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国联翻][三云岳斗] striketheblood11 逃亡的第四真祖 10.31万圣节完坑!!顶楼下载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4-10-31 20:43 编辑


那月酱空间转移站

本次学业繁忙,明明本卷比较短却拖了整整一个月实在是非常抱歉
由于估计下一卷在明年1、2月左右正值国立大学的考试期,所以本人不接手下一卷,等考完了要是还没有人再考虑组织合翻吧。
最后,祝大家万圣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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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云岳斗

插图:マニャ子


翻译:

12-41 小雷
41-71 冰零
71-105 零
105-144 银叶
144-177 AK
180-211 天知道
211-245 Frey
剩余 小夫


监督/校对/润色/图源/修图: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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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除夕的弦神岛。意想不到的事情袭向了正打算与雪菜浅葱她们一起度过新年的古城。为了回老家而与父亲·牙城一同前往本土的凪沙联系不上了。再加上因为一些偶然,得知了凪沙被卷入了魔导灾害之中。于此同时,雪菜与狮子王机关也联络不上了。
无法隐藏动摇的古城与雪菜为了解救凪沙下定决心离开弦神岛,前往本土。
然而身为第四真祖的古城无法轻易离开弦神岛。于是古城他们计划偷渡到本土,然而作为敌人出现并阻拦在他们面前的,是出乎意料的人物——!
世界最强的吸血鬼在常夏的人工岛展开的学园动作幻想小说,新发展的第十一卷!


目录:

序章 Intro
第一章 妹妹长时间的不在 Countdown To The New Year
第二章 追踪 Shadow Of A Intrigue
第三章 逃脱路径 Escape From Demon Sanctuary
第四章 空隙的魔女 The Witch Of The Void
终章 Qutro
后记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4-10-1 22:23 编辑


序章
“所——以——说,都这么晚了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坐在古旧四轮驱动车助手席上的晓凪沙拿着手机抱怨着。
大概是因为信号不好的关系吧,声音听上去要比以往还要来得尖锐。挡风玻璃上映照出的景色是险峻的悬崖和蜿蜒曲折的狭隘山路。
时间已过晚上八点。县道上街灯稀疏一片昏暗,也不见有其他奔走着的车辆。
“哈,医院!?那算什么!?是谁住院了吗!?塞雷斯塔……小姐?谁啊?哎……刚才那个声音是……雪菜酱和夏音酱也和你在一起吗!?古城君你给我等一下……!?啊!”
凪沙气鼓鼓地盯着突然通话中断了的手机画面。
虽然凪沙立马就打算重新拨打回去,不过显示着的却是无情的【无信号】字样。这是因为车子驶入隧道之中的缘故。
“古城那家伙,把那个初中生的小妹子带进我们家了吗?”
手握汽车把手的晓牙城略感兴趣似地询问道。
凪沙板着脸瞪向呵呵发出笑声的父亲侧脸。
“就是啊。真是的,古城君这个笨蛋!从昨天起就鸟无音讯亏我还担心他来着呢!”
“嘛,小鬼也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吧。毕竟美利坚联合国(CSA)的可怕姐姐貌似也去他那了呢。”
“姐姐!?那是怎么回事!?不敢相信。真是难以置信。凪沙才稍微没盯住他一会儿就那副样子。”
听着牙城那根本算不上解围的话语,凪沙闹情绪似地嘟囔着。
牙城则是一边细眼望着宝贝女儿,一边加快了车子的速度。
配合着车内收音机,牙城哼着最近流行的偶像流行歌曲。爱情啊恋爱这种轻浮的歌词和他这看上去就是一副过时的黑手党面相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不过本人倒是一副丝毫不介意的样子。
牙城他们前往的地方是神绪多地区。位于神奈川县的西面,丹泽山尽头的某个小集落。那是一片被湖所包围着的半岛状的土地。
被命名为神绳湖的那个湖是由大坝建设而形成的巨大人工湖。同时也是吸引了大量垂钓者和登山客的高人气观光景点。
在可以俯视那个大坝湖的西丹泽山中悄悄矗立着一个鲜为人知的古老神社。
那是一个不知能否界定为正式神社的奇怪神社。
在那里司掌着巫女们的是牙城的母亲,也就是身为凪沙奶奶的晓绯沙乃。凪沙他们就是为了见她而从弦神岛远道而来的。
“比想象中花了更多时间呢,那个老太婆还活着么。”
将车停在神社的山脚下后,牙城倦怠地嘟囔着。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境内的社殿,得要徒步爬过漫长的石梯才能抵达。
“牙城君,没和奶奶事先联络过会晚到吗?没关系吗?奶奶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别在意。老年人反正是慢性子所以让她多等会儿也没什么的。而且说到晚到,还不是因为你说想要在东京购物的缘故嘛。”
“哎哎!?那算什么,是凪沙的错吗!?牙城君还不是嚷嚷着要去梦之国度,结果还玩了个不亦乐乎吗!?”
“不、不是,那是我作为父亲给你的家族服务好吧。”
牙城打开驾驶席的车门,逃也似地下了车。
然后不经意望向了社内的鸟居,接着不愉快似地皱着眉头。
“哎呀哎呀……真是不走运。”
“哎?”
“凪沙。抱歉,能稍微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哎哎?我一个人?在这里?”
环视漆黑一片的四周后,凪沙浮现出不安的表情。
“不要啊,好黑。而且又冷。手机还收不到信号。”
“别这么说嘛。没可能抱着那堆行李爬上这石梯吧。我去喊个人来。给。我把我的游戏机借给你玩。”
“不用啦。牙城君的游戏机里不是只有美少女游戏和脱衣麻将嘛。”
“才没那回事呢。还有会乳摇的格斗游戏。DLC的服装也都凑齐了。”
“更加不要啊!”
牙城把一脸不满凪沙留在车内,单手提着波士顿包向着神社走去。
隆冬厚重的云层覆盖着整个天空,连月亮都看不见,但牙城却迈着悠闲地步伐,登上长长的石梯。
虽然神绪多神社几乎不被世人所知,但它历史悠久,特别是和咒术有着很深的关联。身为宫司的绯纱乃,似乎在过去的几次大规模魔道灾难的镇压中出过力,和政府魔导关联的机关似乎也有着不浅的因缘。
因此,每到年末年头这段时间,来拜访绯纱乃的客人相当多。当地人也并非都不会去参拜,因此这段时期,绯纱乃和巫女们为了准备迎接他们而忙得不可开交。
但是牙城所踏足的神绪多神社的境内却鸦雀无声。
大殿和神社事务所也不见灯火。完全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
因为四周被树木包围,境内更添一份昏暗,让人感到整个境内都被完全的黑暗所包裹。牙城在参道的半途停下脚步,无聊似地叹了口气。
“看来把凪沙留在那里是正确的……快出来吧。”
牙城将右手伸进大衣的内侧,向着黑暗深处喊道。但是却无人应答牙城。
即便如此,牙城还是确信有人隐藏在这境内之中。
无法称作气息的些微的违和感。其中混杂着焦灼般的紧张空气。
这是在世界各地的战场上体验过无数次的感觉。是杀意。是敌人。
牙城呵地露出狰狞的微笑,随手将右手捏着的东西丢了出去。
那个东西在距离十四、五米远的石灯笼前爆炸,产生剧烈的爆炸风。
那是靠炸药的冲击波将敌人无力化的,攻击型的手榴弹。虽然和碎片型的手榴弹相比杀伤范围比较小,但是相对的,在近距离内的威力很高。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轰倒了石灯笼,砸向了隐藏在它背后的人影。
本来用来隐藏自己身影的石灯笼,却化为了牙城的武器露出了獠牙。应该没有回避的时间才对。
但是,本应压碎敌人的石灯笼的碎片却违逆了爆炸的冲击着地了。简直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遮挡一般,不自然的掉落方式。
敌人斩开飞扬的尘土显现出身影。
那是年轻的制服姿态的少女。她两手握着的是全金属制的银色长剑。
“什么……!?”
牙城从包里取出冲锋枪扫射。虽然装填的是橡胶弹,但是直接命中的话也是能够确实击昏敌人的凶恶武器。
不过牙城射出的弹丸在少女眼前被弹开。少女将长剑一闪,做出了不可视的墙壁。
“居然是模拟空间断裂!?六式重装降魔弓……不,六式降魔剑·改吗……!?”
看准牙城射击中断的一瞬间间隙,使剑的少女一口气冲过来拉近了距离。
少女的剑通过咒术能够再现切断空间本身的效果,是一把强力的武神具。
她那剑的轨迹所产生的空间断层有着能够作为盾牌将一切物理攻击无效化的机能。
同时她那缠绕着空间断层的斩击能够将一切物质斩断。牙城的冲锋枪无法承受她的斩击。拿来挡的话估计会连同枪身一起被砍成两半的吧。
但是这个六式降魔剑·改也有其自身弱点。
牙城用左手握着冲锋枪,用空下的右手重新丢出了手榴弹。这次手榴弹越过少女头顶,在她身后爆炸了。
“呃!”
少女背朝牙城向着虚空横扫出长剑。
六式降魔剑·改只能产生一瞬间的空间断层效果,而且只能朝一个方向展开。为了防御手榴弹的暴风,她只能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牙城。
牙城将冲锋枪的枪口指向了少女毫无防备的后背。
但是在按下扳机前,冲击袭向牙城的左手。从黑暗中飞来的箭矢击落了牙城的冲锋枪。
耸立在境内的神木树上出现了新的少女的身影。她手中握着的是闪耀着银色光芒的西洋弓。以使剑少女为诱饵,她对牙城进行了狙击。
“六式降魔弓·改……!不好,那家伙的能力是……!”
牙城焦躁得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使弓少女已经准备好了新的箭矢。
然后随手射出的第二发箭矢发出尖锐的轰鸣声飞向了空中。绑在箭矢前端的鸣镝制造出咒文咏唱的效果,发动了浓密的诅咒。六式降魔弓·改并不单单是一把西洋弓。而是能够大范围散播咒术的咒术炮台。
“切,定身术吗——”
受到诅咒的牙城的全身违背着意识,变得僵硬起来。
本来这是为了将敌人的步兵部队无力化而使用的广范围压制术式。牙城也万没想到对方会为他一个人而将它使出来。看来对方是个不拘小节,乱来的家伙。
但是既然知道其原理,也并非没有破解它的办法。
牙城勉强用能够自由活动的右手手腕,往自己头顶上扔出了新的手榴弹。是无杀伤力的闪光音爆手榴弹。
看准好时机丢出去的手榴弹赶在下落前在空中爆炸了。
强烈的闪光弥漫夜空。伴随爆炸而产生的爆音席卷着大气,打乱了鸣镝箭产生的高密度咒文。
与此几乎同时牙城的大衣被火炎所包围。那是因为缝在大衣内侧的对咒术用护符发动了的关系。烧焦了的布头表面浮现出魔术文字,将牙城从定身术的束缚中解放了出来。
“居然用这么原始的方法破解了六式降魔弓·改的音响魔法阵……!”
使剑少女一边抽搐着脸庞露出惊愕的表情,一边朝着牙城砍去。
牙城空手朝向她,似乎是受够了似的撅着嘴。
“真是的,小孩子不要挥舞这种危险的东西啊。该惩罚一下了。”
“哎……!?”
牙城一个滑步闪过少女的斩击然后潜入她的怀中。
她无防备的侧腹暴露在牙城的面前。以牙城的近身格斗技术来说,在那一瞬就足矣给予致命的打击。但是牙城却碰也没碰少女的身体就这样从她身旁钻了出去。
“等,等下……哇啊!?”
为了追击擦身而过的牙城,少女想瞬间转过身去,重新架起长剑。
但就在那时,突然失去平衡向前倾倒。缠在少女脚上的什么东西夺去了她的自由。
那个东西是少女穿着的内裤。就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牙城将她的内裤拽了下来。被自己的内衣绊倒脚的使剑少女当场跌倒。
“你这家伙,居然把唯里给——”
为了掩护受辱的使剑少女,使弓少女架起了新的箭矢。
但是,牙城赶在那之前就从掉在地上的包里取出了新的武器。那是一把半折式单发大口径榴弹发射器。
牙城朝着架着弓的少女不留情面地射出了榴弹。
使弓少女也面不改色地瞄准了飞来的弹体。她是准备击落榴弹。但是在少女将箭矢射出去的那一刹那间,那发榴弹突然膨胀起来。
“什!?”
膨胀的弹体将使弓少女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弹体的真身是粘度极高的黏鸟胶状的物质。
使弓少女以一副从树上掉落的姿势被粘在了树上。她拼命想要捂住往下滑落的裙子,可是因为黏鸟胶弹的粘力,全身几乎无法动弹。从她嘴里发出的,只剩下与其年龄相符的可爱悲鸣声。
“志绪酱!?”
一瞬间,跌倒的使剑少女的注意力被全身布满黏鸟胶的同伴吸引了过去。而牙城则趁机朝她的鼻子喷出了药剂的喷雾。被强烈睡意席卷的少女当场就这么无声地昏倒在地上。
牙城在确认两人被完全无力化之后,扔掉了空了的喷雾罐。
“受不了,明明是个小屁孩还挥着杀人道具,所以才会落得这副下场呢。”
牙城像是辩解一般,嘴里嘟囔着可别怪我哟,一边低头看向少女掉落的长剑。牙城知道那个武器的真身,也知道做出那武器组织的名字。
她们袭击牙城的事,神社空无一人的事——恐怕这两者间并非没有联系吧。看来有要先先质问两人要出点情报了。
真是麻烦啊,牙城一边叹着气一边走向了少女。
而就在这时,从牙城背后传来了凛然的声音。
“你有资格自以为是地说别人吗?不成熟的家伙”
“——!?”
全身感到战栗的牙城从怀里拔出了手枪。
而手枪却在牙城的手中哗啦啦地分解了。
“什么!?”
“太慢了”
想要转过身子的牙城的视线突然哗的摇晃起来,等注意到自己是下颚挨了一击的时候,牙城的身体已经被打倒在地上。
牙城的口中发出呼哈的粗重喘息声。手脚麻痹,全身动弹不得。
无声无息地瞬间接近过来的某人,空手将牙城打翻在地。
即便如此,牙城还是用手肘顶住地面抬起了头。
牙城的视线里射来了炫目的光芒。那是军用手电筒的灯光。光源的个数乍看之下也有超过二十个。在逆光中浮现出的是手拿粗野枪械的迷彩服集团。用枪械武装着的士兵们如同从虚空中浮现出来一般,包围着神社的境内。
“不可能……为什么,你会……!?”
抬头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影,牙城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身穿衬袄的白发女性用冷冷的眼神望着牙城。
她右手握着的是木制的薙刀。而她左手里抱着的是失去意识睡着的凪沙。
迷彩服的士兵们用枪全方位指着无法站立起来的牙城。在这种情况下抵抗实在无谋。牙城缓缓举起双手,仰望着不见星光的夜空。
“可恶……真是太不走运了。”
混杂着白色雾气的叹息,牙城嘟囔着。
就这样,晓牙城的回家探亲以能想到的最差形式揭开了序幕。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4-10-1 22:25 编辑


第一章 妹妹长时间的不在 Countdown To The Next Year
直射的阳光倾注在无人的校园内,热浪滚滚。
从敞开的教室窗户吹来饱含湿气的热风。
独自一人坐在讲台正面位置上的晓古城正以难解的英语作文为对手,露出苦恼的表情。汗滴从他的额头上不断滴落。因汗而湿的手腕的而不断粘起答卷也让人心烦。
“好热……”
用手指扯着制服的领子,古城发出孱弱的声音。
窗外是一片盛夏般湛蓝的天空。水平线的尽头能看到层叠的积乱云,而窗外的那不合时节的蝉们也在喧闹地鸣叫着。
“我说,那月酱。今天——”
刚开口的古城的眉间像是被看不见的拳头猛捶了一下一般冒出了青白的火花。
位于讲台的南宫那月一副刚睡醒的眼神斜视着禁不住这一下而后仰的古城。
“在人因为这该死的闷热天气烦躁的时候不要用酱来称呼班主任啊。你这笨蛋。”
“因为那种理由就对学生施加暴力的老师就能被原谅吗……!?”
泪目皱着眉头的古城按着额头反驳道。坐在古董风格的豪华扶手椅子上的那月冷冷地哼了下鼻子对古城的抗议置之不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月的边上,穿着女仆制服的人工生命体少女,不知道为啥正坐在电风扇前做着发声练习。看来是对第一次见到的电风扇产生了很大的兴趣。结果就是一副电风扇被阿斯塔鲁特独占的形式,不过本来从办公室把电风扇搬过来的就是她,所以古城也没有发牢骚的立场。



“……今天,是除夕吧?”
“确实是那样呢,因为再过半天就刚好是正月了。”
面对满是叹息询问着的古城,那月淡淡的回答着。
在还没听完那段话前,古城就突然悲观得托起了下巴,
“在这年末到头的时候,为什么我要在这种地方接受补习啊。”
“那你就要去问那个无故缺席,最后在参加我教学内容的补考还取得红灯的某个笨蛋去了。阿斯塔鲁特,你稍微帮他下。”
“命令受诺”
被那月命令的人工生命体的少女,特意将小镜子拿到了古城的面前。古城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的脸。
“这,是在挖苦我吗!”
说完古城把阿斯塔鲁特给赶走了。穿着女仆制服的人工生命体的少女又再次回到了电风扇的前面。
那月小口喝着阿斯塔鲁特准备的热带冰红茶,
“有闲工夫无聊地做抱怨的话,不如感谢下这些日子陪你补习的我如何?”
“啊,嘛,那还是很谢谢你的。真的。”
古城一边老实地低着头一边将小考的答题用纸交给了那月。
古城是在八个月前顺势继承了世界最强的吸血鬼之力。从那以来,就一直被卷进麻烦的事件中,每当事件发生,古城的出席次数就会减少。假如不是那月放弃宝贵的连休来进行补课的话,现在古城早就被留级处理了。
“哼。”
但是,是因为没想到古城会这么干脆的道谢吗,那月有点不知所措地撅着嘴,
“嘛,算了。话说过来,晓,你这家伙的父亲现在在哪里?”
“……哈?”
面对那月那突然的询问,这次轮到古城惊讶了。
古城的父亲,晓牙城是考古学家。因为工作关系一年的大半部分时间是在海外度过的,几乎不太回弦神岛。当然与那月也是几乎没有接触才对。
“为什么那月酱会问那家伙的事……哎?难道……”
古城脑中率先浮现出的两个汉字是,外遇。虽然那月看上去只让人觉得是幼女,不过就她本人的叙述,她的年龄是二十六岁。这是有一两次糜烂的大人恋爱也毫不奇怪的年龄。
而那月则是粗暴地掐起了那样考虑着的古城的脸将他抬了起来,
“那个眼神是在想着什么失礼的事情呢,晓古城。”
“疼!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吧!”
“闭嘴。你给我回答问题就是了。”
“现在不在弦神岛啦。带着咱家老妹回到丹泽的奶奶家探亲去了!”
受到那月不留情面的制裁的古城,轻易地全招了。
“这样啊,”那月松开了掐着古城的手指沉思了起来。
“也就是说那个男的是相当难得的没说谎啊”
“所以说为什么那月将会认识那家伙啊?”
古城捂着隐隐作痛的脸颊询问道。那月则是无聊似地叹着气,
“毕竟晓牙城以前多次妨碍过我的副业。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帮上过忙就是。”
“那月酱的工作……?在干什么啊,那个臭老爸……”
古城因为不详的预感而战栗起来。
身为教师的那月的副业是拥有魔道犯罪者逮捕权的国家攻魔官。为了确保学生的安全,“魔族特区”内的教育设施里有义务按一定比例配置拥有攻魔师证书的人。所以攻魔官身兼教师一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实际上,彩海学园的各学年都分别配置了一名,也就是说除那月外还雇佣了五名兼职攻魔官。
但是那月就算在他们之中也是身怀特殊的立场。要说为什么的话,就是因为作为攻魔官的实力突出,依然现役中,常涉及犯罪搜查。
而这样的那月在副业中和牙城有着接触。也就是说牙城在魔道犯罪进行的现场晃悠。脑中浮现的只有不详的预感。
“和晓牙城取得联系了吗?”
那月完全不管动摇的古城,继续询问着。
“这个的话稍微有点困难吧。那附近连手机的信号都传达不到。”
而且古城也根本不知道牙城的手机号码,不过这点还是别告诉她了。
“乡下呢。你这家伙的奶奶住着的地方。”
“嘛,相当的。”
被那月认真语气询问着的古城郑重的点着头。
“话说回来,怎么了啊突然问这些。找那家伙有什么事吗?”
“不,只是不禁有些在意而已。”
面对古城的疑问,那月暧昧地回答到。这让古城不觉浑身一颤,
“别这样啊。害我也开始担心起来了。凪沙可是和那家伙在一起呢。”
“晓凪沙吗……说起来确实那么说过呢。”
像是更加不高兴似的那月皱起了眉头。而那句话却让古城更加感到不安。果然那月最近似乎和牙城有着接触。
果然是外遇吗,抱着这样疑问的古城突然被那月瞪住。
“嘛,先不管那些,晓古城。这分数是怎么回事?”
“哎?是犯了什么大错了吗?”
看着批完的答题用纸,古城露出疑惑的表情。用红色铅笔写着的是满分一百的六十六分。不上不下的微妙分数。
“我不认为凭你的实力能取到这样的高分数。难道在我的监督下还能瞒天过海地作弊吗……?”
说着那月用认真的眼神盯着古城。
“不,这可不是什么高到让人怀疑作弊的分数吧?只要好好学习的话就算是我也能取得这样的分数啦。”
古城理解了那月困惑的理由拼命辩解着。
虽然和上次红灯的那回测试相比,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不过客观上来看也不是什么高分。顶多也就是留级生变成了一般学生的程度。因为这样的成绩就被怀疑是作弊,面对这样的事实多少伤到了古城的自尊。
但是他也明白那月惊讶的心情。吸血鬼化以来的古城根本就没能好好学习,而那情况至今也未曾在根本上改变。
“你这家伙居然会预习补习的功课。这是吹的哪门子风?”
“不,嘛,是该说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呢……还是说果然功课什么的就该认真地学习呢”
要连同无法做到这种事的人那份一起努力呢。古城默念道。
在眼睑内一闪而过的是总是挂着一副胆怯似的笑脸的金发少女的侧脸。
奥罗拉·弗洛雷斯蒂娜。
第十二名的“焰光的夜伯”——
自从断断续续地取回与她的回忆以来,古城的心境发生着连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微妙变化。但即便如此,古城所处于的立场也并非发生了什么重大改变,终究他所能做到的,不过是应对小考这件事而已,但是——
“而且是加强自身学识也并不是件坏事吧。该怎么说呢,我想了想将来的事。”
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古城认真地说着这些。
实际上,即便是现在也缺少应有的自觉,不过古城姑且是被称作第四真祖的吸血鬼。而且所谓的吸血鬼真祖,是拥有着近乎永恒的寿命的。
而到这里,古城脑中所烦恼的是职业选择的问题。
即使是吸血鬼肚子也会饿,衣服啊住所也需要金钱。并非作为贵族而是作为一般平民而出生的吸血鬼,不干活的话就没饭吃。和拥有广大领地的迪米托里叶·瓦托拉以及加达·库库鲁卡恩不同的。但即便如此,世界最强吸血鬼这个荒唐的头衔,也难以见得会对就职有利。
苦思冥想之后的古城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加强自我学识这件事。
正因为是不老不死的吸血鬼,学历和知识这方面的东西再多都不会有坏处。之后要是能有对就职有帮助的资格或是一技之长的话就是最理想的了。
不过古城也并未想对那月解释到那个份上。假如冒出个吸血鬼真祖说自己怕为了将来没有饭吃才努力学习的话,就算是古城也会觉得那人是个笨蛋。
“是吗。”
但是那月像是看穿那样古城的心情一般微笑了起来。
和平常她那不屑世界万物的冷笑不同。是疼爱年龄甚远的弟弟一般的温柔笑容。古城被这第一次见到的那月那温柔的表情所吸引。
“……那月酱?”
那月向着下意识嘟囔着的古城额头赏了一发弹指。不觉间到刚才为止的那美丽笑容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嘛,那好吧。姑且今天的补习就给你及格了。”
“那还真是多谢。”
“你就尽量过个好年吧。”
“噢。”
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古城随便地回答着。
那月则回到了扶手椅上上优雅地品着冰红茶。而阿斯塔鲁特则还是老样子把守在电风扇前,继续着“我·们·是……”的宇宙人游戏。
古城沉浸在短暂的解放感中收拾着文具,就在此时教室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浮现出了新的人影。那是体育老师的筱崎岬。
“结束了?”
穿着便服的女教师在和那月确认了教学的结束后,将视线转向了硬直的古城。对于慢性的出席日不足的古城来说,需要补习的教学科目当然不只英语而已。
“似乎都整理干净了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英语之后是体育的补习。总之先跑个十公里的马拉松吧,换好衣服后来操场集合哟。”
莫名情绪高涨的岬笑着对古城说道。
古城看着正午那绚烂的太阳,再转向被那阳光灼烧着的运动场。位于太平洋正中央的弦神岛是位于亚热带气候的常夏之岛。即便是除夕,到了正午附近的话,气温也接近三十度。
而古城是畏惧太阳直射的吸血鬼。
“……真的假的啊。”
对步步紧逼的死亡感到恐惧的古城孱弱地说道。
阿斯塔鲁特向着电风扇发出的灵动声音像是被吸进晴空一般回荡着。
2
那之后又经过了两小时,终于从补习中解脱出来的古城迈着蹒跚的步伐向着单轨电车的车站走去。
身旁站着背有黑色吉他箱的姬柊雪菜。她作为第四真祖的监视者,在校内一直等待着古城的补习结束。
“那个……身体没事吧,前辈?”
抬头看向表情呆滞的古城,雪菜担心似地询问道。
“算是挺过来了……吧,啊啊可恶,我还以为自己干涸了呢……”
古城乱挥着头尽力重振精神,并挤出了无力的笑容。
脑细胞被小考榨干了到极限之上,到最后还在这炎炎烈日下跑了十公里马拉松,这使得古城已经完全消耗殆尽。身心都已经到达了极限。到车站徒步不费十五分钟的路程,感觉上却是异样的遥远。
“总之先请补充水分。然后,这个。蜂蜜柠檬。”
“啊,多谢。”
古城一边感谢雪菜的周到服务,一边接过了运动饮料的水筒和柠檬。
古城姑且是世界最强的吸血鬼,而雪菜是日本政府派遣来监视古城的人。但是看到现在古城他们的身姿,估计没人会相信那些吧。无论怎么看都是比赛刚结束后的运动部成员和单纯的机灵老练的经理而已。
“不好意思啊,姬柊。明明是除夕还让你陪着来学校。”
在回复了一些体力后,古城再次向雪菜道谢。古城并没有拜托雪菜陪他,不过不管怎样事实上是受到了她的照顾。
“不,监视前辈是我的任务而已。”
但是雪菜用往常那般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对于一成不变的雪菜的反应,古城不禁苦笑起来,
“像这样不知为啥会想起和姬柊刚见面的时候呢。”
“哎……?”
对于古城这突然的发音,雪菜露出警戒似的僵硬表情。按住制服裙子的裙摆,像是规避古城视线似的往后退去。
“你……你在回想起什么事情啊!?我记得有拜托请你忘了那些吧!?”
“……哎,啊!”
看着脸颊涨红着的雪菜,古城的脸上也露出了着急的表情。因为不小心想起来和雪菜初次遭遇时目击她内裤的事。而且在短时间内连续发生了两次。是初次见面时的不幸事故。
“不是啦!我指的不是那个!”
“你说的那个是哪个啊!”
“我是在补习去学校是遇到姬柊的吧,在学校!”
“……是哦。这么说来。”
雪菜稍微放松了警惕。古城和她正式说上话是在最初遭遇后的第二天。是暑假结束的前几天。那天古城也是一个人到学校参加补习的。然后雪菜是作为中学部的转校生出现在了古城的面前。
“虽然那个时候对姬柊的印象是差到极点。莫名其妙地就突然用枪刺了过来。”
“我觉得那、那是前辈的责任!是前辈的责任!”
雪菜难得闹情绪反驳道。看来那时候那种冲动地言行对雪菜来说也是一段不愿回忆起的羞愧往事。
“因为听说是世界最强的吸血鬼,但又莫名的不可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着什么企图,说自己没有记忆什么的让人起疑,还很下流……那种人叫人怎样去信任啊!”
“才不下流呢!那时候看见内裤完全就是不可抗力吧!”
“所以说请忘记那些!”
雪菜说完就丢下古城加快步子向着车站走去。古城则无奈地耸了耸肩追了上去。
就算是到达车站乘上单轨电车后,雪菜依然闹别扭似地背着脸。古城无奈地取出手机,默默地开始确认起了邮件。
单轨电车的车内比往常还要宽敞。大概因为是除夕的关系,乘客才比较少的关系吧。即便如此车内还是一股浮躁的氛围,可能是因为年末的关系吧。
车内垂吊的广告上也已印刷上新年问候,新春首卖之类的文字。
“前辈……那个,刚才的话题。”
在单轨电车运行一段时间后,雪菜胆怯地开着口。古城则是盯着手机的画面,一副心不在焉的语气回答着。
“嗯?啊啊,内裤的……”
“不对!”
雪菜捏着的塑料吊把在她的握力下吱吱作响。
“虽然刚才说前辈不值得信任,不……不过现在的话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
像是挤出仅有的勇气一般,雪菜用着紧张的声音说道。看来她还是暗自在意着对不小心耍性子责备起古城的事。
“啊啊……嗯。”
“确实前辈依旧不可靠,吊儿郎当,作为真祖的自觉也不够,稍微视线离开一会儿就和女孩子粘着在一起,下流得节操全无,虽说这些都不太好,不过该怎么说呢,还是有好的地方的……”
“噢。”
“我觉得我是好好明白那点才想去帮你的。毕竟这四个月来我可是一直在监视着前辈的呢。”
“嗯。”
雪菜始终无法做到与古城四目相对,就那样一直用轻到快听不见的声音辩解着。不过古城的反应很平淡。没有特别满足的样子,对雪菜说的话置若罔闻。
“……我说,那个……前辈,你在听吗?”
到这份上,雪菜终于起疑地抬头看向了古城。心不在焉看着手机的古城吃惊似地眨着眼睛,
“哎?啊,对不起。刚你在说什么?”
“前辈……!”
注意到古城完全没在听自己的话,雪菜生气地皱起眉头。
“啊,抱歉。最近从凪沙那边没有联络过来,所以稍微有点在意。”
“哈啊。”
雪菜盯着慌忙解释着的古城,深深地谈了一口气。
“说是最近……到上周为止不是还一如既往地通着电话吗?”
“虽然是这样,那也经是一周前的事了。从收到马上就要到达奶奶家的联络后,就音讯全无了,实在是无法安心。”
“不是说过凪沙酱的老家没手机信号吗?假如这样也没啥特别不自然的吧?”
“嘛,算是吧。”
面对雪菜极为正确的指出,古城勉强表示赞同。最后再一次依依不舍地确认了一遍空的收件箱后,才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而且我们的奶奶很会差使人。大概是在神社忙得没功夫回邮件。”
“这样的话,少担心点也没关系吧。”
“算是吧……”
古城果然还是无法反驳地点着头。而且本来初中生的妹妹没事还频繁联络的话反倒奇怪,自己也不是没有这种一般世界的常识。
“说起来刚才姬柊是在说什么?”
古城似乎一副想要振作起来的样子正面反问着雪菜。
“哎……!?啊,不,什么都没有。”
雪菜惊地全身僵硬,猛摇着头。看来是面对面询问比较难以回答的内容。
“是么。”
古城没显得特别感兴趣,就这样干脆的中断了会话。
怨念地瞪着这么个古城侧脸的雪菜小声地嘟囔着。
“前辈这个笨蛋……”
3
在站前附近简单地吃过午饭,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三点。距离日期变更迎接新年,只剩不到九小时了。
乘电梯来到公寓的七楼,古城打开了自家704号房的门。
雪菜跟在身后,客气地说着“打扰了”。
雪菜的705室在十天前的事件中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虽说房间已经修理得七七八八了,但生活必需的一些家具和家用电器还没备齐。因此雪菜只能身不由己地在古城家过起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虽说是在旁人眼中很容易被误解成同居的状况,不过按雪菜的解释,这样一来更有利于严密地监视古城。而对古城来说,这样也能减少一人份的家务负担,所以也没有理由急着把她赶回去。
正当他俩没什么顾忌地一起走进房间时,古城和雪菜不禁惊讶地倒吸一口气。因为这间3LDK的公寓,已经被翻弄得一塌糊涂了。
衣柜里的东西一件不剩地全被摊在了地板上,壁橱的门也大开着。
“这什么情况!?”
“难道是……有小偷!?”
察觉出有人的雪菜挺身而出准备保护古城。把房间弄乱的入侵者貌似还在屋子里。
古城跟随着已经摆好架势的雪菜的视线确定了入侵者的位置,应该是在走廊靠自己的那一侧。那里是平时一直关着门,几乎不被使用的父母的卧室。
为了以防对方身上有武装,雪菜警戒着打开了卧室的门。
而古城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蜷在床边上穿着皱巴巴的白衣的人。
年纪大概在三十出头,由于糟糕睡相而翘起的头发再加上睁不开的眼皮,一眼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邋遢大人样的童颜女性。
“哇—,古城君。还有雪菜酱,来得正好!”
那名女性发觉了进到房间来的古城和雪菜,一边说着,一边好像还发出哼哼的声音。
“呃……”
“深森?”
古城低声地呻吟了一下,而雪菜则带着惊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把床边的壁橱翻得一塌糊涂的不是别人,正是古城的母亲晓深森。
平时因喊着每天上下班太麻烦于是住在研究室的她,一般每周只回一两次家。不过再怎么说也已经是临近过年的时候了,看来还是被研究室给赶出来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深森好歹也是这间公寓的正统所有者,为什么要搞得像个小偷小摸一样,这一点古城实在难以理解。而深森则完全没有理会古城他们的动摇,把手伸向了壁橱深处的东西,
“好不容易找到了行李箱,但东西太多拿不出来。帮个忙,把这里压住”
“等,等一下!”
古城慌忙想要阻止想把行李箱强行拉出来的深森。
家务能力为零的深森是典型的“不会整理的大人”,她房间的壁橱里,像是拼花木工一样毫无缝隙地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而把行李箱从这种地方硬拉出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实在是不言而喻。最终古城拼命的阻止以失败告终,堆积如山的物品形成的墙壁崩塌了,其残骸毫不留情地朝古城的头上倾注而下。
“呼,太好了,这样终于可以整理行李了”
身为这一悲剧始作俑者的深森,却完全没管儿子的辛苦,心情愉悦地打开了行李箱。古城的身体起到了防波堤的作用,帮她挡下了崩落的行李泥石流。
“发生了这样的惨剧,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了的古城,指着散落在地上的行李责备着深森。而深森却莫名其妙地看着古城,
“没时间了啦,今晚要和公司的同事们一起去北海道旅行”
“没在问你这种事啊!”
“难道古城君也想去吗?”
“算了,还是免了吧。中学的时候被你带着参加过一次公司旅游,太遭罪了!”
“有这回事吗?”
“你怎么自己都忘了啊!?打脱衣桌球把我全身的衣服都扒光,和人家打麻将赌钱还把我所有的压岁钱都卷走了什么的,简直悲催到家了啊!”
古城想起了过去这悲惨的体验,表情不禁阴沉了起来。
而深森则是把古城吐的苦水当做咖啡厅里的BGM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话说怎么没见到凪沙酱……古城君,她去哪儿了?”
“凪沙的话和老爸一起去了丹泽的祖母家里。大概走了一个多星期了”
你倒是早点注意到啊,说着,古城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从古城口中听到丹泽的祖母的一瞬间,深森的表情就抽筋般地扭曲了起来。这种不满的表情对于向来我行我素的深森来说,着实不多见。
“切……那个妖怪老太婆,还活着呢”
“妖,妖怪?”
见深森带着如此明显带有敌意的咒骂,雪菜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家的婆媳关系很差的”
古城悄悄地对雪菜说道,雪菜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边是在跨国企业的研究所里工作的天生的超能力者,另一边原本是攻魔师现在在神社担任神职的灵能力者。两边怎么可能有共同语言,两者的性格不合早就超越了婆媳关系难处的范畴。也难怪牙城这次回家探亲前不和她说一声了。
“比起这个来,为什么要把家里弄得这么乱七八糟啊?可别告诉我只是为了找一个行李箱啊?”
古城疲倦地环顾着四周,冷冷地问道。
深森好像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惨状。看着散落在地板上的各种行李,也吓了一跳,
“怎,怎么可能呢,这是……对了,这是在大扫除哟”
“……哈?”
“所谓除夕,不就是要在这一天把一整年的脏东西打扫掉,然后用清爽的心情来迎接新年的嘛?”
“不,不要随便撒谎了!这明显是刚刚想到的借口吧!”
因为深森的借口实在太明显了,使得古城的反应反而慢了一拍。古城虽然咄咄逼人,深森却带着满脸得意的笑容切换了话题。
“哼哼—……那啥,好了啦,你们两个都站到那里去,对,就是那儿”
“啊……?”
深森催促着古城站到窗边,古城姑且先照做了。
“好的,雪菜酱再往古城身边靠一步”
“是,是这样吗?”
雪菜完全没有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还是按照指示站到了古城身边。
“下面是问题,ln(e2)等于多少?”
古城完全没听懂母亲的提问,呆若木鸡地僵在那里。甚至都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用日语提问。
而另一边的雪菜,虽然也是一脸疑惑,但还是轻易地给出了答案,
2……?”
雪菜稍稍歪着脑袋,支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说道。
而且由于发音的关系(注:日语2的发音为ni),雪菜的表情一瞬间也无意识地变成了微笑,深森则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迅速取出数码相机按下了快门。
就结果而言,最后就拍下了这张古城和雪菜站在一起看上去关系很好的纪念照片。而且照片里的雪菜还是带着笑容比这剪刀手的超稀有表情。
“那,那个……”
“嗯,拍得挺不错的呢”
面对心神有些不安的雪菜,深森会心一笑。
古城则是表情严肃地盯着深森,
“你这到底是想干嘛啊”
“给,这个相机就送给雪菜酱了。这是刚才给房间大扫除的时候找到的”
“应该说是将壁橱里的东西弄翻出来之后,才对吧”
尽管在古城这般辛辣的吐槽下,深森的表情却毫不动摇。
雪菜从深森手中接过相机,那是一款银色金属框架的小型数码相机。本体的大小和小型的智能手机差不多,机身上却装了一个大口径的镜头。一看就是一款最先进的高价照相机。
相机的制造商是MAR公司,正是深森就职的那家跨国企业。
“我这样收下,没关系吗?”


雪菜客气地问道,深森则恶作剧般地笑了起来,
“没事没事,就当是早给了几天的压岁钱吧。而且本来就是从公司免费拿来的试作品,要是给古城君的话肯定会用去犯罪的,拍雪菜酱换衣服时的照片啦,拍雪菜酱的内衣啦,拍雪菜酱的入浴镜头什么的”
“谁会去拍啊!你到底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什么啦!?”
被当成偷拍狂的古城,立刻提出了明确抗议。
而雪菜则是反倒接受了这个说法,微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了”
到底什么情况啊,古城不满地撇起了嘴。
深森看着有些高兴的雪菜,也眯起了眼睛温柔地说道,
“嗯哼,人类的记忆令人意外的是模糊不清的,所以把回忆以照片的形式留存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能真切体验到那些真正重要的时光啊”
“深森小姐……?”
雪菜深受感动地抬起头来,尊敬地看着深森。而深森则是一副再多称赞称赞我般的表情,骄傲地说道,
“嘛,不过像我这种接触感应能力者,就算没有照片也完全没关系啦!”
“这种事情没人想知道啦!你这算是在显摆吗!”
古城盯着没大人样的深森,低语道。看着古城家不知算不算是合拍的母子间对话,雪菜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深森趁此机会已经自顾自地把行李塞进了行李箱,然后用力地把鼓起的行李箱盖子往下一压。
“哼哼—,行李装箱完毕。古城君,善后就交给你了”
“喂!给我等一下,这就打算走了吗!?”
理所当然的,古城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走这个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元凶母亲。不过深森用行李箱把挡住去路的古城撞飞了出去,
“姬,姬柊!快阻止那家伙!”
“雪菜酱,来年也请多关照古城君哟”
“诶!?啊,哦……呀!?”
深森走过身边的时候伸手摸了摸雪菜的臀部,雪菜被吓得蹦了起来。趁此机会,深森不慌不忙地通过了她的身边,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了大门。
古城和雪菜只有在一边无力又呆然地目送她的份。
遭受深森侵害的可不止卧室一个地方,起居室也好,厨房也好,还包括古城他们的房间也全都被她弄得乱七八糟,仿佛局部地区的龙卷风过境一般。要把这些地方都恢复原状,要花的力气比普通的大扫除不知道要多多少。
“……搞了半天最终还是要我来整理啊?”
古城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心中掠过一丝绝望。
站在古城身旁的雪菜也微微叹了口气,
“你错了,前辈,是我们,啊”
4
即便两人联手,把这个台风过境后的家整理完也花了不少时间。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十五分,今年只剩下大约两小时四十五分钟了。
古城冲了个澡洗去了身上的汗和灰尘,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正在这时,内线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显示器里映出的,是一个熟悉的朋友的脸,矢濑基树。
“哟,古城。我来了”
这位发型像刺猬,脖子上挂着密闭型耳机的同级生,擅自打开大门走了进来,两手还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
“这种时间这么突然,有什么事吗?”
古城用浴巾擦着湿头发,一脸惊讶地迎接了友人。
听古城这么一说,矢濑脸上露出了像是在说“你这家伙说什么呢”一样的不高兴表情。
“什么有什么事啊,不是约好的嘛,快过年了大家要一起去初参拜,然后去之前先到你家来集合”
“啊啊……”
古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之前忙着补习和打扫,早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再加上和凪沙失去联系的事情,也分散了古城的注意力。
“话说古城啊,你看上去好像有点憔悴啊?”
“啊—……那啥,刚才发生了不少事情”
“噢噢”
不知为何,矢濑两眼放光,好像对此非常感兴趣。
“总之先来打扰了,我买了零食和饮料”
“这倒没什么,话说……那啥,浅葱呢?没和你一起吗?”
“她们的话应该马上就到,你看”
矢濑朝自己身后的方向指了指,玄关前出现了两个新的人影。一个是梳着华丽发型的女子高中生,另一个是个子娇小的小学生。两人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好不容易来到了晓家的玄关前。古城被她们华丽的服饰吓了一跳。
“你们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啊?”
古城疑惑地问道。
虽说发型华丽本来就是蓝羽浅葱的特征,但今天的发型感觉比平时更夸张了。
同时,她的衣着是一套振袖,淡红底色衣料上,缀满了绽放着无数的鲜花,一身古典花纹的和服。
牵着她手站在身旁的江口结瞳,同样也穿着一身振袖。明亮的蓝绿色衣料配上吉祥宝物的花纹,煞是可爱。
总之都是最符合新年气氛的华丽绚烂的服饰。
但那也得是在这里不是一座漂浮在太平洋中间四季常夏的小岛为前提。
“难……难得的新年嘛,我就想难得穿个盛装出来也不错啦”
“合,合身吗,古城先生”
浅葱和结瞳为了让古城看到自己穿衣的成果,拼命地展现着。不过她们的笑容都很空虚,视线的焦点也不太对,应该是穿得太热导致意识都朦胧了吧。
“那啥,以这座岛的气候来说,穿振袖也太勉强了吧,没事吧?”
古城一脸不安地担心她们道。身体摇摇晃晃的浅葱和结瞳,连汗都出不出来了,这是快要中暑的危险症状。在亚热带的弦神岛穿正月时才穿的振袖出来,不这样才怪啊。
但即便如此,结瞳还是坚强地微笑着说道,
“没,没关系的,喝杯水就行了”
“如果能顺便把空调温度调几度下来的话就更高兴了”
刚进到客厅的浅葱,一下子就栽进了沙发。
古城叹了口气,边操作着遥控器边说道,
“调空调是没问题,不过劝你还是换了这身衣服吧,要我去帮你借衣服吗?”
“不用了啦,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我们也有女生的自尊啊”
“谁先示弱谁就输了”
“那啥,初次参拜不是为了让你们比这个的节日活动啦……”
古城看着燃起了没什么意义的对抗心的浅葱和结瞳,也只好摇头放弃。然后,
“蓝羽前辈,给你水,还有小结瞳”
“雪菜同学……?”
“竟然理所当然般地从古城家的厨房走出来……”
结瞳和浅葱注意到了出来送冰水的雪菜,都鼓起了脸颊。
私服外加围裙打扮的雪菜非常自然地融入了晓家,如果告诉第一次来这里的人说她是这家的孩子的话,对方也绝对不会有所怀疑。见雪菜这幅打扮,浅葱和结瞳立刻警觉了起来。
“那个,凪沙酱回老家去了,所以我就过来帮忙做一下过年的准备”
雪菜慌慌张张地解释道,不过这么一说反倒让浅葱她们的失败感更强了。当浅葱和结瞳想用穿振袖这种绕远的方式来攻略古城的时候,雪菜都已经登堂入室了,两人不禁为自己的战略失误懊悔不已。
而此时,决定只作壁上观的矢濑注意到了房间里弥漫着的雪菜用的洗发露的味道,露出了一脸坏笑,
“哦—……刚洗完澡的姬柊酱挺性感的,真不错呢”
“诶?是,是吗……?”
听了矢濑开玩笑语气的指出,雪菜稍稍有些慌神。矢濑的手抵住下巴,坐在安乐椅上沉浸于侦探推理中,
“等等……既然凪沙酱不在家,也就是说古城和雪菜酱至今都是两人世界咯。看上去两人都消耗了不少体力,而且都刚刚洗完澡,再加上平时一直关着的卧室的门现在开着……啊”
“啊,你个头啊!只是在除夕大扫除而已啦,再加上我妈回来把家里翻得一塌糊涂的,所以打扫起来才很累,仅此而已啊!”
“当着小学生的面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被古城和浅葱的左右夹击,矢濑发出了一声悲鸣。
“好痛啊,我只不过说了一声“啊”而已啊!”
“啰嗦,闭嘴”
古城无视了一边痛苦呻吟一边抗议着的矢濑,看向了热瘫了的结瞳。
“比起这个,为什么结瞳会和你在一起?”
“啊啊……那是因为,那个,因为书面上,我哥是结瞳仔的监护人啦,所以天奏学馆的学生宿舍年末关门后,就寄住在矢濑家了。然后结瞳仔说无论如何都想见古城,所以我才特意把她带来——”
明明什么都没问,矢濑自己就坦白了,不过下一个瞬间他就捂着鼻子向后倒去。因为结瞳把和服的袖子当成鞭子,狠狠地抽在了矢濑的脸上。
“请不要说多余的话,而且我也说过请不要用这么奇怪的叫法称呼我”
“咕……”
这个小鬼,矢濑咧着嘴瞪着结瞳。而结瞳则背过脸去,不再理睬矢濑。这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合不来。
说话间,水已经烧开了。对于四季常夏的弦神岛来说,过年时还是流行吃冷荞麦面。雪菜煮面的期间,古城已经把葱之类的佐料准备好了。
“虽然有点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有点那啥,不过待在这座岛上,过年也好,新年也好,都感觉不到什么气氛啊”
古城听着窗外传来的蝉鸣,不禁说出了真心话。作为“魔族特区”的弦神岛,大多数人必然是来自海外,再加上气候因素,着实缺乏季节感。虽然电视上能看到国营电视台播放的热火朝天的歌唱节目,但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发生在遥远外国的事情。
“也许吧,不过我和基树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所以已经习惯了”
我开动了,浅葱一边吸着刚煮好的荞麦面,一边说道。
“虽说是要去初参拜,但新年的倒计时和烟花大会才是重头戏吧。参拜什么的好麻烦,要不索性就在古城家呆着吧。差不多也到结瞳仔该睡觉的时间了吧”
一副懒样埋在沙发里的矢濑摸着结瞳的头说道。结瞳则粗暴地甩开了他的手,
“请不要把人家当小孩子对待,熬个夜什么的根本没问题。人家可是梦魔,应该说晚上才是发挥本领的时候”
“话说,你其实只是想看烟花而已吧”
“才,才不是呢!”
被矢濑一语道破的结瞳涨红着脸摇着头。
不过大概是因为穿着这样的振袖消耗了不少体力吧,结瞳说话的语气虽然强硬,但实际上却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眨眼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也没怎么动手拿点心吃。
“不过也确实,以这幅打扮,一到凉快一些的地方就会变得不想再出门了呢”
也许有点担心结瞳的意思吧,浅葱自言自语道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女生的自尊到哪里去了啊,古城苦笑着小声说道,
“嘛,要是因为太过勉强而倒下了就不好了,要换个衣服吗?”
“唔……嗯……”
浅葱摸了摸被带子缠得紧紧的腰,露出了纠结的表情。作为一只隐藏的吃货角色,浅葱并没有预见到穿上了振袖后就没法随心所欲地吃东西了这一后果吧。再加上也已经让古城见识过自己穿正装的样子了,所以这个提议确实很有诱惑,浅葱真心烦恼了起来。
“那个……如果要更衣的话,在换之前能让我拍张照片吗?”
说着,雪菜取出了深森刚送给她的数码相机。应该是在想,反正机会难得,就把浅葱她们穿着正装的样子给拍下来吧。
浅葱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
“这个不是MARζ9嘛,你买的?”
“不是,是深森送的,说是就当做压岁钱了”
“唔,什么嘛这种事。有点小羡慕呢。这个机种还没在日本发售呢……!”
浅葱皱着眉头,不甘心地咬着筷子说道。.作为电脑迷的浅葱一看到这类数码产品就目无旁骛了。
“那——个,也就是说,这个照相机还是个挺不错的玩意儿?”
另一方面,对于此类设备不甚了解的古城,反倒对浅葱被吊起兴趣的样子提起了兴趣。浅葱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相当好的东西。搭载各种既能防水又能防撞击的传感器,还能联网,拍摄像素也很高,但这款机型最大的卖点果然还是新型的DSP(数字信号处理系统),据说采用了自主设计的积和算法后,大概使代码的执行效率提高了两个数量级”
“哦,哦……”
完全不明所以但是理解了,古城低声附和着。而浅葱的视线即便在做出解说的时候,也没离开过雪菜手上的相机,一副超级想要的样子。
“对了,拍好的照片之后能给我一份吗?”
“嗯,好的。不过要先教我一下传照片的方法”
雪菜没什么自信地点了点头。虽然对于呪术相关的知识几乎无所不知,但在使用和操作机械设备方面,雪菜绝对算是笨拙的一类。
“啊,对了……之前还要先做一下连接设定。姬柊同学你有电脑吗?”
“没有”
雪菜带着歉意摇了摇头,浅葱遗憾地垂下了肩膀。如果是平时的话,浅葱随身都会带个几台笔记本电脑或是便携式终端的,不过由于今天的振袖打扮,这显然是带不了了。
“古城有吗?”
“啊—……说起来确实有一台,凪沙偶尔还会用用的”
说着,古城打开了放在客厅角落的储物盒,拿出了深森不用了给孩子们的笔记本电脑。弦神岛的住民,凡是想买一些喜欢的衣服或是小东西或是运动用品之类的,就必须通过网购。因此古城和凪沙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电脑操作的基本知识。
“能借用一下吗?”
“可以。反正也不是凪沙专用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得到了古城的许可后,浅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正准备打开电源的瞬间,
“呜哇……”
浅葱当场厥倒。电脑的键盘上显眼地贴着一张明显像是凪沙的用户名和登录密码的便签。对于非常擅长破解密码的浅葱来说,这安全级别实在低得太过毫无防备了,都开始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在愚弄自己了。
“就这样直接登录进去,对黑客来说总觉得有些微妙地受伤啊……”
浅葱一边像是受到屈辱般皱着眉头,一边把雪菜的照相机连上了电脑。MAR公司的数码相机虽说性能优秀,但相对的有很多初始项目要设定,在相机上弄的话挺麻烦的。而如果利用电脑的话,就能省去很多这方面功夫。
“算了,总之先对照相机进行一些设定,然后姬柊同学再把照片挑出来发到我的邮箱上就……嗯?”
顺利进行着设定的浅葱突然地貌似注意到了什么,停下了手。
“怎么了?”
古城瞟了浅葱的手边一眼,只见她好像有些不爽地微微撅起了嘴,
“这个账号……好像是和凪沙酱的智能手机同步的……”
“同步?”
“就是让智能手机和电脑之间得以进行数据交换的设定。收到的邮件或是对日历上的日程进行改变的时候,如果两边都能进行确认的话不是会比较方便嘛”
“嘛,这个我也懂”
换句话说,在这台笔记本电脑上也可以浏览到凪沙智能手机上的一部分数据。便利确实是便利,但在个人隐私问题上也确实是一个不太安全的功能。
“上面会不会有一些糟糕的数据……?”
“应该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糟糕数据吧”
该不会是男生发来的邮件吧,古城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探出身体问道。而浅葱则是一脸厌烦地把他推开。然后浅葱打开了一个图像文件。
“你看,这是凪沙酱用智能手机拍的照片。虽然数据有些损坏,只能显示一半就是”
“……诶?”
古城莫名其妙地皱起了眉头,完全没能理解这张照片想要拍什么。
拍摄日期是一个星期前,凪沙到丹泽祖母家的那天。也是变得跟她联络不上的日子。
图像的下半部分由于数据损坏无法显示,变成了马赛克。
而图像的上半部分拍下的,是夜空。
这应该是隔着车窗玻璃拍下来的吧。冬日的夜空被山脊的棱线占去了一部分,既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犹如深邃海底般的黑暗充斥着整个画面。
而在这片黑暗中,浮现着奇妙的图样。
是重叠了几层的同心圆,同心圆的内侧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魔术文字。
放出光辉的巨大图样把整个夜空都包了进去。
就像是把凪沙她们关在里面的牢笼一般。
“这是!?”
“魔法阵……!?”
古城和雪菜对视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这便是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晚上,发生在远离本土的“魔族特区”弦神岛上的事情。
距离迎接新年到来,还有一小时五十分钟——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4-10-11 21:14 编辑


第二章 追踪
1
除夕的钟声开始敲响。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
车载收音机里,播音员充分使用着美好的词藻播报着日本全国迎接马上就要到来的新年的情况。
坐在出租车后座的矢濑基树在这充满杂音的气氛中皱着眉头,耳边则抵着手机,电话是要打给矢濑几磨的,大矢濑十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等了近三十秒的矢濑开始感到有些焦躁了,这时电话总算被接起来了。
“——是我,老哥”
『我知道,基树,结瞳呢?』
几磨一开口就问起了结瞳,毫不掩饰不耐烦的语气。
矢濑稍稍苦笑了一声。
虽说只是书面资料上的关系,但几磨也算是结瞳的监护人,而且她所拥有的“夜之魔女”的能力对于人工岛管理公社来说也是重要的棋子。即便知道他的这句关心只是出于得失上考虑,但一想到那个冷静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会去关心一个小学女生,这事本身不知为什么让人感到十分欣慰。
“结瞳仔的话已经睡下了,现在正送她回家呢”
矢濑瞥了一眼睡在自己身边的年幼少女,报告道。
可能是习惯不了那身振袖打扮,消耗了不少体力的缘故吧,结瞳过了十一点就已经完全熟睡了。无计可施的矢濑只好带上她往家里赶。
“比起那个,发生了更棘手的事情,我需要情报”
『很抱歉的是已经过了规定的就寝时间,有事明天再说吧』
几磨二话不说拒绝了刚想切入正题的矢濑。
“就寝时间?这可是新年啊?”
『日期什么的,不过是人类为了方便定下来的记号而已。没有理由让我按照这东西来行事』
“你这家伙肯定没人爱吧”
对于同父异母哥哥的冷淡反应,矢濑刻薄地讽刺道。虽说也知道几磨一直很忙,对于时间的安排也非常计较,但毕竟是弟弟的事情,内容都不听一下实在是太极端了吧。不抱怨一下的话实在平息不了心中的怒气。
不过几磨好像完全没有理睬的样子,
『监视报告的话跟情报部说去,羽泽应该还在』
“因为我觉得应该是绫子小姐解决不了的事件,所以才来跟你讲啊”
“……说明一下吧,简短一些”
可能是矢濑的死缠烂打让几磨觉察到了他焦急的情绪吧,几磨这才勉勉强强地回应道。不过就算让矢濑说明,他也没什么能回答的。
“凪沙酱可能被卷进什么事件中去了”
『晓凪沙……第四真祖的妹妹啊。听说不是已经出岛了吗?』
“我想了解她现在的情况,应该有在监视她的吧?”
矢濑毫不避讳地提出了要求。虽然比不上被“原初”的奥罗拉附身的时期,但晓凪沙这名少女对于人工岛管理公社来说仍然是一个重要的存在。人工岛管理公社是绝不可能让她在毫无监视的情况下走出弦神岛的,这一点根本不用特意去确认。
正因如此,几磨的回答中,能听出几分苦涩。
『据说跟丢了,就在他们踏上本土的时候』
“追踪人员被甩掉了吗?”
『貌似是利用了游乐园的人流』
几磨口气中烦躁的情绪越来越大,对于较真的几磨来说,由于部下的失误而导致计划被打乱是难以容忍的屈辱。
“是古城他爸干的吗……”
“恐怕是吧。被称作“死城归还”的晓牙城,貌似是比传说中更麻烦的对手啊”
你还真干得出来呢,大叔。矢濑震惊地感叹道。既然是人工岛管理公社派出去的负责监视的人员,至少也应该是和矢濑同一等级的过度适应能力者才对。一个连攻魔师都不是的中年男人,一般来说根本不是对手才对。
“也就是说,从结果来说,无法掌握凪沙酱的状况是吧……不好办了啊”
『你为什么会认为她有危险?』
几磨冷静地问着表情因急躁而扭曲的矢濑。
“从上星期开始就无法联络上凪沙酱了。还有,这个是她智能手机里留下的照片,能看到吗?”
『魔法阵吗……规模不小啊』
几磨确认了一下发送过去的图片数据,平静地说出了感想。
『“魔族特区”内的话姑且不论,但如果在本土用上这种魔法的话,确实不太寻常。不过仅凭这一点应该也无法断定晓凪沙被卷进什么事件中了吧?』
“你的意思我懂,是在说在岛外没办法动用管理公社的战力是吧”
『没错,况且仅凭这张照片也无法确认是否真的有被害者存在』
几磨像是在撇清关系般答复道。
不过这也在矢濑的预料之中。
虽说从行政区的划分上来说,弦神市隶属于东京都之下,但“魔族特区”却赋予了其类似自治领土的性质。人工管理公社被赋予的特权一旦出了“魔族特区”之外,便会被即刻剥夺。即便是为了营救岛内的市民,将特区警备队的实战部队派遣至岛外的行为也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说穿了,这也不过是表面上的说法而已。
“如果我告诉你古城开始有动作了呢?”
矢濑平静地亮出了这张手牌。表里和矛盾是政治中不可分割的部分,而这个非常人居住着的“魔族特区”,正是统治着这一模糊部分的存在。
只要握有能跳过这个能够颠覆表面的手牌,就能不用管什么大道理展开行动了。
“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妹控啊。要是处理不好的话,那家伙说不定会说出离开弦神岛满世界去找妹妹的话呢”
『第四真祖是妹控的情报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几磨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动摇。看来是早就料想到矢濑会打出这张手牌的。
『算了,情况大致了解了。我会再多派几个侦查员去收集情报的。虽然以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派出正规的攻魔师,但也不能放着不管』
“果然这就是最现实的妥协了吗”
矢濑失望地叹了口气。
虽说和第四真祖是有关系,但晓凪沙也确实只是一个连魔族都不是的普通人。为了她一个人而增派侦查员对于几磨来说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现阶段也只能接受了。
“了解了。那古城这边该怎么对应?”
矢濑心情沉重地问道。这个世界最强的吸血鬼在得知自己的妹妹有可能被卷进麻烦中这种含糊不清的情报后,已经处于半狂乱的状态了,矢濑可没有信心能控制这样的他。
不过几磨的回答却意外地非常简洁,
『继续监视,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我们这边来处理』
“处理是……老哥,难道……”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两遍。继续监视』
说完,几磨便粗暴地挂断了电话。矢濑靠在出租车的座位上,疲倦地耸了耸肩。身边,振袖打扮的结瞳则带着天真无邪的表情,呼呼地熟睡着。
再过不久,日期就要改变了——
2
在众多人的守望中,鲜艳的闪光填满了夜空。
轰,充满迫力的破裂声震撼着岛中的空气。这是新年倒计时的烟花大会。
古城他们在神社前的路上仰望着夜空中的光之乱舞。
雪菜把她那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凝视着烟花。
浅葱用雪菜借来的数码相机毫无杂念地录着烟花的视频。
而古城则紧咬着嘴唇,一副可怕的样子一直盯着手机。他正不断地向音信不通的凪沙发出短信。
“你冷静点啦,古城。又不是说凪沙酱一定出了什么事。”
看到古城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浅葱无奈地说到。
古城就像做恶作剧被饲主训斥了的小猫一样震了下肩膀。
“我知道啊。我现在可是冷静的要死。”
“哪里冷静了啊。”
浅葱看了用颤抖的声音狡辩着的古城一眼,静静地叹了口气。虽然浅葱还是一身振袖装,但因深夜气温低下,看起来在体力上稍微有了点余裕。
顺便一提,古城身上是五分裤加风衣的便装。背着一如既往的吉他箱的雪菜则是条纹过膝袜加迷你裙这样的乐队少女风格。
就在他们这样那样的时候,参拜客的队列开始移动了起来,古城他们穿过了神社的鸟居。
古城他们前来新年初拜的弦神神社,是光凭看烟花的视野不错这一点就变得很有人气的有名参拜点。许多岛民在院落里拥挤着,夜店的摊子也是鳞次栉比。
即使身在这么热闹的氛围中,古城还是一副没有兴致的表情。
音信不通的凪沙的智能手机拍下的一张照片。其存在从古城身上夺走了镇静。明明难得来次新年初拜没有比这更郁闷的了。浅葱和雪菜也是因为知道原因,所以没法对他抱怨什么。
“总之先去祈祷一下怎么样?这个神社好像还挺灵验的。”
大概是想不到具体的方法来鼓励古城吧,浅葱扔来了句不负责任的话。
古城那死鱼眼般的眼睛慢慢地看向了神社立着的看板。
“可这上面写的是保佑生意兴隆和结缘的神明啊……”
“就算是有点不擅长的领域也会有些办法的吧,再怎么说也是神明大人嘛。”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说服力呢,浅葱正极力主张着难以理解的歪理。
“说起来,前辈。刚才抽签的结果怎么样?”
大概是想赶走消极的气氛吧,雪菜有点强硬地改变了话题。
弦神神社的签并不只是用来测试运气的东西,而是根据“魔族特区”的咒术理论做出来的精度极高的“讬宣”。对正在苦恼的古城来说,从中得到有益提示的可能性很高。
“……前辈?”
但古城却闷声不发地把两张签摊给雪菜看。
接下签的雪菜变得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古城抽到的两张签,分别印着大大的“凶”和“大凶”几个字。貌似是一开始抽到“凶”的古城慌忙地重抽了第二张,结果抽到了“大凶”的样子。
“那个……没关系的,前辈。既然现在就是最低谷期的话应该不会变得比现在还差了。”
“没错没错。说不定你变得不幸的分量会变成凪沙酱的幸运啊。”
“哦……嘛,事到如今,我的事怎样都无所——痛!?”
过分不安而变得自暴自弃的古城有气无力地说着。突然,古城的后脑勺传来了一阵钝痛。这是因为某人朝着赛钱箱扔出去的硬币砸到了古城的脑袋。
“痛,搞什么啊!?”
接着在古城周围也接连不断地掠过被扔出的硬币。虽然这在参拜客多的神社是很常见的光景,但今年直击脑袋的硬币数感觉特别多,这就是“大凶”的效果吗,古城被吓得浑身发抖。
“前辈,你是不是被谁盯上了?好像到处都能感到对前辈的恶意。”
雪菜将脸凑向古城耳边轻声地说。那一瞬间,周围落下的硬币数量很明显地增加了。这很明显是充满着怨念的攻击。
“古城,你说不定是被嫉妒了吧?因为带着姬柊同学。”
“不,如果要这么说的话,蓝羽前辈也是吧,振袖装也很显眼。”
“来结缘神社参拜的人里貌似想要交到女朋友的男子居多。在这种地方左右各带一个女孩子走着的话,令人生厌也是没办法的吧。”
“这是什么随便的理由啊!?这边明明不是那种悠闲的状况……!”
古城一边吐着没有对象的怨言,一边草草地完成了参拜从赛钱箱前逃了出来。雪菜和浅葱发现古城那个样子也不为所动,在拜殿前为自己献上了祈祷。
或许是在担心友人凪沙的安危,也可能是在许着别的愿望。反正这都是古城无法得知的事情。
庆祝新年的烟花声,到现在也未曾停止。
在浅葱和雪菜结束参拜前,古城再次取出手机看了起来。液晶画面上显示着的,是从电脑上传送来的那张夜空的照片。
“这个影像……应该不会告诉我这其实是烟花吧?”
跟结束参拜了的浅葱和雪菜合流后,为保险起见古城还是问了一声。
填满夜空的巨大图案。在空中乱舞的人工光。在这方面上,这两种光景并不是没有共通点。但是,浅葱她们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这个可能性。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而且数码数据可以篡改的地方多得是。最好还是别想太多哦。”
“的确呢。就算这是一个魔法阵,也不一定是针对凪沙酱的。”
“不过也没有不是那样的保证吧?”
古城设想着最坏的事态,一个人抱起了脑袋。大概实在是有点烦人了吧,浅葱无视了古城朝雪菜看去,
“这样的东西,是看不出来的么?比如这是有什么效果的魔法阵之类的。”
“抱歉。我对这类东西没那么清楚……如果是纱矢华姐的话,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煌坂……吗”
听到雪菜的说明后,古城一脸恍然大悟地抬起了头。
煌坂纱矢华是和雪菜一样隶属于狮子王机关的攻魔师。被授予了咒诅和暗杀的专家“舞威媛”这一称号的少女。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呢,这个魔法阵……”
“像纱矢华的‘煌华麟’对吧。”
对于古城的呢喃,雪菜点了点头。恐怕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吧。
凪沙的照片中拍下的光的图案,跟煌坂纱矢华利用鸣音镝矢做出的大规模魔法阵十分相似。虽然细节上的图案和形状有些不同,但在上空描绘出来的这一性质,以及巨大程度简直一摸一样。
“那个弓矢,除了煌坂外还有人拿着么……?”
“不。听说六式重装降魔弓的操作十分困难,能正常使用的只有纱矢华姐一个人。不仅启动时需要的咒力量异常的多,连相性都非常苛刻。”
“是么……还真有点意外啊。”
要不被嫉妒驱使而砍过来,不然就是打算射杀古城什么的,像是被纱矢华随意玩弄着的“煌华麟”,没想到那实际上却是非常难用的武器。
“不过,以前好像有过以“煌华麟”的资料为基础,制造出了构造简略化后的量产型的传闻。不过详细内容我也不太清楚。”
“量产型?”
“是的。”
“有了那个的话,别的术者也能用和煌坂一样的咒术么……”
“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怎么可能……”
雪菜微微低下头,说话吞吞吐吐的。
只要使用六式重装降魔弓的量产型,就算不是纱矢华,也能在空中画出魔法阵。但即使如此,制造量产型的是狮子王机关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也就是说,将凪沙卷入事件之中的,必然是与狮子王机关有关的人。
可恶,古城一边烦躁地嘀咕着,一边翻出手机的通话记录。随便拨打了记录着的一个号码。
“前辈?”
“我问问煌坂。如果这真的是狮子王机关干的,那家伙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古城将电话贴着耳朵简单地说明着。
而在一旁看着的浅葱却明显地露出一脸不高兴的表情盯着古城,
“为什么你知道煌坂的电话号码啊?”
“我也不怎么清楚,只是那家伙偶尔会给我打电话啊。”
“这算什么啊?”
“所以说我也不怎么清楚啊。”
一开始是以告诉她雪菜的近况这一理由而打电话来的纱矢华,最近除此之外的话题也很多。像对上司的抱怨或是新发售的零食的感想之类的,非常无关紧要的话题。因为没什么特别的危害,古城就随便应付着她,
“怎么了?”
“没接。不如说,这个号码变成无人使用的了。”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古城急躁地瞪着手机。浅葱则有点高兴地扬起了嘴角,
“是被拒绝来电了吧?你都干了些什么啊,古城?”
“是我的错吗!?”
“跟纱矢华姐联络不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因为问了什么失礼的事吗?比如煌坂的胸围啊罩杯啊三围啊之类的。”
“怎么可能去问啊!我问那些有什么用啊!?”
“不过以偶然来说这时机有点偶然过头了吧。”
浅葱无视倾诉自身清白的古城,短短地叹了口气。
她漫不经心嘀咕着的几个词,不知为何让古城耿耿于怀。偶然。时机。
与凪沙的联络断绝。以及纱矢华的拒绝来电。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但这些接连不断地发生了的这一事实,让人产生了很坏的想象。感觉像是被看不见的恶意形成的墙壁遮住了视野一样。
“姬柊呢?能跟狮子王机关联系上么?”
“询问的话当然还是可以的,但是,只靠凪沙酱的这张照片的话,去跟谁问什么才好就……”
“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啊。”
“是的。”
雪菜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古城默默地捏紧了没有应答的手机。
浅葱看着他们两个,像是挥去了杂念一般耸了耸肩。
“嘛,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什么没办法?”
浅葱看着一脸纳闷地反问的古城,轻轻地清了下喉咙。看到她这一分外散发紧张感的态度,古城的表情也跟着僵硬了起来。
“那,那个啊,古城……今晚我父母都出门了家里谁都不在……”
浅葱下定决心般地吸了口气,然后红着脸说了起来。扭扭捏捏地缠着左右食指,娇滴滴地朝上看着古城。
“要来,我家么?”
浅葱唐突的邀请,让古城以捏着手机的样子停止了行动。
而雪菜则是只得目瞪口呆地看着在极近距离互相凝视的古城和浅葱。
3
蓝羽家位在人工岛西地区的东海岸。那里建着许多在弦神岛上很少见的单栋宅邸,是片被绿树包围着的高级住宅区。
“……话说我还是第一次来浅葱家啊。”
古城仰望着被混凝土围墙环绕的日西合璧式房屋,深深地感慨着。
据浅葱所说,这好像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请朋友来自己家。那异常紧张的邀请,貌似只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好壮观的房子啊……”
雪菜仰望着铁制的巨大门扉,发出了感叹之声。
作为人工岛的弦神岛原本地价就高得跟本土无法相提并论,光是单栋房就已经相当奢侈了。而在其之中,蓝羽家的地基更是拔群地大,建造房屋所花的钱也明显多得多。
“我是因为警备上的关系没有办法才住在这里的。房子已经很旧了,最好别太期待内部哦。”
但浅葱一边解除着门口的保安系统,一边若无其事地说着。
古城知道她的话并不是谦逊,只是单纯的事实。
这里是弦神岛“魔族特区”。如果浅葱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的话,是不可能住在这样的岛上的。她也有她自己的家庭原因。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整理下房间。五分钟就能结束。”
古城他们通过门口后,浅葱有点强硬的口气这样说着。虽说是门口,但空调的制冷效果相当不错,而且连来客用的椅子也配置着。
虽然对古城来说在这里等着也不会太难受,
“如果是打扫的话我也来帮忙吧?”
“你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浅葱吊起眉梢瞪着有所顾虑的古城。一副“如果偷看的话就宰了你”一样的表情。看来是摊着非常不想让古城看到的东西吧。
“的确保安系统非常严密呢。”
浅葱走后,雪菜眺望着门口小声地嘀咕到。
古城有点惊讶地环顾了下四周,
“这种事,看得出来么?”
“机械性的机关我不怎么清楚,但这里用了相当高级的防侵入者的咒术。还设有诅咒返还的结界。”
~,古城有些佩服地点了下头。
“因为浅葱的老爸是弦神市的评议员啊。”
“评议员?”
“应该是跟市议会议员差不多的东西吧。好像浅葱就是因为这个关系被带来弦神岛的。”
“原来是这样吗……”
雪菜露出了一副彻底了解了的表情。住在“魔族特区”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有着些特殊情况的,在这点上浅葱也不例外。
她在升上小学之前就住在弦神岛了。当时的弦神岛在治安方面有着许多问题,被本土居民当做另类的时候也不在少数。在这之中,浅葱身为“魔族特区”执政者的女儿,过得应该多少会有些辛苦吧。但她绝不会说出口,这大概是浅葱的自尊所致吧。
“哎呀……有客人?”
大概是听到了古城他们的对话吧,走廊上传来了跑动的声音,随后一名陌生的女性出现了。那是位有着朴素风貌的年轻女性。扎起的黑色长发与淡紫色的和服相当搭配。
看到站在门口的古城他们后,她露出了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不好意思。打扰了。”
比起考虑有的没的,古城先反射性地低下了头。不是说家里谁都不在的吗,古城在心中追问着浅葱。
“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面对不自然地打招呼的雪菜,女性有些愉快地眯起了眼睛。面对在元旦深夜来访的脱离常识的来客,这还真是友好得让人吃惊的态度。
“是浅葱的朋友吗。真棒呢。竟然带朋友到家里来。站在这里一定很热吧。请进,不用客气。”
“啊,不。浅葱她……不对,我们被浅葱同学交代在这里等她……”
“莫非,你就是古城君?”
女性看着慌忙地辩解着的古城兴奋地说到。古城有点紧张地端正了下姿势,
“是的。我是晓古城。”
“嘛,是吗……就是你吗。呼呼,能见到你十分高兴……那边那位可爱的小姐就是姬柊小姐吧。因为凪沙小姐回老家去了呢。”
“是,是的。初次见面。”
雪菜像是被穿着和服的女性那有些奇怪的高涨情绪压倒了般再次低下了头。女性一边在眼中闪烁着好奇心的光芒,一边观察着古城他们的反应。虽然她举止稳重和蔼可亲,但却让人抓不准距离。她大概就是浅葱的母亲吧,但真不知该如何对待她。
“啊啊……!?”
整理完房间回来的浅葱发现到那位女性的身姿后,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堇阿姨,为什么你在这里!?你今晚不是要回老家吗?”
“因为仙斋先生的工作拖长了,就把预定变更了一下。”
蓝羽堇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浅葱开朗地说。
堇是浅葱的父亲的再婚对象,也就是浅葱的继母。浅葱和堇的关系很微妙,虽然关系不是很差,但有着浅葱单方面不擅长应对继母的印象。
“难得有朋友来家里玩。你们随便坐。我这就去准备茶水。还有浅葱喜欢的菖蒲屋的铜锣烧哦。”
“不用了。今天才不是那样的。只是因为有点急事才顺路来一趟而已。”
浅葱拼命地想要赶开年轻的继母。但堇却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强硬感,
“是吗?但是啊,既然难得来我们家一次。”
“你们两个先去吧!上楼后右边的房间!”
“啊—……不好意思。那走吧,姬柊。”
“嗯。”
接到浅葱用被逼入了绝境般的口气发出的命令,古城他们开始登上了楼梯。那是用了在弦神岛上十分贵重的自然木板的,朴素但却豪华的台阶。
打开她所指示的房门后,古城走了进去。
那是以淡蓝色和粉色为基调的,很正宗的女生的房间。
感觉像是被强行塞进多得快要溢出来的衣服的壁橱。一些杂志、化妆品以及布偶。洗好了的制服挂在墙边的衣架上。散乱的桌面以及乱成一团的床单散发着生活感,格外地真实。对平时因随便进入妹妹的房间而老被训的古城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隐藏紧张感。
“这就是浅葱的房间吗……嘛的确挺像她的风格。”
“擅自进来真的好么?”
“她本人都那样说了,这也没办法吧。”
对于有些顾虑而止步不前的雪菜的提问,古城给出了像是要说服自己般的回答。
因为是不习惯的同年级女生的房间而有点平静不下来这点的确是事实,但另一方面,这里也摆放着象征着浅葱的另一副脸孔的道具。粗俗的业务用显示器和固定式的PC群。浅葱的打工报酬几乎全部都花在了这个上面,最终组成的就是这荒唐的高性能电脑。发现这一存在的瞬间,古城稍微理解了浅葱请他们来自己房间的原因。
“让你们久等了,你们随便挑个地方坐吧。”
浅葱抱着装满了茶点和饮料的托盘回到了房间。看上去精神面好像被消耗了很多,这大概不是古城的错觉吧。
“应该没擅自碰些奇怪的地方吧,古城?”
“我才没碰。比起这些堇小姐那边这样就行了吗?连像样的招呼都还没打一个。”
“没关系。再说本来就没打算跟她碰面。”
浅葱像意气用事的小孩子一样撅着嘴。
浅葱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后,坐到了电脑桌前,终于缓过气来了般无畏地笑了。
“比起这些,你更想知道的是凪沙酱现在的情况吧。稍微等下,我马上就去调查。”
“你说调查,要怎么做?我想祖母的神社应该没有拉进网线哦。”
古城有点懊悔地指出。
毕竟那是个和高科技无缘的贫乏神社,而且所在地还是在手机信号中转站的电波都传不到的深山里。即使浅葱是技术高超的骇客,在这种环境下应该也没办法确定凪沙的安危。
但浅葱却一脸这种程度的事早计算在内了的样子无畏地笑了,
“使用电脑的地方可不仅限于建筑物中哦。摩古歪,抽出的数据的过滤就交给你了。”
『真是的,才刚到新年,还真是会使唤人工智能啊,大小姐。』
从浅葱的电脑的音箱中,传出了非常近乎人类的合成音。它是浅葱的伙伴,同时也是控制弦神岛的五基超级电脑的现身——被浅葱命名为摩古歪的辅助人工智能。
“废话少说,快点干活!”
『是是,happy new year……哟!』
根据浅葱输入的程序,摩古歪开始解析起了图像。
虽然摩古歪拥有世界最高水准的演算能力,但因性格太强烈难以驾驭,能发挥好它的性能的技术人员在弦神岛上几乎没有几个。但它和浅葱不知为何十分意气相投,唯独她的命令是相当顺从的。普通的技术人员和电脑需要花上好几个月才能完成的复杂作业,换成浅葱和摩古歪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完成。
显示器上映出的,是走在机场道路上的一个穿着风衣的可疑男子,和与他同行的一个看上去很快活的女子中学生的影像。那是晓牙城和凪沙。
“监视摄像头么……!”
察觉到影像的真面目的古城呢喃到。与此同时,牙城和凪沙的影像也在被不断更新着。通过将机场内的监视摄像头记录着的影像与在弦神岛拍下的牙城他们的相貌进行核对,从而追踪出他们两人的移动路线。
“飞机的搭乘记录还留着,我想从那里应该就能找到凪沙酱她们的行踪。如果能查到信用卡的使用记录的话,还能知道她们在哪里买过东西。”
说着,浅葱洋洋得意地挺起了胸。虽然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实行起来应该不会像嘴上说的那么简单。侵入公共建筑以及信用销售公司的服务器,夺取数据,并要从中锁定两个人。光是想想就是相当麻烦的工作。
但这样继续追踪下去的话,的确可能确认到凪沙的现状。
“好厉害……”
“这就是所谓的监视社会吗。”
雪菜吐出了声感叹,古城则因恐怖而耸了耸肩。
放到牙城他们从机场大厅出来的时候,呵呵,摩古歪有点讽刺地笑了,
『你的父亲大人在机场租了汽车呢。而且还是用伪名。』
“为什么要用伪名啊,那个混账老爹……”
多亏摩古歪察觉到了这点而没酿成大祸,根据不同场合,在这里跟丢牙城他们也毫不奇怪。不,这很明显就是牙城的目的吧。真是堪比犯罪组织的老大般的谨慎。你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啊,古城无奈地想着。
浅葱打算通过警察的车牌认识装置追踪上了高速公路的牙城的车。那是为了支援犯罪搜查的,用来记录通行车辆车牌的系统。
然而浅葱却“咦”地发出了焦躁的声音,
“没有通行数据……难道他更换了车牌?什么时候!?”
『呵呵……真是彻底呢。从搭乘者的图像数据里查查看吧。』
“从羽田通往东京方向呢……但是在涉谷跟前下了首都高速。”
“涉谷?”
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古城皱起了眉头。
那里离丹泽的祖母家应该还有很远的距离。
『有在原宿的二手衣店买过衣服的记录呢。之后还吃了蛋糕套餐。』
“这里,是凪沙酱一直说想去的店呢。以前在电视上介绍过。”
听到摩古歪的报告,雪菜有些难以启齿地补充到。那家伙在干啥啊,古城无奈地呢喃道。顺便一提,与此同时在弦神岛这边,古城正被神兽和邪神袭击差点丧命,不过这都是另一回事。
“在旅馆登记后……这是啥,脱衣舞剧场?”
从牙城的信用卡确认到购买门票的记录后,浅葱用一副轻蔑的视线看向了古城。看来牙城在深夜悄悄地从住宿的旅馆溜出来,一个人去脱衣酒吧玩乐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那个混账老爹擅自去的吧!”
“第二天清晨去了梦之国乐园呢……就这样在园内的旅馆住宿,嗯。”
“这个追踪,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古城一脸失落憔悴的表情自言自语着。原本是打算确认凪沙的安危的,但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暴露晓牙城那笨蛋般的行动的作业了。游乐园的监视摄像头所留下的,是头上戴着猫耳,一把年纪还在那里闹腾的牙城的影像。身为他的儿子,真是感到莫大的屈辱。
『开始行动了。』
这之后,牙城去巡游夜总会,凪沙则是去跟小学时代的朋友见面,充分享受了久违的本土后,两人好像终于想起了本来的目的。
换租了新的车之后,牙城和凪沙出了都内。在出了弦神岛后的第四天终于出发了。确认到这点,古城安心地吐了口气,
“这次看来终于是朝着祖母家去了啊。”
“跟凪沙酱传来邮件的日期也一致呢。”
雪菜冷静地指出。
通过高速公路设置的各种摄像头以及测定仪器来追踪租车相当简单。牙城和凪沙所乘坐的四轮驱动车,并没被卷入什么意外就到达了神绳湖。通过神绪多水坝制造出来的那个人造湖的湖畔上,有古城他们的祖母住着的古老神社。
凪沙的智能手机上留下的图像数据的摄影时间,与浅葱计算出的租车预计到达时间相重合了。误差最大也就十五分钟的程度。也就是说,凪沙是在到达目的地的神社后不久就目击到了那个巨大的魔法阵。
或者也有可能是在凪沙她们到达了那里后,那个魔法阵才发动了。
雪菜的脸色稍稍变青了,大概她也察觉到这个可能性了吧。
如果那个魔法阵是等到凪沙她们到达后才发动了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偶然,而是凪沙或牙城中的某一方被当成了目标。
“摩古歪,你发现了吗?”
『啊啊,有点奇怪。』
另一边,浅葱和摩古歪也像是感到了什么违和感而压低了声音。
“怎么了?”
“移动太顺畅了。凪沙酱她们坐的车……在年末这种道路拥堵的时期,移动中一次都没有碰上交通堵塞。”
浅葱回答了古城的疑问。但古城却无法理解浅葱对此警戒的理由。
“应该只是偶然吧?而且最近的行车导航不是还会告诉些近路吗?”
『不科学啊,别的路都是这种感觉。』
摩古歪显示出了周边道路的地图。闪烁的红色光点大概是用来表示道路的混杂状况吧。主要的干线道路发生了大拥堵,有的地方甚至堵得让人觉得说不定走的会来的更快。
“丹泽那边……只有朝神绳湖的道路空着啊。应该说,人们像是无意识地避开了那条路。别的道路那么堵,大概是因为被这个波及到了吧。”
“无意识地避开道路……喂,难道说……”
“有什么人展开了驱人结界……!?”
察觉到交通失衡的原因后,古城和雪菜咽了口气。
除了牙城和凪沙的所有人,在本人不知不觉间就被施展了无法接近神绳湖的诅咒。反过来说,只有凪沙她们被引诱到了结界内部。
一直以为,凪沙拍下的那个魔法阵只是一切的开始。但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在她接近神绳湖之前,诅咒就已经发动了。
已经没有怀疑的必要了。被盯上的是牙城或凪沙中的某一个。
“用结界将神绳湖周边地区整个包住了吗?这种事情做得到么?”
“做得到。但是需要大规模的准备,如果不凑齐一定数量的术者的话——”
“也就是说这不是个人等级的咒术么……”
古城急躁地咬紧了牙关。
驱人结界是非常基本的一种咒术。说得极端点,光是放个写着『禁止通行』的路标也能成立一个最低限度的结界。而雪菜她们所使用的驱人咒术,只是用咒力代替了那些小道具,基本上的原理并没什么变化。
但即使原理十分简单,随着规模的增大,维持结界所需的人员和劳力也会以指数关系地增加。要从神绳湖周边把无关人员全部排除的话,应该需要相当大规模的集团吧。
“摩古歪。”
『噢。』
无需浅葱做出具体指示,摩古歪就开始了搜索。
既然明白了有巨大组织在背后行动,那查明其面目就没那么困难。因为统率力高到能张开驱人结界的组织,那对象会被限定在一定范围内。
而参与的人越多,消踪灭迹就越困难。
食物、休息、移动、通信——为了维持集团活动而进行的各种各样的活动痕迹以及资金的流动,会道出组织的真相。
『原来如此。明白其中的机关了。』
摩古歪一边有些讽刺地笑着,一边在显示器上放出多张画面。那是身着穿迷彩服,用枪械武装着的集团的画面。
『神绳湖周边到处因降雪和塌方的原因变成禁止通行了。以灾害救援的名义被派遣的是自卫队。』
“自卫队……?”
比起吃惊古城只是单纯地混乱了。虽然晓牙城的确做着跟犯罪擦边的现场工作,是个恶名远扬的考古学者,但应该不是足以成为自卫队目标的危险人物。更不用说还只是个初中生的凪沙,这之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呢。
『不过实质上指挥他们的是名为魔导灾害管理局的组织。张开咒术结界的也是这些家伙吧。』
“魔导灾害管理局……!?”
雪菜对摩古歪的话做出了反应。她那颤抖的嘴唇,显而易见地失去了血色。她那睁大了的瞳孔,有些胆怯地一点点摇晃着。
“姬柊?”
“魔导灾害管理局(SDC),是狮子王机关所拥有的替身组织的其中一个。进行预防魔导灾害受害的研究,以及向政府机关提供情报是它们的主要任务。”
“狮子王机关……!?这是怎么回事……?”
古城一副责难的表情看着用轻得要消失般的声音说明着的雪菜。
狮子王机关,是为了防止大规模的魔导灾害及魔导恐怖袭击的组织。至少古城从雪菜那里是这样听说的。正因如此,即使看到了那个魔法阵的图像,他心中的某处也是有点安心的。因为狮子王机关不可能会盯上凪沙她们。
但残留下来的痕迹,径直地否定了这点。
代替说不出话了的雪菜,浅葱冷静地回答道。
“大概是自卫队和狮子王机关为了预防魔导灾害的受害,合谋把神绳湖封锁了吧。和凪沙酱失去了联系,也是因为这个吧。”
“凪沙她……被卷入魔导灾害了么……?”
『或者是为了引起魔导灾害,而把妹妹酱给叫去那里了吧。』
呵呵,摩古歪充满恶意地笑了。
人工智能的话,让古城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不安。
凪沙过去的确处在巨大的魔导灾害的中心过。数万人被卷入了那个灾厄,其结果导致一个人工岛沉入了海中。
但那并不是凪沙的责任,那个原因已经消失了。事到如今凪沙完全没有跟魔导灾害扯上关系的理由。
打算这样保持平静的古城身旁,雪菜的身体大幅摇晃着。
“狮子王机关……怎么会……为什么……”
“姬柊同学……!?”
察觉到异变的浅葱喊到。不断进行短暂呼吸的雪菜,像是产生了晕眩般地倒了下去。
“姬柊!?喂,姬柊!”
雪菜在撑住她的古城的手臂中,胆怯地一点点摇着头。
随后,雪菜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4
眺望着隐隐约约开始泛白的地平线,古城叹了口气。
展现在眼前的庭院是浅葱自家的院子。虽然没到广大的程度,但也是个不至于看腻的豪华的枯山水式日本庭院。(枯山水:不使用水、单靠沙石来展现风景的庭院样式。)
时间很快就要到元旦的凌晨五点了。
有点轻度头晕的雪菜现在正在浅葱的床上休息。浅葱也说打算顺便换掉振袖,把古城赶出了房间。
雪菜倒下的原因,大概是精神上的打击吧。
狮子王机关把凪沙卷入了事件的这一疑惑。出乎意料地让雪菜动摇了。
虽然古城是雪菜的监视对象,但凪沙不同。她只是纯粹接近朋友的存在。而凪沙的失踪跟狮子王机关扯上了关系。但却什么都没告诉雪菜——
对被狮子王机关从小养大的雪菜来说,她受到的冲击可能比古城所想的要远远大得多。这并不是说她的精神十分脆弱。会产生动摇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身为剑巫的雪菜有着很高的战斗力,但她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个初中生少女。
因为知道这点,所有古城也不能太责备她。
但在另一方面古城也十分焦急。在他这样浪费时间的时候,凪沙说不定正处于危险之中。可是现在的古城根本没有任何对策。
古城只好站在黎明前的庭院中感受着这份灼烧般的焦躁感。
突然,古城的脚边袭来了一阵冲击。
“呜哇!?”
差点失去平衡的古城发现冲击的原因后目瞪口呆了。最开始出现的是锐利的牙齿,以及闪烁着好奇心的眼睛。
“狗,狗……!?”
心脏因惊吓而强烈跳动着的古城勉强撑起了嬉闹着的狗。体重估计有三十公斤以上吧,是只很健壮的大型犬。大概是拳师犬种的血比较浓厚吧。虽然长得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给人的印象却很开朗知性。
“原本是打算当做看门狗养的,结果却非常粘人呢。”
从动摇还未完全消失的古城身后,传来了低沉冷静的声音。
古城回过头后,看见了一名身着便装的中年男性。
身高并不是很高,举止不如说是很稳重的一类,但却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氛围。古城最先联想到的,是一ヤ开头ザ结尾的三字短语。比起神色可怕的拳师犬,还是这个男人更加恐怖。(ヤクザ:黑帮地痞。 )
“同行的小姐状况怎么样了。”
男人用与外貌给人的印象相反的温柔口调向这边搭了话。
“我想应该没事了吧。只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被吓到了而已。”
古城反射性地做出直立不动的姿势,很干脆地做出了回应。身为原运动部员的习性,早已将对年长者的礼仪染入了身体中。
“没什么大碍就好,但最好别太勉强。无论是她还是你。”
男人落落大方地点头说到。此时,古城已经想起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虽然没有直接说过话,但却见到过他很多次。
他是弦神市的评议员,蓝羽仙斋——浅葱的父亲。
“十分抱歉。在这种日子还给您添麻烦。”
古城对他们在元旦深夜上门一事向仙斋道歉。
但仙斋却有些愉快地摇了摇头,
“别介意。你们是浅葱第一次带进家来的朋友,而且跟世界最强的吸血鬼像这样谈话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
仙斋随便说出口的话,让古城无法掩饰自己的表情。他全身流着黏汗,几乎无意识地回问了过去。
“你……知道,我的事……!”
“不用这么吃惊吧。我起码也是个弦神市的评议员啊。在人工岛管理公社的朋友也有很多。我认为对将来可能在弦神岛上引起的危机,应该有着最低限度的预备知识才对。”
即便知道古城的真面目,仙斋也依然泰然自若地微笑了一下。
“在知道你的身份这一前提上,能听听我的一个愿望么。”
“愿望……对我的吗?”
古城有点诧异地回问。就算客观地判断,仙斋的提议应该也很让人意外。
的确古城是得到了第四真祖的力量,但那是除了无差别破坏以外几乎派不上用场的能力。古城自身只不过是个无力的穷困学生。要是在弦神岛上过着正常生活的话,在各种方面上,都是仙斋那方有着强大的权力。
就算如此,他还是一直看着古城,有点寂寞地眯起了眼睛。
“恐怕那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吧,晓君。”
“咦?”
“我想把浅葱托付给你。让那孩子幸福吧。”
“……哈?”
古城一边回顾着蓝羽仙斋的强硬神色,一般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无法立刻理解他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这简直像是新娘的父亲和女儿的结婚对象的谈话。不过,这说不定是在捉弄他吧,但要这么怀疑的话,仙斋的眼神也未免有点太严肃了吧。
“啊,那个……这话是什么意思……?话说,浅葱的意向呢?”
该不会就这样和浅葱订下婚约吧,古城有点焦急地回问到。如果靠仙斋的权力,这种程度的事情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仙斋的表情纹丝未动,用平静的口气继续淡然地说着。
“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她是背负着有点麻烦的命运出生的孩子啊。在某种意义上跟你一样,或者说是在你之上。”
“浅葱的……命运?”
被仙斋那冷静的态度影响,古城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但不管怎么想都搞不懂仙斋话中的意思。浅葱跟古城和结瞳不一样,不是魔族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也不是雪菜和那月那样的攻魔师。
硬要说的话,也就浅葱过去曾因她那超群的骇客能力而被恐怖分子诱拐过吧。古城能想到的头绪也就这么一点了。
即使如此,仙斋的眼神中还是能感到毫不动摇的气魄。
“所以如果在浅葱需要你的时候,你能陪在她身边吗?”
仙斋用预言般充满确信的口气说。
就算不知道他的本意,对这一提问的答案古城早就决定好了。
“当然。”
“感谢你,晓古城君。”
仙斋满足地微笑了。然后他突然变成了有才的政治家的嘴脸,
“不过我们家只有两个女儿。听说你是长子,关于把你收为养子这选择,你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呢?”
“哈?养子?”
果然是那类话题吗,古城猛烈地混乱了。浅葱的命运之类的去哪了?
“身为一个政治家,也差不多要考虑下业绩的继承人了啊。没事的,不用担心。第四真祖的知名度在选举里也十分有用。如果你对政治的世界有兴趣的话,我今后可以花时间把你打造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政治家。”
“唉,不,兴趣什么的现在还什么都——”
“不过不能玩女人。那可不行。如果除了浅葱以外还有交往中的女性的话,请乘早整顿好。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帮你准备钱的。”
“所以说并不是这种问题。”
仙斋用着有才的政治家特有的强硬态度,打算就这样说服不知如何是好的古城。
突然,仙斋的后脑勺响起了被什么东西抽打的声音,听起来都觉得痛。
紧跟着,一阵强烈的冲击袭向了古城的鼻尖。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
“好痛……浅,浅葱!?”
捂着脸呻吟着的古城看见的,是把狗链像鞭子一样拿着的浅葱。她的脸红得简直像从地平线升起的元旦的太阳。
“刚觉得还没看到你,真是的……古城你也是,老爸说的话压根不用给予理睬啦!”
“可是身为一派之掌,果然后继者的问题还是——”
“吵死了!给我上,阿祖鲁!”
“呜噢噢噢!?”
几乎化作驯兽师的浅葱,让爱犬向自己的父亲发起了攻击。被巨大的拳师犬缠上,仙斋当场倒地不起。神色可怕的政治家威严全毁了。
“古城,你要把姬柊同学带回去对吧?堇阿姨会准备好车的。”
浅葱指着蓝羽家的门口说。
转过身后,能看到在庭院的出口附近,被堇小姐搀扶着的雪菜的身姿。虽然雪菜的表情还有点僵硬,但身体上好像恢复了一些。
话虽如此,因为彻夜未眠,古城的体力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虽然很在意凪沙的事情,但为了维持冷静的判断力,还是需要回家休息一次。
“老受你照顾真是对不住啊,浅葱。真是帮大忙了。”
“这种事不用在意。我也一样担心凪沙酱啊。”
浅葱遮羞般草草地摆着手。
“我这边也会去收集情报的,你可要冷静行动哦。特别要好好看住姬柊同学,别让她贸然地做出什么无谋的行动。还有这个。”
“……什么东西?”
“我备用的智能手机。有这个在的话,就能直接跟摩古歪通话。虽然不能肯定它会不会听你的话,但说不定会派上什么用场。”
“啊,嗯。”
古城有点不安地看着交到手上的亮粉色智能手机。
那是一部刻满改造痕迹,型号不怎么眼熟的机子。画面上只显示着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偶般的虚拟形象。这家伙的性能古城当然知道,但有种无法信用的感觉这点也是毫无掩饰的真心话。不过为了查出凪沙的行踪,还是需要它的力量的。不知它是否知道古城的这份纠结,
『呵呵……多多关照啦。』
摩古歪讽刺般笑着说道。
5
蓝羽堇替古城他们准备的是黑色涂装的高级轿车。出人意料的是,负责驾驶的正是堇本人。
根据本人的说法,堇好像曾是被仙斋雇用的司机。仙斋在第一任妻子病亡后没多久,便因政敌设下的圈套而险些遇害,堇和他正是在险象环生的逃难途中迸出了爱情的火花,才最终结为夫妇的。虽说不知道她的这番话有多少是真的,但堇的驾驶技术确实很了得。
由于和仙斋结婚,在家中的言行举止就要表现得像个政治家的妻子,话虽如此,即便已经直至今日,开车的时候果然还是最能静下心来的。这便是堇的主张。
就像是证实她所说的话一般,握着方向盘的堇表现得比在家里的时候更加的友善,话也很多。她问得最多的是她的女儿浅葱在学校里的状态,同时她也围绕古城和雪菜的关系抛出了切中两人要害的疑问。
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雪菜始终贯彻着沉默,理所当然的,古城便陷入了不得不回答那些问题窘境之中。虽说还是清晨,但元旦当天的干线道路已经车水马龙,与兴致极高的堇的相反,古城的精神力正被渐渐地消磨殆尽。
“——打扰一下,能去趟六号坡吗?”
在汽车通过古城似曾相识的十字路口时,雪菜冷不丁地以像是经过百般挣扎的口气这么说道。那个瞬间,“咳咳”堇猛地咳嗽起来。
她会动摇也是情理之中。雪菜所说的六号坂是位于人工岛西区的特殊地名,那里到处都是面向情侣的旅馆,换个说法,那里就是性爱旅馆一条街。
“不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是要去那种地方,六号坂里有狮子王机……不,是有姬柊的熟人开的店。没错,我们去的是家类似古董店的店铺。”
为了化解堇的误解,古城竭尽全力地解释起来。
特殊建筑密集的六号坂有很多咒术性死角。狮子王机关正是利用那种性质,在那里设置了用于联络的事务所。它的外观只会让人联想到生意冷清的古董店,说到底,由于还铺设了特殊的结界,那里还是一个不会给任何人留下印象的地方。
雪菜是准备在那里和狮子王机关的上司进行联络吧。
不过,堇当然不会明白雪菜的打算。
“没事,不用担心。我会跟浅葱保密的,年轻真是好呀。”
“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堇为古城他们操着无用的心,她的这种体贴进一步将古城逼得捉襟见肘。堇说的没错,这种事要是让浅葱知道了确实很麻烦,但就算如此,不解开堇的误解古城还是没法安心。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请停车吧。”
表情有些僵硬的雪菜并没有游刃有余到去注意古城的这种烦恼。
堇听从雪菜的指示,将车子停到路边,雪菜在道谢之后便快速下车。
“那我就在这里等大概三个小时吧,两位请慢慢来。”
“咦!?不,请你先回去吧。让你在这种地方等也挺不好意思的。”
听到堇这亲切过头的提议,古城惶恐地摇起头。不管怎么说都不能麻烦她到那种程度。而且,古城还无法判断让身为普通人的堇和狮子王机关接触到底是好是坏。
然而,堇貌似曲解了古城的话。
“也就是说,你们两位的行为,只是三个小时还搞不定……”
“你说的行为是指什么啦!?”
“开玩笑的。你们是有什么事要办吧?不过,记得尽量别做会惹哭浅葱小姐的事哦。”
这么说着,堇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真是大意不得的人啊——古城叹了一口气。完全搞不明白她的玩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她看似不拘小节,却是位胸怀宽广的女性,唯独这一点古城还是理解了。这样一来,那位蓝羽仙斋会娶她为妻也就能说得通了。
“一路顺风。”
“多谢。”
“麻烦您了”古城低头道谢,随后便下了堇的车。
雪菜正站在位于坡道中段的狭窄十字路口处,她双唇紧绷,表情很是僵硬。古城还感觉到,平时她身上的从容氛围也不见了踪影。
“姬柊,猫咪老师呢?”
古城边确认着周围的景色,边问道。
古城所说的喵咪老师,是他擅自为雪菜的老师起的外号。虽然听说是相当优秀的攻魔师,但古城却只见过作为她使魔的猫。
“……嗯,在哪来着?记得狮子王机关的执勤室确实是在这附近吧?”
“结界的术式改变了,而且还是改成了连我都没法解咒的形式。”
雪菜以缺乏抑扬的语气说道。听到她那冷彻心扉的声音,古城注意到雪菜正在生气。她恐怕对狮子王机关瞒着她将凪沙卷入事件之中感到非常不满吧。
“也就是说姬柊也进不去吗?为什么要特地去做这种事呢?”
“不知道。不过,既然对方打算那么做的话——”
话还没说完,雪菜就突然将手伸向背在身上的吉他盒。她从盒子里抽出来的是维持着折叠状态的银色的枪。
处于收纳状态的枪柄滑动着伸出,伴随着金属的声响,三枚刀刃也随之展开。虽说现在是没什么人的早上,但两人站的地方却是道路的正中央。看着就那样架起枪的雪菜,古城顿时语塞。
“姬、姬柊!?”
“请往后退,前辈——‘雪霞狼’ !”
雪菜开始胡乱地挥舞全金属制的银枪。
她的枪被称为七式突击降魔机枪,是狮子王机关的秘密兵器。它拥有着能将魔力无效化,并撕开所有结界的能力。
它的效果在面对覆盖狮子王机关执勤室的人为铺设的结界时,自然也会起作用。
锵,的一声留下仿佛玻璃破碎般的响声,结界被消灭了,周边街道的景象也随之一变。
古城他们不知为何直到刚才都没注意到的狭窄小巷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在小巷的深处,能看见一家生意冷清的古董商店。古城对它有印象,那正是狮子王机关的执勤室。
“别乱来啊……”
“现在情况紧急。”
雪菜手拿银枪对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的古城平淡回答道。
物极必反,过于认真的性格反而会招来祸患,雪菜很容易因为臆想而钻牛角尖,任凭这种性格暴走的结果就是刚才雪菜的所作所为。即便知道她是因为担心凪沙才采取的行动,还是觉得这做法有点不妙。这时古城深刻理解了浅葱告诫自己要阻止雪菜乱来的理由。
“店没开门啊……想想也是呢。”
古城试着用手推了推费尽周折终于抵达的古董店的大门,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现在是元旦早上六点出头。店门理所当然地上着锁,窗户被窗帘挡着,没法窥探里面的状况。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要是没有猫咪老师的话,看起来真的只像是单纯的古董店啊。要说这里是狮子王机关的执勤室,也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古城没多想便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想。他的话并没有什么深意,然而听到他的话,雪菜却在瞬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呃……!”
随即,她将握在手中的枪头朝向古董店的门。她准备把门砸开,强行进到店里去。注意到她准备做些什么的古城赶忙勒住雪菜的双肩。
“等、等一下、姬柊!你冲进店里想做什么啊!?”
“前辈,请不要来碍事!放开我!”
“好啦,给我冷静点。进到谁都不在的店里也没有意义吧!”
“可是……!”
“说到底古董店不可能会在这种元旦的凌晨就开始营业吧。话说,狮子王机关的职员正月也在放假吧?他们姑且算是公务员吧?”
“偏偏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雪菜像是感到悔恨似的颤动着肩膀。
古城并不是不能理解她感到愤怒的理由。即便是今天,本土里自称是“魔导灾害管理局”的狮子王机关的某些部门仍在活动。
然而,被人告知只有雪菜的上司在享受正月假期,她不可能接受这种说法。
“不能直接跟狮子王机关的本部取得联络吗?”
“高神森林和外界是隔离开来的,所以不行。”
“其他支部的联络地点呢?”
“我没有,知道的权利。”
古城每每提出问题,雪菜的声音就随之变轻。原来如此啊——古城深深地叹了口气。即便被授予了剑巫的身份,雪菜终究不过是组织的低层,她并没有被赋予足以把握整个组织的情报的手段。
“既然狮子王机关什么都没有对姬柊说,也就代表他们进行了彻底的情报管制,是打算把我们隔离在事件之外吧。就连凪沙拍的照片,也只能算是偶然得到的东西。如果只是单纯的联络失误的话,我们联络不上煌坂这一点就没法解释了呢。”
“……前辈,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呢?狮子王机关可能把凪沙酱卷入什么事件之中了啊!?”
雪菜以责备般的口吻向古城发问,古城则像是感到少许困扰似的,将视线投向空中。
“我这也不是什么冷静啦。硬要说的话,我本来就不怎么信任狮子王机关,现在被背叛了自然也没受到什么冲击。”
“呜……”
“啊、不是的、我并没有怀疑过姬柊啦。”
看见雪菜咬着嘴唇埋下脑袋,古城急忙补了一句。
“不过,之前我还被浅葱提醒说‘狮子王机关的所作所为,并非都是正义的’,他们的组织里面好像还存在着党派和势力之间的斗争。”
“组织内部的权力斗争……是吗?”
雪菜像是感到诧异似地眨了眨眼睛。即便同处狮子王机关,里面还是有分能够信赖的人以及不能信赖的人。基本上,只有本性率直的雪菜没有往那方面联想过。
“我的意思是,就算狮子王机关有着姬柊所不了解的一面,姬柊也没必要感到自责。虽然喵咪老师不知道是黑是白,但我觉得至少煌坂是不会背叛姬柊的。”
“对呀……说的也是呢。”
带着满脸弱势的表情,雪菜点了点头。看起来,即便没有完全地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她也姑且算是接受了古城的说法。现在还不能确定整个狮子王机关都背叛了雪菜。
随后,恢复冷静的雪菜突然双颊绯红地仰望起古城。
“那个,前辈,差不多该把我放开了吧。”
“……咦?”
听她这么一说,古城才终于回想起自己还保持着勒住雪菜肩膀的姿势。虽然雪菜那纤细的身体即便是搂着也很难感觉到,但却出乎意料的柔软,两人紧贴在在一起的部分之中,肌肤也是很柔顺地贴合着。
“话说,前辈你在摸哪里呢?”



“哦、哦哦……抱歉。”
雪菜以冰冷的声音说道,古城则慌忙把手从她身上移开。
“不,已经没事了,原来就是我不对。”
雪菜边说边整理着着装,然后将银枪折好,重新放进吉他盒中。
“不过,就算是这样,现在还是不明白狮子王机关的目的,束手无策了啊 ……”
古城感觉自己的胸口闷得难受,掺杂着自嘲这么嘟囔道。
联系不上凪沙和牙城。由于情报被狮子王机关尽数掩盖,古城他们无法得知神绳湖畔发生了什么。虽然浅葱曾表示她会帮忙调查,但仅通过网络搜集到的情报终究还是没法做到详尽。和属于人工岛的弦神岛不同,在充满自然景色的神绳湖周边,浅葱能够驾驭的电子机器数量寥寥无几。
到底该如何是好——古城自问道。
紧接着,从人流稀少的清晨马路上传来温和的声音。
“看样子遇到麻烦事了呢,第四真祖——”
“!?”
古城和雪菜不约而同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
最初映入眼帘的是影子,背对着炫目朝阳站着的纤长人影。
她留着古风的黑色长发,身穿同样古风的黑色水手服。即便背着光她的美貌仍旧展露无遗,然而她那仿佛厌恶整个世界般的眼神,却又给人异常冷酷的印象。
“妃崎雾叶……!”
雪菜将手伸向背上的吉他盒,摆出备战姿势。
妃崎雾叶是政府太史局的六刃神官——对魔兽战斗的专家。她们使用着和狮子王机关的剑巫相同的技术,两者的关系甚至还被称为互为表里。
在大约一个月之前的Blue Elysium事件中,她曾和雪菜战斗过。
那个时候,两人并没有分出胜负。
然而,从现在的雾叶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再战的意图。她也没有把手伸向背在身上的大型三脚箱的意思。
“好久不见呢,姬柊雪菜。真是悲惨的表情啊。看起来就像是被遗弃的小狗哦?”
打量过满心疑惑的雪菜,雾叶揶揄似的说道。并不是在找茬,她正是位只能使用这种说法的少女。
“狮子王机关正在神绳湖做些什么——你很想知道不是吗?”
“你知道吗”
“嗯,那是当然,不如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转而望向惊讶的古城,雾叶仿佛嘲笑般笑道。
她所属的太史局是内务省麾下的特务机关。由于组织的目的有所重复,很多时候她们的利害都是和狮子王机关相反的。正是因此,她们才能够把握到狮子王机关的动向吧。
“其实我是想早点跟你们讲的,不过看见你们在马路中间抱在一起,也就没好意思打搅你们。”
“什!?不、不是的!”
“谁抱在一起啦!”
你看见了啊——古城面红耳赤地瞪向雾叶。
雾叶露出冷淡的微笑,观察着古城他们的反应。
“要把真相告诉你们我是无所谓,不过我们太史局和狮子王机关可是相互敌对的关系,即便如此你们还是愿意相信我吗?”
“别废话了,快点说。”
古城狰狞地咧嘴说道,催促雾叶继续说下去。
“能告诉我们这种对狮子王机关不利的情报的也就只有你们了吧,我在这层意义上相信你。”
“原来如此,说的有道理呢。”
雾叶像是感到佩服似的点了点头。
古城也明白她的目的。为了妨碍狮子王机关的行动,太史局打算利用古城。雾叶之所以会前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她确信古城会成为狮子王机关的敌人。
“可以哦,我全部都讲给你们听。虽然我觉得你们听了会后悔——”
背对着被鲜红浸染的地平线,雾叶做出最初的发言。
那是迫使古城他们做出重大决定的,命运一天的开始。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4-10-20 20:52 编辑


第三章 逃离路线 Escape From Demon Sanctuary

古城再次醒来,时间已经将近正午了。
令人意外的是自己睡的很香。虽然睡眠时间还不足三个小时,但他却感觉大脑不可思议的清楚。这或许是他知道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终于下定决心的缘故吧。
古城起床后便洗澡并换了套衣服,他换上的是平常鲜有机会穿的彩海学园的冬季制服。代替西装夹克换上的是有点厚度的风衣。
出门带的东西并不多,只有自家的钥匙、手机、还有从浅葱那里借来的改造智能机和专用的充电器。古城觉得,既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行李还是越少越好。
问题就是,要是在当地购买必需品,此行的开销必然会大大增加。光靠手头的现金实在是靠不住。
“没办法啊。”古城边为自己辩解,边朝凪沙的房间走去。
当然,房间的主人不在,即便如此,身为清理狂魔的凪沙的房间依旧十分整洁。
古城毫不犹豫地走近妹妹的桌子,向抽屉伸出手。
“我记得是藏在这里了。”
不出古城所料,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抽屉里有各种琐碎的杂物和贴纸之类的小物件。在那些杂物之中,他找到的是一把纯鍮制的钥匙。把重要的东西放在第二节抽屉里可是凪沙从小就有的习惯。
古城虽然也很在意藏在同一节抽屉里的日记本,但还是咬牙忍耐了下来,他转而将目光投向衣柜。凪沙爱用的衣柜附带着被牢牢锁上的抽屉,古城正在寻找的道具应该就沉眠在其中,然而。
“这是什么呀!?”
打开抽屉后,映入古城眼帘的是把抽屉塞得满满当当的上下兼有的内裤和胸罩。和凪沙平时穿的比起来,不管是设计还是布料的质地都有着很大的区别,看起来这些就是所谓的决胜内衣吧。
“别在上了锁的衣柜里放这种东西啊……!”
古城面无表情地嘟囔了一句,开始在抽屉里翻找起来,虽然这副情景充满着犯罪的味道,但古城的目的并非妹妹的决胜内衣,他找的是别的东西。皇天不负有心人,古城终于在内裤的层层掩盖之下找到了现金卡和存折。
“总之,有这么多钱应该够了吧。”
古城从存折中选出一本,在确认过剩余存款后叹了口气。
剩余存款为十四万九千二百八十九元,对高中生来说,这数额算是徘徊在难以判定是多是少的微妙境界,但只要花钱得当还是够用的吧。
“不好意思,凪沙,这我就拿来用咯。”
在心中向不在此处的妹妹道了歉,古城便将现金卡塞进口袋中,随即。
“……你在干什么呢,前辈?”
一道冷彻人心的声音冷不丁地刺向古城的脊背。
古城吓得差点跳起来,他望向声音的主人,无声无息来到古城身后的是满脸轻蔑的雪菜。不知是不是慌忙起床的缘故,雪菜身上穿的是淡灰色的附有兜帽的睡衣,兜帽上还缝着动物的耳朵,从远处看像是动物玩偶。
“姬、姬柊……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了防范这种状况,临走前凪沙酱把备用钥匙交给我了。”
说着,雪菜便将古城似曾相识的钥匙圈和钥匙展示给他看,看来雪菜是用那把钥匙擅自从房门进来的。
“你说‘这种状况’,指的是什么状况啦!?”
“我觉得现在已经是人赃俱获了,还需要我再解释吗?我在凪沙妹妹的衣柜上施加了封印,一旦有人擅自将其打开就会立即有所反应的。”
将镜头对准站在衣柜前的古城,雪菜“咔嚓”一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确实单看那张照片,古城无疑像是在凪沙放内衣的地方摸索着什么。但这是误会啊——古城在内心大喊着,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对!我找的不是凪沙的内衣而是我自己的银行卡啊!是那家伙说我拿着会乱花给我没收的啊!”
古城把存折的户主栏凑到雪菜的眼前,户头里存款的大部分都是古城中学时代打工挣的,比如打扫深森的研究室或者帮牙城跑腿,虽然他们美其名曰“帮忙”,但说破了就是强制劳动,这些钱正是那个时候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
古城原本是打算在社团的远征活动时使用这笔钱的,不过自从他退出篮球社之后,这笔钱也就搁置至今了。
“……你想用那笔钱做什么?”
雪菜拿着相机没动,以怀疑的口气问道。
“呜。”古城瞬间语塞。
“不是啦,难得的正月嘛,没错,我想把这些钱拿来给自己当压岁钱,在新年的特卖会里全部花光什么的。”
“穿着冬季制服去特卖会吗……”
被雪菜半睁着眼睛瞪着的古城浑身僵硬,冷汗也流个不停。
古城本是想尽量避开负责监视自己的雪菜而小心翼翼地推进准备工作,谁曾想竟然因为打开了妹妹的衣柜而暴露了自己的行动。
“你是准备去本土吧,前辈。”
“算是吧。”
古城干脆放弃了,他混着叹息点了点头,雪菜的眉毛很不高兴似的倒竖起来。
“瞒着我悄悄地去,是吗?”
“不然姬柊你会拦着我的吧。”
古城以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说道,雪菜则满脸严肃地盯着他说:
“说的没错呢,前辈可是吸血鬼的真祖,就算能勉强被‘魔族特区’容许,在本土大张旗鼓地随便乱逛肯定是会成大问题的,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那个……关于那一点,能不能行个方便呢?”
“不能。”
“也是呢……”
“真是受不了前辈。”雪菜瞪着露出生硬笑容的古城,叹了口气。
“说到底前辈你是准备怎么离开弦神岛的呢?前辈没有忘记进出‘魔族特区’都必须要接受严格的医学检查吧?前辈是第四真祖的事肯定会露馅的啊。”
“啊啊……嘛,虽然如你所说没错啦。”
古城神情忧郁地挠了挠头。弦神岛是孤岛,想离开弦神岛就只有空海两条路,实际上并没有其他的选择。而且机场和海港都常驻有特区警备队,时刻防范着未登录魔族的越境行为。身为“魔族特区”的居民,古城很清楚:想避开他们的监视离开弦神岛是极其困难的。
“所以呢……关于这方面,我想试着请那月酱帮忙。”
“去找南宫老师……吗?”
不知是不是对古城的回答感到意外,雪菜像是吃了一惊似的眨了眨眼睛。
“即便是南宫老师,也没法帮前辈免除医学检查吧?”
“啊啊,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出类拔萃的国家攻魔师那月在人工岛管理公社吃得很开——话虽如此,但这终究仅限弦神岛内部。就算有那月出面,身为第四真祖的古城也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就被允许离开弦神岛吧。说到底,平时桀骜不驯的那月给人的印象,并不是那种擅长暗地里耍政治手段的人,古城最初就没有对此抱有期待。
“要通过出岛审查是很麻烦,不过只要出了岛剩下的应付起来就易如反掌了吧?所以我琢磨着,能不能让那月酱使用空间转移,把我直接送到飞机里面。”
“……说白了,前辈是想偷渡是吧”
雪菜无奈似地双手叉腰说道。古城则神情严肃地捣头道:
“根据情况,或许可以那么解释吧。”
“我是觉得已经没有其他的解释方式了。”
“情况紧急没有办法吧!如果有更安全的方法,我倒是想用啊!”
古城不禁倒打一耙地嚷道,然而雪菜的追究依然没有停下,
“就算前辈那样成功抵达本土,等到回来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就像是循循善诱地劝导幼儿一样,始终保持冷静的雪菜继续提出问题。弦神岛的入岛审查,可是要比出岛审查严格许多的。
“这个我想到时再临机应变什么的。”
古城胸有成足地挺胸说道,不过话的内容却满是自暴自弃的感觉。
雪菜像是忍耐头痛似的揉起太阳穴,说:
“也就是说,前辈什么都没考虑是吧?”
“不过,不管再糟我只要说我自己是吸血鬼就会被弦神岛强制送还的吧。”
“那个时候凪沙也就知道前辈是吸血鬼了,那样前辈也无所谓吗?”
“是……是哦……”
那可不妙啊——古城抱头苦恼起来。凪沙在身为“魔族特区”居民的同时,也是位重度的魔族恐惧症患者,她要是知道了古城是吸血鬼,肯定会纠结得不行吧,那样的话,古城特地跑去本土的行为也就失去了意义。
“真是的……就是因为前辈想瞒着我一个人去本土,才会没考虑到那么重要的事啊。”
“不,我想二者应该没什么关系……”
古城隐约觉得雪菜的理由有些蛮不讲理,他以细弱蚊吟的声音提出反驳。
“咳咳。”雪菜轻轻咳嗽,说:
“总之我会很快换好衣服的,前辈请在这里乖乖等着!”
“叫我等着……为什么?”
“前辈等会儿是准备去南宫老师家吧?为了拜托老师帮前辈偷渡。”
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似的微微歪起脑袋,雪菜问道。
古城看见雪菜的反应,自己反而吃惊不小,她不是来阻止自己的吗?
“难道说,姬柊你也打算一起来?”
“狮子王机关给予我的任务就是监视前辈,前辈要去本土,我当然要跟着,监视者的工作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啊。”
“不对,刚才姬柊不是说不会放我走的吗……”
“我的意思是‘不能让前辈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哦。”
雪菜这么说着,得意地挺起了胸膛。冷静回想一下,雪菜一次都没有对古城说过“别去”,她只是不停地对古城计划的胡乱草率表示无语而已。
“姬柊……”
“一起去。”古城情不自禁地将视线从作出坚定宣言的雪菜那里移开,低下头去。
接着他用右手捂住脸,他的姿势宛如他正竭尽全力地忍耐着感动至极而涌出的泪水。
“请、请不要那么夸张的感激我啦。我只是为了凪沙酱,才不得已默认前辈的违法行为的!话说回来,前辈怎么能什么都不和我商量就决定出岛呢!”
看见古城出乎意料之外的过剩反应,雪菜慌张起来,她也没料到古城会那么高兴吧。
然而古城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感极而泣的感觉,却是粗枝大叶地摇头说:
“啊,不是的……并不是那样的……”
“哈?”
“不,只是冷静下来一看,姬柊的那套衣服还真是……噗……”
终于迎来了极限,古城开怀大笑。
雪菜穿的是缝着动物耳朵的带兜帽的睡衣。
睡衣裤子的屁股上还长着毛茸茸的尾巴,穿成这副样子谈论严肃的话题,这么个情景着实戳中了古城的笑点。
接着,雪菜总算是搞清楚了自己被笑的理由,她的脸刷的涌上红潮。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这件睡衣是我在参加外宿会时和凪沙酱一起买的……不、不可爱吗……!”
“嗯,那套水豚睡衣,我觉得很适合姬柊哦。”
“这是狼!”
“噗噗……!”
不管怎么看,雪菜那兜帽的设计都只能让古城联想到水豚,他再一次放声大笑。中意的睡衣被他人嘲笑的雪菜则不满地嘟起嘴,恨恨地瞪向古城,说:
“有什么好笑的嘛,前辈这个笨蛋!”
旅行开始的前夕,两人之间毫无紧张感。
2
“我要插了哦——”
在弥漫着消毒液气味的窗口,护士将注射器刺入浅葱的手臂。采取的血样很快便被送进分析机,解析结果表示:浅葱的细胞属于人类。
“好的,没有问题,那么,请您在这里写下姓名和弦神市的居民登记号后,前往蓝色窗口。”
从护士手中接过文件,浅葱小小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正在弦神中央机场的国内线出发大厅,飞机的搭乘手续以及行李的安全检查已经结束,现在正在进行出岛检查。“魔族特区”的居民要离开弦神岛,必要要通过比到外国更加繁琐的检查。
“虽然我明白因为这里是‘魔族特区’所以也没有办法,不过每次都很麻烦啊。”
浅葱边自顾自地发着牢骚,边向下一个窗口走去。
隔着坚硬的丙烯玻璃,包厢的对面坐着一位板着脸的男性接待员,接待员在浏览过文件之后,以毫无干劲可言的表情望向浅葱,说:
“是蓝羽浅葱小姐吧,您是一个人吗?”
“是的。”
“你没长眼吗?”这句话已经到了嗓子眼,浅葱还是忍着没说出来,她做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即便如此,接待员还是绷着脸。
“您的暂留地是哪里?”
“东京。去见在都内上大学的姐姐。”
“您有发热呕吐或是腹泻的症状吗?”
“没有。”
接待员事务性地提出问题,浅葱则一个接一个地淡然回答。不管哪个问题都是早有定文的形式性的提问,然而。
“您在近三个月以内被吸血鬼吸过血吗?”
“哈!?”
听到接待员出其不意的问题,浅葱不禁发出奇怪的声音。
接待员以冰冷的视线投向浅葱,说:
“如果有印象,请您前往四号窗口进行二次检查。”
“啊,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嘛!”
“…………”
接待员虽以看待可疑人物的表情凝视着焦躁地否定的浅葱,不过并没有再刨根问底,浅葱有惊无险地得到了允许出岛的印章。
这样一来,繁琐的手续也就告一段落了。
“呜……害我冒一身冷汗。”
浅葱拉着行李箱,朝机场的搭乘口走去。
这时,从浅葱穿在身上的外套的胸口附近,传出了富有人情味的电子合成音,那是摩古歪在擅自使用智能机的扬声器说话。
“嘿嘿,实话实说不就没事了嘛,就说你虽然和第四真祖舌吻过,但是还没有被他吸过血。”
“也没有舌吻过啊!话说,你为什么知道接吻的事啊!?”
浅葱很不愉快地抿着嘴呢喃道。她和古城接吻,是在两人被卷入诡异恐怖分子掀起的骚乱后没多久的事。当时的浅葱还不知道古城变成了吸血鬼,不晓得是不是拜此所赐,浅葱感觉自己对古城的那个吻的真正意图也就这么被对方不了了之了。
简直就像是在就那一点嘲弄浅葱似的,摩古歪极具挑拨性地嘿嘿笑道:
“不过,小姐你还真是厉害啊,竟然为了古城小哥,特地跑去本土。”
“我又不是为了古城才去的,说去见久违的老姐并没有骗人啊。”
浅葱以听似逞强的口气说道。浅葱的姐姐升入大学之后便离开了弦神岛,现在在都内生活着,浅葱最后见到她已经是近半年以前的事了。
“而且每次都只把我一个人排除在外也让我很火大啊,就算是现在,古城那个笨蛋估计也在纠结该怎么去本土吧。”
“是吗。”
“原来如此啊”听到浅葱的预言般的话语,摩古歪发出钦佩的感叹。
古城对妹妹总是保护过度,所以他迟早会说出“我要去本土找凪沙”的吧。这样一来,自称监视者的雪菜自然也是会和古城同行的。
然后,那两个人绝对会给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撂下浅葱独自离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浅葱想。
要说担心凪沙,浅葱也是一样;而且浅葱更想知道的是真相。再加上浅葱和身为吸血鬼的古城不同,能够合法地离开弦神岛。要去调查凪沙的去向,浅葱心想,怎么都该是自己的任务。
她当然知道这是伴随着危险的,然而,倘若最初就知道会有危险,制定相应的对策也就不是难事了。
“咦……怎么搞的?乘机口不是四号……吗?”
注意到机场空荡得有些诡异,浅葱冷不丁停下脚步。
毕竟是元旦,机场内乘客少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人数实在是少得荒唐。竟然连机场工作人员的数量也减少了,怎么说都太过异常了。
浅葱抬头望向墙壁上的电子显示屏,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征兆,仅仅是几个航班的预定起飞时刻以及搭乘口的位置发生了改变。这情景无论哪个机场都司空见惯。
尽管如此,浅葱还是本能性地察觉到了违和感,那是仅限浅葱才得以察觉的违和感。她的直觉告诉她:隐藏在机场这一巨大的系统之中的某种处理正在进行着。
“不妙了啊,大小姐,特区警备队来了。”
浅葱刚注意到异变,摩古歪那漫不经心的警告便传入她的耳中。
“啊!?”
“十六名武装警备员分成三个班,正在职员通道里移动,还有一分四十秒就会被包围,目标毫无疑问是大小姐你哦。”
“开玩笑的吧!?哪里能逃!?”
“就这样径直往前跑六十米,那里有个楼梯,走下去就能从避难通道离开。之后还得看你的运气,但总比待在建筑物里强。”
“啊啊,真是的!为什么正月刚开始我就遇到这种麻烦事啊!?”
抱起拉杆箱,浅葱朝楼梯跑去。
看起来,现实充满危险的时间来得比浅葱想象的早得多。
3
南宫那月的住宅位于人工岛西地区的一栋八层大厦中,从外面就能看出,那栋楼是造价高昂的高级公寓。据说那栋公寓楼整个都归那月所有,她还将整个顶层都当做自己的居室。
乘电梯上到八楼,迎面便是那月家的玄关。
“虽然浅葱家是很大,但是这里也差不多嘛……”
古城的心情几乎已经超越了羡慕,他只是单纯地表示钦佩,按下了门铃。
两人等了一会儿,身着应景正月盛装的阿斯塔鲁特便从走廊深处现身。
“恭贺新年。”
蓝发的人工生命体以缺乏抑扬的语调向两人送上新年祝福。
古城和雪菜见状,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元旦,分别说道:
“新、新年快乐。”
“突然上门不好意思啊,阿斯塔鲁特,我找那月酱有点事,能见到她吗?”
两人慌忙低头,以稍显尴尬的语气作出回答。
定睛一看,玄关到处都装饰着门松镜饼之类的正月用品。虽然看起来确实蛮喜庆的,但考虑到这里是世界数一数二的“魔女”的居所,又觉得不太适合了。
“肯定。”
依旧面无表情的阿斯塔鲁特转身背向古城他们,恐怕她是在叫古城他们跟着自己吧。古城和雪菜互相点头示意,随即便相继走进那月的家。
跟两人的预想相悖,房间的装饰很简洁。墙壁和天花板采用了大量的玻璃材料,明快的色调极具未来感。不知是不是为了匹配那月身体的尺寸,陈列的家具都是既小巧又低矮,这里会给人以娇小女孩精心布置的、类似玩偶居住的房间的印象,也正是这个原因。
阿斯塔鲁特带领两人来到的,是一间宽敞的大厅。
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来到晚餐会会场的难以想象的长桌之上,摆满了盛有豪华料理的餐盒。旁边还有位穿着和服裤裙的外国女性,她正忙不迭地端着餐具。
那是位留着银色短发、有着凛然相貌的女骑士。
“咦?尤斯蒂娜小姐?”
“……古城大人!?还有剑巫大人!”
注意到走进房间的古城他们,说着“忍”在胸前合掌。
“在下是阿鲁蒂基亚圣环骑士团所属尤斯蒂娜·卡塔亚要击骑士,时值新春,容在下向各位献上祝福,祝各位万事顺遂。”
“同、同喜。”
尤斯蒂娜这稍显夸张的贺词,让古城他们有些招架不住。看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偏门的日本知识异常清楚。
“说起来,尤斯蒂娜小姐为何会出现在那月酱家?”
“回您,在下此行本想向吾主君王妹殿下献上新年祝福,又受南宫攻魔官之命,让在下帮忙准备‘Japanese·新年料理’。”
“是、是吗。”
概括一下,她貌似就是被那月当成下手使唤了。
“‘王妹殿下’指的是叶濑吗?说起来,那家伙也住在那月酱家里来着?”
“正是。”
尤斯蒂娜对古城的嘟囔做出肯定。
充当监护人,在模造天使事件后不久收养了被害者夏音的正是那月。该说不愧是教育人员吗,那月虽然看似冷淡,但其实很会照顾人。
此外,还有一名和夏音同样借宿在这里的居民。
“喔喔,这不是古城和雪菜嘛。”
边沿着桌布往上爬,边亲昵地向古城他们打起招呼的是身高不足三十公分的,有着东方人特有的美貌的人偶,那便是年龄二百七十岁有余的古代大炼金术师妮娜·阿迪拉德最后的结局。她因某个事件而失去了大部分的身体,现在她的肉体是她使用残余的少量液体金属重新构成的,她现在正被夏音饲养在这儿。
“怎么了?是想向身为年长者的妾身讨要压岁钱吗?”
妮娜现在的立场几乎接近于观赏性动物,然而她以尊大的口气如此问道。
古城则挥着手,说:
“不用在我们面前撑门面,谁都没想过从你或是那月酱身上寻求年长者的威严啦。”
“什!你绝对会后悔向身为古代大炼金术师的妾身口出狂言的,只要搜集到足够的材料,不管多少货币妾身都不在话下!”
“你那不是假钞嘛!而且你的炼金术不靠谱啊,别逼我说出真相啊。”
朝着拼命想要维持自尊心妮娜,古城满脸厌烦地反驳道。
妮娜确实是优秀的炼金术师,只是不知是不是活得太久,极其缺乏常识。凡是她用炼金术创造出来的东西,必定是要么需要异常高昂的代价,要么在现代毫无用处,无论哪件都派不上用场。
妮娜被指出这一点后,整个人都消沉起来。这时,又有新的沉稳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新年快乐,雪菜酱,哥哥也是。”
银发碧眼的娇小少女从厨房里将盛着杂煮的托盘端了出来,那是身着振袖的叶濑夏音,青底上绣着银丝花纹的布料和她眼睛以及头发的颜色很是契合。
“新年快乐,夏音酱……没事吧?”
雪菜快步走向夏音,从脚步不稳的夏音手中接过托盘。
“实在抱歉,衣服还没穿惯,走起路来有点难。”
“嗯,不过非常可爱哦。”
“这是我和阿斯塔鲁特小姐一起买的,尤斯蒂娜姐想让我穿上看看。”
眺望着亲密交谈着的雪菜她们,古城感觉胸口微微刺痛。她们两人和凪沙
的关系都很好,要是凪沙也在这里,肯定会扯着嗓门加入对话吧。
直到将凪沙平安无事地带回来,那个场景都不可能会实现。
“……这些料理,是叶濑你们做的吗?”
俯视着铺满长桌的豪华餐盒,古城问道。
夏音很开心似的颔首道:
“是的,不嫌弃的话,哥哥你们也在这里用餐吧。”
“可以吗?真是谢天谢地,自从过年之后,我还没什么都没吃呢。”
古城想起自己还饿着肚子,不禁露出苦笑。虽说和来这里的本来目的有所出入,但不管要做什么,吃饱总是必要的。
“请稍等,这就为您准备餐具。”
说完,尤斯蒂娜便向厨房走去。
雪菜以稍微有些静不下来的样子目送尤斯蒂娜的背影,说:
“这样真的好吗?我们突然过来,总感觉有点不好……”
“无需在意,妾身们在不断的试行错误中,做出的量也稍微超出了预计。”
看起来应该最派不上用场的妮娜不知为何以自豪的语气说道。
“试行错误……?”
听到炼金术师的无意之语,古城突然本能性地感到了不安。
和液体金属生命体的妮娜相比也是不逞多让,北欧阿鲁蒂基亚王国的军人、在修道院长大的王族之女,以及人工生命体的少女——看起来会对传统日本料理了解得非常清楚的人一个都没有。
古城心存疑虑:她们做出来的料理,究竟会是像样的新年料理吗?
对古城的这些担忧毫不知情的夏音麻利地盛好了料理,接着便递到古城他们的面前。雪菜和阿斯塔鲁特已经就坐,现在的氛围已经不容古城拒绝,在无声压力的压迫之下,古城坐在了长桌旁。
“这、这是……”
古城紧贴着料理,数次眨眼确认,这让他更加不解。
确实,乍一看很新年料理很像。
然而盛在碗里的料理,很明显和新年料理不同。
从盛在碗里的杂煮中飘散出来的淡淡气味,是清汤的味道。
“在看了这个叫传单的东西之后,妾身等人尽量照着原样做了出来,和纯和风的新年料理相比味道可能会有差别,不过不要在意。”
展开百货商场的商品清单,妮娜堂堂正正地说出了实情。
古城战战兢兢地用筷子夹起料理,放入口中的瞬间,食物的辛辣让他的喉咙像是灼烧般生疼,他闷哼道:
“我会在意啊!为什么清汤里会放墨西哥辣豆啊!?”
“嗯,豆子本来就是象征健康的词语嘛,而且吃豆子还有着祈祷自己在下一年里能够勤劳工作的含义,可谓是正月料理中不可或缺的食材哦。”
“不,所以说黑豆和墨西哥辣豆不是同一种食物啦!虽然这个味道也挺不错的!”
古城边说,边大口吃起清汤口味的杂煮。同时,雪菜将形似伊达蛋卷的食物送入口中,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是瑞士卷……是吗?”
“是的,我在修道院学习过做点心,点心是我的拿手项目。”
“嗯、嗯,很好吃。”
朝着满脸笑容的夏音,雪菜带着微妙的表情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在此期间,古城仍旧默不作声地继续吃着。要古城把这当成新年料理,他总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要是把这当成稍微有点奇怪的创作料理,也就并非无法下咽了。
“没放板栗团子而是放栗子蛋糕这点我还能原谅……呃!?”
习惯了谜之新年料理而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的古城,将伸向新盘子的筷子送入口中的瞬间,捂着嘴咳嗽起来。
“什、什么啊这个味道!?”
很漂亮的摆在盘子里的是类似腌渍小鮗鱼的料理,别名出世鱼的小鮗鱼象征着吉利,果然是正月料理中必定出现的一种食物。
然而刺激着古城鼻腔的强烈气味,很明显并不属于那种温和的料理。
“那是在下的祖国阿鲁蒂基亚王国的传统食物盐渍鲱鱼,通过在密封性极高的罐子里进行二次发酵,鲱鱼的香味大大增加。”
尤斯蒂娜带着像是在炫耀似的表情解释说。
“喂……难道说,这是那个被称为世界最臭食物的传说中的罐头吗……”
因为实在是太臭了,古城流着眼泪,喘不过气来。
对北欧出身的尤斯蒂娜而言,谈起腌鱼料理,最先联想起那个也无可厚非,不过放到古城身上可就刺激过头了。即便以前可以接受,在吸血鬼化的现在,古城的五感可是敏锐了好几层。(小夫:这里最臭的罐头应该是指瑞典盐渍鲱鱼 surströmming)
“非常美味的。”
“东洋的正月料理和北欧的乡土料理竟然有共同点,真是没想到啊。”
不顾旁边闷哼着的古城,尤斯蒂娜和妮娜很是满足似的夹住经过发酵碎成小块的鲱鱼送入口中。古城不禁心生疑问:说到底,作为液体金属生命体的妮娜有味觉吗?
“算了,你们满意就好啦,真是的。”
古城像是放弃了似的,精疲力竭地说道。
接着,古城望向无人就坐的椅子,本来应该坐在那张椅子上的那月始终没有出现在就餐室。
“阿斯塔鲁特,那月酱呢……?”
“不明。我只接到了让你们两人就餐并等待的命令。”
“原来是那月酱的指示啊!?”
望向摆在眼前的料理,古城愕然地嘀咕道。
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客人来,为什么那月会发出这种像是故意拖延时间的指示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古城迷惑起来。
“不好意思,没多少时间了,不管怎样都好,能让我见见那月酱吗?”
总之先将桌上的料理快速摆平,古城向阿斯塔鲁特低头请求。
古城的态度不同以往的认真,阿斯塔鲁特像是在犹豫似的,淡蓝色的眼睛飘忽不定。
“……命令受诺。”
最终以平稳的声音这么说。古城和雪菜以眼神示意,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哥哥?”
夏音注意到古城他们紧绷的表情,不安地低语道。
“哦”妮娜像是看好戏似的眯细了眼睛。那个时候,尤斯蒂娜的身影已经忽然地从餐室中消失了。
4
那月在徒有接待室之名的宽广空间里迎接了古城他们。
这是个一扇窗都没有的昏暗房间。在这个比彩海学园的教室还要大的房间里,孤零零地放着一把古董椅。除了少量照明工具别的家具一概没有。
散发着黑曜石般的光芒的墙壁包裹着这个这个煞风景的空间。
“怎么了,晓古城。是来找你班主任要红包的吗?”
深深坐在椅子上的那月露出嘲讽的微笑说道。古城无力地摇了摇头。
“够了吧,这件事。刚才也被妮娜说过了。”
“那有什么事?该不会是来继续接受补习的吧?”
“这个,虽说有点不同,但我是来拜托你一件事的。”
“哦?”
她很少见地回看了神情严肃的古城一眼,用手撑着脸催促他继续说。古城静静地调整了下呼吸,然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想去本土。帮我一把。”
“那要去政府那拿签证啊。”
那月的回答十分冷淡。
“签证费是三千三百日元。但是申请签证必须要魔族登陆。要是你是未登录魔族,就会暴露。没关系吗?”
“我想说不是这个问题!我没时间去办正规手续,所以才来找你的啊!”
古城粗鲁地反驳道。当然,那月是一开始就看出了古城正在着急,还一直跟他打哈哈的。她这样让古城更加焦急。
“对那月酱你来说,避开审查把我弄到弦神岛外面去应该很简单吧。”
“假设我做得到,我也没有理由这么帮你是吧?”
“如果我说事关人命呢?”
古城说着,把手机屏幕伸到了她面前。这是凪沙拍到的魔法阵的照片。
那月那修整得有如人偶般精致的细眉稍稍挑了挑。
“这是什么。”
“您知道神绳湖吗?”
对于那月的问题,雪菜回以一个反问。
而那月像是在试探反问的意图一般,将毫无所动的目光投向了雪菜。
“……是在南关东丹泽的人工湖吧。现在是个有名的旅游点。”
“没错。”
雪菜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份报纸的复印件。从日期上来看是距今四十年前的旧报纸了。把这个给雪菜的是太史局的妃崎雾叶。
“现在神绪多大坝所在的地方过去曾有个村子。是个人口不满三百人的小村庄。”
“因为大坝的建设而牺牲,沉进湖底湖底的村子?虽然有些凄凉,但这事挺常见的吧。”
那月无聊地换了个搭腿姿势,平淡地说道。雪菜含糊地点了点头。
“您说的是。但是村子之所以会消失并不是因为建设大坝的原因。在大坝建好三年前,村子就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
“因为当时的居民全部失踪了。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听了雪菜强忍着感情说出的这番话,让那月终于明显显露出兴趣了。
“原因呢?”
“不知道。就连是真的原因不明还是没有公开也不知道。只不过那个沉没的村子——原神绪多村里过去曾有一个叫做犀木萨马尼克斯的企业的研究设施。”
“萨马尼克斯……咒装品机器的制作商吗。没听过这名字,倒了吗?”
“是的。”
雪菜肯定了那月的推测。
很巧的是,就在神绪多大坝建好的那年,犀木萨马尼克斯就倒闭了。当时的经营者和员工的记录全部消失,行踪全无。倒闭的原因至今还是迷。
“但是真够奇怪的啊。为什么在那种偏僻的地方建了研究设施呢?”
那月用平淡的口气问了一句。
“下面这些是我的推测,以前在神绪多地区有很多坠落的军机残骸。我想会不会是那上面搭载的物资里面有某些强力的咒物呢?”
“军机?是上次大战的飞机吗?”
“是的。
“你是说为了调查那些东西才专门建了个研究设施吗。那咒物还真是了不得啊。”
“您说的不错。可是,如果村民失踪的原因也是咒物在作怪的话,这也不算是夸张了不是吗?或者说,如果神绪多大坝本身就是为了封印那个咒物才建造的呢——?”
“以阴谋论来说是不错,但是没有说服力啊。到底是怎么样的咒物必须要用蓄水量六万五千吨人工湖来封印?”
“比如说圣歼的遗产您觉得如何呢?”
听了那月这嘲弄似的提问,雪菜也认真起来回答了。对此那月发自喉咙里笑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吧。”
“但是,要是有让遗产活化的要因存在的话那就是——”
“晓凪沙,吗?”
雪菜那越来越快的语调,被那月一句话止住了。
雪菜的表情因惊愕而变形了。
“哎……!?”
“圣歼啊。记得是晓牙城的专业领域呢。而且晓凪沙以前撬开过一个圣歼时代的遗迹的封印。”
“为什么……那月酱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啊……!?”
古城也同样感到吃惊。
古城他们还没告诉过那月他们已经和凪沙失去联系了。
那月在此时说出凪沙的名字来根本毫无道理。只要她不是从一开始就掌握了所有情况。
“这条情报应该已经被狮子王机关隐瞒下来了,你们是从哪收到的?太史局吗?”
那月面无表情地用冷淡的口吻追问着呆如木鸡的古城他们。
这时,古城才终于明白了。有人在古城他们来这之前向那月通风报信了。就古城所知,能做到这点的就只有一个人。
“难道,妃崎那家伙也来见过那月酱了吗?”
“就在你们来前不久。”
那月直接承认了。也就是说那月从一开始就知道古城他们的目的。
“那你不早说!根本没必要让我们罗里吧嗦解释这么多吧!”
古城怒火攻心大吼了出来,可那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的。而且我也好确认太史局的小姑娘给你们灌输了些什么啊。”
“灌输?”
“一直以来,太史局和狮子王机关在利害上都是对立的。而你们为什么信了那个目露凶光的坏女人呢?谁能保证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张照片就是证据啊。我偶然发现了凪沙手机里残留下的数据。然后浅葱帮我证实了这个照片的底。这取证过程跟太史局没有关系。”
“蓝羽啊。真是多管闲事。”
此前一直扯高气昂的那月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了些变化。
那月是个优秀的攻魔官。要是这只是个纯粹的魔法相关事件,就算对象是雪菜,她也能轻易把她说服,玩弄于股掌之间。本性率直的雪菜经不住精神上的干扰,在经验上远不及那月。
但是事关电子信息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在这弦神岛上,没人能在电子战方面胜过浅葱。既然连浅葱都保证是真的了,那这图片毫无疑问就是真的。正是因为有这确凿的证据作保障,古城他们才会毫不犹疑的相信雾叶提供的情报。
“算了。你也不用担心,晓牙城在你妹妹身边的吧?你跑出去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就老老实实的交给他去办吧。”
那月不再跟古城兜圈子,直截了当地来说服他。
虽然这对古城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那月的话还是很在理的。再说带凪沙出弦神岛的就是牙城,而且他也有走出过无数个战场的实际经历。
如果这只是个一般的状况,相信牙城交给他去处理方为上策。
“要是可以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啦。”
但是古城立马否定了那月的建议。古城的眼里浮现的是被逼到绝境的焦急和恐惧的神色。
“别的且不论,圣歼的遗产可不行。他对付不来的。而且这次的事情不是我爸策划的。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促使着古城猛烈地摇头。
妃崎雾叶告诉古城他们的情报并不是很多。就只有,一件可能是圣歼时代的遗物的咒物有可能沉在神绳湖湖底。狮子王机关在几年前就对那件咒物表现出了兴趣。以及正好在凪沙到访的同时,狮子王机关动用了其跟政府间的桥梁,魔导灾害管理局。这几件事——
似乎太史局也没有掌握被自卫队封锁了的神绪多地区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对古城来说,听到圣歼的遗产这个词就够了。
过去让凪沙身负重伤,并把古城他们卷入跌宕的命运当中的遗迹——古城他们在地中海“魔族特区”遇到的东西,就是圣歼的遗产。
现在凪沙再一次和圣歼的遗产接触了。
古城仅仅是想象一下这点就会感受到足以压碎他心脏的恐惧。
“所以,求你了,那月酱。帮我一把。”
古城以屈膝下跪之势对那月恳求道。
但是那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我拒绝。”
“为什么!?”
“阻止自己的学生违法乱纪需要理由吗?”
听了那月冷淡至极的声音,让古城彻底死心了。
然后他感觉到了。
不管自己再怎么费尽口舌也没办法打动她。那月并不是只出于她是班主任这个理由才阻止自己离开弦神岛,而是另有别的目的。
或者说那可能并不是那月本人的意思。
身为攻魔官的那月背后有着人工岛管理公社。
并且,人工岛管理公社应该有理由不希望古城到岛外面去。理由就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弃世界最强的吸血鬼这颗贵重的大棋。
“这样啊,我懂了。”
“……前辈?”
雪菜哑然地看着刻意压低声音说出这句话似的古城。。
她大概是没想到古城会这么轻易地打退堂鼓吧。
“够了,那月酱。抱歉,没考虑到你的立场就提这些要求为难你。”
古城缓缓的摇着头说完后,转过身背向了那月。
“等等,晓。你想去哪?”
那月皱起眉瞪着古城的背影。但是古城头也没回只是扬了扬一只手。
“去找别人啊。打扰你了。”
“不行。”
那月冷酷地发出了宣告。
就在那一瞬间,古城他们的视线像水纹一样晃荡起来,宽广的接待室中出现了无数个人影。
古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
围着古城他们突然出现的是持有枪械的武装警备员。
对魔族战斗用防护服和最新型的冲锋枪——这是特区警备队特种部队的装备。
“那月酱!?”
古城瞪着像人偶一样娇小的魔女吼了起来。
能把这么多人空间转移的,除那月无他。但这也意味着,那月已经彻底成为了古城他们的敌人了。
“我不能让你们走。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晓。”
那月指挥着警备员们放话了。
这是句让人绝望的话。
5
从虚空中出现的警备员一共有八个人。他们呈夹击古城等人之势向左右两边展开了。枪口全是对着雪菜的。
古城发现这点后停下了动作。雪菜的脸因屈辱而扭曲了。
“别乱动哦,晓。就算是狮子王机关的剑巫也没法完全躲过每分钟六百发的冲锋枪射出的弹雨。虽然用的是低致命性的橡皮弹,不过要是命中要害可也不是受点伤就能完事的 哦。”
那月语气冷淡地说道。
雪菜跟有吸血鬼之躯的古城不同,她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就算只是一颗子弹,也有可能对她造成致命伤。那月正是明白这点才打算拿雪菜来当人质的。
但在雪菜看来,这几乎是在侮辱她。
因为这无异于指出她自己就是第四真祖的弱点。
“你之所以故意把话拖长,是为了给包围我们争取时间吗?”
雪菜声音颤抖,悔恨地问道。
和雾叶接触过后的那月已经得知了古城他们想离开弦神岛。所以她在不断劝说古城的同时也呼叫了特区警备队。她让夏音她们厚待古城,可能也是为了阻止古城。
都是些丝毫不像那月会采取的兜圈子的做法。
“那月酱……你不惜这么做也要阻止我是为什么……!?”
古城低声道。比起愤怒来,他更是感到极其的不解。
但是那月依旧像个人偶一般面无表情地睥睨着古城,举起了右手。
“如果只有那个转学生的话姑且不论,但是不能放你出弦神岛啊。在事情平息之前你就在我的结界里好好呆着吧。我会好好款待你的。”
“呜!”
古城全身受到一股剧烈的冲击,喘不过气来了。是虚空中出现的银色锁链像有意识的蛇一样绕遍了古城全身。
“寒假结束之前会放你出来的。可别怨我。”
古城身后出现了像幻影一样晃动的空间扭曲现象。那道空间之门的另一端,让人想起欧洲监狱岛的巨大建筑物的轮廓,像海市蜃楼一样浮现了出来。
那是南宫那月在自己的梦中构建出的,监狱世界——
为关押凶恶的魔导犯罪者而存在的“监狱结界”。
正因为是在那月梦中的世界,所以被收押在那里的魔导犯罪者所有的能力都被封住了。就算是世界最强的吸血鬼第四真祖也不例外。
被拖进监狱结界后,古城就不可能逃出来了。
但是,古城就算明白这点也还是无计可施。
“可恶!?这锁链到底是……!?”
古城就算使尽吸血鬼的臂力,那月放出的锁链依旧纹丝不动。
虽然粗细跟项链差不多,但强度却惊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有封印魔力的力量,古城现在没办法召唤出眷兽。
“前辈!”
雪菜见古城徒劳地抵抗着被慢慢拉向门那边,面色焦急地叫了起来。
可是雪菜也一样无计可施。即使她有能看见下一瞬未来的剑巫的灵视能力,在八只冲锋枪的瞄准下,她也是不可能避开所有的攻击的。
而且她只要有一点反抗迹象,武装警备员们大概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所以雪菜也无法行动。因为要是她在这倒下的话就没人能从监狱结界里把古城救出来了。而且古城在监狱结界里浪费的时间越长,凪沙的处境就越危险。
古城感到门的魔力向背后袭来。焦躁地磨起了牙齿。
就在此时,一个语气从容的奇妙的声音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位响起来了。
“诸神锻造出的“惩戒之锁”啊……不愧是那月,拥有这么罕见的魔具。”
“什么?”
那月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呜哇!?”
下一瞬间,绑着古城的银色锁链突然就像糖制品一样溶化断裂了。
一团液态金属块爬上了因反作用力失去平衡的古城的肩上。它吸收了溶化了的银锁链,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偶。
“物质变成……!是妮娜·亚迪拉德吗!”
“没错。‘空隙魔女’。”
“自称”古代大炼金术师的妮娜将液态金属做的手腕像鞭子般甩出,一个接一个地缠住了武装警备员们的枪。面对这超出常识的攻击,特区警备队的精锐们都没反应过来。被吞噬了所有金属零件的冲锋枪在武装警备员们的手中散架了。
“妮娜小姐!?你为什么在这里……!?”
终于从枪口下获得解放的雪菜边亮出银枪边向妮娜问道。
“因为夏音一直很担心你们啊。”
妮娜扯高气昂地扬着下巴。应该是夏音见古城他们的样子不同寻常,心生担忧。于是悄悄让妮娜去侦察了。
“原来如此……是你干的好事吗,阿斯塔洛特。”
那月不高兴地弯起了嘴,瞪着人造生命体少女。
正是阿斯塔洛特在古城他们都没发现的情况下悄悄把妮娜给带进来的。之前妮娜一直藏在她的女仆装的围裙下。
“别太过责怪她了,“空隙魔女”——虽说她是不能违抗主人命令的人造生命体,但她也算是尽了自己全力帮助古城了。”
妮娜愉快地扬起嘴角,帮一声不吭地站在那的阿斯塔洛特说好话。
也许阿斯塔洛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月想抓住古城。但是她没办法告诉古城。
所以阿斯塔洛特才帮助妮娜侦查。
她身为人工生命体,没办法违抗那月的命令。但是那月的命令里没有包含“不许带妮娜过来”这一项。
“情况我全都听说了。这时应该像个大人样,心平气和地把古城他们送出门才合道理吧,‘空隙魔女’?”
“区区一只寄居的宠物竟敢如此放肆……!”
那月被身为长辈的妮娜给从容地教育了一番,不快地扔出了这句话。
在这期间,特区警备队员们也没有在袖手旁观。他们依次抽出了电击棍,或者徒手向古城和雪菜袭来。
“呜!”
雪菜马上作势迎战,但敌人实在太多了。虽然雪菜有连魔族也可以轻松打倒的近战能力,但也没办法一瞬间打倒八个武装警备员。
四个警备员去拖住雪菜,然后另外四个转向了古城。
古城这个外行是不可能在格斗战中打败饱经对魔族战斗训练的他们的。就在古城绷着脸暗想:不妙。而正当警备员们暗自得意的这一瞬间。
“忍!”
一个身穿和服的女骑士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猝不及防的武装警备员们被她一个个打倒了。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尤斯蒂娜!?”
“您可无恙?古城阁下。在下尤斯蒂娜·卡塔亚奉皇妹殿下之命前来相助!”
尤斯蒂娜跪在呆若木鸡的古城跟前,端正地行了个礼。
然后她从和服的袖子里拿出了像手榴弹一样的金属球往地下一扔。球体立刻喷出了白色的烟雾。
“魔力干扰烟雾吗……卑鄙的伎俩。”
那月懊恼地咬紧了臼齿。尤斯蒂娜散布的烟雾貌似有阻碍魔力传输的作用。虽然受影响的只有远距离操作型的魔法,但其妨碍效果对擅长空间控制魔法的那月来说是莫大的。
“妮娜阁下!”
“哼哼,交给我吧。”
被尤斯蒂娜叫到的妮娜在指尖放出了一束耀眼的闪光。重金属粒子炮——也就是所谓的荷电粒子激光。
灼热的光束烧穿了建筑的外墙,强行开通了一条通向消防通道的撤退路径。
“古城阁下!剑巫阁下,趁现在!”
尤斯蒂娜抵挡着特区警备队余党的同时大喊道。
“抱歉。谢了!”
“谢谢!”
古城和雪菜向尤斯蒂娜道谢后冲向了消防通道。那月现在无法使用空间转移,已经不可能去追古城他们了。
目送古城他们逃走后,尤斯蒂娜再次面向那月。
她已经把武装警备员全都打倒了。但是还剩那月。就算尤斯蒂娜和妮娜两个加起来也不能保证阻挡得了全力以赴的那月。
虽然用魔力干扰烟幕妨碍了魔法,但是对魔女能有多大效果是个未知数。
但是,尽管尤斯蒂娜她们充满警戒,但那月丝毫没有动手的样子。
娇小的魔女只是生闷气似的别过头去,静静地感叹道:
“大过年的就给把我的房子弄得天翻地覆啊,妮娜·亚迪拉德和那个喜感的洋妞。”
那月撇了房子外壁上开的大洞一眼,然后无奈似的看着她们两个。
“哼哼,与房东为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呢,放我们一马吧那月。你要是非要干上一架我奉陪到底亦无妨,可你的魔法跟我属性相冲哦?”
妮娜盘腿坐在倒地的警备员背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那月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像逐客似的轻轻摆了摆手。
“不用了,妮娜·亚迪拉德。多亏你们打败了特区警备队的特种部队,帮了我个忙。”
然后那月慢慢站了起来。她冷淡地俯视倒地痛苦呻吟着的武装警备员,用略带怒意的语气说道:
“我已经给你们人工岛管理公社留面子了。结果搞成这副德性。以后我就照自己的意思办事。跟你们上司也这么说声。”
警备员们感到那月身上释放出的强烈的威压,露出了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
尤斯蒂娜她们则是疑惑地看着这副意想不到的场景。
6
古城他们从那月的公寓往外跑了十几分钟,来到了车站前的闹市区。
购物中心正在搞新年大优惠,虽说是新年第一天,人还是相当多。那月怎么也不会在这种地方打过来吧。古城想到这点停下了脚步。他的体力差不多耗尽了。
“逃到这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是的,应该吧。我也把能用的妨碍追踪的术式全都用上了。”
雪菜握着式神用的咒符回答道。
对于使用空间控制魔法的那月来说,不管离她有多远,她都有可能一瞬间追上来。但是她把古城他们追丢了的这段时间里应该是安全的。
“不过真是服了啊。没想到那月酱竟然会那么强硬地反对。”
古城调整着呼吸,用疲倦的口气小声说道。
虽然古城并没有天真到以为那月会爽快地帮他偷渡。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差点打进监狱结界。
“我倒是比较在意她为什么会先叫出特区警备队。”
“这么说也是啊……总觉得有点不像她的做法……。”
古城对雪菜的看法表示同意,略微皱了皱眉。
那月是独立的国家攻魔官。而不是特区警备队队员。而且那月也没有理由向他们求助。因为那月一个人的战斗力比整个特区警备队特种部队的战斗力还要强。
再说,那月的空间控制是放在出其不意的奇袭攻击才最为有效的魔法。这跟特区警备队擅长的集团作战并不搭配。要是她真的要抓住古城他们的话,那月一个人应战应该会更有效率。
但是那月却有意让特区警备队去对付古城他们。也就是说,刚才那月是不是还没有拿出真本事呢——?
古城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禁虎躯一震。
那恐怕是个警告。人工岛管理公社为阻止古城离开弦神岛已经在行动了。她为了让古城看到这个事实,才故意搬出特区警备队的。
然后,古城他们冲破了特区警备队的包围,因此人工岛管理公社现在不得不依靠那月。下一次,那月就真的能不受拘束地抓捕古城了。
怎么会这样。古城心里这么想着望向天空。本想去请她帮忙偷渡的,但从结果来看,貌似引来了个极为棘手的强敌。
“——看样子,交涉似乎决裂了啊。”
古城他们本来正沉浸在绝望中在人行道上走着,突然有个人对他们说话了。
古城对这个声音有印象,猛地抬起头来。
一个身穿老式水手服的黑发少女正站在人来人往的行道树旁。
“妃崎雾叶……!”
雪菜急忙摆开架势怒视着雾叶。
古城也下意识地警戒起雾叶来。
既然她在这里等着,那也就意味着她恐怕是看到了他们狼狈地从那月的公寓里逃出来的一幕。
“你这家伙,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吧!?话说,就是因为你向那月酱告密,事情才会变得这么麻烦的!”
“我只是想帮你们节省交涉的功夫啊。”
不过太史局的六刃神官却是冷淡地这么说道。
“你们会去依靠南宫那月这种事我一开始就料到了,而且我一直认为她会帮你们的可能性是五成。”
“只不过我差点被丢进监狱结界!”
古城有点乱撒气似的对雾叶吼道,不过雾叶却出奇认真地小声说了:
“是啊,多亏这样我也明白了。”
“明白什么啊!?”
“我明白了,南宫那月和人工岛管理公社从一开始就知道在神绳湖进行的计划的内容。恐怕他们和狮子王机关已经在事前说好了。”
“你说……什么?”
古城被雾叶得出的结论吓了一跳,稍稍有些混乱了。
雪菜面色紧绷。要是雾叶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那月和人工岛管理公社都知道的情报唯独没告知雪菜。
尽管她是与当事人凪沙和古城最亲近的。
这不能只用她被放置了这点来解释。狮子王机关故意切断了给雪菜的情报。
“上车吧。你也不想在这里被南宫那月追上不是?”
雾叶满足地看着动摇中的雪菜,然后指了指停在站前环形路上的车。那是一辆不起眼的绀青色的旅行车。坐在驾驶席上的是个穿着灰色工作服,把帽子戴的很深的路上随处可见的男人。他大概也是太史局的职员吧。
古城他们在雾叶的催促下上了旅行车后面的座位。虽然他们并不是相信了太史局,但是他们判断用车移动能更有效的逃脱那月的追踪。
雾叶也上了车跟古城他们面对面坐着,司机确认无误后发车了。
“你刚才说,人工岛管理公社从一开始就知道神绳湖那正发生着什么事对吧?”
旅行车刚驶出站前的环形路,雪菜就瞪着眼前的古风的黑发少女问道。
“是啊,没错。”
雾叶抱着放在膝上的三脚箱笑着回答道。
既然这样,雪菜想着,低下眼吸了口气。
“也就是说狮子王机关企图利用南宫老师不让前辈离开岛上吗?”
“或者说你有别的能说得通的解释?”
雾叶挂着微微的坏笑说道。
“或许,她们掌握着比太史局更详细的情报。要不要再见一次南宫那月问一问?”
“没有这个必要。我们直接去现场调查就可以了。”
古城打断她们两个的对话说道。
古城到现在也没能搞明白那月和狮子王机关他们在考量着什么。但是不管情况如何,她们现正阻挠古城的本土之行。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不错的理由。”
雾叶佩服似的扬了扬眉毛。古城被那月出卖本该大受打击,但他却这么简单就振作起来了。雾叶似乎对此感到有些意外。
“但是在没有南宫那月的帮助的情况下,你们打算怎么去本土?”
“没问题。因为,要说离开岛的方法,我还有一个打算。”
““海神之墓Ⅱ”阿鲁迪雅鲁公爵迪米托里叶·瓦托拉的座舰吧。”
雾叶像读透了古城的想法一般,抢先开口说了。
古城不情愿似的撇起了嘴,叹着气嘟囔起来。
停在弦神港的巨型远洋邮轮“海神的坟墓Ⅱ”的拥有者是隶属欧洲“战王领域”的吸血鬼迪米托里叶·瓦托拉。那月和人工岛管理公社应该不敢轻易对身为特命全权大使的瓦托拉动手才对。
从弦神岛到本土所需的时间是,远洋渡轮大约半天。
虽然速度上怎么也比不上飞机,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在他的船上可享有治外法权,人工岛管理公社也不能出面干涉对吧?所以我会想个办法求他送我们到本土去的。老实说,我最不想用的就是这招。”
“看来这方法代价不菲呢。”
“我知道,可别无他法也不由得我了!”
古城烦恼地咬着牙呻吟道。
说回来,问题在于瓦托拉会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古城的请求。瓦托拉虽然嘴上挂着诸如大爱第四真祖这些胡言乱语,但他基本上就是个战斗狂,这男人除了跟强者厮杀外对别的事几乎没什么兴趣。去求这种男人根本不知道他会提出怎样的难题做代价。
单单只是找古城打一架这还好,最坏的情况就是瓦托拉也对圣歼的遗产有兴趣了。尽管不太愿意去想象,但那个男人登陆本土闹个天翻地复的可能性也不为零。
雾叶大概也很清楚这个危险,她表示没辙似的摇了摇头。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哎?”
在古城和雪菜惊愕的目光下,雾叶交给了他们一个信封。信封里面装的是印有古城和雪菜头像的文件和各种证书。
“这个是?”
“太史局准备了一架商务机。用的不是弦神中央机场,而是企业用的私人机场,所以离岛手续也减到了最少。这是假身份证和必须的文件。”
“……妃崎雾叶,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
古城反问雾叶。比起谢意来,他更感到疑惑。
确实,这条件不坏。太史局是个货真价实的政府机关。既然是那边准备的身份证,那就表明事实上那不是伪造的,而是具有跟正规文件一样的价值。只要有了这个就不用再靠偷渡这样不稳定的计划了。
而且有了私人的商务机,行动自由度也会大大增加。就算是人工岛管理公社应该也不能对私人飞机随便乱来。
不过,单是伪造证书和包下商务机这两点就要花相当大的金钱和力气。实在是想不出雾叶她们有什么理由只为帮古城和雪菜去本土而付出这么大的牺牲。
但是雾叶却眼带些许愉悦地瞧着古称。
“为了给狮子王机关找麻烦,这么说你满意吗?”
“找麻烦?”
“如你所知,太史局和狮子王机关在很多利害问题上是对立的。可以说是同性相斥吧。只不过,现在太史局有理由和狮子王机关正面冲突。因为前一阵在Blue Elysium的失利造成的影响现在还在。”
“……这跟帮我有什么关系?”
古城听了雾叶这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困惑地皱起了眉。雾叶有些讽刺意味地眯起了眼睛。
“狮子王机关极为惧怕你去神绳湖。既然如此,我们不可能不利用这点吧?就跟往不爽的邻居家里扔垃圾一样。”
“敢情你把我当垃圾啊……!?”
古城有些不快地降低了声调。雾叶听闻不禁笑了出来。
“这对你来说不是件坏事吧,第四真祖。我们之间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只不过某个狮子王机关的成员心情应该很复杂吧。”
雾叶同情似的轻轻摇着头,同时望向了雪菜。
“姬柊雪菜,如果你想的话,在这下车也可以。至于监视第四真祖的工作,接下来我会继续接手的。”
“没有这个必要。”
雪菜很淡定地化解了六刃神官少女语中带刺的一句话。
反倒是雾叶见雪菜的反应毫不犹豫,看上去有些吃惊了。
“不论狮子王机关有何考量,交给我的任务都没有改变。监视第四真祖是我的职责。”
“这样啊……但是,现在是不是应该问问第四真祖的希望?”
“前辈的希望吗……?”
“虽然这么说有些那啥,不过我觉得,要是要优先救出晓凪沙的话,比起被狮子王机关抛弃了的你来,可以得到太史局支援的我更加派得上用场哦?”
“呜……。”
雪菜无言以对,只得咬着嘴唇。
先不论被抛弃这种说法是否正确,狮子王机关对雪菜隐瞒了很多信息这是事实。当然,雪菜也没办法准备商务机和假证之类的东西。
“谁更适合当监视人,就算是你应该也是明白的吧?第四真祖。”
“不,这个,你跟我说什么适不适合的啊……。”
话锋突然转向了古城,他不知所措地对比看着两个少女。
雾叶见古城这样,便抬起眼看着他,妩媚地一笑。
“我忘说了,你别看我这副身板,我可是F罩杯哦?”
“——哎?真的假的?”
古城不禁凝视着雾叶穿的水手服的胸口部位。雾叶的体型很纤细,实在看不出她有这种像摄影模特般的量感。
“前辈……!”
这就是所谓的穿着显瘦这类型吗,古城如此惊愕地想着,雪菜则是一脸轻蔑地看着这样的古城。而雾叶在一旁愉快地呵呵笑着。
“骗你的。”
“你骗我的啊!?”
古城深受打击地大喊道。而雪菜不知为什么,摸着自己的胸口放心地吐了口气。雾叶又露出了一脸坏笑。
“如果让你有所期待,那还真是抱歉啊。我的胸围略悲哀。”
“不是,什么期不期待的,总之我不需要监视。况且我又不能什么事都信你。而且姬柊也不是因为要监视我,纯粹是出于担心凪沙才来帮我的。”
“这样啊……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请便。”
雾叶颇为有趣似的看着雪菜听了古城说的话后的表情变化。
“话说啊,既然你都为我们准备好了商务机,一开始就跟我们说不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被那月袭击了——”
“那时的情况下,你们会相信我的话?”
雾叶露着带有恶意的笑容反问古城。
“因为南宫那月成了你们的敌人,所以才想依靠太史局。不对吗?”
“也许是吧……不过,这是……。”
“是的,这是合理的判断,我能理解。”
雾叶事不关己似的耸了耸肩。
现在距她所属的太史局企图利用生物兵器利维坦击沉弦神岛一事过去还不到一个月。虽然就结果来看,太史局的图谋失败了,但是古城现在还没办法百分百相信雾叶她们。
这次也是因为那月成了敌人,被逼无奈才接受雾叶的帮助的。
雾叶应该也明白这点。她并没有去责怪古城什么。
“话说回来,这个身份证……上面写我和姬柊是夫妻……。”
古城检查了雾叶给他的信封后对她问道。
据假证上显示,古城是就职于电气工程公司的十八岁的职员,而雪菜是他的妻子,现年二十九岁。
虽说雪菜给人感觉比实际年龄稍大,但感觉再怎么说是三十岁前后也太勉强了。这年龄设定隐隐透露着雾叶的恶意。
“既然是伪造身份,被当成成年人会更方便些对吧?”
“这个啊,可能是这样没错……但这夫妻设定有必要吗?”
“我们那时没办法准备别的适合的身份证。这点你们自己糊弄过去吧。”
听雾叶毫不在乎地这么一说,“呃……” 古城沉默了。估计这也是变相找麻烦的一环。但是即便如此,现在也只能依靠她们太史局了。
而另一方面,雪菜却出奇地没有表示任何不满,有些满意的盯着写着自己是古城的配偶的身份证。
“那,你帮我们准备的商务机在哪里?”
古城从飞驰着的旅行车车窗往外看问道。
“在人工岛北部的产业机场那。”
“那里啊……。”
听了雾叶的回答,古城轻轻皱起了眉头。
北部的产业机场是弦神市内五个私人机场之一。古城以前也用过那里,但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因为他当时坐的飞机后来被抛弃在了了太平洋正中的无人岛上。
所以,古城看到雪菜的表情僵住了的时候也没有感到特别惊讶。
他以为这样是因为回想起了当时的恐惧。但是——
“停车!把车停下,快——!”
雪菜探出身子对司机喊道。雾叶看到她这不同寻常的气势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两个少女看着车流稀少的沿海直路上——什么也没有的空间。
“啊!?”
司机感到很疑惑。他遵照指示踩下了刹车,准备把旅行车靠到路边。把手伸向方向灯的开关,也是作为一个司机理所当然的举动。
随后,路上突然就浮现出了一张同心圆状的大网。
那张网就像蜘蛛网一样充满了几何美感。
组成那张大网的是,从虚空中喷出来的银色细锁链。来不及减速的旅行车正正的冲进了网里被网住了。
“唔哇啊啊啊啊!?”
挡风玻璃出现了细小的裂纹,司机被弹出的安全气囊盖住发出了惨叫。
但在此之前雾叶已经行动起来了。
她对位于古城他们身后的旅行车的行李箱的门使出了一记威力惊人的掌击。
车尾门被打飞之后,古城他们的身后一下就敞开了。
“怎,怎么了!?”
雪菜抱着吓得身体僵硬的古城的右手,然后雾叶很配合地抱起了他的左手。她们两个拖着古城直接从行驶的车上跳了下来。
她们的联动简直让人想不到两人之间是处于对立关系的。六刃神官的别名为“黑之剑巫”——虽说所属的组织不同,但雪菜和雾叶使用的武术是完全一样的。
“呜哦哦哦哦哦哦!?”
古城顺着从车里跳出的势头背朝地摔到了地面上,跟平安着地的雪菜她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要是不这么做的话,现在古城恐怕已经连同整辆车一起被拉进银锁链组成的网中去了吧。
“不会让你走的,我应该这么跟你说过吧。晓古城。”
一个充满压力的声音从战栗不已的古城等人上方传来。
一个撑着阳伞身穿华丽的礼服的女孩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被吊在空中的旅行车顶上。她那张让人想起人偶的有如孩童般的俊脸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古城他们。
“那月酱……。”
古城痛苦地呻吟着,呆滞地叫出了被黑色魔力包围着的那月的名字。
但是那月不予作答。
取代警告的是像长矛一样飞来的无数条银锁链组成的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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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空隙的魔女

1

银色的火花,掩盖了正午的天空。
令人错以为是尖叫的尖锐轰鸣,震撼着古城的鼓膜。金属之间的激烈碰撞,奏起与战场氛围类似的狂暴声响。
那月从虚空中放出的无数银锁被雪菜用“雪霞狼”一一击落。
“快跳,第四真祖!”
“呜,哦!”
单凭雪菜一人,是挡不下那月所有攻击的——瞬间做出如此判断的雾叶,在古城背后推了一把让他起跳。古城越过路边的混泥土堤防,落到下方的沙滩上。
雾叶一边跳起来追上古城,一边从三脚架的盒子中拔出自己的长枪。将枪柄的部分滑动伸长,分为音叉状的两把刀刃边螺旋旋转边展开。用这样出现的双叉枪,雾叶迎击着瞄准古城的新银锁。
接着那月通过空间转移的魔术,出现在古城他们面前。
雪菜也追了过来,在沙滩上着地。在树脂制的白沙铺成的人工海岸上,古城等三人与那月对峙。
“这样啊……不是放走晓古城,而是在等他移动到没有人的地方。我说的对吗,‘空隙的魔女’?”
雾叶架起双叉枪,以不愉快的眼光看向那月。
原本连逃跑用的面包车都准备好了打算摆脱追踪的,结果都在那月的掌控之中。这展开对雾叶来说应该是很伤自尊的吧。
“没错,小姑娘。毕竟要是让那个笨蛋在街上暴走的话要收拾起来就麻烦了啊。”
那月冷冷地答道。看她的态度仿佛雾叶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这更加刺激了雾叶的神经。
雾叶尽管用力握紧长枪,但实在不会做出冒然砍向那月的无谋举动。那月的话只是浅显易见的挑衅,这雾叶当然也知道。
“不会让我离开弦神岛,你这么说过吧……”
代替她开口呢喃到的,是古城。
古城握紧拳头,全身上下散发出些微的怒气。被紧追到这个地步,古城也不能不做好觉悟。如果那月真想妨碍,古城也只好跟她战斗。
“就是因为这个吗,那月酱!?为了这种事要跟我战斗吗!?是吗!?”
“别对老师用酱来称呼啊,笨蛋。”
那月把折叠起来的扇子前端,毫无做作地指向古城。
那个瞬间,古城的额头被惊人的冲击击中。宛如被铁锤打中的激痛,让古城跌跌撞撞地单膝跪下。
站在古城两边的雪菜和雾叶哑然地倒吸一口凉气。连保持警戒摆起架势的她们都没能对那月的攻击作出反应。
“咕……”
“我也没打算跟你们玩战斗游戏。毕竟我跟那个耍蛇的不同,没有随心所欲做些麻烦事的爱好啊。如果你肯老老实实给我关进监狱结界,就不用受什么苦头了哦?”
那月优雅地倾下遮阳伞,如此冷酷地告知道。
古城咬紧牙关抬头,
“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你要是嫌一个人寂寞的话,让那边的转校生一起进去也可以……还是说蓝羽比较好?”
“才不是那种意思!”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古城粗暴地对那月大吼。
“我要去救凪沙。之后是补习还是监狱结界都随你。所以现在就放我走吧!还是说,你能代替我把带凪沙回来吗!?”
“带晓凪沙回来……吗。”
那月小小地叹了口气,以冷峻的眼神看向古城。
“你以为那种事真的做得到吗?”
“什么!?”
“啊啊,不对。不是那种意思。晓凪沙当然会平安回来。只要你不做多余的事情。”
对于古城面露怒容的样子,那月轻轻地摇头。随后,她就像怜悯古城一般地闭上眼,
“回不来的,是你啊,晓古城。”
“……什么意思。”
“如果沉在神绳湖湖底的,是如狮子王机关所期待的一样的东西的话,一旦与其接触,你可不会平安无事。”
在毫不踌躇开口的那月的语气中,古城察觉到一丝动摇。因为从那月的话中,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单用威胁来说明的认真。
“为什么可以这样断言?”
“因为圣歼的遗产就是那种东西啊。你也应该体验过了不是么。”
那月悲伤地微笑起来。
是指什么,如此迷惑的古城脑中,毫无预兆地出现无数影像的片段仿佛怒涛般涌入。灼热的阳光和满是炽热岩石的大地。冰之柩。浮现其中的虹发少女。还有血的气味。
“咕……呃……!?”
“前辈!?”
古城被强烈的头疼袭击而呻吟,对此雪菜慌忙抱住支撑起他。
雾叶眼中表露出的是困惑。她不知道古城的记忆被吞噬了。也不知道那份失去的记忆片段(flashback),正折磨着古城。
“看来只能说到这里了。”
俯视痛苦的古城,那月无情地碎念道。
无论如何,现在的古城并没有反抗她的力量。在涌入的记忆奔流中,单是保住意识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后面的到监狱结界再告诉你吧。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
那月静静地举起左手。她的头上产生波纹状的空间摇动,从那里释放出了银色锁链。
“别开玩……笑……了……可恶……!”
被锁链绑住右手的古城瞪向那月。吸血鬼的臂力全开,把打算扯他进空间波动中的锁链甩开。
“就算第四真祖的存在,与那个什么圣歼有关系,但是狮子王机关为什么要把凪沙卷进来!?这跟她没关系吧!”
“没关系……吗。你真的这么想?”
那月嘲讽般地以微笑回应古城的反驳,深有含义地说道。
那句话的含义,古城并不明白。
凪沙不是吸血鬼,她拥有的灵能力也已经失去。她与第四真祖,当然与圣歼也毫无关系。应该毫无关系才对。
“……!?”
然而那月的提问,令雪菜明显动摇起来。雪菜的侧脸上露出的,是显而易见的恐怖面容。
“看你表情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啊,转校生。”
那月没有看漏雪菜的狼狈样子,以静谧的语气询问。雪菜则是握紧银色长枪,无言地点头。
“难道是……奥罗拉……吗?”
雪菜那胆怯的反应,使古城察觉到她隐瞒的真实。
从第十二号的“焰光的夜伯”——奥罗拉·弗洛雷斯蒂娜那里继承了第四真祖力量的就是古城。而奥罗拉已经不在。为了从被称为“原初(root)的奥罗拉”的邪恶灵魂手中拯救凪沙,她牺牲自己死去了。
但是,如果她的灵魂现在依然残留了下来呢——?
若是拥有强大灵媒力量的某人,维系住她的灵魂的话,那并非做不到。对,不是不可能。只要有曾经的晓凪沙那种程度的异能灵媒力量的话——
“奥罗拉留在了凪沙的体内吗!?那些家伙是为了调查圣歼的遗产,打算利用奥罗拉吗!?”
在从混乱中完全恢复过来之前,古城就先任由怒火摆布而大叫道。
他并不是说有察觉到过哪怕一点。然而,这样有很多地方就可以说得通。本为强大灵媒的凪沙失去灵能力的理由。还有她那原因不明的衰弱。假如这些都是维系奥罗拉灵魂的代价,就解开了古城的几个疑问。
恐怕凪沙也不是有意识的在使用能力的吧。
不过,如果在结果上奥罗拉的灵魂能够借此得到安宁的话,古城也无法责备凪沙。甚至会反过来以妹妹为豪。
若是有人为了行自己的方便而去利用凪沙和奥罗拉的灵魂,古城绝对不能允许。哪怕这 是狮子王机关的所作所为。
“给你一个保证吧。狮子王机关没有让晓凪沙遭遇危险的意思。不如说是相反的。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那些家伙会拼死保护你的妹妹吧。”
正面承受下古城怒气的那月淡淡地说道。
回望了一眼她那无感情的面容,古城慢慢地叹了口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证那月说的是事实。可是话少的她,不知为何不可思议地值得信任。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后我就放心了。”
脱下穿着的连帽卫衣,古城下意识地笑了一笑。
“正因知道凪沙不会遇到危险,那月酱才会协助狮子王机关的吧。”
“当然了。因为你的妹妹也一样是我的学生。”
那月毫不犹豫地回答。听到她那预想之中的回答,古城满足地点头。
“还有姬柊,也不是被狮子王机关背叛了……对吧?”
“啊……!”
雪菜睁大眼睛看着古城。雾叶则不感兴趣地哼了一声。
对于被对狮子王机关的忠诚心,和对凪沙的友情夹在中间的雪菜来说,那月的话无疑是救赎。狮子王机关没有打算牺牲凪沙。只要明白这点,雪菜就能相信狮子王机关。她苦恼的理由也就减少了一半。
“这样我就能继续尊敬你了,那月酱。就算接下来要揍趴你,我也要去本土——不对,是不得不去!”
古城全身上下喷涌而出的,是犹如熔岩般的浓稠魔力奔流。
正因信赖那月,才可以不报罪恶感地与之战斗。道理虽然矛盾,却是古城的真心话。
“如果为了得到什么圣歼的遗产,就需要第四真祖的力量的话,那该履行这个职责的就不是奥罗拉。而是我。无论有什么道理,为了自己的方便而利用凪沙和奥罗拉的家伙由我来击溃!接下来,是我的战争!”
“哼……”
面对以饱含魔力的拳头打过来的古城,那月仅用扇子一闪便阻挡了下来。
那月放出的新的银锁,从四面八方袭击古城。古城释放出爆炸般的魔力,接二连三击落银锁。不过那月的攻击没有停止。随后,将来自古城的死角,看似不可躲避的攻击伴随着火花击落的,是银色长枪的一闪。
“不对,前辈。是我们的战争——!”
露出从苦恼中解放的动人笑容,雪菜落到古城的身旁。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狮子王机关会让我留在前辈的身边。”
雪菜那注视那月的眼瞳中,寄宿着她应有的强大光芒。
“无论前辈想去哪里,都需要一个由始至终跟他一起行动,阻止前辈暴走的监视者。哪怕在结果上,会变成狮子王机关自身的障碍。所以才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为了令我不会把前辈看作敌人——”
“真是够自私的解释,不过确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与还不清楚是否存在的圣歼遗产不同,第四真祖是存在于现实的危险人物啊。不能放任不管。”
那月的嘴唇浮现出些微苦笑。
尽管不是狮子王机关的总体意思,但雪菜被留下作为古城的监视者。并非放弃了她。而是相反。作为仅凭一人便能制御世界最强的吸血鬼的王牌,雪菜被他们从一切情报中隔离了。
“知道了又如何?要与我为敌吗,狮子王机关的剑巫?”
那月的娇小身体,无视重力轻轻浮起。
她周围的空间,正仿佛火焰似的不规则摇荡起来。与动真格的古城过之而无不及的庞大魔力,附上了那月的肉体。
“拜托你退开,那月酱!就算是你,如果跟我和姬柊认真打起来的话——”
“你真会说些有意思的话啊,学生们(小鬼们)。”
那月的左手唰地一闪而过。
随后——不带一丝声响被打飞到身后的,是本应架起长枪的雪菜。卷起大量沙尘,飞出了四,五米后,她撞上了沙滩。
“姬柊!?”
雪菜连受身都没能做到便倒下了,对此古城以难以置信的心情眺望着。
古城从未见过雪菜被这样单方面打倒的情景。不管是通过灵视预知的未来,还是“雪霞狼”的魔力无效化能力,都没能挡住那月的攻击。接着,
“啊!?”
把视线投向那月的瞬间,古城是视界产生激烈的摇摆。没有痛苦和冲击,却像喝醉般失去平衡。
古城根据直觉明白了这是使用了空间制御的魔术直接震荡了大脑。因为不是直接负伤,吸血鬼的回复能力也不会生效。
无法抵抗逐渐远离的意识,古城拼命维持住。
“以为两人一起上就可以打赢我吗?别太小看年长者喔?”
那月在如万花筒割裂般的视野中,轻蔑地俯视古城。
然后她转了转遮阳伞,对动不了的古城放出了无数锁链。

2

“那边的女孩,快站住!站住!”
一身黑色防护服的男性们,在机场的联络通道内奔跑着。
边听着他们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浅葱边奔下楼梯。男性们的真正身份是特区警备队的机场警备部队。而且还是武装着对魔族用机枪的攻魔班。
当然,浅葱没有被那些人盯上的理由,但现实是他们正纠缠不休地追着浅葱。
“如果不遵从警告,将基于魔族特区条例而行使武力!”
“哎!?”
忍不住回头的浅葱头上,玻璃被打成粉碎。以单纯的威吓来说实在准得过分。
“等……怎么搞的,摩古歪!?他们真的开枪了!”
一边拼命躲避落下的玻璃碎片,浅葱一边对搭档的人工智能(AI)怒吼。摩古歪用明显兴致满满的态度笑道,
‘是捕获魔族用的粘着聚合物弹。简单来说就是粘合剂块。’
“捕获用!?很轻松地打碎了玻璃耶!?”
‘嘛,就算是粘合剂块,被打个正着也会很痛吧。’
“什么啊那是!?为什么我会被他们盯上!?”
‘简单来说,是有些家伙不想让大小姐离开弦神岛吧。’
对于兴奋地大叫的浅葱,摩古歪则是冷静地答道。
浅葱陷入被特区警备队追赶的困境,是在搭乘飞往本土的飞机前。在此之前她没有被谁盯上过的事实。因为掌握了弦神岛内所有监视器的摩古歪,不可能注意不到对浅葱的跟踪。
“果然跟凪沙酱的事件有关联吗!?”
浅葱气喘吁吁地跑出停机场旁的货物卸载口。
本应是禁止进入的区域,幸好的是估计也不会有责备浅葱的机场人员。应该是特区警备队的人事前就把他们调走了。
‘下个路口往左,大小姐。’
预判出警备员的行动,摩古歪发出指示。连自己身处哪里都不知道的浅葱,只能默默地听从他的指示。然而,
“——喂,这不是死路吗!?”
突然被追赶到死胡同,浅葱不禁呻吟道。
阻挡浅葱去路的,是高到令人绝望的铁栏。铁栏顶端还绕上了好几重的带刺铁线,看起来根本跨不过。
浅葱慌慌张张想要往回跑时,特区警备队的警备员已经完成了包围。被冒出黑光的枪口一起瞄准,浅葱畏缩后退。
‘不,这边是对的。料想或许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姑且把护卫叫来了。’
在惊讶的浅葱耳边传出的 是摩古歪那夸示胜利的声音。
“护卫……?”
正当浅葱对这个词感到困惑的时候,她的背后响起沉重的爆炸声。
被让人联想到导弹直击的冲击轰飞,浅葱躺倒在原地。
地基的混泥土粉碎,铁栏被炸了个稀巴烂。越过这个残骸出现的,是闪耀出真红光辉的超华丽陆战兵器。那是为市街战准备的,对魔族用超小型有脚战车。照准的摄像头回旋运作,战车仿若生物般看着浅葱。
特区警备队的武装警备员立即打算应战,可是对人用的机关枪是不可能对战车的装甲起效的。
反而是有脚战车的前脚所装备的对人机枪喷起火舌,把警备员一扫而空。虽说是低致死性的橡皮弹,不过7.62mm的机枪威力巨大。连同防弹装备一起被打飞的警备员昏倒在了地上。
‘看来赶上了是也,女帝阁下。’
“你……是‘战车手’!?”
听见从战车外部的扬声器所发出的声音,浅葱呆呆地开口。口齿不清的声音,还有古旧的闷热措辞——这种特色性的熟人只有一个。
‘正是。在下莉迪亚努·狄迪叶,受摩古歪阁下的要请前来助阵是也。’
浅葱的打工同事,也是稀世的天才骇客少女——莉迪亚努·狄迪叶,用夸张的措辞答道。
“什么是也……话说,你打算怎么收拾啊,这个!?这不完全就是恐怖分子的所作所为吗!?”
环视了一眼全灭状态的武装警备员们,浅葱惊慌失措地追问。
摩古歪叫来的护卫,看来就是这位战车手的少女。如果是不知为何非常亲近浅葱的莉迪亚努的话,一叫她就会兴高采烈地过来吧。结果,就是这片凄惨的情景。被战车的主炮轰飞的铁栏也是,不管怎么想都超出了护卫的范畴。
然而莉迪亚努开朗地一笑置之,
‘没问题是也。只要能脱离这次困境,之后再来多少都能暗中解决。公开事情后会困扰的,恐怕对方也是一样的。’
“嘛,话是这样没错啦……!”
‘比起这种事,女帝阁下。南侧404停机口是也。’
“哎?”
战车躯干内藏的工作用机械手臂,十分灵巧地指了指诱导通道旁的停机场。停在那里的,是狄迪叶重工制“潘迪恩”——倾转旋翼机的多目的运送机。
‘恕在下僭越,在下擅自让运送机等待受命了。就这样逃到本土是也。走为上策是也。’
“那倒是,看起来这样的情况下确实是不会让我搭飞机的呢……”
浅葱沮丧地垂下肩膀表示认同。就算现在回机场中心大楼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要想搭乘预约好的旅客飞机去本土应该也是不可能的吧。
可是,留在弦神岛也很危险。就算如莉迪亚努所说能暗中了结,也需要等到风头过去。
‘正是。好了,请骑上在下是也。’
“你说骑上……要骑哪啊?”
敷衍般微微低下车身的有脚战车,令浅葱不安地后退了几步。为了提高避弹性而多为曲面的有脚战车,并不存在让人乘坐的地方。
不过莉迪亚努操作机械手臂,二话不说就把犹豫不决的浅葱担起。
“啊,我说……!?等……露,露出来了,要露出来了!”
不顾压住裙子的浅葱,有脚战车走向停机场。
但没走到十米,有脚战车的动作就停了下来。支撑车身的四肢关节失去张力,撞到地面的装甲擦出火花。
‘呜!?嘎……!?’
“这次又是什么!?”
莉迪亚努嘴中漏出的,是由于战车失去制御而焦急的呻吟声。
突然注意到,有脚战车脚下的地面,浮现出闪闪发光的纹样。从中召唤出的一群半实体使魔,正紧紧地缠住战车的关节部位。
‘是邪精灵。特区警备队的攻魔官。’
摩古歪冷静地分析道。
所谓的邪精灵,是指在扰乱机械和电子机器运作方面特化的特殊军用精灵。虽然在攻魔师之间的战斗基本排不上用场,但如果对手是有脚战车这种最新兵器,其效果十分巨大。
“为什么对付我这个善良又清纯的打工女子高中生要出动攻魔官啊!?”
‘是不是善良又清纯暂且不论,对付战车用魔术算是正确的。’
摩古歪事不关己地悠闲答道。实际上电子机械被扰乱,使得莉迪亚努的战车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尽管是重武装的有脚战车,车身不能动的话,也跟普通的摆设没区别。
“没什么办法吗,摩古歪!?”
‘没办法了,由于邪精灵的缘故,这附近的电子机械一律出错。老实说,维持这个通信也已经相当……困难……了……’
“摩……摩古歪!?”
人工智能的讽刺声音,变得断断续续逐渐减弱。邪精灵的影响,甚至波及到了浅葱的智能手机。
断开电子网络的话,浅葱就只是个无力的女子高中生。
期间赶过来的特区警备队的增援部队,再次把枪口对准无法行动的浅葱。
“不好……!”
九死一生的绝境,令浅葱不由得闭上双眼。紧接着,莉迪亚努的战车突然重新启动了。回旋的战车装甲挡下武装警备员的枪击,反而是战车射出的机枪子弹,毫无慈悲地把疏忽大意的他们击倒了。
“——‘战车手’!?”
‘让您担心了是也。真是丢人。’
莉迪亚努那腼腆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中传出。不知何时摩古歪的通信也恢复了。邪妖精的气息消失无踪。
“你是怎么破解魔术的?”
‘并非在下是也。是那一位——’
莉迪亚努说完,就动起战车的照准摄像头。浅葱也跟着回头。
站在诱导通路草坪上的,是一位个穿黑色汉服的男人。他是戴着眼镜,面容纤细的青年。他的右手上,握着两端都带有枪尖的奇妙长枪。
并且他的脚边,有个特区警备队的队员仰卧躺下。那是操纵邪精灵的攻魔官。
“你……是MAR医院里的那个脱狱犯!”
浅葱表情僵硬地大叫。
令人联想到古代仙人的黑衣男人。浅葱之前曾见过他一次。
仿佛是来确认浅葱的能力一般,这名青年突然出现,以战斗能力压倒雪菜后就离去了。
“诚如您所说。出于无奈久疏问候,请您宽恕。该隐的巫女啊。”
手按在自己胸前,黑衣青年端正地行了一礼。
“你对那个人……做了什么……!?”
“不劳您挂心。只是由于魔术被破解后的反作用而失去了意识罢了。毕竟这种程度的术者,没有让血污染您视线的价值。”
“意思是你救了我们……?”
浅葱露出警戒的表情,瞪着青年手中的枪。被他称为零式突击降魔双枪的黑枪,听闻能消灭周围的魔力和灵力。
黑衣青年是用那把枪的力量,打倒了特区警备队的攻魔官。
“只不过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罢了。因为您的所望,就是吾王的愿望。”
一边把怜爱的视线投向浅葱,青年一边稳重地说道。
浅葱全身一冷吓得一动不动,
“你在说些什么……实在是有些恶心……!”
“那一位在等着您。一切都在吾王的引导之下——”
边恭敬地低下头,黑衣青年边后退。他这是为了给浅葱她们让路。
‘没时间了,大小姐。特区警备队的增援会在五分钟内到达。’
‘女帝阁下!’
“我知道啦。走吧,‘战车手’。”
被摩古歪和莉迪亚努催促,浅葱夹杂着叹息发出指示。
莉迪亚努所准备的倾转旋翼运送机,已经做好了起飞准备。只要浅葱等人到达,就能立即起飞往本土去吧。
目送浅葱她们,黑衣青年满足地笑起来。
“总有一天会再见的。在那之前祝您有一段愉快的旅程。”

3

摇晃大脑的伤害,剥夺了身体的自由。仿佛拳击比赛中称为脚软的状态。明明能看见飞来的银锁,古城却一步也动不了。
“可……恶……奔驰而来吧,甲壳的——!”
古城连忙召唤眷兽。第四真祖的第四号眷兽——“甲壳的银雾”所象征的,是吸血鬼的雾化能力。可是这个能力的效果范围,不仅是宿主的古城而已。最少也能把半径数十米内物体的结合力夺走,变化为银色之雾。而且无法保证能完全变回原来的样子,是个十分麻烦的眷兽。
但为了抵挡那月的银锁,只能借助其破坏力——然而,
“太慢了。”
古城的眷兽实体化之前,那月的银锁就已经抓到古城。名为“戒律之锁”的天部遗产,封住了古城的魔力,妨碍眷兽的召唤。
“住手……那月酱……!”
“才不是酱。”
那月不高兴地挥动左手的扇子。被银锁束缚的古城身体,被压倒性的力量拉进浮于虚空中的空间转移用的门。
现在的古城连扯开那月的锁链的力量都没有。而雪菜如今还倒在沙滩上。
虚空中伸出来的银锁张力大增,把古城的身体吞没在空间的摇动中——把握到这一点的古城,正打算舍身反抗锁链的瞬间,
嘣——响起尖锐的声音,那月的银锁全被切断了。
“呜哇!?”
突然被解开锁链的古城,猛地头顶落地倒在沙滩上。在古城身旁轻轻着地的,是一身古风水手服装的黑发少女。
“就算两人不行,三人的话又如何呢?”
残留下切断风的声音,雾叶把双叉枪指向那月。
古城吃惊地抬头望她。
如果相信她本人所说的话,雾叶的目的是对狮子王机关的骚扰。她应该没有冒着危险与那月战斗的理由。
当然,那月似乎也抱有与古城相同的疑问。只见她不高兴地皱起眉头盯紧雾叶,
“妃崎雾叶……太史局的六刃神官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在听取问题的回答之前,那月就先放出攻击。
跟打飞雪菜的攻击相同,不可视的爆风袭向雾叶。她令空间本身震动,以此制造出了爆发性的冲击波。虽说是由魔术产生,但冲击波本身是单纯的物理现象,因此靠“雪霞狼”的魔力无效化是无法抵挡的。当然,凭一把枪也不可能挡开纯粹的冲击波。
然而雾叶无言地将双叉枪一挥。随后逼来的冲击波在淹没雾叶之前,就伴随轰鸣消散而去了。
眼睛看不见的物理屏障,从冲击波中保护了雾叶。
“真遗憾,‘空隙的魔女’——我本希望与你建立友好关系的。”
把卷起的沙尘拨开,雾叶冷淡地说道。
“模拟空间切断吗。我记得应该是狮子王机关的马尾小姑娘的招式?”
“料想或许有个万一,所以复制了那个该死的舞威媛的术式真是太正确了。”
“是吗……太史局的乙型咒装双叉枪……真够方便的啊。”
那月以没什么兴趣的语气,说出赞赏的话语。
雾叶那把双叉枪的能力,是模仿其他人所使用的咒术。因为对身为魔兽战斗专家的六刃神官来说,比起单一强大的能力,配合状况使用多种能力会压倒性的有利。
雾叶使用那把枪的能力,重现出了纱矢华的“煌华麟”的术式。把切断空间所产生的结果,以咒术重现——这就是模拟空间切断的术式。
她们的攻击所产生看空间龟裂,屏蔽了一切物理攻击。
挡下那月的冲击波的,也是那不可视的空间断层。
“可是,既然是复制品,那它的缺点也应该原封不动地继承了吧。”
冲击波无法打倒雾叶。如此判断的那月很快便作出了反应。
宛如高超的戏法,那月举起的遮阳伞中,散落出许多小兽。外表与熊娃娃类似。二头身的可爱兽群。
与外表相反,兽群行动敏捷,包围住了古城和雾叶。
“什么啊,这些东西……!”
被可爱的兽群包围,令古城藏不住迷惑的神色。是想以可爱的外表,来削弱古城等人的战意吗,他不由得这么想到。
不过,雾叶愤恨地盯紧那些兽群。
“是魔女的使魔啊。要是大意碰到的话,会被打飞一两只手脚的。”
“……真的假的,喂!?”
“全方位的同时攻击……模拟空间切断是挡不下的吧。”
“难道说……是瞄准了这一点吗!?”
就算是看似无敌的“煌华麟”,也存在几个致命的弱点。比如说能生成空间龟裂的基本只有一个方向。而且效果只能持续一瞬间。如果那月让使魔同时攻击,雾叶一个人根本挡不下。
“第四真祖!”
“我知道!奔驰而来吧,‘龙蛇的水银’——!”
兽群从四面八方朝古城他们起跳。在确认到这一点前,古城就召唤出了眷兽。散发庞大魔力并实体化的,是覆盖上水银色鳞片的“次元吞噬者”双头龙。张开巨颚的双头之龙,连同周围的空间,把那月的使魔吞噬殆尽。
“——奏鸣吧!”
雾叶在那份压倒性破坏的缝隙间冲出,发动了奇袭。她把从水手服胸口取出金属制的符咒,变成了两只黑豹。
同时,雾叶自己也架枪跳跃。
在古城的眷兽疯狂的吞噬之下,周围的空间变得十分混乱。哪怕是那月,在这种状况下也用不了空间转移。她是认为现在可以解决掉那月吧。
而那月,却没有选择避开她的攻击。
她选择的并非回避,而是迎击。
那月卷起狂风击出的,是新的锁链。
但那锁链远比“戒律之锁”要粗。那是直径达到十几厘米的钢铁制锚链。构成锁链的每一个环,都完全是一件凶器。
如炮弹般猛烈击出的“咒之缚锁”,化为巨大的棍棒,扫开雾叶的式神。
变为黑豹外形的式神,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打碎了。
“糟——!?”
以双叉枪作盾,雾叶勉强挡下锁链的直击。不过由锁链的质量所产生的冲击,就没什么办法了。
“妃崎!?”
古城打算赶往被打飞的雾叶身边,却被那月的“咒之缚锁”袭击。勉勉强强避开的古城,即使大幅度失去身体平衡,依然感觉到本能的恐惧而下意识地抬起双手。
接着一道不可视的冲击波,袭向古城的脸。“咒之缚锁”的攻击只是诱饵。那月的真正攻击,是从那之后的死角打出的一击。
“哼……看来是稍微学到一点了吗?”
一边把锁链卷回到不知哪里的空间,那月一边赞赏地说道。
“反对体罚……啊……可恶。”
古城边粗暴地呼气,边瞪着那月。
挡下她的冲击波,几乎可说是偶然。要是没有护住下巴,这次就真的会受到脑震荡而结束了吧。即使加强防御,也没有一丝能打倒她的感觉。看来哪怕是无谋,也只有发动攻击才能拼出一条活路了。
“话说回来……你在这里的身体,记得是魔力制造的分身对吧。”
一边调整混乱的呼吸,古城一边询问。
那月并非普通的魔术师,而是魔女。
尽管能自由控制庞大的魔力,但她们的能力,是从与恶魔之间的契约中得到的。而契约里存在代价,那月也不例外。
那月被赋予的代价是“睡眠”。
她作为监狱结界的管理人,永远地,都必须在自己的梦中沉睡。
不会成长也不会变老,连与他人接触也做不到,就只能这样一直作梦——
站在古城他们面前的那月,是她用魔力制造的提线人偶。
称其是她梦中的一部分也不为过。
“那又如何?”
那月平淡地反问道。她的意思是,事到如今还说什么。
在这里的确实是那月的分身体。因此她才无敌。无论破坏了多少个分身体,都对那月的本体造成不了一丝伤害。
就连同为魔女的仙都木阿夜,为了攻击那月的本体,也必须引发席卷整个弦神岛的异变,撬开监狱结界才行。
当然,古城做不到那种事。
也没有这个必要。
关键是破坏那月的分身,让她暂时无力化就可以了。期间古城他们到达机场,立即离开这个岛。
“只是姑且确认一下而已。就是说没有放水的必要吧?”
“说的好像只要不放水就能赢呢?”
那月用无奈的语气问道。在她那身威压感面前,古城仿佛要被压碎似的——
“不好意思,这边也背负了不少东西啊!”
把那份恐惧抛诸脑后,古城召唤出新的眷兽。
全长超过十米的庄严猛兽。那是散落闪电的雷光狮子。那月所操纵的锁链,对古城来说正好。那月的锁链能通电。因为就算那月发动攻击,雷光狮子也能通过锁链给予她伤害。
不过那月的表情没有变化。
注视着古城的眷兽,向自己的影子傲然下令。
“——给我起来,‘轮环王’。”
这个瞬间,在那月背后出现的,是不逊于古城的眷兽的巨大影子。
优雅与狂暴并存,身披金色甲胄的人型之影。那是由机械构成的黄金骑士。
不详的存在感,使人工的大地震动起来。
宛如把黑暗封闭的厚重铠甲内侧传出的巨大齿轮和驱动装置的蠢动声,听起来仿若怪物的咆哮一般。
“这家伙,是什么……!?”
仰望巨大的骑士,古城下意识地后退。
并非是被魔力的量所震慑到了。黄金骑士确实释放出惊人的魔力,但这方面上古城的眷兽也一样。只是力量的质不同。
黄金骑士像所缠绕的氛围,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侵蚀光的黑色魔力。
“难道……是那月酱的‘守护者’吗!?”
古城终于察觉到黄金骑士像的真面目。
所谓的“守护者”,是作为与恶魔契约的代价,赋予魔女的恶魔的眷属。
正如字面意思,“守护者”保护魔女,并给予她们实现愿望的力量。
另一方面,在魔女放弃契约的时候,就会化成收割魔女性命的行刑者。
“守护者”即是把魔女契约本身具现化的存在。
也就是说“守护者”力量的强弱,与契约的轻重成正比。考虑到那月的契约“代价”,能料想到她的“守护者”十分强大。
然而,即使如此黄金骑士像的不详之程度还是太异样了。远超古城的想象。
但古城该做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因为只要不能在这里打倒那月,就无法去救凪沙了。
“‘狮子的黄金’——!”
变为巨大闪电的雷光狮子,正面与黄金骑士像冲突。
掀起恐怖的爆炸,超音速的冲击波割开大海。第四真祖的第五号眷属“狮子的黄金”,过去曾把人工岛的一个区域瞬间化为焦土。那份力量如今依然健在。
被雷光狮子的能量所牵引,天空开始聚集黑云。
冲突的余波,令整个弦神岛震动。放出的电磁波扰乱电子机器,应该会给这片海岸周围带来相当大的损害。
可是尽管如此也无法打倒那月的“守护者”。被炫目光芒所包围,发出苦闷咆哮的是雷光狮子。
黄金骑士像放出的真红荆棘,缠上雷光狮子并束缚其行动。
“竟然在力量上压倒了……第四真祖的眷兽……!?”
观望了这场战斗去向的雾叶,露出呆呆的表情嘟哝道。
正确来说,黄金骑士像并非以力量压倒雷光狮子,而是把真红荆棘用作牢笼,封锁了眷兽的行动。但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挡下第四真祖眷兽的攻击的事实。
“咕……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没用的,晓……这个‘禁忌之荆’是破坏不了的。”
对于拼命操纵雷光狮子的古城,那月露出傲然的微笑。
接着她放出的银色锁链,这次确实地捕捉了古城。
“第四真祖!”
仍倒在沙滩上的雾叶,没有救出古城的余力。
古城的身体被空间扭曲吞没,犹如沉入水里一般消失于虚空中。
“前辈!”
好不容易才恢复意识的雪菜,发出悲壮的尖叫。



4

  暴风席卷发出隆隆之声。

  沿海岸的街灯、护栏全都被掀飞,海滨沙滩也被挖空一块。

  第四真祖的眷兽和那月的“守护者”——同样具有击沉弦神岛能力的巨大魔力相互冲击在一起。其结果仅仅只是这样的损失,反而该说是幸运。

  “那就是‘空隙的魔女’的守护者……将欧洲的魔族推入恐惧深渊的‘轮环王’。据说光是出现,就能扭曲这个世界时空的传闻,没想到是真的呢。”

  厌烦似的甩了甩沾满沙粒的黑发,雾叶缓缓站起身。

  接着她忧郁地叹了口气,将双叉枪变回收纳形态。

  “已经完了吗,六刃神官?”

  看到雾叶放弃战斗的姿态,那月扫兴地问道。

  第四真祖的眷兽现在还处于实体化状态。可是由于失去宿主,貌似连击穿荆棘牢笼的力量都没有,正被那月的“守护者”黄金骑士像压制,不断发出粗暴的吼声。

  确认了现状的雾叶,毫无战意地摇摇头:

  “既然第四真祖被关进监狱结界,继续战斗对我们没好处吧?”

  “明智之举。”

  那月说着眯起眼睛。明明经历了那样的战斗,那月却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这显示了她深不可测的从容。

雾叶一个人继续战斗下去也束手无策吧。双方的实力差距不啻天渊。不管怎么说,对手可是连世界最强的吸血鬼都能压倒性地胜过的怪物啊。

  “只不过,那边的她,看上去不像是那么认为的。”

  雾叶轻轻斜瞥了一眼身后,愉快地嘟哝道。

  被那月的攻击击倒的雪菜,用银枪支撑身体,站了起来。

  最开始的伤害还残留着的缘故吧,雪菜的脚到现在还在颤抖。即便如此,她眼中仍旧没有失去对那月的战意。

  “看来还有个没悟性的学生吗……”

  那月微微叹了口气,接着她转向雪菜:

  “如你所见,转校生。你的监视对象已被抓住了。即便如此,你还想再战吗?”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这也是我的战争。”

  雪菜平静地举起枪。她那把能使魔力无效化,斩开任何结界的枪,是身为魔女的那月的天敌。虽然单论战斗能力的话,那月是压倒性占上风的,然而只要被“雪霞狼”的枪尖擦中一下,形势就会立刻逆转。

  当然,那月也清楚这点。她冷冷地回看了一眼摇摇晃晃的雪菜,缓缓抬起右手,轻轻翻转手握的扇子。

  “是吗。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客气了。”

  大气被粗暴地撕裂,那月在虚空中释放出锁链。

  然而雪菜仅仅微微动了动就将所有的锁链击落了,那动作就像是事先知道疾驰而来的所有锁链轨迹般的反应速度。

  “狮子王机关剑巫的灵视……未来预知吗。原来如此,训练的真出色。”

  那月罕见地赞赏了雪菜。

  雪菜朝着那月飞奔而去,卷起纯白的沙子,一口气拉近到枪能够到的距离。那月跺了一脚地面,飞向空中。雪菜也随之跳跃而起。

  此时那月露出微笑,扭曲了她眼前的空气,制造由空间制御形成的冲击波炮弹。

  “但是,你太依赖灵视(眼睛)了,所以才会上这样单纯的当。”

  “呃……!”

  对那月那番教训学徒般的话语幡然醒悟的雪菜,表情凝固了。不可视的冲击波,即便用灵视也无法看见。即使能预测到对方会释放冲击波,但也无从得知发射的轨迹和时机。

  而且,跳跃中的雪菜无法躲开释放出的冲击波。

  那么——突破的方法就只剩一个了。

  “‘雪霞狼’!”

  雪菜将全灵力注入银枪。刻印在“雪霞狼”上的术式发动,散发出纯白的光芒,这是使魔力无效化的神格振动波的闪光。

  “用神格振动波的结界,防御住了产生冲击波的空间制御魔术本身吗。”

  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无效,那月立马选择了后退。

  “——狻猊之神子暨高神剑巫于此祀求。”

  雪菜举着枪着地,边再次追击那月,边庄严地吟诵祝词。

  随着雪菜增幅的灵力,神格振动波的光芒也更加耀眼,光芒沿着“雪霞狼”的枪尖收束,形成巨大的枪刃。

  枪刃达到她身高的数倍,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破魔的曙光、雪霞的神狼,速以钢之神威助我伐灭恶神百鬼!”

  雪菜横扫的枪刃,终于触碰到那月的身体。

  光刃擦中那月纤细的身体,深深砍进了脊椎附近。

  然而并没有砍中的手感,使得雪菜愕然地倒吸一口气。本应被一切两段的那月的身体,消失地无影无踪。

  “幻术——!?”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你太依赖灵视了。”

  那月从陷入混乱的雪菜背后,失望地告知道。

  银色锁链从虚空中释放而出。雪菜由于将所有灵力用于攻击,并没有留下防御锁链的力量,四肢被锁链束缚,无计可施地被封住了动作。

  “正因为太过依赖那样的枪(玩具),才会遗漏关键部分。你还不成熟啊。”

  那月用怜悯的口吻说着,再次打开了门。

  她准备把雪菜也带进监狱结界。一旦被拖进那月的“梦”里,恐怕即便以“雪霞狼”的能力,想要靠自身脱离也是不可能的吧。

  雪菜虽然拼命抵抗,但是银色锁链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身体拽向门。

  “结束了。”

  那月用斩钉截铁地口吻说道,然而就在她说完却响起:

  “不,还没完。”

  穿着古风水手服的少女在毫无防备站着的那月背后,挥下了深灰色的剑刃。

  尽管那月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攻击,但是雾叶瞄准的并不是那月。模拟空间切断之刃斩断的是束缚雪菜四肢的银色锁链。

  “你想做什么,妃崎雾叶?”

  那月折起扇子,向雾叶投去不快的视线。

  逃出银色锁链拘束的雪菜,惊讶地抬头看向雾叶。

  “我变卦了,不好意思。”

  然而雾叶毫不畏惧地微笑着说道。她将双叉枪旋转一圈,枪尖对准那月,做出露骨的宣战动作。

  “作为被称作黑之剑巫的六刃神官,让虽说是见习但是身为·狮子王机关的剑巫可不好。让我稍稍助你一臂之力。”

  “随你便。不管怎样结果都不会变的。”

  对于雾叶不知多少出自本心的宣言,那月无所谓地回答道。

  “那可不好说。区区魔女少自以为是。小心我杀了你——”

  雾叶暴露出本性,用好战的口吻说道。她斜撇一眼雪菜。

  雪菜默默地点点头,在雾叶身边举起枪。

  无聊地看着原本应该敌对的表里剑巫的联合,那月叹了口气。


  古城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石砌的煞风景的房间里。

  不整齐的石块堆砌起的墙壁,以及镶嵌铁格子的小窗户,无不让人联想起中世纪的城堡中古色苍然的石牢。

  “又是这里吗……”

  古城蜷缩在地板上,仰望天花板。窗外射进来的是类似血色的赤色阳光。这是一幅似曾相识的景象。古城曾来过这个房间一次。记忆仍未安定,恐怕是由于这里是梦中世界的缘故吧。

  这是那月在她梦中构筑的世界,监狱结界。

  厚厚的石壁看上去相当结实,但使用第四真祖的眷兽也不是不能破坏。

  古城尝试着召唤出眷兽,但结果不出预料,眷兽没有出现。不仅如此,连自己的魔力都感知不到。

  “放弃吧。这个空间里你是用不了眷兽的。毕竟这里是我的梦境啊。”

  在不断做无用功的古城背后,一个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房间中央出现一张豪华沙发。

  坐在上面的是一个翘着腿,穿白色衬衫紧身裙的成年女性。

  身高大约一百六十五公分,年龄大致在二十六岁左右吧。

  虽然拥有着人偶般精致的美貌,但蔑视一切狂傲不羁的眼神,却糟蹋了这一印象。黑色长发的她手中握着令人印象深刻的豪华蕾丝扇子。

  “你那副样子,也可以视作是在你的梦中吗?”

  古城表示出惊愕万分的态度,深深叹了口气。身穿紧身裙的女性洋洋得意地笑道:




“我试着按照我的实际年龄改变了一下。”

  “确实,应该是会长成这样啦。”

  古城说出自己敷衍的感想。

  样子多少有变化,但是女性的口吻和性格却还是那月,因此几乎没有违和感。硬要说在意的话,再怎么样胸部是不是隆的太过分了这点,不过要是说出来的话,免不了要惹怒她,还是保持沉默好了。毕竟这里是那月的梦中世界。

  “你那副表情就像在说还没有放弃去本土的打算啊,晓古城。”

  这个成人版,穿着紧身裤和轻便女鞋的那月,交换了一下腿询问道。

  古城盘腿坐在地上,像是闹别扭孩子般点点头:

  “当然了。而且关于你阻止我的理由,我还什么都没问。”

  “说明吗。不想失去你,仅此一点还不充分吗?”

  那月说这句话的表情,奇怪地非常认真。古城对此不知所措。

  “失去……就是死掉的意思?我姑且算是吸血鬼的说……”

  “被神施以不死诅咒的吸血鬼真祖,吗。”

  那月用丝毫不感有趣的口吻说道。

  “那么你在本土遇到的对手,是连神都能杀死的存在呢?就算这样,你还想悠闲地说你是不死身吗?”

  “杀死神……话说你都什么岁数了还说这种话……”

  古城向那月投去怜悯的目光。虽然有着世界最强的吸血鬼这么个头衔的古城也相当那啥,但那月的话令人感到太过离奇。

  然而,那月却对古城失礼的发言置若罔闻:

  “说是神,并不是说创造出世界这一系统的造物主,不过是所有人类的始祖这种程度的神。”

  “人类的始祖……最初的人类的意思吗。神话中常有的感觉啊……”

  “是啊。被创造出自己的神所命令,或者杀死神,神的子孙们成为新世界的支配者——这是世界各地的神话中常能看到的类型。”

  原来如此,古城理解了那月的话。

  由造物主创造,诞生于世间的“原初”的人类,人类的始祖。世界各地的神话都有传说,他们和吸血鬼的真祖相同,也是不老不死的存在。

  “但是,那个作为始祖的神,究竟是哪边的始祖呢?”

  那月低沉地自问般自言自语。

  “你说哪边是?”

  “还用说吗?当然是指人类还是魔族。”

  那月单手支撑脸颊,无趣地回答古城的疑问。

  “不是说哪边更优秀,只是人类和魔族太过不同。能理解相同的语言,进行交配还有诞下后代的可能,但作为生物的性质却太过不同。两个种族拥有同样的神这样的见解,不是很不自然吗?”

  “人类的始祖和魔族的始祖各不相同吗……?”

  “由同一个造物主创造而出来看,也可以称为兄弟吧。”

  古城逐渐开始涌出不祥的预感,而那月却继续说着。

  这个世界为何会有被称为魔族的存在——这是个世界上的科学家和宗教家不断追寻,但至今仍未得出答案的问题。“魔族特区”的存在可以说是为了最终解开这一谜团。

  “就算如果人类和魔族的始祖是兄弟,那又有什么问题?”

  古城问出这个单纯的疑问。

  既然是由相同的造物主创造的话,两个始祖应是对等的存在。

  那么身为他们子孙的人类和魔族应该是没有优劣的。这对于两个种族都应该不是坏事。

  然而事与愿违,那月嘲笑道:

  “性质不同的两者同时存在的话,必定会引起争端,即便那是神也一样。”

  “始祖之间的战争吗。”

  “那是遥远得让人窒息的过去的事了,没有留下什么记录。”

  “是……吗……”

  对那月的话,古城沉声道。

  立场对等的双方,并不是时常能理解对方。不如说,正因为对等,敌对时的隔阂更深。这么想想,可说是常有的事,始祖之间貌似也是一样的。

  “他们最后结果到底怎样?战争已经结束了吧?”

  “谁知道。对于圣歼的实情,确切的我也不清楚。是一起毁灭了,还是被封印了。或者可能被弑神的兵器杀死了。”

  “……兵器?”

  对这个危险的词,古城的眼神冷峻起来。

  那月看着这样的古城,残忍地嘴唇一角翘起:

  “在奥罗拉·弗洛雷斯蒂娜的记忆中,第四真祖被称为弑神兵器吧?神之间的战争,创造出弑神的兵器也不奇怪吧?而且,现存的弑神兵器不一定只有第四真祖。”

  “……”

  古城哼哼着保持沉默。

  他想起了之前在Blue Elysium遇到的利维坦。

  圣经中也有记述的海怪。“嫉妒”之蛇,被称为众神创造的最强生物。那全长达数公里的规格外魔兽,被称作神话时代的生物兵器。

  那个怪物和第四真祖一样,也是作为弑神兵器被创造出来的吗?

  还有——

  “沉在神绳湖中的圣歼遗产也是弑神兵器的一种吗?”

  “那还不清楚。而且,也不清楚那是属于哪边的。”

  “哪边吗……?”

  “称作圣歼遗产的有两个种类。一种是为了杀死魔族始祖而存在的兵器,另一种则是为了杀死人类始祖而存在的兵器。”

  “……!”

  那月若无其事的说明,古城的背后一阵冷汗。

  “虽说不管哪边都是危险的存在,但是人类要是得到毁灭人类始祖的兵器还算好的,比起这以外的状况都要好太多。”

  那月继续说道。古城则默默地皱着眉头。

  有史以来,争斗不断的人类和魔族,虽然不够完全但是得以实现共存的,其实是最近的事。数十年前缔结的圣域条约,终于实现了暂时的和平。

  这其中有第一真祖“忘却的战王”的功绩,还有长久以来的战争使人类身心俱疲的缘故。然而,圣域条约缔结的最现实的理由是,人类所拥有的科学技术和魔术进步,有了能够和魔族抗衡的战力。重点是,人类和魔族都害怕两败俱伤。

  那么,要是哪一方阵营获得了使力量平衡崩溃的强力兵器的话会怎样——结果不言而喻。

  “我明白了沉在神绳湖的是个危险的东西。”

  夹杂着一声长叹,古城说道。

  “但是,那和凪沙还有奥罗拉有什么关系?”

  “狮子王机关并不是想要挖掘圣歼遗产。”

  那月耸耸肩答道。

  “那帮家伙的目的是封印。他们这次打算完全冻结沉睡在神绳湖底,将要觉醒的‘遗产’。”

  “封印?话说,将要觉醒……什么的……什么啊那是!?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古城逼近那月追问道。

  那月挥挥左手驱赶古城,像是在说别靠过来,真烦人一样。

  “我不想你去神绳湖的理由,稍稍明白点了吗?”

  “是因为‘遗产’跟我的魔力反应,加快觉醒吗。”

  “正确。”

  “……”

  古城咬住了嘴唇。

  可是他内心也有了理解的感觉。狮子王机关是政府的特务机关。他们的活动目的是防止大规模魔导灾害或者魔道恐怖袭击。

  既然神绳湖引发了那样的事件,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出马也是必然。想要将凪沙带去那里的牙城,才让人觉得有不懂得领会气氛的问题。

  “可是,奥罗拉不也一样不能随意接近那里吗?”

  “可能吧。”

  对于古城的疑问,那月意外地没有否定。

  “但是,狮子王机关也无法使用连真面目都不清楚的弑神兵器的封印术式。因此,那帮人才会看上晓凪沙。”

  “所以说为什么啊!?”

  “奥罗拉·弗洛雷斯蒂娜知道封印弑神兵器的术式。”

  古城被那月出乎意料的话怔住了。

  奥罗拉——作为人工吸血鬼第十二号“焰光的夜伯”,准确来说不是真正的第四真祖。她是为了将第四真祖被诅咒的灵魂——“原初的奥罗拉”封印而制造出来的器具。

  结果,由于古城和奥罗拉本人的行动,“原初”的灵魂被消灭了,她也从作为封印器具的任务中得以解脱。

  然而,奥罗拉作为封印器具的机能并没有失去。

  “想要将封印‘原初’的术式对神绳湖的‘遗产’使用吗?那种事能做到吗……!?”

  “确实是场凶多吉少的赌博。但是,只要成功就可以做到不出现牺牲者。而且附身在晓凪沙身上的是奥罗拉·弗洛雷斯蒂娜没有肉体的残留思念。给予‘遗产’的影响估计可以控制在最小限度。”

  “失败的话,会怎样?”

  古城抑制自己的感情问道,对此那月讥讽般笑道:

  “是呢……顺利的话,说不定能驯服。就像你曾对奥罗拉·弗洛雷斯蒂娜做过的那样。”

  “最坏的情况呢?”

  “那还用说——就是战争。”

  “什……!?”

  那月的回答极其单纯,因此有着异样的说服力。

  那月和狮子王机关是在预想过最糟的事态之下行动的。

  “狮子王机关向晓绯纱乃提出的交换条件是,以奥罗拉·弗洛雷斯蒂娜为条件,释放晓凪沙。狮子王机关恐怕有能够拯救你妹妹的什么策略吧。”

  “绯纱乃是……我的祖母是幕后黑手啊!?”

  古城目瞪口呆。但是,他冷静一想,立刻明白了。

  尽管牙城一直警戒着跟踪,但是狮子王机关仍旧掌握了凪沙的行踪,这是因为作为内奸的绯纱乃将情报泄露出去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吧。晓牙城本来不就是为了调查你妹妹才去丹泽的吗?”

  “可恶……!可是就算凪沙有救,奥罗拉的灵魂又会怎样?”

  古城紧握双拳问道。

  可是那月冰冷地摇了摇头说:

  “毫无办法。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你妹妹削减生命维系的不过是残留的思念,是已经消失的灵魂的一小片碎片罢了。”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对我说这些!?”

  “要是我告诉你,你就能忍住不去本土吗!?”

  古城像是责备般瞪着那月,而那月却高傲地说道:

  “放心吧,这里是我的梦中世界。在你出去前,会让你忘记刚才的话的。就像醒来后回忆不起的梦一样。”

  “别开玩笑了……!告诉我这种事,我还能置身事外才怪!”

  古城情绪激动地想要抓住那月的衣襟。可是他的手在触碰到那月前,便被她的障壁弹开了。古城边因发麻的痛疼而呻吟,边再次靠近那月。

  “况且,如果和‘遗产’发生战斗的话,不是需要我的力量吗!?”

  “别得意忘形了,小鬼。跟我打都束手无策的虾兵蟹将,面对弑神兵器又能做得了什么?”

  那月的嘴唇优美地上扬。这次,古城被击飞,凄惨地和墙壁撞在一起。

  在结界中被剥夺力量的古城,完全没有对抗那月的手段。

  即便如此,古城也毫不畏惧地抬起头,狰狞地笑道:

  “现在就断定束手无策未免太性急了?”

  “呵……那么,要试试看现在就突破监狱结界吗?”

  面对那月挑衅的话语,古城缓缓点头道:

  “我们靠自己的力量出去的话,你就会放我们去本土是吧。”

  “我们,吗……有意思。试试看吧。”

  对于古城无意识中低语的那句话,那月略带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黑雷——”

  雪菜以势如破竹的气势跳起,这是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敏捷性。带着无数残影逼近那月,释放出化作闪光的枪击。

  “哼,咒术身体强化吗。确实很快但是——”

  娇小少女姿态的魔女,轻而易举地挡开雪菜的攻击,抓住一个破绽挥动了左手。雪菜没能躲开冲击波,连续攻击也随之中断。

  “战斗方式太直接了啊,转学生。目的太明显了。”

  “呃……”

  那月形似熊玩偶的使魔们涌向动量变低的雪菜。在雪菜的迎击来临前,使魔便纷纷自爆。雪菜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击飞,身体失去平衡,此时虚空中射出了银锁的枪雨。

  拯救雪菜于危机中的正是身穿古风水手服的六刃神官。

  “‘雾豹双月’!”

  由于双叉枪的斩击,那月的银锁被击落,同时产生的空间裂痕也防止了使魔们自爆产生的余波。

  “雾叶姐……!”

  “不好意思,刚才的模拟空间切断是最后一发了。乙型咒装双叉枪的咒力消耗量比起复制源要剧烈的。”

  雾叶放下手中失去光芒的双叉枪,冷淡地说道。能够斩断“束缚之锁”,阻挡不可见冲击波的模拟空间切断能力,对那月是极其有效的武器。失去它,不可避免地对雪菜她们会不利。

  “不,足够了。”

  可是,雪菜站起身顽强地微笑道。雾叶意外地回看她一眼道:

  “但是,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空隙的魔女’可是完全一副教官样,绰绰有余的感觉。”

  “是……这样吗?”

  雪菜拘谨地提出异议。对不像是雪菜的逞强态度,雾叶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如果只是阻止学长离开弦神岛的话,在监狱结界的门关上的那一刻起,南宫老师的目的就达成了,也就没有和我们战斗的理由了。”

  “……的确是这样。要是她用空间移动转移到中枢石门什么的话,我们也就束手无策了。”

  “是的。但事实上,南宫老师却一直留在这里。我认为,现在的南宫老师有不能使用空间转移的理由。”

  “……!?”

  雾叶眉头微微一动。

  雪菜注意到这点的契机是那月使用了幻术的时候。

  能够如呼吸般自在使用空间移动的那月,没有必要为了躲开雪菜的攻击而使用幻术。只要用空间移动转移到雪菜的枪触碰不到的地方便可以了。

  可是那月使用了幻术。不仅如此,还为了避免使用空间移动而故意拖延战斗。要是得出那月不是不使用空间转移,而是无法使用这样的结论,估计也八九不离十。

  “假装教官的样子陪我们训练,其实是在隐藏自己的弱点?”

  嘴角路出笑容的雾叶说道。那是发现那月从容中的破绽而高兴地不得了的表情。

  “原来如此,是第四真祖的眷兽……!”

  “是的。”

  肯定了雾叶的低语,雪菜抬头望向漂浮在虚空的娇小魔女。

  那月背后的海上,荆棘牢笼中囚禁着雷光狮子的身影。

  “没有解除眷兽实体化,也就是说晓学长没有放弃突破监狱结界。并且为了束缚学长的眷兽,您没有办法使用空间移动。我说的有错吗?”

  “呵呵……的确晓不肯放弃的倔强程度在我的意料之外。不知为何,那个笨蛋坚信着你会把他救出来的样子呢。”

  那月出乎意料地坦白肯定了雪菜的话。就像是即使被人知道这点,自己的绝对优势地位也不会动摇一般的态度。

  “也就是说,只要把你抓住送进监狱结界的话,那个笨蛋也就会放弃对吧,姬柊雪菜?”

  “很遗憾,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那月若无其事吐露出的话,雪菜的眼中散发出强烈的神采。

  看着本该消耗剧烈的雪菜再次攀升的灵力,那月微微露出苦笑道:

  “有言在先,即便无法使用空间移动,我也很强的哦……”

  在这句话传达给雪菜前,那月的“诅咒的缚锁”就实体化了。

  这是根直径十几公分,长达数十米的钢色锚索,至于重量有几百吨就无法推测了。那月如同甩鞭一样挥舞着这条异常巨大的锚索,扫向雪菜她们。

  “切!”

  迎击锚索的是雾叶。她用模拟空间断裂之刃,将疾驰而来的锚索从根部斩断,紧接着朝那月跳跃而去。

  “果然还留有余力吗,六刃神官。”

  那月愉快地抬了抬下巴。雾叶朝着这样毫无防备的那月刺出手中的枪。这是用幻术也无法逃离的必杀距离。

  “真遗憾啊,妃崎雾叶。”

  “糟——!?”

  察觉到缠上自己脚踝的银锁,雾叶呻吟道。

  那月一开始就在自己周围的沙下布满了银锁。而雾叶却自己投进了陷阱中。

  雾叶放弃对那月的攻击,转而斩断缠住脚踝的银锁。要是雾叶的判断晚一瞬间,她毫无疑问会遭到那月的追击吧。

  趁这间隙,那月脱离了雾叶的攻击范围。

  而此刻乙型咒装双叉枪所储存的咒力,这次是真的见底了。刚才的奇袭是打倒那月最后的机会。

  “实在是让人失落啊……战斗经验差距太大了……”

  雾叶在沙滩上单膝跪地,吐出这样的低语。

  方才一瞬间的攻防,仿若缩短了数年寿命一样。

  对着此时的雾叶,身后传来雪菜难以开口似的声音:

  “——对不起,妃崎姐。只要十秒,能帮我争取到吗?”

  “哈!?”

  对于雪菜过分任性的请求,雾叶不由得怒目相向:

  “你在开玩笑吗!?对付那个魔女十秒,是要命的哦?”

  “我知道。但是,拜托你了。”

  对雾叶毫不掩饰的怒火,雪菜坦率地看向她说道。

  雪菜那固执的态度,使得雾叶收回了怒气叹息道:

  “你……性格意外的好呢。我稍微有点同情第四真祖了。”

  留下一句夹杂挖苦的话语,雾叶不情愿地站起身。

  接着雾叶丢掉了铅灰色的双叉枪。反正用尽咒力的乙型咒装双叉枪对那月毫无用武之地。即便明白这点,能够干脆地舍弃也是个果决的决断。

  面对雾叶的果决,那月露出警惕的表情。雾叶露出满足的笑容:

  “吾之影,雾非雾,刃非刃。”

  平静地吟诵祝词的雾叶,全身如融入周围景色中一般消失无踪。

  雾叶应用幻术操纵空气的折射率,使自身的肉体透明化。同时发动隐形的咒术,隔断了自己的气息。

  “斩如梦幻,啼哭奏灾祸——”

  祝词咏唱完时,雾叶的身姿已经完全消失。即使是用雪菜的灵视也无法感知她的存在。这是个有着可怕完成度的咒术迷彩。

  “通过隐藏自己的身形,封住了我的动作吗——有一手。”

  口中说着赞赏的话语,那月再次召唤出使魔群。

  那月是想要用使魔那远超人类的野兽感官找出雾叶吧。然而事与愿违。

  “太慢了——!”

  在使魔们实体化之前,雾叶便出现在了那月眼前。

  不管死缠不放的使魔们,雾叶用赤手空拳的左手对准那月喝到:

  “火雷——!”

  紧接着高浓度凝缩的咒力,如同透明的锤子一般砸向那月。

  纠缠雾叶的使魔们也因为这一击被击飞。使魔们随轰鸣声弹飞,爆炸的冲击波吹乱了那月的黑发。

  “原来如此,利用咒术迷彩,让我误以为是争取时间,实则是奇袭——”

  然而从爆炸的余波中出现的那月却毫发无伤。

  那月为了避免被使魔的爆炸波及,稍稍后退了一点。在爆炸冲击波中踉跄的雾叶没有追击那月的余裕。

  尽管如此,雾叶脸上仍旧露出笑容。

  稍稍后退的那月脚下,浮现耀眼的咒术文字。

  纯白的沙滩像爆炸一般隆起,那里出现的是金属制的黑豹。感知到那月接近而发动的自律操作型式神。

  与术者雾叶的意志无关,它们从死角袭向那月。

  空间转移被封禁的那月,绝对无法躲开攻击。黑豹们的钢铁利牙闪耀光芒欲要撕裂魔女娇小的肉体。

  “——让人这么认为,本命是以自身为诱饵设下的咒术陷阱吗。一如对魔兽战斗专家的战斗方式,但是很可惜啊。”

  可是下一个瞬间,被摔在沙滩上的却是雾叶。

  雾叶咳出一口气,那月的话语随后在她耳边响起。

  那月果然仍旧毫发无伤。雾叶的陷阱并没有被破。那月直到最后都没能对式神做出反应。对雾叶的式神做出反应的,是出现在那月背后的黄金骑士像。

  那月的“守护者”捏碎了雾叶的式神,仅用拳压就把雾叶打飞了。

  “光是让我用了‘轮环王’就值得赞赏,六刃神官。”

  俯视满身沙粒的雾叶,那月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像是表扬勉勉强强及格的学生一般,明显没有干劲的口吻。

  “让我做到这地步,要是再输得那么难看,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哦,姬柊雪菜!”

  雾叶屈辱地扭曲着表情,回头对本在她身后的雪菜说道。

  接着等看到雪菜的身姿时,雾叶变得哑口无言。狮子王机关的剑巫,右手的银枪仍旧耷拉着垂下,心不在焉地呆站着。

  雪菜没有用雾叶拼命争取的时间来思考对策或者设下陷阱,她仅仅只是精神恍惚毫无防备地站着。

  她眼中一切感情消失,仿佛风平浪静的湖面一般映照着那月的身影。

  美丽的肌肤和娇艳的嘴唇,超越常识的端庄的容貌,让人联想起异形而非人类。

  “啧……”

  注意到雪菜变化的那月,首次浮现了焦急的感情。

  她朝着破绽百出站着的雪菜,射去如子弹般的银锁之雨。

  数十根锁链从四面八方射来。

  这数量已然超出人类反应的处理速度。

  然而雪菜却无声地全部闪开了。以最小的动作躲开大部分锁链,用银枪一击击落了剩下的所有锁链。

  就如字面意义,可谓神技。

  “神灵附体……竟然在这样的状况下……!?”

  察觉到雪菜变化的理由,雾叶全身寒毛直竖。

  为了对抗那月压倒性的战斗力,雪菜选择的是降神。让强大的神灵附在自己身上来获得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剑巫在身为剑士的同时,同时也是具备优秀灵力的巫女。 

  但这也不意味着神灵附体是能够简单使用的力量。

  要是稍微控制不当,巫女的人格就会被破坏,再也无法恢复正常。又或者神灵的力量暴走,给周围造成可怕的灾难。

  雾叶不认为南宫那月是需要背负这样的风险来打倒的对手。

  更不用说和那月对立的理由是为了第四真祖,这就更没必要了。

  然而雪菜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神灵附体。她这样的觉悟使得雾叶惊叹不已。

  “这是,什么……?”

  挡在雪菜身前的那月,用惊愕的眼神说道。

  空间制御魔术无法发动。实体化的使魔们的身姿也渐渐消失。

  那月周围飞舞着的是让人联想起花瓣的白色结晶。这些结晶眼见着不断增多,很快占满视线。

  “雪……?不……神格振动波的结晶吗……!”

  发现白色雪片的真面目,那月沉吟道。

  雪菜手握的银枪,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因神灵附体而注入的庞大灵力,使“雪霞狼”的神格振动波结晶化。纯白的结晶使那月的魔力无效化,阻止了她的魔术发动。

  而且,操纵着“雪霞狼”亦意味着雪菜在按照自己的意志掌控通过神灵附体获得的灵力。她完全控制了附在她体内的神灵。

  “这个神灵是……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被选为第四真祖的监视者的理由吗……”

  那月眯起眼看着飞舞的雪片,露出无畏的微笑。

  雪菜缓缓举起手中的枪。

  她原本失去感情的眼中,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姿态。超凡脱俗的端庄容颜也恢复了与年龄相符的天真烂漫。

  雪菜视线投去的方向是那月背后屹立的黄金骑士像。

  骑士像上延伸出的真红的荆棘拴着第四真祖的眷兽。

  和雷光狮子对望一眼,雪菜微微露出微笑。

  没问题,雪菜的嘴唇编织出这样的话语。没问题,是我们的胜利哦——

  “——‘雪霞狼’!”

  雪菜挥下的银枪,化作巨大的闪电之刃撕裂大气。

  那道闪光将黄金骑士像击飞,把真红的荆棘撕得粉碎。

  重获自由的雷光狮子散发出青白色的闪电,咆哮不已。

  延伸到天空的闪电柱引发了可怕的电波干扰,造成停电或者机械故障等,据说此事给人工岛全域带来了数百亿日元的损失——


  “哎呀……看来把那个固执的家伙稍稍逼得太紧了点。”

  身穿白色衬衫紧身裙的成人版那月轻扶额头说道。

  监狱结界的石牢中,窗外的天空如夕阳般绯红。

  偶尔天空中会有闪光划过,远处雷声般地响声震动建筑。

  古城已经通过眷兽的感官,知道了外面世界发生的事。

  被雪菜解放了的“狮子的黄金”暴走,它的魔力影响到了监狱结界。

  “和优麻那时一样啊。”

  对眷兽暴走多少感觉到有责任的古城,虚弱地笑着说道。

  仙都木优麻曾借助古城眷兽的力量打开过监狱结界。

  监狱结界内部是那月的梦中世界,即便用第四真祖的力量也不可能突破。但是监狱外侧则不同。通过庞大的魔力冲击,吵醒那月的本体,梦中世界就会消失,监狱结界也随之出现。

  要是放任外面世界的“狮子的黄金”继续发狂,迟早会发生同样的现象吧。不过,在此之前弦神岛全境化作废墟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为了防止这一切发生,只有让作为宿主的古城去往监狱结界外,阻止眷兽的暴走。

  也就是说,不管怎样那月都不得不释放古城。

  “好吧,算你们合格了。”

  那月微笑着说道。古城悄悄松了口气。

  从监狱结界脱离这一目的姑且达成了,但要说是古城靠自己脱离的话,这是再奉承都说不上的状态。要是那月不认输,差点就回到起点了。

  “你这意思是会放过我们……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要是结界再被打破,让阿夜他们跑出去会很麻烦啊。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那月看着怯生生确认的古城,慵懒地抱起胳膊。

  她原本就相当惹眼的胸部,此刻被更加强调,古城无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看着古城的反应感到的有趣的那月,突然站起身道:

  “但是,对呢……在离开前,特别地送你个饯别礼吧。”

  “那、那月酱……?”

  对身体不自然地紧贴而来的那月,古城的声音因紧张而变尖。

  她白衬衫的领口可以看到原本没有的胸部山谷。那月像是故意的一样将长发拢上去,露出了纤细的脖子。怎么看都像是个人授业中诱惑学生的女教师的情景。

  体型明明是成长后的,而脸庞还残留着年幼时那月的痕迹,性质相当恶劣。看着宛如人偶的美丽容貌,古城咽了口口水。

  那月如此诱惑的理由,心中也不是没有眉目。

  她说过要送一份饯别礼。

  那意思是叫自己吸她的血吧,古城如是想到。

  到了本土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危险等待着。能使用的眷兽多一只都是好的。在这里吸了那月的血的话,古城掌握未承认宿主的眷兽的可能性很高。然而——

  “等……等等!你姑且是教师吧……!”

  古城拼命阻止那月。

  无论怎么成长,那月原本肉体的推测年龄是十一、二岁的少女。古城不愿意吸她的血。因为吸血冲动的诱因是性欲。

  要是在这里不能克服那月的诱惑吸了她的血的话,感觉就会失去作为吸血鬼(人类)很重要的东西。

  “怎么,对这样的情景没有兴趣吗?也就是说,比起丰满成熟的女教师,我原本的姿态更对你胃口吗?” 

  “不,不是对不对胃口的问题!” 

  “算了,拿着。”

  说着那月从胸部的山谷中取出卷成一摞的复印纸。

  古城边疑惑着从哪里取出来的,边接过手中:

  “那个……这是什么呢?”

  “我不是说过要送你饯别礼吗?寒假剩下的补习你这家伙是准备翘掉了对吧?所以我替你准备了课题。感谢我吧,提交期限是下个学期第一天。”

  哼哼,那月用一如既往的倨傲表情说明道。

  “哦……这种那个吗……”

  古城带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失望和沮丧,像是力竭般低声道。

  看来那月一开始就只是在戏弄古城。可能是打赌输了拿他出出气也说不定。毕竟这都是那月做得出来的。

  “怎么?你觉得我会给你吸我的血吗,你这个好色小鬼。”

  俯视垂头丧气的古城,那月愉快地痛骂他。

  接着她一如平时骄傲地挺起胸膛,冷淡地笑道:

  “嘛,要是顺利毕业的话考虑一下也是可以的哦。”

  “那还真是多谢。”

  事到如今古城也不会把那月的话当真,只是当做耳边风。

  之后,古城的视线产生晃动,这是空间转移的前兆。

  回过神来,身穿白衬衫的女教师风那月不见踪影,原本年幼姿态的那月站在古城面前。她正准备将古城带出监狱结界。

  “寒假后的新学期可尽量不要迟到哦。”

  那月用喃喃低语般的平静声音告知道。她一反常态的温柔声音,仿佛命令古城一定要归来一般。

  “那月酱……”

  想说把感谢的话语传达给她,古城不由自主地唤了她的名字。

  接着古城脸上突然感到袭来一阵被殴打的强烈痛楚。

  “不许对教师带酱来称呼,蠢货。”

  那月带着愤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然后,古城从她的梦中醒来了——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4-10-31 20:29 编辑


  
终章
古城背着地掉在了铺满白沙的人工海岸上。
金属与树脂暴露在外的岸壁。规格统一的人工街道。延伸至水平线上的天空万里无云。那是熟悉的人工岛的景色。
但是古城还未从离开监狱结界的事情中安下心来,便被炫目的闪光灼烧了视野。缠绕雷光的狮子朝古城飞扑了过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传来的可怕热量让古城实际感受着死亡的恐惧,慌忙之中解除了“狮子的黄金”的实体化。
“还,还以为要死了……”
可能是想跟回来的宿主嬉闹一番吧,但是对方可是第四真祖的眷兽。只要稍微被爪子擦到,古城的肉体都会在一瞬间沸腾。
就算肉体完全蒸发也能复活吗——古城抱着压根就不想知道的疑问,虚弱地直起上身。挥开身上的沙土,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此时同样全身是沙的雪菜发现古城跑了过来。
“前辈!你从监狱结界逃出来了吗!?”
“嘛,勉勉强强……是多亏姬柊你对吧”
看着浮现出安心的表情的雪菜,古城尴尬地挠了挠头。
古城结果被囚禁在监狱结界而什么都没做成。能够平安逃出有九九成都是雪菜的功劳。这只要看她这副满身疮痍的样子就一目了然了。
“不,我想南宫老师还是给我手下留情了。我到最后都没能对抗老师。”
雪菜说着失落地摇了摇头。
古城则是一边为她拍掉沾在头发上的沙子,
“没那回事吧,那月酱也说你合格了啊。”
雪菜惊讶地眨了眨双眼。
就如人们会忘记昨天做过的梦一样,要从作为那月梦境的监狱结界保有记忆回来是十分困难的。雪菜知道这点。
“嗯。我等会会全部告诉姬柊你的。”
浮现出渺茫的表情,古城如此说道。
“好的。”
那是当然的,像是想这么说一般有力地点头的雪菜,看着古城忽的僵住了表情。
能看出感情正从她的双眼中急剧地消失。
同时古城的鼻子里传来了铁锈味。鲜温的液体流下嘴角,那是鼻血。
“……前辈,你在监狱结界里跟南宫老师做了些什么……?”
雪菜以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静静地问道。
感到难以呼吸的紧迫感的古城慌忙摇摇头。
“等,等等,不是的!这只是被那月酱调戏了而已!”
“难不成,对那个南宫老师……竟然……产生了吸血冲动……!”
雪菜像是激烈地动摇了一般自言自语着。她那握着银枪的指尖特别用力让人十分害怕。
“不,不是的!梦中的那月酱变得像个女教师一样了,或者说是成长得跟年龄相符了,还隆了胸,啊,不是,并不是说这跟我流鼻血有什么关系……”
“像个女教师了……是么。胸部也是吗,这样啊……”
雪菜的口气虽然冰冷万分,但她还是暂且给古城擦了擦被鼻血弄脏的嘴角。这场面看着让人实在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关系紧张还是在亲热。
而从古城他们的脚边传来了像是故意发出的咳嗽声。
在沙滩抱着膝盖坐着的呜咽,像是闹变扭一样仰望着古城他们。
“虽然看你们气氛不赖我这么打扰有点不合适,但是你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啊啊,抱歉。这次也麻烦妃崎了……”
发现跟雪菜受了差不多伤害的雾叶,古城老实地点头道谢。
等会还要让雾叶带着他们去商务机的乘机场。所以不能在这里让她不高兴。
而雾叶就像是抓住了古城这么个把柄一样,如恶人一般笑着说道,
“你要是这么认为的话,能帮我一把吗?我脚受伤了。你要是能抱我走我会很高兴的哦?”
“嘛,可以啊,只是这点事情的话。”
古城不情愿地点点头,照她所说的抱了雾叶起来。
那所谓的公主抱让雪菜露出了不服的表情。但是即便如此,也许是因为对雾叶心怀感激吧,雪菜忍住了没有开口。
而雾叶又像是在刺激雪菜一般将手绕到古城脖子后,
“你趁这种时候摸点奇怪的地方也未尝不可哦。毕竟是不可抗力嘛”
“你这么一说不是搞得我不好抱你了嘛!”
雾叶那开玩笑似的话语,让古城不禁粗暴地嚷道。而雾叶则是靠近古城耳边,
“顺便一提,我今天因为咒术性的理由没穿内衣的哦……”
“哎!?”
古城忍不住停下脚步凝视起雾叶。
没穿内衣。也就是说下面也没穿么。这怎么可能。不但是如果是咒术性的理由那应该是没办法吧——为了从指尖传来的感触判断雾叶的话是真是假,古城集中起注意力,但是这反而让他意识起了雾叶的体温与柔软的身体。结果,古城大概僵住了两秒钟,对此雾叶一脸认真地说道
“骗你的”
“原来是骗我的啊!?”
“前辈……”
雪菜一脸失望地看着露出受伤的表情大叫的古城。
雾叶稍微满足似地窃笑了一番,
“——!?”
接着雾叶的表情唐突地因恐惧而扭曲了。
“……妃崎?”
发觉到她的变化,古城问道。但是那话语没有成声。海风的声音,海鸟的鸣叫,全都听不见,完全的寂静包围着古城他们。
那是一瞬间的事情。像是开关切换了一般,声音又回到了世界之中。
感到被突然带到陌生地点一般的违和感,古城痛苦地呻吟了一下。
像是被撕破页面的书籍一般,意识的连续性中断了。那与即视感跟未视感不一样。那不快感就跟看电影出现断片一般。
“‘寂静破坏者’……!”
雾叶发出了扭曲的声音。她像个害怕黑暗的孩子一般,全身发抖着。不断撞击的牙齿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
“为,妃崎!?”
正当古城惊讶地这么叫道的时候,一个陌生的人影插进了古城的视野之中。
一名女性,站在了连通沙滩与道路的阶梯途中。
被头巾一般的薄布覆盖的面庞无法看清。但是明显还年轻。估计跟古城他们的年龄不会相差多少才对。
她身上穿着的是镀了金又镶嵌了武术宝石的豪华巫女装束。虽然是正月,但是穿那种衣服走在大街上没理由不吸引眼球。
然而在她出现在眼前之前,古城他们压根连她的存在都没能察觉到。
“我,有在哪见过你吗?话说,你到底是从哪——”
感觉自己好像认识她,于是古城如此问道。
但是巫女装束的女子不予作答。
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以平稳的声音呢喃道,
“‘空隙的魔女’也是够天真的。不……应该说那才是她的本质么。”
“你……!?”
古城的眼神严肃起来。知道南宫那月的别名的她,实在无法让人认为是与古城他们无关的一般人。
“前辈,请后退……!”
雪菜拔出银枪摆起架势。
要是巫女装束的女子突然的出现,是经由魔术实现的,那么很可能是空间控制,或者是类似的魔术。如果是这样,那她很可能是跟南宫那月同等级的强敌。
预想这一切魔术性的奇袭,雪菜丝毫不松懈地瞪着女子。
但是她并没有使用魔术。
她只是以威严的声音,对雪菜命令道,
“给我退下,姬柊雪菜——”
这一瞬间,雪菜全身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颤抖了起来。
指向女子的枪尖,因惊讶与困惑大幅度地动摇了起来。
“这个声音………你,难道是……!”
而女子无视了雪菜的讯问,缓缓地转移着目光。
然后她将薄布下的双唇微微上扬,含笑告知,
“初次见面,第四真祖。我是当代狮子王机关三圣之一,闲古詠”
“……狮子王机关的……三圣!?”
发觉到女子所持有的威严的真实身份,古城的警戒等级提升了。
在古城想要离开弦神岛的这个时机下,出现雪菜以外的狮子王机关成员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是作为古城的敌人出现在此地的。
“恕我无礼,我代表狮子王机关的整体意志,为将阁下封于此地而来。”
巫女装束的女子静静地告知道。
“前辈!危险,快离开——”
“快跑,晓古城!”
雪菜与雾叶同时叫道。
雪菜将银枪插在地上,展开魔力无效化的结界。
雾叶也从古城的怀中跳出,展开了铅色的双叉枪。
紧接着,世界再次被沉默支配了。
雾叶的身体,像是被看不见的铁锤殴打了一般飞了出去。
溅起纯白的沙土,雪菜倒在了地上。
而古城也被叩击在了水泥制的堤坝上。
“什……”
‘咳’大量的血块从古城的咽喉中流出。
与此同时,声音回到了世界之中。
古城完全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唯独理解的是那与普通的魔术不同,是完全不同性质的攻击。与那月的空间控制不一样。证据是被称为‘寂静破坏者’的少女一步都没有动。
那就像是,
被强硬插入了一段本不存在的,她所期望的时间一般——
杂音(注音与寂静破坏者相同,意思不明)
“请见谅——”
不知何时出现在古城面前的‘寂静破坏者’的手中握着银色的长枪。
那是刚刚为止还握在雪菜手中的,狮子王机关的秘奥兵器。弑杀真祖的破魔之枪——“雪霞狼”,在“寂静破坏者”的手中释放出炫目的纯白闪光。
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枪无声地挥下。
盛夏一般猛烈的午后阳光,静静地挥洒在弦神岛上——
后记
距离上一卷的刊行又空出了一段时间。许久不见了。不管怎样,我在此为大家献上【strike the blood11】
这回作为逃亡篇,逃离弦神岛终于成为了主题。
至今以来古城在“魔族特区”这么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安全的牢笼之中被守护着,但是这次走到外面的世界,不管他是否愿意,都会让他周围的环境有个激烈的变化。
曾经是同伴的人转而变为自己的敌人,或者是跟本来的敌人一同战斗。从结果上来说“魔族特区”特殊性变得明显起来了。我正策划着要是能从中給大家带来一个全新的strike the blood就好了。
作为这之后古城他们直面的各种困难的象征,首先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成为了他的敌人……这种想法其实只是借口,其实是本人想让因太过强大没有什么出场机会的那月酱有个活跃的机会而已。这次成功描绘了浅葱的家庭环境,还平安无事地让雾叶再次登场了。至于接下来在本土等待古城一行的东西,我想会在下卷给予描述的。敬请期待。
当本书陈列店头的时候,估计动画【strike the blood】的BD以及DVD最终卷已经开始贩卖了。这边我以【strike the blood append】为题为各卷捆绑了特典小说。
一卷至四卷作为【续·圣者的右腕/人偶师的遗产】篇描写了文库版第一卷的后日谈,而第五卷到第八卷为【彩昂祭的白天与夜晚】篇,收录了学园祭的事情。在【strike the blood】系列上没怎么有机会执笔短篇,所以我个人上是写得很愉快。暂且努力地写了文库版两卷左右的分量,所以有机会的话要是能请大家收下我会很高兴的。
因为动画关联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所以接下来我希望能加快文库的刊行速度。请大家继续多多指教了。
担任彩插的マニャ子先生,以及在【月刊漫画电击大王】担任漫画化的TATE老师,一直以来谢谢你们了。
另外参与本书制作·流通的各位我在此由衷表示感谢。
当然,给阅读本书的读者们也献上全心全意的感谢。
那么,希望在下卷再度见面。
三云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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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abz4910a 伯爵
今日主題:面對接二連三的阻撓,古城他們究竟要如何成功前往本島,請待下回分曉

9 年前 0 回復

CyclonicPinna 王爵
' z709828002 发表于 2014-11-15 18:27 等等。。 再看了一边发现后有点小疑问 那月一开始说狮子王机关应该是希望古城到本土去的,以此激活遗产。。 ... '


那月不是说婚介所是想封印圣歼遗产么?所以不让渣古靠近,避免激活遗产。

9 年前 0 回復

maifs 侯爵
恩上來就掛這麼大秒殺主角了(笑...
再來又有誰的血可以舔呢(?)

9 年前 0 回復

z709828002 王爵
等等。。
再看了一边发现后有点小疑问
那月一开始说狮子王机关应该是希望古城到本土去的,以此激活遗产。。
但是闲古詠这做法不是恰恰和目的相反吗。。

9 年前 0 回復

天风之朱雀 王爵
终于看完了,感觉晓古城还是没什么成长啊!单纯的眷兽增加没什么意义,本人的战斗意识和魔术知识还是没长进。老是要靠妹子们帮忙以后可是混不下去的。

9 年前 0 回復

GaoX 勳爵
为什么总是感觉好像要完结了

9 年前 0 回復

qxs 王爵
我还是比较喜欢结瞳啊

9 年前 0 回復

猛烈可怕的猫 伯爵
脱萝莉胖次技术哪家强?弦神岛找牙城

9 年前 0 回復

沢田@纲吉 王爵
最近一直觉得很无力,男主很强所以每次都被菜需要保护

9 年前 0 回復

CyclonicPinna 王爵
话说渣古这次又被虐,那月酱估计不会来阻止,而雪菜和雾叶又不是对手,那下一卷谁来当阻挠闲姐的人,让渣古有机会逃跑吸血呢?还是闲姐直接把渣古一行都回收了之类的?莫非基佬又要来救场,然后渣古乘船救妹妹?

9 年前 0 回復

gal.co 平民
日常学生系
日式衣装
歌德背景
彩图还真是多样化

9 年前 0 回復

zhouyufan51 平民
烧渣古,连南宫老师都不放过

9 年前 0 回復

xavierwheat 伯爵
翻译君辛苦,三云还真是...总会在关键的地方停下来,让人意犹未尽啊

9 年前 0 回復

pikachu123 侯爵
三聖者這麼強 出場就把主角秒殺了...... 期待下一集阿

9 年前 0 回復

a200740604 平民
哇!第11本啦!!
真的超喜歡這部小書的

9 年前 0 回復

darsed 王爵
闲姐你这么厉害不怕下一卷被渣古吸进后宫吗?基树注定悲剧?

9 年前 0 回復

CyclonicPinna 王爵
闲姐你这么厉害下一卷要被渣古反杀了呀,莫非是基树现身制止然后攻略闲姐的节奏?

9 年前 0 回復

hbfa107255 平民
今集最強吸血鬼...有點弱.....不停被虐打...

9 年前 0 回復

james19457 皇帝
为什么没攻略那月!!
莫非是毕业之后才能....?

9 年前 0 回復

DK001 子爵
曉古城一天到晚被打趴 還一直強調是最強的吸血鬼

9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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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日翻组 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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