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 みかげ】織田信奈的野望 全國版 第12卷 (12/13 完坑,我肯定瘋了才會翻貧乳)


本帖最后由 kkmanleg 于 2014-12-13 22:20 编辑


第一次看到連一張插圖都沒有的輕小說.....

我萌萌的直江跟光秀上哪去了!?



----------------------------------------------------------------
作者:春日 みかげ
插圖:みやま 零
掃圖:よりより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
轉載時,請註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譯者的辛勤勞動。
PS:轉帖麻煩短信,這是基本禮貌!
----------------------------------------------------------------






本帖最后由 kkmanleg 于 2014-10-30 06:31 编辑


第一話 上杉謙信、起兵

戰國時期。舞台,北近江的長濱城。

相良良晴的居城。

效力於高舉天下統一大旗,征戰各地的姬武將‧織田信奈,從未來穿越的相良良晴。不知道什麼理由,從現代日本穿越到戰國亂世,碰見織田信奈、陷入戀情,終於在即將看見天下前,發誓跟信奈相愛──應該是這樣。

可是,那一天,長濱城下町的烏龍麵店,相良家自豪的兩大天才軍師,竹中半兵衛跟黑田官兵衛(洗禮名『東‧西梅歐』,嘆了大氣。

這兩個蘿莉,半兵衛個性軟弱,官兵衛則是相反的好勝,半兵衛肌膚白皙,官兵衛則是相反有著健康的小麥膚色,半兵衛是陰陽軍師,官兵衛則是以南蠻科學軍師為本業,這點也是相反,但兩人交情比親姐妹更好,最近無論去哪裡都是兩人同行。

「真困擾呢,官兵衛。為了消除信奈殿下的不好風評,良晴先生跟今川義元小姐說要假裝結婚,這樣下去卻是會弄假成真的。嗚嗚嗚。」

「西梅歐,不太懂男人跟女人的戀愛。況且,戀愛是限定在男女身上嗎?女生不能彼此相戀嗎?」

「咿?官、官官官兵衛?我我我我對官兵衛確確確實是有好感,但這跟戀戀戀愛不不不太一樣喔。那個,女孩子彼此之間是不行的。」

「為為為為什麼半兵衛臉紅了?我我我只是打個比方喔?」

「官官官兵衛才是。」

「嗚嗚。我果然不太懂。戀愛,這個詞光是說出來,胸口就會揪成一團,呼吸急促了。」

「唉呀,就官兵衛的狀況來看,應該是還沒來到『愛上某人』的階段吧。呵呵。」

「為什麼半兵衛說得好像有戀愛過了?」

「不、不、我才沒有。嗚嗚嗚。」

「啊啊?該不會看上哪個男人了?竟然有男人想要奪走西梅歐最重要的半兵衛,不可饒恕!看我滅了那個人!」

「咦?我是官兵衛的所有物嗎?不是朋友嗎?嗚嗚嗚。」

「……唉。難道、戀愛是發燒之類的疾病嗎?光是說出戀愛這個詞,智慧就蒙上陰影、判斷力減低、感情失控,若真的染上戀愛這種疾病,就沒資格當軍師了。半兵衛沒問題嗎?」

「呵呵。我單戀就很幸福了,沒事的。只要想著那個人,就有很多活著的力氣。」

「單戀~?那不是只有痛苦而已嗎?要做的,在於自己一直是天下第二的軍師,接著宣告以天下第一軍師為目標吧?」

「對官兵衛來說或許很難,但跟現世對象結合的戀愛,不是只有愛上某人而已喔。戀愛,是有很多形式的。」

「姆、果然好成熟……半兵衛重要的人不是西梅歐,真無趣。」

「所所所以說,女女女孩子彼此之間、是不不不行的喔?」

「好,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欺負半兵衛,告訴半兵衛的身體,才誰是半兵衛的所有者!姆!」

「不不不不行、別這樣!別欺負我!」

「啊,對了,半兵衛。我在堺港買了大量書籍喔。西梅歐正在學習南蠻的戰記跟歷史。妳也來讀明國傳來的『三國演義』。西梅歐要用南蠻知識,研究出對抗最強武田騎馬隊的戰術,粉碎他們!呵呵呵。」

「咦咦?為什麼我要讀『三國演義』?那不是兵書喔。是小說嗎?」

「妳也來研究古唐國姬武將的可愛台詞跟動作吧。然後,南蠻的最新戰術,原文由西梅歐獨佔。翻譯當然不要。呵呵。這樣就能贏過半兵衛了!黑官一流!」

「咦咦?欺負我~」

被欺負的蘿莉‧半兵衛,欺負人的蘿莉‧官兵衛,上演可愛吵架時,良晴的幼女妹妹‧寧寧,吸著上面放有巨大香菇的『山藥烏龍麵』,跟烏龍麵店老闆討論新商品的話題。

「無法捨棄哥哥最喜歡的烤鹹魚麵線,但『山藥烏龍麵』也很棒喔!只要增加這種新名產料理,就能替長濱之町帶來繁榮了!」

「是的。相良大人的『長濱之町繁榮計畫』,讓町繁榮的必要東西有三個。第一,『B級美食』,未來語聽不太懂,但大體來說,就是作為町名產的美食。在長濱來說就是鹹魚,但最近烏龍麵的勢力漸漸抬頭了。」

「四國,變成『烏龍麵之國』了!」

順帶一提,繁榮町的其他兩個要素,是『聖地』跟『地方偶像』,這是良晴說的,但對於戰國時代的長濱人民而言,這兩個概念太難理解了。

「附近的安土,不久就要舉辦天下第一名城‧夢幻安土城的完成祭典了。我這種長濱商人,最初是因為『安土聚集人群的話,附近的長濱也能繁榮』感到高興,但從毛利家回到織田家的相良大人,說『太天真了!信奈是要讓安土成為世界之冠的巨大觀光都市!現在,連忙修建從各地通往安土城的道路,都市效應,長濱的觀光客也會被安土城吸走的!這樣下去,長濱會變成鬼城!要急忙想出繁榮町的辦法,跟安土城對抗!』,相當警戒。嘛,雖然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就是了。」

「建立在安土山頂的安土城天主,那是很驚人的高塔喔!天氣晴朗的時候,能夠看見富士山嗎?」

在這當中,效力於良晴的忍者‧五右衛門,掛在烏龍麵店的天花板,『殷殷期盼的安土城完工,就是織田家對最強的敵人‧上杉謙信宣戰了。對相良氏來說也是得要麵對的一站』碎碎念咬到舌頭。

「……想要掌握一切果實的大器,相良氏慢得到嗎?相良氏がにゃれるかどうか。もうりけでちんちんともにひとまわりちえいちょうちたとはいえ、こんどのおあいてはあにょ、うえちゅぎけんちん。はてちゃて、みものでごじゃる。ふ、ふ、ふ」(不好意思,這句日文看不懂在念什麼)


五右衛門還是大吃螺絲,吃到讓人聽不懂她說些什麼,寧寧用很有精神的聲音指責。

「吵、吵死了!」






「相良良晴?之後要過來安土城喔!天主不久就會完成,會舉辦盛大的完工祭典喔!日本各地都會有觀光客湧入的!」

「安土城的完工祭典?才剛對上杉謙信宣戰,信奈沒問題嗎?真從容啊。」

「不是。不如說,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同時發動上洛軍隊的現在,若沒有展現從容一面,會引來部下叛亂的。不愧是信奈呢。」

「是這樣嗎?話說回來,義元醬,我很癢啊……」

沒關係吧!信奈舉辦安土城的完工祭典,也會舉辦我們的結婚儀式、你跟征夷大將軍的婚禮喔?今川義元雙眼閃閃發亮,抱著相良良晴的手腕。

今川義元,本來命運應該是在桶狹間之戰被織田軍砍下腦袋,曾經的『東海霸主』。但相良良晴以『美少女』當作理由救她一命,現在是織田信奈扛出來當作招牌的將軍。

個性自我,把麻煩事扔給其他人的懶惰蟲,天然、缺點一大堆的今川義元,但長長黑髮、白皙肌膚、驕傲大眼、工整五官、跟纖細身體完全不搭的大胸部,只看外表的話,完美到足以跟信奈爭奪『天下第一美少女』的寶座。

今川義元,成為相良良晴的未婚妻後,一臉笑容抱過來,自豪的巨乳毫無顧慮貼著,良晴為了不讓身為男人的本能失控,不斷深呼吸。

「為什麼、我得在茶室被義元醬推倒?況且,為什麼我得跟義元醬結婚?搞不懂啊!」

對。

經過一些轉折,如今,相良良晴跟征夷大將軍‧今川義元,是未婚夫妻的關係。

圍繞在良晴身邊的相良家臣團,也不能靠近這間茶室,被義元氣勢洶洶趕走了。

「人生真不可思議呢。不知將來會發生什麼。初次見面只覺得是個野蠻粗鄙的人,現在竟然要獻上身心,作夢也想不到呢。親‧愛‧的。」

「義義義元醬?這是演戲喔?那個。日本各地都知道天下人信奈跟未來人的我是對情侶,導致信奈的評價大跌。還被大和御所懷疑有謀反的企圖,四面八方都是敵人。所以,為了打消這些惡評,才會採用計策,讓我跟信奈以外的公主結婚。但是,就算說是結婚,也是要瞞過世人耳目,讓信奈壞話消失的一場戲啊。」

「唉呀。信奈選擇天下布武的路。美麗年輕的姬武將,想要同時掌握天下跟戀情,是不可能的。武士大多都是男性。信奈為了讓這些男性武士發誓忠誠,就只能放棄汝了。難道,他們會接受『相良良晴這種來路不明的猴子嗎』?」

越後的上杉謙信,因為家臣想讓美麗的謙信嫁給自己,不斷謀反、反目,至今信奈身為姬武將,能夠鞏固內部,巧妙避開這個問題,但版圖擴張的結果,如今就是這種立場了,義元笑著。

「那個比武田信玄更會戰鬥的上杉謙信,至今無法平定關東、上洛的理由,就是在信濃的川中島,一直固執跟武田信玄戰鬥,可是,越後的家臣團一直對她不懷好心,鬧不合。」

「對上杉謙信不懷好心,家臣團鬧不合、嗎?……確實,只見過一次面,謙信彷彿不向現世之人那般神秘、美麗。就像降臨大地的天女、神靈。」

「沒錯、沒錯。信奈跟信玄,至今都把跟自己同性的姬武將培育得不錯,但信奈不能落入汝的手中呢。」

「嗯。天岩戶打開的時候,兩人關係等於公諸天下了。那樣無法解釋啊。」

「可以從信奈手中搶走相良良晴的姬武將,可以說沒有。即使如此,謎之未來人的身分也無法高攀。可是,讓降將的吾出面,身分就沒有問題了,器量也在信奈之上。天下第一。」

嘛、嘛,義元醬確實不是只有外表啊,良晴下意識接受了。

「不屈服於吾裙下的,就是把命賭在幼女身上的山本勘助。就算從信奈手中搶走汝,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不如說,這是理所當然。現在,就是吾現身的時候。沒錯,沒錯。天下屬於信奈,戀愛則是屬於吾的!兩人一組,達成兩個野心!」

「所以,義元醬對我這麼認真幹嘛?冷靜。摸摸胸口冷靜下來吧。」

「摸了喔。」

「怎麼麼麼麼、為什麼麼麼麼?」

不只義元,良晴感覺連自己都全身發熱的。

良晴喜歡胸部,但並不花心。真要說應該是癡情。他不會花心看上義元,但兩人的溝通搭不上邊,不過,身體倒是對義元挺老實的。

「因為吾在桶狹間被汝救了一命。雖然還有其他很多理由,但是,吾認定汝就是天下第一的男人。天下交給信奈,相對的,戀愛由吾來成就。吾事實上是信奈的人質,結果雖然落到跟相良良晴結合,但沒想到,幸福是以這種形式來臨呢。這簡直可以說是雖敗猶勝了!」

「沒沒沒那回事!況且,想要男人的話,有很多身分崇高的人吧!為什麼要選我?」

「因為汝救了吾一命。很當然吧?」

「這個另當別論!我不是有什麼企圖,才拯救義元醬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想看到女孩子在戰國時代被砍下腦袋,如此而已!」

「那是未來人說的話喔。可是,就是這種無可奈何的憐憫,對戰國之世的姬武將來說,是無可取代的魅力喔。吾也未曾想過,竟然會成為汝的妻子。總有一天,吾會奪走汝的溫柔內心喔。」

「夠了~~我是屬於信奈的!拜託,這種時候被信奈看見的話,我們都會被殺的!」

「什麼都不想,就拯救少女的汝,這算是因果報應。可以算是一帖良藥吧。那個毛利家的姬武將、小早川隆景,對汝也很執著呢。就這樣以溫柔籠絡他人,卻又不給個子嗣,扔著不管,小早川真可憐呢。吾也是一樣的。」

聽見小早川的名字,良晴感到心中一陣疼痛。

當時,良晴在戰場身受重傷,喪失記憶,效力於毛利家。

當時良晴忘了有關信奈的一切,為了回報拯救自己性命、親切照顧的小早川隆景,『我要守護小早川小姐!』奮鬥努力。

因為小早川隆景的晚熟,導致良晴的戀愛經驗值也恢復為0。

兩人互相幫忙彼此,產生激烈愛情時,良晴突然恢復記憶,回到織田家,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

如今,想起小早川隆景的寂寞側臉,『嗚』良晴按了胸膛。

「那時跟小早川隆景親親蜜蜜,是汝喪失記憶的緣故,這點還能酌情原諒,但吾也很傷心喔。」

「那麼,之後要我放著走入死路的女生不管?這我辦不到!就算結果會變得如何,只有這點我不能妥協!確實,救義元醬一命的當時,拯救今川義元會讓歷史變得如何,當時我完全沒想過……」

「呵呵,這句話作為戰國武將,是很愚蠢的喔,相良良晴。但汝就是這點很出色。來,過去安土城吧。還是說,婚禮之前要先生孩子?生孩子的方法,吾也讀過南蠻書本學起來了。」

「南、南蠻書本?」

「沒錯。南蠻送來的活版印刷書,在堺港跟京都都找得到。那、那些書裡面,也有記載生孩子方法的書喔……比、比如說,用胸部讓南蠻的男性高興……雖、雖然在日本沒有聽說過……」

「別刻意用胸部貼著,說出那麼讓人害羞的台詞!」

畢竟,良晴連一次都沒上過信奈。

而且,之前有一陣子在村上水軍,當個海賊好好鍛練,身體粗了一圈。體力氣力也更好了,等於是男性荷爾蒙過剩的狀態。儘管只要花心,就會被信奈給處決,但以前藉由柴田勝家跟山中鹿之助,對巨乳有某種程度的免疫,不過在毛利家喪失意義當時,對巨乳的免疫也歸零了。就是說,良晴身為一個健康優良戰國少年,也來到極限了。

「唉呀唉呀,明明都摸過信奈的胸部了。真可愛呢。」

「份、份、份量、不、同喔。就、就像蘋果跟、西瓜。胸部傳來的重量感跟存在感,截然不同。蘋果會因為重力落下~這種觸感,但西瓜等於是宇宙!世界!就是這麼不同。幹!這句話被信奈聽見,我就沒命了!」

「沒事沒事。因為吾穿著這種衣服,當然的呢。況且,十二單衣本來就是讓人看不出胸部大小的。喔呵呵呵。」

「有、有這麼大?」

「沒錯。應該、可以跟柴田勝家一較高下喔。密度、形狀,自然也是吾佔了上風。用信玄評價吾胸部的話來說,就是不動乳山。」

 一臉得意,義元很驕傲。

「……摸、摸的話……不會遭到天譴吧……」

「這是只屬於汝的胸部喔。」

「不,等等!對啊。摸勝家胸部的時候,就像是戀愛喜劇的固定橋段,被信奈狠狠修理了一頓啊!信奈跟十兵衛醬,她們可是有敏銳嗅覺,聞得到我對女孩子幹了什麼啊!而且!摸到西瓜奶時,我的理性肯定會崩潰啊!」

「儘管崩潰吧。除了汝之外,沒有其他人能摸喔。這是只屬於汝的胸部。」

雖然只是個性天然,但義元的耳語聲,破壞力驚人。

不行了……腦袋熱血沸騰,快暈倒了,良晴呻吟。

「這、這種時候,就是要背誦宗教的經典。冷靜啊,相良良晴。南無阿彌陀佛南無南無南無阿彌陀陀陀佛!南無妙法蓮華經!観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在天我等父者,我等願爾名見聖。爾國臨格。爾旨承行於地,如於天焉。!爾旨……子……奶子子子子?我想看奶子子子子!」

不行了了了了!

無法戰勝荷爾蒙,面對巨乳、不行了!跟想法沒關係,是身體自己有反應了!

小早川小姐!十兵衛醬!信奈啊啊!有誰、有誰能阻止我的失控!十幾歲的男生,下半身為何這麼有活力?消滅吧!

良晴自己詠唱聖經的一段、發情、自爆了!

因為是高中男生啊啊啊啊!

良晴大吼『嗚啊啊啊啊啊』,打算把臉埋進義元的胸部,這個時候。

「那麼,就搭牛車前往安土城吧。吾想早點看到天主!安土城的天主,高聳無匹呢!真想走上去看看!」

個性天然的義元,站起身來,輕鬆閃過良晴的魔爪。

此時,她早就忘記,自己用大胸部跟吹氣誘惑良晴的經過了。

「嗚嗚嗚嗚!鼻子、鼻子!」

「唉呀,怎麼了、相良良晴?」

「……不。只是受到天譴。抱歉。」

這麼說來,義元就是這種人啊,良晴流鼻血,整張臉扭成一團。(拯救女孩子的同時,奪走芳心,持續幹出這種事,我下場應該會很慘吧),拯救義元當時就該有所自覺,衍生出來的因果,只能嘆了口氣。

同時,拯救加入織田家的半兵衛、官兵衛、鹿之助,也有很大問題。跟半兵衛她們,是類似『家人』的『同伴』關係。可是,跟毛利家小早川的戀情,跟織田家、毛利家千絲萬縷的關係,無法簡單抹消,對立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足利偽将軍.上杉.武田.毛利,第二次織田包圍網,接近完成了呢。信奈,這種時候還要炫耀安土城,果真是人中之龍呢。」

「……怎麼會這樣。本貓寺比史實更早離開舞台,換成是史實不可能出現,武田信玄跟上杉謙信的包圍網……至今我四處奔走改變歷史,雖然想讓歷史走向合乎史實,但根本歪過頭了!該怎麼辦?」

『嘛嘛。交給擊敗吾的信奈,不會有問題的。喔呵呵呵』,義元依舊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義元醬,或許才是戰國時代最有氣量的人物吧,良晴想著。



※義元確實是巨乳,穿著十二單衣,還能有這種隆起。










越後、春日山城。

上杉謙信的居城。

『越後之龍』上杉謙信,至今戰鬥幾乎都在東國進行。

跟勁敵『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在信濃川中島爆發過五次戰爭。特別是一決雌雄的『第四次川中島合戰』,甲越兩軍有許多將兵負傷,有幾成士兵戰死,是戰國時代少有的決戰。

而且,為了復興關東管領上杉家,不斷對關東出兵,在平定關東的心願上,與北條氏康為敵。

上杉謙信原本名為『長尾景虎』。

出身自越後守護代‧長尾家,是上杉家的主要人物。

當時,逃出北條追殺、來到越後的關東管領上杉憲政,拜託『我讓出上杉家的一切。希望您把北條趕出關東,復興上杉家』,讓長尾景虎繼承上杉家,就任關東管領,改名為上杉謙信,一直對關東出兵。

上杉謙信的戰鬥,總是用來盡義,不是為了拓展領土。

對侵略信濃的武田信玄、奪取關東的北條氏康,揮下正義鐵鎚後,謙信又有如一陣風,回到春日山城。

她是排除領土慾望的稀有武將。

她的家臣們,當然也不是為了在戰鬥中增加領土,而是為了無償的義戰,連年戰鬥。

歌頌為軍神跟毘沙門天的化身,如沒有將天賦化為戰場上的勇猛,謙信早就滅亡了,但事實上又是如何呢?百戰百勝的上杉謙信,居城‧春日山城,從來沒被敵人蹂躪過。

只是,就算為了將領的請求,也無法同時跟武田信玄、北條氏康開戰,謙信至今都無法在川中島、關東,展開最終的『決戰』。

信玄、氏康都是戰國的代表性名將,但謙信的戰鬥才能有如神助。就算是支撐武田軍的名軍師‧山本勘助,佈下重重防備,也在謙信可說異常的戰場直覺下,嘗到敗北。

信玄、氏康,因為無法獨自防備謙信的猛攻,雖然互看彼此不順眼,還是攜手合作了。

但是,謙信有著不像是戰國武將的致命習慣,只要投降的話,絕對不會懲罰,無條件原諒。不會奪走降將的領土。就算不斷背叛,只要投降就不會有事。

要說原因的話,謙信已經超脫人類範疇,是軍神毘沙門天了。。

為了拓展義而戰鬥,用慈悲讓惡人改過向善,變成善人,這是謙信戰鬥的目的。

因此,信玄、氏康才要以策略破壞上杉家臣團的團結,阻撓謙信進攻。

只要有人請求,無論哪裡,謙信都會為了義而出兵。

因為淺井、朝倉的乞求,決定跟天下人織田信奈一決高下,組織上洛軍隊,但當時被武田信玄從中阻撓。而且,當時謙信就算對織田信奈有著私怨,上洛也不是為了成為下一任的天下人。

目睹了天岩戶的奇蹟後,謙信『吾此生最後的敵人就是織田信奈』突然這麼認定,跟仇敵武田信玄、北條氏康和睦,這就是第二次織田家包圍網『甲相越三國同盟』成立的前因後果,只能說是戰國時候的奇蹟了。

謙信孤身上洛進入京都,對織田信奈宣戰後,如今關在春日山城的毘沙門堂,彈奏琵琶。

謙信沒有戰鬥的時候,大多都關在毘沙門堂。

因為謙信生下來,肌膚就沒有色度,很難適應日光。

但不只如此。

接近出兵時候,謙信會關在毘沙門堂,一直等待『毘沙門天』的『聲音』。

上杉家,不會聚集家臣團,召開軍事會議。

所有戰鬥,都是謙信自己聆聽毘沙門天的『聲音』,獨自決定。

只有拔擢為年輕新軍師的姬武將‧直江兼續,能夠站在毘沙門堂的門前面,守護謙信。

「謙信殿下,跟妨礙上洛的武田信玄和睦了,跟信玄同時發動上洛軍隊。不久,時機就將到來。到時候,謙信殿下就會率領上洛大軍,號令天下了。」
擋在越後至近江,這條上洛路線的北陸一揆眾,因為大阪本貓寺跟織田家和睦的關係,願意解除武裝,失去主力的本貓寺門徒,大多回去耕田,勢力衰退了。

謙信的父親、祖父,都因為跟北陸的一揆眾戰鬥,失去性命。

所以,謙信的命運,就是跟一揆眾水火不容。不過,消滅那些為了在亂世絕望中活下去,找尋信仰的門徒們,這種殘暴行為,謙信是做不出來的。

謙信的溫柔,貫徹『義』與『慈悲』的信念,戰國時代『不將敵人斬草除根,只是天真』的觀念,導致她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

現實主義者的武田信玄,不斷煽動北陸一揆眾,妨礙謙信的義戰,即使如此,謙信也沒有消滅一揆眾。

但是,現在一揆眾幾乎消失了,只剩下一部份抗戰派門徒,以及抵抗當地上杉家支配的國人豪族。

因為北陸一揆眾,幾乎失去巨大軍事實力的越中神保家。

家臣團分為謙信派跟織田派的能登龜山家。

防止謙信上洛,持續在越前、加賀擴張版圖,織田家的筆頭家老‧柴田勝家。


照順利打倒這三個勢力的話,就能跟織田信奈決戰了。

「因為甲相越三國同盟,復興關東管領上杉家的心願,實際上達成了。川中島的領土問題,

也解決了。如今,謙信殿下必須做出奪取他國領土,以武力佔領越中、能登、加賀的決定。」

上杉謙信確實是百戰百勝,卻不奪取他國領土。

在這個層面上,她不算是現世的戰國大名。

只是一心為了在戰亂時代,揚起義之大旗,為了對不義之人揮下正義鐵鎚,重生恢復為善人,持續沒有慾望、益處的戰鬥。

只有這次,謙信必須接連吞併那些上洛路線的其他國家。

若跟以往一樣,讓國人豪族人發誓忠誠,就讓他們繼續定居在原有土地上,這種毘沙門天的作法,是無法一路殺到跟織田信奈的決戰戰場‧近江地方的。

謙信若依靠義與慈悲之心,在北陸上洛路線慢悠悠前進的話,永遠的勁敵‧武田信玄,會早一步衝到近江吧。

武田信玄,沒有猶豫。不會留情。

只要決定不出手,就穩如泰山,不會有絲毫動搖,但發現機會的話,就會以電光石火的速度,蹂躪敵國。

侵略如火,就是這個意思。

「謙信殿下,必須改變至今為止的生存方式。時間拖晚的話,只會對武田信玄有利。在不知大義的亂世,持續孤獨戰鬥的謙信殿下,代表正義嗎?還是不隱瞞野心的武田信玄,贏得勝利呢?就在這次的上洛決戰中一分高下了。」

直江兼續,等待。

奇蹟的『甲相越談和』。

甲斐、相模、越後締結的三國同盟。

甲斐的武田信玄。

相模的北條氏康。

越後的上杉謙信。

這三個勢力締結『織田家包圍網』同盟的經過,兼續回想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北條氏康,在鎌倉對話的當時,防備意外事態,一直守在謙信身邊。





※這麼萌的直江兼續,竟然沒有插圖,幹!










時間稍微往回拉。

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北条氏康和睦,締結可說是歷史奇蹟的甲相越三國同盟、『鶴岡八幡宮會盟』。

這個歷史性的空間,直江兼續作為輔佐謙信的重要人物,允許同席。

位在相模國鎌倉的鶴岡八幡宮,是關東武士的聖地。

建立日本最初武家政權的鎌倉幕府,根據地就是鎌倉。

還名為『長尾景虎』時期的上杉謙信,接受被稱霸關東的北條氏康趕出來、家族沒落的關東管領上杉家讓出家名,進攻關東,席捲小田原時,強行舉辦就任關東管領儀式的地點,就是鶴岡八幡宮。

持續爭奪戰國關東霸權的三位姬大名齊聚一堂,看著這一幕,直江兼續身體抖個不停。





「前任將軍的妹妹、足利義昭殿下才是正統將軍。為了恢復關東秩序,我必須給汝等兩人天譴。可是,因為足利義昭殿下的命令,我無論如何都得上洛。而且,織田信奈是目空一切的慾望強烈之人。打開天岩戶,奪取天下,連身分差別的戀情都想掌握,不能讓那個人的野心達成。武田信玄,她的慾望比妳更強喔。」





越後的毘沙門天、上杉謙信。

兼續敬愛、擁有白雪一般的肌膚、以及很像兔子紅瞳的異樣姬武將。

沒有領土慾望。謙信可以說不是戰國武將。為了恢復義跟秩序而戰。只要弱者請求,就會奮不顧身展開義戰。

然後,兼續從小姓時代就一直關心的謙信,是一個相當孤獨的人。

謙信很早就失去父親跟兄長。家臣團支援取代父兄的謙信,卻也一個個踏入鬼門關。因為是毘沙門天的化身,發誓『終身不婚』,遠離男性拒絕戀愛,家臣們一個接一個倒下後,謙信也越來越孤獨。





「哼。想說不會再度見面,但上杉謙信妳還是一樣啊。就這樣憎恨人的慾望?我們三人在東國糾纏不清時,織田信奈完全搶先一步了。讓本貓寺開城的器量。盜取天下的勝利者,就是織田信奈。彼此若真想上洛的話,現在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甲斐之虎、武田信玄。

跟義將‧謙信對比,她是毫不客氣侵略他國,擴張領土,作為戰國大名顯赫名聲,可以說是下一任天下人候補也不為過的姬武將。

以謙信為對手,在川中島展開五次激戰的名將。

兩雄互不相讓,武之謙信跟智之信玄拚死一戰,但沒有分出勝負,因為迅速拓展勢力的織田信奈,已經來到稱霸天下的最後一步了。

所以,信玄也做出讓人跌破眼鏡的決定。

上杉謙信看見踏進室內的武田信玄、那頭赤紅長髮時,雪白臉頰泛出一層嫣紅。

這點他人幾乎不會注意到的微小變化,對總是看著謙信的直江兼續來說(總是表情不變的謙信殿下,有些不一樣),感到相當驚訝。

態度冷靜,就算悲傷,也不會表現出感情,謙信一舉一動都是『毘沙門天的化身』,但光是武田信玄出現在眼前,就像是幼女那樣臉紅,讓人疑惑。

另一方面,武田信玄在伸手就能碰到仇敵上杉謙信的距離坐下,泰然自若。

終於完工的名將‧武田信玄,直將兼續仔細看在眼裡。

兩者之間經過漫長沉默後,首先向對方說話的人,意外是上杉謙信。

「武田信玄。妳不讓我搶先一步上洛,而且坐看織田軍消滅淺井朝倉嗎?」

「啊啊,或許吧。」

「淺井朝倉,是跟妳同盟、與織田軍戰鬥的同伴。若是把背叛同盟當成妳的家風,是有多麼為所欲為呢?」

「不對,謙信。妳無法在川中島殺死我,就是這個原因。憤怒的話,表現出來就好。還是說,隊我們能夠活著重逢,感到高興呢?應該不會吧,因為妳說了那些話。」

「…………」

謙信無言,用手裡的青竹敲了地板。

「那麼,現在開始最後決戰吧。川中島、第六次合戰。」

「真是。只能用戰鬥溝通嗎?還是一點都沒變呢,上杉謙信。」

「我不想被妳指責。我是毘沙門天。為了義而戰鬥、討伐不義,讓惡人改過成善人。我只為此而活。像妳這種貪婪的女人,像妳這種流放自己父親、奪取甲斐一國的女人,打算一直用慾望汙衊我的義嗎?」

「……謙信、現在還說這些話?我跟妳都看見天岩戶打開的那瞬間,登上最強天下人寶座的織田信奈,才是我等最後的宿敵,想跟織田信奈決戰不是嗎?」

「看見妳那張臉的瞬間,想法改變了。信玄。為什麼在川中島付出那種犧牲、卻不曾說過恨我?我是殺害妳妹妹的仇人。」

「是啊。我們就是水火不容的命運。現在想要改變什麼,也不太可能了。那麼,乾脆減少戰爭吧?我就是說川中島。」

「妳是這麼期望的?」

「……哼。開玩笑地。為什麼,我非得照妳心中的想法去做不可?正是因為在川中島碰過幾次面,才造成無辜死傷啊。」

「不對。信玄,若妳沒有侵略信濃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就不會兩人在戰場上廝殺了。要說為什麼?正是因為妳的慾望跟野心所造成。」

信玄瞇起眼睛看著謙信,信玄以女性來說,算是高人一等的姬武將,但謙信卻很嬌小,這樣彼此對峙,感覺就像是大人跟小孩。

「謙信。我跟妳不同,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是毘沙門天、不動明王。平定人間亂世的,只會是人。不是神、也不是佛。那種東西無法拯救人心的。從很久以前就失去拯救世人的力量了。妳自稱毘沙門天,為了義而持續沒有回報的戰鬥,百戰百勝。至今還沒嘗過敗北的滋味。但是,這能夠得到什麼?最後,關東被北條氏康囊括,信濃在我掌握之下。妳究竟得到了什麼?只是揮別一個普通人的身分,在歌頌聲中,活得比任何人都更孤獨而已吧?」

「武田信玄。妳想否定我的一切嗎?」

「不對。妳才是否定我的一切吧。妳並不知道我跟父親的關係。妳能理解多少?難道,妳以為我是一臉高興,把父親趕出甲斐的嗎?」

「不孝啊。武田信玄。妳果然是讓人看不過去的惡。我很討厭妳。可惜妳那份勇猛啊。」

「彼此彼此。我也一樣啊,上杉謙信。自稱毘沙門天的越後小女孩。戰爭的天才,歌頌為軍神的最強姬武將。可是,戰國亂世,最強之人只要一個就夠了。我就打開毘沙門堂的大門,把妳從天界拉下來吧。」

「辦不到的。妳不就曾經自己一個人,衝進我等著的本陣嗎?」

「別這麼說啊,謙信。我不像妳那樣是個神啊!我還有扛起武田家當主、一族、家臣團、領民的責任。我怎能那樣無謀任性呢!」

像是呼應在毘沙門天的冷靜外表下,謙信憤怒爆發的感情,信玄開始慢慢表現出原本在外交場合中,應該隱藏起來的感情。兼續困惑。甲斐之虎跟越後之龍。距離來到能感覺彼此呼吸的地方。準備展開一擊必殺的生死相博了!川中島合戰,要在這裡繼續打下去嗎!




「等等!兩人!這裡不是公開宣戰的地方!而是為了締結三國同盟、消滅織田信奈才共聚一堂的!冷靜下來。」





美麗黑髮跟冰冷眼神給人深刻印象,相模國主‧北條氏康,阻止信玄跟謙信一觸即發的衝突,把話題拉回來。

「妳們兩人分開吧!川中島的問題,也有方法解決的!」

北條氏康把『將軍足利義昭的親筆信』高舉頭上,對於這份權威,忠誠的謙信先閉嘴了。

謙信既然都安靜下來,信玄也不再挑釁。

「至今,我把從風魔眾嚴選出來的忍者,送進織田家臣團,埋下不和的種子。不戰而勝,這就是北條的作風。可是,本貓寺投降比我預料的,還要早了三年。比不和之種綻放鮮花的時間更早,被織田信奈偷走天下。而且,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妳們兩人都很逞強,步調無法一致。讓人坐收漁翁之利,就是在說妳們。」

關東霸主‧北條氏康,很少被稱為『相模國主』,大部分時候被稱為『小田原城主』,畢竟,只要發生什麼事,她總使守在巨城‧小田原城裡面。

被上杉謙信猛攻時,因為今川義元留下的駿河國所有權、跟武田信玄對立時,氏康都避免決戰,把敵人引來小田原後,慢悠悠等待敵人失去銳利,度過危機。

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能從這兩位戰國最強的姬武將手中活下來,而且還把廣大關東變成北條的領地,可以說多虧於北條氏康的耐久力跟政治力吧。

「至今,我們三人都一直圍繞著東國戰鬥。那個可恨的信奈,像隻小偷貓一樣,趁隙成功上洛,平定畿內了。因為被奧州霸主‧伊達政宗、以及天下人‧織田信奈,從東西兩方包夾,我們才要締結甲相越三國同盟。我會獨自擋下伊達政宗。小田原城是銅牆鐵壁。就算奧州軍再度攻擊,我也能撐上一年。這段時間,妳們組織上洛軍對,粉碎織田軍。」

氏康表示『忘掉至今的糾紛吧』,說服信玄跟謙信。

自從今川義元在桶狹間投降織田信奈後,北條跟武田為了今川遺留的領地,大打出手一段時間,但現在締結比以前更堅固的同盟。

「信玄。我可以體會妳在川中島失去最愛的妹妹‧信繁,想跟謙信分個勝負的心情。但是,請妳等到消滅織田信奈之後再說。」

對北條氏康這番話出現激烈反應的,是謙信。

「……信繁殿下的菩提,我每天都供奉在毘沙門堂。因為我想奪取武田信玄的腦袋,發動了愚蠢戰爭……」

謙信,不會說謊。

直江兼續,知道謙信對於在川中島造成敵我雙方無數死傷的這件事,還很後悔。

她很清楚。






第四次川中島合戰,是史上屈指可數的激戰。

彷彿無限持續下去的川中島對戰,讓兩軍疲憊了。

『主公只是為了見到上杉謙信一面,才出兵到川中島嗎?』『該不會,謙信大人只是想跟武田信玄同在戰場吧?』,兩軍家臣團感到不滿跟懷疑,快要爆發了。

發誓一生不會接近男人的上杉謙信,跟個性享受、卻沒有跟男人的傳聞,周圍只聚集了姬武將的武田信玄,彼此都是女性,會不會是戀情的關係?因為雙方身為敵人的宿命,才要不斷在川中島戰鬥、製造見面的機會?不知從哪裡傳出這種風聲,讓兩軍的家臣們動搖了。

兩軍實力不分高下,正面戰鬥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反而可能一起消滅,但就算對信玄、謙信不滿的家臣們努力勸解,越後軍『可以接受為了大義的無償戰鬥,但無法忍耐用來創造跟武田信玄見面的契機』,武田軍『為了信濃角落這塊巴掌大的川中島不斷出兵,也無法增加領地。看不見通往天下的路。這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感到憤慨。

最後,信玄、謙信都下定決心『在這場戰爭分出勝負』的結果,第四次川中島合戰,名將跟軍神賭上一切,正面戰鬥,是空前絕後的決戰。

深夜時分,武田軍分為兩隊,分遣隊在早晨奇襲守在妻女山的越後軍,把他們趕到八幡原。然後,八幡原有信玄自己率領的武田主力部隊,這是信玄軍師、奇才山本勘助動用所有智慧策畫的必勝奇襲作戰『啄木鳥戰術』,但軍神‧上杉謙信,卻依靠天生才能,突然看穿,趁著深夜大霧下了妻女山,突擊八幡原的武田本軍,發生激戰。

上杉謙信,自己陷入被八幡原的武田主力部隊,以及從妻女山回頭的武田分遣部隊,前後夾擊的絕境了。

注意到妻女山空蕩蕩的武田分遣部隊,在他們抵達八幡原戰場的這段短短時間,必須粉碎武田本軍、砍下武田信玄的腦袋。

這就是,謙信『乾坤一擲的決戰』。

上杉謙信親自站在越後軍隊的最前鋒,朝著信玄本陣不斷突擊,武田信玄則是展開鶴翼之陣,抵擋越後軍的猛攻。

人數居於劣勢的武田軍,出現大量死傷,但總大將‧信玄為了防守,沒有退後一步,化為『山』的信玄本陣才得以沒有崩潰。

然後,從妻女山連忙趕來的武田分遣隊,來到越後軍背後截斷退路時,戰況轉變,越後軍陷入遭到殲滅的危機了。

被逼到絕路的謙信,換成原本因為越後軍陣形、而自行封印的『車懸陣』。所有將士以謙信為中心形成圓弧,各個部隊環繞圓弧,進行全方位的攻擊。對於武田軍而言,跟一支部隊戰鬥到一半,會遭受進行環繞移動的另一支部隊襲擊,熬過去後又有下一支部隊攻擊。各個部隊像是一個生物那樣畫圓移動,無限攻防。

這是謙信獨創、無視以往兵法的異樣陣形,武田軍能撐到越後兵出現疲憊嗎?還是越後軍能夠撐過武田軍的夾擊呢?

這是在兩軍士氣高昂的時候,直到敵我雙方玉石俱焚之前,持續壯烈戰鬥的一種禁忌手段。

不得不用上這種禁忌戰術的謙信跟越後軍背水一戰,換成信玄跟武田軍被逼上絕路。

越後軍、武田軍,在前所未見的激戰中,出現多不勝數的死傷。

空前絕後的決戰。


在種子島尚未大量投入戰場的時代,日本史上從未出現過這麼多死傷的合戰。

兩軍將士們,事實上崩潰了。但彼此就算無法繼續維持陣形,為了結束在川中島的輪迴戰鬥,他們拿起長槍持續戰鬥。

最後,在軍隊崩潰之前,上杉謙信獨自突擊武田信玄的本陣,這是大將彼此的壯烈單挑。

沒有分出勝負。

以武田信玄的左右手,可說是信玄分身的妹妹武田信繁為首,大量性命葬送在川中島。

越過染血戰場後,謙信對『我究竟發動了多麼愚蠢的戰鬥?』對此感到悔悟,信玄也找到妹妹的亡骸,放聲痛哭。

之後,武田信玄跟上杉謙信的戀愛傳聞,有如疾風一般消失無蹤了。






信玄跟謙信陷入川中島回憶的時候。

北條氏康,念完足利義昭將軍的『書信』。

被說得是書信將軍、幼女將軍的足利義昭。

如今,暫住在西國的毛利家。

就算還是幼女,但足利家的人很擅長謀略,關於獎賞的問題,也是隨心所欲。

『最先上洛的人,授予足利幕府管領一職』。

上杉謙信、武田信玄、毛利隆元,只要誰最先上洛,就能成為實際上的天下人,義昭突然給予這種破格賞賜。

戰國的兩大英傑、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決定休戰,只要彼此競爭最先上洛的畫,織田信奈也會左支右絀,不久就滅亡了吧。

畢竟,只要晚了一步,就會讓不共戴天的敵人成為天下人。謙信跟信玄出現跟至今不同的眼神,將會發動上洛軍隊吧。

真虧能想到這種策略呢,雖然是個幼女,也不愧是足利家的後代,直江兼續呆愣時,也確實感到佩服。

第二個提議。

『北條氏康的妹妹,成為一生獨身的上杉謙信養女。這個公主,就是謙信死後的關東管領』。

追求關東實際支配權的北條家,以及為了復興關東管領上杉家,貫徹大義的上杉謙信。這是兼顧兩者面子的絕妙奇策。

謙信重視大和御所跟足利幕府的權威,想要守護自古以來的秩序,這跟『血統』沒有關係。她相信只要『家名』跟『統治』持續下去,就能維持秩序了。

正因如此,生在本來只是上杉家家臣的長尾家,謙信自己卻繼承了關東管領上杉家。

另一方面,北條只要獲得關東霸權的實際利益就行。北條這個姓,也只是借用關東名家的姓氏而已。『北條』就算換成『上杉』,只要能夠獲得關東的支配權,就沒有問題了。

可是,問題在於第三個、足利義昭提出的最後建議。

『川中島是吾足利家的直轄領地,是緩衝地帶』。

讓上杉、武田之間的禍根,『把川中島從兩者手中取走』的奇策,可能遭到拒絕。

畢竟,現在那裏並非足利將軍的直轄領地。

立場,是借住在毛利家。

所以,信玄跟謙信,不能說『把土地施捨給足利家』。

但是,信玄跟謙信,不會簡單答應這個條件的。

「如何?這不是很好的提議嗎?我答應了喔。之後,誰都不會有損失,也不會失去名分。只是,除了第一個上洛的人,是上杉謙信或武田信玄的這一點除外。這也會是川中島合戰的真正勝利者喔。」

可說是兩人因緣之地的川中島,謙信殿下跟信玄絕對不會放手吧?兼續想著。

(像這樣,讓謙信殿下跟信玄達成奇蹟重逢的場合,終於能夠理解了。某種層面上,川中島對於兩名英雄來說,等於是羈絆之地了。互相仇視、戰鬥,就是活在同一個時代、同一個世界的證明。那塊土地,留著以武田信繁為首、眾多死者的怨念。無法這麼容易捨棄吧──)

但是,北條信康就是把川中島,當作讓信玄跟謙信下定決心上洛的王牌。

當然,她想玩弄的人,是現實主義者信玄。

信玄只要有這個心,謙信就不得不跟著做出決定,這就是氏康的想法吧。





「武田信玄。妳也有一封書信喔。寄信人不是足利義昭殿下喔。請看看吧。」





接過這封書信,信玄臉色一變。

「……這是真貨嗎?」

氏康確信信玄內心出現動搖了,微笑。

「沒錯。確確實實的真貨喔。為了讓看不起足利幕府權威的武田信玄有所行動,無論如何都需要這封信呢。寫信也是很辛苦的。來,如何呢、武田信玄?」

「氏康。妳是個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女人啊。從以前就是這樣。」

「不是為了勝利喔。請妳說,這是為了達成關東獨立的心願。就算面對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每戰必敗,我也絕對要活下去,打造關東的獨立王國。就算畿內荒廢了,這邊也不會出現影響,是和平的樂園呢。就是以前平將門夢想的國度。我從祖父‧北條早雲繼承的志向,從未有過一次捨棄的想法。未曾遺忘。之後也是。因為我是個有如寒冰的心冷女人啊。可是,妳們不同。信玄,妳想抱著川中島不放,就此當個鄉下大名結束一生?信繁戰死在川中島,要一直念著這句話?」

「別小看人。我至今從沒念過那句話吧!可是,現在是我想像不到的狀況。以為不會再度碰面的上杉謙信,就在眼前。還有,這封書信……!」

「我準備的策略到此結束了喔。沒有其他手段了。最後靠妳自己的想法決定。這是妳的人生吧?武田信玄。」

還是說,沒有軍師山本勘助,自己做不了主呢?氏康冷笑。

信玄瞬間念著『這個女人』,憤慨想要衝出去。

「許多人死去了。勘助、信繁都是。我想為死去的大家找出答案。不能讓大家死得毫無意義,想要找出自己的生存方式。所以,絕對不能回頭盼望死者。懷念死者哭泣,必須等到天下滿佈武田菱的大旗之後。等到舉起孫子大旗之後。我已經這麼決定了。只是,跟意料之外的上杉謙信重逢,讓我突感困惑而已。」

「所以,信玄。上杉謙信對妳來說,就是有這麼重要呢。」

直江兼續看見,默默坐著的上杉謙信,肩膀突然震了一下。

「別、別說蠢話!上杉謙信,是一隻封閉於川中島鳥籠的小鳥!就算是龍,也不是毘沙門天!但我不一樣。我已經不會封閉於川中島的怨念了。用之後的行動證明吧。」

「唉呀,是嗎?『山』終於想動了呢。真久呢。」

「真敢對我大放厥詞呢,北條氏康!好吧!關東隨妳怎麼處置。伊達政宗再次攻過來的話,就算妳哭我也不管了!我要出兵上洛。」

「上洛的機會,這就是最後一次了,武田信玄。妳的動作太慢。持續在戰爭中失去家族跟家臣,就是妳偏向避免正面戰鬥損耗兵力的習慣所造成。所以,在川中島的那場大戰之後,妳總是下意識避免士兵去送死啊。否則的話,就不會讓那個小女孩、松平元康在三方原逃走了。」

「……妳是個讓人不能大意的女人啊。北條氏康。成為同伴很可靠,成為敵人就麻煩透頂了。」

「謝謝妳的誇獎。信玄,是妳想得太多了。不過呢。機會,不會再來。我再說一次。這是最後的上洛戰爭了。」

採用讓織田信奈跟家臣團產生裂痕的策略,可是,第二次織田包圍網以失敗告終的話,在織田家分裂之前,織田信奈就會成功平定天下了,想要打倒織田信奈的話,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喔,氏康重複說道。

「松平元康,在三方原攻擊過妳之後,現在露出真面目了呢。聽說離開松平家、參加本貓寺一揆的勇猛家臣們,都紛紛回歸了。」

沒有問題,『松平元康』不是一個殘酷的女人。她才不會讓家臣去送死。無論聚集多少強者跟策士,她都不會被殺,所以才打不開活路,信玄笑著。
露出有如猛虎的猙獰笑容。

信玄做好某種『覺悟』之後,會有多麼可怕,直江兼續清楚知道了。

(武田信玄,絕對不是過於溫柔的人,也不是天真的人。這個人,冷酷、殘暴,為了達成野心,願意犧牲一切的激烈想法,才是她可怕的地方。仔細想想,謙信殿下率領的上杉家,沒有在戰鬥中失去主要家臣。謙信殿下真的很溫柔。總是親冒矢石,避免失去家臣跟士兵。但是,武田家相反。至今數量難以估計的重臣們,為了守護信玄而戰死!只要武田信玄活著,家臣、家族都會背水一戰。所以,她的心機實在很重!)

上杉謙信將武田信玄當成自己宿敵的理由,兼續發覺到了。

兩人,個性、生存方式、理念、容貌,簡直就是水火不容。

因為過於不同,或許才會因此受到吸引吧。

然後。

武田信玄接受甲相越三國同盟的條件,宣布上洛之時。

關東三英雄的最後一人、上杉謙信,面臨下定決心的時候。

要捨棄川中島的遺恨,跟北條氏康結下義姊妹的同盟,為了『消滅第六天魔王‧織田信奈』的大義,跟信玄展開上洛競爭嗎?

還是說,趁著不會再度見面的信玄就在眼前,再次進行川中島的決戰呢?

就算是從小姓時代,就一直跟隨謙信的直江兼續,也無法預測謙信會選擇哪條路。

(武田信玄,背負悲傷、後悔、絕望,所有一切。朝向名為『野心』的『未來』,往前邁進的姬武將。反過來說,謙信殿下沒有讓自己成為天下人的『野心』,想讓一切回到舊時代的原點。復興關東管領上杉家,明明是接近不可能的事情,但謙信殿下直直走下去。這代表,謙信殿下執著的不是『未來』,可能是『過去』吧。謙信殿下追求的理想,不是『未來』,難道是存在於『過去』嗎?──)

若真是這樣的話,就太過可憐了。這麼強大,擁有幼女一般的純真內心,加上神秘的異樣美貌,活在這個世間,可能就是謙信殿下被『過去』束縛不放的宿命吧。

本人兼續,能把謙信殿下遭到束縛的內心解放出來嗎?

為什麼,謙信殿下要獨自一人,孤獨活在『過去』呢?

有什麼、束縛了謙信殿下嗎?

其中之一,是因為身體缺乏色素的原因嗎?應該不只如此。謙信殿下,不是會一直被異樣外表束縛的人。

內心某處,有更加深刻的原因。

為什麼,謙信殿下會認為自己是毘沙門天呢?為什麼,不認為自己是個人呢?為什麼、認為自己是神呢?

這裡、有著線索。兼續確信。

但是,想從這個線索,找出謙信內心束縛於『過去』的真正原因,時間已經沒有了。

兼續想著(有沒有什麼挽救謙信殿下的方法?)時,上杉謙信決定了。







「武田信玄,現在,我要擺脫川中島的鳥籠。組織上洛軍隊,比妳更早消滅織田信奈。神與人,兩者是無法並存,我要讓織田信奈體認到這件事。之後的天下怎樣都好。地上的榮耀,就給身為人的妳。妳絕對不會成為神吧。我要在最後一刻,在這片大地留在我身為真正毘沙門天化身的證據後,離開這個世間。」





上杉謙信,完全恢復平常作為冷靜神將的表情了。

有種像是神靈附身於人降臨世間的錯覺,兼續想著。

下定討伐織田信奈的決心,兼續緊張吞了口水。

但是,武田信玄用同情眼神看著兼續。

「謙信,討厭人世,又想逃到高野山出家了?每次都是這樣。作為義將的生存方式太過麻煩,妳才想封閉內心,用出家逃避啊。」

「不是逃避。我既然不會活著,出家也沒有意義了。一死,只是這個意思。毘沙門天告訴我了。討伐破壞這個國家一切秩序的織田信奈之時,我在地上的使命也就終結了。完成大義了。」

「一死、嗎?謙信!妳這還算是越後上杉家的當主嗎!自己赴死,別隨便說出這種話!好歹有一天,當個普通人看看吧,妳想假裝神靈美麗赴死,這種事我絕對不認同!都還沒跟我分出高下,就想留下百戰百勝的神話逃避嗎?」

武田信玄,突然失控了。

臉色蒼白,嘴唇顫抖。

比閱讀北條氏康拿出寄信人不明的書信時,更加動搖。

「這個世間沒有毘沙門天!上杉謙信!存在於妳腦海裡的,只是幻影!妳只是被幻影迷惑了!妳不是神靈!只是一個普通少女!為什麼不明白?就這麼認為自己外表很奇怪?為什麼就不認為那個比任何人都更加美麗的身體跟內心,不會有人給予祝福?」

武田信玄,發狂大吼。

「武田信玄,我是基於對妳的仇恨才活到今天。對妳的怒意,對我來說就是生存的力量。仇恨妳、消滅妳,無論如何都要在川中島殺了妳,我只是因此而活。把織田信奈帶到天上的世界,這是我給妳的最後謝禮。」

謙信想著。啊啊,謙信殿下,說出彷彿違逆內心的一段話,謙信殿下不是會說謊的人。

「謙信!妳的命運尚未決定!我被那個相良良晴教過了。命運,不是絕非不能改變的,人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妳卻不去面對自己的命運,只接受『過去』那些無法逃避的命運,只是個膽小鬼!膽小,把這換成毘沙門天的話而已!妳只是沒有勇氣,沒有當個普通少女活過任何一天的勇氣!太可惜了!」

「相良良晴。那個、讓織田信奈陷入情事的人?」

「沒錯。相良良晴不是像妳那樣,擁有特別力量的人,但他是從未來穿越的。我們這些姬武將的未來,人生的結局,他很清楚。某種層面上,他比只是自稱毘沙門天的妳,更接近神靈。可是,他怎麼看都是普通人。用普通人的力量,對抗命運。想跟織田信奈戰鬥的話,先去跟他見上一面吧。相良良晴。或許,就能明白妳想要滅亡自己一命的憤怒,究竟出自什麼理由了。」

「沒有什麼興趣……但是、我聽見這句忠告了。」

謙信、起身。

「再會了。真的、很想跟妳分個勝負。武田信玄。」

謙信、離開了。

不殺了妳,信繁才會失望的!信玄大叫起身,拔刀。

直江兼續默默站在信玄面前,按住她的手。

「妳是怎麼?別阻撓我跟謙信!」

「信玄大人,難道是在替謙信殿下擔心嗎?」

「不對。只是,我不允許一個普通人自稱為神!擅自認定我是個貪婪的不孝之途,她自己又是怎樣!跟我一樣、只是一個普通少女!只是這種事情,我比謙信早了幾年明白而已!」

「請交給本人。我一定會找出讓謙信殿下擺脫『過去』詛咒的方法。謙信殿下,不能孤獨一生回歸天庭。信玄大人,一定想看見恢復為『普通人』的謙信殿下吧。到時,才是兩位真正算清川中島總帳的時候。」

「……小女孩。妳到底是什麼人?不是區區一名小姓吧?」

「我是從謙信殿下身上繼承義之精神的人,直江兼續。」
 







兼續的回想,到此中斷,

毘沙門堂的門開了。

趕走迷惘,成為毘沙門天化身的上杉謙信,『從現在開始,率領越後軍上洛』這麼告訴直江兼續。

聚集在春日山城的越後家臣團,一起率兵集結在城下平原。

越後,直到上杉謙信登場之前,都沒有過姬武將的存在。

所以,如今越後軍的主力,是男性武士。

忠誠無比。

把上杉謙信看作毘沙門天的化身加以重瓣,不要求領土獎商,為了貫徹謙信的義,賭命在川中島、關東持續戰鬥,是一群強悍的武士。

因為過於崇拜上杉謙信,也有懷抱想娶謙信為妻的野心、起兵謀反的武將。

也有對謙信這種持續無償義戰,高唱反調舉起反旗的武將。

也有受到武田信玄的煽動,內心動搖的武將。

謙信懊惱,曾經捨棄越後,逃到高野山出家。

可是,懷疑謙信大義之心的,現在越後武士當中沒有任何一人。

百戰百戰,無私無欲。真正的軍神。上杉謙信正是毘沙門天的化身,誰都這麼確信。

以前,越後有個全身像是野心堆積起來的男人、長尾政景。

長尾政景,是跟上杉謙信爭奪越後國主寶座的最大政敵。

娶了謙信的姐姐,成為一門眾筆頭、越後軍的副將,君臨越後,即使如此,眼光卻繼續對準謙信──他對謙信有相當異常的執著。

『總有一天要娶謙信為妻』,從未捨棄這個野心。

為了得到謙信,不斷反抗謙信、不斷進逼。

謙信一直饒恕長尾政景的謀反舉動。

這是作為毘沙門天的生存方式,也因為最愛的姐姐、綾,是長尾政景的妻子,流放長尾政景的這件事,謙信怎樣都辦不到。

越後家臣團長年不合,謙信跟家臣團的許多摩擦,就算說是因為長尾政景這個害群之馬,也絲毫不為過。

長尾政景就算當個壞人盡情肆虐,『義將』謙信也絕對不會懲罰他。

那麼,就算我們心懷一些慾望,謙信殿下也會容許吧?

對。看看長尾政景。謙信殿下對謀反的人太天真了。反正義戰也無法增加領地,那麼,只好想辦法撈點油水。

不只姐姐,讓妹妹也成為妻子吧!被長尾政景那種瘋子搶走的話,乾脆由我來照顧謙信殿下。這對謙信殿下來說也是幸福吧。

如此,長尾政景這種類似毒物的存在,在越後家臣團撒上劇毒、繁殖,讓發動跟武田、北條連番困難戰鬥的謙信,等於是有人扯她的後腿,但長尾政景已經不在世上了。

第四次川中島合戰,讓敵我雙方出現無數死傷,即使如此,謙信卻只有給予『染血的感謝狀』跟些許銅錢之外,就沒有賞賜了,沒有給予領土,『這樣我們只是白打一場』、『就算是謙信殿下的命令,也忍不下去了』,越後家臣團不滿將要爆發的時候。

反謙信派筆頭的長尾政景,跟有名相處不來的越後軍師‧宇佐美定滿,不知為何一同乘船遊湖,然後雙雙溺死了。

宇佐美定滿,把幼女謙信當成越後的第一位姬武將,加以培養,坐上越後國主的寶座,是一直照顧謙信的男人。可說是謙信的心腹、左右手。

在這個過於恰好的時候,過於可疑的死因。

暗殺,出現這種謠言。

謙信殿下已經不想當個義將,成為獨裁者了嗎?家臣團動搖。

當然,謙信本人跟長尾政景、宇佐美定滿的溺死視線沒有關聯。

得知兩人突然死亡,謙信突然感情失控,但立刻把長尾政景跟自己親姐姐,綾所生下的女兒,當成自己養女,起名為『上杉景勝』。

生前讓謙信這麼痛苦的長尾政景,謙信把他的女兒當成繼承人,繼承上杉家,繼承越後守護一職,謙信這麼宣布。

生在分家、地位低了一截的長尾政景,對本家謙信的血脈跟家名,一直很不甘心,就算接連受挫,也不斷謀奪越後守護的位置。謙信繼承越後、關東最高等名門『上杉家』家名,就任關東莞嶺之後,對謙信的自卑感跟渴望,也越來越強烈。

長尾政景想要的東西,謙信毫不吝惜,給了他的女兒。

謙信真是毘沙門天的化身,發誓『一生不嫁』,捨棄自我、為了大義而戰,越後家臣團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流淚相信了。這份確信化為信驵,只要是謙信的命令,就等同聽見『神之聲』,確實執行,以信仰作為力量的越後軍團,就跟文字一樣,是戰國的最強軍團。

上杉家、越後軍團,不會召開軍事會議。

由聆聽毘沙門天『聲音』的謙信,自己決定一切,命令家臣團。

「本庄繁長。北條高廣。色部長實。齋藤朝信。鬼小島彌太郎。」(PS:沒有任何一個性轉,所以都是男的)

謙信騎馬馳騁在列隊的龐大軍團面前,喊出一個個武將的名字,揮舞青竹,把軍團分組成部隊。

聽從謙信這種只像是直覺的指揮,越後軍就是遵從這種沒有規則的兵法,成為最強編制。

沒有人提出異議。

全員,對『謙信殿下終於為了消滅天下人‧織田信奈起兵了』,感動發抖。

「諸將。我發誓過不像武田信玄那樣侵略他國,至今都命令諸將進行無償的義戰,但為了跟織田信奈決戰,無論如何都要佔領北陸路。所以,從此刻開始,我要進攻越中、能登。平定這兩國後,交由齋藤朝信,討伐從越前進攻加賀的柴田勝家軍,直線開往近江,消滅織田信奈。北條跟武田已經是我們的同盟國,不會敵對,越後軍,在跟織田的決戰之前,絕對不准對川中島跟關東用兵。」

至今進行過的許多無償義戰,都是為了這場賭上天下的決戰嗎?越後武士亢奮了。

「副將是直江兼續。我不在的時候,聽從直江兼續的指揮。若我在上洛途中喪命,就由我的養女‧上杉景勝擔任越後軍的大將。就算我不在是上了,也一定要完成上洛,為了將軍足利義昭跟大和御所賣命。不許像源義眾進入京都那樣胡作非為。出現邪惡慾望時,想起我的模樣。毘沙門天隨時注視你們。讓越後軍的大義,傳遍整個日本吧。」

不祥之言讓所有人感到驚訝,但這也代表謙信殿下把生命豁出去,賭在這一場戰爭了吧。

沒錯,宿敵‧武田信玄也發動上洛軍隊,先殺到京都的人,就能成為管領、成為天下人!

謙信殿下正是天下人!

不能落後給武田信玄!

這等於是川中島的決戰!

越後武士們,等待謙信宣布出兵的時刻。這是神的天啟。

長尾政景憧憬、執著、卻失之交臂,軍神毘沙門天的聲音。

「命運在上天,鎧甲在胸前,功勳在腳下。」

謙信、詠唱。

身心都成為毘沙門天的化身,面對『命運』之時,謙信會詠唱這段話。

鼓舞自己、諸將、足輕們勇氣的這段話。

「不死而戰者生,不生而戰者必死無疑。」

整個軍團,彷彿化作同一個生物那樣,共同歡呼。

嘿、嘿、喔!

嘿、嘿、喔!

『毘』字大旗,以及表示懸亂龍的『龍』字大旗,同時高舉。

謙信,孤獨馳騁。

戰國最強的越後軍,努力追在身後。

『愛』字的兜閃閃發亮,謙信的姐姐‧綾,在丈夫溺死之際出家,如今名為『仙桃院』,直江兼續『我要出發了』對她低頭。

「兼續。今天早上,謙信說出告別此生的話。毘沙門天的『聲音』,告訴她命運了。」

「仙桃院殿下,本人兼續,一定會守護謙信殿下,回到越後的。」

「改變了呢,兼續。不久之前,妳明明也將謙信當成真正的神靈,無比崇拜呢。」

「是的。在鶴岡八幡宮,跟武田信玄面對面時看見了,因為愛恨混雜導致感情失控的謙信殿下,那才是真正的謙信殿下。我這種想法,是來自南蠻。混有南蠻人血脈的奧州梵天丸,有那種眼珠,感覺就跟小時候的謙信殿下重合一起了,我若能早點注意到就好。或許是因為謙信殿下超越人智的強大跟美麗,讓人迷失了。」

仙桃院看著騎馬奔馳的謙信,說了。

「擁有白雪一般肌膚的那孩子,可愛、卻又纖弱。光是曬到太陽,肌膚就會燙傷、頭暈目眩。勉強行動的話,心臟會感到疼痛。吃的食物也很少。只能用酒來調養身體。女人每個月必然出現的日子,會發燒、無法動彈。那孩子,總是被死亡的陰影附身。毘沙門天的聲音,是謙信自己的心之聲。那孩子,有著自己身體達到極限的預感了。」

「不。謙信殿下的身體,還沒達到極限。真正達到極限的,是內心。謙信殿下為了作為毘沙門天活著,漸漸失去身為人的一面。」

「說得是呢。那孩子,說過人崇拜神就不會死了,活到今天。持續拒絕男人們的求親。因為謙信是這種個性,所以無法饒恕同時掌握神之力跟人之戀情、燃燒耀眼光芒的織田信奈了。」

「謙信殿下,從未有過任何一天當個普通少女的日子。殿下是孤獨的人,也看不見我了。孤獨的謙信殿下,心身疲憊不堪了。若繼續作為毘沙門天的化身,不久後……」

「果然,妳是謙信唯一認同為繼承人的姬武將呢。守護、養育謙信的兩個男人。軍師‧宇佐美定滿發掘,宰相‧直江大和當作女兒養大的直江兼續。對於成為孤獨的毘沙門天化身、以此求生的謙信,這就是兩人給她的最後贈禮喔。謙信,務必要發覺啊。」

兼續無言點頭。

眼下,如果織田信奈贏了這場決戰,謙信跟越後就沒有未來了。

但是,若越後軍只有勝利,也無法將謙信從『命運』中拯救出來。

雖然對仙桃院說『謙信殿下的身體還沒達到極限』,但內心、身體是表裡一同的,兼續很清楚。

謙信可說是異常的強烈精神力,造成謙信身體的巨大影響。舉例來說,正因為謙信相信毘沙門天是真正存在的,才會聽見毘沙門天的『聲音』。

進一步來說,謙信虛弱的敏感身體,很容易受到精神層面的影響。

(恐怕,謙信殿下確信『毘沙門天將要回歸天庭』時,感覺到『豁出性命』的時候,毫不喘息起兵,就是謙信殿下持續逞強直到今天的身體,快撐不下去了吧。)

直江兼續(宇佐美大人。父親。請賜給我力量。請賜給我智慧)這麼祈禱後,追在謙信後面。

「進入越中的親不知斷崖,太危險了!不能獨自過去,謙信殿下!」

追上謙信。

騎在馬上眺望越後大海後,謙信詢問兼續。

「兼續。妳跟梵天丸交流、戰鬥過後,自己選擇愛字的兜。愛是什麼?」

我的軍師‧宇佐美定滿跟宰相‧直江大和,教導義跟慈悲兩個志向,但是,愛究竟是什麼意思,我還不清楚。

「天岩戶打開之際,織田信奈為何要跟相良良晴接吻?為什麼明明知道這是一條破滅之路,卻依舊不隱瞞愛情?我無法理解。選擇跟織田信奈決戰,只是為了解開這一點的謎團。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對織田信奈感到憤怒?……武田信玄說過要我去找相良良晴,這句另有深意的話,若是到京都的茶店,應該能碰到面吧。可是,相良良晴是一個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人。就算多麼溫柔,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信玄跟織田信奈,為何如此對相良良晴另眼看待、我不明白。」

「謙信殿下。人間之世,若不跟他人直接相處的話,是無法理解的。」

「可是。算了,我會去找相良良晴。跟他說話。」

「若只是在茶店聊個天,是無法理解對方的。」

「……兼續。進入越中之後,我先走一步。我去偵查安土城的構造。柴田勝家不是什麼很難應付的對手。決戰恐怕是在安土城。那足以跟小田原城匹敵、可說是固若金湯的巨城。」

「請讓我陪伴謙信殿下前往安土。只是,若長時間不在軍中,上洛作戰會跟著推遲,對您的身體也不好。請您在安土過了一天後,就回來本陣。本人兼續會跟您前往安土。」

「兼續,聽好了?我說要自己去,就是代表那裏很危險,要妳別跟上來的意思。」

「雖然您知道我跟梵天丸戰鬥過,但我並不擅長戰鬥。遠遠不及謙信殿下。就算要冒險,也不能讓謙信殿下自己前往安土城。而且,織田信奈跟相良良晴,在安土城完工之後,還會舉辦祭典。」

「祭典?」

「是的。安土城完工的慶祝祭典,舉辦盂蘭盆祭。無論什麼人,都能自由進入安土之町。」

「盂蘭盆祭。恭送回到地上的死者靈魂,再次回到天上的祭典、嗎?」










本帖最后由 kkmanleg 于 2014-11-8 10:56 编辑


第二章 前往安土城!

「相良良晴,從長濱前往安土,用船就方便很多呢。牛車得花費整整一天。」

「啊啊。建在琵琶湖畔的安土城、長濱城、大溝城、坂本城,都適合用船運溝通。安土城跟京都之間,用水路一天就能往返了。這是織田軍閃電戰的要素。」

「唉呀,那就是傳聞中的七層天主嗎?安土山山頂竟然有那麼高的建築!是怎麼建造的?」

盂蘭盆祭當天早上。

相良良晴,跟今川義元前往安土城。

終於完成的安土城,展示天下後,全國各地都有觀光客前來,城下町相當熱鬧。

安土城取代岐阜城,是織田信奈的新居城。

像是浮在近江‧琵琶湖南岸,聳立在岸邊的安土山要塞,信奈傾織田家全力進行普型,採用『石垣』建造,成為巨大要塞。

從山頂延伸出去的七層天主,這是打破至今日本建城常識的破天荒建築物。

遍布山麓的城下町,也反映出信奈可說是潔癖的美觀意識,建造出來的。

寬廣馬路沒有一個垃圾,路旁兩側連路樹都種得整整齊齊,比京都更加美麗。

只是,這一天,為了看見天下第一城‧安土城跟天下人‧隻田信奈一眼,從日本各地前來的觀光客,以及攤販們一下子聚集過來,把寬廣道路塞得水洩不通。

畢竟,安土之町是樂市樂座,可以自由進行商業行為。

「歡迎光銀!各位!請嚐嚐堺港名產‧今井宗久的炸章魚燒!現在大特價!您也想在故鄉賣看看吧?那就來試吃吧!」

「嗚嗚。堺港元祖本家的味增章魚燒。津田宗及的味增章魚燒。請各位不要忘記。不要錯過。嗚嗚、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收光秀大人浪費在味增章魚燒的投資資金呢?……章魚燒,根本不需要味增啊!」

良晴看著兩間並列的章魚燒攤販。那不就是今井大叔跟津田大叔嗎?這麼棒的一天從堺港過來,還是在做生意,不愧是堺港商人。

不過,這種攤販請人幫忙就好,幹嘛特地由老闆親自上場?不想花費人事成本嗎?不愧是堺港商人。

「很好奇呢。吾想吃吃看那個『堺港名產‧炸章魚燒』!」

「走到攤販前面很困難啊,義元醬,脫掉十二單衣吧。否則會被觀光客踩到的。」

「唉呀呀呀。想看吾的裸體嗎?那汝就幫吾脫掉吧。只是,要在沒人的地方喔。親‧愛‧的♪」

「我才不是那個意思!」

良晴握著義元的手,在人群之中困難前進。

啊,相良良晴!對天下第一美女出手的猴子!真的是猴子臉耶!從鄉下過來的孩子們,指著良晴的臉。

「糟糕。我這張臉全國都認識了。快逃,義元醬!」

「唉呀唉呀。他們為了祝福吾跟汝的新婚,特地過來安土嗎?那就不用逃走啊。」

走過去,作為廣場的空間,站著一個奇怪東西。

像是琵琶湖能夠捕到的大鯰魚,但造型有些不對,還是設計出錯了?感覺根本是從琵琶湖湖底爬上來的邪神。

腳下搖搖晃晃,似乎是因為大鯰魚頭太大了,很難保持平衡。

「我是安土當地的伽羅,支配琵琶湖的千年湖底之主、『安土土』唷!大家,對大姐姐拜拜的話,可以多二十年的壽命!可是,男生別靠近大姐姐!詛咒你們喔!」

攻擊對象從良晴換成安土土的小孩子,開始『邪神出現了!』、『打倒琵琶湖的怪物!』、『打倒她、打倒她』進行總攻擊,安土土喊著『別、別這樣!』喊著像是在哪裡聽過的聲音,鯰魚觸鬚晃來晃去,開始跟稱不上大人的小孩戰鬥。

雖然建議過,為了讓大家蒞臨城下町,最好準備當地的伽羅,但那種布偶的造型爛透了。伽羅的生命就是外型。根本浪費雇用天下第一畫師‧狩野永徳跟長谷川等伯的預算了,良晴嘆氣,但這也算好運,他攬著義元的肩膀脫離孩子軍團。

「聽好了、孩子們!這個鯰魚觸鬚轉動時,近江就會出現大地震!這七根鯰魚觸鬚會引發默示錄的!噗噗噗!」

感覺是跟梵天丸很合得來的邪神,良晴想著。

走進觀光客幾乎不知道的小巷後,終於能喘口氣。

看見茶店後,跟義元一起光顧。

「真不錯啊。到處都有旅行藝人跟攤販。簡直像是來到東京迪士尼樂園了。因為我高中時候沒有女朋友,根本不會去啊。」

「唉呀,相良良晴。東京提死尼樂園,是什麼?很有趣的地名呢。」

「戰國時代的人們,會故意用不祥的字取名啊。為什麼?」

「因為戰亂持續,讓人心疲憊了呢。三河會詠唱『厭離穢土、欣求淨土』這類的陰暗句子喔。」

「我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光聽就不太舒服了!」

「呵呵呵呵。人生只有辛苦面的元康,似乎很喜歡呢。」

「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暴走族的噴漆了。妳也該脫掉十二單衣了吧?」

「唉呀唉呀。茶都還沒喝完,真性急呢。就這麼想要吾的身體啊?拿汝沒辦法。」

「不對!穿著十二單衣,被踩到很危險吧?」

「祭典,很不可思議的,戀情跟意念也會跟著湧現呢。不過,新婚初夜有『初夜』這個詞。兩人想要結合的話,要等到日落。忍耐到晚上喔,親‧愛‧的。」

「信奈跟十兵衛醬都殺過來後,就晚了。十兵衛醬,什麼時候學會用手槍的?超可怕。」

「不只信奈,連光秀都愛上相良良晴了,真辛苦呢。那兩人在器量、才能、野心方面都是不相上下,所以不會各退一步喔?不愧是相良良晴,吾看上的天下第一之人!」

「『不相上下』嗎?……也不是完全不相上下吧?」

「沒錯。信奈無論是好是壞,都會通通消滅,是個不知畏懼之人。桶挾間親自進攻吾的本陣,一般的姬武將辦不到這種事。在這個層面上,光秀就有弱點,只有這點比較遜色。」

「十兵衛醬有弱點?是什麼?很容易被幻術拐到的意思嗎?還是說,是指她沒有胸部?」

「光秀從小就獲得母親寵愛,母親把『復興明智家』的夢想寄託在她身上吧。這總有一天會成為光秀的重擔。反而信奈跟母親處不來,是個自由自在任性自我的人。可是,人是很難預料的。幸運可能會成為負擔,不幸卻能促使自己掌握自由。」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十兵衛醬的母親生病了吧?找個機會去探望。」

「唉呀。是可以。過去之後,跟十兵衛說我們要結婚了嗎?」

「……該怎麼辦……」

不過,安土城的完工祭典,帶來超乎預料的迴響,就算在茶店歇口氣時,依然有各地的新觀光客路過。

安土,在地理層面上,可說是日本的中心。聯絡尾張、伊勢的東海道,從美濃延伸出去的中山道(東山道),通往越前的北陸道,這可說代表東國的三條道路,都通過安土附近,西方堺港、京都也近在咫尺,信奈能夠利用水路,當天往返京都跟安土。

比岐阜城更靠近京都,也是用來阻擋上杉謙信上洛路線‧北陸道的要害位置。

在這個地點建造巨城,取代岐阜城作為新根據地,信奈的著眼點確實出色,但是,良晴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西方毛利、北陸上杉、東方武田信玄出動上洛軍隊的這個時候,信奈怎麼還會留在安土城舉辦祭典?」

「喔呵呵呵。因為織田家完蛋了,就要在最後豁出去呢!」

「咦咦咦?開玩笑吧,義元醬?」

「當然是開玩笑的喔,信奈舉辦這種讓人眼花撩亂的安土城完工祭典,應該另有深意呢。」

「有什麼深意?只是剛好碰上盂蘭盆祭的時間點,一起舉辦祭典。我只能想到這裡。」

「咳。那麼,就由良晴先生的軍師,本人代替信奈殿下說明。」

鑽出。

良晴身邊,坐著軍師‧竹中半兵衛。

「半兵衛?為、為什麼在這裡?跑來這種人蛇混雜的地方,會弄壞身體啊?會感冒的。」

「對不起對不起。信奈殿下吩咐過,絕對不能讓義元殿下跟良晴先生兩人獨處,所以我追上來,先來到這個比較少人經過的小茶店。恐怕,是因為義元殿下的十二單衣,在人群當中很難行走,才想到人比較少的地方,換上比較輕便的衣服。」

「唉呀唉呀。不愧是天下第一的軍師呢。令人佩服!另一名軍師、黑官蘿莉呢?」

「官、官兵衛『姆!相良良晴第一個去的地方,一定是神學院!目的,當然是弗洛伊斯的胸部!這場比賽是西梅歐的勝利!啊哈哈哈!』說完這段話後,就等在神學院裡……」

「抱歉,官兵衛。胸部的話,義元醬就夠了……」

現在這個時候,神學院『黑官一流』的旗子應該降半旗了吧,半兵衛說道。

「良晴先生。信奈殿下在本日舉辦這種地點,當然不只是為了遊玩。而是要從全國各地聚集人民,讓他們宣傳足以匹敵小田原城的巨城‧安土城完工了,讓織田家包圍網的諸將──上杉謙信大人、武田信玄大人、毛利大人的戰略,引導到信奈殿下希望的方向。」

「是指?」

「若這三方勢力協調腳步,同時全力進攻的話,無論如何都擋不下的。可是,每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思考方式。抓準這個思考方式,就能展開某種程度的誘導。」

關於舉辦安土城祭典的意圖,半兵衛沒有直接跟信奈問過,但正確掌握信奈的想法了。

「甲斐的武田信玄大人,是穩如泰山之人。今天,甲斐忍者眾也會大舉假扮成觀光客,潛入安土吧。從他們耳裡聽說聳立於琵琶湖畔的壯觀石垣之城‧安土城後,個性是避免無謂損失士兵的武田信玄大人,肯定會慎重其事。信玄大人,有進攻過小田原城的經驗。就算聚集到包圍巨城的必要兵力,兵糧也供給不上。所以在遠征之前,會先消滅遠江、三河的松平元康大人,穩固地盤。信玄大人是看重戰爭『現實面』的人。雖然對元康大人感到同情,但多少能爭取一些時間的。」

「是嗎?今天的觀光客中,各國忍者也大舉入侵了吧。得注意暗殺。」

「另一方面,越後的上杉謙信大人,雖然親自宣戰了,但聽到信奈殿下在今天舉辦祭典,她應該會感到怒火中燒。而且,過去在遠征關東途中,也有進攻小田原城、最後撤兵的經過,厭惡守在巨城這種持久戰的方式,謙信大人肯定會想『下次一定要攻陷』,一雪前恥吧。那位大人,有執著同一件事糾纏不放的習慣。可以說是糾結於過去的個性吧。換句話說,安土城對謙信大人來說,是一種挑釁作為,會讓她更急著上洛。如此一來,信奈大人就能掌握武田、上杉的進軍速度,製造出時間差,可以各別全力防衛了。」

「深謀遠慮呢。吾感到相當敬佩。」

「這只有信奈才辦得到吧。半兵衛,那毛利呢?」

「是的。問題在於毛利。毛利家的指揮系統分為兩重。山陽道由妹妹小早川隆景大人指揮、山陰道由姐姐吉川元春大人指揮。小早川大人是慎重派,吉川大人最擅長突擊。這兩位是雙胞胎,個性卻是截然相反。恐怕,針對安土城完工的這件事,兩人想法也是背道而馳吧。」

是嗎?小早川跟信奈為敵了嗎?……良晴心痛。

「小早川大人會更加慎重,吉川大人則是越來越想突擊。如此這樣能攪亂山陽軍跟山陰軍的行動就好了……」

「……小早川跟吉川,不會亂了步調。那兩人個性雖然鑲法,卻有著誰都無法斬斷的羈絆。」

「是的。這次毛利會採用哪邊的作戰?我跟信奈殿下都看不出來。很困難。山陽軍前進的話,會再次盯上播磨的姬路城吧,山陰軍前進的話,就是從但馬進軍丹波。」

「但馬嗎?山陰一帶,鹿之助很孰悉。她是出雲出身。」
不過,能夠掌握上杉跟武田進軍速度的話,就能看見織田家生存下去的曙光了,無論如何都要避免同時跟兩邊進行防衛決戰的可能性。對士兵弱得出名的織田家來說,就算能把重要武器鐵砲投入戰場,也只能兩邊擇一。如果同時跟戰國最強的上杉、武田軍開戰,怎樣都無法獲勝的,半兵衛做出結論。

「我曾經在毛利家待過半年,但總覺得毛利會從山陰過來。山陽有騙子武將‧宇喜多直家吧。不知道那傢伙什麼時候會被判,山陽的小早川肯定會慎重以對。」

「良晴先生這麼說的話,應該就沒錯了。可是,宇喜多大人會再度背叛嗎?這次再背叛的話,肯定會被毛利家收拾的,嗚嗚嗚。」

「不會吧。能夠謀殺宇喜多大叔的人,這個世上應該沒有吧。連毛利元就都辦不到了。而且,他在戰場上還很有兩把刷子。」

「成為敵人會相當麻煩,但若是同伴的話,就沒人比他更值得信賴了。真讓人為難呢。嗚嗚。」

「所以,不早點評定山陰入口的丹波,就棘手了。十兵衛醬指揮丹波方面軍,但為了播磨防衛戰跟本貓寺戰,途中停止進攻丹波了,她真的分得出時間嗎?」

「是的。十兵衛小姐個性有些爛好人,但就算放棄自己的功勞,也要幫助良晴先生跟信奈殿下。這個優點,才會導致這次的不利狀況。」

今川義元說著『這些話等明天再說。要再喝杯茶嗎?親愛的?』,催促良晴時。
乓!

義元手裡的茶具,被一顆子彈擊破粉碎了。

「誰是濫好人啊!我才沒有!那個只要我離開視線,就可能立刻陣亡的軟弱前輩,若沒有十兵衛輔佐的話,就會害信奈殿下哭泣了!」

兇手,是明智十兵衛光秀。

不知不覺,使用手槍的技術相當一流了。

「唉呀呀。難得的茶具……浪費了呢。」

「嗚嗚嗚嗚?請請請不要欺負我我我我我!」

「十兵衛醬?為、為什麼在這裡?放著信奈不管可以嗎?」

「信奈殿下給了新命令。趕快把一直跟義元亂逛的猴子、相良良晴抓到安土城。前輩拒絕的話,可以當場射殺。」

「以、以前蓋到一半時,我就上去天主看過了吧!?」

「信奈殿下,滿心想讓前輩參觀完工的安土城,不只天主,本丸的御殿也完成了。天主內部以前沒有動工吧。快點過來!」

「妳、妳不用回去丹波戰線嗎?」

「不用擔心,等到跟信奈殿下一起帶領前輩參觀完後,明天早上就回去了。」

光秀告白過後,現在良晴不知怎麼面對光秀才好。

如今跟今川義元假裝要結婚,但自己在光秀跟信奈之間,也是進退兩難。

畢竟,總覺得對光秀跟信奈兩人『命運』中的『本能寺之變』,急速接近了。

雖然半兵衛還不知道兇手會是誰,但聽到從未來穿越的良晴,說過『本能寺之變』後,『這麻煩了』半哭著。

(良晴先生。本能寺的兇手果然是————)

(不,半兵衛,命運不是固定不變的。若現在就認定十兵衛醬是兇手,反而就會把命運固定下來了。)

(是呢。不過,之後若是發現重要的可疑人物,必須多加注意。安土城完工,離本能寺之變也更近了對嗎?)

(啊啊。從安土城完工到本能寺之變,不到兩年。而且,這個世界比我所知的歷史,進行更快。原本應該持續十年的本貓寺合戰,在短時間內就結束了吧?)

(那麼,就算明後天發生什麼,也不奇怪了呢。嗚嗚嗚。)

半兵衛跟良晴用眼神對話的期間,光秀拿著短筒,『信奈殿下的優柔寡斷,也該有個限度。何不大大方方說要跟前輩結婚呢?想跟全國開戰的話就開戰,若要放棄前輩的話,就快點交給十兵衛,選擇想要的路。現在為什麼還要散布跟今川義元的假結婚消息……就算這樣拖延,依然什麼問題都無法解決的。應該要乾脆點、結束這場鬧劇』一直碎碎念。

(咿咿咿。快爆發了,良晴先生。嗚嗚嗚。)

(看見我跟義元醬放閃光,十兵衛的不滿指數漸漸達到MAX了!到底該怎麼辦!)

(先不論信奈殿下,光秀大人是無法分辨演戲跟認真,兩者有何差別的,這個假結婚,讓光秀大人內心更不安定了!對不起對不起!)

(不,因為是我在毛利家的時候,跟小早川發展成戀人關係了!這等於誘使十兵衛醬拿柴刀啊!)

(那就乾脆改變世間的規律,實行一夫多妻制吧,良晴先生!這樣的話,我、我也……不、沒什麼。咳咳咳。)

(姬將軍率兵爭奪天下的世界,一夫多妻不可能吧!況且,這根本是讓人喘不過氣的苦行,我沒辦法啦!)

良晴跟半兵衛嘆氣顫抖時,只有不知道事情有多麼複雜的今川義元,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

「剛好呢。這是身為相良良晴正妻的吾,公開給天下萬民認識的好機會。那麼,各位過去吧!拜託了喔,光秀。」

「走了喔,前輩。為什麼要跟抱在一起發抖呢?我只是開了一槍,這還算是聞名天下的相良良晴嗎?真沒用呢。」

被義元拉著袖子的光秀,露出美麗笑容。

太好了。雖然內心對我很不爽,臉上還是有著笑容,十兵衛內心還撐得住,沒有墜落黑暗,還不會豎起本能寺的旗標,良晴安心下來。

(可是,十兵衛醬因為母親生病、丹波攻略沒有進展,情緒還很不安定。確實。我至今獲得十兵衛醬很多幫助。正是這種時候,我更應該幫助她……但是,要怎麼面對向自己告白過的女生?很棘手啊。)

效力於毛利家時,宇喜多直江大叔曾經告訴過自己,這種時候該怎麼做,良晴想著。

喪失跟織田家所有相關記憶的當時,只有看著小早川,所以沒有預料過這種發展。

(五右衛門一直告訴我。魚與熊掌是很難兼得的……)

良晴耳邊,義元湊上來低語。

「汝不適合這種陰暗表情喔,相良良晴。戰爭這些事情吾做不來,但關於戀愛跟風流的煩惱,就交給吾吧。」

「感謝大家,從日本各地風塵僕僕趕來!本日的安土,不必講規矩!本人信奈會直接收取觀光費!費用是一百文!」

天下人‧織田信奈的心情很好,區隔安土山跟城下町的護城河架起了橋,信奈站在橋上,全國各地蜂擁而來的觀光客們笑著揮手。

穿著從葡萄牙傳來的緋色聖袍,頭上則是弗洛伊斯給她,相當自豪的南蠻兜。就算從遠處眺望,也能清楚看見橋上之人就是織田信奈。而且還是只帶著一名小姓的無防備狀態,看見信奈,良晴心跳瞬間停止了。

心跳停止的人,不只良晴一個。

「真、真、真的是織田信奈!哇啊啊、哇啊啊啊!」

「好美!天岩戶打開之時,飄浮天際的美女,出現在我的眼前!」

「呼啊啊。宛如仙女下凡啊。」

「傾國傾城啊。可以說是救國的女神了。感謝上蒼、感謝上蒼。」

「不行、不行~織田信奈不能屬於任何人。相良良晴那個混蛋,被空頭將軍搶走,真是太好了~!」

天岩戶打開之際,他們就被信奈映照於天空的美麗姿態深深吸引,來到安土城,就能看見信奈!聽見這句話,從日本各地聚集過來的男性觀光客們(主要是獨身),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信奈,感動流淚當場跪倒。

喂喂喂,信奈不認識你們,竟然感動成這樣啊?良晴很驚訝,但是仔細想想,對他們來說,織田信奈是高唱天下布武,跟武田信玄和本貓寺戰鬥的『天下人』。

(我第一次碰見信奈時,她還只是尾張的笨蛋公主,像是名古屋暴走族的人。但是,信奈現在平定了大部分畿內,是在安土建造巨城的天下人。而且,加上這種完美的南蠻風打扮。比豪放不羈的尾張時代,美了十倍以上,這就是引導眾人的領袖特質吧。)

良晴有種『信奈成長很多了啊』的感慨。

「呵呵呵,感覺很熱鬧了。好,各位。趕快拿出一百文。現在,直接給我一百文的話,就能跟本人握手喔!」

「咦咦?」

「跟信奈大人?」

「握手?」

「嗚喔喔喔喔喔喔!」

「信奈!信奈!信奈!」

「我出五百文!」

「我出一貫!」

「若是可以握手,我願意把老爹的田地賣光,錢通通獻給信奈大人!」

「奴家想把店賣掉,跟信奈大人過一晚!」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先!」

「不,我是第一個!」

「喂,人擋殺人佛擋殺佛!チェスト!(示現流猿叫的叫聲)

穿著特別顯眼的信奈,興沖沖煽動觀光客,那群眼神大變的男人們,開始暴動攻擊,大手通入口陷入混戰狀態。

乓。

乓。

一人、又一人,競爭想跟橋上天女第一個握手的男人們,紛紛摔進小河。

受不了。信奈不是還戴著手套嗎?要舉辦握手會的話,還戴著手套幹嘛?這種無良買賣,良晴傻住了,但戰國時代的『偶像』,從本貓寺貓耳軍團過渡到織田信奈的歷史性瞬間,良晴確實目睹了。

小姓讓那些對信奈妄想,大舉殺過來的觀光客們好好排隊時,信奈看見良晴一行人,揮揮手。

「良晴!很慢呢!十兵衛,半兵衛,終於把人帶過來了。我說,良晴。今天祭典的氣氛這麼好,就別打脫掉義元十二單衣的下流主意好嗎?」

「噓、噓。別在這群暴徒前面喊我的名字!我會被血祭的!妳知道自己對戰國時代的獨身男人而言,是最有人氣的吧!」

「哼哼。天下第一的美少女是誰?像你這種蘿莉控也清楚了嗎?嘿嘿!」

「對啦對啦。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美少女美少女。好可愛好可愛。醜話說在前頭,這只是因為天岩戶的效果太過明顯而已啊?這根本是強制全日本的人民,欣賞妳主演的電影吧。天岩戶,根本就是用來宣傳的。」

「哼!現在不用害羞也沒關係啊!歡迎,良晴。還有十兵衛、半兵衛、義元。今天從早到晚都準備好安土城的完工紀念活動,但你們有特別待遇。由安土城唯一的本人信奈,帶領你們參觀安土城本丸!」

義元說著『好提議呢』,天真微笑。

「信奈殿下。第二次織田包圍網發生了,還有時間嗎?」

「聽好了,十兵衛。反正可能明天就會滅亡了,就趁今天這天展現光芒!良晴也回到織田家了,大家要好好享受喔!」

「只有今天喔?十兵衛,明早就會回去丹波。為了阻止毛利進軍,會再次開始進攻丹波喔?若沒有比毛利更早一步佔領丹波跟但馬,毛利就會從山陰道進攻京都了。」

「這些話明天再說!今天是祭典吧!十兵衛太死腦筋了!」

「嗚嗚。我、我、我也可以同行嗎?」

「可以可以。唉呀,半兵衛,播磨呢?平常都在一起不是?」

「官兵衛策略有些失當,人在神學院。」

「又讓半兵衛成名了呢。播磨似乎註定就是第二名。來,大家。上去本丸了!首先過橋、走上大手道!」






良晴,跟著信奈、義元、十兵衛、半兵衛這些戰國代表性的四名姬武將,走上石造的大手道。

信奈,把突出於琵琶湖畔的整座安土山,化為要塞了。

山坡大部分還是樹林叢生的天然模樣,削平山頂建造本丸,鋪設通往本丸的巨大大手道,大手道左右則是家臣團的屋子。

「良晴。你的屋子也完工了喔。」

「前輩的屋子,作為一介家臣,可是空前絕後的寬廣喔。因為義妹增加很多了呢。」

良晴的妹妹‧寧寧,趁著良晴不在的時間,召集許多加入相良家族的義妹。

石田佐吉、大谷紀之介、福島市松、加藤虎之助。

這些人,都在神作戰國SLG『信長之野望』的後半劇本裡相當活躍,是名將們的雛鳥。

「謝謝。信奈對我真好啊。」

「是啊,良晴。你的屋子,是為了萬一之時,用來防止敵人進攻本丸的『拋棄式要塞』。記住囉!」

「根本就不好!」

「那邊的樸素屋子,是給竹千代過夜用的。」

「哇、好爛!元康又不是織田家的家臣,這間屋子也太可憐了吧。」

「因為,那孩子,就算上洛也沒錢投宿啊。持續跟武田家戰鬥,軍費開銷很驚人的。而且,之前參加本貓寺一揆的家臣們,紛紛回歸了,需要付給他們的俸祿也加倍了。」

「真辛苦啊~」

「嗚嗚。這條大手道、好長……要爬多少階梯呢?好累……」

「吾穿著十二單衣,腳也累了。咿、咿。」

「你們稍微動動身體比較好喔。人啊,爬樓梯就會有精神了!騎馬也是,雖然對大腿不好,但會讓身心煥然一新喔?」

嘛,信奈扣除掉容易生氣這一點,身心確實很健康,良晴想著。

「到了。這就是通往本丸的『鐵門』喔。就跟名字一樣,是巨大的鐵製門。這扇黑門,就是下界跟安土城的分界線喔!」

「關於門的事情,寫在南蠻書上頭呢。嗚嗚。官兵衛應該讀過了。」

「寫著『通過此門之人,捨棄一切絕望』喔。這是通往天國的們。安土城本丸,就是建築在我們戰爭上頭的夢幻世界。象徵天下布武在日本立足的空間。我要讓來自南蠻諸國的訪客,以及大海對岸的羅馬教皇,知道日本的安土,實際存在著『樂園』。馬可波羅紀錄的『黃金之國日本』,就足在於東海彼方。」

「所以用雙語介紹嗎?妳的腦袋,還是一樣超越時代幾百年啊。」

「就算被未來語稱讚,我也不會開心喔,良晴。」

跟隨信奈的小姓,慢慢打開鐵門,良晴一行人進入本丸。

很久之前,良晴有走進蓋到一半的天主裡面,但還是第一次踏進完工的本丸內部。

「哇……好美呢,良晴先生。」

「唉呀,真風流!」

「打開漆黑鐵門後,看見純白世界呢,信奈殿下。黑跟白的對比,鐵跟純白的質感對比,實在太棒了。」

「跟利休一起思考設計的喔。表現得很不錯。」

讓人有種靈魂洗淨感覺的寂靜純白,就在眼前。

右手邊,是七層高的塔‧安土城天主。

左手邊,是漆黑的表御殿。

「唉呀。從山麓只能看見天主,但這座表御殿也很出色呢。超越京都清涼殿的風流建築。」

「義元竟然會開金口稱讚,明天會下大雨嗎?總之,對風流跟公家興趣很講究的義元,都這麼說了,表示很成功吧。之後就是迷宮一般的路,大家,要好好跟著我。本丸內部可是蓋成像是能讓人迷路三天的迷宮了。」

「到底是為什麼,才要蓋成迷宮啊?」

「良晴安靜一點!不管來幾次都不會記得路的迷宮化,才是讓觀光客絡繹不絕的秘訣!之後,就是永遠沒有終點的增築了?」

簡直就是新宿車站跟橫濱車站了,良晴想著。

「當然,其實也是有著要讓安土城的建造相關人員,定期有工作的理由。」

「就跟橫濱車站持續蓋了一百年的理由很像啊。」

「彈正呢?從這個純白世界進入表御殿跟天主,要爬上『階梯』喔。」

「階梯,是那個通往上方的木製樓梯嗎、信奈殿下?要、要、要爬那個嗎?不危險嗎?」

「是喔,十兵衛。要爬那個。本丸分成天主、表御殿、南殿、江雲寺御殿,總共四個御殿。這四個御殿之間都有階梯連接,來往可以不必淋雨。階梯是傾斜的樓梯,是因為御殿跟御殿之間的高低落差很明顯。畢竟是蓋在山上的建築物。」

「信奈殿下。那個階梯,我記得有在哪裡看過。嗚嗚。該不會、是仿效存在於出雲杵築大社的空中巨大神殿嗎?以前的杵築大社,有從天空通往地上的空中樓梯。」

「猜對了喔,半兵衛。天岩戶打開之時,這個世界跟良晴的世界之間,有樓梯相連吧。看見那個之後,我很在意。大概,出雲的空中神殿,就是為了連接兩個世界,才會蓋得那麼高。我在安土山建造高層天守,是為了俯瞰琵琶湖跟叡山,但只是偶然想到,乾脆就一起重現杵築大社的模樣。」

「是的。安土城就彷彿是通往空間的城。『通過此門之人,捨棄一切絕望』──」

「三神器的靈力消耗殆盡,良晴回不去了,雖然這沒什麼意義。但是,有種踏上天國階梯的真實感覺吧?肯定會受觀光客歡迎的。」
讓自己居住的御殿,打造得跟出雲的大社一樣,信奈殿下會不會有些不敬呢?前輩,光秀跟良晴咬耳朵。

(等等喔。小早川說過,古代出雲的大社,有可能就是用來打開天岩戶的),良晴想著。

(是的,在這座山上建造高層天主跟階梯,安土城難道是用來打開天岩戶的巨大裝置嗎?……不不,只是偶然。信奈當然不會有這種想法。我已經決定無論死活,都要留在這個世界,現在重提往事也沒意義了。)







走過空中迴廊『階梯』,在左手邊的就是『表御殿』。

表御殿的內部,跟漆黑的外觀截然相反,是黃金的世界。

一切都閃耀黃金色的光輝。

牆壁。

天花板。

拉門。

茶具。

在這個閃過黃金光輝的世界裡,漆黑茶人‧千利休等在裡面,說著『請喝茶。利‧休?』和『好喝』,讓良晴他們嚇到了。

「秀吉大叔在大阪城打造黃金茶室的傳說很有名,對了。安土城,就是超越黃金茶室的『黃金之城』!」

良晴起了雞皮疙瘩,接過利休的茶。

「織田家的錢都投入到鐵甲船了。如何弄到這麼多黃金呢、信奈殿下?」

「這是利休煉金茶道的成果喔。雖然還只是貼上薄薄金箔的量,但很有『黃金之國日本』的樣子吧?傳教士們也會嚇到的。歐洲沒有這種黃金宮廷。這間黃金表御殿,跟天主一樣,都是安土城的賣點。」

「哇哇。耀眼到眼中都睜不開了,嗚嗚嗚。」

「唉呀呀。跟漆黑外觀呈現對比的黃金內部,又是一次衝擊呢。這已經超越足利義滿的金閣寺了!蓋出多麼、多麼豪華的建築了,信奈!」

「所以說,聽到義元稱讚,總覺得挺噁心的~」

「奇怪?那裡站著另一個十兵衛?那是怎麼回事呢、前輩?」

光秀手指著。

空間跟空間之間的區隔,可以看見天下第一畫師‧狩野永德畫出來的織田信奈跟明智光秀的人像,表情可說是活生生的。

「這個呢,是要狩野永德趕工,硬在今天完工祭典展示出來的織田家家臣團肖像畫!狩野永德那傢伙,說『畫不出來……!』根本不想動筆,所以把他暫時關在安土城的地下牢房加以虐待!應該操得快死了吧,嘛,沒事沒事。」

果然,『信奈有成長了』的這句話應該取消。還是一樣很過分啊,良晴嘆氣,替狩野永德感到悲哀。

「啊啊。這是畫嗎?太出色了,就像真人呢。可是,這些畫眼睛很大呢,信奈殿下。」

「沒錯。這跟吾所知的狩野派畫風不同。運筆、顏色,比較接近南蠻畫風?」

「也也也也畫了我嗎?為為為什麼這張畫上的我、會尿尿尿床呢?」

「呵呵。未來人良晴把『秋葉原萌系畫風』傳授給狩野永德了。這是二十一世紀的日本,席捲全世界稱霸各國的最新畫法。總覺得有點詐欺,但狩野永德看了良晴畫的奇怪畫作後,說了『這才是萌的精神!』,努力鑽研,完成自己的萌繪畫。」

「前輩。文化層面也跟未來差了很多。真的有這種東西嗎?」

「沒辦法吧。藝術家是一種很麻煩的生物。說無論如何都想看看未來的畫。反抗他的話,命就沒了。他的藝術靈魂爆炸了,那些對露璃魂很講究的歐洲人買了一堆……特別是這張淚眼汪汪尿床的萌半兵衛啊。」

「所以說為什麼只有我尿床呢?欺、欺負我!嗚嗚!」

「永德正在畫下一幅超大作喔。『安土城鳥瞰圖』跟『安土城屏風』。讓姬巫女鑑賞過後,預定要搭上南蠻船,送給羅馬教皇。這樣就能讓羅馬教皇,看見大海彼端的安土城了。喝。」

「不不,完成一輪工作後,記得把人放出來啊,信奈。別讓狩野永德過勞死了。織田家也太黑了吧?」

信奈還是一樣,把人力壓榨到極點。

「接著,走到天主的最上層吧。畢竟,從山頂看出去的景色,可說是絕景喔!」

很難解釋得清楚,但安土城的最大建築物‧七層天主,內部也有很多壓榨狩野永德的畫作,以及豪華絢爛的黃金裝飾。

下層是風景畫跟動物畫,但漸漸往上爬,就完全表現出信奈的興趣,可說是信奈之城。

「四樓是我跟半兵衛,在京都祭祀消滅的怪物、妖怪、鬼怪。六樓是讓人熱血沸騰,『三國志』跟『水滸傳』的姬武將肖像畫!最上層的七樓,是全世界的偉人大集合!人的原罪通通由我承擔!這是南蠻代表!耶穌!有沒有結婚是秘密喔!想要從這個輪迴解脫,只有出家這條路了!剛生下來的時候,就被稱為『災厄』了!這是天竺代表!釋迦牟尼!子不語怪力亂神,立足大地解釋人倫之道,所以唐國才會是世界第一喔!這是東亞代表!孔子!鄂圖曼蒂陀代表沒什麼認識的,所以畫不出來!然後是日本代表!歷史比羅馬教皇更久遠!世界最古老的神之異族!打開天岩戶的我之本家!初代姬巫女殿下、天照大神!」

「天照大神先不說,連其他人都一起女體化是怎樣?」

「我不知道。這是狩野永德的興趣吧?」

「那個、信奈殿下?這裡是信奈殿下的寢室嗎?無論如何,您不會感到畏懼嗎?嗚嗚嗚。」

「這不是很好嗎?信奈想以此表示,自己就是站在這個世界聖人軍團的頂端嗎?這已經無法用器量形容,難怪吾無法在戰場上獲勝呢。」

「咿咿咿。會遭天譴會遭天譴的。會遭到世界各國的天譴。五雷轟頂五雷轟頂。」

所有人、都說不出畫了。

不信一切神佛的信奈,說『因為收了每個觀光客一百文,當然得弄到這種程度才對得起他們嘛』。

「既然安土城是夢之世界的話,這樣正好。可以看到琵琶湖彼端的叡山吧。過了叡山就是京都喔。若那裏是累積日本歷史跟王朝歷史極致的古都,建造在琵琶湖畔的安土城,就是日本的新都。這裡沒有束縛、血脈、身分的差別。我雖然也尊重過去的傳統,但現在的日本,需要名為未來的希望。結束這個戰亂之世,迎來新時代,這就是希望。我希望把對未來的希望,轉換成大家能夠親眼目睹的形式。」

從屋內走到迴廊,俯瞰壯觀風景後,信奈念著。

良晴、光秀她們,也來到迴廊,站在信奈的左右兩邊。

「安土城完工祭典的最大節目,就在今晚喔。盂蘭盆會,是死者靈魂回到這個世界的特別日子吧?為了在日落之後也不會變得陰暗,安土城跟大手道會有無數燈籠,琵琶湖畔也會有船隻點燃燈火。就像故鄉尾張的津島天王祭,彷彿巻藁船那樣的光之船。夜晚的琵琶湖,會浮現安土城在燈籠照耀之下的光輝影子喔。一定很漂亮的。一定是大家此生都不會遺忘的美景。活著的人、死者都會記著。我雖然不相信死者會有靈魂,但若是真的有這些東西,來到安土城看看,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也會因為做得太過頭,遭到嫌棄吧,信奈露出寂寞微笑。

能夠理解這樣的信奈,盟友明智光秀,握住信奈的手。

「持續百年的亂世。人們在這個世界哀嘆厭離穢土,本貓寺漫才換來笑聲,用許多方法追求內心的安寧。未來跟希望,這些信奈殿下說過的詞句,對那些活在亂世的人而言,聽起來或許只像是佛號吧。可是,這座安土城,展現信奈殿下超越言語的志向了。」

「人為了他人打造的夢幻之町,安土。有如御白洲的世界,通過階梯跟天主,人用自己的雙腳,走向神靈的高度。今天,在安土城天主跟信奈殿下、各位,看著叡山的方向,我感到很高興。官兵衛還在神學院等候良晴先生,有些可惜。我能活到今天……實在太好了。」

竹中半兵衛,有些淚眼婆娑,身體靠著良晴。

「戰國代表性的四名姬武將,齊聚安土城的天主。奢侈無比的一刻呢。這也是相良良晴的努力結果。」

今川義元打開『天晴』的扇子,艷麗笑著。

良晴也感覺,這個瞬間能夠四人齊聚,確實是奇蹟了。

今川義元,本來是該戰死在桶挾間合戰的姬武將。

竹中半兵衛,原本應該在進攻三木城的途中病逝。

良晴介入這兩人的命運,然後,實現這份奇蹟。

可是,織田信奈跟明智光秀──

(我所知的歷史,記得安土城完工後不到兩年,就發生『本能寺之變』了。『織田信長』在本能寺不留一根毛髮,憑空消失於世間,謀反人‧明智光秀,在『三日天下』後就被討伐。這座安土城,也在動亂中起火、消滅。

本能寺之變真的會發生嗎?命運無法改變了嗎?不能避免亂局嗎?請讓這四位姬武將,能像今天這樣,感情友好露出微笑。別讓信奈的夢想,在安土城完工不到幾年,就化為灰燼消散了。

可以讓時間,停止在這個瞬間嗎?良晴下意識這麼想。

天主的最上層,可以分別看到本丸的其他三個御殿。

已經去過的,是漆黑外觀跟黃金內部的豪華絢爛表御殿。

隔著天主,在表御殿內側的位置,是南殿。那是可以眺望到,卻很難讓人留意的屋子。

裡面還有隔著其他御殿一段聚集,像是別墅的江雲寺御殿。

「安土城的四個御殿。就像光源氏建造的六條院呢。」

「義元醬,那是什麼?」

「未來人不曉得風流呢。光源氏有很多戀人對吧?享受榮華富貴的光源氏,把一名戀人‧六條御息所的屋子大幅改建,成為夢之館『六條院』。蓋出彷彿重現春、夏、秋、冬四季的四個風流御殿。然後每個御殿,都分別住著戀人跟家族。」

有著貴族風範的今川義元,用扇子指著天空後,開始對良晴解釋『光源氏的六條院』。

「用未來語來說,就是開後宮的殺千刀。戰國時代的姬武將,都很喜歡『源氏物語』啊。」

「具備四個御殿的安土城,就是戰國時代的新六條院,或許也能說是相良良晴的六條院呢。」

「我?」

等等,義元。蓋出安土城的人是我。本人信奈喔。為什麼變成猴子的城了?信奈抗議。但義元『相良良晴的新娘子是誰?這個問題,讓安土城化作六條院,一切就能風流解決了。今天的吾真是英明!英明!』跳起舞來了。

「跳得太過頭,會掉到御白洲喔?」

「呃。義元殿下?怎麼回事呢?嗚嗚。」

「源氏物語的話,本人十兵衛也很熟悉。仿效讓六條院的四大御殿,各自住著戀情一發不可收拾的戀人,順利共存下去的光源氏,讓前輩的妻子跟戀人,分別住在安土城的四大御殿嗎?」

光秀點點頭,信奈則是『開什麼玩笑?』皺起眉頭。

「沒錯,就是如此。這座閃閃發光的天主,簡直就是光源氏所發現的命運之人‧紫之上,所居住的春之御殿。紫之上因為身分問題,無法成為源氏正妻,但紫之上比其他女人更愛著源氏。被源氏拋棄,化為怨靈的六條御息所,附身到紫之上,因此逝世時,源氏對這個世間感到絕望,出家不知所蹤了。這麼想想,適合天主的公主就是信奈呢。」

「所以說。這座天主本來就是我蓋來要住的!」

「擁有高貴的貴族血脈,成為源氏正妻的年長女性‧葵之上,跟吾很相似呢。就這樣依靠血脈,擔任相良良晴正妻的寶座就好了。因為身分過於崇高,讓丈夫覺得有些難以高攀了。喔呵呵呵。」

「啥?自從公布假結婚的消息之後,妳不是一直黏著良晴嗎?」

「豪華絢爛的表御殿,就是夏之御殿了。很適合當作讓吾居住的安土城表玄關。不過,因為葵之上早死,沒有住進夏之御殿。但吾本來就該在桶挾間戰死,迎來葵之上那樣的早逝命運,但被相良良晴救了一命。這點跟葵之上不同了。」

「嗚嗚。這麼想想,良晴先生是比光源氏更加幸運的人呢。光源氏,持續失去戀人跟妻子。而且,那是被想獨佔光源氏的六條御息所怨靈殺了……」

「是、是這樣嗎、半兵衛!?」

「是的,在源氏物語登場的生靈跟怨靈,有好幾種解釋,但殺害紫之上的犯人,可以確定是六條御息所的怨靈了。」
這根本是貞子吧?源氏物語是怪談小說,良晴第一次知道。

「等一下,義元。為什麼是妳當正妻!說過那只是為了避免一揆出現的謊言吧!等到突破織田家包圍網、平定天下後,就變成是我跟良晴的婚禮了!」

「不對。這樣不行,信奈殿下。真要跟前輩前婚的,是本人十兵衛。信奈殿下站在紫之上的立場就很夠了對嗎?」

「妳又來了……」

光秀默默拔出手槍,良晴阻止。

「喔呵呵。可怕可怕,光秀。完完全全是六條御息所呢。表御殿的位置在日照不好的南殿,可以說是籠罩六條御息所怨念的秋之御殿了。六條御息所被源氏拋棄,前去伊勢,但讓女兒代替她,住進秋之御殿了。」

「為什麼本人十兵衛會是六條?這樣不是總有一天會附身到信奈殿下殺害她嗎?別開玩笑了。第一,十兵衛才不會被前輩拋棄,逃到伊勢的。伊勢已經有瀧川一益了。」

心驚膽跳。

義元醬並不知道關於本能寺的未來,但算是偶然吧,感覺義元醬的『光源氏六條院設定』,似乎跟本能寺之變沾上邊了……良晴感到有些不安。

「沒錯、沒錯。如果光秀被信奈降職到伊勢,光秀或許真的會謀反呢。可怕的女人比惡鬼更恐怖喔。喔呵呵呵。」

「氣死我了!戰敗投降的花瓶將軍,只要每天裝傻玩樂就夠了!」

「那個。源氏六條院還有『冬之御殿』──跟其他御殿有些距離的江雲寺御殿,還沒決定哪位姬武將要住在裡面。記得,冬之御殿是由播磨前來的明石之上居住。是獲得光源氏寵愛,跟紫之上互為勁敵的有名公主。明石之上在光源氏被流放到播磨時認識他,獲得寵愛有了孩子……」

半兵衛畏畏縮縮說著。

「說到播磨出身,就是官兵衛,但就算是當作仿效光源氏的遊戲,扮演良晴先生的戀人,也絕對很討厭吧,所以由我、我、我……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話是這樣講,半兵衛。當然!說到信奈在西國的勁敵,就是毛利家的小早川隆景了!世間也稱呼她為『今明石』!那個人在良晴效力毛利家的半年間,是信奈的勁敵!很適合當作住進江雲寺御殿的姬武將!」

「嗚嗚嗚。對呢。還有小早川大人呢。這個。我、我要住哪裡……」

「半兵衛還是個孩子,立場是光源氏的親女兒‧夕霧吧。吾會在夏之御殿養大汝的。喔呵呵呵。」

「咦咦?女、女兒嗎?至、至少也應該是妹妹的立場……什麼都沒有。嗚嗚嗚。」

「吾呢,關於戀愛跟風流的智慧,多到滿出來了。信奈?如果汝真的要將小早川迎來安土城,成為相良良晴的戀人,也是可以。那個人已經迷上相良良晴了。而且是個喜歡幕後愛人立場的女人。這樣一來,毛利家跟織田家就是一心同體。西國的威脅也會消失吧。喔呵呵呵。」

別開玩笑了!信奈大力踏了地板,突出於空中的整個迴廊跟著搖晃。

「冷靜點,信奈!迴廊崩塌的話,所有人都會摔死啊!」

「什麼源氏物語嘛!光源氏根本是把過一個又一個女生的爛人!現在是一夫一妻的時代!南蠻諸國都是一夫一妻啊!天主教會也是嚴禁離婚的!」

「哇、耳朵好痛!可、可是。後宮、一夫多妻這個詞,可以說是男性與生俱來的本能啊!所以饒過光源氏吧,信奈!」

「不不不行喔,要認同四四四個人都是良晴的戀人,別別別開玩笑了!我我我我的幸福不就只剩下四分之一了嗎!」

「哼。四個人的話,十兵衛還能忍受。不過,本人十兵衛若不是正妻的話,就會化身為怨靈,詛咒其他女人到死為止喔。不,怨靈不就半死不活了?乾脆用這把手槍,把情敵收拾掉就乾淨俐落了。」

「信奈跟十兵衛醬,還有義元醬,別這麼認真接受修羅場啦!我沒辦法像光源氏那樣開後宮啊!這邊要討妻子歡欣,那邊要讓戀人高興,為了降低愛人的不滿度,還要買東西當作禮物,為了避免不滿爆炸,為此奔波的一生,我才不要!」

「所以說,前輩,趕快對十兵衛一心一意!明明是八面玲瓏的個性,若是發生什麼麻煩事情,十兵衛可不奉陪,太過分了!」

「就是啊,良晴!你對我死心塌地吧?天岩戶打開後,不是發誓相愛了嗎?況且,跟那個小早川隆景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之後感覺像是你的戀人?」

義元『認同小早川是相良良晴的戀人,就讓她住進安土城。這個策略太過完美,吾認真起來也是很有一套呢』歪著脖子說話。

「相良良晴是天下第一的男人。只要照順序籠絡日本各國的姬武將,不用戰鬥,就能讓所有強敵集中到安土城,達成『天下布戀』了。比起戀愛,更喜歡戰爭的霸氣姬武將,就是上杉跟武田那種人喔。應該說,只有那兩人了。啊啊,不過那兩人,怎麼看都是源氏物語的忠實讀者。只要有相良良晴這種男人的話。」

「吶,義元。妳想從七樓摔到御白洲嗎?」

「這不一定是天方夜譚呢。小早川隆景,是個有名對男人冷淡的三無少女,但只是跟前輩一起過了半年,就那樣嬌羞了……應該說,天下數一數二美少女的信奈殿下跟本人十兵衛,拼命爭奪前輩的時間點也很奇怪,前輩就是那種惦惦吃三碗公的類型。」

「你應該知道吧?我是那種無法獨佔,就乾脆把一切破壞殆盡的個性喔,良晴。」

「十兵衛失戀的話,會變成六條御息所真人版。」

良晴念著『女孩子好可怕。好可怕』發抖,抱著半兵衛。

你果然是露璃魂的重度患者,所以長濱城才會一直增加『新妹妹』對吧!信奈說道。

「……半兵衛,拿出妳的智慧。救救我逃出這個修羅場吧。拜託。」

「既、既然有無法獨佔幸福,就不會高興的女生,就會有即使遠遠守候,就能感到幸福的女孩子。也有像義元大人那樣,只要自己感到幸福,無論什麼立場或環境都不會煩惱的女人。」

「『遠遠守候就能感到幸福』,這種不幸女孩讓我很在意,但是,義元醬實際上是什麼都沒想吧。不會像投降的武將那樣烏雲罩頂,也沒有迷上信奈啊。」

今川義元抬頭看著天空,『吾從恩師太原雪齋,領教了「掌握幸福之道』說著。

這是跟平常開朗的義元不同,是很凜然的表情。

「嗚嗚。太原雪齋大人嗎?是出家之身,擔任駿河今川家宰相一職的名僧。」

「我的父親,也在三河面對太原雪齋陷入苦戰。記得,明明是個和尚卻很會喝酒,已經過世了吧?」

『相良前輩。太原雪齋不是單純一名軍師。就跟字面一樣,是個宰相。獨自讓今川家變得興奮。駿河國陷入家督之爭的混亂時,選擇今川義元作為繼承人,坐上國主之位,培育成接近天下人「東海一弓取」的,就是太原雪齋。桶挾間之戰時,若太原雪齋還活著,織田家就不一定能取勝了。是個能夠扭轉敗局的名將』。

義元念著『雪齋在吾上洛之前,壽命已盡。這是天命喔』。








對無法成為今川家繼承人,從小就被送到寺廟的義元來說,雪齋是老師兼父親的角色。義元會喜歡上京都的貴族文化,也是因為小時候跟著雪齋,遊歷過京都的緣故。

支撐駿河今川家的黑衣宰相‧太原雪齋,是出家之人,終生獨身。修行佛道,發揮學問才能,雖然對政治跟合戰沒有興趣,但因為負責教育小時候的義元,當義元出乎意料,被捲入駿河今川家的家督紛爭時,讓雪齋的人生改變了。

從踏在平安道路上的僧侶,變成親自踏上前線的宰相。

雪齋像是保護自己的親女兒那樣,養育義元長大,肯定不想讓義元被駿河的戰亂吞噬死去吧。

為此,為了守護義元,只能自己拿起劍。

雪齋有政治才能,也有軍事才能。為了守護義元,雪齋投入所有才能,持續強化今川家。平定駿河內亂,跟東方的北條家戰鬥,跟西方的松平家跟織田家戰鬥,一路帶領今川家成為強大的戰國大名,成立甲相駿三國同盟,終於完成大家認同『今川家是下一任天下人』的強國,打開今川義元的上洛之路。

可是,在義元記憶中存在至今的雪齋,跟世間『戰爭宰相』的印象不同,是一個平靜的瘦弱男人。

是個很適合在京都寺廟默默鑽研學問,就此結束一生的無欲僧侶。

對這樣的雪齋來說,政治跟合戰,這種為了守護義元,不得不去面對的世間之事,跟苦行沒什麼兩樣吧。

風流的雪齋跟義元,不怎麼喜歡軍議。

『幸福是什麼呢?』這種話題可以討論得很熱烈。

『知道嗎?公主已經掌握幸福了。』

雪齋好幾次對義元這麼講。說給她聽。

『對姬武將來說,只有戰爭勝利,是無法掌握幸福的。幸福,是因人而異。就是說,就算同樣是個人,隨著年齡跟經驗的累積,幸福的形式也會跟著改變。』

『只有勝利,不代表幸福?』

『是的。幸福,是存在於人們心中的東西。無論有什麼遭遇、什麼命運,只要這個人自己感覺到『現在是幸福的』,那就是真正的幸福了。恐怕,公主在持續跟武田信玄、長尾景虎接連戰鬥的人生中,是無法找到幸福的。』

『很困難呢,雪齋。這樣的話,吾要如何獲得幸福?』

『這點,只能自己去發現。但是,公主必須具有掌握幸福的力量。公主,您擁有比任何人都更加開朗的個性。所以,公主不會知道自己走上不幸之路。就算現在是亂世,也能找出自己的幸福,這是公主的天賦。這正是公主的力量。真有萬一,也不要拋棄性命,請您要活下去。活著、活下去,然後別忘了笑容。』

『唉呀。對吾說了很任性的話喔。』

『請您更加隨心所欲活著吧。跟隨自己的心聲。不能像越後的長尾景虎那樣,依靠毘沙門天一類的神靈。幸福是要靠自己雙手掌握的。這是存在於人們內心的東西。已經出家的貧僧,不應該這麼說,但依靠神佛獲得的幸福,只是如夢似幻。就跟依賴罌粟那類藥物暫時麻醉自己是一樣的。幸福,只能自己掌握手中。』

『雪齋對長尾景虎的評價很嚴厲呢。』

『擁有那般才能,自稱毘沙門天的化身,光是看就讓人焦急。甲斐的武田信玄,並未自稱神靈,但她認為只有贏得戰爭,才是通往幸福之路。那兩人過度執著於戰爭勝利了,才會陷入互不相讓的死胡同。因為她們才能過於優秀了。在這一點上,公主沒有戰爭才能、也沒有政治才能,這樣或許能走在直直通往幸福的捷徑上。您是無知、無能、無瑕,所以不需要繞路。有能之人會引來嫉妒,對君主來說,則是會因此背負更加愚蠢的業障。因此,貧僧才會推舉公主成為駿河國主。』

『完全沒在稱讚吾喔,雪齋?那好像是在說,吾一點用都沒有的樣子。』

『並非如此。世間一切雜事,請交給本人雪齋打理就好。公主,只要開朗笑著就夠了。』

『那是、雪齋的幸福嗎?』

『當然。貧僧都效力於公主了。人生沒有任何後悔喔──』

『那樣很好。不過,汝最近喝酒的量多了很多。』

『哈哈。就像公主所說的。我沒臉批評長尾景虎啊。公主,若是貧僧在上洛之前過世的話,今川家會就此衰弱。現在,將三河的小狐狸‧松平原康,當成貧僧的繼承人加以教育,但她是大器晚成的人。開花需要漫長時間跟經驗。貧僧倒下之後,請放棄上洛。指揮上洛軍隊,優秀軍師是不可或缺的。那是貧僧去世、公主開始上洛戰爭之後,公主唯一、而且是最大的致命傷。』

不過,駿河家臣團跟天下人心,都殷殷期盼今川義元上洛。現在很難放棄上洛吧?雪齋彷彿知道自己的天命勝沒多少了,平靜微笑。

『很不吉利呢,雪齋。光是戰勝無法獲得幸福吧?這樣的話,很簡單。如果上洛戰失敗,吾就一定能抓住幸福。活著,就能抓住幸福吧?只要真正的幸福,存在於吾內心某處的話。』

『是的。很想看到公主生下的孩子啊。』

『跟吾相配的男人,存在於日本嗎?若不是天下第一的男人,吾才不願意嫁呢。』

『呵。意外,比起盜取天下,讓公主出嫁或許更難啊。貧僧也該控制酒量,多活幾歲。』

良晴,下意識看了今川義元的側臉。

信奈、光秀、半兵衛也是。

義元、沒有流淚,而是很有精神微笑。

「雪齋的話沒有騙人。在這座如夢似幻的安土城,跟大家一起眺望絕景、話說風流,就是吾的幸福。山茶花、櫻花、人命,總有一天會飄散。正因命運總將飄散,綻放光芒的瞬間才會更加耀眼。」

良晴、信奈、光秀彼此快要拿出柴刀的關係,義元自我推薦『第三候補』,用『源氏物語』的御殿來解釋,起因就在這裡啊。似乎想跟良晴假戲真做。

「嗚嗚。義元大人的幸福,是因為良晴先生在桶挾間救了義元大人的性命,才得以掌握。不過,義元大人如今趕到的幸福,並非是他人給予的東西。而是憑一己意志、一己力量掌握的。」

「就是如此,半兵衛。吾在將死的一瞬間,一定會想起今天的這一幕。吾要掌握人生為人的幸福,抬頭挺胸而死。即使只是短短一瞬間,只要能感到這一刻,人就不虛此生了。」

「是的。我也這麼想。人無法獨自活著。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以獲得救贖開始的。可是,幸福不是他人給予,是必須自己找尋出來的東西。最終,自己的人生是否幸福?能夠做出判斷的,也只有自己。」

半兵衛,用力點頭。

「不過,半兵衛。就算最後自己掌握住了,但這個事物也在己身之外吧?天下也是。良晴也是。若沒有跟某人相遇,若沒有跟某人邂逅,內心是不會出現美夢、野心、幸福的。」

就、就是這樣呢,信奈殿下,您說得沒錯,半兵衛苦笑。

「良晴做事瞻前不顧後,把大家耍得團團轉,但我為了達成天下布武,被稱為魔王時,每次都是良晴挺身而出。所以,才能跟大家一起度過今天這個時候。必須跟良晴道謝。」

「信、信奈。」

「良晴,我還沒滿足喔。今天並非我人生的頂點,才剛開始呢。除了決戰之外,也還沒真正掌握良晴。」

「說什麼呢?信奈殿下都有『打開天岩戶』的回憶了。這代表十兵衛是多麼的有肚量喔。」

「是嗎、十兵衛?光是接吻,可是遠遠不夠喔。」

「光光光是接吻還還還不夠嗎?信奈殿下太貪婪了!」

「當然,我是貪婪,但氣量也很可觀喔。畢竟我已經是天下人了!」

「本人十兵衛經歷過有一餐沒一餐的流浪生活,沒有這麼多慾望。可是,織田家慾望最強的人,或許是前輩吧。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見眼前有姬武將,就把性命豁出去,沒人比前輩更麻煩了。」

「在這一點上,良晴是天下慾望第一的男人喔。畢竟,不只在織田家,連其他家的公主都被猴子伸出魔爪了。」

「前被救回來的性命,您要如何使用,是您自己的自由。可是,十兵衛無法在前輩身邊的話,會大受挫折的。」

「唉呀,真是偶然。我也一樣喔。」

「前輩失蹤的時候,信奈殿下不是活蹦亂跳的嗎!」

「是那樣嗎?不過呢,無法獲得良晴就這麼軟弱,是不行的喔,十兵衛。良晴呢,喜歡懷有野心的堅強女生喔。天下、良晴,都由我獨佔了喔?」

「呵呵。那樣不行呢。天下可以奉送給信奈殿下,但最後抓住前輩內心的,是本人十兵衛。十兵衛外表是這樣,卻是死纏不休的類型喔。是不會放棄的女生。」

「十兵衛。無論有什麼未來,那都是我們自己選擇的結果喔。堂堂正正、決一勝負吧。不要留下遺憾。嘛,雖然贏的人只會是我。」

「是的!比盜取天下更困難的課題,這讓我更有精神了!」

以義元的源氏物語當作引信,開啟修羅場的信奈跟光秀,露出滿臉笑容。

良晴根本不知道風流是什麼鬼東西,但他眼裡的信奈跟光秀,彷彿就是光源氏六條院裡面的公主們了。

半兵衛靠到良晴身邊,用只有他可以聽見的音量咬耳朵。

(良晴先生,因為拯救過別人一次,就要照顧她到最後,這種想法很值得稱讚,但不必這麼執著喔。活著,光是如此就很充分了。我也是被良晴先生賦予了新生,決定在面對死期之時,不要有任何後悔。自己要活著、獲得幸福,在最後一刻挺起胸膛無效。不過,這點我只能靠自己努力才行。)

半兵衛還有什麼想對良晴訴說的話,但她似乎決定不把這些話說出口了。

(信奈殿下跟明智大人,現在以『跟良晴先生舉行婚禮』的同樣形式,當成自己想要追求的幸福,但讓兩人幸福實現的未來,兩人總有一天會掌握的。信奈殿下跟明智大人,都有身為人的弱點一面,但內心是很堅強的。是很聰明的。小早川大人也是。可是,請良晴先生往後,選擇自己相信的路活下去。為了不留下後悔,在每一個瞬間努力活著。我會全力輔佐的。)

對啊。信奈、十兵衛,當然不是這麼軟弱的人。生於戰國亂世的姬武將們,氣質高雅,而且很堅強。那個外表柔弱的小早川,也讓我跌入大海,回到信奈身邊──

即使如此,良晴摸摸半兵衛的頭後,希望不要再有這樣的經驗了。

如果,時間能永遠停在這個瞬間就好了──






安土山中段,建了一個作為安土城的瞭望設施『總見寺』。

參觀完本丸後,在大手道跟其他路線下山的觀光客,在下山途中走進總見寺。

信奈帶著良晴一行人參觀總見寺,要說是感到意外?驚奇?驚人?這是出人意表的神社佛閣。

「良晴,觀光地需要招牌神社,用未來語來說就是『聖地』,沒錯吧?所以才蓋了這間。神佛混雜的最新參拜聖地,名為總見寺!」

啊啊,該怎麼說?

難怪總見寺的門前,會有巨大的黃金織田信奈像啊。

從各地前來的許多女孩子們,對織田信奈像丟了香油錢,雙手合十拍拍兩聲。

「請讓我跟那個人結緣。」

「我也想要有信奈殿下那般的戀情。」

「請讓我能有段邂逅。」

「九鬼水軍擊敗村上水軍後,男人越來越不敢靠近我了!把閉月羞花的我,看成超出村上跟雜賀的怪物了!請幫幫我啊,戀愛之神!織田信奈殿下!」
專心祈禱戀愛。

總見寺,被青春期少女(還有一部分晚婚女性)塞得滿滿,是水洩不通的大盛況。

良晴呆愣到說不出話了。

就算需要聖地,把自己當成神靈讓人崇拜,也太誇張了吧!

「咿咿。信奈殿下?您把自己當作神體,讓眾人祭祀了?雖然日本是八百萬眾神之國,這實在太不敬了!會遭天譴的!」

臉色發青,十兵衛她們全身發抖。

「這個黃金信奈像,就是安土城的新名勝『結緣之神』喔!這是為了全國眾多純真少女,打造出來的究極神體!忠實呈現出我在天岩戶映照出來的可愛姿態,只有稍微美化一點。」

「怎麼看都美化過頭了吧。妳最好有那種巨乳啦!」

「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喔,良晴。」

「嗚嗚。本貓寺的女性信眾們,看見信奈殿下為戀愛而生的新生存方式,因此捨棄賭命參加一揆的生存方式了。為了掌握她們的心理,這是很有信奈殿下風格的破天荒奇策。」

「說得很對喔,半兵衛。達成天下布武、結束戰亂之事的話,如今只能努力避開戰火而生的人民們,就能掌握戀愛了。這是為了往後未來的準備喔。」

「可是……就算是專門結緣的神社,這會不會引來信奈殿下自命為神的誤解呢?……結束信仰諸神『御靈』的時代,將開創天下的英雄,當成神靈崇拜的新時代到來,信奈殿下親自跨越人與神之間的差別,應該不太會有人能理解這層歷史的轉換。」

這麼說來,織田信長戰死之後,統一天下的秀吉大叔,就是『豐國大明神』,秀吉之後掌握天下的德川家康,則是『東照大權現』。像是崇拜菅原道真那樣,敬神、祭祀怨靈御靈的風俗,在戰國時代末期,從這個國家消失,轉換為把人類英雄直接當成神靈祭祀的時代了。此時沒有崇拜、沒有怨念,而是人神合一了。這個歷史的轉換期,難道就是這座總見寺造成的?良晴想著。

「半兵衛太過杞人憂天了。順其自然喔,順其自然。由我本人擔任自己創造出來的戀愛之神!風聲傳出去後,說自己是軍神毘沙門天化身的上杉謙信,應該會怒火中燒喔。」

「啊啊。這是惹怒上杉大人,讓越後軍進攻速度加快的策略呢。太、太厲害了。」

「呵呵。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種事,先說先贏啊。」

「但有適得其反的可能性呢。上杉謙信大人如果拿出實力,聽說瞬間力量比武田信玄無敵的甲州騎馬軍團更強。若是像川中島那樣,織田家可能會遭遇無法東山再起的重大打擊。嗚嗚。」

「不過,若不打亂信玄跟謙信的行軍速度,織田軍怎樣都沒有勝算啊。這算是孤注一擲喔。」

「信奈殿下好像有喜歡引起世間毀謗的興趣。若不改掉這個壞習慣,總有一天會自食惡果的。」

「唉呀呀。黃金像腳下的基座,刻了關於總見寺的說明文呢。而且還是日語跟南蠻語,兩種文字。」

「請弗洛伊斯那些傳教士協助,方便南蠻人過來參拜啊。」

『總見寺──這裡,是祭祀生於尾張的天下人‧織田信奈殿下御神體的正統神社。受歡迎的女孩子,可以獲得更加火熱的戀情,沒人要的女孩子,也能獲得邂逅!捐獻大量香油錢的女孩子,保證能夠達成戀愛、子孫滿堂!所以,往後將我的生日當成聖日,一定要前來本寺祭拜!把我這個天下第一美少女,當成神靈祭拜的女孩子,一定能夠戀愛。不參拜我的女孩子,到死都是處女喔!不只這輩子,下輩子、再下輩子,永遠都會是不值一提的處女,徬徨世間喔!』

「吶,信奈。真虧妳敢刻上這種狗屁不通的中二文章啊。妳真的要給歐洲人看?」

「小賣店,護身符、籤詩、我的小雕像、伴手禮,賣得嚇嚇叫喔。原價是二束三文。成本很快就回收了。可以說是哄抬價格的極致喔。看看,良晴,盛況空前。大賺一筆!一本萬利呢!」

「聽我說話啊!」

「我知道叡山跟高野山的僧侶,為什麼要死守既得利益的理由。聖地呢,會有大量觀光客過來撒錢喔!吶吶,良晴。繼續樂市樂座,推廣我的「樂神樂佛」政策。我決定要進行誰都可以自稱為神佛的聖地買賣了!」

「詐欺犯會增加喔。應該說,妳本身就是最過分的詐欺犯。」

「當然,以手段誘騙人民的惡德聖地,我會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砍掉的。嘛,佛教勢力的本貓寺領域跟叡山,都解除武裝,很大程度衰弱了,雖然對天主教有些強硬,但考慮到往後跟南蠻的關係,這種程度應該剛剛好吧?」

「南蠻貿易的利率很驚人呢。九州有很多天主教大名,南蠻傳來的宗教跟異文物,對他們來說很稀奇,跟南蠻貿易的目的也是在此吧?嗚嗚。」

半兵衛跟良晴苦笑時,只有光秀掛著一張嚴肅表情碎碎念。

「……姆姆姆。用這麼多理由,信奈殿下為了強行跟前輩結婚,終於自稱為神了。為了讓兩人的身分相襯,還說要讓前輩成為關白‧近衛前久大人的養子……就算十兵衛是口才出色、有著高貴出身的完美姬武將,也無法成為神。這樣下去,前輩會被搶走的……跟只要成為前輩的正妻,無論有多少愛人都無所謂的大氣十兵衛不同,信奈殿下只願意獨佔。愛人可以,戀人絕對不會允許。該怎麼辦?」

怎麼了、十兵衛醬?良晴開口時,總見寺的石垣突然崩塌,大量觀光客被捲入,起了騷動。

因為參拜的女生太多,讓石垣撐不住了吧。

「唉呀呀。因為人數太多了呢。浪費了蓋得那麼堅固的石垣。」

「畢竟是趕工出來的,還是太勉強了吧。沒有能夠補強的前。還有,那些受傷的參拜者,得要他們付出一筆賠償的銅錢呢。」

「出現凶兆了,嗚嗚。」

「咿咿咿!信信信奈殿下?剛才出現天譴了!不趕快停止這種活動,下次天譴真的會降臨!」

「十兵衛信仰太虔誠了。這只是事故喔。原因是趕工造成的石垣強度不足吧。」

穿著還不習慣的巫女服,代替神主工作的弗洛伊斯,帶著為難表情『暫時限制參拜人數比較好吧?信奈大人』走出門來。

啊啊,好久不見了,弗洛伊斯小姐。巫女服快撐破了。根本就是火箭砲臺了!良晴下意識人中拉長,信奈跟光秀的拳頭同時招呼到臉上。

「信奈大人。就算是祭典,總見寺也太過火了。安土城天主簡直就是舊約聖經當中的通天塔,總見寺讓人想起祭祀異教神靈的耶路撒冷神殿。讓傳教士的我穿上巫女服,也不太好。發生什麼壞事也可以嗎?」

「那是弗洛伊斯害怕天譴的職業病喔。沒事的。第二次織田家包圍網,我一定會突破的。就算狀況艱難,只要織田家所有人團結一心,就一定可以渡過!」

「總之,請快點解決這些事態喔,信奈大人。總見寺若因此出現謠言的話,就是反效果了。」

「怎麼會呢?我會跟十兵衛、半兵衛處理了。義元就算在現場,也只會搖扇子納涼吧,趕快滾去表御殿跟利休喝茶。還有,結緣的總見寺禁止男性進入,直到黃昏為止,良晴過去安土之町閒晃吧。」

「咦?這樣的話,我也去表御殿喝茶。」

「不行!若是被義元偷跑的話,一切就完了!」

「不、不會吧?」

「別說謊啦!我才稍微離開視線,你不就纏上了小早川隆景!」

「不、不會那樣吧?在毛利家時,我是失去記憶……」

「不行、不行、不行行行行行!況且就算你那樣解釋、你不也是在那邊逍遙快活嗎!良晴總是觀前不顧後,對女孩子親切!」

「沒辦法吧,我怎麼可能對女孩子冷淡?那種相良晴晴就不是相良良晴吧?」

「啊啊,夠了。無論如何,都因為打開天岩戶的關係,連良晴都成為踏上禁忌之戀的名人了……因為天岩戶的關係,讓你在全國女孩子的心中,帥氣了一百倍!那種誤認良晴很帥氣的瞎眼女生,這個世上只要我一個就夠了!真令人生氣!」

「妳的獨佔欲,真的很可怕啊……應該說,日漸惡化了吧。」

「對喔。因為一直無法結婚,讓我沒有耐心了。吶,花心良晴?以後,不准你瞞著我接近女孩子!」

「哇啊啊啊啊、太殘酷了!」

「破戒的話,沒收你全部領地。強制出家。孤單流放到高野山!」

「高野山?別開玩笑了!妳是要我處男一輩子子子子?」

「吵死了。無法無天的猴子。我都快抓狂了。可是,現在我懷孕的話,很麻煩吧?就算我是姬武將,難道會因為我生孩子,就讓合戰延期嗎?」

「喔、喔!?是、是啊?」

「聽好囉?打倒上杉、武田、毛利後,完成天下布武!我達成盜取天下的目標後,你就是關白‧藤原良晴。彼此爬上頂點之後,無論如何都會舉辦婚禮,給我忍耐到那時候!」

半兵衛。果然對信奈來說,幸福就是『想要的東西全部都要達到,天下跟我都要得到』,除此之外不用想了。就算我說什麼、努力介入,都無法改變吧,良晴流淚嘆氣,半兵衛為難笑著。

(是呢。愛情的表現方法,也是各有不同。有不斷給予戀愛的人,也有不斷追求戀愛的人。戀愛,就是每人個性的表現。無法斷定哪種才是正確的,不過,這或許是解決信奈殿下跟明智大人修羅場的線索喔。)









「義元醬內心這麼堅強,讓人很驚訝,但半兵衛對女孩子的戀愛也很熟悉啊。外表跟官兵衛一樣是個幼女,為什麼如此成熟?」

直到安土城點起燈籠、火苗,出現這種類似手電筒東西的夜晚之前,良晴獨自在安土城下閒晃。

「但是,不能繼續增加半兵衛的負擔了。若我是個有敏銳感受性,能理解女孩子內心變化的風流人物就好了。為什麼我是單細胞生物?因為我是男的啊。若我是女生的話,對姬武將見死不救也不會有問題吧?乾脆性轉成美少女武將‧相良良晴子算了。」

想著這些事情回到大手道,『吃午飯吧』走向城下町時,背部突然被刀抵住。

(怎、怎麼回事?)

良晴受過村上水軍鍛鍊,有了一些身手。

良晴、立刻思考。

(只有躲避能力強化的我,竟然能搶到我背後,是什麼人?厲害的忍者?)

大意了。明明知道各國間諜,都裝成觀光客潛入了。

沉浸於剛剛跟信奈她們在天主渡過的夢幻時光,忘記平常的警戒心,暗暗咂舌。

但是,這個人到底是誰?

「相良良晴,安土城,我慢慢參觀過了。在那座總見寺冒充神靈。作為毘沙門天的化身,只有這點無法饒恕。」

刺客從背後傳出的聲音,良晴曾經聽過。

「上杉、謙信?」












本帖最后由 kkmanleg 于 2014-11-23 07:31 编辑


第三章 安土城的假日


謙信頭上戴著像是白色頭巾的布,藏起銀色長髮跟白雪般的肌膚,應該是為了隱瞞那副天女般的外表吧。

「很想跟你在京都碰一次面。相良良晴。你很大膽呢。都打開天岩戶,讓日本所有人都記得這張臉了。卻還獨自走在町裡。」

「上杉謙信、為什麼自己一人來安土之町?這裡是信奈的地盤。被發現的話,肯定會被殺的。」

「我是來親眼看看織田信奈最後的王牌,用來迎擊我跟信玄的安土城。這麼沒有防備的大手道是怎麼回事?寬廣道沒有意義,而且呈現筆直。織田信奈,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安土城防衛。安土城是為了跟我決戰的傳言,根本是謊言吧?」

良晴無法逃跑。被謙信手腕勾著,背部在行人看不見的角度下,被一把刀子抵住。只能乖乖聽謙信的話,慢慢走下大手道。

就算沒有多心,但不可思議的甜甜香氣,還是薰進良晴鼻腔。

這是謙信的香氣,良晴注意到了。

「沒想到、竟然讓自己成為御神體,受眾人祭拜?而且,還是結緣之神。這是對發誓一生不婚的我挑釁嗎?織田印奈,用那種方法對我下戰書。因為我太過生氣,才會一不小心害得總見寺的石垣崩塌。」

「那是妳幹的?這麼細的雙手,怎麼辦到?」

上杉謙信。除了京都之外,還獨自潛入安土城,都不感到恐懼嗎?

還是說,跟彈奏琵琶的毘沙門天一體化,抹滅恐懼了?

以前上杉謙信遠征關東,跟北條氏康戰鬥之際,為了解救被三萬北條軍包圍、即將陷落的己方城池‧唐澤山城,只帶了四十五個仁,出現在北條軍面前。
當時,謙信連鎧甲都沒穿。

「命運在上天,鎧甲在胸前,功勳在腳下。」

詠唱過後,單騎衝入北條三萬大軍,從中央突破,進入被圍得密不透風的唐澤山城。

當時,北條軍射出的弓箭、子彈,完全打不到謙信。

就算包圍射出弓箭,也射不到毘沙門天‧謙信!

即使鼓起勇氣,持槍攻擊謙信的北條武者,也通通被謙信的十文字槍打敗。

目睹無法置信的一幕,北條軍害怕『簡直是夜叉羅剎的化身』,彷彿大地分割那樣,左右逃竄,讓出一條路給謙信。

迎來謙信的唐澤山城士兵們,對『毘沙門天降臨』感動流淚,所有人豁出性命,洶湧殺出城外,擊退北條軍。

突如其來獨自出現在京都,對信奈公開宣戰時,也是一樣。

弓箭、子彈,完全打不到謙信。

謙信本身的動作很敏捷,但謙信展現出來的大膽跟勇氣,也讓敵人們畏懼了吧。『無法擊中毘沙門天的化身』,即使想要否定謙信本人的宣稱,也沒有這種膽量。

不過,竟然又單身潛入安土城下,可以說謙信的勇氣,根本超出常軌了。

這份勇猛,讓良晴有著超越恐懼的感動。

但是,對謙信出現感到驚訝的,還有另一個人。

效力良晴的忍者‧蜂須賀五右衛門。

「相良氏!有在下跟隨,竟然還遭到突襲!立刻救您!」

走下大手道,來到人煙比較稀少的地方時。

乓!

突然,煙霧彈炸開,良晴跟謙信的視線空白一片。

「五右衛門?危險,面對弓箭槍砲都打不中的上杉謙信,不能一對一戰鬥!」

「她依然是武士。無論學得多少劍術,都不可能是忍者的退手!」

蜂須賀五右衛門,在白煙中前進。

總是很冷靜的五右門門,從沒出現過這種慌張態度,良晴驚訝。

有五右衛門護衛,竟然還被上杉謙信溜到背後,當然會焦急吧。

「呵呵呵。煙幕讓妳看不到了吧!可是忍者能狗幹件!上方奸信,覺悟!」

「亂破嗎?那就沒必要看到人了。」

「等等!五右衛門!不要殺女孩子!」

「可、可是,相良氏,若手下牛情的話這邊就……姆?」

咚。

謙信單手抓著良晴,另一隻手打向煙霧裡面前進的五右衛門身體。

謙信慢慢旋轉的手,看起來只是摸到五右衛門的杜子。

白煙被風吹走,良晴恢復視線,看見五右衛門被轟到牆上暈厥了。

「……姆……呼……呼嗄……謙信、記住……嗄!」

難以置信的情景。

「五、五右衛門?騙人吧?五右衛門是忍者耶!怎麼會?只用手摸到而已吧!?」

「沒有奪走她的性命。只是會暈個半天。」

謙信念著『能力高超。差點就被殺了』後,放開良晴。

「五右衛門跟人一對一,輸得這麼慘,我根本沒看過!只是輕輕碰一下,怎麼會……」

眼冒金星……將眼睛有漩渦打轉的五右衛門,搬到當作路樹的松樹底下休息後,親眼目睹上杉謙信過於異常的實力,與其說是驚訝,更是愣住了。

這簡直是真真正正的軍神。武神。

「我只是把那個忍者的殺氣,以牙還牙給本人。不過,因為相良良晴你喊了『不要殺』,讓忍者的殺氣減弱。所以沒有奪走她的性命。」

「可是,煙霧……」

「煙幕跟障眼法對我沒用。我生下來後,視力就很不好。即使是在明亮地方。所以,耳朵跟鼻子能力更好。」

「是這樣嗎?我從未見過五右衛門敗得這麼慘……」

日落後還沒入夜,人群很多,謙信碎碎念著。

「之所以戴著布,也是為了遮蔽日光。日光對沒有膚色的我來說,等於劇毒一類的東西。」

「是嗎?用未來話來講,就是對紫外線很敏感的人。今天日照也很強,很難受吧?」

「無論如何,我都想親眼看看安土城,找出弱點。以前,包圍北條氏康據守的小田原城時,我沒有攻下那座巨城。因為我生下來就體弱多病,無法在戰場上維持超過一個月。『月事』來臨的話,會讓我出現劇痛、嘔吐,無法起身。所以我採用的戰法,總是速戰速決的決戰。不能在進攻安土城時,重蹈小田原城當時的覆轍。」

良晴傻住了。

直接說出不能讓敵人知道的秘密。謙信太過沒有防備了。有如兒戲。

同時,就算在戰場上有著壓倒性的無敵戰力,卻還是不斷受限於武田信玄跟北條氏康的策略,道理也就說得通了。

「上杉謙信。這樣坦白自己的弱點嗎?我是織田家家臣‧相良良晴。妳的敵人啊?」

「……啊啊,我忘了。不要殺,聽到這句話,讓我不自覺說溜嘴了。相良良晴,你難道是足以匹敵武田信玄的策士?」

「不對。是妳太過老實了。」

總之先道謝,謙信對良晴低頭。

明明是軍神‧毘沙門天的化身,低頭模樣卻很像個和尚,良晴想著。

「道謝、為什麼?」

「我的原則,是不在戰場以外的地方殺人。因為這個忍者太強,讓我無法手下留情,可能打破不殺的誓言。這孩子究竟是什麼來歷?」

「怎麼?那麼,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我嗎?」

「是的。跟織田信奈決戰,堂堂正正分出勝負。毘沙門天,不會玩卑劣的手段。」

謙信將手裡握住、抵著良晴背部的東西拿開。

一開始受到突襲,還以為是把短刀,卻是一根青竹。

「是啊。這才是上杉謙信。不過,那為什麼要抓住我?把我當成人質、帶回越後嗎?」

「毘沙門天,不會用這種卑劣策略。只是我過於沉迷、在城內逗留過久了。不只這個忍者,還看到好幾名亂破。」

「回想起來,妳也曾出現在京都的茶店啊。」

「所以直到深夜時分,越後軍的人過來接我之前,你都要跟我一起。遊覽安土之町。當作相良良晴的隨從,就不會以來懷疑了吧?」

哈?是這樣啊,我知道了。當作沒有殺害五右衛門的回報,良晴點頭。

「你真是會做人呢。不怕我嗎?我是織田信奈的仇敵,越後軍神‧上杉謙信喔?」

「不怕啊?反而是感到幸運。妳自己來找安土城的攻略方法,就很驚奇了,對我來說,或許能在這一天內,找到無敵軍神的貴重弱點啊?這種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吧?」

「我的弱點,剛剛說過了喔。不過,就算被知道也不會敗北的。」

「很有自信啊。不過,也對我跟織田家刮目相看了吧?來到敵人地頭強行偵查,為了逃離,還威脅我要跟著整整一天,這不是毘沙門天的作風吧?可以給點讓步吧?」

「很會賣弄唇舌呢。不過,說得沒錯。那麼,若是在戰場上碰面的話,為了不要瞬間打垮你,而是會讓軍隊退後五十步。只有一次。」
這也自信過度了吧,良晴苦笑。

「不過,真不愧是上杉謙信,果然是強敵啊。就算我帶著可愛女孩子走在一起,也沒有任何行人感到可疑。只會苦笑著說『相良大人又想對女生出手了』。」

「……啥?你喜歡天下所有女生的傳言,看來是確有其事呢。描述得入木三分。假扮戀人這種事,淫穢言語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口。因為我發誓一生清淨了。戀愛的話,我就失去毘沙門天化身的資格了喔?我愛上你這種招蜂引蝶之人,怎樣都是不可能的,打倒織田信奈之前,我不會死的。」

「不過,若說『演好我戀人的角色。這樣才是最自然、不會引人起疑的方法』,妳怎麼做?」

謙信揮舞手裡的青竹,讓松樹樹幹出現明顯裂痕。

「就算對敵人沒有敵意跟殺意,這種程度還是做得到的。你的身體、就是這個下場。就算不是在戰場上,為了守護一生清靜的誓言,我不會饒恕行為淫亂的男性。我會狠狠處置喔。」

這樣就能砍死我了?良晴發抖。

「那麼,當作我的妹妹吧。最近為了培育人才,妹妹增加了。石田佐吉、大谷紀之介、加藤虎之助、福島市松。妳頭上包著頭巾,剛好可以裝作大谷紀之介。紀之介總是用白色絲綢遮著臉,沒人看過真正的臉蛋。妳身材嬌小,很像個晴天娃娃,遠遠看去跟紀之介沒有兩樣。」

「是嗎?剛好呢。這也是毘沙門天的庇佑。」

「所以,今天都要喊我『大哥哥』。紀之介都是這樣稱呼我的。」

「……我對哥哥這個詞,只有不好的回憶。可以稱呼你良晴吧?」

謙信說著哥哥時的側臉,有種冰冷、孤獨的感覺。

「是喔。我強行讓哥哥引退,從哥哥手中奪走家督職位跟春日山城。現在,我沒有成為任何人妹妹的資格了。」






良晴交叉雙手,在重重人群塞滿的安土之町閒晃,『明明是送死者靈魂回歸天際的盂蘭盆祭,卻這麼熱鬧。難道沒人相信越後軍會殺入安土嗎?』謙信很不甘心。

「畿內人民對戰亂習以為常,膽量也大起來了。現在既然是快樂的時候,就該放開身心。」

「別說廢話。無數的觀光客中,藏了很多忍者。不只織田方的忍者,還有武田的亂破、北條的風魔。相良良晴,不要離開我身邊。繼續裝成感情很好的兄妹。」

「既然是感情很好,為什麼不能聊天?」

來到長長的整排攤販附近。

「章魚燒~堺港名產章魚燒~喔喔,良晴大爺,身邊那孩子是妹妹嗎?小女孩,請務必試試看章魚燒。會大開眼界的。」

「喔。今井宗久大叔,還在擺攤啊。真努力。給我兩人份!」

「良晴大爺,謝謝惠顧。來視察攤販嗎?對了,您身邊那個雪白妹妹,是哪裡來的?」

「姆。我是從雪國越後來的。」

「啥?越後?那種跟晴天娃娃沒兩樣的布巾遮住臉,看不太清楚,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小女孩……」

「姆。今井宗久。之前上洛時,曾經在堺港碰過面。受你照顧了。」

「噓、噓!紀之介、別亂說話!先走了,大叔!」

抓著謙信的手,連忙離開今井宗久的攤位。

「幹嘛那樣說啊!這不就等於自己招認是誰了嗎!妳就不能看看氣氛撒個謊嗎!」

「姆。毘沙門天不會說謊。我跟全身上下都是謊言構成的武田信玄不同。」

「不是那樣說吧!妳好像根本沒有外交、陰謀這些概念啊。說是軍神,更像是溫室裡的大小姐啊。受夠了。」

「不過,若不知道敵國情報,就無法行動,所以會派遣軒轅進行諜報活動。對。我喜歡猴子喔。」

「突、突然對我告白?妳、妳說自己不會撒謊,這也太驚人了。」

謙信的雪白臉頰變紅了。

「不、不是!不是說你!軒轅跟相良猴子不一樣!」「怎麼?還以為是告白,讓我心跳停止了。」

「我跟男性告白的瞬間,就會死了喔。毘沙門天這麼告訴我的。為了殺害身為織田信奈仇敵的我,你用了誘導式詢問嗎?策士呢。」

「真虧妳沒被武田信玄謀殺啊。」

「沒錯。那個女人活著就是為了扯我後腿,但只有謀殺做不出來。她相信若不是在合戰中討伐我,就不等於是真正的勝利。這是我跟武田信玄之間不言自明的默契。可是,那個女人煽動越中一揆、拉攏越後國人,謀殺以外的方法什麼都用!真是個卑鄙之人!」

「喔喔。妳說著勝千代醬的時候,感覺很高興啊。」

「說、說什麼呢?怎麼可能高興!是痛恨到不行!」

道路某處,有著被孩子們包圍起來的當地伽羅。

「嗚嗚嗚。好想跟姐姐大人在南蠻寺跳舞。可、可是,今天蕾恩有任務喔!好的,安土土、摸摸!等等!孩子們!住手、住手!欺負安土土的話,會有天譴的!別這樣!」

「相良良晴。看看,弱者被欺負了。必須實行義。用這根青竹趕走那些小孩……」

「用青竹使出真空斬,真面目一下就揭穿了,住手。這是當地伽羅的營業活動。讓小孩們跟著一起玩。」

「那種暴力行為不好。會讓孩子們將來變得好戰。」

「這不像軍神的台詞吧。」

「別誤解了。我不像武田信玄那樣喜歡戰爭。我只會發動鋤強扶弱的義戰。不過,為了打通這次上洛戰爭的路,必須踐踏諸國併吞才行……」

謙信皺起眉頭,側臉顯得很悲傷。

「今、今天就忘了合戰跟毘沙門天吧!打起精神。吃章魚燒吧!給妳給妳!」

「姆……好燙好燙!哈呼、哈呼、哈呼!這、這是什麼?太燙了吧!別突然塞進我的嘴裡!相良良晴,你想用章魚燒暗殺我嗎!」

「妳很怕燙啊。抱歉,我先吹涼。」

「……嗚嗚。這種白白黏黏不像醬油的東西,是什麼?油份太多吞不下。我的食量很小。」

「偏食會長不大,胸部也不會長大喔?」

「無禮之徒!對、對毘沙門天這樣諷刺,下次你性命就不保了!」

「啊啊,抱歉抱歉。妳外表是個幼女,但跟我年紀差不多吧?我會注意。」

「從沒看過像你這麼詩裡的男性。把我當成年幼的村女了。」

姆,謙信鬧彆扭轉頭,良晴只能矇混苦笑。

謙信眼睛瞪成逆三角形,意外用力抓住良晴手腕。

「……很不願意,但忍者的氣息越來越強了。若在這裡戰鬥的話,會把很多人捲進去。沒有方便躲藏的隱密地方嗎?」

「為了讓參加祭典的觀光客們能夠平安回家,信奈把這當作最大目的,才配置忍者的。在人群當中不會發生戰鬥的。」

「就算那樣說,數量漸漸增多,被包圍的話,就只有強行突破的方法了。」

「我、我知道了。難得的安土祭典,也不想引起騷動。剛好。那裡。那裏有個密室吧?不會引人注意。」

良晴手指的方向,許多嶄新的建築物中,只有一間老舊到快倒的廢棄屋子。

「咿?鬼、鬼屋?」

謙信用力抓著良晴手腕。這不是演技。

廢棄屋子的入口,掛著招牌。

『怪奇大叡山!魔境鬼屋!叡山結界打破的如今,從天台密教封印獲得解放的怨靈們,會大舉襲擊喔。』

又臭又長的名字,想說不要進去,但看見站在入口的原叡山僧兵‧正覺院豪盛,露出豪爽笑容,良晴(嘛,既然是這個大叔設計的,很正常)接受了。

「喔喔,這不是相良良晴嗎?氣色不錯啊!」

「大叔真讓人吃驚。變得圓滑了。」

「自從將弗洛伊斯當成聖母之後,我也變成慈悲的男人了。不過,叡山跟僧兵集團解散後,就無法獲得布施,今天就來安土營業。這間鬼屋怎樣?仔細說明鬼屋的樂趣,清楚易懂吧?」

「比起無法獲得布施,僧兵不能用武力威脅後,也沒辦法跟以前一樣恐嚇商家拿錢吧?」

「嗄哈哈哈!說得真好!也是有這個理由!」

什麼!我都不知道!叡山和尚竟然做出這種不義之舉嗎?必須懲罰!謙信打算揮動青竹,良晴立刻抱住謙信的纖腰制止。

謙信『呀?』小聲慘叫,身體似乎無法使力,就這樣被抱著,僵硬發抖。

「住、住手,相良良晴。別碰我、別靠近我。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不是相良良晴。大哥哥、大哥哥。」

「給我記住。嗚嗚~!」

「豪盛大叔,這孩子是大谷紀之介。我的心妹妹。會培育她慢慢成為相良軍團的核心。小女孩還不懂世間事,但她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好孩子。」

「喔喔喔喔!是這樣啊!用白色頭巾遮住臉,很膽小的少女啊!來來,請進。其他人就算了,先讓相良參觀吧。哈哈哈!」

「謝謝。」

謙信很有廟低頭。這種姿態果然可愛到像個晴天娃娃,良晴笑了出來。

「嗯?小女孩,總覺得以前在哪裡看過妳啊……跟弗洛伊斯的母性不同,但又感到很懷念……嗯嗯?多心了嗎?我以前在叡山時,只喜歡武藝跟喝酒,跟女人完全沒有來往啊。」

「姆。正覺院豪盛。我以前碰過你好幾次。我誕生在春日山城之時。然後我捨棄越後國主之職,逃避到叡山……」

「啊哇哇哇!紀之介,趕快進去鬼屋吧!我們進去了啊,豪盛大叔!」

「為什麼?住、住手,相良良晴。我、我拿幽靈沒辦法……不、不是害怕。毘、毘沙門天不可能害怕鬼怪什麼的。只是,對死人有點……今、今天是盂蘭盆會,真的會有幽靈出沒……」

謙信不知為何害怕發抖,良晴硬是將謙信公主抱,走進鬼屋。

「放、放開我!不要!」

抱起謙信輕到誇張的嗯體,走進鬼屋的狹窄黑暗走廊。

「所以,不要看到人就說個不停,這樣會露出真面目的!至少裝一下吧!」

良晴哭喊。

兩人進去黑暗房間。

「咿……好、好暗。還有霧氣似的煙霧。可、可是我看得見。看得見。這、這個房間,簡直就是墓地。還有靈塔……那、那、那塊墓碑,有刀敲過的痕跡。每、每、每個地方都有不祥之物。會遭天譴的……」

「謙信很擅長夜視?我看不太見昏暗的地方,有這麼可怕嗎?豪盛大叔都不在了,可以放妳下來嗎?」

「不要!別放開我!放下我、踩到幽靈該怎麼辦!相良良晴,直到走出鬼屋之前,都一直抱著我!」

謙信緊緊緊緊緊緊抱住脖子。

謙信的香氣飄進鼻腔。

「沒想到豪盛大叔有打造鬼屋的才能啊,但上杉謙信害怕幽靈,也讓我很意外。妳是毘沙門天吧?自稱神靈卻害怕幽靈,很奇怪吧?」

「有什麼奇怪?死者當中,有著即使成為幽靈也想碰見的人,也有絕對不想再度看到的人。絕對不想再度看到的人變成幽靈後,我的護身術就沒有用了。發生什麼事就不知道了!」

「所以,我也沒辦法讓妳拿來護身啊。隨便抱上來的話,繼續公主抱我也不管囉?」

「這、這是我為了從幽靈手中保護你,才抱著你的!相良良晴,只要我有這個意思,就能瞬間殺死你喔?」

「好好。保護保護。毘沙門天不會欺負弱者,我安心了。」

「討厭!你這個男人!越來越讓我生氣了!宇佐美定滿的樂天、直江大和的狂妄、長尾政景的粗魯通通具備,最差勁的男人!給我記住了!」

不知不覺,謙信表現出很符合年齡的少女表情跟語氣了。

「宇佐美定滿、直江大和、長尾政景。都是越後赫赫有名的武將。真想看看他們。」

「……三人、都過世了。跟豪盛再會、讓我漸漸回憶起來。宇佐美跟直江的幽靈,我想再會,但我討厭政景的幽靈。」

謙信的聲音,讓良晴肩膀直到手腕都在顫抖。

「是嗎?死者的話題之後再說吧。今天是跟安土的地點同歡。」

然後,摸摸謙信包著頭巾的頭。

「別、別把我當成小孩。相良良晴。別隨便摸關東管領的頭。被那些把我當成毘沙門天景仰的越後諸將看到,你會被拿來血祭喔。幾乎都忘了,但你是我的敵人喔?」

「今天妳是我的妹妹吧?大谷紀之介啊。好吧。既然要消磨時間,就在裡面慢慢晃。」

「不要太逞強。這是毘沙門天的命令喔。」

「當心不要途中暈倒啊,謙信。若是被蒟蒻的莖勾到脖子,水井會突然有全身溼答答的女人衝出來,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啊?」

「……沒、沒事。」

我很擅長夜視。這、這種陷阱通、通通都能看穿的,謙信被良晴公主抱,走在鬼屋裡面,說起早自己一步死去的三個男人。

「我呢。我被從小就代替父職的兩名家臣,軍師宇佐美定滿跟宰相直江大和,推到幕前,讓體弱多病的兄長讓出越後國主職位。也可以說是我奪走的。不能讓下流像是野獸的男人、分家的長尾政景肆虐越後。長尾政景娶了我的姐姐還不滿足,想從兄長手裡奪走越後。娶了姐姐之後,還想讓身為妹妹的我成為自己所有。真的很討厭他。不只長尾政景。許多越後武士,都懷抱將我娶為妻子的野心,持續謀反。」

「……說是姬武將,但妳也是主君吧?家臣不能跟主君結婚。這是戰國的定理。」

「只有男性武士的越後,不存在姬武將。我是最初的姬武將。所以,這個定理在越後不適用……雖然宇佐美跟直江努力守護我,但若不發誓一生清淨的話,我或許會被誰玷汙的。比如說,長尾政景。娶了姐姐生下孩子後,還想讓我……很討厭他。男人都像野獸。在戰場笑著殺人,手染鮮血,然後侵犯女人……不要。我不要這樣。真的、很怕男人。害怕、不想被碰到。」

良晴無言,摸摸閉眼發抖的謙信腦袋。

「在川中島碰見武田信玄時,我感覺到,第一次目睹救贖的光芒。我相信,發現終生的友人。跟我完全相反的信玄,為什麼、我一眼就對她著迷了?可是,武田信玄跟我一樣是個女人。若有一方是男人的話,越後跟甲斐可能會藉由婚姻同盟,成為一體了。可是,兩人都是姬武將。然後,信玄不肯捨棄用武力吞併信濃的野心。我無法理解。被信玄趕出信濃的人們,祈求我過去解救。為了義持續戰鬥,這是我身為毘沙門天的命運。既然信玄不願終結侵略戰爭,我就只能為了義,誅殺信玄。所以,越後跟甲斐,只能踏在信濃川中島不斷戰鬥。」

「是嗎?果然,妳跟信玄之間有著友情啊。逃避到叡山,是對於在川中島跟信玄纏鬥的命運感到難受?」

「也有一部份,但也是無法忍受長尾政景那些越後男人們的死纏求愛。拒絕求愛,他們就起兵謀反。持續上演。」

「很辛苦啊。因為妳太美了。而且,是這個世上絕無僅有的特殊少女……誰都無法取代的。」

「……就算那樣說,我也不會高興。」

「長尾政景總是謀反的中心人物吧?把他流放不就好了?信奈的話,第一次可以原諒,若是第二次謀反,就把人流放到高野山了。我也被解雇、流放過啊。」

「是呢。即使是參曉萬事的宇佐美定滿也說過,只有流放長尾政景這條路了。冷酷的直江大和,也勸告我誅殺政景。可是,我兩邊都無法選擇。義跟慈悲是一體的。不能殺害那些敗北的人。而且,政景是姐姐的丈夫。若把他趕出越後,也等於將姐姐一起流放了。打倒惡人,讓惡人改過向善,這是毘沙門天的使命。所以我持續戰鬥、持續勝利,持續饒恕。然而,即使我原諒多少次,長尾政景故態復萌。每當得到我的原諒,就再次發狂了。」

不過,政景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說要跟我結婚,卻被直江大和愚弄,娶了我的姐姐,變成本家的一門眾。直江是為了守護我,但對政景而言,等於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謙信重重嘆氣。

「結果,妳對川中島的連續戰爭、以及越後的謀反感到迷類,捨棄越後國主職位逃避到叡山了?妳是責任感很強的女孩,竟然能捨棄自己的一切立場啊?真的很難受吧。」

謙信、吸了吸鼻子。

別看現在的我,謙信小聲哀求。

「我在黑暗中看不到東西,沒事的。叡山、有碰到那個豪盛大叔?」

「是的。在叡山、被豪盛拒絕出家了。叡山禁止女人進入,就算妳出家了,也是只能一生躲在陰影當中。無法成為天台座主。無法成為率領僧兵的身分。如此還想在亂世展現大義,很難辦到。若是選擇出家之道,想要掌握展現大義的可能性,就去高野山吧。高野山對女人的禁制,不像叡山這麼嚴格。所以我離開叡山,前往離京都很遠的紀伊。走向高野山。現在想想。豪盛是在爭取時間吧。爭取把那些男人從越後叫來的時間。」








逃避到高野山時,上杉謙信還沒繼承關東管領、上杉家的家督,名為『長尾景虎』。

謙信(景虎)是個女性,所以無法立刻爬上高野山的山頂。

在山麓小寺廟的一個房間裡面,『無論如何請讓我出家』持續跟座主交涉。

可是,交涉沒有進展。

不是戰敗、失去國家,身為『越後之龍』,受人畏懼、無敵於世間的越後國主,捨棄國家、武家的身分,請求到高野山出家,確實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但問題在於這位國主是個姬武將,讓高野山的僧侶們難以決定。

不過,也不能隨便應付景虎。

景虎前些年才上洛、拜謁了姬巫女,關白‧近衛前久跟在場的貴族們,對警虎的清純、散發神氣的異相、口若懸河的辯才感到震驚,位居室町幕府頂點的劍豪將軍足利義輝,稱讚說『這才是亂世的英雄』,『既然汝知道義就是要討伐惡,時機到來的話,汝率領越後君,成為幕府管領治理天下吧』,拜託景虎率領士兵再度上洛,可以說是相當靠近天下人稱號的武將。

為什麼景虎要放棄現世一切、選擇出家呢?僧侶們想要理解這一點,叡山的正覺院豪盛則是說『那位大人是靠武力,在亂世中彰顯大義之人,亂世還沒結束的話,就不能出家』,讓僧侶們繼續利用交涉拖延時間。

因為景虎太過老實,不清楚這背後的事情。

無法入山,只能手握青竹,等待獲得許可的日子來臨──

越後軍師宇佐美定滿、宰相直江大和兩人到來。

宇佐美定滿是個高大,總是睡眼惺忪的男人,把景虎從小培育成『越後第一名姬武將』的風流人物。

宇佐美定滿有著在越後戰亂中,被景虎之父‧長尾為景屠殺一族的流浪過去,他抱持奇特信念,就是『粗暴男武將無法治理這個弱肉強食的越後。只靠武力,無法結束亂世。若沒有像本貓寺門徒崇拜女神那樣的姬武將,是不行的』。

為了這個理想,培養出來的少女,就是景虎。

「景虎。夠了吧。是我們的錯!這次發脾氣的理由是什麼?我嗎?因為不喜歡我弄的兔耳頭盔嗎?還是我這頭胡亂頭髮?難道是!妳啊。因為每月來一次的那個讓妳很不高興,才逃避到高野山嗎?嘛,姬武將一定會碰到啊。夠了,回國吧。越後諸將跟人民,大家都很難過啊?」

宇佐美並不知道喜歡少女心喜歡兔耳頭盔,總之找了些理由,他確實是景虎少數願意展現內心的男人,但這個時候反而更讓景虎生氣。

「宇佐美!我才不會因為那種兒戲理由逃避!而是受夠越後武家的男性了!只要一有機會,就想娶我為妻、想讓我生孩子,滿腦子就想著獸行!我是什麼人?我不是越後國主長尾景虎嗎?他們不願承認我是真正的主君嗎?」

啊啊……是啊,景虎。因為妳太美了吧。這就是獲得崇敬之人的宿命,宇佐美為難抓頭,喝了杯茶。

「川中島的漫長對陣,引來長尾政景的厭惡啊。他對妳有著邪念,也煽動其他男人。這樣吧。由我來策畫一些陰謀,把長尾政景流放出去。他不在國內的話,妳就願意回來越後了吧?」

「別說傻話,宇佐美!怎麼能流放姐姐的丈夫!妳想讓姐姐也從越後消失嗎?」

可是,景虎。妳繼續獨身下去,這種動亂就會持續。因為妳太過美麗,等老年之後狀況會改變吧,但這要等到很久……宇佐美一臉苦澀,喝茶搖頭。看到那種態度,讓景虎越來越不高興了。

「乾脆,撤回一生清淨的誓言吧。因為是毘沙門天的化身,就不能嫁人,沒這種道理吧?」

「愚蠢。這樣做的話,我就死了。愛上男人的話,這條命就沒了。父親逝世之時,毘沙門天出現在我眼前,這麼說過。」

「那個,景虎。毘沙門天是是妳內心創造出來的幻影,要玩毘沙門天扮家家酒的話,我來陪妳。看看我密藏的宇佐醬布偶。宇佐醬說話了喔?『我是、宇佐醬!毘沙門天是男人喔!但是,小景虎被欺騙了!沒有小景虎,春日山、很寂寞喔!』」

「……………………」

景虎默默拿走宇佐美手上的兔子布偶,從窗邊扔下斷崖。

「嗚啊啊啊啊啊啊!妳做了什麼麼麼麼?宇佐醬?妳啊啊,把我的宇佐醬還來來來!妳想殺了宇佐美醬嗎!」

「看見兔子,會想起我在鏡子上的模樣,很不愉快。」

「有什麼好不愉快的?妳長得這麼漂亮,漂亮到眾人欽羨,怎麼回事?太浪費了吧!」

「宇佐美。我若嫁給誰的話,越後會比現在更加荒蕪。長尾家的家臣團也會四分五裂,越後人民大家陷入迷途,百姓也會失去田地餓死吧。懷疑的話,乾脆你來當我的丈夫?」

「啥?我可不想當妳的大哥啊,別說笑了。妳的年紀跟我很難配得上吧?景虎。真懷念妳還是虎千代的幼女時代啊。」

「不就是你跟直江大和,把我教育成這樣嗎?你告訴我要為了義而戰鬥,直江大和教給我慈悲饒恕敵人的神佛之道。我兩邊都實踐了。為什麼、現在你要抱怨?」

「是沒錯啦……我們這些大人,擅自把自己夢想灌輸到幼年的妳身上,必須道歉。可是啊。成為毘沙門天的化身,沒有戀愛就死去。我跟直江可沒說過這種傻話。景虎,那是妳因為戰爭失去父親時,自己對自己說的話。現在想想,就算被擊敗,妳還是開始將自己跟毘沙門天看成一樣的時候,就該矯正了……當時,沒想到妳會變成現在這種程度啊。只覺得是個很有決心的孩子,對此感動。結果,妳就算到了適婚年齡也不靠近男人,總是關在毘沙門堂,變成不斷跟神靈對話的麻煩少女了。」

若是在景虎看過軍神毘沙門天的故事前,先讓妳讀過『源氏物語』就好了,不,應該說需要有一個光源氏,宇佐美碎碎念。

「喂,直江!你別只顧著坐壁上觀,出來啊!你也想點辦法吧!」

「真是的。安撫殿下怒氣的責任,是宇佐美大人您吧?我說話不會繞彎子,會讓殿下更生氣喔?」

掛著蒼白臉頰,瘦弱男人直江大和無奈走進來。

越後的宰相。

他也有過在越後戰亂,一族因此沒落的痛苦經驗。可是,他懷抱跟宇佐美不同的希望,看著景虎。

畢竟,直江大和發現景虎有著足以匹敵釋迦牟尼那般的神性、佛性才能,勸她出家。跟想讓景虎成為武家的宇佐美定滿,立場對立。

溫柔的景虎,無法割捨任何一方。讓這兩個男人的夢想持續下去。

捨棄人生為人的生存方式,成為一生孤獨的毘沙門天,進行義戰,取回日本失去的正義跟秩序,這種困難責任,景虎背負了。

直江大和決心將自己一生奉獻給景虎,自己也宣告終生不婚,至今保持獨身。

將景虎從固執的長尾政景手中,保護對男女之道一無所知的幼女景虎,功勞最大的人,就是直江大和。

畢竟,直江大和欺騙長尾政景,娶了景虎的姐姐,以此束縛政景。政景無法奪取『妻子的妹妹』景虎,可以說是他的功勞。

「直江大和,你也來了?景虎不會回去越後了,兩人快點離開!」

「公主。不能到高野山出家啊。無論用什麼手段,我也要阻止您。我已經對大和御所、幕府行動了。近衛前久大人跟足利義輝大人都相當動搖,京都都炸開鍋了。」

「直江,你也是一樣嗎!偷偷弄一些小手段!是武家的話,就堂堂正正戰鬥!」

「呵呵,這是我的作風啊。公主殿下?現在解決事端的方法有兩個。」

「第一?」

「賭上越後可能滅亡的後果,跟宇佐美大人結婚。跟其他結婚,會導致越後四分五裂,但跟八面玲瓏的宇佐美大人結婚,所有人會感到意外,『宇佐美大人往後會被景虎殿下管得死死的吧?可憐可憐』,或許會因此同情、放棄公主了。」

宇佐美定滿嘴裡的茶噴出來,景虎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激烈動搖,手裡的青竹抖動。

「我我我我、拒絕!與其打破一生清淨的誓言,我寧願出家!」

「另一個方法,是遵守一生清淨的誓言,帶著出家想法回來越後。對越後諸將來說,這也算給了些下馬威吧。可是,若這樣毫無作為回去春日山城,總有一天又會爆發叛亂吧。一定會出現意圖染指純潔公主的男人。無論怎麼禁止,男人這種生物,就是想要摘取禁忌的果實。」

「這點我知道!所以我問你該怎麼辦?直江!」

「暗殺對公主最為執著的一門眾筆頭‧長尾政景大人。饒恕惡、饒恕謀反,但是,侵犯神聖毘沙門天化身的人,格殺勿論,讓家臣團看看吧。這樣,越後就能統一了。」

直江大和,是為了景虎,無論什麼陰謀都樂於動手的男人。

跟帶有某種天真的宇佐美不同,是現實派的官僚。

景虎震怒顫抖,青竹敲了直江大和的肩膀。

「暗殺姐姐的丈夫?這種卑劣手段,毘沙門天是絕對不會認可的!這樣下去,我就是跟武田信玄一樣的惡黨了!」

「請記住,一山不容二虎。讓謀圖越後國主職位、對公主抱持非分之想的長尾政景死去,除此之外,公主是無法真正成為越後之主。」

「我、不要。這種事……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喔喔?難道公主不恨那個男人嗎?不會只是因為姐姐的丈夫,就下不了手吧?」

「直江大和!你總是這樣玩弄我的內心!可是,無論你怎麼說,那都是你的手段!那不是你的本意!我已經習慣了!絕對不會認同暗殺!但是,若就此回去越後的話,我又會再次出奔。這點我也知道!小虎千代,不,景虎,再也不會接近男人!我不會要男人發誓忠誠!就會對我獻上忠誠,內心卻藏著想要染指我的醜陋慾望,這就是男人!例外的只有你們兩人、還有柿崎景家之類的少數。我不會回去越後!」

這樣只會更難說服公主吧?直江大和這個人卻連汗都不流一滴。

「如何呢?宇佐美大人。」

「是要殿下跟柿崎景家結婚?比起毘沙門天,他更偏向阿彌陀佛啊。」

「不是。什麼人都不能介紹給公主。戀愛就會死亡,讓公主有這種想法。」

「直江!就是你灌輸一生清靜的想法!總之,你先放棄一生孤獨!若是一生不婚盟友的你,早點脫團的話,景虎或許就會改變了!」

「拒絕。作為對公主的忠誠心,發誓一生孤獨,要我捨棄這個誓言的話,我不就只是一個冷血奸詐的宰相了?只有這點請饒了我。我手上沾染的汙穢,都是為了公主。放棄這一點,違反了我的美雪。」

這傢伙也是……所以才說信神拜佛的人很麻煩……宇佐美咬牙,此時誰都料想不到的『第三個男人』,突然闖進室內。

肌肉發達的身體。

粗黑眉毛。

貪狼般的目光。

這個男人,就是取了景虎的姐姐,卻還是繼續執著於景虎的貪婪武將。

「長尾政景?喂喂,你這傢伙,來這裡做啥?」

「我讓妳成為越後國主的代理。你趁我不在的時候奪走越後,這點先不說,為什麼妳還跑來高野山了?」

「……別靠近我,長尾政景!想讓姐妹都囊括己有,是畜生的行為!姐姐不是就快生孩子了嗎!知道羞恥的話,就回去姐姐身邊!」

感情失控的景虎,大聲痛罵政景。

「你已經娶了我的姐姐作為妻子!知道這一生都不會有得到本人景虎的一天了吧!」

長尾政景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用猙獰視線盯住景虎。

「可憐啊,景虎。毘沙門天就是這麼孤僻,才逃到高野山。生在武家想要貫徹一生清淨,是很困難的。還是放棄出家的想法吧。但妳無法逃避我的。不,時代,不會允許妳逃避的。」

宇佐美『不能讓這個混蛋繼續逼迫景虎了!』打算制止政景,但直江大和『先讓他說幾句話吧。或許能發生什麼』用視線制止宇佐美。

「逃避、嗎?本人景虎?逃避你?」

「對。妳逃避我了。害怕我的求愛,逃避了。可是,不只如此。妳是逃避自己人生的所有一切。」

「政景!我才不會害怕你這種人!你應該認為自己很強大,但毘沙門天才不會害怕你這種程度的敵人。跟你戰鬥的話,是我會贏得勝利。就算戰鬥百次,我也會戰勝百次。你是姐姐的丈夫。我只是因此生出慈悲之心罷了!」

「哼。景虎。你確實是與生俱來的戰爭天才。戰爭等於勝利。宇佐美定滿的軍學、直江大和的背面手段,對妳來說都是沒必要的。從日本開國以來,能跟妳相提並論的戰爭天才,就是源義經吧。我也知道妳堅持自稱毘沙門天的理由。可是,妳很弱小。內心、很弱小。只要痛苦,就會立刻逃避眼前的現實。自己不是人,是毘沙門天的化身,逞強這麼說,就是不想受到傷害啊。從你的父親被一揆眾殺害時,妳就一直想要逃避眼前的殘酷現實。即使只有短短一天,妳也不會當個普通人。畏懼受到傷害啊。一生清淨、成為無敵世間的軍神,結束此生。這不是因為害怕戰敗。而是妳害怕當個普通人活著。覺醒戀愛之心,無盡思念令身體感到痛苦的感覺,妳無法掌握。妳沒有這種勇氣。因為只要開始宣稱一生清淨,就不會嚐到失戀的痛苦吧。」

宇佐美、直江,吞著口水注目兩人對話。

長尾政景還沒死心。若景虎要被高野山永遠奪走的話,自己就把內心話通通說給景虎聽,抱著因此被景虎斬殺也無所謂的覺悟,他們都注意到了。

對身體都是野心所構成的長尾政景來說,景虎這種年輕姬武將,就是──足以讓自己賭上一切,也不會感到後悔的憧憬之人。

「但是,妳的面前出現武田晴信這個宿敵。面對武田晴信,逃避、勝利都辦不到。接受跟那個姬武將戰鬥的命運,妳總有一天會從高高的雲端被拉下來吧。武田晴信讓妳失去至今作為毘沙門天的化身,空談義戰的堅持,失去自信了。所以,妳不顧一切,選擇逃避了。」

那是已經在川中島戰鬥過兩次,卻無法分出勝負的宿敵武田晴信,也是之後的武田信玄。

「……別用這種形式,說出武田晴信的名字!像你這種這種充滿慾望的男人!別汙穢我跟晴信了!」

就算被政景臭罵,景虎也一直忍耐。

但是,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失控忘我了。

「你這傢伙!你究竟知道我們什麼!」

景虎不甘心流淚後,青竹不斷敲打在政景的粗硬額頭、有如小山隆起的肩膀、厚實的胸膛。

政景即使滿身是血,依舊浮現淺淺笑容,看著景虎不放──

那天後。

景虎──上杉謙信,帶著宇佐美定滿跟直江大和,回到越後。

面對先走一步的長尾政景,景虎放話了。

「政景。我絕對不會逃避。不會逃走。你沒有把我從天上世界拉下來的力量。」

政景『或許吧。但是,最後是我贏了。就算我行屍走肉、只剩靈魂,也一定會把妳拉回到這塊地上』只是高傲笑著。

然後──進行川中島第四次決戰,越後軍、武田軍都出現重大損傷,不久之後。

軍師宇佐美定滿跟害群之馬長尾政景,搭船出遊時在湖中溺死,當謙信收養政景遺孤當成自己的養女後,經過許多沒有回報的義戰,加上川中島的連番戰鬥,即將分崩離析的越後,圍繞謙信成為一體了。

把謙信從高野山拉回來的三個男人,只剩下直江大和一人活著,但從兩人意外死亡後,直江大和也迅速衰老,靜靜過世了。發誓一生獨身,直江大和直到最後都遵守了誓言。把宇佐美定滿介紹給他,成為自己養女培育的武將‧直江兼續,託付給謙信。






走出鬼屋,可以用自己的雙腳走路後,謙信說著。

宇佐美定満。直江大和。長尾政景。

謙信說著打從自己生下來後,就不時衝突,最後葬身於越後之地的男人們。

良晴、知道。

上杉謙信不是突然降臨於世間的天才,而是經由生於戰亂越後之人,親手培育、照顧,有時還敵對斥責,如此打造出來、有如夢幻結晶的奇蹟。

可是,在只有男性武將的越後,謙信的存在太過耀眼,讓許多男性武將的野心失控了。

所以,謙信只好關在毘沙門堂,發誓一生清淨。

有如把自己封閉在冰城的雪之公主那樣,良晴想著。

「知道我對織田信奈感到憤怒的理由嗎?相良良晴。那個女人獲得神器的力量、掌握天下,站上跟神靈比擬的高度後,放棄做為一個人的生存方式,也不願捨棄戀情,這麼對日本宣告。這等於否定我所有的生存方式。」

「妳誤解了,謙信。信奈沒有自命為神。而是無論如何,都要當個普通的女孩子。依賴、畏懼神佛怨靈的時代結束了,人要開創人可以掌握的未來。這是信奈選擇的路。這很容易招來誤解,才被看成是破壞神佛、斷絕傳統的殘暴魔王。」

「從她把自己的雕像放在總見寺時,就不可信任了。」

「那只是對自稱毘沙門天的妳,開個小玩笑罷了。」

「你說什麼?無論怎樣,我都只能消滅織田信奈了!」

「冷靜冷靜。可是,長尾政景那傢伙,是個娶了妳姐姐為妻,卻依舊對妳死纏不休的男人,但他說的話也很有道理。謙信,妳就像……只是為了跟死者的誓言而活啊。」

為什麼上杉謙信要如此鑽牛角尖?良晴受不了了。

只是在京都碰過一次面,在安土過了半天,我也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干涉她的生存方式。

「打算愚弄我嗎?你也把我看成是個假扮毘沙門天的小孩嗎?說我親眼看見父親戰死,為了從這個衝擊守護內心,才化身為毘沙門天?不對。我是繼承了宇佐美跟直江的意志。」

謙信臉紅紅,用青竹貼著良晴的肩膀。

「為了在亂世中彰顯大義,選擇成為毘沙門天活下來的意志,確實美麗、值得尊敬。宇佐美跟直江,也是從妳的純真心中,看見更加崇高的美夢。確實,若沒有人出面的話,亂世是無法結束的。妳有這種力量。只是,就算繼承了他們的遺志,活著的人還是需要未來啊。對未來的希望。現在的妳,被毘沙門天跟死者的約定束縛了,從未有過做出真正自己的一天。」

「對呢。或許,自己的人生,就是像光源氏那樣跟戀人接吻呢。不過,那種事……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是必要的,但毘沙門天不需要。」

「一天也好,換個方向也未嘗不可吧?」

「不行。若用毘沙門天的話來說,我活不了多久。埋葬織田信奈時,我作為毘沙門天的生命也結束了。應該說,我沒想過能活過那麼長一段時間。因為我生來就體弱多病。像是一隻醜陋兔子。所以,不想留下悔恨。上杉謙信是個把一切獻給大義的義將,等於是毘沙門天的化身,若能留下這段歷史,我的短短生涯就沒有悔恨了。不如說,漫長活著露出醜態,加上沒有資格成為毘沙門天的烙印,反而會讓我後悔。我直到最後都堅持一生清淨,百戰百勝結束生命的話,作為毘沙門天回歸天際的話,對養育我長大的宇佐美定滿、直江大和來說,一定會感到高興吧。」

謙信、瞇起眼睛說著。

「謙信!那樣不對!」

良晴抓住謙信肩膀、怒吼。

瞬間、熱血上湧。

自己為什麼會變得憤慨?良晴也不知道,謙信當然更不會曉得了。

「好、好痛。怎麼了?相良、良晴?」

「我雖然沒見過宇佐美定滿跟直江大和,但只有這句話我敢肯定!妳若以毘沙門天的身分結束一生,宇佐美跟直江都不會高興的!絕對、會傷心地!我們讓公主走上錯誤的路了,肯定會感到後悔!」

「別、別亂說話!為什麼、你能這樣說?你明明沒見過宇佐美他們、沒跟他們說過話!」

「我是個男人,總覺得我能明白!越後的男人們,不是把妳當成毘沙門天那樣的女神,加以崇拜!只是想守護上杉謙信、這個女孩子!宇佐美、直江,都沒勸過妳別當一個女孩子吧?為什麼、妳卻這麼堅持要當毘沙門天?」

「你想錯了!我們的性命,只會綻放瞬間的光芒喔。十九年一睡夢。一朝榮華一杯酒。人的一生,有如黃梁一夢,大家無法達成自己的志向就死了。我的父親。兄長。宇佐美、直江。長尾政景。所有人、都是壯志未酬!我的性命比他們更加短暫。至少,我想留下一個指引眾人的方向。讓大家在我死後,也繼續相信我是毘沙門天的化身,像是在星辰繼續閃爍大義光芒,我想成為這種人!為了結束人心有如禽獸的亂世,必須有人挺身而出。為了不讓宇佐美他們的遺志付諸流水。讓他們的人生成為空談,我不承認這種結局!所以,斬斷友情的羈絆,我要繼續跟武田信玄戰鬥!對我來說,這樣是最好的。若是死後能成為在夜空閃耀的毘沙門天星辰,就算這一生沒有度過普通女孩子的一天,我也不會後悔!」

啊啊,就戰國武將來說,這個女孩子太溫柔了。太純真了。無論如何,都要背負那些對自己有著期待的人們,所以才要斬斷跟武田信玄的友情,選擇孤獨關在毘沙門堂,揮舞軍神采配的生存方式,良晴知道了。

那些對謙信持續求愛跟謀反的越後男武將們,自己似乎也能理解他們心中的動搖。既然誰都不能把這名孤獨少女拉到地上的話,那麼,只能依照這名少女心所期望的,把她當成毘沙門天了吧。

「謙信,我說得太重了。抱歉。妳很努力啊。很棒。這麼嬌小的身體,達成誰都無法辦到的事情。可是,已經夠了。大家已經充分知道妳想在亂世中表達的義。」

「還不夠!完全不構!武田信玄跟織田信奈,還沒捨棄奪取天下的野心!若說充分的話,就讓我看到證據!」

「我就是證據。過去被當成神靈崇拜的毘沙門天,跟未來穿越到這裡的我,哪個實際存在於妳眼前?」

「毘沙門天沒有實際存在的證據,但你也沒有從未來穿越的證據吧?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令人生氣的男生,相良良晴!」

「啊啊,真是。一根腸子通到底啊。」

「若你說自己是從未來穿越的,但也知道我的未來吧。我不會在戰爭中敗北對嗎?我贏了?若我贏的話,再來相信你的話也不遲!」

「謙信?難道武田信玄對妳說了這些話?不行啊,這種像是賣了自己的話……妳卸下毘沙門天的面具,表達出自已,是很熱情的女孩子,但太沒耐性了。」
乓,青竹打了臉頰。

「吵死了!夠了,別跟著!我要自己離開安土!」

「怎能放妳走!難得的祭典,就算是踏上修羅之路的謙信,也要遵守約定吧?只有今天,當個普通的女孩子吧?違反跟我的約定,這就違反義囉!」

「嗚!?卑、卑鄙……相良良晴!」

「囉嗦!妳不也是把我當個猴子,用青竹打臉了?卑鄙什麼的,若妳是個義將,就遵守約定!」

謙信憤怒、屈辱、肩膀顫抖,淚眼婆娑點頭。

「……嗚、嗚……我明明是最喜歡動物的。才不會用青竹打猴子……我打的只有下流男人喔……生氣了。我生氣了。相良良晴……我討厭你。」

「啊啊,比起高高在上的毘沙門天,這樣很好。儘管討厭我吧!現在才黃昏,離深夜還很久。我帶妳逛逛安土,看看越後毘沙門堂沒有的事物吧!看看未來的東西!」







「等等。要帶我去哪裡?該不會,說完把我扯到地上的笑話後,就要襲擊我了?男人都是這樣!」

「這個世上,沒有襲擊軍神上杉謙信後,還能毫髮無傷的男人啊!可以的話,很想直接帶妳到未來的世界,但天岩戶不會再開啟了。用南蠻文化當成未來世界吧!」

良晴帶謙信過去的地方,是日本第一間的神學院。

通往琵琶湖的堀川湖畔,是神學院的廣大占地。

寬廣庭院以南蠻傳來的管風琴為中心,配置了樂隊,演奏南蠻音樂。

庭院裡面,聚集了日本各地前來,穿著青色制服的武家少年、少女們,圍著擔任校長的少年傳教士奧爾岡帝諾,大聲閒聊享用南蠻食物。

「啊,相良先生!好久不見!為什麼身邊有個僧侶?啊啊,妹妹也一起嗎?」

喜歡照顧人的奧爾岡帝諾,喜歡小孩,就算有女性恐懼症,也不會發作在幼女身上,擔任神學院初任校長,再適合不過了。

「打擾了。奇怪?小孩多呵很多?感覺像是跟相良幼稚園對抗的奧爾岡帝諾幼稚園啊!」

「是的。不只畿內,九州切支丹大名的武家子女們,也不辭千里來安土留學了~日向的伊東家、長崎的有馬家跟大村家、豐後的大友家,送來很多武家後代啊。」

「這樣啊。九州很多切支丹大名啊。」

「不過,九州現在,厭惡切支丹的薩摩島津家,正在驅逐南蠻人啊,九州的切支丹大名,大家都希望獲得天下人信奈殿下的幫助。大友家的家臣團,分裂成切支丹跟佛教徒,彼此關係惡劣,傳教很困難啊。」

「島津嗎?那確實很強大……沒問題嗎?」

「九州的傳教士卡斯巴魯先生,為了在日向打造神之國度,煽動大友殿下。日向是有著日本諸神降臨傳說的聖地,所以島津家看不過去。卡斯巴魯先生想將這個國家的古老文化連根拔起,變成天主教國家……很麻煩啊。」

「為了讓我回到未來,把勾玉送給蒲生氏鄉的傳教士?因為要在日本傳教,認為從未來穿越的我會礙事吧。可是,知道勾玉的力量,這個人很古怪啊。不是普通的傳教士。」

「是的,外表是個紳士,卻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大友殿下被他操控了……總有一天,會來找信奈殿下吧。很替她擔心。」

「信奈有我跟著,沒問題!好了,儘管吃吧,今天是祭典啊!」

「是、是的。對啊!」

看著讓孩子們吃著奇怪食物的奧爾岡帝諾,謙信『?』歪著頭。

「這就是南蠻的傳教士……第一次看到。很奇特。髮色、肌膚、眼珠,都跟我很像呢。」

「白人膚色都很白,才稱為白人啊?順帶一提,也有全身黑黑的黑人。未來,大家都是混居一起的。」

「肌膚這麼白,有很多自稱毘沙門天的人嗎?」

「才沒有那種人!妳知道未來的日本,有多少白人嗎?」

竟然有這種事!謙信嚇到了。

「呃。良晴先生帶來的妹妹,怎麼稱呼呢?妹妹多了很多啊。對了。這個僧侶,記得是紀之介醬?」

「不對。我是越後的軍神上杉謙信。請多多指教。」

「哇、哇!對對。紀之介!這個女孩是紀之介!今天我說了點廢話,不要放在心上啊!」

奧爾岡帝諾,今天採用良晴提議的『BBQ』。

本來這是切支丹武家子女就讀的神學院,但今天是安土城的完工祭典,庭院、建築物『這就是南蠻的學校嗎?』、『那個壯觀樂器,叫做「風琴」嗎?』『好好吃的香味!』湧進滿是好奇心的觀光客們。

「各位觀光客!今天,有賣從長崎運來的南蠻當地點心~營業額會用來當作神學院的營運資金,請各位務必光顧~!走過不要錯過!」

奧爾岡帝諾說話完全是個堺港商人,『請用請用』也讓良晴跟謙信品嘗南蠻料理。

「來來,紀之介醬。這是西班牙的點心,蜂蜜蛋糕喔!」

「不,我對南蠻點心……啊姆……啊……?好甜……啊啊~嗯……」

啊啊,表情很不高興的謙信,只吃一口就浮現幸福笑容,身體放鬆下來。長崎蛋糕太可怕了!良晴感動。

但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長崎蛋糕的謙信,更加感動。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美味……太美味了!」

「合妳的胃口嗎?實在太好了!這個看起來是血的顏色,但不是血喔。是葡萄酒。啊,不過妳還是幼女。可以喝酒嗎?」

「我不是幼女,沒問題。我享用了……咕……啊、好甜……酒為什麼是甜的……呼、呼啊啊啊啊……!?」

謙信臉紅踉蹌。

良晴摸著她的背部扶好,『無禮之徒』被青竹敲了頭。

「呼啊啊……咕嚕。咕嚕?怎麼?我、明明很會喝酒的……啊啊。夠了。夠了……相良良晴,不要摸我、扶著我……啊啊。」

「最好這樣辦得到啦!對了,奧爾岡帝諾。太陽還沒下山,要不要先舉辦我的提議,就是『舞會』。抱歉,我不會說英語。」

「我知道了。今天是地點啊!庭院演奏大眾音樂後,歌唱跳舞。神學院教授聖歌是基本的,但良晴先生說『日本的盂蘭盆會就要跳舞啊』,那就來舉辦吧!」

學生們『喔喔!』各自男女分組,圍成圈圈。

裡面也有男男一組、女女一組,但正太、幼女不會有問題。

可是,對上杉謙信來說,問題很大。

「相良良晴?為、為什麼抓住我的手、摟你的腰?住、住手。很、很不正經。」

「嘛嘛。今天不講禮儀。這就是所謂的盂蘭盆舞啊。祭典的話,大家都會像這樣跳舞吧?」

「才、才沒有呢。因為我是越後國主、關東管領、無敵無敗的軍神毘沙門天……放手!」

「啊啊。跟一般的盂蘭盆舞比起來,這次的演奏也是未來風格啊。節奏很快,沒時間讓妳害羞喔。」

「第一首,是席捲歐洲的人氣作曲家最新曲!ルカ.マレンツィオ的『A、Roma』,原曲是ア、カペラ,改成日本祭典的熱鬧演奏了!大家,請各自分組牽手!」

站在管風琴前面的奧爾岡帝諾,『啊啊啊!音樂爆發了!雖然我平常怕女生怕得要死,但只有演奏音樂時不一樣!演奏激烈的未來風格吧!把我的想法傳達到羅馬!』甩動腦袋開始大力敲打鍵盤,正太幼女們開始演奏。

「等等。等等。我要做什麼?」

「沒時間發呆囉!繞圈圈、跳吧跳吧!」

「別別別擅自抱著我的身體!」

「就是這樣跳啊!好輕、就這樣抱高高轉圈!看我的!」

「啊啊啊!頭暈了!不要這樣!」

喝過葡萄酒,已經有醉意的謙信,無法反抗。

南蠻音樂跟日本祭典配樂,良晴不太懂,隨便解釋給奧爾岡帝諾諾,跟未來風格的音樂融合,大家沉迷於這種三位一體的謎樣演奏,隨口歡唱,高速跳舞。

大家,都是以跑百米的速度跳舞。

「這樣很棒!這個速度、這種節奏,太棒了啊,良晴先生!若是傳入教皇陛下耳中,肯定會被開除,但不管了!」

總覺得音樂歷史改變了耶,但良晴高興點頭。

「喔喔喔喔喔!雖然我知道的舞蹈音樂不是這樣,但怎樣都好!燃燒起來了!接著是大車輪!搖擺風格大迴旋!展現我在村上水軍鍛鍊的成果啊!」

「等、住手……相良……呀啊啊啊啊?」

「呼、呼!不要,好輕好輕!這樣放手的話,會越過牆壁掉進堀川喔!哈哈哈!!」

「氣死我了!給我記住住住住!」

跟字面一樣,良晴抱著謙信轉圈圈,謙信也憤怒、害羞,嘴巴不停罵著。

「接著換你轉圈圈的!讓你無限迴旋!」

謙信搖搖晃晃著地後,握住良晴的手揮動。

良晴浮起來了,然後。

「奇怪?奇怪奇怪奇怪……嗚、嗚啊啊啊啊啊?」

被謙信抓著手,良晴只有身體在空中縱向轉圈。

「咦咦~!?」

謙信、手幾乎沒動。

速度越來越快。

「啊哈哈哈哈!我的體術用在跳舞,這種事就能辦到喔!相良良晴!受死吧!」

「投降啦啦啦啦啦啦啦!咿咿咿咿咿!」

「不行。要我原諒的話,就跪下來說毘沙門天很對不起!否則就繼續轉圈圈!」

「妳說什麼!誰會說毘沙門天!絕對不會認輸!啊啊可是到極限了,咿咿咿!這到底是什麼原理?很像合氣道……?」

「呵呵,這樣的話,說『上杉謙信大人,我投降了』,就放過你。」

「啊啊、謝謝您謙信大人……呃,所以別在那麼多人面前,自己招認名字啦!」

「……啊,我忘了。不小心。」

「等很久了,相良良晴!本人西梅歐看穿你來神學院,是想欣賞弗洛伊斯的胸部,卻把打扮成大谷紀之介的上杉謙信帶來,是怎麼回事?又瞞著織田信奈的眼線,跟他國姬武將亂來了?大人嗎?這就是大人的性關係嗎?你根本就是當今的光源氏嘛,姆!」

混在小孩樂隊當中的一名短髮少女,站起身來。

黒田官兵衛。

「多麼幸運啊!拋下半兵衛,現在就是點起黑官一流烽火的時候!大家,抓住上杉謙信!這是大功勞喔!」

喔喔喔喔!樂隊的小孩們,進攻謙信跟良晴。

「寧寧也埋伏在這裡喔!哥哥,勾引上杉謙信,是等於謀反的惡行!覺悟!」

「糟糕!沒想到會有這個狀況!被官兵衛發現了!而且,寧寧也在!謙信,在演變成騷動之前快逃!」

「逃去、哪裡?……啊啊……不行、因為你抱著我轉圈圈,腳站不穩……」」

「我就算受到足以比擬太空人訓練的離心力,也不會吐的!官兵衛官兵衛,這不是謀反。真的。妳誤會了。年輕男女牽手一起跳舞,就看成花心,代表妳的思考還沒從幼女畢業啊!」

「因為西梅歐是幼女,所以弄不清楚,哈哈哈哈!只要勝過安土城裡面的半兵衛就好了!」

「拜託、放我們逃走!若把謙信逼急了,真的打起來,難得的安土祭典就會變成獵奇慘劇了!」

「您以為我們為什麼會這樣說嗎!就是為了這個時候,才在神學院準備了很多陷阱!絕對要抓住你們!!」

「啊啊,妳不要只看南蠻的兵法書,也讀讀源氏物語吧!如果非南蠻不接受的話,那就看看騎士道的故事!若是半兵衛的話,就會看氣氛放我們逃走了!」

「這是半兵衛太天真了!但是,本人西梅歐呢!不會天真!無論有什麼理由啊啊啊啊!放敵人逃走都是大白痴!」

「在那裏正座,哥哥!我要對再次背叛公主的哥哥降下天譴!」

「等等啊,寧寧!謙信,危急之時還有堀川啊!我九死一生時,背後總是莫名有一條河川!這就是跟河川的緣分啊!對,『墨俣一夜城』也是這個緣故……」

「咦?等等。我、不會游水……」

「越後公主不可能不會游泳吧?下水囉!」

良情抱起『嗚嗚嗚』的謙信,越過隔開庭院跟堀川的牆壁,衝下斜坡後,跳進堀川。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注意到謙信看見水後很害怕,但沒時間關心這種事了。

「姆。想逃嗎!可是,西梅歐很擅長游水。而且,良晴還帶著旱鴨子!游到琵琶湖之前,先在堀川抓住你們!」

發現上杉謙信!這樣就能超越半兵衛了!滿腦子只想著立下大功,一臉壞人臉的官兵衛,『別跑、別跑』選擇離堀川的最短距離,一口氣跑下斜坡──
乓。

「哇啊啊啊啊!自己掉進去用來陷害相良良晴的洞了了了了!」

官兵衛的嬌小身體,掉進斜坡裡的洞,忽然從寧寧她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喔喔。南蠻軍師消失了!上杉謙信,使用了可怕的妖術!」

「哇啊啊。好暗。好窄。好濕。嗚嗚嗚。救、救救我~!」

似乎有著地下牢房恐懼症的官兵衛,哭聲響徹神學院庭園。








「……咳、咳……嗚嗚……溺水、從親不知子不知斷崖跳進鯨海後就沒碰過了……」

謙信吐水後醒來,發現自己在船隻的甲板上。

這不是乘船。而是浮在琵琶湖上,盂蘭盆會的船。用無數燈籠裝飾,閃閃發亮的精靈船。

「……相良良晴。這裡是?」

「盂蘭盆會啊。送靈的精靈船。琵琶湖剛好浮著無人船隻,就爬上來了。看來,我有水之精靈守護啊。墨俣、木津川、瀬戶内海,以及今天的琵琶湖。妳似乎真的不會游泳,有些危險。沒辦法回到陸上了。」

「精靈船,我沒聽過。而且還是能讓兩人搭乘的大船?」

「這是信奈的興趣。信奈喜歡大海,很喜歡尾張津島的天王祭。天王祭的重頭戲,就是用無數燈籠裝飾的巻藁船。天王川,停著閃閃發亮的船隻。」

「……是嗎、船上的話,追兵就暫時追不上來了。太陽,也開始落到水平線了。話說回來,相良良晴,你應該沒有奪走我的嘴唇吹氣吧?」

「沒、沒有啊。怎麼?」

「我是毘沙門天喔。一生必須清淨。無論有什麼理由,親我的話就殺了你。」

真可怕啊,良晴笑著。

「毘沙門天的死亡威脅,你至少害怕一點啊!」

「因為妳暈過去後,用很像小孩的聲音,哭著說怕水怕水啊。毘沙門天帶我走了,這樣說著。」

「……嗚、嗚嗚……我……不管了。」

哼,謙信轉頭。

「啊啊,肚子餓了。喔,有好多食物!我吃了!」

良晴拿起精靈船上的章魚燒、鮒魚壽司、鹹魚麵線吃掉。

「那是供品吧?會遭天譴的。而且,這個臭味。這種東西不能吃吧?」

「這都是用在祭典的食物啊。都有調味了。喔,這不就是依照我的未來食品,做出來的豆漿嗎?謙信就該喝豆漿啊。來,用這個補充營養。」

「這是什麼?很像濁酒的顏色,我喝了。」

謙信把白色豆漿(※KK:我承認自己想歪了)倒進自己很喜歡的馬上杯後,再次抬頭看了安土城。

覆蓋整座安土山、大量燈籠的裝飾作業持續進行。

「那個燈籠是什麼?跟這座船上的燈籠一樣外型呢。」

「黃昏入夜後,整座安土山會點起無數燈籠。為了讓回到地上的死者靈魂,回歸天庭。用整座山當作壯大的祭火喔。這是信奈想出來的安土觀光重頭戲。」

「是這樣嗎?你就這樣、跟敵將搭同一艘船?不用陪伴你的意中人織田信奈嗎?」

「啊啊。只有今天,等到安土祭典結束吧。之後舉辦祭典再牽手就好了。有個吵著說下次戰鬥完就會死的女孩子在面前,我不能放著不管啊。」

「……感情不睦的宇佐美定滿跟長尾政景,也是搭船遊湖、一起過世了。今天,是我當個普通人的最初、也是最後的一天,跟敵方的男性共同搭船遊覽。很不可思議呢。」

「只是偶然啊。我沒打算暗殺妳啊?我也沒那種能力。」

「呵呵。今天,你從沒有一次怕過我呢。也不把我看成毘沙門天、也沒有當作關東管領,不像對待姬大名的態度。你是真的遲鈍呢?還是比誰都更有勇氣呢?相良良晴。」

「輸給你了。竟然接受跟信奈一起歸天的命運。」

 沒錯。已經夠了。我雖然發誓一生清淨,但我的志向該傳給誰呢?謙信說著。

「我、想找到能繼承我大義志向的人。直江兼續。宇佐美定滿發覺、直江大和當作養女培育的姬武將。那孩子碰上奧州梵天丸戰鬥、成為一名成熟的姬武將時,我在地上的使命,應該也就此告終了。只是,跟梵天丸戰鬥過,回來越後的直江兼續,說了奇怪的話。」

「是嗎?那句話,是『愛』吧。放在頭盔上的字。」

「為什麼知道呢?」

「繼承上杉謙信志向的義將‧直江兼續,帶著愛字頭盔奔赴戰場。四百年後的未來,只要是喜歡戰國的人,通通都曉得。那不是愛情的意思,而是愛染明王的『愛』,但就日本人而言,一個字有好幾個含意。所謂的一字多義啊。」

「這麼說來,兼續最初說頭盔的字不是愛,而是讀成情。掛詞呢,當時我這麼笑著。直江兼續的名字,有流傳到未來嗎?」

「啊啊。是繼承上杉謙信大義精神的名將。」

「是嗎?太好了。吶,相良良晴。我這一生、是否徒勞無功呢?未來,我父親有『下剋上』的解釋嗎?」

「當然。妳很努力了。義將‧上杉謙信的一生,未來會繼續流傳。妳的父親,是殺害主君的人,但未來不再論述了。上杉謙信這個巨大光輝,以及繼承上杉謙信的直江兼續,抹消長尾政景的一切惡行了。實際上,長尾政景這個人,除了是上杉謙信的父親之外,我是一無所知。」

「我從家兄手中奪走家督職位,還繼承上杉家、就任關東管領的事呢?沒有說我是個隨心所欲的大惡人嗎?」

「妳不追求回報,不追求私慾,只是為了大義而持續戰鬥,只要是日本人的話,大家都很清楚這一點。」

「……這樣啊。」

太陽完全落下,夜晚到來。

回到地上的死者靈魂,利用光芒送他們回天,這是盂蘭盆祭的夜晚。

裝飾安土城的無數燈籠,發出光芒。

琵琶湖水面,浮現安土城燦爛的朦朧光輝。

浮在湖上的船燃起火把,來往安土之町的人們也一起拿著燈籠,神學院響起鐘聲。

「……好美……」

謙信下定決心,喝著豆漿時,手突然停下來,看著黑暗之中光輝燦爛的安土城跟安土之町。

「啊啊。很美。夢幻般的世界。安土城跟安土之町,像這樣用無數的光點照亮了。」

謙信,想起故鄉的春日山城。

寒冷越後。黑暗月夜。小時候的謙信,是白天走到屋外就會倒下的虛弱孩子。所以,每次都是在夜晚的春日山散步。昏暗月光。冰凍般的孤獨。

害怕走到真實的世界。

只有夜晚黑闇的世界、月色爬起的世界,才是自己該存在的地方,這麼相信。

可是,這天夜晚的安土城,照得燈火通明,無數的小光芒,在謙信眼裡看上去是如此溫柔。

許多人民、住在這裡。

許多人民、享受祭典。

他們,都活在自己的人生中。

「宇佐美跟直江的靈魂,今晚也會來安土嗎?是否在某處、眺望這座美麗的安土城呢?」

「妳有見過死者的靈魂、死去的人嗎?」

「沒有。很可惜、我從未碰過。出現在我眼前的,只有毘沙門天喔。每次都是。」

謙信、悲傷。

為什麼宇佐美跟直江沒有出現呢?這麼說著。

「信奈用這座光之城跟光之町,弔唁死者後,也希望給予活著的人們,一個全新希望。或許,是一廂情願吧。」

「不久後就要消滅織田信奈的我,也能看著這片風景嗎?面對敵人,為什麼你會如此溫柔呢?」

妳不也是一樣嗎?總是一直寬恕敵人,良晴笑著。

謙信,突然感覺到自己心跳震了一下。

「謙信。人的性命,或許能透過戰鬥、對抗命運來挽回。可是,人的凌痕──若不是自己希望『獲得救贖』,是無法挽救的。我盡己所能拯救人命,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是無法救回他人靈魂的。我能做到的,只有在那個人的背後鼓勵,之後就是那個人自己的戰鬥了。」

「是、是的。人的話,就是如此。可是,毘沙門天是神。所以。」

「人啊,即使有缺點、犯錯,也不代表這個人就變得弱小。來到這個世界,碰過許多姬武將後,我漸漸有這種感覺。竹中半兵衛、信奈、十兵衛醬、小早川、勝千代、梵天丸、今川義元。大家,都依靠自己內心的某種信念在戰鬥。我只能為了守護令命,四處奔波,在她們的背後支援罷了。可是,靈魂我是救不到的。這只能靠本人親自去勝利、掌握。不是神靈或他人能夠給予的。只有自己、能夠原諒自己。我認為,這就是靈魂的救贖。」

「……很不可思議呢。以拯救姬武將為信念的你,會說出這種話。」

「信念什麼的,不是這樣。這只是我的個性。因為我喜歡女孩子啊。若不是穿越來戰國亂世,若不是碰到了姬武將,我就只是一隻好色猴子吧。這應該是我的未來吧。而且,我很相信她們的生存意志。正因為相信,才會喜歡她們。沒有我就不行?我想親手拯救她們的靈魂,這種高高在上的思考方式,對她們來說是種褻瀆啊。」

「你最後跟武田信玄一樣,否定我的生存方式嗎?認為我想以慈悲之心拯救他人靈魂的行為,只是無謂、無益嗎?」

「她沒有否定你吧。我也是一樣的。只是,認為妳繼續扛著饒恕他人的責任,是很辛苦、孤獨的生存方式。因為,妳是個女人吧?而且,是個女孩子。做得很夠了吧?天岩戶打開時,妳之所以感到憤怒,不就是因為看見信奈像個普通女孩子那樣活著嗎?」

不對,夠不夠是由毘沙門天來決定的,謙信小聲回答。

「我又說過頭了啊。抱歉,謙信。」

「沒關係。織田信奈、很強?強到讓我無法饒恕、甚至嫉妒?」

「很強。武田信玄,認定她是最強的敵人。」

「比我更強?」

「戰鬥,是妳更強啊。信奈並不是很擅長戰鬥。至今輸過很多次了。只是,她的靈魂,絕對不會屈服。就算我流浪到毛利家,她也沒有因此挫折。打造了鐵甲船,粉碎我跟毛利水軍。」

「是的。竟然有武家能讓以信仰團結一致的本貓寺降伏,我也從未想過。然而,不是你讓織田信奈變得如此強大嗎?」

「強大的,是信奈自己。我只是在背後支撐她。」

「……兼續,也說過我的生存方式,缺少了某種東西。」

在慢慢搖晃的精靈船中。

謙信跟良晴的視線、交錯。

「兼續說過,結束亂世光靠義是不夠的,還需要愛。比起說給自己聽,她更像是故意說給我聽得。我無法弄懂愛是什麼。愛上男人的話我就會死,跟男人告白的瞬間我就會死,自從毘沙門天這麼告訴我後,我一直拒絕愛情、戀情。所以才抗拒長尾政景他們的一切求愛,關在毘沙門天裡面。」

「即使不是直江兼續,也會說妳的愛不夠吧。從妳的生存方式來看。」

「……可是,遇到來自未來的你後,說我一路走過來的歷程,並非是壯大的徒勞後,感覺肩膀的負擔有些輕鬆了。可以的話,理解更多可能比較好呢。」

「我認為,愛情不是能用言語說明的。只是,大概像妳跟武田信玄……跟勝千代的感情,憧憬什麼的,可以說很接近愛了。勝千代對妳的看法,跟我現在對妳的看法,是一樣的。」

「對我?想些什麼呢?相良良晴。」

「從把妳從孤獨的天上世界,帶回地面。打開毘沙門堂的門,把你帶到人的世界。」

「……是的。信玄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勝千代跟妳,如果有一方是男人的話,妳們應該就墜入戀情的。如此一來,歷史或許也改變了。」

「不會。毘沙門天不會墜入戀情。並非因為對手是個女性,而是基於命運。」

謙信、說了。

那天。在親不知子不知斷崖。

我的父親,越後守護代長尾為景,被越中一揆眾襲擊,受了重傷,如今過世了。

父親,很不喜歡我這個女兒。害怕我的紅色眼珠。

『……毘沙門天啊……毘沙門天,是對我降下天譴嗎!?難道、神佛真的存在?那麼,我會墜入地獄?』

『不對,不是毘沙門天。父親。我是小虎千代。』

我的這句話,已經傳不到父親耳裡。

『神啊……原諒我……!拜託、原諒我!我殺害主君越後守護、關東管領,令您動怒了吧!可是,不殺的話就換我沒命了!我也無可奈何啊!』

父親,是暴虐之人。反抗自己的人,即使是主君,也一樣在戰場上殺了。

『我在越後發動內亂,在關東引起爭亂,在越中討伐一揆眾,犯了什麼罪!是因為我替東國帶來戰亂!下剋上,罪名有這麼膚淺嗎?我的這一生,破壞東國秩序就是戰亂的起源嗎?所以才一直無法統一越後。這就是我的一生嗎?』

父親,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感到哀傷,現出人的弱點,畏懼神佛,然後對神佛祈求了。

『別過來!別用那種眼珠看我!內心的醜陋、軟弱、畏懼、不想看到的事物,通通都能看穿的那雙眼珠!』

『……父親……不認識、小虎千代嗎?小虎千代,沒有那種眼珠。』

『別看我!若我畏懼的神佛確實存在,若是真有地獄,我不就永不得翻身了!這個越後,出現我這種惡徒!殺害兩名主君,不服從的人接連殺害,主君上杉家沒落,關東陷入混沌,都是我不好!拜託、原諒我!』

所以,為了安撫父親走向死亡的痛苦靈魂,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自稱『毘沙門天』。

『原諒汝』。

對,我說了這句話。

從這一瞬間開始,我只能成為毘沙門天了。

『原諒汝放下的罪行。原諒殺害越後守護的罪行。原諒殺害關東管領的罪行。原諒令主君上杉家沒落,在越後與關東引起戰亂的罪行。原諒殲滅越中一揆眾、禁止本貓寺傳教的罪行。原諒消滅宇佐美定滿一族的罪行。原諒給予直江大和一族屈辱的罪行。』

為了償還父親犯下的罪行。

為了讓這些說給將死之父的謊言,化為真實。

我真的遇上毘沙門天,聽到自己的命運,是在父親過世之後。

代替父親的靈魂,拿走我靈魂吧,毘沙門天!

我走到親不知子不知斷崖,這麼大喊後跳下鯨海。

我沉入海底,被帶往天上世界,遇到了毘沙門天。

然後,這麼告訴我。

『絕對不能成為普通人。

只能成為神,成為毘沙門天而活。

我曬到日光就會燙傷的白色肌膚,吃飽就會吐出來的衰弱內臟,一眼就明白是神之子的容貌,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屏除身為人的所有煩惱。』

毘沙門天對自己『交代』的話,謙信小聲複誦。

「戀愛會讓我的靈魂墮落。不能有留下自己血脈、這種普通人戀愛會有的強烈慾望。勸阻我出家、禁慾,一切都是為了妨礙我。若我愛上現世之人的話,到時只有、一死。愛上某人,只要我對任何人說出這句話,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就會停止跳動。」

這是想著自己必須背負父親罪孽的幼小女孩,以強烈精神力加諸給自己的詛咒言語。

為了拯救父親說出來的祝福言語,卻是變成束縛謙信自己的言語。

現在,很想證明這些話通通都是謊言,謙信的紅色眼珠這麼表達。

面對跟自己同樣是女人的武田信玄,是無法證明的。

因為彼此是同性,信玄只能在戰場上打敗謙信,以此證明謙信並非毘沙門天吧。

然而,若是相良良晴呢?

不是這個時代的男人,而是對上杉謙信志向跟生涯完全沒有先入為主想法的相良良晴呢?

但是,相良良晴已經有織田信奈作為戀人了。

「……謙信。那一切都是妳自己內心說出來的話。是謊言啊。」

「愛無法用言語說明吧,相良良晴。我就算複誦這段話百萬字,也無法獲得救贖。能用言語以外的方法,將愛的意思傳達給我嗎?」

「能辦到的話,或許就能改變妳的命運吧。可是,我有信奈了。」

謙信,用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點點頭。

「對呢……為什麼我會如此厭惡織田信奈,我明白了。我……在川中島之後,來到安土……就連一個自己想要的事物,都無法得到呢。」

「謙信?」

謙信咬咬牙後,馬上杯傾斜,一口氣喝光豆漿。

知道自己無計可施,心願無法達成,內心動搖時,只要喝酒、倒下就行了。

但是,謙信當下喝掉的液體,不是美酒。

而是豆漿。

良晴不知道。謙信,身體無法接受大豆。

謙信,也不知道豆漿是用大豆做成的。

全身顫抖,出現惡寒。

謙信感覺到,從胸口湧現出來的強烈嘔吐感。

「……這是……?」

「怎、怎麼了?肌膚出現濕疹嗎!」

「你、沒有下毒……那麼、這是毘沙門天的……天譴嗎……?」

謙信的纖細身體,在良晴懷裡發抖。

「謙、謙信?」

「……胸口……胸口、好燙……!我、會死嗎?相良良晴。因為我打破毘沙門天的戒律……咳、咳……!」

「妳說過自己能吃的東西不多吧?難道、大豆也不能吃嗎?」

「是的……吃到、大豆時……身體……會顫抖……」

「我知道了。抱歉!妳有大豆過敏症!吃到大豆時,出現異常的免疫反應,就像喝到毒藥吧。日本人也有極少數人出現這種體質!這不是毘沙門天的天譴!」

謙信的大豆過敏症很嚴重。稍微吃到固體的大豆跟豆腐,就會嘔吐,豆漿雖然是液體,但謙信卻大量喝掉了。而且,謙信並不知道豆漿是大豆的汁。

「總之,只能把豆漿吐出來了!」

「……我不想在你的面前吐。若是被看見這麼醜陋的姿態……」

「才不會醜陋!上杉謙信因為這種理由逝世,我才不允許!快點吐!這樣才有救!」

良晴,拼命照顧謙信。

輕拍謙信的纖瘦背部,讓她朝水面嘔吐後,謙信果然不是毘沙門天,竟然有人驅使這麼虛弱的身體活著,良晴再次深刻體悟,然後感覺到謙信那些言詞裡面,無法表達出來的東西。

「全部吐出來了。接著,深呼吸。」

良晴無奈搖頭,讓謙信身體躺著。

「……嗄……哈啊……哈啊……!」

謙信喘氣、吸氣。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但是,無法吸氣。

「噎住了。食道腫起來,噎住氣管了。只能用五右衛門流的人工呼吸,強行把空氣送入肺部了。」

感覺、不是偶然。

這或許不光是拯救一條性命吧,這一定是無法回頭的行為了,但良晴毫不猶豫,選擇拯救謙信的路。

「基本上這算是在下的工作,但這樣下去上杉謙信會窒息紙的。這個『母神』,誰都母法在戰場打賣她的。」

為什麼,耳邊傳來五右衛門的吃螺絲聲音?

對了。謙信內心被毘沙門天附身的同時,我的內心也附著五右衛門,良晴想著。

「五右衛門,還是要回答妳平常那句話,我可是相良良晴!掉下的果實通通要撿起來!」

頭往上躺著的謙信,下意識扭頭閃避。

視線、看見被無數光芒圍繞的安土山。

好美。

明明、現在是在男性面前嘔吐、喘不過氣的醜陋模樣,為什麼安土山、琵琶湖、天上明月,卻是如此美麗?

所以,我才嚮往成為天上的一份子,即使要面對孤獨。

「……相良良晴。我美嗎?像個神嗎?還是像隻兔子那樣醜陋?」

「上杉謙信。妳是個人啊。」

謙信(想要、再活一小段時間。拜託。)這麼祈求,閉上眼睛。(KK:這邊親到第一次了)






謙信、留住一條命了。

穿好衣服,靠在良晴身邊,凝視安土的光輝夜景。

今晚是盂蘭盆會。宇佐美跟直江的靈魂有回到地上吧,看見我的模樣,會作何感想呢?

「相良良晴。下次見面就在戰場了。能讓我從毘沙門天的詛咒解放嗎?身為織田信奈的戀人、也是家臣的你。」

「我會努力。妳至今都犧牲自己,拯救許多人的性命。一直以毘沙門天身分活下來的妳,很值得稱讚吧。」

「拯救什麼的?我這一生只有戰鬥。只是造成他人死亡。」

「武田信玄跟北條氏康對立時,鹽遭到禁運,甲斐人民陷入絕境時,妳有將鹽送給甲斐吧?」

「你知道得真清楚呢。良晴。」

「雖然不是什麼都清楚,但我來自未來啊。」

「告訴我真實。我很快就會死了?毘沙門天說過,若我說出真心話,不就代表自己的死期嗎?」

以前瀕臨死亡危機的竹中半兵衛,詢問『活下來的是我呢?是官兵衛呢?』當時,良晴想起來了。

面對女孩子,有應該說謊的時候,有不該說謊的時候。

現在,是不該說謊的時候。

「若是不願面對未來,那麼,就無法改變未來了。就我所知的歷史來說,最重要的首先是面對現實,妳會平定越中、能登,朝加賀進軍,在手取川逮到從越後進軍的柴田勝家軍,然後擊敗她。」

「只要戰鬥就是勝利,我很清楚。然後?」

「然後,跟織田展開最終決戰之前,妳發病、死亡。」

「……這樣啊。達成消滅織田信奈這個最後宿願之前,就死了呢。若真如你所說,或許死得正值其所呢。」

謙信沒有動搖,面無表情。

『未來是可以改變的』,良晴摟著謙信肩膀說道。

「以前,我也告訴過關於勝千代的未來。妳會在上洛戰爭途中、死亡。」

「信玄?怎麼回事?」

「勝千代、武田信玄,沒有逃避我說的話。堂堂然面對命運。然後,用自己的手掌握命運。本來的話,武田信玄應該已經過世了。然後,武田上杉同時發動上洛戰爭的這個時間點,代表未來已經改變了。」

「這樣嗎?你救了信玄?」

「不對。我沒有拯救她的性命。我只是告訴她未來而已。勝千代以自己的勇氣跟覺悟,改變了未來。」

「可是,我的命運沒有改變。我的內心還是被毘沙門天佔據。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就算跟你親吻,也不會消失的。」

「是嗎?……還不夠嗎……?」

若是從親吻更進一步,若許就能將謙信拉回到地上了。或許就能避免手取川之戰大量死傷的未來了。但是,只有這點,對受到信奈喜愛的良晴來說,是不能辦到的。

明明、只差一步了。

這樣下去,毘沙門天的詛咒、是無法化解的。

謙信的命運、將會就此注定吧。

「我跟你親吻過了。即使如此,我似乎還是戰無不勝的毘沙門天。在川中島殺害信玄最愛的妹妹‧信繁,過去犯下的罪,只能在戰場上清算。直到、我戰敗為止。」

良晴點點頭。想要拔除軍神毘沙門天,就只能在戰場上打倒謙信。若不讓謙信自己明白,毘沙門天並非無敵於世的軍神,就無法拔除毘沙門天的。

「……歷史上,我當然沒有參加手取川合戰。但是,如今我會參戰。我會跟勝家擋在越後軍面前。讓軍神上杉謙信,嚐到人生中第一次的敗北。證明妳不是毘沙門天,而是一個普通人。」

「連武田信玄都辦不到的事,你能辦到嗎?」

「我沒有力量,但我有可靠的同伴。不過,就算想要戰勝軍神,我也還沒想到方法。」

「剛剛若讓我窒息死亡的話,就是你贏了呢。你真是愚蠢。」

「我已經習慣被念了。而且,妳不也是一樣?」

「下次見面,就在戰場上了。應該是一場互不留情的壯烈合戰吧。對,就像川中島那樣。我一定會殺了你。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在性命燃燒殆盡之前,我要消滅織田信奈。打敗你的預言。要贏得自己的未來,沒錯吧?武田信玄辦得到的事情,我沒有理由辦不到。」

「是啊。若不是認真的戰鬥,就不算打敗妳。彼此全力戰鬥。這樣就夠了。」

謙信『我之所以稱為毘沙門天化身的理由,你們到戰場上就會知道了。就算後悔,到時也太遲了』扔下這句話後,站起身來。

「雖然很想繼續下去,但今天的陪伴結束了。我得回去才行。兼續差不多要來接我了。」

直到最後,謙信都對良晴有著某種期待──小聲到幾乎聽不見的慘叫聲,像是在說『救救我』──良晴這麼想著。




「再會了,相良良晴。」








換搭小船的謙信,消失在黑暗後,良晴坐在甲板上,『該怎麼做才能戰勝上杉謙信?該怎麼做才能讓那孩子心中的毘沙門天消失?』搖搖頭。

「相良氏,果然只能進行親嘴的下一步。這樣下去,是無法把到堅信的。」

又聽到五右衛門的聲音。

「為什麼我的良心聲音,又變成五右衛門的版本?幻聽消失吧!」

「失禮喔。在下,一直都是作為這艘船的船頭。」

用布包住臉的船頭,不知何時來到甲板上了。

船頭把布拿掉,那是熟悉的五右衛門。

「咦、咦咦咦咦咦?真人?從頭看到尾?」

「忍忍。很會哄騙女孩子呢。再過不久,光源氏逆話就會過展到全國了喔。」

「才不是忍忍吧!」

良晴想要跳進琵琶湖。以為都沒人看見,自己才有那些舉動。想起對謙信說過的台詞、做過的行為,太丟臉了!

「忍不住了!讓我死吧!」

「等等。不能投湖。在下不想人工呼吸。」

「況且,五右衛門吃了謙信的攻擊,不是應該一陣子醒不來嗎?怎麼回事?」

「因為,在下討伐上杉謙信時,相良式說了『不要殺女孩子』,才受到很危檢的一擊。」

「抱歉。所以,才偷看我丟臉的舉止嗎!」

「在下沒有生氣。可是,上杉謙信的強大,超越一般人了。受到攻擊的怒煎,真的以為會因此死忙。」

「九死一生?」

「讓五體鬆弛中斷意識,卸去所有力量。這是八家最終鬧義之一。」

「然後,立刻就醒了?妳是有多麼深不可測啊……這麼說來,五右衛門完全不說有關自己的過去,成為川賊的頭子之前,有過什麼樣的經歷?」

「忍、忍者不會說自己過去的,相良氏。」

「也該說給我聽了吧。嘛,無論妳怎麼樣,我都樂在其中。」

「姆!不會說!」

不過,那也是謙信有手下留情,因為沒有在戰場上,所以乃沒有認爭,,是真正的軍能,五右衛門說著。

「相良氏。在戰場上,要如何打倒那個上杉謙信?」

「之後再想!已經沒時間了。」

武田信玄都要攻過來了,想要撿起所有果直是很棍難的喔,五右衛門嘆氣。

「想要撿起所有果實,很困難嗎?或許吧。但我不會後悔的,五右衛門。這麼說來,改變歷史的代價,也太大了吧?」

「真是。很簡單的。只要推倒所有女人,讓她們迷上你就好了。」

「啊,說得對。就忍者來說,是很冷酷的意見啊。那就從五右衛門開始。」

「住住住住住手!喵?喵什麼?」

「因為、妳不是說很簡單?」

「在下才不簡單單單單單!在下跟女孩子不同、喵啊啊啊啊!」

到底是怎樣?此時,從一艘高速划過來的一艘精靈船,傳來熟悉的聲音。

「信、信奈?」

「聽到寧寧說『雪公主』跟良晴在一起的報告後,才把良晴借給她一天。雪公主不在了?只跟亂破在一起啊?難不成,瞞著我跟亂破相好了?」

然後,如何呢?想矇混嗎?這是不誠實。不過,若老實說的話,在信奈的立場上,只能把良晴當成通敵的背叛者,加以處罰了。應該不會像以前那樣流放到伊勢,但若我得暫時離開前線的話,就不妙了。

可是,我很不會說謊,信奈立刻就能看穿吧。

怎麼辦?

良晴難以回答時,五右衛門給了救命稻草。

「相良氏,今天整天,只是守護一個作為普通女孩子的公主。」

「就是自稱大谷紀之介的雪公主呢。」

「可是,那個公主想要找到的東西,別人無法給她。」

「公主想要找到的東西,是什麼?五右衛門。」

「『愛』。」

等等。五右衛門。良晴又想跳進琵琶湖了?這次,由信奈跟五右衛門一起阻止。

「是嗎?為了找出這樣東西,公主才來到安土?還說下次戰鬥,要帶我上路呢?」

「所以,應該是想在百戰無敵的最後生涯中,找到唯一一個無法得到的東西吧。」

「……雪之公主,放棄自己、個性不容許自己有看不過去的事物。對流放父親奪取他國領土的武田信玄感到憤怒,而且這次程度更勝以往,看見有人獲得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掌握的事物,因此憤怒了。所以,才中斷跟武田信玄的戰鬥,選擇跟我決戰吧。」

「是的。上杉謙信最後的一戰,應該是超過川中島的死戰。」

「作為神靈,活在義戰之中的公主,真正想要尋求的事物,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活著的抉擇。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愛情。可是,公主身為比誰都更加強大的軍神,所以誰都無法打敗她,將她拉回到地面吧。即使是那個武田信玄。不如說,可能武田信玄就是為了將她從天上拉下來,自己才成長到足以跟公主相提並論的戰國最強武將吧。」

「因此,對於不依賴神佛,靠自己掌握天下跟愛情的織田信奈,宅絕對姆法認同吧?」

「儘管只有一天,將良晴借給公主,她會高興嗎?還是說?」

我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為難才好呢?信奈苦笑。

「良晴。十兵衛回去丹波了。只是,只有六面對越後軍,很棘手吧。」

「勝家嗎?」

「有命令過,在我親自從安土率領三萬大軍過去會合之前,不許輕舉妄動,六卻獨斷獨行,從越前攻入加賀了。在我不得不上陣之前,六打算先單獨跟上杉謙信決戰吧。」

「這樣很不妙啊,信奈。」

「六,是織田家最強的武將喔。她應該發現到,至今在戰場上的經驗跟能力,我是無法贏過上杉謙信的。織田軍也還沒有跟越後軍戰鬥的經驗。不管跟何方勢力開戰,都能稱為日本最強的越後軍,戰鬥方式都是謙信獨自謀劃,無法詳細判斷。六打算跟文字的意思一樣,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為止。透過敗戰能否看到什麼?六相信,我一定能從中發現勝算。就像木津川口的海戰那樣。所以,六打算以自己的性命、以士兵的性命,當作我的墊腳石……」

信奈表情,很難看。

「……我、很不會打仗。才會把六逼到這種地步。就算我急忙過去參戰,越前現在也下著大雨。各地洪水氾濫,趕不上的。」

勝家的覺悟,似乎讓信奈陷入更加退不可退的地步了。

果然,走向命運中的『手取川合戰』了?

「我知道了,信奈。比起必須率領安土三萬兵力的妳,我更加沒有負擔。我先過去阻止勝家的軍隊。跟她合力,戰勝無敵的越後軍。贏過上杉謙信,把她從天上的世界拽下來。」

「救回、六。那個女人一直為了我,獻上至今為止的人生。六沒有掌握練騎,選擇在戰鬥中活下去,一切都是為了我著想。從未有過任何怨言,聽從我的蠻橫命令。至今,我被六救了多少次?站在必須跟謙信對決的北陸戰線,現在或許是我的任性妄為,但我不想失去六。」

「不必說我也明白。沒有勝家的織田家,等於失去天主的安土城啊。」

「謝謝,良晴。還有,連協助六的犬千喔也……」

「喔。就像我在大阪灣被她撿到那樣吧,交給我。」

但是,信奈趕得上嗎?比起東西兩方都有敵人,無法輕易出陣的信奈,已經絕對下一戰埋骨之地的謙信,進軍速度會更快吧。

『歷史』上,織田信長率領的主力部隊,沒有趕上手取川合戰。趕上的話,兵力佔有優勢的織田軍,或許就能跟越後軍一決高下。但是,若只是祈禱自己能夠獲得幸運,是無法戰勝毘沙門天的。光是知道未來,也是贏不了。越後軍的進攻速度很快。而且,信奈的軍隊被豪雨阻擋了。若主力部隊無法趕上的話,勝家的敗北就難以避免。要如何戰勝軍神?

(我只是想讓一直作為毘沙門天活著的謙信,在今天一天能夠當個普通的女孩子。不能做出看成是下次合戰、生死相搏的敵人總大將。所以,才這麼做。沒有想過戰勝謙信的方法。但是,如果這樣讓信奈的天下布武夢想破滅,上杉謙信從毘沙門天那裏聽來的死亡預言,或許就會成真了。無論如何,都只能讓無敵的謙信吃敗仗了!有沒有什麼方法?)

等等。

要說方法的話,或許真的有。

只有一個。

良晴(可是,這對謙信、信奈來說,都像是下重藥的方法。走錯一步的話,可能就是BAD END了)發抖。

可是,良晴能夠走的路,只有這條了。

「吶、良晴?」

「怎麼?」

「不能像天王寺合戰當時那樣,再次扔下我遠走高飛了。不能被毘沙門天帶到天上世界喔。」

「……我很想這麼做,但無法跟妳保證。我想到一個策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這麼危險的策略。若不涉足危險的話,是不可能抓住毘沙門天拽到地上的。就像勝千代在川中島,讓本陣前進到八幡原,賭上自己性命那樣,我也只能背水一戰了。」

「咦?什麼意思?」

「信奈,這個策略或許會讓妳很生氣,放過我吧。」

「所以,是什麼意思?」

「不能說,但妳立刻就會知道。名為『光源氏六條院計畫』。」

「啥?那是怎樣?你真想這麼幹?」

「總之,相信我!拜託妳了!」

「……很有良晴的作風呢。為什麼、我會迷上這種人了?所以才一直讓我很生氣。」

「沒事的。我會從戰場回來。就算萬一我的身體倒在戰場上,靈魂也會回到妳的身邊。」

「身體沒有回來是不行的喔。我是欲望強烈的人。只給我內心,是不會滿足的。我想要良晴的、一切。不想看見你的死亡。想要活著、一起哭、笑、拌嘴。我不想讓這些成為美麗的回憶。若能讓良晴從戰場活下來,就算被其他女人搶走也行、也可以。只要活著,良晴總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我會將良晴搶回來。將許多家臣、士兵送往戰場,卻還說出這種話,我身為君主是不及格的,可是、我、我!」

「信奈,抱歉,讓妳說出這麼軟弱的話。我知道了。一定會活著回來。」

「良晴。就算臉受傷、就算失去手腳、也一定要活著回來喔。到了現在,就算你的臉受點傷,我的心意也不會變。所以。」

「啊啊。失去記憶、效力於毛利家當時的過去,我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在此約定。」

女人不是所有人都很堅強的喔,相良氏,五右衛門開玩笑緩和氣氛,良晴回答『對我來說,只有信奈是特別的。只有信奈,要怎麼依賴都行』這麼回答。

『之後再吵著自殺的話,是不會救人了』五右衛門碎碎念後,從船上消失。

五右衛門,還是懂得看氣氛。

覆蓋安土城的燈火,一個接一個消失,世界籠罩黑暗。

「盂蘭盆會的夜晚結束了。隨著光芒一個個消失,來到地上的死者靈魂,也一個個回歸天上。父親、蝮蛇、彈正──都回歸為天上星辰了。」

「死者靈魂,妳不相信這種東西吧?」

「沒錯。所以父親的葬禮上,我才會說『這種儀式沒有意義』,生氣失控。但現在想想。死者靈魂究竟存不存在,我們這些活人並不知道,但送別靈魂的盂蘭盆會,或許是為了讓我們接受『重要之人逝世』的必要日子吧。若是逃避失去重要之人的悲傷,我們只會繼續囚禁在過去的回憶當中。所以,必須鼓起勇氣,面對死亡。即使背負死者遺志,也是為了踏向前途不明的未來。因此,才會有這種當作葬禮的盂蘭盆會吧?」

「……是嗎?或許吧……」

我在父親的葬禮上,不願承認父親的過世,才會失控呢。雪之公主應該會鬧得更誇張呢。信奈看著良晴雙眼後,露出微笑。

「可是呢,就算我不相信,但若真有其事就太好了。過世的人們,如果真在天上守護我們的話。可是,如今活在這片大地,我想守護的人,良晴,就是你喔。無論天主蓋得多高,都無法抓住天上明星,但是,良晴的身體我會抓住。所以,不能成為天上星辰。就算比我多活一天也好,要活下來。」

明年的這一天,也一起欣賞安土城的燦爛夜景吧,信奈微笑,然後嘴唇貼上良晴的嘴唇。
















本帖最后由 kkmanleg 于 2014-12-10 06:36 编辑


第四章 手取川合戰


率領織田家北陸方面軍團的柴田勝家,從根據地越前往加賀進軍,越過手取川,在水島立寨。

等到黎明後,預定就此在豪雨中進軍,比越後軍更早一步進入能登龜山家的本城‧七尾城。跟佔領能登的越後軍決戰。

人在安土城的信奈,派出不知道多少次使者下令『在我抵達之前,不准進軍』,但勝家『木津川口的合戰是這樣沒錯,但就算憑著公主的睿智跟才能,想要打敗無敵的越後軍,還是需要跟越後軍戰鬥過的經驗。公主從失敗中得到教訓後,會變得更強。但是,為了超越謙信這位軍神,需要獻出活祭品。由織田家最強武將‧本人來擔任吧』偷偷這麼盤算。

「公主。本人勝家,即使喪命歸天,也會繼續從夜空守護公主的天下布武之戰。跟平手大人、松永久秀、齋藤道三他們一起──」

人在營帳裡面的勝家,『加賀已經是敵人土地。陣中也有越後軍的忍者潛入。燒掉公主的書信雖然很可惜……但很有可能會被偷走,情報洩漏出去』把信奈的書信用蠟燭火苗燒掉,對著從總見寺買來的『黃金信奈像』雙手合十後,穿著薄薄睡衣躺進被窩。

此時,從越前到加賀,異常漫長的豪雨還在持續,勝家跟士兵們都疲累了。

想要渡過氾濫的手取川,比合戰更難。

手取川是名符其實的激流。以前源義仲越過倶利伽羅峠,上洛進軍之時,也因為河川水量增加,花了一番工夫才渡過。將兵們手拉手,像是不讓水流通過那樣,互相支撐才能走過河。這也是取名為『手取川』的經過。就是這麼湍急的河水。

「……公主還在安土吧?這麼漫長的雨勢,趕不上了。越前的道路,跟美濃、近江比起來,還沒有修整過。況且,美濃、尾張、畿內,也不會下這麼久的雨。」

但這樣也好,上杉謙信的戰法,就由我在戰場上來摸清楚吧,公主,祝您武運昌隆!勝家抱著也是在總見寺買來的『信奈抱枕』,閉上眼睛。

但這個時候,勝家『呀?』小聲慘叫。

揉。

背後,有人揉著勝家那對桃子般的巨乳!

「不要啊啊啊啊啊!知、知道我是柴田勝家還這麼做?是猴子吧?會做這種事的人,只有猴子你吧!」

「呵呵呵。不愧是勝家。確實是我。相良良晴啊。只有揉過一次,太感傷了,好好記住我這雙手的觸感吧。」

「等等?真的是猴子?現、現在本陣周圍都是越後軍的忍者,你是怎麼潛入我睡覺的營帳!」

「當然是靠五右衛門幫忙,偷偷進來摸胸部啊!」

對。

勝家睡覺的地方,全身溼答答的良晴,不知為何潛入了。

「信奈率領的三萬大軍,在豪雨中進軍很花時間。可是,我靠著忍者專用的小路,單騎從長濱衝過來就能趕上了!不由分說享受勝家的胸部!看招,揉揉揉。」

「咿?啊?」

比起憤怒,勝家更是感到害羞,哭起來了。

「住、住手手手?怎、怎、到底怎麼回事?知道我很討厭男人吧?而且你不是跟公主兩情相悅了?瘋了嗎?」

「呵呵。喊出很有女人味的聲音囉,勝家。」

「我很快就會戰死沙場,在睡覺的地方裝成粗暴語氣也沒意義吧!呃,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你到底想做什麼?真是個爛人!」

「我是認真的!第二次織田家包圍網完成的當下,想要挽救信奈瀕臨崩潰的天下布武大業,我要發動『光源氏六條院計畫』!」

揉捏勝家的胸部好一陣子後,再揉一次,良晴雙眼閃閃發亮。

「光、光源氏?六條院?怎樣都行,別摸我的胸部、不要!手指不要壓下來!」

「別這麼說啊。就是為了不要讓妳玉石俱焚,我才特地過來啊?這是今川義元醬提議的偉大計劃!我打開了天岩戶,因此有了出乎意料的桃花運!這是讓我成為戰國光源氏,開無雙的最初、也是最後的機會!安土城本丸的四座御殿,就用來放置迷上我這張嘴的各國戰國姬大名,成為我的愛人!正妻是將軍‧今川義元醬。愛人候補,天下人信奈。以及跟信奈開修羅場的十兵衛醬。毛利家的宰相‧小早川。武田信玄‧勝千代醬。上杉謙信也囊括了!梵天丸還是個幼女,無法立刻納入後宮,但經過五年培育計畫,就沒有我不行了!怎樣?這個方法就不用打仗了!中國地方、越後、甲斐信濃,都靠我的愛之力統一!剩下的姬大名,也花時間說服她們就好!這樣下來!戰國時代就結束了。往後會流傳為本大爺的平安樂土!讀成安土!開創安土猴山的時代!」

良晴貼在勝家背後,喋喋不休大聲演講。

超出常軌的一番話,勝家氣過頭,整個人愣住了。

「白、白癡!營帳外也會聽到吧!這種充滿妄想的白痴計畫?你是光源氏?就憑這張猴子臉?背叛公主的純真心靈?打住吧!」

「我才不要!本大爺現在氣力、體力都炸出來了啊啊啊!一切都是為了信奈!用合戰突破織田家包圍網,已經不可能了!現在,我自豪的泡妞神技,才是織田家的最終兵器!」

「所以、為什麼要襲擊身為織田家筆頭家老的我?」

「呵呵呵。這肯定因為,勝家,妳絕對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啊!踐踏公主心意的猴子,受死吧!肯定會這樣大叫朝我砍過來吧?所以先下手為強啊!只要拉攏妳的話,信耐也只能認同我的偉大計劃吧?」

「咕!這隻猴子的腦袋是怎麼回事?我要殺了妳……啊啊?等等、好痛好痛好痛!不要這麼用力揉……胸、胸型會會壞掉的……說過住手了!」

「或者說,一開始就先拉攏強烈反對這個方法的織田家筆頭家老,趕快成為我的女人!這樣我的野心就有望了!作為武人不談戀愛,效忠信奈戰死沙場,對這種生存方式感到滿足,但還是想談一次戀愛看看,這才是女生應該有的想法!今晚我這麼想,勝家,我也要挽救妳的性命!玉石俱焚沒有必要!要說為什麼,就是謙信也落子老子魔爪啦!我會說服謙信解除武裝!不會發生合戰了!」

「啊啊……啊……啊……?不行、力氣、力氣使不出來……討……、討厭……」

勝家無法抵抗。果然,戀愛路上就是我的勝利,呵呵呵,在敵我經驗值上,壓倒性劣勢的勝家,就算堅持當個姬武將,本質上還是個女孩子,受到良晴玩弄。

「……開、開什麼玩笑啊啊啊!你看不起姬武將嗎嗎嗎嗎!只要你說幾句話,敵人就會對織田家棄械投降?這種軟弱的姬武將,才不會有!大家身為女人,生為武家的命運,以信念跟自傲戰鬥!就算真要投降,也只有拚死一戰後的敗北之時!」

勝家暴怒。

「就算是那個討厭戰爭的今川義元,也是親臨桶狹間的決戰了!別小看姬武將!」

良晴這種,簡直把姬武將看成『只要墮入戀情,就會乾脆捨棄自己使命、熱情、野心』的態度,讓勝家相當生氣。

「猴、猴、猴子!今天、今天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把你綁起來、軍法伺候!」

「呀啊!?糟、糟了,因為貼得太緊、逃不掉了!手、手離不開勝家的胸部啊!果然巨乳最棒了!信奈那種小胸部……」

「躂啊啊啊!吵死了!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

「勝家,動動腦袋!妳就算豁出去,織田軍也無法贏過謙信的!不去計算,光是突擊敗北的話,就能讓信奈看見勝算,這是妳的自以為是!這樣只是喪家之犬的死法!我喜歡天下的女人,不能失去妳這對國寶級的巨乳!沒錯,比今川義元醬更大!況且,別連犬千代都帶上了!妳想死得像是喪家之犬,沒必要連犬千代都帶上路!」

「住口!雖然很想立刻砍了你,但你還算是織田家的重臣。召開軍法會議處置你!」

被勝家認真抓住脖子扔出去的話,良晴根本無法抵抗。

被五花大綁,扔了一句『隔天早上的軍法會議之前,在這裡睡吧』,被勝家丟進馬廄。

「你真是爛透了!上杉謙信雖然不會派出刺客,但軒轅忍者正在收集織田軍的情報!這樣吵吵鬧鬧,你那種下流慾望,全部都會傳入上杉謙信耳裡吧!不只我。你還惹上杉謙信生氣了!」

啊啊,我沒注意到啊,良晴臉腫成豬頭,奸詐笑著。

隔天早上,在軍法會議席上的勝家,越來越困惑了。

沒有被叫來的人,都擠到勝家的陣中。

因為豪雨造成行軍困難,沒有能率領軍隊的將領。

大家、都跟良晴一樣利用快馬,在雨中強行趕路。

看來,良晴事先跟附近的武將們,說過『大家來阻止勝家玉石俱焚的計畫』。

所以,原本只有勝家跟犬千帶兩人的『相良良晴處分軍法會議』,變成意料之外的大事。

「徹夜準備安土城的祭典,但勉強趕上了。總見寺石垣崩塌的原因,還沒調查清楚……相良這次的做法,等於是看不起姬武將。十分。」

才跟完成安土城普請奉行重任的丹羽長秀,開口說道。

浮現黑眼圈,是因為安土城完工祭典的監督工作太過忙碌,還在豪雨中強行軍,一晚都沒睡吧。

「跟年齡沒有關係。絕對不會。絕對。」

「武田軍進軍放慢,才剛想說逃過危機,卻又鬧事了?真是,喜歡女人也沒必要這麼誇張喔。」

所以巫女服都溼答答了,瀧川一益說著。

「阿市忙著生孩子,就我一個人過來了。唉呀,真麻煩啊。猴子還是認不清現實啊。快點固定一個伴侶吧,哈哈哈。」

最近,就會有後代出生的尾張貴公子‧津田信澄。

永遠的美少年、信澄大人,要當爸爸了?所以大聲嘆氣出家的女生也很多。

「……肚子餓了。」

不是援軍,而是勝家的部將‧前田犬千代。

「嗚嗚。雖然諸將強行趕來,但路況惡劣,大軍無法行動,織田北陸方面軍依舊是二萬人沒有增加。畢竟,越前、加賀持續豪雨無法進軍,信奈殿下的三萬援軍,無法趕上吧。」

「沒問題,有本人西梅歐在,織田家就會勝利!柴田勝家,就算妳是毫無意義的玉石俱們,越後軍的戰法戰術,西梅歐跟半兵衛都會研究透徹的!準備完成了!姆!神學院雖然一敗塗地,但現在才是點燃黑官一流烽火的時候!」

織田家自豪的天下兩兵衛,竹中半兵衛跟黑田官兵衛。

然後,在氣氛緊張的軍法會議上,獨自彰顯異樣色彩的一名姬武將。

「喔呵呵呵。各位,殺伐太沒意思了。難得有這個機會,想去金澤觀光呢,親、愛、的。」

人坐在被綁起來的良晴膝蓋上,天下的偽將軍,今川義元。

風流優雅的十二單衣。

連樂團都帶來了。

格調實在差太多,勝家揚起眉頭。

「義元!妳來做什麼?這是軍法會議,不是宴會喔。」

「不必在意,勝家。吾是滿心期待,跟相良良晴進行新婚旅行的。」

「住口!就是妳那種莫名風流趣味的鼓吹,白痴猴子才會失控的吧!」

「唉呀呀,什麼意思呢?」

「各位,聽我說!我想到戰勝謙信、突破包圍網的唯一方法!半兵衛、官兵衛已經知道了!拜託大家說服勝家!」

良晴,再次在大家面前念著『光源氏六條院計畫』。

「所以說,軒轅忍者有在偷聽,別那麼大聲,猴子。」

半兵衛、官兵衛只有一臉為難,義原則是『唉呀呀。採用吾的策略嗎?』感到高興,信澄他們則是呆住了。

「怎樣,各位!這就是光源氏六條院作戰!至少,毛利現在就能立刻跟織田家合併!上杉謙信也用不了多久!只要籠絡高高在上、一生清淨的毘沙門天上杉謙信,至今沒有傳出什麼花邊消息的武田信玄,也會燃起對抗意志,逆推我的!」

「嗚嗚。這種對戰國姬武將的風俗而言,是禁忌的手段,但要解救如今織田家的危機,確實只有這個方法了。經由天岩戶,所有日本人都認識的良晴先生,比真正的本人還更有男性魅力,在女性當中很有人氣的。」

半兵衛好像在偷偷筍人,官兵衛則是。

「嗯。本人西梅歐不會被相良良晴籠絡,但不論什麼方法,能贏救好不是嗎?雖然這會讓西梅歐活躍的機會減少就是了。」

碎碎念附和。

一益跟信澄則是『好,這就是『開後宮的野望』、『無法捨棄呢,猴子!話說回來,趁著天岩戶打開、人氣沸騰的這個時機,在最後關頭展現男人的野心吧!』表達支持,長秀『公主不會同意的。這是公主跟明智之間,沒有裂痕才能進行的前提。這是踐踏姬武將們、還有公主真心的邪惡行為。零分』皺著一張臉。

勝家(沒想到?半兵衛跟官兵衛都勉強接受了?這樣下去,會被良晴得逞的!)焦急大喊。

「猴子。你是認真這樣說的?因為織田家沒有勝算,才失控了?或者,這才是你的本性?至今發誓對公主一心一意,都是為了籠絡公主演出來的?還是說,已經把到了公主,就膩了想甩掉?花心了?根據你的回答,我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砍下去!」

良晴氣勢猛烈,勝家手按著刀怒吼。

抓住勝家手腕阻止她的,是似乎很喜歡老虎頭套的前田犬千代。

「先聲奪人。犬千代現在也是在場、良晴愛人的候補。織田家的重臣、四天王,大家都當良晴愛人、和睦相處的話,織田家就永遠安泰了。」

「喂,要人等等,就別趁機偷佔候補的位置,犬千代!」

「……勝家也是良晴的愛人。就跟良晴說的一樣,兩人不睦會讓織田家產生裂痕。」

「犬千代、別開玩笑了了了了!因為這隻猴子來了織田家,公主才會被猴子迷惑,光秀還跟公主對抗,惹來一堆麻煩!仇敵不共戴天的信玄跟謙信,同時加入織田家包圍網,全部、都是因為在天岩戶打開時,看見猴子奪走公主的嘴唇啊啊啊!」

呵呵,這不對啊。是信奈奪走我的嘴唇啊,良晴被五花大綁,掛著邪惡表情奸笑。

「猴子子子!你對織田家來說,就是害群之馬!因為公主奠下的純愛,才會放你一條生路,但本性露出來的話,就殺了你!」

「勝家。就算對信奈發誓忠誠,妳還是個女人。對父親早早過世的信奈來說,光這樣是不夠的。還需要男人的愛啊。代表,信奈需要我。」

「你這傢伙!既然知道這點,就給我停止光源氏六條院的計畫!」

「這也是為了拯救信奈啊。而且,我是繼承藤吉郎大叔夢想的男人。成為一國一城的主人,開後宮!因為天岩戶帶來的莫名桃花運,我就要抓住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現在,就是讓我回歸穿越到戰國時代的志向原點!」

天岩戶在天空映照出良晴先生戲劇般的姿態,效果會比真人增加百倍。天岩戶一幕掌握人心的力量,比想像中更強烈,接近未來『電影』跟『電視』的效果,半兵衛推理良晴當下不可思議的人氣。

「誰想知道這種事!猴子,你死之前,終於露出真心了!這才是你的真面目!殺了你!」

「喔。要殺就殺!但是。殺了我後,勝家妳也會被氣炸的信奈殺了!這樣織田家就滅亡了!」

「請等等,柴田大人。妳跟良晴一起倒下,只會給敵人漁翁之利。零分。」

個性溫和的長秀,責罵良晴『竟然對織田家的絕境火上加油。多麼愚蠢』後,制止氣到滿臉漲紅的聖家。

「但是,長秀,這傢伙背叛公主了!不能這樣放過!在諸將跟家臣團面前,只能殺了他!」

「是呢。光源氏六條院的計畫,差勁透頂。當然、否決。把相良放逐出去,讓公主親自裁決吧。這個男人,沒有擔任援軍的資格。」

太好了!總是站在猴子那邊的長秀,加入我了!勝家確信勝利。

「是啊。長秀這麼說的話,不用在這裡斬首也行。交給公主親自裁決,很有道理。反正都是要砍頭的。只是推遲幾天罷了。」

「是的。乾脆放逐到高野山吧。先鞭打後把人趕出去。」

「嗯嗯。很想讓身為最大受害者的公主,親自砍了猴子,但這樣放過的話,趁我睡覺偷揉胸部的這件事,可氣不過!現在就鞭打你一百次,猴子!」

「是的,滿分。」

勝家拿起鞭子,大口喘氣靠近良晴。

「等,等等,勝家?這會打死我的!」

「就是說喔。勝家?沒有戀愛經驗的妳,無法理解相良良晴的風流策略,有多麼出色呢。」

「今川義元,妳也是同罪!光源氏、六條院什麼,反正都是妳灌輸給這個沒腦袋的猴子吧?戰爭打不過公主,才想用女人的武器迷惑猴子,想以此篡奪天下吧!所以才說,在桶狹間直接殺了這個女人就好了!」

「唉呀呀。怪罪別人呢。吾可不想被鞭打,就坐著出聲吧。努力喔,相良良晴~」

今川義元,靈巧脫下十二單衣逃跑了!

「義、義元醬,不要拋下我!我、怎樣都當不上光源氏嗎?其實是因為打開天岩戶變得有名,自己卻不受歡迎嗎?」

「廢話,這隻白痴猴子!不咬牙忍耐的話,可是會痛到讓你心臟停止的!被你奪走嘴唇、還被踐踏心意的公主,這份仇恨給我記住!去死死死死死!」

「咿咿!住手啊啊!」

長秀、一益,抓住打算逃走的良晴,封住行動。

半兵衛跟官兵衛,看著像是揮舞鞭子的金剛力士,氣憤到極點的勝家,感到害怕,無法動彈,抱著彼此身體發抖。

「妳根本不懂戀愛之道!半兵衛!不妙啊!」

「嗚嗚嗚。雖、雖然有倫理上的問題,但、但以我自身的基準來考量、這是最好的方法……就、就算是正妻、小、小妾,共、共同陪伴良晴先生的愛,不、不是一樣嗎?」

「看來,妳沒有獨佔欲啊!像是個仙人的無欲軍師!大部分的人,都有獨佔欲!像織田信奈那樣,在戀愛方向就是獨佔欲的化身,根本不行啊!」

良晴背部,被第一下鞭子打中。

咻!

「呀啊啊啊啊啊啊!」

「只要再忍耐九十九下,你就能活著離開加賀了!」

「勝、勝家。再三下就放過他吧。有著率領尾張美少女軍團過去的我,得替猴子說句話。」

「不,信澄!讓喜歡自己的女孩子奉承、在茶店胡鬧,跟顛倒主君公主的立場,打算『開後宮』的猴子,完全不一樣!信澄,你現在有了妻子阿市這個愛人,還會自貶身分,把許多女孩子當成新妻子,帶回家裡嗎?」

「……唉呀。這麼說的話,就失去當一個人的資格了。猴子,我沒辦法替你說話了。節哀吧……」

「信澄澄澄澄!我知道這會激怒姬武將,但在場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一個男的吧?救救我!」

「我會被阿市罵的,所以沒辦法幫你說話,猴子。原諒我。男人的友情比什麼都重要,但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比嫉妒生氣的老婆更可怕……」

「所以,第二下!這次一定要讓你掛點,好色猴子!我、生氣啦啦啦!」

「呀啊啊啊啊!」

呵呵,聽見這些話,都高興到想當汝的愛妾了,若是惹信奈生氣,流放到高野山之後,當個海賊度過餘生也不錯了,一益半開玩笑說著,自己也拿起鞭子,鞭打良晴的背。

「好,汝也有在村上水軍當過海賊的經驗,比起被姬武將們束縛,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在海上高唱自由,還比較幸福喔。」

「很謝謝妳,但不要用鞭子打我啊,一益醬!被小孩子鞭打,會讓我心裡的某種開關覺醒啊啊啊啊!」

「公主為什麼一臉高興的樣子?」

「啊啊啊啊!」

「哈啊啊。心、心跳莫名加快呢。哭出更好聽的聲音喔。」

「住手啊,一益益益益益大人!五右衛門大人、救救我!為什麼這種時候才偏偏不在啊啊啊?」














軍議場地,因為良晴過於異想天開的方法,瞬間變成『相良良晴鞭打百次、然後趕出去』的修羅場。

痛到幾乎快升天的相良良晴,幸好有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五右衛門,給他秘傳膏藥才留住一命,但獨自一人被趕出去了。

放逐之際,良晴『再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跟勝家獨處』苦苦哀求,勝家『這就是最後了……這種分離很可惜啊,猴子。就聽聽你最後的遺言』碎碎念接受,兩人進到軒轅忍者也無法靠近的陣營深處,短時間交談。

(上杉謙信會比我們想像得更早佔領能登,進攻手取川。信奈趕不上,勝家,妳會吃一場大敗仗。這是我所知的未來。)

良晴離去之際,這麼告訴勝家。

勝家驚訝,良晴再交代一些話。

聽完這些後,勝家。

「你真是個大笨蛋。無藥可救的大笨蛋。」

眼睛紅紅,『永別了』放逐良晴。

主君被放逐的半兵衛跟官兵衛,以及今川義元,為了追上良晴,也渡過手取川,從戰場撤退──

在這種絕境竟然還大喊後宮野望的良晴,沒有獲得信奈饒恕,良晴會切腹、斬首、運氣好就流放到高野山吧,勝家對剩下的將兵們這麼說。

絕大部分的男性足輕,『是男人的話,誰都會那樣想』、『想要懷抱成為一國一城之主,在後宮聚集美女的夢想活著』『可是,大部分男人都知道自己的極限,夢想只會半途而廢』、『相良良晴這個直到最後,都不肯捨棄野望的大白痴』、『相良良晴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對良晴感到同情,對那些長官姬武將們的做法,發出不滿牢騷。

姬武將們,則是『公主好可憐!』『爛人!』『不想看到他!』『絕對絕對不會原諒』,替總大將勝家感到憤怒。

漸漸的,男人們跟姬武將們,都忘記上杉謙信這個敵人的存在,開始壯烈爭吵。

『況且,柴田大人對男人沒興趣吧』、『暗戀跟織田的公主殿下』、『啊啊,未來話好像叫做百合吧?』、『所以才流放情敵相良良晴』。

男人們大叫。

『光源氏誘拐幼女監禁,只是個變態』、『雖然是身分不同的戀情,但因為公主殿下付出真心,我們才支持的』、『一定跟小早川隆景有了私生子,為了收拾爛帳才說六條院的』。

姬武將們也不認輸。

織田軍內部,出現難以修復的男女不合關係。

丹羽長秀『放逐那些不明事理擁護猴子的人』為了代替勝家收拾這個局面,『啊啊,我眼睜睜看著猴子離開了』津田信澄失落,『討厭戰鬥。想要繼續鞭打』瀧川一益眼珠閃閃發亮,大家鬥志也減退了。

終於,一部份男性武士,『我們跟相良良晴同生共死。誰管妳們這些姬武將!』感到憤慨,拉著津田信澄擅自退兵了。數量,共四千人。勝家手邊剩下的士兵,減少到一萬六千人。

在最強軍神的面前,柴田軍團跟字面一樣,支離破碎了。

同伴分裂,失去支撐弱兵織田家到這個地步的精神支柱良晴,織田軍烏雲罩頂。







從越中魚津城出發的越後軍,進入能登,在七尾城下的天神河原布陣。

七尾城,是跟淺井家小谷城、六角家觀音寺城、尼子家月山富田城、以及謙信居城春日山城,並稱為戰國『五大山城』,其中之一的要塞,對身體有著問題,很難進行一個月以上長期包圍戰的謙信而言,本來是很麻煩的山城。

可是,基於『毘沙門天上洛』的命令,越後軍展開接連猛攻,支城一座座遭到佔領,七尾城變成孤立無助的孤城。

柴田勝家跟相良良晴,針對謙信的戰略方針,大吵一架的消息傳了開來,因為良晴放逐事件,導致男性武士大量離開戰場的這個時候,固若金湯的七尾城失陷了──不是合戰,而是因為內奸。

這跟上杉謙信至今的戰鬥不同,只要是阻撓上洛戰爭的事物,一律擊潰。也不照往年那樣,在大雪季節回去越後。所以不可能像以往那樣假裝表面投降了。

畏懼謙信火速進攻的七尾城內部上杉派家臣們,退無可退,決定『只有內應開城這條路了』,討伐那些堅持等待柴田勝家援軍的織田派家臣們,從內部打開城門。

出現義將謙信最為厭惡的背叛者,分出勝負了。

因為幼君在籠城戰途中病逝,能登國主龜山家就此滅亡。

天神河原本陣,謙信接見那些打開七尾城城門的『內奸』。

內奸們,害怕這種卑劣背叛會激怒義將謙信,會不會被殺了?感到畏懼。

就算是『慈悲』饒恕罪惡的謙信,這份慈悲也是有限度的吧。

從城內找出內應,是生性有著潔癖的謙信,最為憎恨的武田信玄,所擅長的技倆。

因為被逼到絕路才孤注一擲背叛,但謙信會說『我豈是武田信玄!』,憤怒誅殺他們,也是當然的。

害怕,跪在謙信面前解釋。

「我背叛那些吃龜山家俸祿的同伴們。」

「對武士來說,這是很卑劣的背叛,但不挺身而出的話,我們會被織田派的人殺了。」

「我們沒有想要藉著背叛,獲得謙信殿下的獎賞。不如說,是做好一死的覺悟了。」

「會饒恕我們的罪嗎?還是說,賜我們一死?」

坐在月色之下的茶几上,彈奏琵琶的謙信。

「饒恕。」

說了。

「活著、洗刷汙名。一生奉養那些自己殺害的人們。原諒汝等背叛同伴、殺害同伴的罪。再晚一天,我就會揮軍進攻七尾城了。」

這個聲音,夾雜悲傷跟憤怒。

是責備自己呢?是責備那些背叛者呢?還是對人的行為感到悲傷呢?

所有人,感到義將毘沙門天的慈悲之心,一直默默低頭。

接著,本貓寺投降後也沒有解散,持續抗戰的北陸一揆眾首領們,在謙信面前低頭。

北陸一揆眾,是紮根於當地的豪族國人,跟以人民為主體的本貓寺門徒,兩者的融合體,長年持續跟謙信戰鬥。

謙信的祖父、父親,都因為跟一揆眾的戰鬥喪命了。

一揆眾『我們不可能被謙信原諒,總會一天會被砍頭』畏懼謙信,所以拼命抵抗越後軍。

最後,許多本貓寺門徒放下武器離開一揆眾,畏懼謙信復仇的一部份抗戰門徒跟豪族國人們,總共約一萬人,沒有退路了。

『名為一揆眾,現在卻幾乎是武士。不必留情』看見謙信大舉進攻,終於投降了。

「謙信殿下。願意饒恕殺害您祖父跟父親的北陸一揆眾嗎?」

即使是義將上杉謙信,也不可能放過我們,他們絕望、恐懼顫抖,『至少在最後要看到一眼』抬頭看著月色之下的謙信。

無禮!越後軍家臣制止,謙信『算了』點點頭。

白色。無論哪裡都是白色。像雪一樣白。眼珠是紅的。就像從明月蒞臨這片土地的天女,這些男人們,在人生的最後一刻,說出肺腑之言。

謙信彈奏琵琶後,凜然說道。

「饒恕。」

除了直江兼續以外的人,都驚訝了。

「饒恕殺害我祖父的罪。饒恕殺害我父親的罪。請饒恕我父親鎮壓你們宗教的罪。不必像我這樣信仰毘沙門天。信仰你們自己的神佛吧。」

往後,我們會將性命獻給謙信殿下,在戰場上為了大義而死,首領們大聲叫喊。

「諸位。我跟武田信玄犯下同樣的罪。以內應攻陷城池、奪取他國。越中、能登都納入我的版圖。投降的人,回家吧。想跟我軍前進的人,就一起上洛吧。」

越後軍瞬間,『我們的神在本貓寺,不是毘沙門天』、『背負父祖仇恨的謙信絕對不會放過我們。一族都會被殺的』將長年頑強抵抗謙信的一揆眾吸收了。而且,他們是長年跟越後軍戰鬥的強者。

人數一萬的越後軍,不只增加到一倍的兩萬人。

謙信一直煩惱的北陸一揆眾,終於發自內心歸順謙信。

支配北陸人心的本貓寺當主神性,被毘沙門天的化身超越了。

謙信,勝過本貓寺了。

只皈依神佛、不信任武家。北陸人民的內心,被高舉義旗、給予無限慈悲的毘沙門天籠絡了。

上杉家的諸將。

「謙信殿下持續貫徹無益義戰的一生,如今,一口氣獲得回報了。」

深深感愾說著。

但是,謙信的孤獨,只有更為加深。

「宇佐美定滿、直江大和。我終於跟一揆眾和解了。往後,這些人相信我是毘沙門天的化身、推崇、請求我解救他們。我、變成真正的毘沙門天了。」

更加遠離普通女生、上杉謙信了。

在這當中,直江兼續帶給謙信,關於織田方的新情報。

「謙信殿下。進入加賀的織田軍陣中,相良良晴對柴田勝家夜襲,激怒勝家,被鞭打後放逐了。因此,織田軍出現大量逃兵。」

「夜襲?相良良晴?他跟柴田勝家交情不好吧?」

「會不會是刻意傳出來的消息?」

直江兼續有些猶豫,但還是把埋伏在織田軍陣中的軒轅忍者們,聽到相良良晴在勝家諸將面前大吼的『光源氏六條院策略』內容,報告給謙信。

因為天岩戶變得有名的相良良晴,打算一個個籠絡戰國姬大名,聚集在安土城的御殿,不戰就取得天下,這種滿腦子妄想的策略。

小早川隆景自然不用說,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也搭上線,梵天丸用五年計畫培育成自己的東西,相良良晴這樣放話。

憤怒的勝家、感到好玩的瀧川一益,鞭打良晴的背部一百次,良晴半死不活被放逐出去,因此,有可能不是用來引誘越後軍進入加賀的戲碼。可是,本人兼續對男女關係不是非常清楚,無法斷定,兼續這麼報告。

「……那個人所說的愛,就是這麼回事?」

謙信的雪白皙膚,因為憤怒跟恥辱而變紅了。

安土城盂蘭盆祭的回憶,也化為泡沫消失了嗎?相良良晴奪走我的心,還打算趁是奪取所有姬大名的心嗎?這樣的話,就別被那個男人奪走嘴唇,直接窒息而死還好一點。

果然,那種男人根本不可信任,我真是愚蠢啊,謙信震怒。

「贊同相良良晴的一部份男性武士,擅自退兵。渡過手取川回去越前的逃兵,總共四千人。柴田勝家剩下的兵力有一萬六千。突然的內部分裂,加上男性武士們對姬武將有強烈懷疑,導致士氣低落。織田信奈本身率領三萬兵力,準備從安土出發,但北國道路連日豪雨無法成行,跟柴田勝家會合,還需要一段時間。在北陸布陣的織田軍,分裂城柴田勝家、相良良晴、織田信奈三支軍團,現在正是各個擊破的最好機會。」

「兼續,弱兵織田家最大的強悍之處,不就在於以姬武將們為中心的團結家臣團?不過,織田家重臣們,卻被區區一名男人相良良晴的光源氏計畫,就弄得分裂了?」

「被拋下的勝家,不得已率領全軍在水島布陣,以手取川為目標開始後撤。看來是想逃往越前。只是……織田軍分裂得太過巧妙。若一切都是為了誘導謙信殿下進軍到手取川北岸的策略,就很危險了。」

不過,就算成功將謙信殿下誘往手取川,也沒有擊敗越後軍的策略吧。織田家領地通往手取川戰場的主要道路,都被洪水淹沒了,兼續說明。

「另一方面,從本地能登通往加賀的道路,也有部分被淹沒了,但越後軍遠征過關東許多次,行軍能力不會有問題。」

「兼續。這不是演戲。相良良晴不可信任。以為已經獲得我了,就遺忘對織田信奈的感情。不能原諒他。」

「謙信殿下?嘴唇顫抖了。在安土發生什麼了嗎?」

「別再提安土的舊事了,兼續。」

我不再迷惘了。相良良晴,天岩戶的奇蹟,只是一片幻影。織田信奈竟然被那種男人迷倒,妳也是蠢人啊。只要往手取川進公,織田軍就只有潰散的份,謙信用青竹敲打地面下令。

「諸位。接下來不准休息,往加賀急行軍。將分裂成三塊的北陸織田軍各個擊破,討伐柴田勝家、相良良晴、織田信奈。將織田信奈自身化為神靈祭祀的逆天安土城,燒得一乾二淨。」









越前全境、以及加賀,這幾天降下紀錄性的大雨。

在豪雨終於停下來的夜晚濃霧中,柴田勝家軍一萬六千人抵達手取川北岸時,沒有渡河就布陣了。

打算渡過手取川撤往越前的勝家,『不准讓越後軍闖過手取川!』突然鼓舞士兵,選擇了『背水之陣』。

收到信奈為了跟謙信決戰,率領三萬大軍來到越前,卻因豪雨淹沒道路,導致進軍大幅落後的報告後,勝家『不能讓越後軍乘勝追擊,毫髮無傷跟公主決戰。立足手取川北岸,死守下去』點點頭。

持續關東遠征,擅長在豪雪山岳地帶強行軍的越後軍速度,相當快速。跟織田軍不同,不會在意豪雨跟泥濘。

「柴田大人。趁著這片濃霧,越後軍出現在手取川。是為了追擊已經渡河的我吧。」

勝家身邊,是丹羽長秀。

「離七尾城陷落才不過幾天。倶利伽羅峠當時的戰爭經過納入考量,算是兵法的常識。」

「不,夜間行軍、霧中行軍,是上杉謙信最擅長的。常人在黑夜中,視野不明,無法指揮大軍,但有著異於常人知覺的上杉謙信,在夜戰就能發揮真正價值。聽說在第四次川中島合戰,就算被武田軍逼到山上,也大膽反過來奇襲,也是因為能在夜晚濃霧行軍的緣故,」

「就算謙信自己擅長夜視,但士兵不同吧?是怎麼行動的?」

「騎乘白馬、穿著白色衣服的謙信,站在最前頭,闖進霧中。奇妙的白色衣服,在月色之下閃閃發亮,相當顯眼。」

「很難相信。這不是讓自己當成目標了?謙信不怕伏兵嗎?」

「毘沙門天不會被卑劣伏兵的箭跟鐵砲打到,謙信這麼相信。打到的話,自己就不是毘沙門天,至今一直如此。」

「太荒謬了。確實,或許謙信有極端的幸運。可是,那就像不斷扔骰子啊。賭博,是無法連續贏下去的。」

公主在桶狹間也是孤注一擲,但是,之後就不再進行類似賭博的奇襲戰了。公主知道。人活在世上,靠的是好運?不幸?無論多麼幸運的人,也不可能一生都只靠幸運贏得勝利的。擲骰子不可能只勝不敗。然後,賭博只要一次失誤就完了,所以才叫做賭博吧,勝家點頭。

「那是普通人的看法,柴田大人。對毘沙門天而言,那並不是賭博。謙信絕對不會被弓箭槍砲射中。那是神之意志、毘沙門天的意志。」

「本貓寺一族因為被鐵砲打中也不會死的體質,才被信徒們當成活佛崇拜,失去這份力量,就恢復成普通人了。上杉謙信,也是一樣。只要讓她恢復成普通人,就能贏過她。」

「可是,柴田大人。上杉謙信,跟擁有特殊血脈力量成為活佛的本貓寺一族不同。謙信,是只依靠自己的精神力,成為毘沙門天的。恐怕,以自己力量踏足神之領域的謙信,有著鋼鐵般的意志力。跟拒絕神魔佛守護,想以人生為人的精神力,結束亂世的公主,方向性不同,這份強韌跟公主的精神力不相上下。甚至、還超越公主了。」

這種厚重鋼鐵的精神,要如何打開缺口?勝家咬牙。

開始黎明了。

濃霧另一端,傳出琵琶聲音。

越後軍,夜間行軍。

難以置信的速度。

無言的進軍。

可怕的統率能力。

跟川中島合戰、反過來奇襲武田信玄埋伏的八幡原當時幾乎一樣,但越後軍的人數不同。

如今的越後軍,吸收長年仇敵一揆眾,人數倍增。

盡管人數倍增,卻是士氣如虹,所有人都像是相信謙信等同軍神毘沙門天似的,有條不紊在霧裡進軍。

跟遵照兵法打仗的武田信玄,將種子島技術鑽研至登峰造極,編制出最強火力部隊的雜賀孫市不同。

「這女人,根本不把武家放在眼裡!本貓寺的合戰結束,想說織田家戰勝了本貓寺,結果獲得她們力量的不是公主,而是上杉謙信嗎!」

「北陸的人,跟畿內的人氣質不同。本貓寺開城,公主將這看成人的時代到來,但她們依舊繼續追求神佛吧。因為毘沙門天饒恕身為仇敵的她們。」

勝家站起身來,『準備馬匹!』這樣命令小姓。

「那就是軍神嗎?那就是越後軍嗎?具有信仰之力跟武家之力的兩邊力量,最強軍團嗎?我的常識根本無法預料啊。」

但是,別想奇襲啊,上杉謙信。我已經知道妳會在手取川奇襲的事了。雖然很火大,但這是猴子的預言。

「長秀,本陣交給妳。我過去最前線。跟上杉謙信直接對決。單挑。」

上杉謙信會接受單挑的要求吧,可是很難活下來,長秀拍拍勝家肩膀。

「柴田大人,為了公主,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回來。」

「我們的個性跟能力截然相反,但都能幫助公主吧,長秀?我不像擔任公主的妳,懂得看氣氛、擁有智慧。所以才負責守護信澄。」

「我很憧憬柴田大人戰場上揮舞長槍,趕跑公主敵人的剛直。」

「兩人互補幫助公主,沒有戀愛的時間啊。我無論什麼時候,都只看著公主。但我不會後悔。每天都活得很燦爛。戀愛的部分,換成乾脆明快的生活方式了。」

「柴田大人跟我,為了平定天下,沒有時間顧慮到自己吧。這場戰鬥,無論哪邊都沒有遺憾了。」

「長秀。在背地裡支撐織田家擴大到這種地步的人,只有妳了。但是,能力只夠在戰場上發揮的武將,除了我還有其他人。兩者相較之下,我消失會比較好。保住本陣。我會盡可能拖時間。妳要活下來。」

「不祥的話呢。二十分。」

「有戀人的話,改掉這種任何事都要打分數的僻好吧。還有,活下來的話,快點找到老公吧。記住了,萬千代!」

「呵呵,很失禮喔,我還不到需要這麼焦急的年紀呢,三分。」

勝家、馳馬。









黎明。

濃霧之中。

漆黑的盔甲武士們,有等候毘沙門天命令,默默列隊的兩萬越後軍,以及寧願玉石俱焚,佈下背水之陣的一萬六千柴田勝家軍,在極近距離對峙。

纖細身體沒有穿上鎧甲,一身潔白衣服騎乘白馬的毘沙門天上杉謙信,『上前』小聲命令。

手取川合戰、開戰。

柴田勝家軍沒有進行渡河作業,反而在這種地方佈下自斷退路的背水之陣,對越後軍的士兵來說,是意料之外。

迅雷不及掩耳的夜間行軍奇襲,勝家軍卻像是看穿了,嚴陣以待。

參謀直江兼續『手取川合戰發生的未來,相良良晴告訴柴田勝家了?』這麼說道,謙信『他也告訴我了。沒有問題』冷靜安撫。

聽到相良良晴的狂妄野心當時,謙信非常憤怒,現在卻沒有表情。不露出表情。只有、全身專心融入戰場氣氛。

越後軍將兵沒有任何人動搖。

毘沙門天,是無敵無敗。

只要戰鬥,就代表勝利。

既然毘沙門天宣布『討伐柴田勝家、進攻織田領地,跟織田信奈決戰』的話,還有什麼需要猶豫的?

騎馬隊先鋒,漆黑軍團,有如波浪般襲來。

柴田軍的前衛,一擊被打發了。

東面、西面、正面,兩軍士兵交鋒,大地搖晃。

這場戰鬥的主角──

「織田家筆頭家老、越前國主、北陸方面軍司令官,柴田修理亮勝家。在此!」

手拿朱槍,柴田勝家往前衝鋒。

把所有擋路的人屠殺殆盡,『跟我一決勝負吧,毘沙門天!』持續大吼。

織田家的最強姬武將,這一天、在這片手取川戰場,發揮有如鬼神的強悍能力。

目標只有一人。

上杉謙信。

把織田信奈看成最後宿敵,拋棄不奪取領土的誓言,以最強戰國大名立於世間的毘沙門天。

為了讓這個武神,認同是『足以跟自己一分高下的武將』,柴田勝家化為修羅,肆虐戰場。

勝家,只管往前衝、砍殺敵人。

終於、悠然眺望戰況的毘沙門天,進入視線範圍了。

「不值一提的弱兵織田家,只有柴田勝家,足以擁有武名。這場勝負,我接受了。」

將直江兼續的制止拋諸腦後,上杉謙信騎乘白馬,出現在發狂的柴田勝家正面。

持續混戰的兩軍足輕士兵們,通通各往左右退開,讓出謙信跟勝家之間的空間。

「關東管領、上杉謙信。奉足利義昭將軍之命,討伐逆賊織田信奈。」

白霧之中出現的異樣少女,讓勝家吞了口水。

如此纖弱、有如雪之妖精的少女,就是上杉謙信?就是在川中島,將武田信玄逼到進退無路的軍神?

為什麼越後的男性武士們,崇拜上杉謙信,有時會爭奪謙信的注意,以及把自己當成神兵捨命戰鬥,勝家終於理解了。

她或許有著上天賜給自己某種能夠掌握幸福的資質,卻什麼都沒有去選擇,捨棄一切才能成為神之化身,勝家想著。

感到激憤。

「上杉謙信!公主是我的夢想。戀愛、天下,一切都要掌握。什麼都不放棄。無論面臨如何打擊、失敗、挫折,都不會放棄。就算渾身是傷也會站起來。這樣的公主,才是我憧憬的人物。上杉謙信,妳至今都不肯面對戀愛跟天下。身為毘沙門天的妳,如今對人間有什麼留戀?」

「用言語是打不倒我的,柴田勝家。拿起長槍。殺過來吧。」

嬌小的謙信,單手拿起又細又短的十文字槍。

跟勝家擅長的朱槍比起來,簡直像是一把玩具。

因為霧氣阻礙,視野無法完全看清,但接近之後就不會有問題了。

勝家、馳馬向前。

彼此武器的長度,有相當差距。

攻擊距離不同。

(彼此技術相等,就算謙信比我更強,也能用武器的差距扳平。對。我就是為了這個時候,才磨練自己的槍術!)

比起謙信刺出十文字槍的速度更快,勝家朱槍貫穿謙信胸口。

但是,勝家刺出長槍,手上卻沒有感覺。

謙信以千鈞一髮的距離躲過,在馬上靜靜扭動身體,閃過勝家的槍。

同時,十文字槍槍柄輕輕敲打勝家的腹部,勝家被馬匹帶著往後退。

「……哇!?怎……怎麼可能?」

那種使槍方式看起來沒用多少力氣,勝家身體卻被強烈衝擊轟走了。

若沒有穿上甲冑,勝家肯定會因為肋骨折斷暈倒的。

「這種程度有如兒戲,是擊不中我的。能在戰場上一對一傷到我的,只有一個人。武田信玄。」

勝家大吼『還沒完呢!』,繼續刺出槍。

完全、擊不中。

看上去根本沒有躲避,但攻擊空間完全刺不到謙信的身體。

咫尺之差躲過。

不明白。看不出是什麼流派的技巧。

明智光秀的鹿島新當流太刀術,跟這完全不同。

謙信、動作太過洗鍊了。

或許不屬於任何流派吧。

不是武家兵法。

只是,也不是忍術。

上杉謙信的武勇,簡直是不同次元。

短短瞬間,勝家就被槍刺中三次。

勝家穿著的兜跟甲冑,出現幾處裂痕。

刺到兜的第二槍,刺到背後甲冑的第三槍,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刺中了。

謙信從身體正面刺出槍,明明應該是不會被刺到的。

勝家,使用自己體會的戰法。

「瓶割大斬撃!」

把馬背上的水平扔向空中,用槍擊碎的個人技術。

勝家能利用這個技術,讓碎片飛往攻擊目標。是勝家獨自體會的奧義。

大量飛散的水平碎片,將會飛往謙信全身。

躲不過的。

肯定。

但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謙信做出大膽到可怕的決定。

在勝家朱槍刺破水瓶之前,謙信默默馳馬衝撞勝家的馬,突然跟勝家緊貼。

這種狀態下,勝家若還想刺破水瓶攻擊謙信的話,自己身體也會出現無數空隙。

「認為我一旦進入妳的射程範圍,就不會刺破水瓶嗎?妳上當了!」

勝家大吼『贏了!』,打算讓自己跟謙信身體都被無數碎片貫穿,朱槍刺向空中水瓶。

「天真。這個技倆軒轅通通調查清楚了。已經知道了。」

這把槍,又刺到空無一物的虛空。

目標水瓶,被謙信早一步刺出的十文字槍貫穿,扔到一旁。

勝家,有種死亡逼近的預感。

轉動馬頭,跟謙信拉開距離。

只要有一瞬間『失敗了?』、『被看穿了!』出現這種念頭,勝家腦袋肯定會被從空中拉回來的十文字槍刺破腦袋吧。

「柴田勝家。這種程度若是妳的全力,下一擊就結束了。」

謙信,連一滴汗都沒流。

保持寒冰一般的平淡表情,在馬上悠然舉槍。

短短一瞬間的攻防,讓勝家喘不過氣。

馬匹、腳步也踉蹌了。

(跟武田信玄同樣是個怪物。該怎麼打中她?)

謙信不給勝家能夠思考的時間。

(只是這樣接戰,身體、甲冑、馬匹都到極限了。上杉謙信。這麼柔弱的少女,卻強大到不像是個人。被當成毘沙門天的理由,總算明白了。)

謙信自在操縱馬匹衝過來。

勝家、做出決定。

(猴子離開時,說出好幾個『秘密』。其中之一──我就拿來用吧!)

「還沒完呢!上杉謙信,永遠記住柴田勝家這個名字吧!接招!」

馬背上的瓶子,還剩一個。

勝家,高高扔出這個最後的水瓶。

在身高矮了一截,武器也較短的謙信,刺到瓶子之前,勝家想先刺到瓶子,得在比平時更高的地點刺破才行。

謙信,也會這麼想吧。

「等到我貼上去,這次想用短刀刺我嗎?這種小聰明是沒用的!」

謙信再次面無表情,衝撞勝家馬匹,肩膀碰到勝家身體,再次緊貼。

但是,就算兩者距離幾近於零,短刀也不可能刺到謙信,勝家身體已經理解這一點。

方法、準備好了。

(猴子說過。上杉謙信只要被攻擊,就會以其人之力還治其人之身。原因還不明白,但這就是上杉謙信體術強大的理由。所以,只要是用上自己力量的武術,通通都派不上用場。絕對不能跟她單挑。那麼,我就反其道而行。對,就像抱起嬰兒那樣──)

勝家沒有帶著殺氣,單手繞過謙信的細腰,抱住──

「……!?」

發生預料之外的事情。

沒有敵意、沒有殺意。也沒有攻擊力。

只是,溫柔擁抱。

謙信的紅色眼珠,盯著頭上比自己高很多的勝家。

勝家(很可愛的驚訝方式啊)微笑。

「抓到了。抱歉,雪之公主。」

「抱住我、打算做什麼?」

凜然語氣,依舊沒有少女模樣。

啊啊。

這孩子,若沒有跟我一樣生在戰國武家的話,現在一定──

(確實啊。身為姬武將的命運、野心,一切都拋棄了,猴子。這個孩子、我下不了手。)

憐憫、猶豫。

勝家、無法這樣默默分出勝負。

說出自己接下來的、計畫。

「就這樣、折斷妳的腰鼓。」

「不可能喔。我能把攻擊直接還回去。如果是空手的話,這個力量會完全回到妳身上。」

「我看見唯一的突破點。不帶敵意、惡意、殺意,像是對待嬰兒那樣抱住的話,就不會遭到反擊。現在,就確實抱住妳了。武田信玄也辦不到這點。這是我的大發現。」

「到時候,就用短刀刺殺。像這樣跟我身體緊貼,妳也無法逃脫的。」

勝家、笑了。

「無妨。一起上路喔。最後抱住公主的人,竟然是我這種姬武將,抱歉囉。」

「比起沒有惡意的擁抱,帶有殺意的短刀速度更快。比起折斷我的腰骨,我能早一步刺穿妳的心臟。」

「試試看吧。」

勝家、謙信彼此賭上性命,雙手使力,此時──



「不能對柴田見死不救!射擊、射擊射擊!」



習得甲賀忍術、將氣息殺氣完全掩蓋,潛入白霧的十五名種子島部隊,同時瞄準在馬上被勝家抱住的謙信──

這些人、怎麼回事?從什麼時候躲著的?勝家雙眼瞪大怒吼。

「混帳!這是我的戰鬥!別礙事!」

「吾不管!柴田,汝還要活著幫忙對武田戰線的!否則公主會很麻煩的。別擅自戰死!所有人,開槍開槍!」

可是。

「……無法發射?所有子彈、無法發射?」

瀧川一益,慘叫。

種子島部隊發射的子彈,連一發都無法射出。

「不行!隱密行軍過於勉強了!」

「火藥、子彈都沾溼了!」

勝家擅自行動,就是為了讓瀧川一益潛入狙擊謙信,這個乾坤一擲的策略,被破解了。

「連續幾天降下豪雨,還有這場濃霧。霧氣弄濕種子島。種子島,霧氣是弱點。」

謙信的嬌小身體,怒髮沖天發出殺氣。

「不知雪、霧、風的妳們這些尾張與畿內人士,不害怕自然。卻無法敵過擋在世人面前的天與地。妳們不知如何跟天地戰鬥,自然,天地也不會與妳們為伍。」

「上、上杉謙信。汝到底是什麼人?」

策略失敗的同時,一益手拿著手裏劍,很快站到勝家馬匹的屁股上。

「等等,一益,不要再礙事了……哇啊啊!」

勝家身體,突然從馬上摔落。

混戰、再次開始。

「一益?一益在哪?不在嗎?可惡,左右都是足輕!」

勝家起身,揮刀攻擊那些殺過來的越後軍足輕。

「嗚。兜破掉了。腦袋好暈……可惡!」

勝家額頭、滲血。

若不是從馬上摔落的話,肯定會被對單挑遭到阻撓,氣憤到不行的謙信,用脇差刺穿胸口吧。

因為身體摔到半空落下,脇差錯失目標,刺到兜了。

(看來,我又被一益救了!可是,沒有馬就麻煩了。她在戰場上胡來啊!之後一定要罵罵她!若是能活下來的話,可是……)

不只沒有馬,連朱槍都失去了。

因為腦袋失血過多,腳步不穩。

「柴田勝家、在哪裡!想要殺我的人,卻不帶惡意觸碰我的身體,這是一種侮辱!」

遠遠看見上杉謙信,因為勝家忽然從馬上消失後,四處找人的身影。

似乎摔到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了。

(越來越被激怒了啊。謙信眼中,現在只盯著我一個。)

勝家跟謙信的單挑,因為瀧川一益的種子島部隊闖入,遭到打斷,得知這點的越後軍,朝勝家殺過去。

自己是賭上性命要殺了謙信,不能在這裡被打倒,勝家鼓起鬥志。

「還沒完!只要活著,我就不會停下腳步!這樣會被猴子嘲笑的!我要貫徹身為姬武將的覺悟!」

勝家、大口喘氣後拔刀。

「柴田勝家大人,請賜教!」

「對謙信殿下投降吧!」

「不投降的話,就把妳的腦袋獻給公主!」

跟桶狹間合戰當時的相反立場,這是報應嗎?勝家苦笑。

軍隊崩潰後,哭著說不想死、不想死、繼續對抗我的今川義元,當時自己很看不起她,但她堅持活下來的信念,或許很了不起呢,勝家想著。

「我不會逃走的!我是織田家筆頭家老、柴田勝家!過來吧!」

還能、動。

勝家、相信。

還有、勝算。

在這片戰場發揮異常感覺的上杉謙信,卻沒注意到一益埋伏的種子島部隊來到附近了。

為什麼?

要說的話,就是精神集中在跟勝家的單挑上。

(只有集中在單挑的瞬間,謙信才能忘記自己是率領大軍的大將吧?因為集中力過於強大了。謙信那份超越極限的高度集中力,雖然能在戰場發揮有如神靈一般的卓越能力,卻有缺點存在!)

這點,讓勝家找到最後一絲光明的可能性。

即使心臟快要停止,也絕不會放棄。

自報姓名,持續斬殺敵兵。化為修羅,盡可能打倒更多的越後兵,將上杉謙信的雙眼、嗅覺、感覺,再次吸引過來。

對,這就是自己的任務。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

持續斬殺那些四面八方衝過來的漆黑越後兵,刺殺、貫穿鎧甲、砍斷頭盔。

這雙手,已經沒有關心那些人命逝去的從容,對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跟公主武將戰鬥的矛盾命運,也不會迷惘了。

「這就是最後了。柴田勝家。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在這一瞬間就會寫進歷史!」

以前,在金崎的絕望撤退戰。

相良良晴比誰都更早提出擔任殿後軍的要求,不惜捨棄自己的性命,讓信奈得以生還。

當時的勝家,對相良良晴展現的覺悟、獻給信奈的愛情,有著感動,同時對晚了良晴一步的自己,感到羞愧。

比起我對公主的忠誠,深愛公主的相良良晴,心意會比我更堅強嗎?

不可能的!

男女之間的愛情,跟我獻給主君的忠誠心,兩者是沒有優劣之分的。

兩邊、都是獻給某人的感情。本質、沒有任何差別。

但難纏的是,越後軍也對上杉謙信這名武將,獻上絕對的忠誠了。

即使化為修羅揮刀、不管怎麼殺怎麼殺,越後軍都沒有退卻。無法阻止。以勝家的腦袋為目標進軍。

(打不倒。一切還沒結束。真的,就是因為那個無可救藥的『白痴』,才會招來跟謙信的死鬥。就算困難的策略面臨失敗,也不會後悔。所以,我才選擇跟謙信單挑。就算打不贏,也能爭取時間。但是──他一定能趕上。我就算只剩一口氣,也要站在戰場上!為了把上杉謙信釘在這片戰場!為了讓謙信的精神、感覺,繼續放在我的身上!)

勝家,抬頭往望不知何時變得清澈的天空。

(可是,同樣手段對謙信是沒用的。贏過她是不可能的。看見那張純粹的少女外表,我原本打算強行折斷謙信腰骨的想法,也猶豫了。這是我的敗因。這份猶豫把全軍逼到死路。果然,我身為武將的同時,也還是個女孩子啊。不久後、我就會戰死了。不過,我是柴田勝家、織田家筆頭家老。不會後悔。就會性命燃燒殆盡,我也不會退後!)

謙信。快點過來。

「我不會從這裡退後一步!就算死了,也要死在戰場上!」

咚!

勝家來到極限了,用刀刺穿發抖的右腳,把腳直接釘在地上。

「咕……好痛!這樣子、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哈、哈哈哈……我、真是個蠢蛋啊……」

勝家將最後的武器──脇差拔出來,迎擊『所有人,散開!柴田勝家,由我親自討伐!』騎馬過來的上杉謙信。

「謙信!我是少女的話,妳也是少女了!我要把妳拉到地上!」

謙信從馬上揮舞十文字槍,『不必掙扎了。一擊收拾妳』紅色眼珠掛著淚珠,這麼念著。

「值得讚賞啊,柴田勝家。請原諒越後兵阻撓單挑的失禮。」

「哈哈。這邊才是,那個小巫女途中出來礙事,抱歉了。嘛,錯失目標這件事,她應該不是真的想射中妳吧。別對一益生氣了。」

「若不是那個人打岔的話,我應該會被妳抱著,就此斷氣吧。我不太習慣被人溫柔抱住。不過,這也是天命。毘沙門天,不允許我有這種幸福的死法。」

「……那就好。就算發誓一生清淨,對手是我的話,妳依然手下留情了吧?雪之公主。」

「柴田勝家。妳正是織田家最強的勇者,支撐織田信奈的真正忠臣。妳想贏過我。可是,妳的溫柔,加上些許的憐憫,決定勝負了。早一步回歸天庭吧。第六天魔王,毘沙門天,不久就會跟上。」

意識漸漸遠離的勝家,聽到這些話,睜大眼睛。

「……等等!不對!到了最後,別用這種毘沙門天的做法!說出妳的真心話,上杉謙信!公主跟那傢伙,才不會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而死!我也一樣!毘沙門天的預告,我絕對不會接受!」

面對謙信從馬上刺過來的十文字槍,勝家勉強用脇差擋住了。

「……怎麼會?接住、我的刺擊了?柴田、勝家……!?」

「在金崎、天岩戶,猴子為了守護公主,都奮戰到最後,他無論碰上什麼,碰上何等困難,都是正面對抗命運。這條命要如何使用,要如何活著,不是依靠毘沙門天跟神靈,而是要由自己來決定!妳也一樣,上杉謙信!」

「相良良晴,背叛織田信奈了!妳不也是想要處決相良良晴,把人流放了嗎!」

「……啊啊。是啊。不妙。我、開始頭暈了……」

全身傷口流血,奪走勝家的體力。

意識恍惚,勝家身體搖晃。

勝家、取回意識,閉上眼睛。

就算把最後剩下的脇差扔出去,也刺不中目標。

至少、要砍到一刀。

十文字槍,再次逼近。

但是,這把十文字槍,被三個人擋住了。

「……勝家,死還太早了。要死的話,等妳把胸部變大的方法告訴我再死。」

「同感!雖然慢了點,但本公主把本陣的兵力帶到前線了!」

「捨棄本陣,全軍前進。柴田大人,您將上杉謙信牽制到這種地步。『最後策略』成功。只差一步了。五十分。」

用嬌小身體揮舞龐大朱槍,前田犬千代。

放棄種子島,拔出忍刀的瀧川一益。

應該負責守備後方本陣的丹羽長秀,拔出長刀。

三人合力,擋下謙信打算取走性命的一擊。

勝家全身流著鮮血,耳膜接收到聲音。

「長、長秀?犬千代?連妳們都跑來前線跟謙信戰鬥,是怎麼回事?一益,妳……做什麼!」

「不不,種子島被霧氣弄濕,是吾的失誤。抱歉了。因為吾不適應北陸的氣候。就用這彌補了。」

「什麼、笨蛋!」

這場合戰,為了打敗無敵的上杉謙信,佈下兩層、三層的策略。

就連勝家自己,也只是模糊掌握到『策略』的全貌。

為了讓這個『策略』成功,勝家必須在手取川北岸迎擊越後軍,豁出去阻擋。在『最後策略』成功之前,一定要盡可能爭取時間。

「大姐。性命,不是能夠這麼輕易捨棄的東西。柴田太鑽牛角尖了。人啊,過得自在就好。至少,談過一場戀愛再死啊。」

「吵、吵死了。是個幼女,別這樣評論人生!別再喊我『大姐』了!每次都這樣!每次都自己亂取名。我叫做勝家喔。」

「不是幼女。外表是這樣,但吾也是有著過去,是成熟的公主了。」

「笨、笨蛋!真是的!連妳都這樣的話,就真的完了!竟然捨棄本陣!作為殺手鐧的『那傢伙』,不是還沒到嗎?」

「……要死的話,把變成巨乳的修行法則告訴犬千代再死。」

「沒辦法。想撿起所有果實,是零分的,他就是這麼可悲的人。」

「沒錯。失去織田家最大巨乳的話,相良會悲傷到出家。他的心朝向信奈,但他的手指,總是看準大姐的乳房喔。」

「這種時候就別說了!特別是一益,別開玩笑了!這會讓我全身發抖!都快暈倒了,想到猴子那次夜襲,就讓我醒過來了!」

勝家拔出貫穿自己右腳的刀,騎上一益帶來的馬匹。

四名姬武將,合作圍困謙信。

「身為織田家四天王的我們三人,還有朱槍豪傑前田犬千代。織田家自豪的四名千人敵武將一起上,謙信大人,由我們聯手絆住您的腳部一陣子。直至時機到來為止。八十分。」

謙信『不要擋路!說過要單挑,卻拿出種子島、接著是大將身分的四人圍攻。愚蠢。要卑劣到什麼地步!』嘴唇顫抖,開開闔闔。

不是做好一死覺悟。

白色霧氣漸漸散去,然後朦朧太陽爬上天空。

對光線沒轍的謙信,視覺減弱。

所以謙信不依靠視覺,而是掌握空氣流動跟聲音方向,看穿四名姬武將的連擊。

「這女人、眼睛閉上了……不妙!速度更快了!」

「連呼吸的空檔都不要給,繼續進攻,勝家大人!」

「真有一手。公主的殺手鐧?看穿我們針對她視線的策略了。」

「……可怕的鬥氣。只要瞬間放鬆,四人就會瞬間被殺了。」

上杉謙信為何會被尊崇為毘沙門天的化身?四名姬武將切身體會到了。

無論對手是一個人?四個人?對消滅感情跨越恐懼,跟軍神毘沙門天一體化的謙信而言,都是一樣。

不如說,將性命賭在織田信奈身上,姬武將們華麗的合作,結果卻是讓謙信心底沉眠的毘沙門天,力量更為增強了。

「——命運、在上天。」

謙信看穿周圍接連出現的攻擊,在馬上閃躲、前進、刺槍、馳騁。

「打不到?明明都四人同時攻擊了,卻連擦傷都沒有!」

「……槍尖被砍斷了。」

「公主的忍者刀斷掉了?什麼時候被折斷的?完全沒看見!」

「越來越快了!速度簡直沒有極限!」

咚!

犬千代的嬌小身體,最先落馬。

謙信單手舞動十文字槍,抵擋四面八方的攻擊後,另一隻手推了犬千袋的肚子,把人推下馬,雖然很難置信,但誰都無法用肉眼追上謙信的動作。

「鎧甲、在胸前。」

下一個,是注意到自己會被轟走的一益,離開馬備躲到馬腹下方。

可是,這匹馬被謙信一擊轟走,倒在地上。

「功勳、在腳下。」

勝家『長秀,如今謙信不是個人了。四個人一起上也無法爭取時間!』大吼時,長秀也從馬上摔落了。

跟這名軍神單挑還能活下來的武田信玄,能讓毘沙門天的武田信玄,到底是如何鍛鍊自己的?難道是武技之外的東西,守護了武田信玄的性命?

「在川中島跟武田信玄對峙時,她體內還留有上杉謙信的心。就像跟我單挑決鬥時的謙信那樣。慈悲、憤怒。不過,現在她不是姬武將、不是上杉謙信了。毘沙門天漸漸覺醒了?沉眠的一切力量,毘沙門天會毫不留情覺醒!」

謙信,把十文字槍的槍尖,對準勝家。

謙信,不須躲避聯手攻擊了。

下次攻擊,不是瞄準弱點。

必殺的十文字槍,用雙眼看不見的軌道刺來。

「不死而戰者生,不生而戰者死。然而,汝等只有死路一條。」

謙信再次張開眼睛,紅色眼珠,連些許感情都消失了。

感情消滅、思考消滅、希望消滅,內心充實的『上杉謙信』這個少女存在完全消失時,就是她成為無敵軍神毘沙門天的時候。

已經、沒有猶豫跟迷惘了。

誰都、無法打開毘沙門天的門。

誰都、無法來到她的身邊。

就像武田信玄所說,無論如何希望、付出多少犧牲,也無法達到了。

信良良晴,背叛織田信奈,背叛謙信的心。

在織田家四名姬武將的團結面前,上杉謙信這名孤獨少女,走入毘沙門堂的深處,由軍神毘沙門天取代謙信了。

毘沙門天,完全覺醒。

勝家(不可能的!發出這種鬥氣,謙信以雙眼追不上的高速行動,身體為何還撐得住?即使靈魂被毘沙門天搶走,身體還是個普通少女啊!)感到驚訝。

「猴子!快點來!上杉謙信越來越不像個人了!還沒來嗎嗎嗎嗎!」

「勝家!久等了!相良良晴軍團,突然參戰!總共四千人分遣隊,繞到越後軍後方了!」

勝家、聽到那個聲音。

越後軍的背後。

霧氣、完全散去。

勝家、視線開闊。

相良良晴率領的分遣隊,突然出現在越後軍的背後。越過氾濫手取川的船隊。總共、四千人。加上控船的川並眾,以津田信澄為首,途中脫離的男武士們,全員參戰。

「呀啊。趕上戰場了。千鈞一髮,『橫渡手取川』策略成功了,猴子!多虧勝家她們,豁出去撐到極限啊。」

「幸好有在濃霧之中,從手取川上游的激流,順流而下的川並眾。筏を操るじゅつはもちろん、さんちゅうでいかだづくりをしきしたぶぎょうぶりもかんぺきだったでごじゃる」

「太好了!大姐稱讚我們了!」

「我們只是仿效相良大將,在墨俣用過的『2X4』工法!」

川並眾的大叔們,高興歡呼。

「我們這種川賊走的路,才不是一般土路。是河啊!手取川因為大雨氾濫,這樣就能讓行軍加速了!」

「善用天候,不是上杉謙信一個人專們的!這次跟河有關啊!」

「抱歉了,謙信。正是因為知道妳變成旱鴨子的可悲理由,才利用了妳的弱點。海路跟川路,妳是無法像陸路那樣用兵如神的。不,其實妳具備了。因為妳是絕無僅有的戰爭天才。只是,妳害怕水。所以,海路跟川路才會出現一絲空隙……抱歉了……」

「嗚嗚。跟越後軍正面衝突的話,必敗無疑。但即使想要夾擊,行軍時謙信大人又會發現。所以才以被柴田大人流放的良晴先生為筆頭,四千脫隊士兵分成小隊散開。以獵人姿態在山中小路迂迴,跟趕造建造竹筏的川並眾會合。在上游利用竹筏,渡過手取川氾濫的河水,在柴田大人跟越後軍激戰的同時,突然搶到越後軍背後。這是跟川中島夾擊一樣的形式。」

戰爭就是土木工程,利用未來的『2X4』工法,神速建好竹筏時,就是我們的勝利了,官兵衛鼻子哼氣。

「如何!『橫渡手取川』的策略!相良良晴的瘋狂提議,漂亮完成了!這樣就超越山本勘助了!高舉黑官一流大旗的時候來了!」

「為了預防萬一,演了一場讓柴田大人鞭打良晴先生百次,垂死狀態的戲碼──這是『三國演義』的『苦肉計』。良晴先生,很對不起很對不起。謙信大人很喜歡源氏物語,應該對三國演義這類軍事書籍沒什麼興趣,看來我們幸運猜中了。」

「為什麼!為什麼西梅歐的策略常常微妙失誤,半兵衛讀過書,每次都能切中核心?」

「真過分的一場戲啊。不過,勝家戲演不出來。若告訴她策略全貌的話,放逐應該會在鞭打之前吧?」

「越後軍自豪的軒轅眾,情報網相當強大。就算讓丹羽大人她們一搭一唱進行名為軍法會議的演戲,不會說謊的柴田大人,演技肯定會立刻被軒轅眾看穿,所以只有柴田大人不必演戲,必須讓良晴先生夜襲,真正激怒柴田大人才行。」

「我全心全力的演技,結果是太過激怒勝家,而且途中還真的對勝家胸部興奮了,以為肯定會被殺掉……勝家鞭子都打在背上。可是,一益醬幹嘛突然參加鞭打?劇本沒這回事吧?」

「柴田大人若是認真鞭打百次,良晴先生就會死了,這是一益大人的關心。」

「真的?是嗎?一益醬不是只關心茶器啊。」

「西梅歐來看,只是一益大人單純覺得有趣啊。」

以川並眾為首的男人們,從竹筏接連登陸後,再次發出怪樣氣勢。

「哈哈哈哈哈!上當了吧,上杉謙信!」

「我們這些獨身男人,怎麼會捨棄可愛的姬武將啊!」

「姬武將就是小鳥依人!身體嬌小、身懷嫉妒,持續上演毆打我們的暴行,但感覺還是很爽啊!」

「為了讓她們自由自在、為了讓她們活下來,我們這些男人才需要挺身為盾啊!」

「沒有女孩子的世界,就是黑暗!只有男人的世界,活著也沒意義啊!」

「上杉謙信!不要小看男人這種生物了!無論幾千年,我們都會追著女人的屁股後面跑!」

「越後軍的男武士們,只會乖乖聽話,什麼都不知道啊!你們家臣團也跟我們一樣啊啊啊啊啊!」

「像我們的大將,是天下最喜歡女孩子的人啊啊!怎麼可能捨棄姬武將離開戰場啊!」

良晴被流放之時──為了不引起軒轅眾的戒心,良晴離去之際那一段話的正確含意,勝家沒有想錯。

(勝家。我要在手取川重現『墨俣』。不是造一座城,而是進行『啄木鳥』。以前是武田信玄負責吸引越後軍,這個任務,只能交給織田家的最強武將了。)

看看繞到越後軍背後的分遣隊,果然是猴子啊,勝家苦笑。

只是,當時有一句話,勝家無視了。

(聽好。不准用單挑爭取時間。這是信奈的命令。)

雖然要勝家當作誘餌,猴子卻還流於私情多了多餘的話。如果沒有無視這個命令,我們不就全滅了嗎?勝家再次笑著。

勝家在戰場撐下去,持續等待的最後策略『橫渡手取川』,成功了。

越後軍兩萬,被前方柴田勝家軍一萬六千人,以及後方的相良良晴軍四千人夾擊了。

川中島時,山本勘助動用啄木鳥策略,武田軍夾擊謙信。

但是,當時謙信在事前看穿了啄木鳥,奇襲兵力分給分遣隊的八幡原武田信玄本陣。殺向妻女山的武田分遣隊,回到八幡原的短短時間內,謙信乾坤一擲,跟武田信玄一較高下。

可是,這場戰爭不同。

同樣是夾擊,但對相良良晴的背叛感到憤怒,對單挑之際卻還溫柔抱住自己的柴田勝家,感到更加憤怒,在四名姬武將的完美團結之下,閉上眼睛,只專心討伐眼前敵人的上杉謙信,抓住她的空隙,完全襲擊成功了。

越後軍,從未有過陷入此等絕境的經驗。

謙信若沒有答應勝家的單挑,在本陣悠然指揮的話,即使是橫渡手取川的策略,謙信也能以異常感覺,發現分遣隊接近了吧。

但是,謙信所有精神都集中在跟柴田勝家的單挑,為了討伐四名姬武將,為了引出自己所有隱藏的武力,阻斷感情跟思考了。

此時,無法制止謙信失控,發現自己失敗的直江兼續,人在本陣,『利用手取川氾濫的洪水奇襲!?為了讓這個夾擊成功,利用那種手段讓謙信殿下動搖?相良良晴為了扮成光源氏,幾乎是半死不活了?這就是織田家的團結!』念著]。

「負責擋在謙信正面的武田信玄任務,做得很好啊,勝家!但是,都說過不能單挑了,妳卻殺過去?這樣還能活下來,太強了啊!妳果然是織田家最強的!」

良晴在馬上大吼,勝家回應。

「太慢了,色猴子!你才是,被我鞭打懷恨在心,才這麼晚出現吧!彼此都活下來的話,還要追加鞭打百次!」

「別開玩笑了!要追加鞭打的話,胸部就要再給我揉!」

「嗚嗚嗚、吵死了!下次再摸就真的殺了你!」

「嘿嘿。吾也演得不錯吧?」

蹦蹦跳跳騎到自己背上的一益,摸摸她的頭後,良晴(運氣在織田家這邊)確信。

「作為獎賞,之後會給妳茶器。」

相良良晴軍,渡過手取川!

這段混亂期間,上杉謙信,突然消失在勝家她們面前。

勉強保住一命的前田犬千代跟丹羽長秀,『動不了。全身血液快流光了』下馬抱起大口喘氣的勝家。

「……好奇怪。謙信應該是不會逃的……」

「可怕。處在這種險境,越後軍卻像是沒有一點動搖。橫渡手取川策略應該是一百分滿分,但或許導致戰況更艱困了……」

良晴、也立刻注意到異變。

越後軍的陣形、改變了。

像是巨大飛龍那樣,漆黑的越後軍們,開始一波波緩慢繞圈。

在波浪中央的,是全身不動、穿著白色衣服的毘沙門天上杉謙信。

半兵衛,小聲說道。

「不妙了。那是越後軍只在面臨絕境時,才會動用的必殺陣形『車懸陣』。以上杉謙信大人為中心,越後軍捲起巨大漩渦,加強前後左右所有方向的防備,攻擊接近過來的敵人。只要碰到,就會被殺得四分五裂。」

「只在川中島用過一次的陣形,就是那個嗎?像是大型體操表演啊。像這樣讓兩萬軍隊化為一個生物動作嗎?」

「越後軍的所有人,都相信上杉謙信大人是真正的毘沙門天。為了守護謙信大人,他們可以捨棄性命。總數兩萬人的墊腳石。只要有敵人觸碰他們,就毫不留情奪走性命。敵我兩方,都會傷重戰死。這是戰國武將本來不會進行的殲滅戰。像這樣讓士兵捨棄自己性命的戰鬥,只有宗教戰爭才會出現的。所以,只有真正面臨九死一生的困境時,謙信大人才會使用車懸陣。在川中島無心用過一次後,就永遠封印了。」

即使是戰國武將,也只有毘沙門天上杉謙信大人才能使用的禁忌陣形,看著散開在大地的巨大漩渦,半兵衛發抖。

「姆!來了!只在川中島用過一次的車懸!謙信被逼到死路了!跟山本勘助並肩、跟山本勘助並肩了!」

「官兵衛。這不是喘著大氣的時候。在川中島跟車懸陣正面衝突的武田信玄軍,被越後軍逼到幾乎全軍崩潰了。那是上杉謙信大人的決心吧。利用車懸陣,粉碎前後夾擊的織田軍,跟織田軍大將單挑、獵走首級。跟川中島一樣。那時,武田信玄大人為了活下來,引發可稱為奇蹟的事時。信玄大人本身足以跟謙信大人並稱為最強五人,可是──奇蹟是不會發生第二次的!」

「半兵衛。所以說,謙信想要柴田勝家的腦袋?」

「不。現在織田軍的總大將是柴田大人,但謙信大人的目標只有一個。讓自己陷入這等絕境的龐大戰術中心人物,良晴先生的頭顱。良晴先生,現在要擊破無敵謙信大人的戰術。擊敗的話,謙信大人就不是毘沙門天了。所以,無論謙信大人付出多少犧牲,良晴先生都不能倒下。」

「我知道了。那麼,由我這邊突擊,殺到謙信身邊吧。」

「良、良晴先生?確實,預定是讓良晴先生當作最後的殺手鐧。可是,謙信大人現在發動車懸陣,很危險的!等著良晴先生的,已經不是良晴先生所知的上杉謙信大人,而是毘沙門天了!」

「這樣下去,越後軍跟織田軍會玉石俱焚。為了我一個人的腦袋,付出這麼多的犧牲。謙信不希望看見這種戰鬥吧。川中島之戰的巨大死傷,她一直很後悔。不能讓她背負更多悲傷了。」

「相良氏。煙幕對謙信沒效,對越後軍足輕卻是很有效的。。しのびのじゅつとかわなみちゅうとで、さがらうちのみちをひらくためにこうさくいたちまちょう」

「姆。公主也用以前學會的甲賀忍術,張開煙幕。雖然會傷到肌膚,但這是為了相良。沒辦法。」

「謝了,五右衛門、一益醬。接下來我走的路,就是通往毘沙門堂!信玄跟謙信單挑時,是謙信過去找信玄。信玄,讓毘沙門堂的門為她打開。所以我要反過來!由我去找謙信!」

「你完全不聽別人說什麼啊!」

「嗚嗚。太危險了。即使是良晴先生,也辦不到的……」

 犬千代騎馬,將瀕死勝家送到良晴那邊。

「猴子,抱歉。因為你愚弄姬武將,對你大吼……你明明不是那種人的,我真死腦筋啊。咳、咳。」

「喂,勝家,沒事吧?妳從頭到腳都流血啊!」

「……不是說這個,猴子,反正你之後是要過去找上杉謙信吧,別去了。」

「什麼?」

勝家掛著淚珠,抓著良晴手腕。

「她已經不是上杉謙信了。身心、都被毘沙門天搶奪。無論喊什麼,都傳不到上杉謙信耳裡了。」

「……將她逼到這種地步,原因就是出在我的計策啊。即使是為了戰勝,用這種手段,才讓謙信生氣、感到傷害了吧。」

「不是。在京都對公主宣戰時,她就幾乎被毘沙門天佔據了!多少年,她關在毘沙門堂,獨自做著跟毘沙門天對話的獨角戲……不這麼做的話,就無法戰鬥了。她知道若有自覺是個普通的少女,就無法持續踐踏大量人命的合戰!我明白了。我有奪走謙信性命的機會。可是,我辦不到。我無法當下殺害那個孩子……我是背負了姬武將一半戰鬥命運的武士。但是,姬武將剩下的另一半,是個女孩子。我無法殺了沒有體會過這些的敵人。就像你說過的……」

「勝家,妳。」

「公主,隨時都有你在身旁。所以,公主沒有變成魔王。正是因為有你,公主即使持續面對殘酷戰爭,也依然保有普通女孩子的內在。但是,謙信她!」

「……啊啊。支撐謙信的越後男人們,都死去了。宇佐美定滿、直江大和、宿敵長尾政景都是。但是,我還活著啊,勝家。活著的人,豈能輸給毘沙門天這種幻影?豈能輸給這種發霉陳舊的亡靈?上杉謙信跟毘沙門天的戰鬥,結束了。我們要跟信奈一起,開創屬於人們的時代吧?」

良晴放下勝家的手腕,笑著。

「上杉謙信。那個女孩,陷入悲傷的魔法。看見毘沙門天、看見無法告終的夢境。我們的一生,就像一段夢境。『人生如夢』啊。所以,我們不需要一直看著悲傷的夢。」

「……我知道了,去吧。我只看見一個空隙。謙信的體術,是能夠將敵人的殺氣、鬥氣原樣奉還的獨特武術。你這麼告訴我後,我不帶殺氣,抱著謙信的腰部時──看見她跟軍神截然不同的神情。就像個、小孩……就像一直期待被人抱在懷裡似的。我想殺了她的話,一定辦得到。可是,下不了手。因為。即使被我抱在懷裡奪走性命,謙信還說這是幸福的死法……所以、下不了手。」

「謝謝。很有道理,就像在鬼屋,我對謙信公主抱那樣。光是這個空隙就足夠了,勝家。」

「良晴先生。這邊採取貫徹防衛的陣形。之前面對車懸陣,武田信玄以防禦力優秀的鶴翼之陣迎擊,但仍出現重大損傷。可是,官兵衛為了對抗以騎馬隊為主力的武田、上杉軍,準備好南蠻式的最新陣形了。若是半刻鐘的話,可以擋住車懸陣的猛攻。」

「姆!不必擔心,交給本人西梅歐吧!分遣隊的各位,讓世人看看秘密訓練的成果吧!弓兵部隊、種子島部隊、長槍隊,貫徹防備!全軍,採取『西班牙大方陣』!本來是為了阻擋武田騎馬隊的突擊,隱藏至今,但沒辦法了!」

這是官兵衛從堺港買來的南蠻兵法書所發現,在歐洲採用的對重騎兵用防衛陣形,西班牙大方陣。

為了對抗騎兵的突擊速度跟壓力,讓特別加強對騎兵防禦的長槍兵,組成密集方陣,方陣四個角落配置弓兵跟火槍兵,支援長槍兵。

當然,為了在戰場上維持精密的西班牙大方陣,需要相當的熟練度。對戰鬥之際才召集來的半農民足輕們來說,是不可能的。

長槍。

種子島。

以及信奈為了對抗日本自古以來的風俗,代替土地,以茶器作為新的獎賞制度,讓辛苦經營的土地跟武士徹底分割,編製出常備軍『職業武士』。為了籌備常備軍的龐大維持軍費,必須擴大貿易,但信奈佔據堺港,克服了這個困難問題。

為了讓天下最弱尾張兵的壓倒性不利轉為有利,織田信奈達成這三個條件。這是日本陸軍部隊史上,第一次能夠採取歐洲巨大防禦方陣的時候。

「相良良晴。南蠻在數百年間,由具有壓倒性速度跟破壞力的騎兵,佔據最強寶座。在日本,武田騎馬軍團被稱為最強,也是同樣理由。可是,藉由銃火器的量產,加上對騎兵方陣『西班牙大方陣』,一切都改變了。如今,日本能將這個方陣用在實戰上的部隊,只有織田信奈的常備軍。雖然無法說一定勝過戰國最強的武田騎馬隊跟謙信車懸陣,但可以將損傷控制在最低程度,熬過一定時間的猛攻。但是,今天因為豪雨和霧氣,弄濕種子島,無法期待西班牙大方陣原本的壓倒性防禦力。最多,就撐半刻鐘。」

為了勝利,毫不猶豫接連採用南蠻作風的官兵衛戰略思考,跟信奈完全一樣。為了阻止武田騎馬隊,採用西班牙大方陣的官兵衛思考,無視源義經以來的騎兵最強說法、以及土地至上主義的日本武士常識,藉由信奈兵農分離、長槍、種子島的先見之明,引導出這種成果,為了讓最弱尾張兵的不利弱點,達成天下布武,可以說這是信奈追求出來的答案吧。
「要上嗎?」

「我們都在山裡被軍師打屁股,努力學習,就是為了這個奇怪陣形啊。」

「咦咦?我除了造竹筏外,還有被教過南蠻式陣形嗎?」

川並眾們,人人互看彼此。

良晴『拜託了,官兵衛』點點頭。

「只有半刻鐘,一定要撐過去。我過去找上杉謙信。我感覺到,那孩子一直在毘沙門堂的裡面,等待有人迎接她的日子。」

有個拍拍良晴背部,送行的公主。

為了橫渡氾濫河水,不得已脫掉十二單衣,穿上甲冑,瞬間分不出她是誰──但很有精神的聲音,卻有著本人以外無法包含的清純。

「絕對不能迷惘,相良良晴。搶奪瞬間,只要浮現信奈、光秀、吾的臉,有所猶豫的話,汝就輸了。不要去考慮後果。只需想著撿起所有的果實。這就是相良良晴。不要吝惜奪取、儘管撿起來。只要汝撿起果實、賦予性命,之後雪之公主能否掌握幸福?這是她自己人生、自己該面對的戰鬥。」

「啊啊,謝謝,義元醬。勝家沒有奪走她的性命,就是為此吧。但是,我要過去拯救她的性命、撿起果實。無論結果會帶出什麼未來,我都不會猶豫。因為妳,讓我斷絕迷惘。」

「唉呀呀。不用感謝也可以喔。這樣讓信奈跟相良良晴戀情破滅的話,這場戀愛之爭就完全是吾的勝利了。喔呵呵呵。」

「我現在很感謝義元醬,別讓評價下滑啦!」

相良良晴,開始一個人衝向車懸陣的漩渦中心。

「讓長槍隊密集成長方形?從未見過那樣奇怪的陣形。兵書也沒有紀錄。不是鶴翼、魚鱗、方圓。這就是、織田信奈的戰鬥──」

車懸陣、漩渦中心點。

謙信身邊獨獨一人、允許隨侍的直江兼續,看著織田軍放棄一切機動力的驚人陣形,感到驚訝。

「謙信殿下。那或許是強化對騎兵防禦的新陣形。沒有機動力、缺乏攻擊力,簡直是活動要塞。或許是南蠻流陣形。」

可是,因為連日下雨跟霧氣,弄濕種子島,那個陣形無法完全發揮實力。

全力進攻可以獲得勝利,可是──兼續、困惑了。

謙信的表情、聲音,一切感情都消失了。

謙信發誓過,不會再度使用在川中島造成敵我大量損傷的『車懸陣』,那麼,如今讓越後軍發動車懸陣破壞戰場的謙信,就不是謙信了。

毘沙門天,完全奪走謙信殿下的內心了,兼續顫抖。

「沒有問題,直江兼續。毘沙門天、不敗。」

一旦毘沙門天絕對不敗『神之言詞』變成謊言的瞬間,佔據上杉謙信內心的毘沙門天幻影,就會煙消雲散吧。

抵抗、毘沙門天。

相良良晴大喊夜襲柴田勝家、光源是六條院的野望。這都是良晴為了讓勝家鞭打他、流放的苦肉計。重現川中島山本勘助夾擊、殲滅越後軍的『啄木鳥』戰術,相良良晴率領分遣隊渡過手取川。柴田勝家自己擔任誘餌,讓謙信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爭取時間,為了讓分遣隊渡河的勇氣跟膽量。勝家看著抱在懷裡的謙信時,浮現憐憫。賭上彼此性命、信賴的羈絆,直到良晴分遣隊抵達之前,織田四名姬武將聯手抵擋謙信的猛攻。以及,日本及唐國至今都未曾出現過、未曾看過的大型防禦陣形。

毘沙門天、一生未嘗敗績的無敵軍神,被逼上絕路了。

內心、被攻擊了。

織田軍、相良良晴,一切舉動簡直都是為了打開謙信殿下心中封閉的毘沙門堂門扉,兼續喘氣。

然後。

織田軍、不,相良良晴終於打出最後的王牌了。

恐怕,就藏在織田軍忍者接連揚起的煙霧之中──

相良良晴,自己一個人,衝進越後軍的漩渦中心。

「我是過來找上杉謙信的!如今的織田軍,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越後軍太強了!種子島被豪雨跟霧氣封鎖了!就這樣背對手取川全力決戰的話,我們就沒有退路,是越後軍的勝利。但是,兩軍合計超過一萬的士兵,不能戰死!這是違反上杉謙信義之精神的結局!所以,我要過來拯救你們!」

我想拯救的,不只是你們士兵的性命。

還要拯救給予你們大義、慈悲、希望的人,上杉謙信!

良晴,一個人衝進箭雨之中,大叫。

「出現了!相良良晴過來了!」

「娘娘腔的猴子!放棄堂堂正正決戰,想用三寸不爛之舌籠絡謙信殿下嗎!」

「等等!他手裡拿著焙烙!」

「打算接近謙信殿下、讓焙烙爆炸!」

「不對不對!越後的人!我手裡的是一個燈籠!才不是焙烙!」

必殺的黑色漩渦。兩萬棋子構成脈動的車懸陣。

良晴、一個人衝進那裏面。

無數箭矢飛向良晴。

為了守護良晴,五右衛門那些亂破們放出煙霧,但在壓倒性的箭矢數量面前,障眼法也沒意義了。

扭轉馬頭、躲避箭雨,良晴繼續前進。

這根本是有勇無謀吧,對不是英雄、不是軍神的我來說,太勉強了,快尿出來了,良晴想著。

為了拯救被三萬北條軍包圍的唐澤山城,自己單騎衝進敵軍中心的謙信,有像我現在這樣恐懼嗎?有哭著說不想死嗎?為了克服恐懼、為了賦予勇氣,才必須讓相信自己是毘沙門天化身的夢話吧?

雖然想躲過所有箭雨,但回過神來,手上就插了一根箭。

果然,自己跟奇蹟的毘沙門天不同啊,良晴對自己平靜看待戰國武將的事實,笑了出來。

但是,騎馬的速度沒有慢下來。

「安土之夜只做到一半,真的、很抱歉──我不會再猶豫了。我要貫徹、相良良晴的生存方式!」

聽到良晴的呼聲,謙信表情不變──但是,僅有些許、臉上泛出紅潮了。

只有從小就效力於謙信的兼續,才能注意到的微小異變。

直江兼續,必須下決心了。

(沒時間了。就此用車懸陣粉碎織田軍,越後軍兵力失去一半的話,謙信殿下就會永遠被帶到毘沙門天那裡去了。再也無法有人打開毘沙門堂的們。
我、要賭在敵人相良良晴的身上。)

沒見過相良良晴。

可是,相良良晴給了那個梵天丸希望。

然後,謙信目睹天岩戶打開之際,浮現兼續從未見過的表情。

從未來穿越的少年,似乎讓謙信看見自己遍尋不得的東西。

自己身為義將的人生,是正確的嗎?是白忙一場嗎?有回報嗎?從未來穿越的相良良晴,知道這些問題的解答,也是謙信活在世上時,絕對無法得到的答案。

謙信,想要這些「答案」。

所以,才會對宣告獨佔相良良晴的織田信奈,感到震怒。

只要是同性的姬武將,就無法打開毘沙門堂的門,只能獲得一部份打開門的鑰匙。武田信玄就是這把鑰匙。柴田勝家,或許也得到一把鑰匙。可是,無論如何都需要另一把鑰匙。真要說的話,宇佐美定滿跟直江大和,握有這把鑰匙。可是,兩人都不在世上了。

(將謙信殿下送往安土,也是抱有讓謙信殿下跟相良良晴第二次見面的一絲希望。可是,在安土,相良良晴沒有打開謙信殿下的門。然而,若是在這個戰場,就辦得到。無論如何,這都是拯救謙信殿下的最後機會了。)

相良良晴。

再一次、將謙信殿下託付給他。

「(謙信殿下在安土,跟相良良晴約定過『若是在戰場相遇,就讓軍隊退後五十步』。在戰場上也要守護約定,這正是義的表現。若是違反約定,代表不義。該履行約定嗎?」

謙信殿下,不,毘沙門天絕對不會違反『義』這個字。

義,正是毘沙門天存在的意義,也是一切行動的準則。

做好跟大膽單人前來奪走謙信的男人,面對面的覺悟後,默默點頭。

兼續『就是現在!』下令。

「各位!退後五十步!讓開一條路給相良良晴!在本陣周圍設置營帳!謙信殿下,要直接跟使者相良良晴對話!」

相良良晴,看見越後軍像是大海分割一樣讓出一條路後,感到驚訝。

「這是?還記得安土的五十步約定?但是,毘沙門天,我是要來奪走謙信的最大敵人。難道,越後軍有誰在幫忙嗎?」

沒有時間猶豫了。

要過去的話,只能趁現在。

良晴通過只有五十步距離的狹小通道後,進入急忙設下的本陣。

營帳裡面,是上杉謙信跟直江兼續。

相良良晴。

只有三人。

兼續默默退後三步,低頭,只剩下在馬上對峙的兩人了。

「實踐五十步的約定,不愧是毘沙門天。我來了。可是,毘沙門天,我不是來找你。我是來找上杉謙信的。讓我跟謙信見面。」

「你是、相良良晴?」

「是我。忘了嗎?」

「日光、眩目。看不清楚、你的臉。白天的世界,對我而言都是一樣。」

不知何時、放晴了。

太陽高高爬起的如今,謙信的視野卻是濛霧一片。

相良良晴的臉、良晴手裡的東西,也無法清楚看見。

既然無法清楚看見,就跟沒有是一樣的。

「對。只要遮住視野的話,就很容易封閉內心。所以我能成為毘沙門天。」

「我知道了。看來,若不觸碰那隻手的話,就無法打開門扉了。」

「一生清淨的軍神,不許男人觸碰。」

「……啊啊,夠了。這種演戲,讓梵天丸那種幼女來演還算還是,妳已經是個少女了吧?要一直假扮毘沙門天到什麼時候、謙信?我在安土都吻過妳的嘴唇囉?妳已經不是一生清靜的軍神。對我來說,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孩子。」

謙信背後低頭的兼續,肩膀震了一下。

謙信眉頭、揚起。

憤怒感情、解放。

「不遜之徒。不會有第二次了,相良良晴。」

名為相良良晴之人。你很危險。然後,這裡是戰場。已經完成五十步的約定。不會留情、我會殺了你。謙信、不,毘沙門天發出毫無起伏的聲音,舉起十文字槍。

即使是擁有『躲球阿良』稱號的良晴,也無法躲開攻擊。

那是過於快速、超出常理的軌道,肉眼無法追上的攻擊。

良晴無法看見謙信刺出的槍尖,謙信沒有看著良晴的臉。

(啊啊。兩人無法重逢。這種耀眼日光,決定謙信殿下的命運了。)

兼續的賭博失敗,一切都結束、絕望了。

可是這個時候,上天、動了。

吹過、流風。

高高散發光芒的太陽,突然、被白雲遮掩。

奪走謙信雙眼的日光、被遮住了。

槍尖差一點貫穿良晴喉嚨時,謙信雙眼、看見良晴了。

兼續、吞了口水。

(發生本人兼續計算之外的事態。天與地,想要拯救──謙信殿下。)

良晴手裡燈籠的溫柔光輝,小小光芒,突然造訪的迷濛之中,浮現良晴那張臉。

「裝飾安土城的盂蘭盆會燈籠。送來了。」

「……相良、良晴。」

「終於走出毘沙門堂了。謙信。因為妳想繼續躲藏,天空才會陰暗下來的。就像天照大神那樣。」

謙信的紅色眼珠閃著光芒,槍、停了下來。

「很溫柔的光芒。能清楚看到你的臉。知道我一生的人。你是真的、存在於我內心之外世界的人。」

「啊啊。我是有著煩惱的一個普通人。但是,好好活下來了。以自己的意志跟靈魂、活出自己。因為我跟妳不同,無法將我對妳的想法好好表達出來,但不想將妳的身體讓給毘沙門天。」

「真的?」

「天岩戶打開之際,映照在天空的我,確實是幻影。看上去或許像是毘沙門天的眷屬。或許男子氣概放大百倍了吧。不過,真正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還長了一張猴子臉。若妳的武力值算是一百,我就只有三吧。不過,我可以觸碰到妳。」

「……啊。」

直直抓住十文字槍的顫抖白手,良晴抓住了。

「抓到了。謙信。回到地上吧。不用害怕了。」

「這麼溫柔、很沒有責任喔。你有了織田信奈這位戀人吧?」

「確實,我很沒有責任。我能拯救的,只有人命。靈魂、是無法拯救的。能夠拯救靈魂的,只有每個人自己。」

「我無法得到你。即使在戰場上始終無敵,即使留下義將傳說給後世,也無法得到你。你、打算讓我痛苦嗎?」

「啊啊,我要讓妳痛苦。回到地上,作為一個普通人活著,如此痛苦也好。就這樣『逃避死亡』。我也會很痛苦,算是彼此彼此吧。」

「別這樣。我真正想要的東西,絕對無法得到。武田信玄,是跟我一樣的女人。你、是屬於織田信奈的。我、無法奪取。為什麼、為什麼、我只能選擇這麼寂寞的生存方式呢?我、真的、不想成為神!」

「終於聽到妳的真心話了。妳、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謙信?」

「我、想當個普通人──當個人、被愛。」

「妳已經獲得愛了。勝千代醬、宇佐美定滿、直江大和、長尾政景。以及組成車懸陣,為了守護妳,獻上性命的越後軍都是。他們跟妳一起馳騁戰場,寄託在妳身上的感情,已經超越崇拜偶像的信仰了。就算妳不再是毘沙門天,當個普通人,也不會有人捨棄妳的。大家只是不想失去妳。」

「不對。就像耀眼的日光那樣,再怎麼看、也是看不清楚……不要了,相良良晴。別再這樣抱著我。再次親我的話,就殺了妳。」

「好啊。這次五右衛門不在了,這個帶著『愛』字頭盔的姬武將,口風很緊。我不想再找理由了。」

「好過分。不要、這樣……明明、我無法跟你結合的……相良……」

「……上杉謙信。這樣、就第二次親到妳了。」

坐在馬上的謙信,被良晴抱過去後,親吻嘴唇。

「這是兼續認為只有義還不足夠的東西。相良良晴,我──」

謙信,知道自己跟織田信奈戰鬥後就會死,毘沙門天這段預言的意義了。

(我、注定、愛上男人了。命運、達成了。回到毘沙門天所在的天庭,時候到了。啊啊、不可思議。沒有、後悔。)

小小心臟、傳出劇痛。

謙信的身體,突然、像是切斷線的人偶那樣,虛脫墮馬。

良晴、兼續,同時衝到謙信身邊,抱起身體。

「良晴大人。謙信殿下的心臟、停止跳動了!」

「生病了?」

「不。預言達成,這麼確信的瞬間,謙信殿下的精神力讓心跳停止了。毘沙門天詛咒,纏著謙信殿下的身體。殿下原本身體就很虛弱。接連不斷的戰爭,讓身心都到極限了!」

「這樣的話,就沒事了,直江兼續。因為,謙信還沒說過『愛』我吧。預言沒有達成。」

「我、我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帶著『愛』字這種誇張頭盔的武將,整個世界就一個人。誘導封閉在車懸陣當中的毘沙門天,遵守五十步約定的人,也是妳吧?」

「是的。我相信,謙信殿下打從心裡希望,有人能將自己從車懸陣當中帶出來。」

「然後,喚起沉睡公主的任務,由我來吧?」

「當然。既然是您造成的,就要由您來負責。明明是織田信奈的戀人,卻想親謙信殿下三次。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還有其他拯救謙信殿下內心的方式。」

「兩者另當別論吧。只要想著該怎麼救命!拜託了,直江兼續。妳在戰爭當中,可是弱到絕望啊。」

「我怎樣都行!我想改變謙信殿下的命運!就這樣下去的話,謙信殿下一定會跟織田家對決直到殲滅為止!可是,謙信殿下至今都是作為義將,一直饒恕敵人!即使支撐自己的家臣一個接一個離去了,即使必須孤獨,謙信殿下還是繼續貫徹義戰!謙信殿下的義,請用義作為回應!謙信殿下給予的慈悲,請用慈悲回應!」

「我知道,兼續。謙信當個普通人的日子,就只有在安土的那一天,我可不想看見這種結果。而且,我很相信。謙信還沒有死。要說為什麼的話,拯救她性命的,不是單靠我一個人的力量──」

良晴把燈籠拿給直江兼續,交代『盂蘭盆會繼續。拿好』。

由未來穿越的日本人作為代表,將義還給妳,謙信。

終於、注意到了。

妳想追求的東西,在妳的內心裡了,就是這麼回事。






謙信,看著在黑暗中閃耀的星辰。

那是、我活著的、大地。

我、還想活下去,謙信想著。

對於將自己拉到地上的相良良晴,有愛有恨,但是跟織田信奈的對決、跟武田信玄的對決、其他事情,都還放在地上。

(以前的我,憧憬著這片天上世界。失去父親,從親不知子不知斷崖跳下鯨海,我在天上世界醒來,遇見毘沙門天。重生為毘沙門天的化身,拿劍在戰場上昭示大義,以慈悲之心饒恕惡行,戀愛的話就是死路一條──毘沙門天給我這段預言。但是,為什麼?即使預言達成,我都要回歸添上了,卻感覺不到毘沙門天的身影跟氣息?)

下一瞬間。

謙信、回到地上了。

站在一望無際的沙丘上。

(掉到、地上了?)

沙塵之中,兩個男人的身影,緩緩動著。

謙信、認識那兩個男人的臉。

宇佐美定満。

直江大和。

將謙信教育成義降,讓謙信坐上越後國主位置,讓謙信一生獻給義戰的軍師跟宰相。

遺忘的臉。

失去之後,從未在夢境重逢過,謙信注意到了。

「已經夠了,虎千代。不,長尾景虎。不對啊。現在是上杉謙信了。這是給妳的獎賞。」

扔出兔子布偶後,宇佐美定滿開懷笑著。

謙信、抱起那隻兔子布偶。

「一直獨自戰鬥,很難熬吧。抱歉。將夢想硬塞給年幼的妳,我們自以為是啊。已經夠了。毘沙門天的夢、結束了。之後、恢復成一名少女吧。找到屬於自己的夢想。」

不是你的自以為是,宇佐美,因為你指示我一條生存之路,所以我能全力活著。

對,說了。

即使沒有言語聲音,宇佐美還是傳達出來。

「嘻嘻。妳已經是一張成熟女人的臉了。好了。回到地上,穿得漂漂亮亮跳舞吧。」

靜靜站在宇佐美身邊的瘦弱男人,直江大和。

「公主。打開毘沙門堂的鑰匙收集完畢,門打開了。您再也不是毘沙門天。詛咒、解開了。請用嘴巴、說出愛。說出來吧。」

我、真的能獲得原諒嗎?直江大和。

以義戰之名,奪走許多性命。

「宇佐美、直江大和。我為了洗刷父親的罪,成為義將。理應如此。但是,我從哥哥手中奪取越後守護代的職位。從主君上杉家獲得越後守護之職與上杉家家督跟關東管領的職位。姐姐的丈夫、長尾政景跟我戰鬥,踏上死路。長尾政景的求愛沒有得到回應,只有死亡的回報。不讓我親手殺了長尾政景,坐看宇佐美弄髒自己的手,宇佐美死了。兩位、我都無法拯救。直江大和,你一生堅持獨身。在川中島讓武田信繁跟許多將兵戰死,就算想打倒武田信玄,我還是無法親手打倒武田信玄。發誓不侵略他國,卻以武力奪取越中跟能登。最後,我想奪取織田信奈的戀人,讓他留在我的身邊。想跟相良良晴親吻。」

我、真的能獲得原諒嗎?

謙信在沙丘上面低頭,兩隻手摸摸她的頭。

「已經、原諒了。雖然妳讓許多士兵戰死,但因為妳持續堅持義跟慈悲,救了更多性命,幫助了許多靈魂。付出一生。」

「是的,公主。即使面對苦難,您依舊堅持義跟慈悲。四百年後的未來,也傳頌著公主的志向。」

宇佐美定満跟直江大和。

是啊。我一直被這兩人愛著,被深深呵護著,謙信終於發現到了。

一直想要找尋的東西,就在自己內心的某處。

「饒恕從哥哥手裡奪取越後守護代職位的罪。饒恕從主君上杉家奪取越後守護跟上杉家家督與關東管理職位的罪。」

「饒恕跟姐姐的丈夫、長尾政景戰鬥、將其逼上死路的罪。饒恕沒有回應長尾政景的求愛、以死路作為回報的罪。」

「饒恕弄髒宇佐美定滿雙手、害宇佐美定滿死亡的罪。」

「饒恕讓直江大和一生獨身的罪。饒恕在川中島讓武田信繁跟許多士兵戰死的罪。」

「饒恕就算想打倒武田信玄,卻無法親手打倒武田信玄的罪。」

「饒恕發誓不侵略他國,卻以武力奪取越中、能登的罪。」

「饒恕想要奪取織田信奈的戀人、陪伴在自己身邊的罪。」

「饒恕希望跟相良良晴親吻的罪。」

不想看見,我無法面對失去宇佐美跟直江大和的悲傷。面對的話,我的內心會悲傷到撕裂。我、不是毘沙門天。只是一名少女。

「對吧。努力直到今天,謝謝妳了。我們將妳養育長大的一生,也有了意義。盂蘭盆會的燈籠,也快熄滅了。時間快到了。」

「永別了,公主。將您姐姐嫁給政景的人,是我。不是您。所以我才發誓一生獨身。小姐,沒有必須一生清淨的理由。您讓這個亂世認識大義了。之後,請您找出屬於自己的夢想。請您、一定要找到幸福的夢。這是本人直江大和、對小姐最後的請求。」

謙信抬頭時,兩人身影已經消失了。

「……啊……啊……?啊啊。」

消逝了。

消失了。

消去了。

宇佐美定満。

直江大和。

無法忍受的悲傷、襲來了。

流淚了?

宇佐美定滿逝世之時,直江大和死去之時,就算聽見當時也沒出現的淚水,停不下來。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謙信身體彎曲成ㄑ字,在沙丘上面來回繞著,大喊兩人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謙信的感覺、感情,比常人更加敏銳。

想要忍耐的悲傷。

難以形容的痛苦。

呼應這個悲傷,為了守護謙信崩潰的心靈。

原本永遠消失的毘沙門天幻影,再次出現於天空,靠近在地上爬行的謙信。

但是。


「你的任務結束了,毘沙門天。你以遊湖做為名義,跟我一起走了。」


被我一起帶走了。

宇佐美那傢伙!突然站在謙信背後,把降臨下來的毘沙門天黑影,一刀兩斷,那個男人的粗黑眉毛、銳利眼神,謙信還記得。

長尾政景。

謙信的政敵,爭奪越後國主職位的宿敵。身為姐姐的丈夫,卻從不隱藏迎娶謙信為妻的慾望,到死都一直追求謙信的野心男人。

最後,被防止越後分裂的宇佐美定滿暗殺了。宇佐美、也跟政景一起死。

「長尾、政景?」

為什麼這個男人出現在我的眼前?為什麼這個男人要抹消毘沙門天的幻影?謙信想著。

政景,跟生前一樣,傲慢不遜。

露出白色牙齒,笑著。

「怎樣、謙信?妳失去宇佐美、失去直江大和,無法獲得武田信玄跟相良良晴。難受吧?痛苦吧?悲傷吧?這就是人生為人的感覺。這就是、愛。若妳真正愛上了人,那就是我的期望。浮現在如今的妳面前,欣賞妳哭泣的表情。渴求難以尋求的愛情,少女哭泣了。妳的靈魂,如今墮落到地上了。」

可是,惡鬼般的笑容,只到這裡。

收起笑容,政景咬住嘴唇,然後,用謙信至今未曾看見的寂寞眼神,注視謙信。

「謙信。真的、很長一段時間。我跟妳的戰鬥結束了。妳贏了。即使到死,我還是碰不到妳。但是,妳還活著。只要活著的話,就能掌握希望得到的東西──因為,妳是個『人』。」






謙信再次醒來時,所在之地不是天上世界、也不是沙丘。

越後軍本陣。

直江兼續,讓謙信躺在自己膝蓋上,『終於回來了』淚眼婆娑。

「……兼續。相良良晴、還活著嗎?」

「活著、回去織田軍了。條件交換。謙信殿下突然倒下之後,越後軍沒有絲毫混亂,繼續保持車懸陣。捨棄機動力組成方陣的織田軍,無法進攻,此戰是越後軍的勝利。作為越後軍歸還相良良晴的代價,織田軍放棄手取川北岸,撤退回越前。越後軍不會渡河進攻織田軍。下次戰爭,由織田信奈親自指揮,堂堂正正決戰。跟敵方軍師竹中半兵衛約定了。這邊因為謙信殿下不在,避免殲滅戰,那邊則是要在越前,跟織田信奈率領的主力軍隊會合,再度決戰。雙方利害一致。」

「……竹中半兵衛。為了在越後軍大勝的狀況下保住顏面,無論我有沒有倒下,都要奪回相良良晴。而且看穿越後軍是義軍,不會渡河追擊沒有防備的織田軍。很有膽量的軍師呢。」

「已經告訴越後軍的士兵們,謙信殿下每個月一次的大蟲之病(生理痛)發作,只要休養半個月就沒問題了。大家都知道謙信殿下有大蟲之病,沒有人抱持懷疑。逼得織田軍撤往越前的越後軍,如今依舊是無敵無唄。」

很想將相良良晴留在陣中,直到謙信殿下醒來為止,但無法辦到,兼續低頭。

「相良良晴,知道若是謙信殿下醒過來後,還在謙信殿下的面前,可能靈魂會被謙信殿下勾走,無法回去織田信奈身邊,或許因此才要在謙信殿下醒來之前離去吧。」

是嗎?雖然傷心,卻是很值得高興的消息,謙信碎碎念。

「織田軍不敵越後軍,捨棄加賀敗退,世間如此傳言。可是,土地可以搶回,越後軍的無敗神話,只要下次戰爭織田軍獲勝的話,就結束了。越後軍的進攻速度,比織田信奈的援軍還快,可以將柴田勝家跟相良良晴各個擊破。畢竟,只要相良良晴被搶走,織田家的團結就破滅了。所以才寧願捨棄虛名,選擇現實。竹中半兵衛這名軍師,不是簡單人物。」

「採用那個奇怪防衛陣的人,是名為黑田的另一名軍師。是為了阻止武田騎馬跟越後軍突擊,採用的南蠻流陣形。」

「是嗎?……南蠻流……」

竹中半兵衛跟黑田某人。簡直是陰陽互補。織田軍自豪的兩名軍詩,下次戰鬥或許會讓我嘗到人生第一次的敗北,謙信想著。

「相良良晴回去時,留下一句話給我。要交代給謙信殿下。」

「兼續。相良良晴不會說得這麼平靜。麻煩妳學他說話。」

「學他說話?而且要模仿猴子?」

「麻煩了。」

謙信強人所難,兼續依照命令,模仿猴子。

「……直江兼續,謙信拜託你了。若是趁現在殺了謙信,或許就不會有下一次的戰爭。所以,士兵戰死的話,是我的罪。由我來背負。」

學得真差呢,謙信浮現苦笑。

不過,兼續仍然認真模仿猴子。直到最後的一字一句,都正確說出來。


「兼續,在安土跟謙信過了一天,注意到了。謙信並不孤獨。謙信的心中,有許多人存在。謙信尋求的救濟跟愛,從一開始就在了。我只是打開最後的一扇門。我所知的『未來』,改變了。往後就靠妳自己的意志決定。活出不會讓自己後悔的人生吧。妳所走的路,就是我們的未來,這麼說給謙信聽。」


謙信(謝謝,相良良晴)念著,想起出現在自己眼前,又從地上消失的許多男人們──


(永別了。宇佐美、直江大和、政景。我終於明白了。沒人比我更深獲天、地、人的愛護了。)







「北方天空、有流星啊。一顆、兩顆、三顆……」

進攻松平元康的三河領地,正在圍攻長篠城的武田信玄,(若是擅長觀星術的山本勘助還活著,對那些流星會有什麼看法?)念著後,眺望夜空。

援軍進入被武田軍包圍的長篠城後,松平元康率領三河軍,來到設樂原。

(得不到教訓,還想跟我打野戰嗎?那隻眼鏡狐狸。國力弱小,卻很有膽量啊。難怪,太原雪齋會把她看成跟自己一樣,是今川義元的左右手。)

武田信玄席捲東海地方時,謠傳松平元康在三方原徹底輸給武田信玄逃走,害怕到在馬上失禁了。

現在包圍長篠城,送往京都跟安土城下的大量亂破,也給信玄帶回許多情報。

織田信奈,避免過分刺激信玄,拼命放出假消息。在安土城舉辦熱鬧祭典時,背地裡上演忍者戰鬥、採用反過來誘騙武田間諜,展開目不暇給的情報戰。

可是,武田情報網是以真田忍者為中心,形成周密組織。無法騙過。

武田四天王當中『最強』,嬌小身體穿著赤紅鎧甲的姬武將山縣昌景,將確定的重要事項報告給信玄。

「信玄殿下。上杉謙信在手取川,跟柴田勝家、相良良晴激戰。合戰以越後軍的勝利告終,織田從加賀撤退。被趕回越前了。」

「相良良晴跟柴田勝家不合,從戰場撤退的騷動,是演戲啊。堂而皇之的『苦肉計』,竟然能騙過越後軍。」

「上杉謙信上當後,朝手取川北岸進軍,遭到夾擊。」

「然後,擊敗織田軍了?謙信面對跟『啄木鳥』一樣的戰術,應該不會站著挨打吧。用了車懸陣?」

「用了,卻沒有發展成川中島當時那樣的殲滅戰。相良良晴作為使者,前往上杉謙信面前,之後,上杉謙信大蟲之病(生理痛)發作昏倒。趁著越後軍停止行動,織田軍渡過手取川撤退了。」

信玄、手裡的軍配掉到地上。

「謙信?生病了?沒事吧?」

「沒事了。安靜半個月就能恢復喔。」

「是嗎?天不站在謙信那邊嗎?」

「呵呵。信玄殿下。聽到謙信倒下時,表情很狼狽。簡直是戀愛中的少女。嫉妒了?」

「囉、囉嗦。這下子,武田就能最早殺到京都。但很奇怪。對相良良晴來說,這是千載難逢殺害謙信的好機會。他不是為了拯救主君脫離困境,連性命都不會吝惜的人嗎?」

「相良良晴照顧倒下的謙信,讓她得以留下一命喔。」

「……是嘛?他又想撿起所有果實啊。那麼,謙信或許從川中島的桎梏解放出來了……本來的話,謙信注定死在手取川合戰這場最後的戰爭。相良良晴,又改變未來了。」

「怎麼回事?」

「謙信停止在川中島的時間,再次開始流動。自己無法說動謙信,感覺像是被相良良晴搶走謙信了。感覺苦悶。」

能夠將軍神謙信拉到地上的人,只有日本最強的武將。

為了讓謙信吃敗仗,落到地上,只得以人類之身成為超越毘沙門天的強者,成為古今無雙的名將。

自己為什麼必須成長為『名將武田信玄』?為什麼一族跟家臣團付出大量犧牲,卻還是要持續嘗試擊敗無敵軍神上杉謙信?信玄完全理解了。

五次川中島合戰。漫長苦惱跟戰鬥的犧牲最後,完成『武田信玄』。這次一定要將上杉謙信打落到地上。這個使命完成的時機終將到來,守護約定的時機終將到來。

然而,卻被這個世界時間軸之外穿越過來的人,相良良晴──

上杉謙信,被他搶走了。

應該由自己達成的使命,被相良良晴搶先一步辦到了。

我嫉妒那個人,信玄想著。

「我是女人,那傢伙是男人。因為天岩戶打開,出現在謙信面前,最後打開毘沙門堂的人是相良良晴,但不管怎麼說,條件都很不公平。除了在戰爭中打敗謙信,我就沒有其他辦法。哈哈。」

「信玄殿下。請別像個幼女一樣嫉妒別人。至今,信玄殿下都在川中島,跟謙信戰鬥過五次了。已經注入所有精力。只是在最後的最後,相良良晴持有缺少的碎片罷了。」

「相良良晴很強。拿起武器只有被擊敗的份,卻不知不覺奪走姬武將的心。因為有織田信奈那個宛如母夜叉的戀人,沒有考慮未來的從容吧。與其說是天下人,更像是獨一無二的女人。我也是少女。怎樣都無法討厭他。就像是看到弟弟。說話這麼撒嬌,可以贏過他嗎?

「呵呵。信玄殿下,要一直勝利、勝利、揚起許多大旗吧?落到地上的謙信,也在等待信玄殿下。為了跟信玄殿下,進行掌握天下的戰爭。信玄殿下跟謙信分出勝負時,兩人戰爭故事告一段落時,也是這個戰國亂世結束的時候。」

「在川中島,謙信捨棄猶豫,一個人衝過來我的本陣。下一次,就得我由殺過去才行。就像相良良晴那樣。」

「是的。夢想,不想只是當作夢想,為了獲得成果,必須伸手向前才行喔。」

信玄、點點頭。

今晚、為了謙信慶祝吧。

在川中島戰死的許多人們,靈魂歸天了。

「昌景。軍議到此為止。喝酒吧。把四天王通通叫來。逍遙軒、真田、猿飛也是。煮紅豆粥。今晚的下酒菜,是越後的鹽巴。沒有弄濕吧?」

很少露出笑容的山縣昌景,掛著微笑。

「是的。這是上杉謙信的貴重贈禮呢。好好保存在不會吸收到濕氣的地方。沒問題的。」



本帖最后由 kkmanleg 于 2014-12-13 06:09 编辑


第五章 毛利戰線發生異狀




越前、北之庄城。

柴田勝家的居城。

在越後軍眼皮下慢慢渡過手取川,成功從加賀撤退的柴田勝家跟相良良晴他們,平安在北之庄城,跟從安土率領三萬軍隊前來的信奈會合。

立刻、召開軍議。

對軍事方面從不開口的今川義元,『總之,戰局僵持了呢』揮著扇子坐在良晴旁邊。

「六、良晴、萬千代、犬千代、左近都沒事呢。比起失去加賀、將手取川北岸拱手讓給敵人,全軍能夠平安撤退更加難得。持續活下去。加賀只要合戰勝利就能奪回,但失去你們性命的話,是無法取回的。即使是越後軍勝利。」

用外郎餅餵食犬千代後,信奈笑了。

良晴、以及勝家她們這些家臣團,平安回來讓信奈感到安心,但接下來就要跟軍神率領的越後軍直接對決,有著緊張。

兩種相反的感情混雜一起,讓信奈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

「公主殿下,很對不起!即使用了猴子、半兵衛、官兵衛、跟我不斷籌畫的『苦肉計』跟『橫渡手取川』,還是遠遠比不過上杉謙信! 」

因為勝家什麼都不知道,是真的被我騙到生氣了,良晴開玩笑,勝家默默拿起茶器想要丟良晴,信奈『太浪費了,住手』斥責。

「可惜是一益的種子島。若不是因為連日豪雨跟霧氣的話,一益好歹能擊中謙信肩膀的。謙信這個敵人,簡直是受到天與地的祝福……」

「話又說回來,連讓她受傷都辦不到嗎、六?讓織田家最強武將受了這麼重的傷。上杉謙信、強到這種地步?」

「是的。不能說用兵巧妙,但在單挑時候,強大到看不見極限。若不是大家幫忙的話,我肯定戰死了。連長秀她們都差點跟著戰死。我必須更加鍛鍊自己才行!在戰場上對敵方總大將感到憐憫,內心出現動搖……」

我想要有守護公主殿下的力量!直到武力超越上杉謙信之前,我都不會戀愛!即使被看成跟錯過婚期的九鬼嘉隆一樣也……沒有關係!勝家充滿鬥志說道,信奈『六啊,戀愛也是可以變強的』苦笑。

「是、是這樣嗎?公主殿下、也這麼想嗎?其其其實我我我我有可可可可可能……」

「六已經夠強了吧?之後比起徹底鍛鍊武藝,磨練可以感受人心的敏銳感性比較好。根據對手的立場設想,也是一國一城之主必要的才能吧?猴子效力於毛利家時,似乎不知不覺擁有了這項才能,六碰上謙信時,才第一次體會到在戰場上殺害姬武將的猶豫。需要更努力喔。」

「公主,成長很多了呢!前幾天還像個小孩。我高興到哭出來了!嗚嗚嗚!」

「我、我怎樣都行。六自己呢?還沒戀愛過吧!」

「就算這麼說,呃,身分跟我配得上的織田家重臣,都是姬武將,沒有碰上男性的機會……信澄有妻子了,就只剩猴子一個。」

信奈對良晴開玩笑說該切腹了,勝家立刻拔出脇差,『嗚啊啊啊!猴子這樣就了結你!啊,不過,我不該對公主看男人的眼光有意見!很對不起!我切腹!』跟平常一樣開始大吵大鬧。

「等等。勝家大人直到最後都撐在戰場上,承受上杉謙信的神級集中力。讓困難的夾擊作戰得以成功,而且還順利生還。生還,跟公主重逢。雖然沒有打倒越後軍,但北陸方面軍跟公主殿下的主力部隊,被越後軍各個擊破的最差可能性,已經避免了。」

丹羽長秀,拍拍勝家的肩膀後,微笑。

「嘛,差點就被謙信殺了,反正公主是辦不到的。其他人肯定就沒命了。算是很好了。」

一益也笑了。

「六若是結婚有了家人的話,就要改正這種立刻想要切腹的癖好。可是,良晴,衝進車懸陣中央交涉時,上杉謙信突然倒下,是發生了什麼?該不會『光源氏六條院計畫』的真正目的,不是夜襲勝家的那一場戲,而是要把上杉謙信拉到安土城本丸的御殿裡。」

咬著外郎餅,犬千代用力點頭同意。

「……好詭異。最近的良晴,有了『泡妞阿良』的新綽號……」

驚。

良晴冒出冷汗。

「這、這個,信奈、犬千代。」

「呵呵。可以喔。就算真的說要把謙信納入六條院,但還像是有守住最後一條線呢。嘛,反正只是親吻的程度吧?雖然嫉妒到想要你切腹,但看在救了六她們性命的份上,就不處罰了。」

「咦咦咦?為、為什麼會知道?」

「因為。若真的跟其他女人越過最後一條線,現在應該會怕死我,拼命逃到高野山吧?你沒有蠢到說做了不該做的事,還有膽出現在我面前吧?只是親吻的話,最多算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裡。對嗎、良晴?」

良晴下意識發抖。

「開玩笑的。只有這次寬大為懷。因為良晴擅自背負『拯救姬武將』的重大使命。而且,還有著打倒無敵毘沙門天的強烈信念。既然這麼喜歡女孩子,就沒什麼好抱怨對嗎?」

「很、很對不起!」

「可以了。惡夢糾纏不放的公主,醒來了嗎?」

「啊啊。謙信就此活著,覺醒了。」

「是嗎?那麼,就不能再把良晴借給公主了。我要跟謙信決一勝負。」

良晴眼裡的信奈,表情溫柔。

信奈,對一直孤獨於世的謙信,似乎有種認同感。

但是,若下一次我再對其他姬武將幹出同樣事情的話,到時應該是慘烈修羅場了,良晴想著。

就算萬一輸給誘惑,對義元醬出手,腦袋肯定會跟身體分家的。

「──越後軍的進軍速度,只能佩服了。以前越後軍第一次出兵關東之際,面對謙信的迅速猛攻,北條氏康也只能連忙捨棄上野、武藏,守在小田原城。這樣下去,織田軍也會被迫捨棄北陸,死守在安土城了。這樣等於敗北。因為開始上洛的敵人,不只是越後軍,還有武田信玄跟毛利。」

信奈『有沒有跟上杉謙信和睦的可能性?即使無法和睦,難道無法延後決戰嗎?』詢問半兵衛跟官兵衛,但半兵衛搖頭。

「即使恢復成人,謙信大人依舊是義將。作為義將的生存方式絕不可能改變。只要足利將軍要求,謙信大人回覆『遵命』後,上洛就不可能中斷了。不如說,信奈殿下如今抵達越前,謙信大人跟武田信玄、北條氏康的同盟只要沒有破局,更會堂堂正正全力進攻,尋求決戰。」

「這樣啊。為了打造新的日本,就必須打倒上杉謙信跟足利將軍家才行呢。」

「還有另一件事。謙信從這場戰爭之後,變成願意奪取他國領土的戰國大名了。無論如何,謙信一氣呵成併吞越中、能登、加賀三國後,國力已經達到足以匹敵武田信玄的百萬石。而且,即使謙信不善長治理領國,但她有年輕軍師直江兼續。她不擅長戰爭,但內政方面卻有天賦才能。如今的上杉謙信,不再是以前那樣缺乏長期戰相關政治力跟謀略的對手了。無法速戰速決,最好慢慢壓垮敵人。」

官兵衛『但是,不能對武田信玄依樣畫葫蘆,怎麼有辦法跟那種怪物僵持不下呢?』埋怨補充。

「我知道了,播磨。可是,以我軍從手取川撤退為條件,歸還良晴的謙信之義,就要用義來回報。派人到謙信陣中慰問吧。這樣就不欠人情了。」

「嗯?慰問?給敵人送鹽嗎?」

「嗚嗚。難道是從安土帶來的嗎?」

「沒錯。之後我們要面對的戰爭,是為了讓日本脫胎換骨的戰爭喔。不要跟謙信留下私恨,堂堂正正一決雌雄。」

「可是,信奈。包圍長篠城的武田信玄該怎麼辦?堂堂正正跟戰國龍虎兩方同時決戰,是不可能辦到的。至少先讓某一方的戰線維持膠著吧。」

「不過呢,相良大人。織田軍在手取川敗給越後軍的情報,已經傳到全國了。趁這個機會,西方毛利若認真開始進攻的話,織田軍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四面楚歌狀態。兩分。」

這下子,第二次織田包圍網就完成了,這比不是靠戰爭吃飯的本貓寺更加難纏,若本貓寺發生什麼問題,還能讓大和御所出面爭取時間,總是很樂天的官兵衛,表情嚴肅。

本貓寺一揆結束後,換成武家跟武家之間的決戰,現在正是賭上所有進行決戰,找出稱霸天下的路,半兵衛往前看,思考策略。

「在全國擁有眾多門徒,在各地掀起一揆的本貓寺包圍網,跟戰國最強的武田上杉同盟包圍網,哪邊比較棘手,很難做出定論。而且,現在跟我所知的歷史不同了,我無法活用未來知識佔有優勢。」

盡早讓一揆結束,減少戰死的人,迴避讓信奈成為魔王的選項,但因為我,出現難度過於誇張的考驗啊,良晴呻吟。

此時,津田信澄帶進丹波戰線派來的使者。

「久等了,姐姐。猴子。光秀派使者過來了。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明智光秀回去丹波戰線,重新開始丹波平定戰。

中國地方霸主毛利家,有山陰的吉川元春軍,跟山陽的小早川隆景軍兩大軍團。

山陽的小早川隆景,在海戰中輸給織田家,接下來從陸路進攻播磨、攝津的動向,由山本鹿之助進入播磨姬路城防備。小早川隆景因為在海戰大敗,行事會變得慎重,而且最前線還有宇喜多直家這個常常背叛的驍將。無法對『戰國三大惡人的最後一人』宇喜多直家抱持全面信任,這讓小早川隆景的負擔很重。山陽戰線,目前接近膠著狀態。

問題,是山陰的吉川元春軍。

剛將吉川元春,打算奪取山陰兩國,但馬、丹波,從山陰道上洛。

但馬國主山名祐豐,是個悲哀的弱小大名,在織田跟毛利之間左右逢源,但只要吉川元春軍殺過去,就很有可能背叛到毛利那邊。

佔領但馬之後,就方便進攻從山陰進入京都的玄關口、丹波了。丹波被吉川元軍搶走的話,毛利大軍就會湧向京都。而且,如今信奈還跟謙信、信玄,在東國戰鬥。

代表,毛利戰線最終防禦據點的要害之地,就是丹波。

可是,丹波豪族波多野家,不肯服從織田家,持續抵抗光秀軍。

信奈把暫時擱置的『丹波攻略』大任,再次交給光秀,堵住吉川元春的上洛路線,但光秀派使者過來了。


『不好了,信奈殿下。但馬的山名祐豐,投降吉川元春了。』


剛將吉川元春的突破力,織田家諸將還未有過評價。

吉川元春,跟雙胞胎妹妹小早川隆景的個性截然不同,戰法也完全香法。

小早川隆景如果是一個像是下棋,謀劃奪取領國的知性戰略家,吉川元春就是什麼都不想,專心在戰場上打垮敵人的猛將。膽量衍生出超乎常理的行動。

按部就班戰鬥的光秀,若是對上戰法相近的小早川隆景,就很適合,『為了避免跟複數敵人同時戰鬥,讓各個戰線維持膠著狀態』的信奈戰略,可以順利達成吧。

但是,面對腦袋放空只管突擊的吉川元春,光秀還在思考策略時,吉川元春就佔領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而且,光秀面對在山岳地帶展開游擊戰的丹波豪族們,陷入苦戰。

維持丹波戰線已經很辛苦了,沒有辦法應付元春殺過來的爆發性突破力。


『吉川元春很快就會從但馬攻向丹波。看見這個動向,丹波豪族國人們會共同倒戈到毛利方,十兵衛在丹波將成為孤軍。最多只能再撐兩週。敗北戰死是武家的宿命。十兵衛沒有遺憾,但這樣下去,丹波會被吉川元春搶走。現在丹波被佔領的話,織田軍會被趕出京都,今川幕府也會同時瓦解,織田家等於滅亡了。』


明智光秀請求援軍,以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讓所有人受到衝擊。自尊高傲又關心同伴的光秀,時常捨棄自己的任務跟功勳,率領援軍四處奔走解救織田家的同僚。能夠將光秀逼到這種地步的吉川元春──

良晴(果然,我可能一直太依賴十兵衛醬了)狠狠咬牙,忍住想要大喊的衝動。

(十兵衛直到如今,犧牲自己目標的丹波戰線,馳援各地參戰。將成為一國大名、復興明智家的夢想放在後面,一直幫助我們。我在金崎撤退戰途中失去意識,在播磨被逼到絕路,失去記憶加入毛利軍,海戰輸給信奈落入大阪灣,每次都是十兵衛醬救了我。結果,導致十兵衛醬進退無路了。)

但是,手取川北岸的越後軍,很快就會進攻。

信奈無法從越前分身。

「半兵衛、官兵衛。有阻止毛利進攻的方法嗎?這樣下去、十兵衛她!」

信奈詢問,半兵衛跟官兵衛同時回答。

「咳咳。信奈殿下已經打好基礎備,針對包圍網,只能用更大的包圍網對抗。對於東國,可以跟奧州的伊達政宗締結同盟。毛利家的話。」

「九州有毛利家的仇敵、大友宗麟。讓本人西梅歐拉攏宗麟!讓西梅歐過去豐後,促使宗麟行動!」

天主教大名、大友宗麟,良晴露出像是豁然開朗的表情。

「對啊。織田包圍網之外的日本,還很廣的!完全忘記奧羽、四國、還有九州的存在了!」

信奈『唉呀呀~?良晴~?難道未來日本的地圖,沒有奧羽、四國、九州嗎~?』揶揄良晴。

「唉呀,真丟臉。群馬以外的地方,地圖都有。只有群馬,像是人煙罕至的空白地圖狀態。」

「群馬是哪裡?總之,為了跟九州的天主教大名們打好關係,在安土建造神學院,聚集九州留學生的作法,是正確的!」

「信奈殿下。要用大包圍網對抗包圍網的話,這場戰爭已經不是國與國之間的局部戰爭,而是全國規模的合戰了。犧牲也會增加。但是,如果這個豪賭勝利的話,只要一戰就能達成天下布武了!本來的話,必須經過幾十年的努力,現在就只需一戰!敗北失去一切,贏的話就囊括天下!這就是信奈殿下規劃的戰略全貌!」

「姆。修羅之國九州的話,就交給曾經住過博多的本人西梅歐吧!很容易一頭熱的宗麟,迷上南蠻,想把日本變成天主教王國。『天主教傳教同盟的話,就可以答應』提出這種趁人之危的條件,但這種狀況下也沒辦法了!」

可是,黑田大人有拉攏宇喜多直家失敗,被關在地下牢房的前例,孤身作為使者,存在不安,五十分,長秀皺著眉頭評分。

大友宗麟是姬武將,是西梅歐的朋友,沒問題的,官兵衛回話,信奈跟官兵衛『播磨做事瞻前不顧後,總是隨口承諾』、『大友宗麟大人,聽說現在跟反南蠻軍團島津家,爭奪九州霸權。隨便拜託對方進攻毛利的話,可能會生出重大禍端。咳咳咳。』一臉擔心。

「妳們根本是在說,本人西梅歐沒有朋友吧!沒問題的,宗麟……一定……應該、是朋友的……嗚嗚嗚嗚嗚!」

「這個同盟交涉,日期較短,而且不准有萬一失敗的可能……良晴。就交給你這個泡妞達人了!」

「咦?我?」

「帶著官兵衛,去跟大友宗麟同盟!全權交給你!領地割讓、官職任命什麼的,對方要什麼就答應什麼!期限是兩週喔!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為了拯救孤立在丹波的十兵衛,只有這個方法了!」

「我沒跟大友宗麟見過面耶?」

「這種時候、不過問手段了。就算你真要把宗麟納入六條院,我也不會生氣。無論如何都要拯救十兵衛。失去十兵衛的話,我……拜託了!」

「……我知道了。六條院姑且不論,我就嘗試跟宗麟交涉同盟。大友宗麟是狂熱的天主教大名。聽說讓傳教士卡斯巴魯擔任顧問一職。可以帶弗洛伊斯參加嗎?」

「可以。不過,若你對弗洛伊斯做了什麼的話,到時候。」

「我、我不會啦!」

唉呀呀。這樣子,妾身也要跟夫君一起去九州,今川義元說了,信奈用視線跟勝家、犬千代示意,兩人拉起義元。『做什麼呢~』把激烈掙扎的義元拖出房間。

「這不是越來越過火了嗎?那個女人,說要跟良晴假結婚,這場戲根本沒打算結束嘛!況且,同盟交涉還帶著訂婚對象過去,給人印象會更惡劣的!」

信奈額頭爆出青筋,『命令今川義元切腹!』忍耐想要這樣大吼的衝動。

「不過,織田家介入九州的話,以統一九州為目標的薩摩島津家,不會悶不吭聲吧。半兵衛,果然該把那傢伙扔到薩摩嗎?跟良晴比起來有些不安,但要讓那個狂妄島津家聽話,就只能靠那個人了。」

「是的。若能暫時壓抑島津家,大友宗麟大人就能全力投入對毛利的戰爭了。如此就有可能阻止毛利家的進攻。」

半兵衛,靜靜點頭。









中國霸者毛利家,率領山陽方面軍團的小早川隆景,採取陸路,再次開始朝播磨進軍。

隆景的雙胞胎姐姐,率領山陰方面軍的吉川元春,已經朝山陰兇猛進攻,佔領但馬,很快攻向明智光秀進攻中的丹波。

元春接連送出『隆景也趕快進攻。把相良良晴搶回來。給織田信奈一個下馬威』這些催促書信。

「織田軍在加賀手取川大敗給上杉謙信、撤退,越後軍因為上杉謙信的大蟲之病發作,暫時停止前進。這樣很難判斷。確實,贏得勝利的人是上杉謙信,但發病就算運氣不好。而且,織田家逃得太乾脆了。」

這次共同出兵的外樣大名宇喜多直家,對身邊騎在馬上的小早川隆景詢問『小早川小姐有什麼看法?吉川小姐趁這股氣勢,可以一口氣粉碎丹波吧?』。

隨便回答的話,很難保證宇喜多直家會不會立刻背叛到織田家。

宇喜多直接具備有如毛利元就化身的謀略、戰爭才能,還有統率家臣的器量,為了將一旦自己過世就孤身一人的獨生女秀家託付給『勝利者』,時常發揮敏銳嗅覺。只要是為了守護女兒,直家無論何時都能背叛到勝利者那邊。

但是,無法驅使者個男人的話,就沒有面對一賭天下的合戰了,小早川立刻思考。

「織田信奈,面對織田家包圍網,打算用更大的包圍網突破這個難關吧。」

「更大的包圍網嗎?」

「對。織田信奈為了封鎖我們,構築全國規模的包圍網。壓抑上杉跟武田的,是奧州的伊達政宗,然後為了阻止我們毛利家進攻,就會跟九州的大友宗麟聯手吧。大友宗麟是天主教大名,也是長年爭奪北九州的毛利家仇敵。織田信奈,會全力跟大友宗麟締結同盟。」

「喔喔。毛利家為何對大友宗麟感到棘手?那個初代元就,還命令從北九州撤退了。這不太好吧?」

「中國可以說是陰謀與策略環伺的地方,『熊襲』與『隼人』之國的九州,則是武鬥派集結的修羅世界,不符合毛利的風格。即使三個、四個、五個計謀成功,只要在一戰賭上全力,就可顛覆整個戰局。力量才是最重要的。武力即是正義。這就是修羅之國、九州的真理。但是,如今九州陷入空前的天主教狂熱。織田信奈在安土城建造了神學院,聚集九州天主教大名們派出的留學生,跟以大友宗麟為首的天主教大名們,開始加深有好、締結同盟關係。織田信奈,還會針對大友宗麟的宿敵、薩摩島津四姐妹動手吧。為了讓目標統一九州的島津家,不對大友進攻,會施展相當重大的謀略。封住島津的話,大友就能將所有心力放在毛利了。」

「唉呀,真是深謀遠慮啊,小姐。可怕的織田信奈。這樣就沒辦法放著大友上洛了。毛利的疾風進擊,到此為止了?」

「……不過,織田信奈的想法,我已經早一步看穿。施展謀略了。讓島津不要捨棄統一九州的野心,跟宿敵大友宗麟決戰。」

小早川隆景再次閉上眼睛,感受從播磨灘吹來的海風後,平靜微笑。

「這下子,跟織田信奈的戰爭,演變成從奧州直到九州,日本所有國家捲入其中的大規模戰爭了。當中有著迂迴曲折,但彼此之間存在微妙默契,織田信奈跟我構想的『戰爭』,即將實現了吧。長達百年的戰國亂世,將會在不久之後的『戰爭』,畫下句點。」

宇喜多直家,從未看過小早川隆景如此毫無迷惘前進的姿態。

「跟仇敵之間的微妙默契嗎?而且,還是從未見過面的敵人。有辦法做到這種事?」

隆景,自傲點點頭。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我跟織田信奈,如今看見相同的夢了。」








加賀、松任城。

柴田勝家軍從手取川撤退,平定越中、能登、以及整個加賀後,這裡是越後軍的最前線。

本丸裡面的坐墊上,發出琵琶聲音。

這不是以往平靜充滿孤獨的音色,而是彷彿感情累積快要爆發的熱情音色。

突然,謙信手停下來。

「很不可思議呢,兼續。今晚月亮是奇妙的紅色。」

擔憂、抬頭看著夜空。

直江兼續,站在謙信身邊。

「這是進入越前的織田信奈,送給謙信大人的慰問禮品。」

「給之後的決戰對手慰問?難道是鹽?」

「第一,是『洛中洛外圖屏風』。前任將軍、足利義輝殿下夢想著義將謙信殿下率領越後軍上洛,擔任管領平定亂世的那一天。這個『洛中洛外圖屏風』,是為了催促謙信殿下上洛,義輝殿下請天才畫師狩野永德畫出來的作品。狩野永德有種謙信殿下會因為這幅畫,改變日本歷史的預感,而日夜趕工這幅『畢生大作』,但在這幅圖完成之前,義輝殿下就被趕出京都,狩野永德的作品只能一直擱置不動。這幅未完成的大作,由織田信奈再度命令,得以完成。」

謙信朝背後回頭,室內已經裝飾了黃金色的洛中洛外圖屏風。

應仁之亂以來持續不斷的戰火,讓京都沒落,如今重新復興的姿態,在狩野永德豪放的筆觸跟絢爛用色下,成功描繪出來。

右邊,是大和御所、叡山、清水寺、五條橋、山鉾巡行。

左邊、鞍馬寺、金閣寺、御靈會、嵐山的渡月橋。

在金色京都裡,畫出許多人民、貴族、武家,總數達到兩千五百人。

謙信、緊盯這幅絢爛屏風。

「栩栩如生。」

這些人們之中,有巫女服幼女,穿著南蠻靴子拿起手槍的姬武將,以及青色眼珠的傳教士。

還有,像是雪之精靈那樣雪白、嬌小的姬武將。

手握青竹的姬武將,沒有帶著扛起轎子的家臣團。

用自己的腳,踏進京都之地。

頭戴南蠻帽子、身披紅色斗篷的少女,坐在少女肩上的猴子,以及一頭紅色長髮的高大武者少女,拿著盂蘭盆會燈籠等待雪白姬武將。

「兼續,這個、白色肌膚跟紅色眼珠的少女是?」

「謙信殿下吧。織田信奈,邀請謙信殿下上洛。可以視作堂堂正正的挑戰,在總有一天戰亂之世結束時,跟武田信玄一起看做朋友,在京都相會,或許也有這種想法。應該都包含在其中了。」

「不過。這個少女,沒有穿著白色衣服。我沒穿過這種衣服。這種華麗的紅色胴服。這麼華麗、艷麗、就像是戀愛少女的可愛衣服,跟我很不合。」

「這有個會讓人咬到舌頭的名字,『紅地雪持柳繍襟辻ヶ花染胴服』。已經送到我這邊了。請看。」

突然打開拉門。映入謙信眼簾。

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發出豪華絢爛光輝的紅色胴服。

紅色。

令人驚訝的、紅色。

紅色布料上頭的雪持柳花紋,用來表示越後的雪吧。

謙信、從未穿過這麼像少女的衣服、這種夢幻般的艷麗衣服。

毘沙門天一生清淨。不會降臨到地上。艷麗跟少女的姿態。沒必要被人看見,也沒有……這種機會。

這些事情是到昨日為止。

不過,現在的話。

對自己心裡快要炸開來的高昂感情感到困惑時,兼續繞到謙信背後,幫她穿好紅色胴服。

「非常合適。即使是『源氏物語』的幾位公主,也及不上謙信殿下的可愛。」

「啊啊、兼續。我有了慾望。有了不同於武田信玄的強烈慾望。想要尋求的這種想法,真的好嗎?」

「是的。為了尋求自己的夢想,人就是因此戰鬥。」

「也可以跳舞吧。我想練習。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為了總有一天、跟那個人一起跳舞。」

「是的。請您不必顧慮。由本人兼續彈奏琵琶。」

謙信、跳舞。嘴角浮現溫柔微笑。

如今,我降臨到地上,一決雌雄吧。

賭上彼此的夢想,賭上彼此追求的事物、戰鬥。

不是毘沙門天跟魔王,而是人與人之間的戰鬥。









本帖最后由 kkmanleg 于 2014-12-13 20:29 编辑


後記


織田信奈的野望全國版』,來到第十二卷了。

這一卷擋在織田家前面的姬武將,是跟武田信玄並稱為戰國最強的軍神上杉謙信。

上杉謙信跟直江兼續,在很久以前寫過的『織田信奈的野望外傳、邪氣眼龍政宗』第一次登場,但因為一些緣故,無法在本傳真正參戰,現在終於寫到了!感慨很深。

只是,在要本傳內描寫被主角相良良晴把到的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兩人之間的故事,實在很難。所以,把遇見良晴以前的謙信,跟武田信玄的川中島決戰,用外傳描寫為『天與地與姬』,在富士見書房的免費小說網頁『ファンタジアBeyond』(http://www.fujimishobo.co.jp/beyond/),以每個月連載一次的形式補完。

不能說『天與地與姬』的話,就不知道本傳故事在寫些什麼,最多就當成本傳的附屬故事吧,『ファンタジアBeyond』是免費小說網頁,請務必上去看看。想看到幼女時代的上杉謙信,就只有在『ファンタジアBeyond』!

還有,這卷只出現個名字的相良妹妹軍團、大谷紀之介,以及天才畫師狩野永德,在、『ドラゴンマガジン』連載中的外傳,有登場了,很在意這兩位的讀者,請買一本看看。ドラゴンマガジン版,有一些重要、但很難拉進本傳故事進度的角色。荒木村重、石田佐吉、加藤虎之助、福島市松,會接連登場大顯身手。很多預定往後會登場的角色,以先行公開的形式登場。

還有,偏離常識的劇情,大部分用外傳填起來了,十二卷因為有點太厚了,所以拖到現在才出版。一路跟隨到十二卷的各位讀者們,還有對於『掰不下去……!』苦惱的作者,看不下去提出謙信角色提案的みやま零先生,還有『我想看謙信跟良晴在安土城約會的「羅馬假期」!」、『我想看謙信苦惱的模樣』不斷大叫,把我逼到原稿終於完成的編輯,真的很感謝。

春日みかげ




特別附錄 文庫未收錄小劇場

說明一下。

『織田信奈的野望,是從現代穿越到戰國時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於織田信長,而是效力於織田信奈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達成天下布武的戰國戀愛喜劇。

某天,突然發生事件。

織田信奈,宣告佔領武藏國、名為富士見坂的土地。

就這樣在富士見坂聚集家臣團,召開會議。

「所以說,織田家往後以此地、富士見坂,作為稱霸東國的據點,為了讓我的天下布武偉業流傳後世,撰寫出來的歷史書,從『織田信奈的野望』改名為『織田信奈的野望全國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氣。

為什麼突然佔領武藏?家臣團所有人啞然以對。

「順帶一提,原本預定十五本完結,從此以後,天下布武霸業擴展到地球規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瞞著家臣團、突然進行閃電作戰,是公主擅長的策略,但這次實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團跟人民們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萬千代,丹羽長秀給了有些微妙的分數。

「不對喔,萬千代。這不是『閃電』作戰。而是『富士見』坂佔領作戰喔?」

「嗚嗚。武藏光是名為富士見坂的地方,就超過二十五個。柴田勝家大人,現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軍師竹中半兵衛,『突然開始什麼了?』哭著說。

「很好呢,信奈殿下!順帶一提,『織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冊,第十一冊要叫做什麼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歲之卷』嗎?」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衛光秀,不知為何雙眼閃閃亮。

「『人間二十年』喔、十兵衛。不必跳那麼大。」

「我知道了!」

「不過……到了二十五歲,我會變得怎樣呢?有點在意,對嗎、良晴?」

「喔、喔。怎麼?」

相良良晴也『突然衝入武藏國占領富士見坂,信奈的思考迴路到底哪根螺絲鬆了?』嘆氣。

「雖然說過禁止透漏我的未來,但不能稍微劇透一些嗎?我到了二十五歲的未來。啊,天下布武總有一天我會自己完成,只要說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歷史遊戲中記得的織田信長,是個男人,而妳是女的。而且,現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歷史搆不著邊,不太清楚,嘛,一般來說,應該有生過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團開始碎碎念。

「嗯。只要妳途中沒變成第六天魔王這個BAD END就好了。應該會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這樣子的話……父親、該不會……是?那個、這個。」

「織田信長有將近二十五個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麼時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這麼多人吧?」

「等等。為什麼父親決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還會有誰?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這樣啊……」

「……就、就、就是說喔……別讓我一再強調啦,很丟臉的……」

信長跟良晴之間,還有一部份家臣,出現微妙氣氛。

『跟相良前輩結婚的,是本人十兵衛』,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槍,半兵衛『那個……一個人生下二十五個孩子,應該沒辦法,我也可以分擔……不我沒說什麼很對不起很對不起很對不起!』哭個不停,長秀『到此為止』闖入信奈跟良晴之間。

「公主,把家臣團叫來武藏,就是為了讓大家看見您嬌羞的一面嗎?請控制一點。二十五分。」

「對、對呢。嘛,總之都到了二十五歲,怎樣都會想生一個孩子,對嗎、萬千代?」

個性溫和的長秀,『咕哇!』睜大雙眼。

「絕對不能透漏我的年齡,公主,絕對不能。二十五分!」

「咿?對、對不起!」

「啊,這麼說來,長秀幾歲了?離二十五歲還剩幾年?」

「相良大人,請改改說話不經大腦的壞習慣。二十五分!」

「咿咿?對不起,長秀!」

被恐懼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謝罪,長秀對『二十五歲』這個詞,發出相當可怕的壓力。

富士見坂會議,『絕對不能詢問女性有關年齡的問題』讓良晴又學到一個經驗。

順帶一提,竹中半兵衛身為軍師的本能,下意識推理長秀的真正年齡,但被長秀狠狠瞪了一眼後,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確實打錯了,應該是兼續才對
40
20

請選擇投幣數量

2

全部評論 311

  • 1
  • 2
  • 3
  • 4
  • 5
  • 6
  • 15
前往
10000
lowsujie 平民
信奈大好\0.0/

5 年前 0 回復

黄昏之月 王爵
完坑了,可喜可賀~~~完结撒花

9 年前 0 回復

度尽劫波不在 王爵
完结撒花!!K大辛苦。胜家果然攻陷了,好评!另外猴子终于正视十兵卫了,等了好久…

9 年前 0 回復

1716 子爵
感謝k大的翻譯!!
雖然信奈跟謙信不是巨乳,但是六跟義元還是呀,並沒有違背你的原則!
不過說時在我這部喜歡的女角如老大,隆景,犬千代,竹中跟黑田好像都是貧乳...
等等,好像有人在敲門,我去看看

9 年前 0 回復

SummerBoy 王爵
上杉那麼可愛真的很不錯呀
下次是大友了呢

9 年前 0 回復

profox 子爵
这个小剧场真是……哈哈哈哈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长秀姐姐的,不过竟然有比信奈大了7岁+
真心快过婚期了啊……
大后宫快形成了,15本可以结束么?

9 年前 0 回復

menselang 伯爵
汝,去爱巨乳吧,汝,去爱贫乳吧。阿库西斯教,不论是同性恋者,还是人外兽耳少女爱好者,还是萝莉控,还是家里蹲,还是不死族,还是恶魔娘。只要有爱,且没构成犯罪的,神一律给予宽恕

9 年前 0 回復

天下第三月五 伯爵
居然是翻贫乳……这是怎么了,太阳会从西面出来?我为什么莫名的害怕了……

9 年前 0 回復

楊某 子爵
感謝大大翻譯!!

看完只有想燒猴子的衝動

9 年前 0 回復

閃靈刺客 侯爵
相同的夢=懷孕PLAY嗎?
話說,長秀樣子什樣看都不到25啊,清秀得像只有20歲。

9 年前 0 回復

ivanrex 勳爵
DXD、有N多短篇、載在龍雜誌
‥‥‥究竟這個龍雜誌有甚麼魔力~

能夠填完實在太好了~
不過沒看10、11卷‥‥‥開頭有點追不上進度
有空的請也弄一下、多拜托了

9 年前 0 回復

苦海无边 伯爵
恭喜完结,感谢翻译君的辛勤努力。

本作里的上杉谦信不愧是军神,不过最终还是在猴子的努力下回到了凡间呢。静待良晴桑的大奥建立。

9 年前 0 回復

终极答案42 皇帝
完坑了啊,辛苦辛苦…………
总有种,下一卷又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才会出现的预感,作者真是想一段写一段的啊…………

9 年前 0 回復

SpearofFate 王爵
某少年表示12卷埋坑撒花膜拜KK菊苣,这个大坑终于战完了啊,话说最后那段小剧场是说从GA跳槽到富士见书房的意思么...还有,设定上长秀姐姐25岁?半兵卫酱还是萌啊可惜没有插图给我prpr...

9 年前 0 回復

sasword 伯爵
完成了啊~辛苦了呢~总算再一次追上进度了~这书也算得上是迂回曲折啊~不论剧情上还是现实上都是呢= =

9 年前 0 回復

alexli 王爵
恭喜完坑 其實這小說也有不少巨乳的 只是loli的比例比較多

9 年前 0 回復

richard5376 公爵
感謝翻譯大大的完坑 話說怎麼每一個女角都看到相同的夢

9 年前 0 回復

ttyyttyy 勳爵
这么都贫乳的书KK居然翻译完了真是难为你了233

9 年前 0 回復

神奇小人物 騎士
感覺是戰國兰斯統一全國的節奏........

9 年前 0 回復

圣母の微笑 侯爵
连转到富士见还特意写了个小剧场。。。。。。。等等,有25卷!!!!!吓尿。。。。。。。。。。。

9 年前 0 回復

  • 1
  • 2
  • 3
  • 4
  • 5
  • 6
  • 15
前往
kkmanleg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3.1k 粉絲
0 關注
129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