來吧!!」

「什麼!」

聽到如此膽大的發言之後,士兵們神色慌張,同時也害怕得無法反駁。

在報上名號的同時多少也做點裝飾,但說到戰神的女兒,還沒有人能夠如此自信的說出口。

戰場上只有騎著巨大黑馬的少女一人,連隨從的騎兵都沒有,瞪著正想逃走的近衛大隊的士兵們。

對著態度曖昧的部下們,司令官吼道。

「都在幹什麼!對方只是一名小姑娘而已!!」

以此聲為開端,珊格大隊的騎士們一口氣朝著少女沖了過去。

在格雷亞的背上,少女的臉色變得嚴峻起來,并架好長槍。就算再怎麼強,也無法同時以一百人為對手。莉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敵人逃走,所以有必要這麼做。

但是,在少女與珊格大隊正要開打之前,國王軍的勇士們終於趕到了。

確認對手近在咫尺之後,興奮不已的正是魯卡南大隊長。

「珊格!你這個不義之徒!披著人皮的混蛋!!」

大隊長的部下們也同樣興奮不已。

珊格大隊以前跟他們是同輩,但半年前被特別提升為司令官的直屬士兵。

這之後他們就變得囂張跋扈,蹬鼻子上臉。看不起同樣身為近衛士兵的人,并欺負他們,那些人只能忍氣吞聲。他們對珊格大隊是恨之入骨。

現在正是報仇雪恨的時候,魯卡南大隊朝著珊格大隊沖了過去。

這樣的話,雙方都會盡全力戰鬥的。

局面由於騎兵和步兵的亂入變得混亂起來。

國王也一次又一次的打倒那些向他襲來的騎士們,但在混戰之中看丟了最重要近衛司令官。

「嘖!」

不由得咂了咂嘴,在這裡讓頭目逃掉使他失去了突擊的方向。

身旁的伊文對著國王說道。

「沃爾!!」

看向伊文所指的地方,少女與司令官的守衛正在激烈的交戰當中。

雖然司令官拼命地想要逃跑,但少女卻沒有給他這麼做,不停地斬殺保護司令官的守衛,從而將司令官留在戰場上。在旁人看來,是脫離了常人的勇猛與氣魄,但終究寡不敵眾,少女終於面露難色了。

「莉!!」

踢了踢馬腹,國王全力地向著少女疾馳而去。

少女依舊還在與司令官的守衛進行著激烈的戰鬥,但看到男人終於過來的時候,不由得怒吼道。

「太遲了!這可是你的工作啊。趕緊給我幹完!!」

讓男人趕緊把司令官給討伐了。

「抱歉啊」

男人笑著,一邊與少女一起斬殺守衛,一邊猛烈的突進。

面對德爾菲尼亞的第一豪傑與巴爾德的女兒二人。那些守衛根本不是對手。

穿著醒目的青紫色外套的司令官,也覺得沒有辦法逃走了吧。於是從部下那要了一把長槍,恐怕是因為太絕望了而鼓起勇氣朝著國王沖了過去。

「這個假國王!!」

男人抿嘴一笑。並不是對對方所說的話感到奇怪,而是敵人終於朝這邊過來了,從而感到安心,同時也夾雜著感謝之情。

「多謝了」

一邊騎著馬奔馳,一邊低語。實際上確實很感謝對方。這樣一來這場戰鬥終於可以分出勝負了。

一邊是青紫色的外套,另一邊是紅黑色的外套隨風飄舞,兩者都互相朝著對方全力突擊。

正可謂是全力奔襲,司令官像瘋子一樣不停地揮舞長槍,刀刃切過空氣發出尖銳的響聲。

但是,司令官全力地一擊被國王擋了下來。把瞄準自己心臟的長槍切斷,反之用自己的長槍斬向了司令官的頭顱。

司令官所騎乘的戰馬就這樣繼續跑了一段路。

戰馬上隨風飄舞的青紫色外套染上了血紅色。

原本還在馬鞍上的軀體,重重的砸落到了地面上。同時,司令官早已經氣絕身亡了。

看到這幅場景之後,原本還在做最後抵抗的珊格大隊的氣勢一落千丈,其他的政府軍士兵們也跟著混亂起來,紛紛開始逃走。

看到敵人膽怯後,國王軍開始奮勇追擊。不斷地不斷地追擊著逃跑的敵人,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馬萊巴。

雖然政府軍緊閉城門來防止國王軍的追擊,但終究是失去了反擊的能力。國王軍在城門前發出勝利的吶喊。

國王軍獲得了大勝利。




第十章

馬萊巴前哨戰政府軍大敗的報告傳到了寇拉爾,在宮殿的一角展開了絕密的集會。

這是改革派的閣僚們的一次秘密會議。

但會議上基本都是熟悉的面孔——作為薩沃拉伯爵的巴魯是新面孔,原近衛司令官亞努亞侯爵,名門漢多利庫伯爵,侍從長布魯庫斯,還有其他效忠被流放了的國王的人,原本還在軟禁狀態的這些人紛紛都聚集了起來。

現場被奇異和沉重的氣氛所籠罩。不管是誰的樣子看起來都充滿痛苦,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這次集會的主辦者是他們的仇敵佩爾澤恩侯爵。侯爵也一副深感不幸的表情,對著那些毫不掩飾表情的人表示同情和同感。

巴魯碩大的臉龐極為扭曲,用不停顫抖著的手支撐著腦袋。血色全無,這代表他所受的衝擊非常的大。

與先代國王外甥齊肩的兩名英雄,亞努亞侯爵和漢多利庫伯爵也以一副深沉的表情沉默著。

原近衛司令官亞努亞侯爵現今已經四十五歲了。

在眾多粗魯的軍人之中,亞努亞侯爵以喜好學識為眾人所知。原本就是國內屈指可數的大貴族。所以也有相應的風雅趣味。在被軟禁的這段時間裡,他一有興致就會彈奏樂器,詠唱詩詞,美觀高挑的體格與雄姿煥發的美男子臉有著與之相應的風采,無論是誰都承認的風度。

那副端正的臉龐正在苦惱著。

漢多利克伯爵比侯爵還要年長十歲。頭髮早已滿頭髮白,深刻沉穩,銳利的眼神至今還充滿著鬥志。

肯定有許多人認為這人才適合豪傑之名吧。年輕的時候是好漢,就算是年過半百了也不喜歡半途而廢和懦弱的事情,為了貫徹信念即使明知道會輸也會背水一戰。

那個伯爵現在一直在咬著嘴唇,不知為何拼命地盯著空中看。

其他人也一副深刻的樣子抱著頭,發出歎息,但他們卻一起看著亞努亞侯爵,漢多利庫伯爵,還有巴魯。

在場的人,基本都是以這三個人為核心來擁護國王的。並不是上司與部下的關係,但只要是這些人的決斷,他們也會跟著一起行動。現在也依然在等待著他們的決定。

簡直就像是在訴說著‘就看你們的決定了’。這樣的視線讓他們更加的苦悶了。

在國王派裡擁有影響力的實力者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侍從長布魯庫斯,在這充滿緊張感的房間之中,有好幾次都想要說些什麼的。

在誰都沒有動作的房間之中,佩爾澤恩侯爵突然站了起來,從休息室裡拿出了一個大銀盤。

現在并沒有下仆與他們同席。可見侯爵很重視這次會面,也知道必須極秘的進行。

侯爵恭敬地把銀盤放到了亞努亞侯爵的面前。

看到意外的東西而感到吃驚地侯爵掙大了眼睛。

不止是亞努亞侯爵。其他人也不由得發出了聲音。

在銀盤裡放著的,是原本一直伴隨著侯爵的東西。直到半年以前都是與那個人一同擁有的東西。但因染上了馬萊巴的血,本應是早已捨棄的東西。

「可以再一次穿上嗎?」

指了指鑲金的美麗青紫色外套,佩爾澤恩侯爵靜靜地說道。

在這樣的狀況下,除了亞努亞侯爵以外,沒有人有資格接受這件外套了。在這十年間,這件外套是一隻伴隨著侯爵,作為近衛兵團指揮官的證明。

但是侯爵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搖了搖頭。

「恕我拒絕,佩爾澤恩侯。我無法接受」

佩爾澤恩侯爵一副意外的表情。

「亞努亞侯。這是為何……就不能考慮一下事態的發展嗎」

「不。我理解你為何要採取這些措施。也知道你所說的話是正確的。但是,我可是一個念舊的人。那位大人畢竟是我曾經的君主,對他刀劍相向我可做不到」

「但是……」

「唉,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不能對即將陷落的馬萊巴放著不管」

於是侯爵朝著其中一名同僚望了過去。

「漢多利庫伯。能否請你替我穿上這件外套呢」

「侯爵,這,你說笑了」

伯爵變得慌張起來。

「如果不是你的話,士兵們也不會接受的吧。更不用說……」

更不用說,如今這個時候了。

雖然侯爵知道伯爵想要說不喜歡這樣的事,但這人還是少見頑固的搖了搖頭。

「那邊我會想辦法的,希望你能接受」

「不,但是……」

「雖然這對於伯爵來說有些欠妥,但如果我出面的話,感覺事態是變得複雜。雖然有些胡來,正是如此,還請你能接受」

看到深深低下頭的侯爵,漢多利庫伯爵吞回了想要說出的話。

這是必須要有人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那麼,就讓我暫時頂替你吧」

「不勝感激」

「但只頂替現今這段時間」

「好」

在決定之後,他們就迅速地行動起來。

其他人也配合他們二人離開了自己的座位。

亞努亞侯爵從銀盤上拿下外套,并親自幫伯爵穿上。

「居然讓你做這樣的事情……之後會不會遭到報應啊」

伯爵低聲自語道,但侯爵確實一臉抱歉的樣子搖了搖頭。

「抱歉,伯爵。我的部下也經常對我這麼說」

「那麼,你接下來要怎麼辦」

「如果佩爾澤恩侯爵允許的話,我想要跟女官長面談。沒問題吧」

「當然。別說什麼允不允許的,能那樣做真是幫大忙了。如果是亞努亞侯的話,那個人應該也會坦白說出實情的吧」

點了點頭的侯爵,朝著還在坐著的巴魯望去,用夾雜著同情和懇求的語氣說道。

「巴魯閣下。拉蒙納騎士團就拜託你對付了」

巴魯低聲呻吟,但並沒有作其他的回答。

但結果還是為了自己的義務挺身而出。

國王派的人們拖著沉悶的步伐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最後只剩下佩爾澤恩侯爵與布魯庫斯。

侯爵對於此次密會的結果感到很滿意。

帶著一副高興的表情,有禮貌的朝布魯庫斯低下頭。

「感謝你的幫助。侍從長。光靠我是無法說服那些大人的」

即使被道謝,布魯庫斯也并沒有說什麼。

而是反過來看著侯爵。

「真是巧妙的手法」

「嗯?」

「你巧妙的利用了我」

侯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只是抿嘴一笑。

「無論是巴魯大人還是其他的大人,不管你說什麼,只要他們調查出正確的結果的話,肯定不會聽你說的吧。但是,他們卻相信我說的話,你是賭在了一點」

「說是是利用也不妥當。你不是自己在調查過後,將事實敘述出來嗎」

「確實」

布魯庫斯也承認這件事,自己並沒有等著侯爵讓自己調查,而是直接讓自己親手培育的心腹來進行調查。雖然也寄希望於萬分之一的奇跡。但不管怎麼調查侯爵的主張依舊是正確的。

佩爾澤恩侯爵一直在用深感不幸的表情窺探著他,再三的要求他把調查的結果給挑明出來。實在無法說出口的布魯庫斯,和再三希望自己他能說出口的侯爵,他們之間一直在不斷地進行著一進一退的攻防戰,但就在政府軍的大敗與馬萊巴即將陷落的報告傳來之後。

已經不能再猶豫了,布魯庫斯只能悲痛地接受侯爵的主張,面對今晚的密會了。

「實際上,確實是巧妙地計策。如果馬萊巴被奪走的話,光靠巴魯大人行動也不成。以拉蒙納騎士團為對手就更是如此。而且要與羅亞的德拉將軍對話的話,能說服他的恐怕就只有亞努亞侯與漢多利庫伯了。為了能讓他們行動起來,我是必要的。不是嗎」

侯爵苦笑著搖了搖頭。

「侍從長。你考慮得太過了。我只是覺得比起從我口中說出來,讓你挑明的話,想必能給那些大人們帶去不小的衝擊,所以才拜託你的」

但是,布魯庫斯並不相信這詭辯。直截了當的說道。

「珊格閣下也是不幸。本以為自己當上了近衛司令官,取得了總大將的寶座,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個祭品吧」

「哎呀,哎呀。侍從長。竟然說出這種欠妥的事情……」

「就別裝糊塗了吧,侯爵。政府軍敗北,司令官戰死,這都是剛發生不久的事情。也是剛剛接到報告。但為何又多出了一件新作的青紫色外套,然後拿來這裡呢?」

「噢。那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備用的。這是理所當然的」

「真的是這樣嗎?」

侍從長用少見的諷刺語調說道。

「你很清楚。珊格閣下作為指揮官的才能很有限,而且以德拉將軍和拉蒙納騎士團,更何況還有那位大人在,就算在戰力上再怎麼有利,馬萊巴的政府軍也會敗北。至少也不可能會勝利」

侯爵並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布魯庫斯。

「兩萬政府軍完全被擊破到底是預料之外呢。還是說,是你已經計算好的?讓我們感受到危機,然後想著排除那位大人嗎」

「……」

「你利用挑明真相來拉攏現今那些敵對者。這樣的話,現在作為你的合作夥伴,那些自私自利給你帶來負擔的人只會妨礙你。長年獲得功績的人,歷代的忠臣,還有倒戈相向的背叛者,但他們並不會當你的合作夥伴,而且,你現在的那些合作夥伴也並不會放棄如今得到的地位。你一開始就是想隨便讓一個人來當司令官的吧。不,不如說,讓一個會作出失態的事情的人來擔任更好。畢竟可以隨時隨自己喜歡罷免他。況且,還要感謝那位大人。畢竟這樣就不用背上敗北的責任了」

侯爵低聲笑道。

「侍從長已經無法再叫那個男人陛下了啊」

毫不留情的挖苦。

侍從長也進行了反擊。

「其他方面又如何了呢。塔繆男爵和他的兒子呢?也打算跟珊格司令官一樣送上戰場然後被殺嗎?」

佩爾澤恩侯爵平靜地回答道。

「不。好像是有受賄的嫌疑,所以想要對那邊展開追查。要是財務長官貪污的話會對國家的經濟造成破壞的啊」

「祭司長呢?」

「那個人原本就沒什麼害處。只不過是醉心于神的權威而已」

「這就是所謂的毫無遺漏嗎」

面對布魯庫斯說出的話語,侯爵只是微微一笑。

「那麼我來問你,我的主張有哪個地方不對嗎?」

「……」

「我時常一邊想著德爾菲尼亞的事情一邊展開行動,為了選擇出最適合國家的方法我是盡心盡力。我一次都沒有為了自己的私利而干預國家內政。這次的事情也是一樣。沒有王家血脈的東西居然想要重登寶座,不覺得這是一件頭等的大事嗎,正因為是頭等大事,所以才向那些大人們挑明。即時這樣你還要責怪我嗎」

「我也讚成這是國家的頭等大事。但是,為了國家的同時,也是為了你自己吧」

侯爵不禁苦笑起來。

「看起來你好像很討厭我啊」

布魯庫斯並沒有作出回答。只是不愉快的移開了視線。

相對的,佩爾澤恩侯爵則是一副感到有趣的表情。

「但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為何又要支持我?」

「我並沒有支持誰。在明白你不是胡說之後,我無法對此置之不理。僅此而已」

侯爵又再一次委婉的笑了笑。

「真是不可多得的信念啊。不過,還是得感謝你。糾結過來說你還是我的合作夥伴」

「沒錯」

布魯庫斯點了點頭,但還不忘加上一句。

「至少現在是」



本帖最后由 vessjessy 于 2014-9-22 23:27 编辑


第十一章

兵臨馬萊巴城下的國王軍暫時中止了攻擊,并開始安營扎寨。太陽還沒有下山,再繼續趁勢進攻馬萊巴也是可以的,但國王軍接到了停止進軍的命令。

就像德拉將軍考慮的那樣,這是需要一些時間進行作戰準備。

在領主軍隊裡面也有一些有骨氣的人,所以馬萊巴的城門現在依舊很堅固,但終究只是孤注一擲而已。並不會持續很久。只要經過一晚估計也差不多開始心神不安了吧,這樣必然就有人開始歸順這邊。

「明早開始攻城,受傷的人去接受治療,未受傷的人就好好地休息」

雖然國王如此命令,但士兵們都因為勝利臨近而感到異常的興奮。就算太陽西下,夜晚臨近,也無法安靜下來。

大家都對國王的軍隊感到佩服,對他們的勇武感到驚歎,并稱讚行事果斷的伊文和塔烏的男人們。當然,他們自己也并沒有因這些稱讚的話而鬆懈。

明天必定可以進入馬萊巴。這樣的確信煽動他們讓他們興奮。特別是拉蒙娜騎士團更是如此。

與馬萊巴城裡的迪雷頓騎士團有深重的交情。其中熟識的人更是多數。但他們卻被監禁在這個城塞之中。

馬萊巴與比爾格納不同,不僅擁有城市中心,外城和第三城墻,還配備了外庭,是個非常巨大的城塞。恐怕騎士團員是被解除了武裝,處在改革派的監視之下。(key:原文中的本丸,二丸,三丸,這是戰國時候的一種說法,本丸就是城市中心,二丸就是外城,三丸則是第三層圍墻)

納希亞斯也再一次壓抑內心的興奮,抬頭望著被篝火照的赤紅的馬萊巴的城墻。

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不管再遲,明天夜裡馬萊巴就會陷落,就可以再一次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了。然後就可以像以前一樣,互相都擁有相同的紋章,然後一齊朝寇拉爾進軍。

然後,必定會救出那些被關住的沒有身份的國王的友人。(VE:怎麼看都怪怪的= =,先這樣然後丟給校對君吧233333)

正當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突然有人朝著自己搭話。

「是納希亞斯大人嗎」

是混合了緊張地年輕聲音。回頭望去看到的是一名不認識的士兵。既不是騎士也不是雜兵。是有點孩子氣的年輕士兵。

這名士兵表明自己是敏茲尼杰利卿的部下,他說自己是被拜託來傳話的。

「傳話?誰的?」

「名字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一位非常出色,身高非常高的騎士。他說自己有話要對你說,希望你一個人去先前路塔拉村的入口」

說完,這還真是奇怪的傳話。

路塔拉村是在馬萊巴往北道路上的一個村子。距離約有一公里。聽到馬萊巴即將發生戰鬥,村子的人應該早就去避難了吧。(key:カーティヴ應該是作者自創的距離單位,目前不清楚是多少,暫時先當成公里)

士兵的樣子看起來很純樸,要是與擁有英雄之名的人面對面,聽到有秘密想要傳達應該會顯得很高興才對,不過看起來好像並不是這樣。只是單純的重複要傳達的事情而已。

但是,如果是作為一軍的指揮官人獨自一個人去那樣的地方也令人驚訝。

「對了,他還說讓我把這個給你,這樣納希亞斯大人就知道他到底是誰了」

看到年輕士兵遞過來的物品,納希亞斯的臉色瞬間變了顏色。

那是一把比手稍長一點的小刀。與其說是武器更像是裝飾,作為身份的象征,騎士們時常都會攜帶這種小刀。鉛灰色的刀鞘,還有刀口上樸素的白金。這並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但是,納希亞斯可不會看錯這件東西。於是詢問道。

「那個騎士要你把這個給我?」

「是的。好像是有什麼秘密的話想要對你說,務必請你一個人前去」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你」

像是要結束對話一般納希亞斯說道,這件事畢竟輪不到旁人插嘴,所以士兵并沒有再說什麼。

覺得很不可思議。無論如何也得去確認才行。

臉色回復的納希亞斯拿起戰馬的韁繩,正準備離開陣地的時候,突然與莉相遇了。

看著騎著馬的騎士團長,少女的眼睛睜的圓圓的。

「納希亞斯,你怎麼了。沃爾說他等一下要來見你」

「啊啊。抱歉。突然有急事。你跟陛下說我馬上就會回來」

說完,納希亞斯就扔下了還在驚訝的少女,拼命壓抑著急躁的心情開始騎馬走起來。

畢竟在陣地中騎馬飛馳必定會很引人注目。

離開陣地後的納希亞斯全力揮動馬鞭,讓戰馬全速奔馳。

身為兩千人軍隊的指揮,只身一人遠離陣地,這意味著什麼連想都不用想。但是,此行非去不可。

明月當空照。即使並不怎麼明亮也能夠看到道路。不到一會兒就到達了村莊的入口。從馬上跳了下來,固定好韁繩之後,開始尋找對方的身影。

不過並沒有必要搜尋。對方早就在等著納希亞斯了。在固定好韁繩的同時,對方就從樹木的陰影處出現了。

在明月照亮了那副熟悉的面孔之時,納希亞斯安心了下來,歡喜的感覺像是要崩開一樣。

對方也是一樣。有些困惑,又好像要哭出來的表情,一直看著納希亞斯。

「好久不見了啊」

「巴魯。到底是為什麼……到底是怎麼從寇拉爾出來的!?」

簡直不敢相信。納希亞斯很清楚,這位友人究竟身處在何種嚴重的監視之下。

但是,毫無疑問這人確實是本人。

經過一段再會的寒暄之後,納希亞斯興奮地拉了拉舊友的手。

「真是奇怪的傢伙。為什麼只叫我一個人出來。好了,走吧。陛下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的」

「納希亞斯,等下」

「正好。明天馬萊巴必定會被解放。如果騎士團的大家知道你在這裡的話,肯定會變得更勇猛的。然後就趁著這樣的氣勢一口氣……」

「納希亞斯!」

巴魯吼叫道。并抓了抓還在興奮的年上友人的肩膀。

「納希亞斯,你聽我說。這是我一生一次的請求」

納希亞斯也收回了笑容。對方的樣子並不尋常。原本一直都是血氣方剛,自信滿滿的表情,如今已經失去了血色,就算是旁人也能看得出他充滿苦惱。

「……發生了什麼?」

巴魯低著頭並沒有回答。抓著納希亞斯肩膀的手微微顫抖。

「究竟發生什麼了,巴魯」

被再度催促的迪雷頓騎士團長終於抬起了頭。這是納希亞斯至今為止都未嘗見過的,非常悲痛的表情。

「我知道這樣說很胡來。你現在立刻帶著騎士團回比爾格納去」

納希亞斯水色的瞳孔中多了幾分驚愕。於是便把眼睛瞇細,用嚴厲的眼神注視著似乎成為了陌生人的友人的身姿。

「真是個不好笑的玩笑啊。巴魯」

「正是。哪有……這樣愚蠢,又不好笑的笑話啊!!」

像是一直被壓抑的東西一口氣噴湧而出的喊叫,納希亞斯感到了其中的焦躁。

「冷靜一點。到底是怎麼了,從最初開始給我說明吧」

「怎麼可能冷靜得下來!!」

巴魯甩開了納希亞斯想要安撫自己而伸過來的手,吼叫道。越發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納希亞斯被強烈的危機感所驅使,慌忙訂正問題。

「巴魯。總之先告訴我理由。你所說的那些事情等同于在重要場合棄陛下于不顧。對於作為國王,還有你的表兄的那位大人……」

「不是!」

巴魯低沉呻吟。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的那樣,悲壯的吶喊。

「不對啊。納希亞斯」

「你說什麼不對?」

「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我的(表)兄」

納希亞斯無比驚訝。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那個人並不是伯父,並不是德魯瓦國王的血脈!」

沃爾睜大漆黑的瞳孔,稍微歪了點頭,用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看著漢多利庫伯爵。

穿著青紫色外套的伯爵無法正視這道視線。

汗流浹背的伯爵無言的低著頭。

讓國王軍的本陣那些嚴重的看守都退下。現在這裡只剩下沃爾和德拉將軍了。

德拉將軍也聽到了與一公里之外的納希亞斯一樣的話語,靜靜地開口說道。

「真是不好笑的笑話啊,伯爵」

「德拉將軍。我非常清楚這樣說的後果所以才來這裡的。我的想法也是一樣的。也是無可奈何才接受這個任務而來,但在來這裡的路上我的腳步很是沉重。也在反復的思考著到底該不該告知這樣的事情。但,事實就是事實」

漢多利庫伯爵滿臉的苦澀。

「對我來說,如果這只是佩爾澤恩侯爵的一面之詞的話,我大可以一笑而過。但是,這的確是布魯庫斯閣下調查到的結果。可不能當做沒有發生。恐怕侍從長自己也進行了徹底的調查了吧。可謂是調查得滴水不漏。不管是溫特卡村死人名冊,還是當時還記得那件事的村人的證詞,亦或是當時在三郭活動的人的證詞,都沒有任何疑問。就算是不喜歡也不得不相信了」

「等一下,伯爵。那麼退一百步來說好了,這位大人不是德魯瓦國王的兒子。那麼,這位大人究竟是誰的孩子」

伯爵搖了搖頭。

「知道這件事的恐怕就只有女官長了。侍從長也是想盡了辦法去詢問,不過那個婦人非常的頑固,一直一味地強調那位大人就是德魯瓦國王的兒子」

「於是,你們就開始懷疑了嗎」

「要是你的話你能相信嗎,德拉將軍」

被反問到的將軍低聲呻吟。

確實沒有懷疑的餘地。在死人名冊上記載的阿魯庫的女兒珀拉確實在二十四年前的一月下旬死亡的。享年二十歲。隨後出生僅兩個月的男孩也一起死亡了。由於是在冬季的時候溺死的,所以參加葬禮的那些村民們很容易就記起來了。

「當問到孩子是不是也一起埋葬的時候,村人都一副驚訝的眼神。為何要這麼問呢。剛出生的嬰兒為什麼要特意的跟母親分開埋葬呢」

雖然是個可靠的女兒,但在大雪中也看不到腳下的吧。無意中接近了水池邊,一不小心就從地面上滑落到了水裡。如此年輕就逝去了。原本父親就沒有一起,所以連他的分一起那麼珍惜這個孩子。

村人是這麼說的。

「這位大人的身世至今為止雖還未明,但現在亞努亞侯爵已經在盡力的詢問女官長了。總之,不管結果如何你們都應該有權知道事情真相,所以現在我才來這裡」

「漢多利庫閣下」

將軍如是說道。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請務必告訴我」

「德拉閣下。聽到我的這些話,想必你自己也已經有所察覺了吧」

兩位英雄之間火花四濺。

「對於亞努亞侯爵來說,不管結果如何,他都無法對曾經稱呼為君主的人刀劍相向。我也一樣。所以,今天才來這裡懇請你們。在這之上,不要再擴大騷動了,讓這支軍隊解散然後各自回各自的領地」

「如果我們不同意呢,漢多利庫閣下」

「德拉閣下,你這句話是打算對我說的嗎。你以為侯爵是為了什麼才讓我穿上這件外套。其中的意思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還請聆聽我們的懇求」

在這以上,決不允許容忍沒有國王資格的人物率領軍隊接近首都。拒絕的話就用武力阻止,伯爵是如此表達的。

德拉將軍變得憤怒起來。

「你們這些人!被佩爾澤恩蠱惑還不說,難道還想把都國家賣給他嗎!」

「德拉閣下!你以為我和亞努亞侯喜歡這樣做嗎!」

互相都是一副拼命的樣子。

這時,一直都在沉默的國王第一次發出了聲音。

低沉的笑聲。

「陛下……」

德拉將軍隨著男人的笑聲變得越來越焦躁和憂慮了。原本低沉的嗤笑變成了放聲大笑,嘴巴張大連臉龐也要覆蓋了,簡直就是令人無法忍受的大笑。

「陛下,不能意氣用事!」

「我可是認真的,德拉將軍」

男人調整了呼吸,但不管是臉上還是聲音上都還殘留有大笑的痕跡。

「也就是說是這麼一回事嗎,漢多利庫伯爵。德魯瓦國王把自己的兒子和值得相信的嬰兒,也就是作為嬰兒的我,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認錯了是嗎」

「就是,如此」

「真正的德魯瓦國王的兒子已經死在了東北的一個小村莊裡,而我,卻不知道是誰生的,是這麼一回事嗎」

「我實在不明白。為何,會發生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伯爵一副苦悶的表情。在另一方的男人終於停止了大笑,轉而向對方的微笑。

「真是謝謝你了,伯爵」

「啊?」

「那麼,我就能堂堂正正的使用斯夏的沃爾這一名號了。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抱怨了啊」

「陛下!?」

德拉將軍一臉蒼白,如此簡單就承認並不是什麼好事,正當自己想要要求訂正的時候,看到男人的樣子不由得膽怯起來。

男人的表情很明快,但卻浮現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瞳孔裡帶著危險的顏色注視著伯爵。

像是一副要殺人的口吻說道。

「但是啊,伯爵。那麼又為什麼不早一點公開呢?」

雙眼裡盡是憤怒的火炎。

「為什麼現在才來說這件事!父親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死的!!」

被當頭一喝,漢多利庫伯爵畏縮成一團。而德拉將軍也不禁倒吸一口氣。

男人全身都迸發出了火炎。

「為什麼是現在!為什麼是現在這個時候!!為什麼不早一點公開啊!!」

「陛下!!」

德拉將軍拼命地制止男人。另一方面漢多利庫伯爵也睜開了眼。

「父親……是指費爾南伯爵的事情嗎。伯爵他居然亡故了!?」

「看來你並不知道啊?」

剛剛抑制住爆發的餘波,男人向伯爵逼迫道。

「那麼讓我來告訴你吧。父親在這半年間,被關進了北之塔的地牢。前幾天,我最值得信賴的人將我的父親救了出來,但父親的身姿早已慘不忍睹了。不僅瘦的只剩皮和骨,全身都有被鞭打的痕跡,為了不讓他再次拿劍和騎馬還有站起來,把他的雙手直接放入油鍋裡,直到碳化。而且!都已經給予了如此的痛苦和侮辱還不夠,原本就已經逃不了了還要給他的雙手再加上鎖鏈,這還是人干的事嗎!!」

漢多利庫伯爵倒吸一口氣。聽到的內容姑且不說,但看到男人的樣子自己不禁後退了幾步。

「我不是德魯瓦國王兒子這件事。真是值得感謝。太值得感謝了。一直就希望這樣。在父親屈膝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期望著這是錯誤的。‘對現在來說,已經沒有其他的道路了,這為了王國’,父親不斷地說著這些煩人的話,就這樣迎來了死亡,那麼現在,你又是為什麼來這裡!!那么你們這些傢伙又為了什麼而將父親投入監獄!又為了什麼要去拷問他!!給我回答!!」

被可怕的怒火貫穿,背上遊走的寒氣束縛著身體,漢多利庫伯爵暫時發不出聲音來。

男人尖銳的目光像是射穿了伯爵。

「回寇拉爾,跟你的主人這麼說。斯夏的小子不在乎什麼王座和王位。但是,唯有父親的仇我一定會報的」

「陛下……」

漢多利庫伯爵終於說話了。

對於從口中叫出陛下這一件事沒有任何的躊躇。

只是遺憾這男人為什麼不是王。

鮮明的秉性,果斷的決意,如果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情的話,恐怕早就雙手捧他上王位了。

「我希望你們能明白,我對於這樣的結果也是感到非常的遺憾。希望你能歸來,再一次的坐上王座,像是一日如隔千秋一樣等待著這一天。我很想叫你一聲陛下。從心底期望著」

滿是皺紋的深沉臉龐,看起來顯得格外蒼老。

「但是,我身為德爾菲尼亞騎士團的一員。也必須遵從這個義務不可」

男人點了點頭,儼然的說道。

「我身為一人之子,也有必須要完成的義務」

伯爵並沒有再繼續勸說下去。

因為他察覺到了,無論說什麼也無法改變這個男人的決意。

他看了看男人的樣子說道。

「費爾南伯爵在年輕的時候就很厭惡宮廷,於是去了一個沒有名利侵擾的地方,但不管是人品也好,還是功勛也好,都是非常優秀的,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人。但願他能夠安息」

鄭重其事的哀悼。

伯爵把最後對男人的敬意給抹去,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國王軍的陣地。

同一時刻,巴魯也在拼命地勸說友人。

「我不打算把那個人閉上絕路。畢竟那個人沒有任何罪孽和責任。受到懲罰的應該是那些弄錯的官員。所以,我知道這是無理的拜託。但只要你們撤回比爾格納的話,那個人說不定就會放棄奪回寇拉爾了。這樣就能兩全其美了」

納希亞斯臉色蒼白。

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在現在這時候挑明真相,實在是太過於衝擊了。

「這的確……是真的嗎?」

「我也曾這樣考慮過!亞努亞侯爵,漢多利庫伯爵,迪博,隆佐,艾梅利溫和溫寇特也是一樣!這是侍從長不知道經過多久的追問才得到的結果。還是說,你認為侍從長成為了佩爾澤恩侯爵的爪牙,然後來欺騙我們嗎!」

血色盡失的納希亞斯搖了搖頭。

雖然現在只是單純的作為侍從長,但以前布魯庫斯可是外交的最高負責人,說是國王的心腹也不為過內政核心人物。

不僅擁有豐富的人脈,還死心眼的對國家和王家很忠誠。跟我們一樣,他也期望著那個男人能夠再度的登上王座才對。

相對於深刻思考的納希亞斯來說,巴魯有些按耐不住激情。不過原本他就是性情比較激動的男人。

「我也希望那個人可以成為王。希望他可以早日平安歸來。可惡!到底是怎麼了啊。原本還覺得那個人可以繼承伯父的遺志的!」

「現在,已經不覺得了嗎」

「納希亞斯,別轉移話題。這是兩碼事」

巴魯一副像老虎一樣的眼神。

巴魯用眼神如此訴說著。不管是多麼優秀的勇者,還是最適合王冠的人,只要這件事的真相被挑明之後,怎麼也無法稱呼那個男人為王。

「並不是我想要當王才這麼說的。只是不能饒恕這種錯誤的事情而已。並不是只有我。亞努亞侯爵,漢多利庫伯爵,還有侍從長也一樣」

一臉蒼白的納希亞斯也點了點頭。作為德爾菲尼亞的忠臣這是必然的選擇。

巴魯接著說道。

「不能公佈出來。但是,如果不公佈的話就無法向那些仰慕那個人而召集來的諸侯們說明。畢竟是曾經稱呼他為君主。獨自一個重返首都,儘管處於明顯的劣勢也依舊使瓦別卡陷落了,還克服了與敵人相差數倍的兵力,然後兵臨了馬萊巴城下。軍隊的士氣勢估計會越來越大吧。在這之後對那人期待的人會聚集越來越多吧。把改革派打倒也好。佩爾澤恩和改革派會怎麼樣並不是我要知道的事情。但是啊,納希亞斯,這之後要怎麼辦?」

趁著這樣的氣勢,那個男人最終將會打倒改革派,解放寇拉爾的吧。市民們也會很歡喜很狂熱的支持這個男人的吧。

但是,狂熱的民眾們必定會尋求某種形式。

就算那個男人打算拒絕,與他一同行動的那些諸侯們還有市民們,毫無疑問會將他再次推上王座。

「直到前天,我都還是如此期望的。但現在卻不得不全力阻止。到底是遭了什麼因果報應,才必須跟那個佩爾澤恩聯手啊。那些有心的人恐怕會辱罵我是屈服於改革派的懦弱者吧。但是,即使如此,我也無法就此默認」

像是傾瀉而出一般,苦悶的話語。

這對於巴魯這個男人來說,這是比選擇死亡更需要覺悟的選項。

於是,迪雷頓的騎士團長再一次拼命地向拉蒙納的騎士團長訴說。

「納希亞斯,我是帶著這份屈辱一起來這裡拜託你的。如果拉蒙納騎士團離開國王軍的話,那麼那些諸侯們的勢力自然就會衰退。德拉將軍恐怕也會遵從伯爵的勸說的吧。拜託了!現在話還來得及!」

納希亞斯用著滿是苦惱的眼神看著友人懇求自己的樣子。

「我們把軍隊撤回,將國王軍解散,那麼陛下呢,那個大人會怎麼樣?作為反叛軍的首領處刑嗎」

「不要胡說八道!那個人沒有任何責任。只要他願意從表面舞台上隱退的話,那麼那個人肯定不會有事」

「作為一介戰士被遺忘,然後流亡到其他地方,是這樣嗎?」

「沒錯」

巴魯用力地點了點頭。

「如果這件事平安解決的話,亞努亞侯爵就可以再一次擔任近衛司令官了。而且佩爾澤恩也覺得自己做得太過了。今後也會與這邊交換政策的意見。當然,還會將至今為止一直在作惡的改革派一掃而盡。就算那個人不率兵進軍寇拉爾也一樣可以做到」

「不一樣啊。結果,還不是繼續默許佩爾澤恩侯爵在暗中活躍」

巴魯驚訝地瞪大了黑色的瞳孔。

「而且,現在才說離開陛下是不可能的。對諸侯們來說,大勝利就在眼前了。怎麼可能聽得下去」

「納希亞斯!」

巴魯用混雜著憤怒的聲音悲鳴道。

「你到底聽沒聽到我說的話!那個人并沒有資格戴上王冠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對!我說的不是這個!」

納希亞斯也吼叫道。

「我已經知道你想要表達什麼了。你的覺悟,還有你擔心陛下的安危我都明白。但是,為什麼?你說剛出生的德魯瓦國王的兒子與現在的陛下進行了替換,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我並不是懷疑你的話和侍從長的調查結果,但我無法接受。德拉將軍也一樣如此的吧」

巴魯呆呆地看著頑固的友人。像是無法相信自己被拒絕一樣。

「看來,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吧」

「沒錯」

但是,巴魯用可怕的聲音確認道。

「如果再繼續跟那個人一起行動的話,那麼就會成為我的敵人」

納希亞斯不禁地把話吞了回去。

雖然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巴魯有如此的決意還是在意料之外。

「這也是不好笑的玩笑啊」

「再這樣下去就不止是玩笑那麼簡單了!」

巴魯大聲的吼道。

「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裡!誰都不想看到拉蒙納騎士團,還有那個人被當成是反叛軍然後被討伐!但我擁有作為前代國王的外甥,還有迪雷頓騎士團長的義務!如果那沒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人率領大軍進攻寇拉爾,那麼我就會率領迪雷頓騎士團來阻止這次進軍!!」

「巴魯,我也有我的義務和信念。就算要跟你刀劍相向,我也絕不退讓。我的君主現在依舊還是那位大人」

巴魯睜大了雙眼。

在月光的照耀下,雙方的臉看起來都一片慘白。

至今為止一直都在拼命保持形象的巴魯終於也是奇怪的扭曲了起來,像是中了毒,令人可憐的笑了起來。

「納希亞斯……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即使心裡非常的痛苦。但拉蒙納的騎士團長也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你說還來得及,但是太遲了,已經太遲了。國王軍的存在已經是眾所周知了。就算拉蒙納騎士團撤出也無法平息。更何況,我作為那位大人的先鋒都已經到這裡了。現在才……撤回的話我做不到」

明白了那份覺悟之後,覺得無法說服成功的巴魯笑著說道。

「你啊,真是過分的男人啊」

納希亞斯并沒有作出回答。對於粉碎友人的心他感到有些罪惡。

巴魯聲音顫抖,像是哭笑一樣的表情,緩緩地說道。

「我到底,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聲音去下命令啊。拉蒙納騎士團成為了敵人?他們已經和反叛軍同化了,要跟他們戰鬥,討伐團長納希亞斯?我該用怎樣的表情去跟部下們說!?」

嘶吼一樣的悲鳴。

納希亞斯也用悲痛的表情說道。

「巴魯。拉蒙納騎士團不會攻擊持有迪雷頓騎士團紋章的人」

「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

身體像是出鞘的劍一般,用充滿了殺氣的聲音說道。

「別小看佩爾澤恩。那傢伙飼養的領主不知道有幾人。領地裡能確保五千人的兵力。而且還有亞努亞侯爵,漢多利庫伯和我。兵力總數將近三萬人。就算不是我也會有人與你對上的」

「……」

「是想兩千名騎士團員跟著反叛軍一起死去呢,還是成為有勇氣背負懦弱者之名的功勞者呢,你想當哪個」

納希亞斯並沒有點頭。而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很感謝你的那份心意。但是,巴魯。我也好陛下也好,我們都有無法在這裡撤退的原因,就像你遵從你自己的信條一樣,我也想要遵守我自己的信條。就算是與你拼上性命相爭,我也不會後悔」

要互相貫徹自己的信念的話,就得把精力都集中在語言之外了。

不知是被意料之外的訣別話語所打擊,或者只是單純的覺得很意外,巴魯一點也不動的凝視著納希亞斯。

「抱歉」

短暫的告別。

說出這句話已經是拼盡全力了。

以這種形式再會,又以這種形式訣別,任誰都想不到。

果斷地轉過身子,正想要回營地的時候,背後突然響起了聲音。

「等一下」

令人背後一涼的聲音。

回頭望去巴魯的樣子已經跟之前不一樣了。全身都迸發出殺氣,手也搭在了劍柄上。

「如果這就是你的回答,那我可不想讓給別人。現在就在這裡,讓我來解決你吧」

納希亞斯不禁低下了頭。

昨天的朋友變成了今天的敵人。這也是常有的事。而且,對於謀反者的處刑,親近的人也並不是下不了手。

就算說住手也沒用。畢竟納希亞斯非常清楚巴魯的脾氣。比起別人,他更希望自己來動手。

「知道了」

在低聲回答的同時,巴魯的劍切開空氣朝著納希亞斯襲去。

千鈞一髮躲開了攻擊,并拔出了劍。但由於為了躲開攻擊,並不能用足夠的姿勢去拔劍。

「咕……!」

雖然勉強承受住了攻擊,但還是被劍壓所壓倒。總算是擺脫了斬擊,并跳開了距離。但不得不重新調整姿勢。

但是,巴魯也是一名實力堅強的劍士。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納希亞斯的實力。怒濤之勢朝著納希亞斯迫近,不給對手任何調整的時間,持續的進行斬擊。

作為防禦的一方納希亞斯根本無法反擊,而且,不充分的姿勢也不知道還能夠承受到什麼時候。

巴魯好幾次的揮劍斬擊,基本都被納希亞斯用劍刃擋開。然後,把變得空蕩的上半身從下方提上來。(VE:沒看懂,丟給校對君吧23333)

想要躲開,但,沒有成功躲開。左肩傳來一陣激烈的疼痛。

納希亞斯龐大的身軀失去了平衡,他捂著被砍傷的左肩,就這樣當場倒了下來。

抬起頭來,看到想要殺自己的男人拿著劍看著這邊。

雖然現在也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但也并沒有打算放下手中的劍。

不如說,在這時拖得太長反而是違反了禮儀。

為了讓長年的摯友得到安息,迪雷頓騎士團長揮下了劍,就在這時。

「噢噢!」

伴隨著令人驚愕的叫聲,巴魯的劍被打了下來。從空中飛來的不知什麼東西打到了他的手腕。

「是誰!」

在詢問的同時,有一個小巧的身影穿插到了二人之間。

是莉。

看來是看到了納希亞斯很危險所以才撿起了一塊石頭投擲過來。把受傷倒下的納希亞斯庇護在身後,與自己相差約一倍身高的對手對持著。

「你又是誰」

對手那意外的身姿讓巴魯感到吃驚。像小孩子一樣的對手正威嚇著自己。

「這裡可不是小孩子出場的地方。給我退下!」

「可疑人物在說什麼」

「小鬼!」

巴魯發出怒吼并砍了過來,但說到底都是對方不好。與少女一對一對砍並能贏過她的人在德爾菲尼亞全境內也找不到幾個。當然,巴魯並不知道這件事。由於滿腦子都是只想砍到少女所以破綻百出。

在少女看來這跟人偶的斬擊沒什麼區別。

一直都沉下身子把手放在腰間。隨時都可以拔出小太刀斬向對手。但,倒在地上的納希亞斯一邊按著傷口,一邊拼命地喊道。

「莉,不行!別殺他!」

少女吃驚的看著納希亞斯,不過總算是沒有把劍拔出。

巴魯在等待著對手攻擊並發動反擊。

「什麼!?」

意料之外的反擊讓巴魯大吃一驚。

少女並沒有手下留情,可以說雙腳就是強力的武器。一口氣朝著對手迫近,并用手將劍擊落。

「可惡!」

巴魯很憤怒。雖然想拔出短劍再一次進行攻擊,但少女已經把劍抵到了巴魯的心臟位置。

少女一邊盯著無法動彈的對手,一邊向背後的納希亞斯詢問道。

「納希亞斯,這人是誰,為什麼阻止我」

少女儼然一副驚訝的表情。

「沃爾的表弟,迪雷頓的騎士團長」

「啊」

少女緊皺著眉頭,這次向著巴魯說道。

「聽說你是納希亞斯的朋友。那為什麼你要攻擊自己的朋友」

「到底是什麼人,你這傢伙!」

「我是格林達。沃爾的友人,對了,我還是國王軍的勝利女神。回答我,為什麼要攻擊朋友」

有時作為應對,見過許多表情的少女,也用著一副嚴厲的語氣,根據回答決定是否揮動右手的劍。

納希亞斯捂著肩膀,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溫柔的說道。

「莉,沒關係的,沒關係」

少女來回看了一會兒納希亞斯和巴魯的表情,然後縮緊身子收起了劍。

巴魯也來回看著納希亞斯和突然出現令他大吃一驚的少女。納希亞斯一邊捂著傷口,一邊對巴魯說道。

「巴魯,你回去吧。這樣的傷也當不了你的對手。而且你也不想跟受傷的對手交戰吧。總有一天,再一決雌雄吧」

「你還是依舊說了一些過分的話啊」

巴魯表情變得扭曲。

「我可不想再砍你一次了,但是,如果你還執迷不悟依舊當那個人的同伴的話,那麼下次再見的時候我們就是敵人了,到時候用軍隊來決一勝負吧」

說完,巴魯撿起了劍,果斷地轉身走了。

像是被等待迎接一樣,巴魯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納希亞斯只是沉默著看著他的背影。

少女抬頭看了看納希亞斯,再一次的縮緊了身子。

「男性朋友真是麻煩。吵個架都要玩命」

「真是的。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納希亞斯歎了口氣然後坐了下來,少女則是迅速地把他的衣服撕開。

右肩和頭髮的髪尖都被染成了深紅色,但所幸傷口並不是很深。

「那麼,幹架的原因是什麼」

「莉才是,為什麼來這裡?」

「在那之後營地有些騷動。是漢多利庫伯爵來訪了」

「……是作為近衛司令官嗎?」

「不知道。但確實是穿著跟司令官一樣的青紫色外套。他與德拉將軍和沃爾兩個人單獨談話,但氣氛似乎並不怎麼好」

納希亞斯深深地歎了口氣。

果然,那個友人說的話是真的。

「看起來好像是在說什麼奇怪的事情。德拉將軍還一副恐怖的表情要找你。所以我才追出來的。畢竟之前碰見過你,而且那也只有一條路。但是來到這裡之後卻看到你差點被殺,而且你說對手還是巴魯。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讓嘉蘭斯聽到的話肯定會發飆的吧」

「同感,所以還懇請你保密哦」

「所以說,封口費。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巴魯不是被軟禁在寇拉爾的嗎」

納希亞斯一瞬間在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

這畢竟是關乎國王軍存亡的大事。雖然想蒙混過去——但是想想,這個少女與國王一起出現在比爾格納的時候似乎是想要做什麼的樣子。

「莉……」

「什麼」

「如果,必須奪回王位的話,你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所以說,在那之後,你會一直在他的身邊嗎」

少女綠色的眼瞳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納希亞斯在說什麼,她好像是不太明白的樣子。

「一直在一起,納希亞斯。我終有一天會回到我該回去的地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意思是不打算長居嗎」

「差不多吧。不過沃爾要奪回王位也是前途多難啊」

前途多難,還真是前途多難。

緊急治療結束之後,少女把馬牽了過來。

納希亞斯讓少女不用客氣,叫她坐到了馬鞍的前面。

因為這樣比較好談話。

關於幹架的理由是一句話都沒有提到。少女拿起韁繩,戰馬搖晃的走在往返陣地的路上,納希亞斯將友人的事情告訴少女,其實不是很想聽,只是不想開口阻止而已。(VE:沒看懂+1)

少女也沒有抗拒。對著背後的人說道。

「比納希亞斯還要小五歲?」

「沒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十七歲,巴魯跟你現在差不多吧。那時候他的身體就很強壯,而且也擁有非凡的武術才能,況且他還是薩沃亞公爵家的長子。還有這一副無人可敵的性格」

「換句話說就是很傲慢嗎?」

「或許不止。不過除了傲慢也沒有別的詞語可以形容了,他是一個口氣和態度都很狂妄的少年。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比他年長二三歲的少年沒一個是他的對手」

「但是,納希亞斯是例外嗎?」

「沒錯,我是例外。就算是公爵家的長子,怎麼說也不能夠輸給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少年。所以這讓巴魯覺得很新鮮」

狂妄自大的少年,敏銳的覺察到了身邊的人對他自己的身份都有所顧慮,他對此很是憤怒。

少年認為,能力的競賽為何要跟身份扯上關係。

「我也一樣認為很新鮮。想不到在大貴族之中……該怎麼說呢,還有如此有學問,又善辯,又有武術才能,還死不肯認輸的人啊」

少女抿嘴一笑。

「果然,不管哪裡都有這種人呢」

「沒錯,哪裡都會有。輸了就會很懊悔,而且非常討厭放水。認為這是屈辱。或許是因為這樣,他非常的努力。在十五歲的時候就跟我不相上下了。而且,他不僅很有自信,還是一個頑皮的孩子,也有人說他太過傲慢了,光是只有我說的話不太好進行評價的啊」

納希亞斯愉快地說著話,在他前面的操縱韁繩的少女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像是接受了一般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嗯?」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納希亞斯能很快的習慣我,畢竟早就已經免疫了啊」

納希亞斯把水色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不禁笑噴了。

平日里寧靜的拉蒙納騎士團長用著令人無法相信的宏亮聲音,在少女的背後笑到身體都抖動起來。

「像那樣笑的話小心傷口裂開」

雖然少女讓他注意一下傷口,但納希亞斯並沒有聽進去。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

「不不不,怎麼可能。跟巴魯相比,你可是出色的淑女啊」

「淑女!?」

莉一副複雜奇妙的表情。

到底是怎樣因果自己才會被稱為淑女,如果被伊文稱為悍馬的自己是淑女的話,那像狂犬一樣的巴魯又該叫什麼呢。

如果,巴魯真的有砍朋友的興趣的話,那無疑就真的是狂犬了。

「還真虧你能跟那樣的人成為朋友」

「是嗎?」

「不是很危險嗎?」

「怎麼會,為什麼危險?」

「像剛才那樣不就很危險嗎」

納希亞斯深深地吐了口氣,并搖了搖頭。

「沒關係,剛才的是我不好」

巴魯屬於容易衝動,又直板的男人。到底怎麼做才好,還有沒有其他好的方法,恐怕會令他絞盡腦汁的思考吧。

受傷的左肩比起傷口的深度更讓納希亞斯感到疼痛。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子呢。

納希亞斯很清楚,如果繼續承受一擊的話,巴魯想必會發出無聲的悲鳴吧。

自己也一樣。

所以無法反擊。

所以才阻止少女。

如果,自己站在與巴魯相同的立場上的話,說不定自己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莉」

「怎麼?」

納希亞斯像是要倚靠少女的背後一樣,以若無其事的樣子詢問道。

「如果,陛下他無法再一次重登王位的話……你要怎麼辦?」

「納希亞斯所說的話簡直就像是謎語一樣啊」

少女縮了縮身子。

「那誰來當國王呢。我可是聽說過的,一個國家不能沒有國王。而且前任國王的孩子們都死光了。作為王家血脈的公主又太年幼了。巴魯也說討厭當國王。而且,費爾南伯爵說了,如果讓巴魯當國王的話,那麼就等於把王位給予薩沃亞公爵一家,這就不是代理而是直接改朝換代了」

「伯爵說的?」

「沒錯,伯爵還說不能夠讓這種事發生,不然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納希亞斯低沉呻吟。

「說的也是」

「幸好,巴魯說不需要王位,伯爵才安心」

「啊,說的也是。如果那些傢伙用王位來拉攏我的話,他肯定會很氣憤的吧。或許會覺得巴魯很有自信,而且還是生在大貴族,這些事對他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吧,但他卻是一個明辨是非男人」

「那不就正好嗎。雖然沃爾是生養在鄉下的笨蛋又遲鈍的石頭,但卻莫名其妙的有著集聚人才的能力。一點會是一個好國王的」

「說的也是啊」

回答問題的納希亞斯的聲音有些顫抖。

因為沃爾缺少最重要的成為王的資格。

侍從長布魯庫斯,近衛司令官亞努亞侯爵,出指可數的豪傑漢多利庫伯爵,還有巴魯。

他們將會己方成為敵人。

納希亞斯用顫抖的手捂著臉,咬著嘴唇嗚咽著。

不知道自己的醜態有沒有被發現。

少女覺得在背後的人的樣子有些奇怪,便轉過頭去。但很快又轉了回來,無言的拿起韁繩。

少女很明白,現在並不是轉頭的時候。

她明白現在轉頭的話就會看到不應該看的東西。

二人回到營地之後,迎接他們的是一副擔心的表情的嘉蘭斯。

一直都是深思熟慮的主人如今卻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這讓嘉蘭斯 感到非常地吃驚。想著總算是回來了,但卻負了傷,還一副很狼狽的樣子。

「納希亞斯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個傷是!?」

「抱歉,讓你擔心了。不是什麼大傷」

「你在說什麼啊。怎麼可能不是大事!戰士,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少女一副困惑的樣子看著納希亞斯。既然已經答應保密了,那就找別的藉口吧。

納希亞斯溫婉的笑了笑。

「抱歉。雖然月色很好,但卻是也不是一個人出去散步的時候。恐怕是被當成盜竊的目標了。被暴徒襲擊,我也有些大意了」

嘉蘭斯緩緩地搖了搖頭。

「納希亞斯大人,請別開玩笑了。哪里有能夠傷害拉蒙納騎士團長的暴徒?」

「……」

「剛才,原本軟禁在寇拉爾的漢多利庫伯爵來拜訪陛下了。是很極秘的談話,就連我也無法接近陛下的營帳。伯爵回去了之後,輪到德拉將軍一副惡鬼的表情要找納希亞斯大人談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嘉蘭斯,抱歉。我現在還不能說。德拉將軍已經到我的營帳了嗎」

「是的,呃……」

剛說到德拉將軍,他就在自己的身旁端了端肩膀。看到左肩都是血納希亞斯,也一樣很吃驚。

「納希亞斯閣下,這是怎麼了」

「真是丟臉。稍微不注意就被暴徒襲擊了」

「雖然出血不是很嚴重,但還是馬上治療吧」

「不了,並不是什麼大傷。比起這個,到底是想跟我說什麼呢」

「嗯……」

將軍點了點頭,看向嘉蘭斯和少女。少女像是覺察到了意圖然後拉著嘉蘭斯的手。

「走吧,打擾他們可不好」

德拉將軍輕輕地頷首表示感謝,嘉蘭斯之後迅速地回到了營帳。

嘉蘭斯一臉不安的表情。

看著莉然後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並不是什麼好事」

等人都離開之後,只剩下自己和納希亞斯兩個人,於是德拉將軍詢問了傷口的情況

「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只是小傷而已,不必在意」

「納希亞斯閣下,能讓你受傷的暴徒,不會是……」

納希亞斯輕輕地點了點頭。

「還請對嘉蘭斯保密,我是被展翅的大鷲砍傷的」

德拉將軍不禁呻吟。飛翔的大鷲是迪雷頓騎士團的紋章。

「連巴魯閣下也……!」

「剛才他來勸說我。將軍也是……?」

「這樣做的話就不會在引起更大的騷動了,漢多利庫伯爵也是如此認為。納希亞斯閣下。關於這件事我想問你。對於朋友的勸說你是否有遵從的意思」

「將軍,我要是答應了的話現在就不會受傷了。而且要是莉沒有趕到的話,恐怕我已經被那個朋友斬首了吧」

德拉將軍滿是苦惱的表情,苦笑著說道。

「那位大人也是,意外地脾氣很純粹啊」

「我也有想要問將軍的事。聽到侍從長調查的結果之後您是怎麼想的」

「嗯」

「將軍是怎麼想的。關於嬰兒被調換這件事,真的有可能嗎?」

為了防止隔墻有耳,納希亞斯小聲的說道。

將軍像是推測著什麼的表情搖了搖頭。

「我無法作出回答。但是,為何會發這樣的事情,我對此抱有疑問」

「陛下也知道這件事了嗎?」

「嗯」

「就算如此,那位大人也並不打算就此解散軍隊吧」

「不可能了,這麼說都太遲了。要是費爾南沒有死的話,陛下恐怕就會聽從漢多利庫閣下的話,解散軍隊了吧,但他卻是激昂到了可怕的程度」

「果然還是要繼續進軍寇拉爾嗎?」

「確實如此。納希亞斯閣下」

德拉將軍突然切換話題,用可怕的眼神凝視著納希亞斯。

「陛下他在知道自己不是王家的血脈之後,跟我說了我們不用再遵從作為臣下的義務」

納希亞斯睜大了眼睛。

「也就是說……我們要接受寇拉爾那邊的要求嗎」

「陛下他也沒有用義理束縛我們的打算。確實,對不是王家血脈的人宣誓忠誠簡直是愚蠢透頂。畢竟我們是德爾菲尼亞的騎士,也是王家的大臣啊」

「將軍!」

「但是啊,納希亞斯閣下。我可不打算就此收手啊。如果這樣做的話,那不就被佩爾澤恩牽著鼻子走了嗎」

將軍怒火中燒。

「那傢伙,巧妙的利用漢多利庫閣下和巴魯閣下的忠誠心。讓他們來勸說我們收手。而且他也是救國的功臣。論頭腦亞努亞侯和布魯庫斯閣下也不如那個傢伙。更不用說離王家血脈最近的巴魯當上國王。薩沃拉公爵家肯定會很高興,還會感謝佩爾澤恩那傢伙的吧。還會對那個傢伙唯命是從。最後德爾菲尼亞必定會變成佩爾澤恩的私有物」

「我也隱約感覺到了」

「進一步的問題是陛下的進退。漢多利庫閣下說過就此收手的話會默許陛下的存在……」

「巴魯也是。如果能作為一名戰士隱退的話,就會保證陛下的安全……」

將軍用力點搖了搖頭。

「我啊,可不相信佩爾澤恩會讓陛下自由,怎麼也不相信」

納希亞斯也點了點頭。

只是一個人歸來,就在短時間內集結到了軍隊,還擊破了擁有兩萬人的政府軍。

當然,這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的力量。其中有一半以上是依靠了王家的血脈而得到幫助。也不乏運氣。但是,也是讓自己喝德拉將軍第一次想要在他身上豪賭的男人。

如果輕易地放任不管,不能說沒有危險性。

這件事情侯爵是再清楚不過了。雖然不知道他對巴魯和漢多利克伯爵說了什麼,但無論是德拉將軍還是納希亞斯,都對侯爵真心的不信任。

德拉將軍咬緊牙關。

「這已經可以說是我個人的頑固。就算是作為德爾菲尼亞的騎士和王家的大臣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也無所謂。即使是被冠上反叛者的污名也好,無任何都不能佩爾澤恩如願!」

「同感。或許那位大人無法成為國王。但是,要打倒以佩爾澤恩為首的改革派就只有這一個方法了。這對於現今的德爾菲尼亞來說是必要的」

二人互相對視,然後共同點了點頭。

「這件事還是不要跟小姑娘和塔爾博說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亂」

「我也對嘉蘭斯保密吧。只是……」

「什麼?」

「或許還是跟那個少女說比較好」

「巴爾德的女兒嗎?但是,就算她很勇猛,但畢竟還是小孩子。不保證她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納希亞斯苦笑著說道。

「將軍,現在才去挑明也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我想要看到候她到底會有何反應」

「嚯?」

「之所以能夠攻略瓦別卡,還有取得之前那些戰鬥勝利,一半是歸功於陛下的力量,而另一半則是由於少女的存在。我們騎士團的士兵們到底是怎麼看待這個少女的,想必將軍也想知道吧」

這回輪到將軍苦笑了。

「這麼說的話,我確實跟那些年輕人一樣」

「她無疑會給予我們勝機和幸運」

納希亞斯深思熟慮的說道。

「她到底會對這個問題有什麼樣的判斷,我非常有興趣。將這件事到處宣傳確實會很困擾……但在另一個意義上說不定會使我們找到答案」

納希亞斯想說的話將軍也十分清楚。

不想被佩爾澤恩牽著鼻子走並不是胡說的,但是,也沒有任何繼續行動下去的自信。這就是現在的情況。

德拉將軍露出低沉的笑聲。

「要想得到巴爾德的神諭,就得仰仗那個姑娘的建議是這樣吧」

「是的」

納希亞斯也點了點頭。

在這時,少女出現在了男人的營帳前。

對於突然來訪的漢多利庫伯爵有些在意。

男人的營帳周圍異常地寂靜,也沒有站著不用心的巡邏。在少女進入了營帳之後,大吃了一驚。

男人的半個背朝外靠在桌子上,把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雖然這並沒有什麼,但桌子上已經有五個空酒瓶了。

「喂……沃爾。這些該不會都是你一個人喝的吧!」

慌慌張張靠近之後,看著男人的臉,少女完全被嚇了一跳。

都不知道男人到底在看著哪裡,眼神虛無。

「怎麼了?」

少女詢問地聲音不由得有些僵硬。

男人並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在對面的椅子催促她坐下來。

「嘛,喝吧」

少女接過酒杯喝了一口。

好烈。

這種一不小心就會上頭的酒還挺危險,但男人看起來似乎還很平常。

以泰然自若的姿勢持續喝著酒杯裡的酒。像是喝多少都不會醉的樣子。

「莉」

「怎麼」

「可以問你關於你父親的事嗎」

少女歪了歪頭,像是無言的說沒關係。

「雖然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父親,但他是一個怎樣的父親?」

少女縮了縮肩膀。

「真是問了奇怪的問題啊」

「是嗎?」

「是啊。那麼費爾南伯爵又是一個怎樣的父親」

這問題使得男人認真地思考起來。

望著天,雙手交叉,然後搔了搔鼻子,最後用一隻手撐著下顎笑道。

「是個好父親」

「是吧?那就一樣啊。沒有其他什麼可說的了」

少女也笑了笑。

不知怎麼,很強烈地想要為這個人雪恨。

「莉」

「怎麼」

「如果說」

「嗯」

不知是不是醉了。男人的說的話比往常更悠然,像是在享受一樣。

「你說過幫助讓我成為國王,但如果,我沒有成為國王資格的話,你會怎麼做」

少女完全不明所以的歪著頭。

「這是新式謎語嗎,還是別的什麼?」

「為什麼?」

「剛才,納希亞斯也說了同樣的話」

「哈哈……是從德拉將軍那聽說了吧?」

「聽說什麼?」

「我不是德魯瓦國王的兒子這件事」

乾脆爽快的話語,讓正在喝酒的少女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為什麼?」

「就算你問我為什麼,不,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總之,就是那麼一回事」

男人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感覺到他的態度很親切。

少女的表情瞬間變得嚴厲起來。這可不是什麼助酒興的話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整整花了一年才徹底的調查清楚你的身世嗎?」

「我也這麼想的,但現在或許真的錯了。那些官僚做事還真是脫節啊」

這個男人的態度才是真脫節。

一臉平靜地說著這些事,裝糊塗的表情還沒有崩潰。

「我已經哪邊都不是了」

「沃爾」

「如果父親知道的話,想必肯定會很失望的吧。或許死了也好」

「沃爾!」

少女加大了音量。

男人低沉地笑著。跟剛才的樣子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那是蘊含危險的笑。

「就像剛才說的,看來我已經無法成為德爾菲尼亞的國王了。真是可笑。國王軍就此解散吧」

「是德拉將軍提出的嗎?」

「不,是我提出的。怎麼說他們也是德爾菲尼亞的大臣啊。不能讓他們成為反叛者的同伴」

「這不是你一個人就可以決定的。而且,把軍隊解散了之後,你要怎麼辦?」

男人又再一次笑了起來,毫無野心的笑容。

「不怎麼辦。反正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得到王座和王冠」

「那麼你想要什麼?」

冷靜的聲音。

男人收起了笑容轉過回來看著少女。

剛才的話題並沒有讓少女受到任何打擊,那也是,這對少女來說是無所謂的事情,她只是用深綠色的眼瞳看著男人。

在帕萊斯特境外,救下這個少女的命的時候,自己也是什麼都沒有。

當時只是一心想要救父親才回來的,不過也只是遙不可及的夢而已。想要成為被冠上傳奪王位污名的人的同伴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即使如此也不能什麼都不做,所以還是回來了。

不過父親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

「跟你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一樣。我沒有號召軍隊和當上國王的資格,只是一個自由的戰士而已」

「我就是想成為剛見面時還是自由戰士的同伴」

少女反駁道。

「你是不是前代國王的兒子跟我任何沒有關係。雖然說過讓你奪回王冠,但這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曾經發誓要幫助你達成你的願望。才決定幫忙的」

男人的嘴角浮現出了微笑。而少女再一次重申道。

「你現在不是有得到比王冠更想要做的事情嗎?」

「啊啊」

低聲呻吟的男人用力的撰著手上的酒杯。

「王冠和王位我都不需要,畢竟我知道我沒有那個資格,讓給別人也無所謂。但是,唯有一件東西我無法退讓」

男人把手中有著相當厚度的玻璃酒杯捏碎了。

黑色的瞳孔里浮現出壯絕的光芒,全身上下都噴湧出殺氣,男人用寒冷又沉穩的聲音說道。

「我想要的只有佩爾澤恩的頭顱」




本帖最后由 vessjessy 于 2014-9-22 23:17 编辑


後記

接著前回,正當我正在為寫這個後記而發愁的時候,收到了許多讀者們的來信。真是非常地感謝你們。

我也得到了許多許多的意見,不過首先,我要為無法回信的事情道歉。我已經使用打字機寫小說數年了,如果只是寫小說的話還沒問題,但是一旦提筆對著信紙準備寫信時,五分鐘也憋不出一個字(這真是優秀的職業病啊),是選擇小說呢,還是選擇回信呢。那抱歉了。我還是選擇小說吧。

在這些來信中,對於封面設計的意見有很多。

我的小說之所以能夠不受限制的成為CNOVELSファンタジア的封面設計,主要都是插圖老師提案的。所以,沖老師事先就按照好標題的四角來繪畫插圖了。(keyCNOVELSファンタジア好像是一個書刊的名稱,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請原諒我的孤陋寡聞)

雖然也有意見提出要將插畫的六分之一的部分隱藏起來(笑),不過不會這樣做哦。

相反覺得插畫很適合封面和標誌的意見占大多數。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沖老師在畫插圖的時候,最大的難關是衣服。接著是建築。不止是要增添一些歷史的氣氛,還有人物的名稱和地名也要用片假名標記,所以參考物只能是外來物了。比如中世紀的歐洲什麼的,雖然效果不是很好但考慮到簡便,那時候的男性比較強調腿的曲線美,所以適合的就只有緊身衣褲啦,或是燈籠褲啦,亦或是傘狀的蕾絲領子啦(最近,我覺得又回到了兩百年的樣子)不管是哪種都很華麗,但要是讓渥爾穿上這些東西的話他一定會悲痛到流淚的吧。恐怕誰也不認為他是一個國王吧。

實際上電影中羅賓漢的個人服裝就是我個人也很中意,不過這樣的話建築物就很馬虎了。要是長得像巴黎凡爾賽宮殿的話可不行,但如果在地板上放上一堆稻草啦或是垃圾的話就未免太悲慘了。

總的來說,服裝也好建築也好,都不能渲染上史實,也不能弄成現代的樣子,結果也沒有能夠把像樣的資料給沖老師,只是哭著跟沖老師說‘請您想點辦法吧!’。為了不讓最後出來的東西變成壞文章,沖老師恐怕會很艱苦的吧。真是對不起了。一直以來都非常感謝。

接著小說的話題,寇拉爾奪回戰在下一篇就會完結。

順帶一說,最近有很多來信說能不能加快出書的速度,老實說這是不可能的。

我絕不是能夠速寫小說的類型,而且也有角川的工作,說實話三個月更新一卷已經是快要讓我斷氣的狀態了。

雖然這很令人著急,總之還是希望大家能夠等到六月份。

一九九四年 二月 茅田砂胡














下周第四卷应该就出来了233333




我这倒是有,请私信我个qq或者邮箱我发给你




我骗了许久才骗了两个- -很不容易啊




是啊= =,好像就是从那去的,另外求技巧




点头,有生之年我们慢慢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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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8

10000
944046896 子爵
您好,这小说的四,六,七卷不见了。

2 年前 0 回復

yu011 勳爵
今天翻旧书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还没看到结尾,于是马上来看看,真的结尾了,谢了~

8 年前 0 回復

donotusemyname 伯爵
还真是古老的一本书啊。。。。

9 年前 0 回復

wcrtsm 子爵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楼主终于找到翻译人员,最终把这本翻译完了!!!

10 年前 0 回復

夜空 公爵
19卷是个什么情况,不是18卷么?如果是加外传1卷的话……额……伸手= =

10 年前 0 回復

249868454 公爵
这本书我已经决定完坑再追了,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不过感谢LZ愿意开这个坑,说实话都快忘记还有这坑了

10 年前 0 回復

bluetraveler 騎士
泪奔了,有生之年竟然看到有几位善良大神在接这个坑,太激动了,太感谢了。
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啊

10 年前 0 回復

jenncute 伯爵
有神先拜再說
我真的沒到居然還有大神會翻這本書
這本書我也很喜歡
可惜出書和翻譯的狀況就如樓主所說一樣慘烈
加上本書真的不是很有人氣
我本來已經放棄了
萬萬沒想到還有人開坑
除了感謝還是感謝

10 年前 0 回復

ouyang9z 公爵
' vessjessy 发表于 2014-9-21 17:50 我骗了许久才骗了两个- -很不容易啊 '

你的扫图是20多m一本的渣扫么,不是的话最好还是发一下。。日区那个还有15天过期。另外,骗人联翻有技巧。。。

10 年前 0 回復

ouyang9z 公爵
本帖最后由 ouyang9z 于 2014-9-21 17:35 编辑


虽然是老书但是还是相当不错的。。果然王道剧情经典不衰。
另外,扫图求发日区。。个人觉得战斗力高的家伙还是很多的,说不定能骗一两个过来。(其实我也想看)(然后发现日区有低品质扫图。。。我真是弱爆了。。)(|||゚д゚)

10 年前 0 回復

焉的恒 侯爵
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个坑。。。
话说日版究竟出了多少卷我都忘了。。

10 年前 0 回復

九重 王爵
本帖最后由 九重 于 2014-9-20 22:16 编辑


老天,耶稣基督、安拉、佛祖,这篇竟然翻译完了?!这真是喜大普奔啊

10 年前 0 回復

steve811127 王爵
等了好幾年終於翻完3卷了

10 年前 0 回復

vessjessy 騎士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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