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さがら総]变态王子与不笑猫09(4.18 全书翻译完成)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5-4-18 13:23 编辑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心叶。自上卷的8月以来已过去快5个月,时光飞逝。
昨天总算忙完了期末的琐事,最后只剩2门考试了,呼|∀゚
这次第九卷剧情比较爽朗(够),相乐总还是这么令人放心(雾)。
这次会尽快搞定,毕竟一月下旬相乐总和渡航的合著小说也出来了。
哎_(:з」∠)_第十卷はよ(`・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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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第一章第一小节更新。第一章足足100P呢,路遥漫漫!
PS:我会说7个小时以后我就要考试了吗(σ゚д゚)σ

1.25 第一章更新。这几天简直焦头烂额(;´Д`),每天连3P都翻不到,攒到今天才勉强攒出了一节( TдT)但愿接下来几天能闲一点

1.30 第一章更新。心叶我开始实习了_(:з」∠)_早9晚5的生活,其实比在家里晃悠要舒服得多(

2.3 第一章已经接近尾声。很快大家就能明白第九卷的构造及走向了。什么爽朗王子,先飞妈再说(;´Д`)

2.11 心叶我由于身体原因,这几天都只能躺在床上休息,所以更新进度会慢点(u_u),等身体好了会接着动手的。

2.12 从床上爬起来,把第一章搞定了_(:з」∠)_好了,让我们向伟大的变态王子致敬(?)

2.14 大家情人节快乐。第二章就开个小头,不过这个小头里的信息量应该够了。

3.5 各位好久不见_(:з」∠)_ 过了个充实的年和一个忙碌的学期开头,所以翻译的事情就落下了一段时间。眼看台版快来了,我也要赶赶进度了。话说今天是元宵哈,祝各位元宵节快乐!

3.16 心叶滚来更新了_(:з」∠)_让我蓄力一段时间,一口气爆发肝力吧( ̄3 ̄)

3.26 第二章结束。3月很快就要结束了,舰娘也完结了,还有第二季!除了北上大人二改,或许没什么东西能吸引我了→_→不过与之相对,白箱真是部好作品,值得一看。
第三章什么的,看好了,心叶我要瞬间爆炸,完成单杀|∀` )

4.17 快一个月不见了。这段时间主要精力放在了大春物10.5的翻译上,这边进度稍稍落下了。不过在坂本萤石君(地错的译者)的慷慨协助下,终于得以在今日放上全本(除后记),在此真心感谢他。这一卷的氛围可谓极其之沉重,有很多伏笔和谜团正在逐渐被揭开,而下一卷,应该会迎来比较关键的剧情部分了。这次让大家久等了,我们6月第十卷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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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変態王子と笑わない猫 09
作者:さがら総
插图:カントク
翻译:kuraiyami
校对&润色:kuraiyami
扫图:yuki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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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里似乎发生了大事件”——名侦探月子的冒险




“诶嗨!快夸我快夸我!”——忠犬梓公的应援








我的指间,微微凸起的温暖隆起正呼吸着。硬硬的软软的,对人体而言那不可思议的形状,透过手指传达给了我。










通往礼拜堂的大门静静开启。
我无心地向里窥看,然后。
我听见了自己心跳停止的声音。


“哦,横寺。别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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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王子与不笑猫。 9
简介
享誉世界的超级考生钢铁小姐,在考后余暇所求的是溜冰大会!麻衣麻衣流下了喜悦的涎水,我也其乐融融地被筒隐和小豆梓夹在中间!要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然而,恶人的爪牙每次都会在这种时候登场。“那姑娘,马上就要死了哦”。听到猫神不吉与不快的预言,我做了一个决定。有的女孩陪在我的身边,有的女孩离我而去,还有的女孩正在战斗。我们究竟应该去往何方?谁也不知道,在前方等待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大人气爽朗系变态恋爱喜剧第9弹,“横寺已死”。——喂,我死定了吗?!


章节目录:
#0 幸福的王子
#1 横寺路线
#3 小豆梓路线
#8 艾米路线
#99 结局路线
#0 起始

(#0 幸福的王子篇幅太短,于是和#1放一起了)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5-4-18 13:18 编辑


#0 幸福的王子 ——横寺君究竟如何呢,幸福的王子真的幸福么,这是个问题。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万物初始之前的遥远古昔。
不知何处,有人用柔和的声音朗读着一个故事。
拯救所有人的,正义的英雄。
“幸福的王子”的故事。

——在小街的正中央,立着一尊王子的铜像。
身佩璀璨的宝石,为众人所喜爱的他,心中却无法放下不知何方的别人的事。
痛苦烦恼的人。
孤单无依的人。
没有微笑的人。
王子借助燕子的力量,将自己的宝石分给了他们。
送出许许多多的礼物,却如杯水车薪,他便不停地,不停地送着礼物——他赠予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等到街上的人们察觉到的时候,那尊美丽的铜像,已然变成个空空如也的纸糊玩意。
如此寒碜的垃圾是不能放在街的正中央的。
王子和力尽的燕子一同,被丢弃在了焚烧炉当中。


我非常喜欢奥斯卡•王尔德写的这个故事。
不知道读了多少遍。
震人心魄的悲剧也好,无聊的自我牺牲也好,虽然人们都以自恃高明的口吻品头论足、泪流满面,但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棒的happy end。
不幸的人因为自己而得救。
我成功地帮助到了别人。
光是这一点,其他的就都无所谓了。
在灼热的业火中化归虚无也一点都不可怕。
直到意识被切断的那一刻为止,王子一定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吧。


#1 阳人路线

一阵眩晕之感。
我感到视野扭曲、世界摇动。
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哪儿。无归宿的不安向我袭来。
万物皆在流转。
如水,如云,也如命运。
没有东西可以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一切都在不断变化。在无情地自转着的地球之上,笼罩着不定的主观之帷,时间感模糊的指针正在摇荡。
人在本质上是一种孤独的生物。
我们只能凭一己主观讲述事物。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个世界是仅属于我的。这个世界是仅属于你的。此世界与彼世界之间,主观与主观相互妨碍。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绝不可能合二为一。
在独自一人的世界中,我们独自一人地生活下去。
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定没多少人在真正的意义上,明白自己如今正身处何处吧。大多都自以为是,抑或连自己未曾知晓这件事都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
这儿是哪儿?
现在是何时?
我到底,在哪个世界当中呢?

“——什么的”
我一个人摇了摇头。
我只不过像思考哲学的狮子般仰头望天罢了。
我的主观还没脆弱到一阵眩晕就能让天地摇晃的程度。
就算我想轮回转生,也没有能够转生成喜爱自拍、自己做饭的绝世美少女的道理;就算我想时间旅行,也不会有瞬移到入浴中的筒隐浴室里的意外杀必死镜头。啊,我偶尔好想到空中会掉裸体女孩的故事世界中来一场冒险大戏啊!
然而很遗憾,我的意识是连续的。
今天是光荣的国立大学前期考试日。
我们刚刚目送考生的钢铁小姐走进考场。
然后我们两个人正在本地的大学正门口无所事事地闲逛当中。
那填满整个人行横道的,比肩接踵、杀气腾腾的考生士兵们的身影,如今已不存在。考试开始的铃声响起之后,大学之外的空间一下子就回到了日常状态,只剩在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漫不经心地排着尾气。
“真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啊……”
二月的风冷的让人快要哭出来,所以我缓缓迈开了步子。
“……怎,怎,怎。怎么了吗,大哥哥?”
“没什么。稍微站的有点久而已”
“恩?”
严严实实包在我大衣之中、以二人羽织的状态站在原地的艾米向前一个踉跄,配合上我的步调。她用小小的后脑勺蹭着我的肚子,仰头逆过来看着我。(注:二人羽织,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后面,穿过前面人的大衣袖子给前面的人喂饭的一种表演)
在阴暗低沉的冬季天空之下,闪耀着地中海色的头发可谓出类拔萃的鲜艳。滴溜溜转的眼瞳与软绵绵的脸颊之中,蕴含着这个年代特有的一瞬之飘渺。比大人温暖许多的体温,正充分发挥着违法怀炉的作用。
“能不能不要一会儿突然停下一会儿突然动起来呀?二人三脚的诀窍是交流的说”
处于人生中擅长二人三脚年龄段的low teen艾米不满地踏着脚。(注:low teen是日式说法,英语是early teen,指的是13、14岁的少年少女)
但是,她仍然紧紧贴着我的身体,也不见任何要钻出去的动作。也就是说,就算危险洛丽塔再怎么被法律限制,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成分,艾米妹妹牌怀炉便是永久不灭的咯。

“所以说为啥要看着我偷笑啊!”
“没呀没呀,偷笑什么的才没才没”
“好恶心!”
我正想怀着爱意想把她抱起来,艾米立马开始挣扎。
“都是你说要找那家伙我才陪你到这儿来的说!”
“那家伙?”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恩”
“你的体内产生了黑影,那家伙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差点就把你给取代掉了,但最后还是在马拉松大会上和你融为一体,然而这时斗篷男突然现身,我其实一点也不害怕但还是钻进了你的怀里,再然后为了不让他对考试中的月酱的姐姐做坏事,我们才监视着四周不是吗!”
“原来如此就是这样!”
正如艾米所说,我们为了寻找那个谜之斗篷男,才在大学的周围四处晃悠。
偶尔会碰上的那个家伙,满口胡言乱语,眼色昏暗。不知大家想起来没有。
“非常感谢你极其顺其自然的说明!”
“不要蹭我的脸颊喵!”
时隔许久,身为高次元存在的这孩子同我的世界相接触之时,也不乏关照地应对,真是个Angel。天使艾米是比天使还要无敌的天使!
“……嘛,比起这个”
“嗯”
在我们因非健全的high touch玩笑嬉闹,而被街上善良的行人善意地报警之前,总算是恢复了自我。
“找不到那个斗篷男啊。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个嘛,大概……”
她紧紧捏着我衬衫的袖子。
“艾米?”
“……没什么”
然后,她又潜进了我的大衣内侧。遮蔽自己的所有视线,藏起自己的存在,宛如惧怕魔女的中世纪村民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艾米极其讨厌那个斗篷男。
把这说成原始的恐怖也可以。也许,艾米她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什么东西。
但是,需要警惕的对象还有一个。
艾米爸爸。
据称是个研究猫神现象的大学教授,但他行动可疑说话方式也很可疑,是个搞不清在想些什么的存在。
前几天,我被他袭击,导致黑影的产生。
鉴于此,我也必须提防他向我这边的接近。虽然这些我实在没法和他女儿说。

“呜,两个人的话人手不够啊……”
艾米不安地东张西望。分头寻找可能更有效率,但我们二人才是一体,已经是不可分割 的存在了。一步两步如胶似漆的两人羽织其乐融融地向前行走。一二三四,走得真好!(注:原文是对婴儿用语,夸奖婴儿走路走的好)
我们的吐息转眼交织在一起,永久不灭萝莉控点数飞速飙涨。
要是给擅长储蓄点数的暗黑魔王妹妹看到这情景的话……会怎么样呢。我有点搞不清楚,所以能不能当作试验踩踩我某个快要变硬的部位呢?
“……有种你在想些下流事情的味道……”
“这是误会啦。我在思考能够反映世界经济GDP的投资组合的理想状态”
“是吗。说道味道,月酱不来吗?”
“完全无视世界经济不说,为什么味道和月子妹妹间能够建立联系我也搞不懂,不过我没跟你说过吗?她为了能够尽快迎接筋疲力尽而归的钢铁小姐,正在家里准备料理呢”
“……恩?”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平常的话,她绝对会为了激励姐姐的考试而一起来呀”
艾米以不自然的语气说道。她说不定是因某种确信而心怀疑问吧。
但是,正在做准备这件事是事实。至少,这是筒隐对我说的原话,并非谎言。
只不过,这并非全部而已。

“——果然,前辈就是这样啊”

筒隐的絮语还萦绕在我的耳边。
这是不久前的马拉松大会上,她在与我擦身而过的一瞬对我说的话。
在我卧床不起的时候,筒隐有过来照顾我。但是,我却强行不顾她的反对前去帮助他人。
在那之后,我和她之间的氛围便非常尴尬。
既是还不到争吵程度的小隔阂,又是连吵都吵不起来的大鸿沟。
筒隐因过去肯定不会生气的事情而生我的气,我们因过去连争都不会争的事情而展开了决定性的斗争。
“真是头疼……”
我偷偷叹了口气。
万物皆在不断变化。
不可能存在一成不变的关系。
哪怕积累了多么深的信赖关系。哪怕彼此有多么理解对方。哪怕是我和筒隐的关系。
只要有着无可退让的事物,我们的关系就会发生改变。
“阳人大哥哥,你到底怎么啦。和月酱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搭载着敏感传感器的艾米抬头凝视着我。
“要是为些奇怪的事情吵架的话,就和我商量——”
“咕嘻嘻嘻”
“……诶?咕嘻?”
“要说奇怪的事情的话——是指我正摸着的艾米妹妹的这儿吗!”
“咿呀啊啊啊啊啊?!”
敏感的艾米妹妹身体也很敏感。
摩擦摩擦要是写成文字的话很可能会触犯东京都条例的部分后,从天井盖上冒出尖锐的声音。真可爱啊。
“莫非,稍微变大了些?”
“你在说哪儿?!你在说哪里啊!?”
既然一切都在变化,说不定如此可爱的艾玛努艾拉妹妹也会变化。
如此无理取闹的现象,我绝不允许!作为全日本萝莉控保存协会的一员,我必须起码好好保护这个女孩啊!
全日本萝莉控保存协会,是一个同从内外袭来的“从这个名字来看不就成了保存萝莉控的组织了吗?”的疑问日日夜夜作斗争的黑暗组织。会员规则第一条,热爱敬畏疼爱洛丽塔女孩。绝赞会员募集中!有问题请到全国的警察署咨询!
“放开我去死吧王子南瓜!”
“啊哈哈,啊哈哈哈,好疼哟好疼……好痛好痛鼻子好痛!”
“压坏吧粉碎吧砰砰狸猫爆碎南瓜!”
“艾米妹妹,这不妙啊!这玩意感觉真的很不妙啊!”
“难得人家担心你一下——看招,看招!我不管了啦!”
艾米鼓起软软的脸颊,像是要把我的鼻子压瘪般死命地按着。这力道真心太强,谈到斗篷男的时候的软弱早已荡然无存。
“反正你就是像这样做些奇怪的事情,惹得月酱生气了对吧。还不快去道歉!”
“……说的也是。这事属于我要肯道歉的话简简单单就能和好的那类”
“真是恬不知耻!一看到你我就会各种烦恼各种想事变得像笨蛋一样!”
“我也是一看到艾米就会想,百思不如一育(试)啊。要不要试着努把力生一个呀?”(注:原文案ずるより産むがやすし,而惯用语为案ずるより生むがやすし(百思不如一试),就是把“生”换成“产”了)
“生什么啊!?你鼻子还嫌没按够吗!”
我几乎没有抵抗。
“呢嘻嘻,奇怪的脸!丑死了南瓜灯!”
天真烂漫嬉笑着的艾米,沐浴在温暖的冬季阳光之中。
幸福这种东西,就藏在不经意的场所与不经意的氛围当中。
我在欢笑,艾米也在欢笑。女孩子会因为我而微笑。这样的时光若是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
我无论何时都在祈愿着幸福。比谁都更加强烈地祈愿。
哪怕将安在自己身上的宝石交给需要它的人们也无所谓。
▲▲▲
小豆梓直到正午时分,才姗姗来迟。
从她接受为钢铁小姐加油的邀请,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对不起,我迟到啦!”
她在正门前的人行横道看到我们后一路小跑过来的样子,简直跟小狗狗一模一样。我一直觉得,最适合小豆梓的饰品之中,一是狗耳、二是项圈,没有三四,五是锁链。她的想一起散步的女孩子排名正在首位暴走中。
“呜……”
我一边微笑一边看向小豆梓,与此同时,身旁艾米却抖了抖身子。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相遇,居然会使以团结如钢铁为豪的全日本萝莉控保护协会会员一号与被保护者一号之间的二人羽织产生深深的裂纹。
会员一号从容不迫地迎接了小豆梓。
“马上就是午休了,现在时机正好。……话说,你背着的东西是啥啊?”
“诶嘿!快夸我快夸我!”
我一问,小狗狗的“快夸我快夸我”光环就一股脑地冒了出来。不,她说都说出来了,尾巴也摇个不停。
“我的自信作品!就像啄木鸟一夜城一样连夜做出来的!”(注:墨俣一夜城)
小豆梓得意地挺挺胸。此处是否有隆起还有待日后调查。
她背后,哎哟喂,扛着一个大渔旗一样巨大的布状物体。布的一面在地上拖着,那有人行横道一半大的布面上沾满了尘埃。
仔细一看,上面有手写的文字。
“锵!”
“我看看……‘筒隐筑紫必胜祈愿’‘绝对合格’‘有志者事竟成’‘一定能行’‘加油加油’‘拼命加油’‘努力到死’……”
“这可是充满了干劲的横幅哟!让变色龙也欣喜万分的两面可用型哦!”
“这份好意心领了可这也太沉重了点……!”
通往地狱的道路由善意所铺就。这属于那种用语言压力自然而然地把人逼上绝路对吧真可怕。
“好了,接下来就把它举在考场的教室看的到的地方吧!”
小豆梓拿着横幅的一端,把另一端递了过来,递到了不是我的手的另一只手上。
“……啊拉?手怎么有四只……”
她眨眨眼,发现了躲在我大衣内侧的萝莉天使的存在。
她慢慢往下看去
“…………”
“…………”
两人的视线相汇。
“——我闪!”
霎时间,女忍艾米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忍法“跑路”乃致胜之术。
“诶,诶,诶?”
将慌忙大喊的小豆梓抛在脑后,转眼就拉开了距离。很遗憾,二人羽织云消雾散。人之温暖丧失之时方才知晓。
“为,为什么要逃跑啊!?”
要是举出天下无敌的艾玛努艾拉妹妹不善对付的东西的话,那就是让她对猫神产生阴影的小豆梓了吧。
意大利事件那次,艾米在时钟塔屋顶遭受了比死还要恐怖的对待之后,便放弃了和小豆梓的一切交流。
无论是修学旅行的时候,还是筒隐家办生日派对的时候,她们俩之间连对话都不曾有过。
“肯定有什么误会……!”
小豆梓拼命追了上去。对喜欢可爱事物的她而言,被艾米躲着似乎让她难以忍受。
然后最关键的是,她还握在手中的东西很成问题。
连夜做出来的横幅。艾米是一边拖着它一边逃走的。
“等,等等啊……!”
对着追逐自己用心的杰作的小豆梓,
“你说等就等啊警察叔叔!”
艾米跑的更快了。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这是相当强烈的拒绝反应。自己正攥着横幅一端这种事情她根本不予理睬。看到小豆梓一副拼命的样子,她也更加拼命起来。真是个悲哀的永久机关。
“为什么,为什么啊……”
“别过来,别过来呀!”
“等等,呜呜,好好谈谈,好好谈谈的话……”
一个人一脸认真地狂奔,一个人抽泣着猛跑。一场失去退路的疯狂赛跑,就这么闯入了大学之中。
虽然女孩子们玩着追逐赛跑的时候大多都招人微笑,但这次可没法这样。难得的机会让我也插一腿吧!
“等等,等等,等等!”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诶,吼,哈!”
最后的声音是我发出来的。跑步真开心。大家多来几个到田径部吧!
大学的铃声响起后过了一会儿。考试似乎进入了午休。在刚进正门那块,想要转换心情的考生们陆陆续续出现了。当他们看到一个男孩子正追着一个正在追逐拿着横幅的幼女的美少女的时候,纷纷仿佛像是碰上了世界末日一般,一脸苦相。
话说回来,有一条用旧了的,名叫墨菲定律的理论。
糟糕的事物一定会以最坏的形式呈现,就是这么一条定理。
(注:墨菲定律,详情百科。主要内容为,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昨晚的小雪让地面一片泥泞,还结了一层薄冰。小豆梓一边抽泣一边只顾着看前方,没怎么注意脚下。而且说到底她就不怎么擅长运动。
这时会发生的事情不用说只有一个。
“——啊!”
小豆梓步履维艰,而她的前方是喷水池前阶梯状的草坪。
呯~嗙~咚~锵。
随着老故事里常出现的拟音,她干脆漂亮地滑了下去。
这要是幻想世界的话,估计前方等待着她的就是一群通晓人语的地底生物的款待,然后带个大衣箱回去,经历诸多苦难后所有坏蛋全都死光的happy end吧,但很遗憾,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没,没事吧!?”
“啊呜……”
我跑过去一看,汪汪汪女孩一头撞上灌木丛,眼冒金星。衣服四处都被掀了起来,样子十分糟糕。她的肚脐惊鸿一瞥,简直是pompoko狸猫登场大学校园的绝佳模板。快来个人给我只油性笔!
“——喂,你们在那儿做什么!”
我回头一看,全身肌肉的保安正快步跑向这里。
扰乱考试会场的异分子,自然只有被排除掉的宿命。
“那,那个……”

被扶起来的小豆梓向四周望去,脸色唰地惨白。
而望向我们的人的脸色,则是更加的苍白。他们还没考完。有些人手里还拿着参考书。
现在正是需要集中精力的时期,眼前却发生了这种骚乱还滑倒跌跟头什么的,真是超越了吉利不吉利的最糟糕的状况了。
“那个……一不留神太过投入了,对不起……”
小豆梓鼻头沾着草,泫然欲泣。
这下糟糕了呐。要是在小薄本里,现在这事被当作把柄,然后被别人威胁、脱掉衣服之类的展开就算出现也不足为奇了。
正如各位所知,小豆梓她经不起挫折。现在不是为些奇怪的事情介怀的时候。女孩子的悲伤就是我的悲伤,我得跟她共患难。
我张开双臂站在了她面前。
“给我等下!我代替她脱就好了!大家看好了!……哦呀?”
正当我把手搁在腰带上之时,我的双手便被镣铐锁了起来。
站在那儿的是保安叔叔。他摆着职业性的无表情的脸,想要把我拽进黑暗的值班所当中。
我是做错了什么?明明被抓到的女孩子能脱男孩子却不能脱,这种风潮在如今两性平等的现代社会里像个什么话!本以为谈谈就能说得通,于是我试着挣脱,然而抵抗无效只得被捕,将要被带走的横寺君!步步逼近的紧急车辆的警笛声,前方出现的是红与白的急救车!
……这不科学。不应该这样啊。

在守卫室里头被一群邋遢的大叔们包围,所属、动机和前科都被问个底朝天,我便就以使用冰水进行裸奔挑战来作为启蒙世界和平的运动这一问题进行了一番滔滔不绝的论述,然后这群大叔无可奈何,只好让我签了一大堆类似警告书啦出禁誓约书之类的单子之后,把我逐出了大学区。(注:出禁,即‘禁止出入’的缩写)
之后,我只要在正门外头晃悠,那几个保安大叔就会立即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这就像走到哪儿都会被人缠着要签名的大明星一样,感觉并不坏。不知哪里会有能够把大叔变成美少女的便利魔法道具呢?
虽然寻找斗篷男还远没有结束,但今天只好先这样了,于是我们踏上了归路。
“……横寺,真对不起”
“为啥?”
“你明明都已经阻止我到校内去了,结果只有你被骂”
有着关于我的事都会做善意解释的定评的小豆梓,十分消沉地低着头。
“我本来是想来加油的,结果却好像惹了乱子……”
由于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我无从安慰她,但强行把道理讲通也是男人的意气。
“不过你看,这种事情对心情也挺那个的。虽然弄出乱子来有些那个,但如果能在以后的人生中吸取这个教训的话,这次失败也会变得那个嘛。”
我边说着哪本垃圾道德书里可能会有的词句,一边摸摸她的头。
“是,是这样吗……”
小豆梓低头的角度稍稍浅了些。坦率的孩子就是可爱。
“……我倒觉得只是哥哥自己想脱而已。”
艾米一边缠着我另一侧的手腕,一边做着鬼脸。
还是一如既往的毫不掩饰对小豆梓的警戒心,就像争抢领地的兔子一样。
但是,光是没有拔腿就跑这一点,就可以说很有进步了。
人类这种生物,只要脱了衣服关系就能变好。
我打算把这个真理向全世界推广。Let’s nudist world! (注:nudist,裸体的,裸体主义的。)

▲▲▲

和艾米分别后,我们为了进贡小豆梓谨制的横幅,来到了筒隐家。
“哦哦,大清早的送行真是辛苦你啦”
刚想按门铃,钢铁小姐就走了出来,我们吓了一跳。
早在考试结束之前,我们就已经被赶出大学校园外了。又没走弯路直接搭了公交,理应比钢铁小姐先到她家才对。
“我这不是从哪儿溜出来了嘛。先不说这个,来吃晚饭吧。月子亲手做的哦!”
不经厨师允许就把人请到饭桌上,钢铁小姐的气度可谓非凡。她真是的,说不定就是想快点吃到妹妹做的饭才急急忙忙赶回家的吧。
我双手奉上横幅后,钢铁小姐高兴地点点头。
“为我做了这个的这份心,我非常感激。我会再努把力的。”
她接过去后,歪了歪脑袋,说道
“……可是,为什么上面沾满了泥土?”

我们几个其乐融融地躺在夕阳浸染的走廊上,等待着晚餐。
我们把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后,钢铁小姐哈哈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
看着她笑的那么开心,连我都有点想笑了。
凛然的容貌与顽固的态度,与她笑的样子相得益彰。最近这段时间,钢铁小姐的笑愈发透着年上的味道了。
“那个,虽然有些马后炮”
身旁正座着的小豆梓,一脸老实地举起了手
“虽然有些马后炮,明明筒隐的姐姐是考生,我却像个没脑子的食蚁兽一样说些那种话真的好吗……”
“‘那种话’是指?”
“那个,你看,滑跤啦、掉下去什么的”(注:“滑”、“落”之类的词对考生很不吉利)
“你还真是为些无聊的事挂心啊”
钢铁小姐付之一笑。
“……一点也不无聊好嘛!”
极其喜欢动物、喜好动物占卜等精神系事物的小豆梓,稍微有些来火了。
“这不是叫做‘言灵’嘛。必须要好好重视灵魂呀”
“灵魂这玩意,我连看都看不见,怎能对我产生干涉与影响?”
“唔。恩……”
“你是想说,我心中的灵魂软弱到连那怎样都好的言灵都不如吗?”
“……那个……”
“你到底什么意思?是这样么?不是这样么?恩?”
“……也许是又也许不是,也许或许三只海鸥蹦蹦蹦……”(注:原文かも かも かもめ,かも为“或许”, かもめ为“海鸥”,因为写出来有3个かも,所以小豆梓说有3只海鸥)
小豆梓把头藏到衣领里,躲进了动物乐园式的无抵抗主义世界当中。大家要是在争论的时候处于不利的话就模仿一下她吧。很有可能会变得更加不利哦。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啊”
无意中威逼别人的暴力大姐姐转而看向了我这边。
“你也知道,我绝不会和那些肆意宣扬迷信的人为伍。”
“没错。所以你也不相信猫神之类的嘛”
“光凭些语言游戏,是不可能左右得了人之命运的。管他滑还是摔,看我漂漂亮亮地考上大学”
“哦哦……”
“要问为何,当然是因为我乃荣耀的筒隐一族的优等生啦!”
“真厉害啊姐姐大人!”
“哈哈哈!”
“你这可是相当能干啊!”
“哈哈哈!”
“毕竟这项目不在学校考察范围内嘛!”
“哈哈哈!”
“姐姐大人再一次把不可能化为了可能!”
“哈哈哈……你丫的在耍我吗?”
“岂,岂敢岂敢!”
“好我知道了。女人被愚弄到这个地步的话就太没脸了。我就在这儿好好证明给你们看!”
钢铁小姐愤然说道。
听她说,国道边的大型出租楼里有个小溜冰场。原来如此,滑冰跌跤实乃冬之景色。
“如果我真摔了个够之后依然合格了的话,就能够证明比起叫做言灵的玩意,我更加强大了吧”
“是吗?”
“就是如此!”
“但是部长,我总觉得这有些本末颠倒啊”
“才没这种事。越强越好,成王败寇。你说,对考生而言,何为强大!”
“考试的分数吧”
“……无需这种东西……”
钢铁小姐顿时哑然。
她这绝对是趁势耍酷假装生气、实际只是想玩而已吧。
“——反正要去滑冰的话”
可能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筒隐从厨房那儿稍稍探出个头。
“我觉得这周六不错”
“哦。何出此言?”
“因为那天是大学生以下半价DAY”
虽不知道她是从哪个传单上看来的情报,不过她不会放过任何打折情报。可能由于长年从事主妇事业,这孩子有相当优秀的经济观念。
“你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呐!”
“……哼”
面对我送去的赞赏的掌声,月子妹妹明显不高兴地把脸别到了一旁。
“哦呀?脖子是落枕了嘛?”
“……”
“快转向这边!快!”
“……”
“月子妹妹耶!这儿的水很甜哦!”
“……”
“被彻底无视感觉还是很苦的啊……”
“……姐姐偶尔休息下筋骨也是可以的。这段时间姐姐好好努力的样子我看到挺多的”
她做完把头左右摇动的运动之后,像是在拒绝进一步交流一样,回到了厨房里。
她这不是害羞了。我是清楚的。这是尾巴被玩弄过火的野良猫经常做的,“我可是生气了哦?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和我搭话?恩?”这种表示威吓的消极性行为。
在马拉松大会上发端,世界上最激烈的冷战似乎还在绝赞继续中。哎呀这可真令人头疼诶!
“也该想点办法了……”
我坐在走廊上,一边晃着脚一边认真思考起来。
这场战争拖久了,对谁都没好处。我的故事,理当是和月子妹妹结合的happy end才对。
我必须行动了。
给我一根棒子,我就能用杠杆原理撬动地球,古代数学家阿基米德曾放出如此豪言壮语,虽然现实当中,棒子的长度和重量都受到相当程度的制约。
女孩子的意志比一颗星球还重。
究竟需要怎么样的棒子,才能把月子妹妹那倾斜至极的心情平衡过来呢?是能多长久多长吗。还是能多粗就多粗呢。坚硬的棒子会不会比较好呢。用又长又粗又硬的棒子,能让月子妹妹舒服起来吗?
哦呀,此处有种莫名的桃色气息呢。阿基米德在做出伟大发现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兴奋啊。尤里卡!(注: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定律的时候,激动地喊出Eureka,后该词引申为“发现”)
我可是和古代的伟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眼观世界、驰骋深思。在认真思考问题这个方面,我可谓后无来者。当然前面有大量古人咯。

“——那么,就决定是这儿的四个人去滑冰了”
在我想些无聊事情逃避现实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慢慢整理好滑冰计划了。
“咱们在星期六下午四点左右集合吧。恩,恩恩,还有什么要探讨的事项吗?”
“不再约点人来吗?”
“唔。人多一点更好玩吧……恩,恩,……咳”
“妈妈和爸爸……终归不太好吧。胖太也还在国外是吧”
“我的话,恩,想约一下舞牧——咳咳!”
“感冒了吗?”
“不是那个,妖精在我喉咙里玩火——咳,咳,咳咳!”
钢铁小姐就像开玩笑一般狂咳。再怎么说这咳嗽也太严重了。
“……哎真是的,就当这是在开玩笑吧。咳!”
本不相信言灵之力的她,却模模糊糊地絮出了,不必刻意说出来的事情。

▲▲▲
田径部。
对于名叫舞牧麻衣的女孩子来说,这是比一日三餐更加重要的概念。
前代部长,以取得活动室和操场分配权等伟大业绩而闻名。既是继承她的大业,这压力相比非同寻常。
更何况这是无比信奉、敬爱筒隐筑紫这一存在的麻衣麻衣了。能够升任田径部部长之职,把这说成她存在价值的象征也不为过。
无论风吹雨打、亲人倒下甚至学校休假,她都从未放下过部长之职。无田径,无人生。在部员间种下部爱的种子、细心培育、使之绽放,让我田径部成为名扬四海之社团,是麻衣麻衣新部长的至高命题。
但是,要是星期六社团活动的时间,碰巧和钢铁小姐一同去滑冰的邀请冲突的时候。
麻衣麻衣会优先哪一边呢?
是守护钢铁小姐留下的遗产呢,还是选择和现实中的钢铁小姐幽会呢——。
答案只有一个。
“全员整队!报数!”
“一!”
“二!”
“到齐!”
“好!各自,做好准备!”
在溜冰场旁,随着麻衣麻衣的号令,十几名田径部员聚在一起。
他们和筒隐组的我们会和,各自按顺序换下自己的鞋,穿上溜冰专用的鞋。
在新部长的裁量之下,本日的社团活动决定在这个溜冰场进行。
既忠实地履行了从钢铁小姐那儿继承的职责,又没有放过抓住和钢铁小姐一起玩的机会的贪欲。一举两得,不愧是麻衣麻衣真是机智!
“……这也可以?”
我在长凳上嘀咕道。
“溜冰对于锻炼起跑很有帮助。溜冰和田径的相关性十分良好。在学会里这是常识。”
在我身旁,麻衣麻衣一边把溜冰鞋的根部碰在一起,一边斩钉截铁地说道。
部活运动衫配上淡色调的围巾,再加上针织手套,令人眼前一亮。腿部的紧身裤仿佛与整体的搭配紧紧咬合一般。身处运动部却还如此懂得搭配,这样的女孩子实在太稀缺了。
“但是,连学会都来了么”
“别误会啊变态。虽说是学会,但和你的那种是不一样的”
“我的学会是?”
“《世界性科学学会》”
“这是啥玩意啊!别凭空捏造啊!”
“有的”
“诶?”
“还真有的”
麻衣麻衣鼓捣了一会儿手机后,把屏幕递到了我的手上。谷歌老师正为我开启通往高大上世界的大门。惊愕,世界性科学学会居然真的存在……!
我将来也想当个医生,从事这种向男女老少真挚地普及性健康美妙的工作。
“话说回来,为啥麻衣麻衣会知道这种学会啊?”
“因为我有搜索性方面词汇的兴趣啦。喂,你让我说了什么啊变态”
“刚才的对话里,我变态的要素可是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的吧?”
“在溜冰场里还大谈特谈性之类的。人渣”
“别把自己的风格怪到别人头上啊!”
“吐槽风格单一。又不会插。反正你就是自以为是——”(注:吐槽和“插(大家都懂的)”发音相近)
“别再说下去了!别人会听见的!”
“哈。为什么每次和你说话都会成这个样子啊。适可而止一点”
“就我适可而止能有什么用哦……”
“我们现在正在认真地搞社团活动。你到一边去变态”
麻衣麻衣像是特意给我看似的,把田径部运动衫扯了扯,向穿着私服的我展示地位的差距。
在我们对面
“我还是头一次溜冰~牵着我的手~”
“你居然还有‘第一次’的地方啊”
“喂你啥意思啊?”
“就是‘我来成为结衣所有的第一次’的意思。好了,过来吧”
“讨厌~小企真H~”(心叶:相乐总你炸了!这儿NETA的是好基友渡航的小说“大春物”里的大老师和结衣。话说相乐总你难道是结衣党?)
眼熟的部员们,正以一脸飘飘然到死的表情讴歌着青春。
“……抱歉,认真的社团活动怎么了?”
我看向麻衣麻衣,她立马别过脸去。
仔细观察,到处都是手牵着手滑冰的部员们。男女的花园含蓄地绽放。这里也是那里也是,都如胶似漆的,闹哪样,大家都这么轻浮么?
“我感觉钢铁小姐在的时候,社团活动好像还更认真些啊”
“……无可否定”
“真是令人感慨。新部长的脸往哪儿搁哦!”
“……如您所说”
“田径部变成桃色家伙们的巢穴的责任,你要怎么负起来啊!啊!”
“……非常抱歉”
麻衣麻衣罕见地低头了。
正当我滔滔不绝地对她施压责难的时候,一声尖叫传来。
“王子前辈!”
定睛一看,几个田径部的女孩子正朝我这儿奔来。
“糟了……”
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脸色十分糟糕。
“讨厌~王子前辈表情好奇怪~”
“反正又在考虑世界和平之类的难题了吧~”
“哎呀~真是帅爆了啦~”
连长相和名字都不清楚的三只后辈鸟,紧紧地把身体往我身上押,让我吃了把三重推搡馒头。这是极其危险的恐怖行为。我的馒头在光天化日之下正在被挤个不停哟!
“……稍,稍微离我远点!”
“不要~”“对吧~”“讨厌~” “不要~”“对吧~”“讨厌~” “不要~”“对吧~”“讨厌~”……。
我陷入了三只鸟儿无限循环的推搡馒头之中。
等到我总算被解放的时候,麻衣麻衣的眼神已经变得寒霜刺骨了。
“桃色家伙们怎么了?”
“这个……”
我赶忙别开脸。
“要是没有你。社团活动说不定就能正经一些的”
“无可否定……”
“我挺想知道你是如何能厚颜无耻到向我抱怨的”
“如您所说……”
“你要怎么负起糟蹋我家后辈的责任”
“非常抱歉……”
我的身体越缩越厉害,而麻衣麻衣则是不爽地挽着胳膊。被刚骂过的人责骂还真是令人脊背发寒的体验啊。我们是攻守自如的可逆CP!(心叶:这儿似乎是腐系词?)

话说回来,我有必要就推搡馒头做一下说明。
现在困扰横寺君的诸多问题之一,便是贴过来的女孩子很麻烦这一问题。
一切开端于在马拉松大会之前,我的意识被黑影夺取的那个时期。扶弱抑强,我的善行遍布四面八方。
拜此所赐,横寺君的评价迎来空前的泡沫增长。无论是哪儿的女生,我的人气都是爆棚的,事情也变得相当麻烦起来。嘛毕竟是我横寺君,这种状况不可能不令我高兴。
然而。
什么事情都非得排个一二三不可,那就是麻烦事了。我只是想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平等且公平地救助所有人而已。我只是想让女孩子哭泣这种状况从我眼前消失而已。我只是想让大家活在欢笑的世界当中而已。
嘛,怎么说呢——受欢迎男不好当啊!
“……我本来有事想问你”
“什么呢?”
“你最近做了很多事情。不过,你就没有最重视的东西么?”
然后,她说出了我搞不太明白的话。
我在身为变态之前是一个人类。别以为我只爱美人!
“那当然有很多了”
“比如说?”
“你这叫我怎么打比方……什么都有啊”
“——是么。你到头来还是这样。‘什么’都好”
麻衣麻衣哼地说道。
“就算不是田径也好。只要自己能够活跃,什么都好。谁都好。”
她的嘴唇,藏在围了数圈的围巾当中。这唇现在正描绘着怎样的弧线、抑或如何紧紧地抿在一起,我无从得知。
“这个……”
在和棒球部的大猩猩前辈胶着的时候,黑影果断选择了退出田径部。她和我本质上是一样的。我无法否定我自己做的事情。
这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是必然的选择肢。
但这对于麻衣麻衣不一样。
对于苦苦等待我回归田径部的她来说,这等同于莫大的背叛。
“……”
她的视线,刺向沉默不语的我的侧脸。
等到我向她看去的时候,她已经面朝前方了。
“现在的你。没有对田径部说三道四的权利。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她的视线落到自己穿着的运动衫上,像是在拂去什么似的,缓缓地押着胸前的部分。
永别了,变态
她静静地起身,迈开步伐。
她的身子,在溜冰鞋细细的冰刀上摇摇晃晃。然而,她绝不回头。
她召集田径部员,走向了青春闪耀的舞台那边。
“真是耀眼呐……”
我抬起头,为了挡住灯光的反光,我用一只手遮着脸。
溜冰场的天花板很高。
从人造冰场中,仿真的冷气升腾而起,在二楼通风口的窗户上转眼凝结成霜。宛如扎根在体内的某种感情一般。
然而,这到头来也只是人造物。按下开关后立马就会消失。既然溜冰场是为了大众娱乐而存在的东西,那么花点功夫去扫除也是理所当然的成本。
所以,在霜的身上寻求意义是无谓的。
就像这份感情是毫无价值的一样。
“‘永别了变态’,么……”
作为替代,我痛切地低语道。我并不是因为被看成变态而心存芥蒂哦。以防万一。事已至此却还要特地说出来什么的,我也觉得挺奇怪倒是。
她已经不肯叫我的外号了。
我隐约觉得,我和她之间,已经不是可以互称麻衣麻衣和阳阳的关系了。
“——再见啦,舞牧”
我坐回长凳,吐露出哪儿都无法传达的话语。
我再次,孤身一人。
▲▲▲
说到底,爽朗王子是不会止步于这种地方的。
我基本上没花什么时间沉浸在无聊的感伤之中。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不去玩吗?”
有人在拍我的肩,我回过头去,发现面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
“小豆梓……”
“横寺真是的,干嘛摆着一副被理查德・基尔丢弃在美国东海岸站前的八公一样的表情呀”(注:即有名的“忠犬八公”)
“为啥要特地拿海外版电影打比方啊?”
“dog看着坐着的dog,都是狗狗的话就要一起玩呀hotdog!”
“这已经不是刻意玩洋文而是单纯的冷笑话了!”
“怎么都好啦,一起去溜冰吧!”
不愧是大正义的小豆梓。她凝视着我的脸,一边做着鬼脸一边轻轻拉起我的手。
我相信,无论我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生我的气,也不会离开我。她是肯定我一切的治愈天使。
我一边牵着她纤细的手,一边起身离开了冰冷的长凳。

我把冰刀落到冰面上,脚底便传来一阵被柔和的冰咬住的感觉。
这的确和在地面上走路不一样。打个比方的话,我想想,一个是被成熟的大姐姐在床上甜甜地咬住的质感,另一个则是被豆蔻年华的少女为了遮羞而咬住的质感吧。能够认知到这两者间的差别,你就可以说独当一面了。你能明白不?反正我是不能的。
“横寺,那个啊,下次妈妈想弄一期新娘特集”
“诶?”
“似乎需要好多卡的照片,可妈妈说新郎役和新娘役不够……这个,那个”
“恩?”
小豆梓的母亲是杂志编辑。我记得她以前也提到过找模特还是什么的事情。能找到就好咯,新郎新娘!比起这些我们赶快滑冰吧!
“如,如果可以的话,和我,那个——咿呀!”
刚一踏上溜冰场,小豆梓就发出了悲鸣。
我绝对不是在贬低她,可她的运动神经实在不算发达。极端保守地来说,大概比我迟钝3兆亿倍。
“我会好好抓住你的手的,你慢慢过来哦”
“别松手哦。绝对绝对一定不要松手哦”
“知道啦知道啦,没问题的”
“左手和右手,无论哪边都要像长臂猿的求爱舞那样紧紧地握住哦!”
“恩……”
“说好了哦。要是变成日本猴的肚皮舞那样就太过分了哦!”
“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觉得这个比较级能说的通的吗?”
小豆梓神情紧张,就像快要溺水的小狗紧贴着领队一样,胆战心惊地挽着我的胳膊。
她现在是左脚留在水泥地上,右脚踏上冰面的状态。
然后就这么僵持了五分钟,已经没辙了。
事已至此,除了硬拉她已经别无办法了,正当我缓缓向后滑去之时。
“不要,别,别动啊……!”
进退两难的小豆梓,声音里充满了悲痛的色彩。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在意料之中,但突然一阵冲击袭来,仿佛有人把小豆梓推了一把。
“啊,哎呀?”
小豆梓也混乱地摇摇头。
仔细一看,她穿着的毛衣扭曲成了不自然的形状。关于有无凹凸如今仍是百家争鸣、连结论都得不出来的扁扁飞机场的中间,她的毛衣整个儿地勒了上去,呈现出膨胀的馅饼那般复杂的阴影。
“这什么情况……”
能够对小豆梓的小平胸的小状态得出结论的日子终于到来了么。正当我百感交集地看过去之时,小豆梓的身子抖了起来。
“别,别看!不是这样的!就跟蝾螈和壁虎的区别那么大的!”(注:蝾螈、壁虎的单词就一个假名不同)
“我看看,这是个啥基准,区别很大来着?!不不不是这样!”
“钉子!”
在她的一声悲鸣之下,我总算搞清楚了状况。
在围住冰场的栅栏的顶端,露出了一小截钉子。小豆梓毛衣的袖子就卡在了这上面。
这要是筒隐家的月子妹妹的话,被这种突起物勾住的时候,说不定会干脆利落地脱掉衣服全身赤裸,化身hyper mode黄金八神,周到地送上“大家幸福开心快乐!”程度的突发福利,但真・清纯派偶像是绝对不会参加这种深夜企画的。(注:原文ハイパーゴッドイラストばーん,捏他神高达,在hyper mode下会全身金黄。至于后面的イラストばーん,我怀疑是neta大春物的插画师8神,但不确定,各位有知道的尽管告诉我)
全国的小豆粉们,虽然本次我也致力于给文章增添几分情趣,但还是没能得到MediaFactory品牌公司的许可,非常抱歉。目前还在进一步交涉之中。
所以,小豆梓慌忙取下钉子之后,脚下便一个蹒跚。
我既然牵着她的手,接下她的身体也是理所当然。
她的头和我的胸撞在一起,互相吸引的是视线呢还是感情呢。
两人的气息重叠
“……”
“……”
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
“诶,诶嘿嘿……”
小豆梓害羞地笑了。不知怎的我也苦笑起来。不知怎的,不知怎的。
我们视线相会,正当我想把小豆梓扶起来时
“啊拉,啊啦啦啦……”
她做出一副站不起身的样子,趁机不露声色地用脸颊蹭起了我的胸口。这哪里不露声色了。嘛这说成不露声色也不是不行?这这没没不露声色!(注:それとなく是不露声色,原句把と理解成“和”,就有了それそれなくなくそれとなく这种顺口的说法)
我在口胡些什么啊。我这是混乱了吧。
“话说回来,我之前就在想”
“额,恩?”
“我都称呼筒隐为‘小月’了。是不是也叫你阳,阳君比较好……”(心叶:小豆党呢?发糖了!)
“阳君?!”
“转,转换心情啦!就像换衣服的雪兔那样!这样叫叫看如何呢,这个,那个,嘛,我有这么想……”
你也是的在说些什么啊。这不不不是现在该说的事情吧?
“阳君吗……”
“阳,阳君”
“阳君么”
“阳君!”
“阳君”
“阳君……”
令人十分心痛的是,我们的语言已将其中所包含的文明性抛弃掉,堕入了原始的非语言通信领域。
总而言之,这就叫蠢到家的对话咯。
周围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在滑冰场的一角,我们彼此凝视对方,十字相扣,脚下扭扭捏捏,在即将深陷两人世界之时
——又在那儿秀恩爱秀恩爱秀恩爱……。
“?!”
可能是我太疲劳的缘故。我居然产生了附近的柱子背后有个微微动弹的猫耳的幻觉!
——不过是只狗……可恶……。
我似乎又听到了只能用○×△表记出来的危险话语,当然这不过是幻听而已。
再说了,小猫咪又不会说人话。人类也不会长着猫耳。在我想得到的相关人当中一个也没有。
这儿唐突地换一个话题。世界上有一种名为“卡尼莎三角”的有名现象。

只是在白纸周围画上几个黑圆,本来没有画上去过的三角形就会浮现出来的,错觉的一种。
(注:如图:
这种情况很常见对吧。人类的眼睛会自个儿补完对吧。
本来柱子背后是肯定没人的,稍微加点黑色的光晕,就会让人觉得那儿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三角形。
人能感受到没有物理实体的三角关系,可真是件其妙的事儿啊。……我是无辜的,真的。救救我啊月子妹妹。
“比,比起这个小豆梓!”
“什,什么!”
“是时候滑冰了吧!”
“额,恩,我知道了,阳,阳君!”
“阳君?”
“阳,阳君”
“阳君……”
“阳君!”
“阳君?”
“阳,阳君”
这怎么无限循环起来了。
“那个!我稍微去下洗手间!”
“啊,那,那我也……”
我前脚刚离开冰场,小豆梓就像黑鸭宝宝一样后脚跟了上来。
我们在洗手间的入口相视一笑。
不知是否是为了给发烫的脸颊降降温,小豆梓一边用掌心揉着脸,一边消失在女厕所中。
虽然我又有了柱子背后的黑影正偷偷跟在身后的错觉,当然那只是我看错了。卡尼莎小姐真是发现了个麻烦的现象呐。阿弥陀佛。

用清冽的冰水洗净澎湃的情热后,我走出了洗手间。
在等小豆梓的这段时间,我在冰场周围的栅栏上托着腮。
冷静地观望一下四周,发现并非只有我们在做些特别的事情。
哪儿的情侣都是,要么搂着腰,要么脸贴脸,要么玩着公主抱,要么在两人之间生出孩子——
“不,这不科学……”
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孩子乱入了情侣之间。牵着素不相识的人的手去找亲生父母,又大哭一场,给亲亲热热的氛围泼了盆冷水。
我注意到,这儿是战后的黑市么,和父母走散的孩子大量增殖,有如人头攒动的海边那般。
“妈妈!你在哪儿!”“现在播报一条寻人启事……”“航!公司!回一声!”“现在场内正处在混乱状态之中……”(注:相乐总你够了,渡航、橘公司都是你的孩子吗233333)
……头好痛。这简直是当代的地狱。
我不由得长叹一声。这时,我听见了一个格外通透凛然的声音。
“抬起头来。不就是和家人走散了么,是男人就别哭”
“呜呜……可是……”
“你又不是以后得一个人活下去。就几分钟的事情,忍忍就好。”
和学前的男儿搭话的,是钢铁小姐。
把啜泣的孩子骂的飞起后,她又把手伸到那孩子腋下,把他举了起来。不行啊钢铁小姐,要是把活人当投枪使的话,连少年法都保不了你了!
我幻视到只能隔着铁槛的密室见她一面的未来,不由得捂住双眼。呜呼哀哉。
“怎么样,找到了吗”
“……呜……看不到……”
“那这边呢?”
原来,钢铁小姐是在举高高啊。抬高那孩子的视线,让他成为鹤立鸡群的目标。
如此一下,一个年轻母亲便跑了过来。她应该找了很久,满头大汗。
她反复地向钢铁小姐道谢,后者只是以笑待之,把手搁在了男儿的头上。
“别再走丢了。和母亲一起平平安安吧”
“……恩!谢谢你,大姐姐!”
钢铁小姐点点头,目送不停挥手的那孩子离去。
这敏锐温柔的侧脸,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某位幼儿园的保姆小姐。她们的侧脸,实在是太像了。
一阵痛楚突然涌上心头。不知为何,我心痛的快要哭出来了。
在这段时间中,走丢的孩子依然层出不穷,他们一个个都在高塔之上与母亲建立了联系。钢铁小姐真是八面六臂大活跃。
最后一个孩子,稍微有点大号。
“……我也。走丢了……”
“姆?”
“能,抱我起来吗”
喂这不是副部长么。她在干什么啊。
“我没弄清状况,是不是哪个部员走失了……?”
“是,的。看不到。再高些,再强些,再激烈些”
“激烈……?”
被抱起来的副部长的表情简直不忍直视。这段时光一定很幸福吧,女孩子不堪流出的涎水正闪闪发光。
她钻了情笃而少疑心的钢铁小姐的空子,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真是个不得了的人。
她露出和现在一样的表情,也只有在用完我给她的袜子之后卷起来纳入怀中的时候了。说到底她的性癖太特殊了我都没法好好说明了喂?
“部长~”
“也给我做吧~部长~”
“部长和部长~”

她的周围逐渐围满了田径部员,宛如聚在砂糖边的蚂蚁。
把她叫做“钢铁之王”的人,社团里已经一个都没有了。真是个平易近人的钢铁小姐啊。就算引退了依旧占据着部员们心底最重要的部分,从这里可见一斑。
“那是什么?”“祭典?”“部长?”
可能把这当作什么活动了,滑冰场内的走丢的孩子们,正常玩耍的孩子们,都被部员们所吸引,全都聚了过去。
他们充分利用了钢铁小姐的身躯,缠住部长的胳膊爬上她的肩,无证违章建筑,俺塔就此诞生。(注:neta俺タワー这个页游,虽然我没玩┑( ̄Д  ̄)┍)
“唔,哦,噢噢噢……”
钢铁小姐已然无法动弹,如同被蚂蚁群拥而上的砂糖一般。
看着看着,感觉这愈发有趣了。
仔细一想,中央的砂糖并非只有现在才存在。
我和月子妹妹相会的契机就是钢铁小姐做的猫像,和小豆梓第一次约会也和钢铁小姐相关。艾米引发的筒隐家的问题那时,也是因为钢铁小姐继承了我的回忆。也就是,怎么说呢。
或许,筒隐家的长女自出生起就有着成为关键人物的命运吧。真是可怜。我不禁双手合十。
“咳哼……”
变成全身人类粘合剂的钢铁小姐,痛苦地咳着嗽。
我从远处向她招手。感觉她似乎对我眨了眨眼睛。
这是求救的信号呢,还是表达愉悦的秋波呢,抑或是别的什么呢。
无论如何,她在和我这个既不是田径部员又不是小孩还难以接近她的人使眼色,这是个事实。
在蚁群即将吞没她的头的时候
“咳咳!”
随着一声剧烈的咳嗽,砂糖山整个垮了下去。
还以为这只是开玩笑,但她好像真的摔倒了。即使是体力魔人的王,也依旧寡不敌众。
钢铁小姐过了很久都站不起身,所以只好就这么休息了。

之后,我和小豆梓说起这事。
“好厉害好厉害!Skate is jungle wonderful!”
“你感染上钢铁小姐的英语力了!”
“据说在热带雨林中蚂蚁可以击倒大象,没想到在都市的丛林中也能发生这种现象!我也好想看……”
她深有感触地感慨着。不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
种种缘故,考生的休息筋骨以消化不良而告终。
发起这次聚会的、最关键的钢铁小姐,与其名号不符地累倒了。
“我已经满足了……”
她一边咳嗽,一边挤出了这句话。她真的满足了吗,真的吗。
“……我们闹得太厉害了。对不起”
与副部长以下,表示了反省之意的田径部员们道别,连饭都没吃我们就离开了。
“有些不放心啊,我把姐姐送到家为止吧”
我如此提案道。
“……”
闹矛盾中的妹妹留下一句“随你便就好”,便立马别过脸去。她没说好还是不好,所以我就随我的便了。
话说回来,从在滑冰场集合开始,就没怎么见到过月子妹妹的身影。应该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开开心心地玩耍了吧,比如卡尼莎小姐的三角游戏之类的。
现代战争当中,主要打的都是媒介所无法可视化的游击战嘛,没办法。

“到家了。起来了,姐姐。”
“——呜姆喵……”
等到下公交的时候,groggy钢铁小姐基本上已经成了睡眠之国的住民。(注:groggy,精疲力竭)
“姐姐,姐姐,姐姐啊,真是的……”
虽然筒隐拼了命地拽,但还是无法战胜生来的体格差距。月子妹妹16岁,已经到了放弃成长期的幻想的时候了。
“……唔奴奴……”
“果然我跟来太好了。让我来”
“……”
无可奈何之下,我背着她,从车站往筒隐家走去。
在寒冬的地平线彼方,溶成一滩的太阳丑恶地扭曲着大气。
通红的夕阳,残酷地浸染着整个世界。
在夕景中无限向前延伸的道路,宛如染上了谁刚刚流下的鲜血一般。我每踏出一步,鲜血仿佛都粘在了我的脚下,让我寸步难行。每当我背后的钢铁小姐微微动弹,她那小小的影子如伤痕一般的黑色,便会刻铭在沥青路上。
“…………唔恩……”
钢铁小姐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让考生如此疲劳真的好吗。
说到底,为什么突然想要去滑冰呢?甚至不惜拿出滑不滑倒这种不自然的理由。
“……我真是个幸福的人……”
钢铁小姐像是说着梦话般絮语。
“我好想和大家玩耍。和大家融洽相处。接下来就是大学合格,过愉快的大学生活,见证妹妹的去路,招一个女婿”
环抱着我的头的手臂稍稍加了点力量,但这比平日里的钢铁小姐要弱了好多,我不由张皇失措。
“然后,死前能够活得长一些啊……”

细细流出的话语,在我的耳中徘徊,挥之不去。
钢铁小姐好轻。轻的令人惊讶。
她轻得仿佛生出了翅膀,要飞向什么地方一般。
“……好”
我调整了下姿势,走到了筒隐的身旁。
“……”
月子妹妹一定非常在意姐姐的状况吧。
她回过头,一撞上我的目光,便哼地把头转了回去。
即便如此,她没法一直无视下去,不知道多少次不长教训地回头,哼,回头,哼。
无表情的女孩看来很享受“自己转过来”的游戏。
以奇怪的节奏大步流星走着的尾发女孩,发出悠然吐息的马尾女孩,和缓缓向前迈步的我。
这是许久不见的,令人心情舒畅的沉默。
夕阳宛如在等待审判之日的号声吹响般,充溢着静谧。
现在正好是,夕阳映入眼帘的时间带。
那夕阳耀眼得令人落泪,我不由擦了好几次眼眶。
(心叶:原谅我泪点低………………唔………………)
▲▲▲
我们刚走过筒隐家的表玄关,月子妹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歪着头,朝屋内的一片黑暗投去了视线。
“不进去吗?”
“不,我好想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形状姣好的耳朵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十分慌张。
她并没有摆出“我现在很生气哦?能不要随便和我搭话吗?啊?”的态度,而是很自然地接了我的话茬,这已经是相当的重症了。
她碎步快走地进了屋,我也快步跟在她背后。
走到来了好几次的走廊拐角处时,筒隐倒吸一口凉气。
“为什么——”
“怎么了?”
我从背后看向她看的位置,瞬间哑口无言。
视野里,是月子妹妹房间的大门。
房门大开,光芒照亮着走廊。
在灯光下,衬衫、书籍、枕头、文具、僵尸电影的DVD、书包、笔记本、洗澡毛巾、衣橱抽屉、黑猫布偶、存钱罐、etc.,etc.,散落一地。(注:原文用了两个“etc.”,看来是东西太多)
什么都被捞了出来,散落一地,展示着被无秩序地凌辱后的情状。
筒隐的房间,被彻彻底底地糟蹋一通。
▲▲▲
“空巢在这块地域算是挺稀少的”
完成了一顺溜仪式般的搜查手续之后,留下来的一位警察用嫌麻烦的口气说道。
“要是有前科的话,找到犯人的线索也能容易些。现在姑且先搜查看看。你别误会了,我可没说这是有限度的啊”
他是一位体格健硕的中年男性。回到家的话一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过着和平的家庭生活吧。他就是这种感觉的人。
谁都没有罪过。就算他没有忠实履行职务,也不会对他这个人的评价产生多少不好的影响。就是这么一回事。
“……”
我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话说回来,虽然怎么都好,但我看到真的警察叔叔之后,心里就莫名地心跳不已了。这是恋爱开始之音吗?
恕我冒昧,要是从我身上找到搜查线索的话,也就是说犯人就在现场是吧。赶快把面前这个可疑的男子高中生纳入可能对象另案逮捕吧!
“……一件东西都没丢”
在房间里蹲着到处检查了一遍后,筒隐淡淡地说道。
中年警察头疼地挠着头。
“现在你气可能还没平和下来。慢慢找应该就能知道的”
“可是,真的什么都没丢……”
筒隐淡然回答道。既非混乱又非倔强。
她的语气里,似乎只是充满了困惑。
十分奇妙的是,无论是钢铁小姐的房间还是大客厅,都没有任何入侵的痕迹。被糟蹋的一片狼藉的好像只有月子妹妹的房间。
犯人一定是个大变态、萝莉控、执着于筒隐、不择手段的家伙。我饶不了他。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喂。有不在场证明真是太好了。(心叶: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变态!)
“……存折也在。钱包也在。衣服也在。我不明白……”
筒隐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
但我知道她的肩在抖。
她的肩纤细得宛如玻璃工艺品,脆弱、轻盈,似乎仅凭指尖就能捏起一般。
我悄悄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的小手便叠了上来。
我们时隔数日地牵起了手。温暖真真切切地传了过来。

警察叔叔走后,我们为了确认是不是真的没丢东西,再次分头在屋内寻找。
说是“我们”,其实只有我和筒隐两个人。
钢铁小姐在自己房里睡得正酣。
最爱的妹妹遭到可疑分子的侵害。要是平常的姐姐,估计会把附近30公里以内的所有生命体不打预告地烧个精光吧。
或许她是考试考的相当累了。一定是这样的。到了明天就能恢复的,我不禁这么去想。
月子妹妹选择的是大客厅,我则是往仓库走去。
从主房延伸下去的走廊彼端,巨大的漆黑墙壁,犹如食月的妖怪般森然耸立。
那同现代格格不入的古风氛围,让人觉得只有这里的时针停止了走动,还留在过去世界的身旁。
打开对开的门扉后,一阵浓烈的夜之气息迎面而来。无论怎么打扫,沉积的尘埃仍在月光流明下漂浮。
在墙边镇座的猫像,那莫大的重量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我皱着眉,向原始的世界走去。封闭并积蓄下来的时间的分量,发出沉闷的声响,又缓缓落地。
然后,我感受到人的气息。
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轮廓。
我之外的呼吸声。
轻微的足音。
“——谁!?”
呼喊的同时,我的头部传来钝器的冲击。

▲▲▲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被麻绳捆了个严严实实。
看来我是被绑在了柱子上。
头一阵刺痛。肚子深处涌着一股喝醉酒那般的不快感。
不过,横寺君是不会慌张的。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所以为了应对这种非常事态而用自缚play好好爽了几把,还真是没白爽啊。捆绑什么的太弱了!这种法子是没法让女孩子舒服起来的!
我脑补着被冷酷无表情的尾发男孩强暴的情景来安定心神。带着妄想推进剂真是太好了!
然后,我在黑暗中眯起眼睛。
“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从堆满衣箱的柜子那边,一个漆黑的人影慢慢向我靠近。
“呵呵”,那家伙从喉咙深处发出了特征性的笑声。
“你可真是冷静啊,横寺君”
随着沉稳的男中音,他打开了手电筒。
我见过的脸,伴随着令人不快的光的轮廓显现而出。
那张脸好似无颜怪,难以留在人的记忆中。就像把所有颜料大杂烩地混在一起,最后只得到一片漆黑,原本的构图全都无法判明的失败肖像画一般。
是艾米爸爸。
“——不,不是他……”
无颜怪狰狞地笑着。
艾米爸爸做不出这个表情。那种笑法不一样。
碍耳的声音,以及不快不吉的笑法。
我知道的。像那样笑的人类——说错了,神。
我反射性地看向了墙壁。本该在那儿的巨大猫像,忽然就消失了。
“正是如此。就是我,横寺君”
“猫神……”
“亏你能知道。看来如我这般伟大的存在,哪怕是你那桶底开了个洞般的大脑也能感受得到。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进到艾米爸爸体内的不笑猫神,优雅地摊开双手跟我打招呼。

关上门的仓库被深海般的黑暗浸噬,能看见的只有手电筒的圆形光。
这孤苦无依的光芒,能够透过窗户传到主房去吗。
离筒隐注意到这里,还差多少的光亮呢。
我真后悔没好好和她说我去仓库的事。筒隐家可是很大的。我们去到不同地方之后,万一她薄情地以为我回家了可怎么办?
不过话说回来——。
我稍稍抬了抬下巴,猫神in无颜怪立刻把目光投了过来。
“哦呀,横寺君。这样子沉默还真不像你啊。要是平常的话,你应该又会来你那套油嘴滑舌才对吧”
“……”
“还是说你也被这意外吓到了?什么嘛没什么好羞耻的。人类面对神狼狈不堪可是有史以前就定好的事呀。好了,你想得到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凭依了这副身体吗?刚刚?初詣的时候?还是说早在古刹那儿碰到的时候?苦恼对吧?不知道对吧?”
猫神in无颜怪一边俯视我,一边满足至极地笑了。
前几天,在马拉松大会之前,我曾经被艾米爸爸诱导着做出了黑影。那个事件是我把艾米爸爸当作第一级别警戒人物的契机。
那时,猫神到底在他体内呢,还是不在呢。
我的确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但说白了——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
要是产生了误会那还真是抱歉咯。该说我没对猫神君有什么兴趣呢,还是说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你呢?
我装得像个女孩子一样低下头,盘弄着自己的头发。
比起这种事情。
和进到小豆梓、艾米体内的时候比,多话混蛋猫的邋遢程度非同寻常地上升了。真心希望她以后挑人选的时候能更严肃一些,多找些能送杀必死的凭依对象。
要不然猫神酱那无论怎么玩弄推到都能允许的稀有价值不就糟蹋了嘛。
再这样下去我会失望至极,连话都不想跟这家伙说了。
“呵呵呵,害怕不?”
“……”
“也不怪你。毕竟这稍微超出了人类的水准嘛。麻绳的香味太棒了”
暗自得意的猫神,开始拍起我的脸颊和头发。她肯定是觉得我被绑起来还不了手吧。真是典型的大嘴巴呀。(心叶:虽然猫神依附在男人身上,但为了符合我心中一贯形象,全用“她”当称谓了_(:з)∠)_)
“猫神大人的攻击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啪啪啪啪,她执拗地摸着我。
呵呵可怕……才怪。你是想死吗。对我的无许可触摸可是被女孩子同盟条约严令禁止了的。你这手被打掉了可别怪我哦?
“就这么把你玩弄至死也行呐。还是说你还有什么遗憾吗?就让我回答你的一个问题吧。诶?‘为什么把他选作降临目标’是吗?他相当配合我的。我们的目的在某种程度上说不定是一致的呢。哎呀,如此崇高的目标想必是你所无法理解的。你想听听看吗?你要是恳求到这个份上的话,我说不定能稍微给你讲讲看哦。我可不是鬼哦。该怎么做呐……”
猫神酱如此这般得意洋洋地说了一大通话,不过真心怎么都好诶……。
我选择了彻底把这当作耳边风。
神这种东西把谈天当兴趣是大家所公认的。那群家伙基本上都没朋友,所以偶尔碰上和人类接触的机会就不会放过咯。
“好了,你要怎么做,横寺君?要不要跟我下个跪?恩?想舔我的靴子吗?”
“啊不过,我有件事情很在意啊”
“……你说什么?”
“在筒隐房间找东西是这家伙单独的犯罪行为,还是你和他一起干的?”
“这种事情怎么都好吧”
猫神稍稍有些气愤,总算是不再说废话了。
“好啦,听听我的正事吧”
“你那儿的话题没什么能听的”
“和筒隐家长女有关的都不能?”
“……”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不凭自己意识地收缩了。
猫神以沉静的目光凝视着我

“那姑娘,马上就要死了哦”

她似是悲伤,似是悔恨,似是欢喜,似是苦涩地说道。
“此既非疾病又非受伤,而是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老病。类似于潜藏在猫神血统里的不良传统吧”
“……突然怎么了,说些瞎话”
“哦呀。你不是很吃惊诶,横寺君?难道说你已经预料到,筒隐筑紫的‘死’?”
“不要说些不吉利的话!只是荒唐无稽到令我无语了而已!我怎么可能相信的了呢!”
“你还真是用了些有趣的表现手法呢”
猫神哂笑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肯定已经知道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前代也是这么突然去世的啊”
“……唔”
一瞬,我把拳握的更紧了。
我已经想起来的,幼儿园时候的初恋。
“司阿姨……”
“没错。而且这回比上次还要早了不少。只要病的征兆一出来,接下来就是急转直下。很快她就会无法过上正常的生活,在绝望中痛苦着痛苦着痛苦不堪——啊,别路出这么恐怖的眼神啊。你是不是都浮现出这个情景了?”
“……”
“于是我有一个提案”
猫神犹如舞台上的俳优,以沉醉的动作伸出了一只手。
“你献上你的生命吧。事情很简单。在一本杉之丘那儿的引渡猫。你去向他祈祷就行了”
“……”
“‘献上横寺阳人的全部余生’——这么说就行了。这样,筒隐筑紫就能取回必要的寿命,如她所望地长生下去了”
这份提案,实在是太轻蔑人的性命了。
我深吸一口气。
“对对,我不推荐你做些无谓的抵抗。你当我是为了什么才把你绑起来的?就是针对你这种每次都乱来的不轨之徒的对策呀。这就叫无计可施”
我在两手中蓄力,意外干脆利落地解着绳子。她真是个外行。要是随便把手和身体绑在一起,腹部这块可是会有自由空间的。专业的人肯定会把双手像与腰部曲线融为一体那般紧紧绑在一起的。她还是多看看调教本学学比较好吧。
“怎么样,悔恨吧。生气吧。但是啊,横寺君。这是为了我们能够冷静地对话才采取的必要措施——”
“哟嘿”
“咿?!”
我解开束缚站了起来。
猫神立马后退。
“为,为什么!?等,等等,不是的!你这什么眼神,什么手势啊!你想干什么!?”
“不要明知故问啊。咱们不都已经做过好几次了嘛!”
“等,给我等等啊!为什么句尾扬起来了?!诶!你以为我为啥凭依到他身上啊!之前都是女生所以怕这些,但这次可不一样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了给我冷静下来!我现在可是男人啊!”
“就算是男孩子只要有爱就没问题啦!”
“有的吧?!有问题吧!才没爱呢!怎么会有!没有!有没!有没有!”
“到底是什么啊。赶快和嘴巴一起把眼睛闭上”
“啊,呀,不要,不要——咿呀啊啊啊啊啊!”
和时髦大叔的第一次接吻,有股快腐烂的猕猴桃的味道。
希望猫神小姐有这次教训后,以后凭依就女性限定吧。
真是的,别光是技巧变得更熟练嘛。
▲▲▲
“那我再问一遍”
“……好滴……”(注:调教一顿后语调变了)
“你们搜筒隐的房间,是盯上我们出去溜冰的空隙吗?”
“就系这样……”
“犯人是你附身前的艾米爸爸,还是说你附身后的这家伙啊?”
“不系这样滴……咪有关系滴……”
“为何要装不知道呐?”
“真,真系这样……”
四脚朝天躺在仓库里的猫神,眼瞳已然失去焦点,一边抽搐着一边说道。你也是够了。除了艾米爸爸单独犯或者和猫神共犯之外,到底还能有谁能够把筒隐家弄得一团糟?
“……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说道可疑人物,就是斗篷男……”
“恩?斗篷男为什么非要糟蹋筒隐的房间不可啊”
“这我不知道……但是……”
不知道,才怪吧。都到这份上还要抵抗的话,那就立马上第二轮吧。现役高中生的欲望,可是有如暴走机车托马斯一样呼呼狂啸哦。(注:此处neta《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一个美国少儿动画)
“请不要用介种眼神看我……我已经无所保留咿……”
介于猫神都开始呜咽起来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真是太绅士了。
我给了她条抹布,让她好好整理一下身子。
“明明我每次都只说真话的……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猫神捂着脸,抽泣起来。
我在一旁像吸烟一样吐着气,搞得像事后烟一样。我只是稍稍对她温柔了一下,可别误会哦。
“——啊,对了,我再确认一点。钢铁小姐的事是真的吗?”
我在她身旁说道。
“……是真的哦”
她随即小声絮语道。
“我是为了筒隐家而存在,所以也想尽我的力做些什么……但是考虑别的方法……”
猫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为什么她随随便便就觉得事情已经完了?没那么便宜。
“嘛你等等”
“咿?!”
我刚拉住她的手,她便悲鸣着跳了起来。她按着衣领,就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瑟瑟发抖。
“又,又要做吗……?”
猫神酱眼睛上瞄小声絮语道。“又要”是什么啊。
女孩子要做这种动作那就是推倒不可避了,可用艾米爸爸的样子,那就是往重口路线一路直奔了。淫乱猫大叔什么的,哪儿会有需要哦。
“刚才的话题。我可没说我不祈祷啊”
“诶?”
泪目的猫神呆然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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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门出来的时候,我回头一看,应该没有人正看向我这边。
我并非故意不打招呼跑出来的。
只是偶然在半路没碰到而已,没办法。没办法的事所以没办法。
筒隐家的背面,是一条形式上的私道和一片未经使用的广阔土地。
我钻过铁丝网,拨开草丛前进着。
“……啊嚏!”
我打了个喷嚏。冬天的山丘冷的让人打颤。
兽道上并无遮蔽物,夜风毫无遮拦地吹来。
“登丘真是只能夏天来啊……”
过去我为了祈祷来这儿,应该是放暑假之前的事情了。
我骑着自行车飞驰至此,踏开夏草,然后——和筒隐相会了。和还能微笑的月子妹妹相会了。
因为芭芭拉小姐而产生误解、引起骚乱的事情。两人共乘自行车隔天一起来这里的事情。在筒隐家的厨房大吵一架的事情。暑假在屋顶上玩牛头犬游戏的事情。
闭上双眼,如此多的事情都会浮现在眼前。是不是因为我刚读了边横寺日记呢。
那个时候的我,比起现在稍稍短根弦,而且愉快的多的多。这或许是自夸吧。
想来我已经走了好远。
“——都说人在死前,总会回想过去”
在我身旁走着的猫神低声说道。
“横寺君也会在死前沉浸在这种感伤中么?”
“也并非是这样啦”
我耸耸肩。
再说了,祈祷这一行为以及代价,还并未在我心中牢牢结合起来。毫无实感的决断之中,没地方留给乡愁。
就算是“自己剩下的寿命”,嘛,总会有法子的。
我确实有这种天真的想法,若是无能为力的话那就只能能做一点是一点了。绕口令!
“你看上去还真有余裕啊……”
猫神的眉头皱成了八字。
“虽然有些婆婆妈妈,但我还是得说,你是不是应该更加认真地考虑一下呢。决断一秒结果一生。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问题啊”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说。这是你带起来的话题吧。你在担心我吗?”
“我,我才没有不安呢!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个因为暗愚鲁钝而无法认知事态的深刻性的呆木脑袋——咿!”
姑且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猫神酱是正统派的傲娇么?想加入女主角阵营吗?
“……这又不是和别人商量就能怎么样的事情”
这是个人问题。无论别人怎么说都是。
“你要是在意的话,那就由你进行事后说明吧”
“你觉得这会带来何种后果啊”
“撒?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无法想象。我连想都没逼自己想。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她也只是做她想做的事情。在马拉松大会上,这条分界线应该已经划的很清楚了。
“你真是稀代的乐观男啊……”
猫神酱哪怕双手拼命按着嘴巴,她还是以忿恨的眼神看着我。
“——咿?!”
我姑且用双手摁住她,用吻让她闭了嘴。
猫神酱,说真的你为啥凭依到男人的身上了啊……。丰富的杀必死镜头都没法插画化我很头疼啊。
“真是的”
我仰望天空,那里是一片广袤的黑暗。
之前本应皓然明亮的月,封在了云的背后;之前本应缤纷绽放的花,隐在了冬天的大地中。没有一个人注视着我。
只有手电筒那贫乏的光芒,在昏暗的道路间彷徨。
我闭上嘴,淡然走向靠近天空的道路。
山丘顶上耸立的漆黑的一本杉,渐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马上就要向它正下方端坐的不笑猫像祈祷了。
没有救赎,没有容赦,我会彻底的、现实性的迎来我的终点吧。
嘛,没办法。
从最喜欢的司阿姨去世开始我就一直是这样。
只要有能够分给别人的宝石,我不把它分出去就活不下去。
横寺阳人这家伙,就是这种人。



对不起。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5-4-18 13:19 编辑


#3 小豆梓路线
一阵眩晕。
我感到视野扭曲、世界摇动。
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哪儿。无归宿的不安向我袭来。
万物皆在流转。
如水,如云,也如命运。
没有东西可以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一切都在不断变化。在无情地自转着的地球之上,笼罩着不定的主观之帷,时间感模糊的指针正在摇荡。
人在本质上是一种孤独的生物。
我们只能凭一己主观讲述事物。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个世界是仅属于我的。这个世界是仅属于你的。此世界与彼世界之间,主观与主观相互妨碍。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绝不可能合二为一。
在独自一人的世界中,我们独自一人地生活下去。
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定没多少人在真正的意义上,明白自己如今正身处何处吧。大多都自以为是,抑或连自己未曾知晓这件事都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
这儿是哪儿?
现在是何时?
我到底,在哪个世界当中呢?

“——什么的”
我一个人摇了摇头。
我只不过像思考哲学的狮子般仰头望天罢了。
我的主观还没脆弱到一阵眩晕就能让天地摇晃的程度。
就算我想轮回转生,也没有能够转生成喜爱自拍、自己做饭的绝世美少女的道理;就算我想时间旅行,也不会有瞬移到入浴中的筒隐浴室里的意外杀必死镜头。啊,我偶尔好想到空中会掉裸体女孩的故事世界中来一场冒险大戏啊!
然而很遗憾,的意识是连续的。
今天是光荣的国立大学前期考试日。
我们刚刚目送考生的钢铁小姐走进考场。
然后我们两个人正在本地的大学正门口无所事事地闲逛当中。
那填满整个人行横道的,比肩接踵、杀气腾腾的考生士兵们的身影,如今已不存在。考试开始的铃声响起之后,大学之外的空间一下子就回到了日常状态,只剩在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漫不经心地排着尾气。
“真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啊……”
二月的风冷的让人快要哭出来,所以我缓缓迈开了步子。
“……怎,怎,怎。怎么了吗,大哥哥?”
“没什么。稍微站的有点久而已”
“恩?”
严严实实包在我大衣之中、以二人羽织的状态站在原地的艾米向前一个踉跄,配合上我的步调。她用小小的后脑勺蹭着我的肚子,仰头逆过来看着我。
在阴暗低沉的冬季天空之下,闪耀着地中海色的头发可谓出类拔萃的鲜艳。滴溜溜转的眼瞳与软绵绵的脸颊之中,蕴含着这个年代特有的一瞬之飘渺。比大人温暖许多的体温,正充分发挥着违法怀炉的作用。
“能不能不要一会儿突然停下一会儿突然动起来呀?二人三脚的诀窍是交流的说”
处于人生中擅长二人三脚年龄段的low teen艾米不满地踏着脚。但是,她仍然紧紧贴着我的身体,也不见任何要钻出去的动作。也就是说,就算危险洛丽塔再怎么被法律限制,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成分,艾米妹妹牌怀炉便是永久不灭的咯。
“所以说为啥要看着我偷笑啊!”
“没呀没呀,偷笑什么的才没才没”
“好恶心!”
我正想怀着爱意想把她抱起来,艾米立马开始挣扎。
和别人的对话能够舒缓心情。更不用说对方是幼女了。年轻人,外出吧!钻进幼女的大衣里吧!不过请把对象限定在二次元。
▲▲▲
“对不起,我迟到啦!”
过了一会儿,小豆梓便担着横幅从人行横道对面走来。
如同汤姆和杰瑞的定番那样,她和艾米的追逐游戏开始了。
“等等,等等,等等!”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诶,吼,哈!”
我们溜达进大学内,小豆梓大摔一跤后总算是恢复了冷静。
“那个……一不留神太过投入了,对不起……”
她鼻头沾着草,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正如各位所知,小豆梓她经不起挫折。现在不是为些奇怪的事情介怀的时候。女孩子的悲伤就是我的悲伤,我得跟她共患难。
“给我等下!我代替她脱就好了!大家看好了!……哦呀?”
正当我把手搁在腰带上之时,我的双手便被镣铐锁了起来。
站在那儿的是保安叔叔。他摆着职业性的无表情的脸,想要把我拽进黑暗的值班所当中。
本以为谈谈就能说得通,于是我试着挣脱,然而抵抗无效只得被捕,将要被带走的横寺君!步步逼近的紧急车辆的警笛声,前方出现的是红与白的急救车!
……这不科学。不应该这样啊。
▲▲▲
和艾米分别后,我们为了进贡小豆梓谨制的横幅,来到了筒隐家。
“哦哦,大清早的送行真是辛苦你啦”
刚想按门铃,钢铁小姐就走了出来,我们吓了一跳。
早在考试结束之前,我们就已经被赶出大学校园外了。又没走弯路直接搭了公交,理应比钢铁小姐先到她家才对。
“我这不是从哪儿溜出来了嘛。先不说这个,来吃晚饭吧。月子亲手做的哦!”
不经厨师允许就把人请到饭桌上,钢铁小姐的气度可谓非凡。她真是的,说不定就是想快点迟到妹妹做的饭才急急忙忙赶回家的吧。

我们在走廊上讲了今天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话题似乎跑向了奇怪的方向。
钢铁小姐坚决要去滑冰。
“如果我真摔了个够之后依然合格了的话,就能够证明比起叫做言灵的玩意,我更加强大了吧”
“是吗?”
“就是如此!”
“但是部长,我总觉得这有些本末颠倒啊”
“才没这种事。越强越好,成王败寇。你说,对考生而言,何为强大!”
“考试的分数吧”
“……无需这种东西……”
钢铁小姐顿时哑然。
她这绝对是趁势耍酷假装生气、实际只是想玩而已吧。
我和小豆梓视线相合,微微一笑。她在摆着姐姐样子的同时,也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纠结。
“——反正要去滑冰的话”
一直闭口听着我们对话的筒隐,突然开口道。
“星期六早一点的时间比较好”(注:剧情从这里开始和#1分歧)
“哦哦。何出此言?”
“要是去晚了会混进很多小孩子的”
她这口气仿佛自己不是孩子一样,这种相信自己成长的心态真令人欣慰。不失上进心的孩子,一定能在当今资本主义社会出人头地吧。
“你能成为一名好社长呐!”
“……——诶。你刚才,说什么”
“社长小姐。不喜欢吗?你的志愿是当铁饭碗的公务员吗?”
“不……”
月子妹妹不顾我的拍手称赞,只是呆然地眨眨眼睛。
她就像听见了预料之外的台词一样。“社长”这词在小酒吧里是万能的称赞语耶,她到底在期待什么不同的未来预想图呀!
过了一会儿
“是吗。是呢”
她短促地摇摇头。
“哦呀……?”
自从我在马拉松大会上擅自去帮大猩猩前辈以来,筒隐应该气愤到不好好跟我说话的程度才对。如此轻易地回应我,是吹了什么风啊。
“你睡落枕了吗?”
“……”
我刚一说她就照着我的脚一顿猛踩,看来她并非没有生气。安心了!
“我倒有很多很多话想和你说”
“……筒隐?”
她静静收回脚,却不看着我。
“反正就算我拖下去,前辈也不会做些什么像样的事情。我已经决定要长大了。”
她的视线,投向了她的手心。
仿佛只有那里,只有那小小的手心中,才藏有改变世界命运的重要提示一般。
“我会行动的。绝对会行动的。我会坚决采取行动。”
随着搞不太清的宣言,她就像冲进激流的救助队员般,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一阵血流的温热透过肌肤传来,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有笑,筒隐也没有。握手奇妙地持续了很久。
在我们旁边,钢铁小姐就像童女一样呵呵笑着说道。
“滑冰什么的,我有多少年没碰过来着。真让人期待呀——咳咳!”
▲▲▲
星期六,田径部的社团活动从下午开始。
如此说来,也难怪无比敬爱钢铁小姐的舞牧麻衣,会哼哧哼哧地接受一同溜冰的邀约。
一大清早,我们几个溜冰成员——我是指我、小豆梓、月子妹妹和钢铁小姐,在会合的大楼入口处,发现了麻衣麻衣的身影。
她些许紧张地与钢铁小姐相对而站
“许久。不见。”
“看来你有好好处理我走后的事情。作为新部长的管理,真是有劳你了”
“您言过了。在下,不胜惶恐。”
麻衣麻衣屈膝行了个见面礼。那似是为抵御寒风而立起衣襟的黑大衣,酝酿出社会暗部的氛围。
俄尔,钢铁小姐清了清嗓子。
“嘛,咱们就别拘泥形式了。好啦好啦好啦!”
说罢,她伸出手,摸起了后辈短短的马尾辫。这是钢铁小姐难得的大姐姐场景。
“怎么能。能能能。这么难得得得”
平日里冷淡的麻衣麻衣,对钢铁小姐露出了绝不会给我看的娇羞表情。
我才,才没有觉得后悔呢!我还不是看过麻衣麻衣绝对不会给别人看的部位嘛!(注:第六卷换身体的时候吧)
嘛,她幸福就好。
假如她在社团活动的时间段里接到了滑冰邀请,她会优先哪边呢,我真想看看。她是会怀着断肠之思继续社团活动呢,还是会抛弃一切去享受和钢铁小姐一起的闲暇时光呢。
这是一个哪边都很纠结的究极选择肢。
跟这种选择肢就得离得越远越好。人生正因其是一条直路才有着价值。我什么都不用选择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哎呀真是太好啦。
“……呐,哟,横寺”
“恩?”
小豆梓拽了拽我的袖口。
“那个,其实啊,虽然有些难以启齿”
“恩”
“那个啊,比如说呢,这儿有个新的马小屋”
“恩恩?”
她扭扭捏捏的,完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我不耐烦地催她接着说,她立马满脸通红地向上看着我。
“那个,这个,我还是第一次……所以,希望你能温柔……”
“恩?!”
突然说些什么啊,你这动物狂热女孩!哪有在这种地方索求的初学者啊!虽然据我的调查,现在十多岁的女孩子当中大约有7成是装作(还有)第一次的,但要是小豆梓不是第一次的话,那就成了大问题,魔女狩猎法庭开庭刻不容缓啊!
“所以,希望你能温柔地教我滑冰……那个,横寺?怎么啦,为啥突然用脑袋撞起墙来了?”
“……会去想这种中学生似的东西的我真是丢人”
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的妄想不禁沸腾起来,或许是最近小豆梓股大涨产生的弊病。
正当年轻气盛的横寺君牵起小豆梓的手,欲踏上冰面之时
“……前辈。前辈”
“恩?”
我的衣服背后被人拽了拽。
回头一看,是月子妹妹。
“其实嘛,虽然有些难以启齿”
“恩”
“打个比方的话,马。马……都说马儿被鞭策才能长得好”
“恩?”
她像是在说些挺高明的话,可我完完全全听不懂她在说些啥。她是想成为马主吗?我温柔地让她继续说,她便用尖锐的眼神抬头凝视我。
“我也是第一次。请对我温柔些”
“哦,好像有面向滑冰初学者的讲座哦!去那儿学学吧?”
“……”
我一指向告示上的海报,筒隐便摆出究极的无表情沉默不语。
与言语相对的,她拉我衣服边缘的力量则是一个劲地加强。
“恩?!”
我的领口被拽了起来,已经快要勒到喉咙了我要死了。马主大人正大发雷霆。
奇了个怪,我这一连串的言行当中理应没有奇怪的成分才对吧。
于是乎,现在形成了我右手牵着小豆梓、左后方粘着筒隐这种变形版的左拥右抱态势。
“那个,我能说一句吗”
“……”
“……”

“你们这样我就动不了了……有在听吗?月子妹妹?小豆梓?”
两个人没有回应。
小豆梓搞不清状况地眨眨眼,筒隐则是以无可理喻的力道拧住我的衣领,所以说我要挂了快住手啊。
被她俩从左右拉扯着,我就像大冈裁决中的孩子一样,碍于物理性的阻碍无法前行。
(注:大冈裁决,讲的是江户时期命判官江户越前,在处理一个孩子归属于2个母亲中的哪一个的案子时,让两个母亲一左一右拉住孩子向两边扯,后松手的就将孩子判给她。拉扯中孩子发出了凄厉的哭声,一个母亲先松了手,然后大冈越前就把孩子判给了先松的那个母亲。这也是依人情判案的典例。)
为了抚摸发飙的马主的脑袋让她心情好起来,我就必须动员小豆梓牵住的右手。为了和幸福的动物狂热女孩一直牵着手,我就必须无视掉筒隐的压迫。
无论选哪边都会留下祸根。
古人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凡事只要在细节上有所疏忽,就会导致平衡的崩溃。面对这种究极的选择应该怎么办啊,快教教我麻衣麻衣前辈!
“……”
“……”
突然,我感觉筒隐和小豆梓的视线穿过我交汇在了一起。
她俩做了什么无言的交流,我并不知晓。
但我感觉到紧拉着我左边衣服的手放开的同时,右手也缓缓地松开了。
“既然有讲座的话,说的也是,稍微去学下怎么样!”
“小豆梓?”
“我会变得像学会跳舞的北极熊一样的,你等等我哦!”
小豆梓稍显沮丧地笑着,从我身边离开。
她“拜拜”地朝我们招手,然后走远了。
“……为什么”
不知何时松开我衣服的筒隐,站在我的身旁。
“为什么,总是……”
她就像失去吵架对手的野良猫,孤零零地目送小豆梓离去的背影。

可能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筒隐在付了钱、借了鞋子、走进溜冰场后,依然比平常要消沉了许多。
僵僵硬硬拖拖拉拉,所有动作就像处于深邃海底般沉重。
“你看你看!接受了正确指导的小豆梓变成了冰上的舞姬了哟!我们也去听听讲座吧!来玩公主play怎么样!”
“……是吗。是呢……”
“筒隐……”
她的回答敷衍了事,尾发也似乎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正因如此。
防备坚固的她,才会疏于注意吧。
这个冰场为了迎合现在的季节而做了紧急改修,有很多简陋的地方。
比如说,在本该万无一失的地方——围绕冰场的栏杆端头,露出了几截小钉子头。
而筒隐的裙边,就漂亮地钩在了其中之一上。
“…………”
“筒隐?那个,筒隐小姐?”
“唔……”
似乎是我提醒后才发觉,她慌忙地想取下那个钉子。
可是地面是冰,要是像这样拉扯的话身体就会向后仰,裙子掀起来的话就糟了。
“……,啊哇哇啊哇”
看来月子妹妹总算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她以被夺去抑扬的声音彰显着动摇,手忙脚乱起来。这由于初学滑冰而造成的悲剧,只能使状况更加恶化。
“等等,我会牵着你的手的,你慢慢把姿势调回来吧,好吗”
“啊哇哇,啊哇,啊哇哇哇”
“冷,冷静下来啊!”
我伸出手的瞬间,她娇小的双脚底下一滑,失去重心的平坦身躯向后倒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真可谓神之安排,又或许得将之称为筒隐独有的特殊固有技能。
“啊哇哇,哇哇,哇……诶……”
“没,没事吧?!……诶!”
“…………”
月子妹妹在我怀里,而她身上的衬衣、裙子和其他附属布料全都成了多余无用之物。
我的掌中,传来尽显女体神秘的柔软感触。这分隆起随着吐息上下起伏,其形状匀称如碗。
指的缝隙之间,微微凸起的温暖隆起正呼吸着。硬硬的软软的,对人体而言那不可思议的形状,透过手指传达给了我。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我完全弄不明白。常年领跑业界肤色率No.1的top artist,自是能够在超乎常理的次元中指引奇迹之降临。这一顶赞的技术亟待传承与熟稔。

我思考着这些无聊的事情,前后应是不足一秒吧。
实际上,职业福利制造者月子妹妹在下一瞬间,便以难以置信的光速恢复态势、整顿好了衣物。
“对不起筒隐!我一不留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就是这样!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摸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唔呶呶……”
她虽面无表情装作不知,不过其实相当懊恼。她啪踏啪踏直跺脚后,便操起从柜子里拿来的黄金球棒,给那围栏乒呤乓啷一顿教训,把那钉子送回了它应在之所。
就这样,冰场回归平稳。悲剧应该不会发生第二次了吧。除了月子妹妹还有谁能够引发如此奇迹呢。
“虽说怎么都好,不过月子妹妹啊,你小小的身体和大大的球棒可真是太般配了……”
“为了在可能到来的僵尸围城之中生存,我日夜都在特训”
“我都不知道该在哪儿吐槽了,不过为了爆笑点走路都带着它,这可真是厉害啊!”
“毕竟这个世界就算不是僵尸,说不准还有别的东西会出现嘛。”
“……诶,你认真的?”
“开始本来的正事了”
她重振气势,小心翼翼地滑了起来。
我向她伸出手去,她虽然以斟酌这手中会否隐含下流的突发事件的眼神紧盯着我,但还是慎重地握了上去。
“‘本来的正事’,是什么?不是滑冰吗?”
“是守卫世界的和平”
“诶?世界的,什么?”
我以为我听错了。
世界的和平。
虽然我不禁笑了出来,但她丝毫没有把这当玩笑撤回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我绝望了,第二次我毫无策略、重蹈了上次的失败。但我因此定下了决心。这次,我一定,一定要,好好守护这个世界的和平”
筒隐既不害羞也不浮夸地断言道。
她随身带着球棒应该也是同样的论理吧。就算旁人看来十分可笑,对她本人而言却是极其认真。
她说不定是受了姐姐的影响,深陷星期一早间节目战队骑士之中不能自拔了。那种子供向的节目居然有好好组织故事,真是不可小觑。我偶尔也会看哦。幸福充能可爱可爱!(注:neta“Happiness Charge光之美少女”,大友再见)
“难得的机会我也来帮忙吧!具体来说我应该做些什么?”
“我想想。首先去处理那些迷路的孩子们吧”
“……世界和平还真朴素啊”
大清早的,人压倒性的稀少。
哪怕是处于喜欢在现实中注入happiness或是关注妖怪的年纪的小孩子,要来这溜冰场也是在后面一点的时间段吧。迷路的小毛孩根本找不到。(注:watch原文当动词用了,其实是neta 妖怪手表)
即便如此,筒隐还是满怀热情地四处巡逻。一旦发现了迷路儿童预备军,便会迅速将其抓住送到双亲身边去。这身法简直专业。
“是不是因为儿童福祉俱乐部,你才放心不下那些孩子啊?”
“其实也不是这样。和前辈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
“那为什么突然?”
“与其让别人去做,还不如自己亲自做来得好”
“恩……?”
筒隐将走丢的孩子们大体上处理完后,便拖着笨拙的步伐走向周回用的冰场。
那儿,有钢铁小姐和副部长一起滑冰的身影。麻衣麻衣挽着钢铁小姐的手,紧紧粘着她的。
而筒隐则插入了二者之间。
“姐姐。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比较好吧”
“恩?”
“喝水时间到了。好了到这边来”
筒隐有些强硬地抓着姐姐的手离开冰场,向休息区的长椅走去。
被落下的麻衣麻衣眨着眼睛看着我。
“谁知道呢?“
我摇摇头。
我建立起她因目击亲爱的姐姐百合百合的场景而心生嫉妒的假说,并在脑内百合战争中组建了姐妹cp的派阀,但月子妹妹对这方面并无兴趣。我觉得她没。是不是没有啊。有的话可以萌。

之后,钢铁小姐就没怎么滑冰了。
只要一有机会,月子妹妹就会跟在她后面,叫她休息,叫她坐着,就像对待老太婆一样。
到了最后,麻衣麻衣提出社团活动的时间到了
“姐姐也该玩够了吧”
“姆?不我还想再玩会儿”
“滑冰一天一小时。这是大家的规矩”
“姆姆姆姆?”
“那么就这样。我们回去吧”
只因为觉得“这样最好”,她就自顾自地结束掉了今天的滑冰行。
虽然她平日里也经常照顾姐姐,但怎么说这次也太过头了。是不是考完试后姐爱愈发加深了呢。
另外,当我抓住一直一个人滑着冰的小豆梓时
“怎么嘛!大家都在休息啊!”
“唔,恩……”
“我还以为大家都先回去了,都快要变成不小心被落在热带雨林里的熊猫那样的心情了哦!我并不是被忘掉了对吧,太好了!”
她平和地接受了一切。真对不起。
▲▲▲
之后想来,不得不说,提前从冰场出来简直没有意义。
吃完饭,和小豆梓分别,随便在商场里做些无谓的窗口购物,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等到我们在筒隐家最近的公交站下车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还好吗?不困吗?”
月子妹妹隔段时间就会边看手表边说这句话。就算姐姐是那个样子,也不至于在这个点就睡觉吧。
我向一旁看去,正好和有些不满地撅着嘴的钢铁小姐对上了眼。
“比起如此悠闲,我更想多滑一会儿呀”
“……姐姐为什么突然会想滑冰呢”
筒隐不回头地说道。
“姆?Skinship?之类的?我大概想做这个……”
“那目的不是已经完美地达成了嘛。所谓‘过犹不及’。要是滑的太厉害,累倒了的话可就成大问题了”
“是这样么……”
钢铁小姐扭了扭头。
我也扭了扭头。虽然她说有事要做,可到了这个地步,她却仍然对具体内容闭口不谈。
“呐,月子妹妹,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我话还没说完,一道刺眼的光芒便射入了我的眼帘。
在寒冬的地平线彼方,溶成一滩的太阳丑恶地扭曲着大气。
通红的夕阳,残酷地浸染着整个世界。
在夕景中无限向前延伸的道路,宛如染上了谁刚刚流下的鲜血一般。我每踏出一步,鲜血仿佛都粘在了我的脚下,让我寸步难行。
即便如此,筒隐依旧坚定地看向前方。她踏上鲜血浸染的沥青路,用自己的影子将绝望的色泽覆盖。
“——回家吧。回到我们温暖的家中吧”(心叶:不知为何我会想到《稻香》诶)
她那线条纤细的侧脸,毅然朝向火烧的夕阳。
看上去,仿佛是一只同世界宣战的狮子。
平常那个到处乱跑、又幼小又柔软又容易受伤的尾发女孩,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短短时间她给人的印象变了好多,我不禁擦了擦眼睛。
▲▲▲
离筒隐家的表玄关还有两米的地方,月子妹妹突然停下脚步。
她就像事先定好了一样地停了下来。
“不对劲”
“诶?”
“我感觉我家里发生了大事件”
她连门都没看,就以手抵颚断言道。
“前辈和我往右,姐姐往左搜索一下家里然后在后门汇合吧。如此的话,就能用跑的突入现场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有种,家里藏了个不速之客的感觉”
“你,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没有说明的时间。好了赶快吧”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某种确信。莫非她是当代的福尔摩斯?月子妹妹可能很适合鹿帽与烟斗的旧英式风格呐。彩色照片化刻不容缓!
正因为她是一丝不苟的女孩子,所以说不定能够发现门的一两厘米的变动。福尔摩斯真是可怕。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偶尔把她脱掉的鞋子拿起来,等凑到鼻子旁才恢复自我、把鞋子放回去的事情呢。好可怕!
“……前辈好可怕…………”
我刚问她,她便像碰上流氓一样一个踉跄,靠到墙上去了。什么嘛她没发现么。我白说了。
那她为什么会注意到有入侵者呢?
“这种事之后再说。现在以抓住犯人为优先”
筒隐鬼鬼祟祟地带领着我们从后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连开灯的时间都省了,一口气入侵到内部。她手里拿着的是惩戒用的黄金球棒。
“虽说不知发生何事,但流氓渣滓就得好好揍一顿不可……”
一相信妹妹说的话就撩起了袖子的钢铁小姐真是可靠。饼子靠饼屋,野兽靠调教师,而恶人就靠钢铁小姐了。这下那人妥妥要被教做人啊!
“请做好随时飞奔而入的觉悟”
我快步追随着前方那个飞奔的背影。
过了走廊的几个拐角之后,筒隐倒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
“怎么了?”
“敌人吗!……唔?”
我们隔着筒隐的头向前方看去,然后一起摇起了头。
我们的视野中,是月子妹妹的房门。
它并没有好好关紧,而是露出了缝隙。
但,也仅此而已。
周围什么都没有摊倒。走廊也只是无机质地延伸着,在昏暗暮色中保持着沉默。
唯有静寂与平稳,笼罩着筒隐的房间。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筒隐一边在自己房间里打着滚,小小的问号一边像泡泡一样从她嘴中飘出。
她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名推理出错了。
钢铁小姐以防万一还在屋内巡视了一番,但她在主房里肯定谁也找不着吧,我有这种预感。
“嘛话说回来,感觉错了的话就当它错了不也挺好?”
“不应如此啊。衬衫、书籍、枕头、文具、书包、电脑、布偶、衣柜抽屉、存钱罐……本该散落一地才对的啊……”
虽然她说的像自己见过一样,但事实当然并非如此。就我所知,目前为止筒隐家从来没有在空巢时被人入侵过。
福尔摩斯妹妹,这可是大失态哦。要是在gal里头,接下来的节奏肯定是“犯错误的伪侦探可是要受这个棒状玩具的惩戒哦嘿嘿”。肯定没错。事件CG还等什么赶紧来啊!
“我把日期控制到同一天,调整好时间,把前辈也请来了。明明只是把突入的时机提早了一点……到底是哪里的flag搞错了……”
筒隐又在拼命量产着问号。
Flag指的是什么呢。要是把游戏和现实混为一谈的话,可是会变成我这样的人哦!
由于太挂心筒隐,我不禁在房间里四处张望起来。
虽然已经叨扰过不少次了,不过在女孩子的房间里头,还是让人有些坐立不安。
粉色的窗帘配上桃色的床单。在枕边镇座的众多布偶,生日那天送她的黑猫布偶也在其中。看来她有好好珍惜的样子,我好高兴。
“哦呀……?”
床的侧面,和墙壁的缝隙之间。
那儿有个被塞进其中的、日本风的练习册。是暗黑魔王日记吗?
被折弯后皱褶累累的页面中,纯文字漆黑一片地罗列其上。是暗黑魔王日记!
页面上部,【#2】的文字被大大地装点而出。既然它作为日记的替代使用,那我理解为其中蓄积的魔王点数已经过了偿还期限、一笔勾销掉了也没问题吧。不会有延滞税和重加算税之类的吧!鬼子妹妹比鬼还可怕的国税厅还要可怕。向女孩子纳税要计划性的进行哦。
“筒隐,你掉了这东西”
“……啊”
筒隐像是飞起来一样站起,欲将日记本纳入手中而在床上滚了起来。一记漂亮的跳跃达阵。这是个Super cute高得分。(注:Jumping Touchdown,橄榄球术语,指把球抱着跳起来达阵的动作)
“……里头的内容,你看了吗”
然后,她保持着蜷成一团的姿势,抬起目光看着我。
“我没看哦,这东西。”
“唔……”
她面无表情地,吐出混杂着极其复杂的感情色彩的叹息。
“这是一番监察基准表对吧?我记得正式名称是这个样子的”
“……是这样吗”
筒隐有将我的行动逐一记录了下来。修学旅行发生交换身体事件的时候,我就已经听说了这么一回事。应该是这样。
事到如今,自己看自己做过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好困扰的了吧。
“前辈的有些事情前辈自己不用知道”
“这什么意思!”
“只要我比前辈更了解前辈自己就好了”
“这,什么意思……”
筒隐信奉秘密主义。顺便也喜爱爱管理与权力。若是给她情报局的职位,她肯定会朝着独裁者的方向平步青云吧。
但是,当代日本是赋予人民广大主权的法治国家。就算以月子妹妹专制国家一等国民而自负的我,也无法阻挡女子平等的思想在我脑中发芽。
也就是说,是那么回事是吧。
藏藏掖掖的让人不爽。
“能稍微谈谈吗?”
我拉住筒隐的手,慢慢走出了房间。
筒隐家非常宽阔。
“在哪儿啊~敌人在哪儿啊……”
在巨大房屋的某处,隐约传来正同不可见侵入者战斗的姐姐的声音。要说醒着的钢铁小姐可靠的事迹,那真是无出此右。
从主房延伸下去的走廊彼端,巨大的漆黑墙壁,犹如食月的妖怪般森然耸立。
那同现代格格不入的古风氛围,让人觉得只有这里的时针停止了走动,还留在过去世界的近旁。
“差不多行了吧”
“……唔”
我松开了筒隐的手。
或许她并不想进到仓库里去。她微微的抵抗,让我险些向前摔倒。我回过头,摇摇头对她说道。
“你也该跟我解释一下状况了吧?今天月子妹妹的事情”
在冰场里也是,把我强行叫回她家里也是。筒隐要做些奇怪事情的时候,一定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树立起自己的行动准则。
很久以前的台风事件的时候,也是因为我放置了她才引发了相当大的事件。虽然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这里的话,就算钢铁小姐也不会轻易过来。你是有什么秘密吗?”
“唔……”
“你我的关系嘛,说吧”
筒隐相当迷茫地游离着眼神。
一会儿,她用短短的舌头润湿了嘴唇。
“……我只是想把我的世界当中不如意的事件一个接一个的排除而已”
“不如意的事件?”
“趁今天我家里没人,披着风衣的怪人应该会入侵,我本来想这次好好教训他一顿的。到底是哪儿搞错了呢。嘛没被盗窃也算是好事吧”
月子柔软的唇瓣,随着舌头的推动而变着形状。这让我知道了月子妹妹的身体无论何时无论什么部位都是非常柔软的。
反过来说,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懂。
“……那个?你怎么看出有人入室抢劫呢?”
“我并不是看出,而是早就知道了。希望前辈你不要惊讶——我知道未来将发生的事情。”
“什,你说什么!”
“当然我不是万能的。更准确来说,只要与前辈有关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目之所见,耳之所闻,此处发生的事,从早安到晚安,从浴室到洗手间,前辈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你说,什么……”
乍一听像是个充满浪漫的时空旅行者会说的台词,但仔细想想,这番话应该会被某个条约规制掉吧——如此害怕起来也太轻率了点。可爱无罪!月子妹妹无罪!
“……这可能与在前辈决定将自己的回忆交出去的时候,我无意识地许愿由我代替前辈记住前辈的事情有关。这种愿望,果然还是,找猫神取消掉比较好吗”
筒隐微微低下了头。
我耸耸肩,轻轻抚摸她的头。恩,软软的好舒服。
“嘛,筒隐记录我的事情,我在修学旅行里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就知道了。事到如今再知道些什么也无所谓咯”
看来我们的束缚关系已经超越了常有的精神、物理性的层面,而突入了SF的范畴。在十一次元的时光隧道里被监视的爱,令人happy!
“变态的心胸宽广程度,连我都不得不认可了”
“为啥月子妹妹摆出一副站在正常人立场上而做出些许让步的表情呀……?与其说你我是完全的同类,倒不如说你比我还更进一步吧?”
“毕竟真的变态,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变态的嘛”
“恩,就是这样。我深表同意啊!”
筒隐总算肯向上抬起头,于是我笑着放开了手。
“然后说认真的。假使筒隐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但这次并没有像那样发展。也就是说未来发生了改变对吧?那伦理上来说会怎么样啊?”
“……唔唔”
筒隐的视线在仓库里游走,仿佛是在那儿寻求同伴一般。
“这个嘛。让我打个比方”
然后,她像是在丈量什么似的歪了歪头。倾斜的双瞳仰望着我。
“假如说,当你失去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物的时候。前辈会怎么做”
“重要的事物?”
突然,我的脑内闪现出了一些身影。
既有被放置在游戏中心的狗狗的身影,又有从记忆中被抹去的、和娇小教会女孩的回忆,还有远昔在古老的家中咳嗽着的、刺猬小姐的声音。
我感觉体内涌入了力量。
“当然是去取回它咯”
“要是到了已经无法挽回的状态呢?”
“到那个时候,我应该会接受失败,并且去思考自己能做什么吧”
我意识到这点,慢慢松开了拳头。
世事常是如此。过去是无法颠覆的。过去是不能够更改的。正因有了过去才有如今。我们应该为了思考现在这个瞬间如何活下去,而倾尽全力才对。
“我不会这样”
筒隐静静说道。
“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想重新来过。改变过去也好,矫正未来也好,我也要将失去的事物取回来。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她微蓝的眼瞳,仿佛要将我吸入其中。我被这双有着惊人力量的眼瞳捉住,无法移开。
我看到她的手有意识地紧紧握住。
“我知晓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决定要改变未来,守卫世界的和平。总结来说,就是这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最关键的,失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了一件事。
“筒隐你啊,是讨厌以BadEnd 结尾的故事的吧”
“……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么”
“该说是人各有喜好呢,还是说看怎么解释呢……”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奥斯卡-王尔德的《幸福的王子》的故事。
失去了所有宝石的幸福的铜像,一定是毫不后悔的吧。
它定是不去抵抗被烧掉,接纳了整个世界吧。
但在场的若是月子妹妹,她绝不会接受那样的结局。她会选择浇灭烧灼王子的火焰,将王子从头到尾重修一遍么。
这,怎么说呢,是一种如天主教所定下的大罪那般,强欲、傲慢、暴食、激情家、嫉妒心强——然后,更甚这些的,无比纯真的想法吧。
然后,不管怎么说,都与我的思想水火不容。
“我觉得嘛,漂亮收尾的故事也有它的意义呐”
“无法让我满足的故事什么的没有价值”
“哪怕因为你的插手,而让故事的某些重要的部分都歪曲、毁坏掉了也一样?”
“比起事实让人无法接受的结局来说,要好得多”
“……确实。说不定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
我不想再争执下去了。
恐怕无论怎么劝,她都不会改变想法吧。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更何况用一根撬棍就想左右别人的心情什么的,自大也要有个限度啊。(注:“无论怎么劝”和撬棍的日语写法是一样的)
无论准备多长的板子,在一个人的感情面前也是无力的。
“前辈,已经可以了吗”
“……恩。对不起啦,让你陪了我这么久”
“咱们回温暖的主房里吧,趁姐姐还没倒下”
筒隐背过身去,啪嗒啪嗒地一个人走了起来。她肩膀用力,绝不回头。
直到我离开筒隐家的时候,我始终没有看到,她那纤细的拳头松开过。
▲▲▲
“你对晚礼服和女礼服有兴趣嘛?”
小豆梓对我发出有些奇怪的邀请,是在星期五的时候。
距滑冰的那天起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期间,我们度过了极为平稳的一段时间。既没有猫神大人的捣乱,也没有和月子妹妹吵架,只是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常。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所以像这样什么事都没发生反倒让人感到违和。这种感觉,仿佛某人在上流管理着水的流量一般,不可思议。嘛我属于被管理的那类人,所以这反倒求之不得。
暂且不提这些,我现在简直闲的发慌。
我从教室的窗子悠然眺望窗外的时候,顺便考虑着用在放学后的操场上跃动的体操服的数量乘以美少女系数、以估算学校内的桃色指数的算法,我已经闲到了这个份上。我总有一天要在这个领域拿下诺贝尔经济学奖!
正当我如此挥霍青春之时,坐在我身旁的小豆梓就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竖起了指头。
“横寺啊,这次妈妈想做一期婚礼特集呢”
“诶?”
“那边好像需要很多张照片,但新郎和新娘的扮演者似乎不够的样子……然后呢,就想问一下明天如何”
“也就是说大家一起来?”
我环顾四周。
在放学后二年级生空荡荡的教室里,我们正开展着自主学习会。为了各自的考试和应试的对策会。
我身旁是筒隐和钢铁小姐,她们一手握自动铅笔、一手握橡皮,把头歪向相反的方向。不愧是姐妹啊。
“唔,恩……”
小豆梓顺次指着我们,自己一个劲地点了好几次头。
“其实完全不知道能不能用在杂志里,好像是像雪兔换衣服那样,稍为试穿一下的样子”
“我穿的了女礼服吗?”
我闭上眼睛,浮现出走着红地毯的自己的身姿时
“我也终于到了晚礼服出道的那天吗!感慨万千呀”
钢铁小姐也凛然望向天花板。
“……二位要是觉得这样更好的话这样也行”
月子妹妹以神父般严肃的无表情回应道。
“那就在车站集合咯!”
小豆梓望着我们,呵呵笑地合起手掌。

以学习会为名目的放学后闲谈时光,今天也平安结束了。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在无恙的筒隐学习会中,有恙的状态是不存在的。
筒隐是那种每日预习复习孜孜不倦的类型,我也因为去不了田径部而学习学到快吐。小豆梓采取的是用补习弥补缺漏的方针,而钢铁小姐则已到听天由命的阶段了。
说到底,没人要寻求特别的考试对策。
要说为什么我们会毫无必要地聚集在一起,那是因为有人想要这样。

“明天就安排婚礼企画的特集,后天就开电影鉴赏会吧。接下来……大家一起吃饭怎么样?”
筒隐在记事本的日历上一件件记上日程预定。
这一周来,她无论做什么都要大家一起。放学后在一起,休假日也在一起。可能是离开父母太久的副作用,她的撒娇时间又回来了。赶快扑到我的胸口来呀!
“姐姐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唔?”
筒隐把手贴到钢铁小姐的额头,温柔地慰劳着她。姐姐的双眼转眼间就亮了起来。
“月子真是爱撒娇呀!快飞扑到我的胸口来吧!”
“这就不必了”
“不用害羞啦!”
“真的不必了”
她想和妹妹亲热,脸颊却被妹妹用指头推开。真羡慕。我和伟大的钢铁小姐的差距,就在于有没有把想法实际付诸行动这点上呀。
“……最近大家经常在一起玩,感觉就像一群斑马跳着舞一样”
小豆梓用一只手托着脸,守望着此番令人会心一笑的光景。
“但总觉得我们能两人独处的时机,不可思议的少呢”
“恩?”
“我本来是想在两人独处的时候邀请你去那个婚礼企划的……结果失败了”
她的低语声,语调听上去像开玩笑一样,但完全不能一笑付之。
我不禁张皇失措起来。
不过嘛恩,这种事情还是有的哈,时机不妙导致作战失败的时候。就跟你想在收银台前有可爱的女店员时,带着女性用品过去对她玩羞耻play,结果碰上个老于世故的婆婆无表情地刷着磁条一样对吧。我懂的。然后嘛,我想想,我想说啥来着?我的心灵壁垒是完美的。
“……那个嘛横寺,去年一起去婚纱店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啊,恩”
有的有的,确实有的。好像有来着。
到了现在它应该是个美好的回忆吧。无法留在记忆中的回忆,都理当作为美好的回忆才言语对。
“……”
小豆梓深情地凝视着我,缓缓眨眼道。
“虽然横寺可能并没有这么想。从那之后,我觉得我收获了许许多多珍贵的东西”
她轻轻搓着自己的手心,继续自言自语。
“所以,我一直在想,必须要回报你些什么。”
“小豆梓……”
“……开玩笑的~”
只要她害羞地抬高视线望着我,大天使小豆梓就果然是大天使。让人言语错乱程度的大天使。
我们视线相会,微微一笑。
▲▲▲
一羽小鸟,正自西往东飞去。
透过教堂的窗子看去,空中漂浮着仿佛以十字架的前端为画笔绘制而出的,美丽的粉色云彩。
光辉亮丽的透明清风,从礼拜堂一旁的小屋中吹拂而过。方才响彻耳旁的圣歌队的合唱,如今仍似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这是个连虔诚的佛教徒都不禁想去做礼拜的,舒适的清晨。
毫无疑问的,适合拍摄婚礼照的清晨。
“要是演员也合适的话那就完美了……”
我拉了拉自己礼服的衣襟,缩了缩头。周围并没有否定我的声音。事实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我在小房间的角落里,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不久前这儿还有一大堆人,无论是这个小屋子还是隔壁的礼拜堂都热闹非凡。
由于场地是特地从地方教会借过来的,因而时间有限,事务在小豆母的安排下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好久不见了,母亲大人”
“哎呀呀嘛嘛,叫我‘母亲大人’什么的。旺酱真是的,一会儿不见哎呀哎呀嘛嘛”
虽然我和小豆母只在私下的场合见过面,不过她是个能干的编辑者这一点似乎是真的。
招呼差不多打完后,我就像放在传送带上的火鸡一样,被换上了定制的衣服,画上了拍照用的妆,眨眼间就出落成一位新鲜出炉的新郎官。
我那“说不定会被换上女子用的礼裙”这一微茫的野望,化为泡沫消散无踪。消失的太好了。我现在正在反省自己。
目前为止都很顺利。
问题是接下来,好像是说有流氓跑来偷窥还是什么的,STAFF全员警戒出动,将其赶跑了。
“同样作为男人我不能饶了他!我也要来帮忙!”
“不行。请乖乖呆在这个屋子里。”
“怎么这样!为什么!”
“要是前辈到外头乱晃的话,又发生偷窥事件可怎么办。要是不在这里做不在场证明的话在法庭上可就被动了”
“……恩?这是啥意思啊?”
由于按惯例穿着福尔摩斯皮衣的月子妹妹,以一副把第一嫌疑人姑且监禁在密室里的迷侦探一样的表情做出了如上论断,我被一个人留了下来。
筒隐偶尔也会说些过分的话呢。是不是把我当做了变态之类了呐。明明我要是想偷窥月子妹妹的话,会正大光明地从正面入口走的说。真希望你能明白男人想要正面对决的心啊!
“大家都没问题吗……”
我悄悄地推开通往礼拜堂的门。
我无心地向里窥看,然后。
我听见了自己心跳停止的声音。
礼拜堂的中央,祭坛的跟前。
那儿站着一位化为新娘的圣女。虽然这说法难免过于陈腐,但事实如此,我也没办法。
纯白的长裙边掩盖了石阶。在这之上,公主线形成了阶梯状的波纹,将她宛如弯曲的银鱼般的腰部曲线凸显了出来。戴着纤长的白手套的手中,装点着一束华美的鲜花。饰上蕾丝的胸部在清秀可爱的含义上高高隆起,再配上裸露在外、形状姣好的酥肩,我的视线被这一切紧紧抓住、无法离开。
(注:公主线,指的是腰部不加接布料,,由纵向的布料体现出丰胸、细腰、腰部的弹性和裙摆的幅度这种风格的服饰。)
透过彩色琉璃窗的光芒中央,拥有天人美貌的圣女,伴随从普天之下集聚而来的纯白静静伫立着。
“那……个……”
“哦,横寺。别吓我啊”
当然她并非圣女,而是钢铁小姐。
这种事情我当然清楚。我很清楚的。
然而,远远凌驾这一切的成熟微笑,深深地、强烈地贯穿了我的脑髓。
“怎么啦,摆出一副失神的表情?你没到外头去吗”
“啊,不……”
我无法好好组织语言。
我来回晃了晃脑袋,挤出句“月子妹妹她”之后,圣女立马皱起了眉头。
“我也被月子妨碍外出了。明明对那些盯上我亲爱的月子的肌肤的混蛋们,我非得把他们揍个稀里吧啦七零八碎屁滚尿流不可才行啊。……屁滚尿流?蝗虫我是知道,但gitta又是什么?”(注:原文ぎったんばったん、蝗虫拼成“ばった(batta)”,后面那个ぎった就罗马音处理了)
“……”
“gitta……kitta……kitte(邮票),batta邮票!蝗虫邮票么!……邮票我是知道,蝗虫邮票又是什么东西?”
太好了,她还是那个平常的废铁小姐。
她一脸凛然潇洒的表情,歪着脑袋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着边际,看着她这幅呆傻样,我的神经总算慢慢恢复了机能。
“那个,咱们先别管那啥蝗虫。月子妹妹为什么叫你呆在里面啊?”
“我也不晓得!她不由分说就强迫我乖乖呆在这儿!”
“因为你是考生嘛。被妹妹如此珍视,没办法啦”
“真的,是这样么”
“诶?”
“这从近代自然法论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是明显的人权侵害,亦有极大的嫌疑违反了依据法实证主义、宣扬无论何人都没有义务履行违反自己意愿的苦役的宪法第十八条以及触犯了由刑法第二十二条保护的人身自由权,本官可要坚持这种见解了啊?”
“哦,哦哦……”
怎么办,她不是平时的废铁小姐了。
学太狠把脑子搞坏了吧。我跟她面对面难得说出口,不过她明显搞错了努力的方向。不是这个样子才对吧,大学考试这东西。
“嘛,要是乱动的话,把这大概是借来的婚纱弄脏了可就成问题了不是嘛。很适合你哦”
“唔,唔唔唔?是吗?”
钢铁小姐以收在长手套里的指尖稍稍调整胸口部分,看上去很痒似地弯起身子。看来她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姿态。
“虽说礼服也不坏,什么嘛。我听说是你强烈要求让我穿婚纱的哈。”
“嘛,是,就是这样”
“你难道想把这当成你我约定的定金吗?真是个规矩的家伙”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以苦笑蒙混过去。虽说神经大条,但她是个在奇怪地方感觉敏锐的女孩子。
我在身体被黑影占去的时候,和钢铁小姐定下了重大的、事关人生规划的约定。要说我不在意这一点那是假话。
或许是透进来的光芒刺到了钢铁小姐的眼睛,她微眬地眯起了双眼。
如此一般,废铁小姐有如与纯白的新娘交换了位置,神秘地同教会融为一体。
“我的母亲可以说是以私奔的形式结下了婚姻,因而没有举办过婚礼”
她突然转过身去,抬头望向了教会天穹近旁的彩色琉璃。
那是一副神之子在天真无邪的天使的指引下,回到他应回之场所的宗教画。
“虽然我并非那种会介意某件事的性格,但只有一次,母亲呆站着凝视街角店里的婚纱的样子刻在了年幼的我的心中。我每晚只要回味这些回忆,就会高兴起来。我是伴着我的回忆一路走来的。”
“……这是件好事啊。这回忆真不错”
“与母亲无缘的这套服装,如今我替母亲穿上了。谢你了。真想赶快让你给我讲讲你的旅行见闻呀”
“怎么说呢,这种说法……”
“啊,当然。我是非常希望能够长生的。我还要活到百岁,和月子、月子的孩子、孙子、曾孙和玄孙欢聚一堂共度新年呢”
钢铁小姐又露出了微笑。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暧昧地点点头。
钢铁小姐真是太美了。美得令人泫然欲泣。
纯白的圣女被温暖的光辉笼罩着,宛若身旁围着一圈生有翅膀的天使。恐怕我的目光一旦离开她,她马上就会登上通往天国的台阶吧。
将视线从新娘身上错开是如此的令人惊恐,以至于直到大家回来为止,我只得莫名其妙地呆立在原处。
▲▲▲
由于摄影马上就要开始,我再次回到小房间待机。
我叹了口气,将方才萦绕在脑内的不快想象驱走后,突然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
声音从窗户那边传来。
砰砰的敲击音。
蕾丝窗帘的后面浮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哎呀,莫非是逃掉的流氓又出现了?变态和流氓,哪个更强的巅峰对决一触即发!
我气势满满地拉开窗子,结果
“……你,你谁啊?!”
“我是来打招呼的。事到如今你总不会说你我不认识吧?”
随着花哨的男中音,无颜怪狞笑道。
是艾米爸爸。
“不,不对……”
艾米爸爸是做不出这种表情的。那种笑法,不一样。
我知道的。像那样笑的人类——说错,神灵。
“正是如此。是我啦,横寺君。”
“猫神……”
“亏你能知道。看来如我这般伟大的存在,哪怕是你那桶底开了个洞般的大脑也能感受得到。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进到艾米爸爸体内的不笑猫神,优雅地摊开双手跟我打招呼。
“你为何会在这里——等等,莫非刚才的那个流氓是——”
“我今天来,是为了把于你有益的情报带给你,然后好好看看你懊恼、苦斗然后一败涂地的怂样的哦。好了,愚钝地张大你那愚钝的耳朵愚钝地倾听就好”
“……你还是,那么不听别人说话呢”
“那姑娘,马上就要死了哦”
猫神静静地凝视着我,似是悲伤,似是悔恨,似是欢喜,似是苦涩地说道。
“此既非疾病又非受伤,而是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老病。类似于潜藏在猫神血统里的不良传统吧”
“……突然怎么了,说些瞎话”
“哦呀。你不是很吃惊诶,横寺君?难道说你已经预料到筒隐筑紫的‘死’——唔哦?!”
猫神的嘴唇上,还留有洗发露的余香。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无论她怎么乱动我也绝不松口。
果然,对恶作剧小孩子的惩罚就只有接吻了对吧。对方是大叔的姿态、插画回避不可避之类的事情,终究只是小事而已。
在我将全部技巧总动员一番、把猫神解放之后,她的膝盖都在瑟瑟发抖。
“为,为什喵……我还什么都没……”
“我有点生气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笨蛋啊啊啊啊啊啊!”
猫神大哭着逃跑了。
留下来的横寺君高高举起右拳,成功获得巅峰对决取胜之证的奖杯。恭喜恭喜,谢谢谢谢。
就结论而言——变态比流氓更强。
我们从这件事中悟出了一个真理。

“……真是的”
我又发出了叹息。没办法,真是没办法呀。
我确认猫神完全离开了我的视线后,接下来就该大大地打开窗户透个气,赶快把室内那股沐浴露的残香去除掉了。
我试着抡起手臂来给室内换个气,结果无论怎么抡,那味道都无法消去。
等等,不对吧,不对诶。
有别的气味。
这是刚买的浴巾的香味!小柠檬啦小番茄啦这一类的!
我左右张望一番,发现在背阴处,有一个戴着圣歌队白帽、穿着法袍的女孩子正无所事事地呆站着。
“艾米!为啥在这儿?”
“这所教会是人家的家的说。你才是,这打扮什么情况”
她指着我的礼服,嗤笑起来。
她没说“挺合身的”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有,从她这反应来看,应该是没看到我和她父亲的浪漫一幕。好险。
“话说你是圣歌队的哈。难得的练习就这么强行掐掉了真抱歉呐”
“能早点回去大家都挺开心的没事啦”
“哎呀?那艾米为啥留下来了?”
“……要是早知道新,新郎新娘役是你和你愉快的小伙伴的话,我才不留下来呢!”
说着,艾米一脚踢飞块小石头,人则是依然躲在背阴处。
这看似是在向我展露她傲娇的傲,实则非也。这只会暴露她对新娘不由自主的期待而已。
“只要是女孩子都会对新娘有憧憬的!”
和气小姐曾经说过这句话,只不过她自己要除外。那姑娘超认真的,估计会更加憧憬亲手把麻衣麻衣培养成新娘子,然后脱了她的衣服吧。
“不说这些,你干脆也进来嘛。我们摄影你在旁边唱歌怎么样?活跃婚礼的气氛,杂志出道!向着光辉的少女偶像之路进发的第一步!”
“不要”
秒答。连一丝犹豫的余地都没有的拒绝。
“……这就没啦?”
“死也不要”
于屋内忽隐忽现的桃色双马尾,好似心情不好的小动物的耳朵般左右摇摆着。
这只小兔子可真是一点心儿咚咚感都没有诶。作为珍贵的小兔子角色,还是多来点让大家幸福的娇媚吧。(注:心儿咚咚,neta《请问您今天要来点兔子吗》)
我有这么讨人嫌吗。为什么啊。因为我错以为她在特别杀必死的傲娇期而太黏她了?还是说因为我是全日本loli控保存协会的会员?或者是因为我爱着有关艾米妹妹的全部,连她爸爸都没有放过?肯定是这个没跑了。
“那个人在,我不要”
艾米那提溜提溜一流的眼瞳,如同进入警戒状态的野兽一般紧眯起来。
她仿佛划出一道不可逾越之线,同我隔开一步的距离。
“‘那个人’是……”
答案不用问也知道。
艾米指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警戒的人,指的是彻底拒绝与之交流的女孩子,也即小豆家的梓小姐。
朋友与朋友成为朋友的艰难,无论何时都如一柄锤子般猛敲着我的心。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嘛”
大天使小豆梓和比天使还要天使的艾米,为什么非得搞不好关系呢。两位天使难道不该作为双子Angel为世上的绅士们提供fever time吗!(注:fever time,梅露可物语里的一种buff状态,所有收入*2)
“她是个好女孩哦。那边一直想与你搞好关系的”
“我知道的说。但怎么说呢,我不要!”
“请不要无理取闹嘛……那孩子体内已经没有作恶的神啦”
“感觉替代那个坏东西的她什么都没有的说”
“什么都没有?”
实际上,艾米是个极其智慧的女孩。
在肉体年龄与精神年龄成反比的女子世界中,她有着顶级的聪慧。而反过来,算了,还是不说钢铁小姐的坏话了。
这位睿智领头艾玛爱努拉小姐,一边用小小的指头摩擦另一只手的手心,一边踌躇地说道。
“……我感觉那个人没有自我。她一直在寻找能够寄托自己的某种东西”
“所以,你讨厌吗?”
“这点非常可怕的说。会变得总是寄托他人,总是依靠他人的。无论是对于依靠的那方,还是被依靠的那方来说”
小兔子眯起来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
仿佛她视线凝聚之处——我的心中,有着她所怀抱的恐怖的源泉一般。
为什么啊。变得肯接受我一切的小豆梓,到底哪里不对。
正当我想反驳,室内的门就像被揍了似地打开了。
那儿站着一个杂志的摄影工作人员。
那人面无表情,言道——

“今天的活动中止。新娘役的少女倒下了”
▲▲▲
被允许同乘救护车的,只有月子妹妹和小豆母两个人。在现场的血亲和已成年的责任者。理所当然的道理。这其中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余地。
我只能默默注视着救护车。
教会内,寂静的混乱与缓和的紧张正慢慢扩散。有谁在某处打电话的声音,停下脚步的好事者的声音,以及于阴天下回荡的警铃声。
哗啦哗啦地,细雨下了起来。
被重重人墙所阻碍,我无法用目光确认应该躺在担架上等待被搬送的钢铁小姐的身姿。无论问谁都搞不清状况。完全不知道她的情况怎样。
我什么也做不到。
……真的吗?
真的,什么也做不到
我刚要往救护车方向走去,月子妹妹便缓缓地回过头来。
虽然面无表情,但我知道。她一定脸色煞白,我清楚的。她以动摇的目光看着我。
“散时方知人世间,花亦花来人亦人”
她小小的嘴唇,似是因寒冷而发抖般张开。
“——前辈以前提到过的那首短歌,我去查了。那好像是殉教者的辞世之句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在说什么……还不快到姐姐那儿去”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筒隐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那天,我去看望感冒的前辈的时候,前辈还记得我当时说过的话吗”
马拉松大会的前一天,在浴室里。
我是说了什么来着,还是她对我说了什么来着。
“就算不去帮助别人,人也有人的价值。花还是花,人还是人,这样就好”
“……”
“前辈就是前辈这件事,我是很清楚的。前辈就是前辈。请不要去成为前辈之外的别的什么东西”
筒隐讲这些话宛如咒语的口令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心中那扇尚未开启之门是否开启了呢。我并不清楚。
“我可不知道我之外别的什么东西哦。也不会想要去成为那个。我只是觉得,能让大家都幸福就好——”
“我!”
绝对无法容忍大声叫喊的筒隐,发出了她最大限度的音量,用她最大限度的力量踏向地面。
她就算纤细的肩膀被淋湿也毫不在意,有如面对恶魔的勇者一般挺直腰板。
“请你,看着我”
“……”
“前辈。拜托了。请好好听我说话。要想让大家幸福,不真正意义上将全员包括进去的话就是空谈。我不想把姐姐和别人放在天平上比较。所以,我……,不”
她凝视着我的双眼,紧紧盯住映在我眼中的某种东西,不知摇了多少次头后,改了口。
“就算不是我也可以的。如果会说‘绝对不要’的人就在前辈身边的话,前辈能不能不再乱来了呢”
筒隐略带蓝色的眼瞳中,寄宿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连将教会的十字架淋个透湿的雨都一并灼烧殆尽一般,迫使人化为殉教者的业火。
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我保证”
“说好了哦。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说好了哦”
筒隐在握住我双手的手中,又注入了力量。
那是一份终究单方面的,却又温柔、悲切得可怕的,强烈的力量。
▲▲▲
在救护车抛下喧嚣驶走之后。
在愈下愈大的雨中,我离开教会,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不,说是“漫无目的”,那是骗人的。目的地我已经有了,没有的则是觉悟。
仍萦绕在我耳边的,月子妹妹的话语,猛烈燃烧的火焰。
仍占据着我脑海的,钢铁小姐的微笑,美丽的新娘身姿。
在两名筒隐之间,我的双足根本不知该走向哪方。
我究竟应该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做也行的吧。
我不愿放过世上的疏漏。我不愿将他人的不幸置之不顾。我不愿伤害任何人。明明仅此而已。我和那孩子之间,一定有一个人错了。不对的到底是谁?
有如渗进彼此不同的姐妹的缝隙之间那般,从天降下从未停歇的噪音冲刷着我的脑袋。不肯流下的矛盾紧紧地粘着我衣服的内侧。
“……你要去哪儿呀”
一瞬,我产生了雨停下来的错觉。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在我身边的呢。她应该只是在教会里乱晃而已啊。
小豆梓表情困惑地为我撑起了伞。
“是小月拜托我的。先回一趟家,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再到医院来。也希望横寺你也能来帮忙”
“……我”
我的愿望是什么呢。
抬高视线,道路对面,在雨之帘幕闭锁的前方,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山丘。带着某种异样不祥之气的神秘的总本山,镇座在住宅区的深处。
在那里——啊,对了。
应该有能将自己重要的某物引渡给需要它的另一个人的东西。
若是我有能为祈求生命却倒下的钢铁小姐做的事情的话。
“呐,小豆梓”
“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保持自我吗?应该成为救助别人的英雄吗?”
我停下脚步问小豆梓,她疑惑地眨眨眼。
“我不太懂,不过我觉得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更好吧”
“哪怕被别人反对?”
“这种的,那个,我不太懂哦……”
小豆梓皱起眉头,但最后依然困扰地笑了。
“……但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反对。我无法反对”
“为什么?”
“因为是你决定的事嘛。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想这么做的话,我是不会阻拦的。虽然我什么都做不到,但至少我可以去理解你”
她的眼瞳哪怕在雨中都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放出令人炫目的光辉。
不知不觉,我们周围已经没有人影了。
被雨点打湿的住宅街闲散得不自然。在微朦的一本杉之丘的注目下,仿佛只有这儿从冰冷而现实的世界中隔离开来一般。
但至少,小豆梓在我的身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都在我的身边。
她一直是这样。从相遇起,她就会在关键的地方帮助我。她接受我的一切并且认可我,哪怕我牺牲掉我自己,依然如此。
她宛如一直为幸福的王子搬运宝石的小燕子,无论是天国之尽头抑或地狱之底层,都会陪伴我到底吧。
不论这到底是好是还是坏事。
“小豆梓,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恩”
我向她伸出手,她果然露出了微笑。
“但是,要跟我好好说明哦。我一定会去理解的”
“谢谢。——对不起啦”
我们就像一尊美丽的铜像般依偎在一起,朝着一本杉之丘的方向走去。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5-4-18 13:20 编辑


#8 艾米路线
一阵眩晕。
我感到视野扭曲、世界摇动。
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哪儿。无归宿的不安向我袭来。
万物皆在流转。
如水,如云,也如命运。
没有东西可以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一切都在不断变化。在无情地自转着的地球之上,笼罩着不定的主观之帷,时间感模糊的指针正在摇荡。
人在本质上是一种孤独的生物。
我们只能凭一己主观讲述事物。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个世界是仅属于我的。这个世界是仅属于你的。此世界与彼世界之间,主观与主观相互妨碍。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绝不可能合二为一。
在独自一人的世界中,我们独自一人地生活下去。
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定没多少人在真正的意义上,明白自己如今正身处何处吧。大多都自以为是,抑或连自己未曾知晓这件事都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
这儿是哪儿?
现在是何时?
我到底,在哪个世界当中呢?

“——什么的”
我一个人摇了摇头。
我的主观还没脆弱到一阵眩晕就能让天地摇晃的程度。
就算我想轮回转生,也没有能够转生成喜爱自拍、自己做饭的绝世美少女的道理;就算我想时间旅行,也不会有瞬移到入浴中的筒隐浴室里的意外杀必死镜头。啊,我偶尔好想到空中会掉裸体女孩的故事世界中来一场冒险大戏啊!
然而很遗憾,我的意识是连续的。
今天是光荣的国立大学前期考试日。
我们刚刚目送考生的钢铁小姐走进考场。
然后我们两个人正在本地的大学正门口无所事事地闲逛当中。
那填满整个人行横道的,比肩接踵、杀气腾腾的考生士兵们的身影,如今已不存在。考试开始的铃声响起之后,大学之外的空间一下子就回到了日常状态,只剩在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漫不经心地排着尾气。
“真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啊……”
二月的风冷的让人快要哭出来,所以我缓缓迈开了步子。
“……怎,怎,怎。怎么了吗,大哥哥?”
“没什么。稍微站的有点久而已”
“恩?”
严严实实包在我大衣之中、以二人羽织的状态站在原地的艾米向前一个踉跄,配合上我的步调。她用小小的后脑勺蹭着我的肚子,仰头逆过来看着我。
“能不能不要一会儿突然停下一会儿突然动起来呀?二人三脚的诀窍是交流的说”
处于人生中擅长二人三脚年龄段的low teen艾米不满地踏着脚。
但是,她仍然紧紧贴着我的身体,也不见任何要钻出去的动作。真是的,太可爱了。
“所以说为啥要看着我偷笑啊——啊咧咧?”
方才还在拼命挣扎的艾米,突然就停下了动作。她现在毫无抵抗。这用YES-NO指示牌来说的话是OK的意思嘛?又一个
我顺着艾米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大学的正门前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月!”
非法萝莉艾玛爱努拉转眼就从我身下跑了出去,奔向合法萝莉月子妹妹的身边。一股寂寞涌上心头,所以我也跑了起来。非法合法,两只一起带回家吧!
“太慢了!差点就赶不及了!”
正如艾米所说,受试士兵钢铁小姐应该早就出发了。这看作早晨的送行太迟了些,看作中午的应援又显得太早。
明明如此——筒隐的反应却显得太过平淡。
“这个时间就好。我过来是为了处理我的事情的”
筒隐简单地给艾米打了个招呼后,快步走了起来。
她一只手抱着个类似旅行者用的指南书一样的笔记本。
仔细一看,那正是大家熟悉的、她最喜欢的学习簿。
上面的标题写着【#7】(心叶:喂,上次不是【#2】来着……这是7周目么?)
幸运7(Lucky Seven)么……要是凑齐3的倍数的话,会不会中大奖,抽出月子妹妹的内裤什么的呀?
在我妄想月子摇奖机演出确定的样子的时候,月子妹妹本体的脚步并未停下。(注:演出确定,就是类似老虎机摇出777之类的时候出现的画面)
她正向着正门、正在进行考试的校园内部走去。
“等会等会?!现在考生以外的人已经不让进了哦!”
“没问题的。这个时间点是保安去卫生间的时候”
“你为什么会知道?!话说根本不是这个问题……说到底,筒隐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和前辈没关系”
虽说筒隐偶尔会挑着说些冷冰冰的话,但今天,冷冰冰这个说法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她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把某种感情当作卫生纸那般揉成团、随手丢进垃圾箱一样。
“等等啊,不行的……!”
我手足无措,即便如此还是伸手抓住了筒隐的肩。
“不要碰我。我没什么好跟任性的前辈说的”
“这种措辞……语言是很重要的哦”
“难道不是因为前辈没有一次听过我的话么。真的,真的,连一次都没有”
嫌弃的一瞥。
这对我来说,已是足以让我寸步难行的,坚固冰冷的一击了。
筒隐打心底的,对我生气了。

在前段时间的马拉松大会上,我不顾好不容易来看望我的筒隐的反对而去帮助别人的罪过,在我身上。
自那之后,我和她之间的气氛就非常尴尬。
……但是,这。
真的是遭到当头痛骂那一类的尴尬么。我们之间争执的,难道不是更加敏感的、难以用言语表达的东西吗。
就算有静静对我感到失望的理由,我还是不明白她如此冷淡地轻蔑我的道理。
“……大哥哥,你做了些什么吗?”
“那个……之前的确是处于冷战状态,但突然就发展成这个样子,我的身体可没有印象啊”
“真是个没救的变态…”
“哦呀?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艾米再次不安地贴到我的身边。居然能让已经进入杀必死终了模式的她再次害怕起来,筒隐还真是了得。虽然说真的,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筒隐把愣在原地的我们抛在脑后,一个人走进了禁断之门。
我和艾米交换眼神,偷偷摸摸地跟在她身后进了校园。
我们在花坛前左右环视,于门边发现了都入侵到保安室里了的,尾发女孩的身影。
“等等,诶,诶?”
不得了了,她拿起话筒凑到耳边,不知道是拨内线还是外线,就这么擅自打起了电话。
如筒隐所言,原来如此保安还真不在。但在筒隐碰巧前往保安室的时间点上,保安又碰巧不在,这种奇迹一般的偶然,真的有这么容易发生么——
“喂!你们在那儿干什么呢!”
你看来了!飞奔而来的保安的气息越来越近。
不是这样的,那姑娘虽然既贫瘠又未开发,但这也有这的妙处。
正当我想为了亲爱的月子妹妹辩解而回过头时,保安直接冲着我撞了上来。目标锁定为在无关者禁止入内的校园区抱着幼女的流氓。我的双手被扣上了镣铐。
站在那儿的是保安叔叔。他摆着职业性的无表情的脸,想要把我拽进黑暗的值班所当中。
本以为谈谈就能说得通,于是我试着挣脱,然而抵抗无效只得被捕,将要被带走的横寺君!步步逼近的紧急车辆的警笛声,前方出现的是红与白的急救车!
……这不科学。不应该这样啊。

“——等等,啊咧?”
我眨了眨眼睛。
一辆救护车马不停蹄地从我的身旁驶过,在校舍那边停了下来。
我虽然做好了被不愿放过赚分机会的警察叔叔们包围,如同无限1UP那般给我安上重重余罪的觉悟,但从车子里出来的理所当然是救急队员们。(注:无限1UP,超级马里奥中通过卡位置无限刷命的方式)
仔细想想,本来找我有事的应该是警车而不是救护车才对吧。何况那车还开的快过头。
大吃一惊的保安,忘记了押解我的事情转而去处理那边的事情去了。
在我思索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时候,我看到筒隐泰然自若地走出了保安室的大门。
看来她已经处理完所有的“要事”了。到头来“要事”到底是什么呢?
——打个比方的话,会不会是用外线布置好紧急车辆,用内线把负责人叫出来令其速速处理事态——这么一回事呢。
在一片匆忙接近的人声与响声当中,我一个人呆呆地思考着。
骚动的中央,有一个被扛在担架里运走的女孩子。
苍白的脸色,散开的马尾辫,闭上的双眼。
我清楚地认得她的脸。
跟无表情地守望事态发展的女孩子很像。
也就是说,没错——钢铁小姐。
▲▲▲
我吸了一口气,一股消毒液的清香便在胸腔里扩散。
正午时分,我在急诊外的走廊里稍稍清了下嗓子。
虽然我已经尽量压住了气息,但沉睡的亚麻油毡地板仍然发出了责难的声音。
在处理室的床铺上,钢铁小姐应该裹着带有医院特有气味的床单,静静地睡着了吧。
在医院里自然而然会小声下来的原因,不止是出于对患者的考虑。一定还因为那缠裹着喉咙的医院的气味,让舌头变得迟钝起来了吧。
等到我靠自己跑到医院来的时候,医生已经在对筒隐说明病状了。
我有点犹豫要不要加入其中,于是就躲在走廊拐角处听他们的对话。
现在还在等待验血的结果,不过她恐怕是过度疲劳了,年轻的医生说道。
现代医学也有界限。无论技术多么发达,也不可能剖析出扎根于血统中的古老因袭。
“……恩恩——好的——”
细细微微的话语声,透过墙壁传到了我的耳边。
有一位大学的负责人也乘救护车陪同到了医院。好像是个妙龄的眼镜美女,但到这个关头已经无所谓了。
筒隐和这个人好像是在走廊拐角对面的处理室的门口谈话。
当有关人员的眼镜美女问道,为什么能够在确认钢铁小姐倒下的那一瞬之前就叫来了救护车时
“因为那本来就是她会倒下的时间”
筒隐混杂着叹息回答道。
也就是说,钢铁小姐每次都没有参加下午的考试。难道她就算倒下后别人叫来救护车,也只是默默地溜出来,然后摆着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脸回到了家吗。
“她一次又一次地做这种事情,最开始的时候我也被骗了。所以这次我在她来不及跑的时机就把救护车叫来了。为各位添了麻烦,我深表道歉。”
也就是说模拟考的时候这种事也一再发生了吗,眼镜美人女士说道。
“不是。恶化到无法参加考试的程度,这次还是头一回”
眼镜女士短暂沉默之后,又继续问了些充满困惑的问题。
你说“她每次都没能参加考试”是指?
“现在她第一次的倒下,是每次都有的事情”
这一次,眼镜女人彻底沉默不语了。
她会混乱也是很正常的。因为月子妹妹的话中,有着非常奇怪的矛盾。
钢铁小姐到头来到底是初犯呢还是累犯?这是极其重要的问题。第一次偷月子妹妹的内裤是小罪,但要是在内裤摇奖机上中了大奖、手里有数万条内裤的话那就得去刑务所了。
但是,等一下啊?
刑罚真的会因为内裤的多寡而改变吗?把罪恶的累积换成内裤的累积真的没问题吗?近代司法被区区内裤所左右真的能被允许吗。罪恶=筒隐内裤的方程式是成立还是不成立呢?
在我沉浸于内裤问题当中的不久。
伴随着仪式性的寒暄,一阵足音传来。
镜小姐(爱称)一边轻微地歪歪头,一边经过拐角,于走廊里走远了。她是回考试会场了吧。抓紧一点说不定能赶上午休。
然后另一个足音则朝这边接近。
是月子妹妹。
自救护车来后,我和她就没能好好进行过对话。
姐姐像这样倒下还是头一回。她心中会有多么的不安呢。她究竟怀抱着多么撕心裂肺的痛楚呢。
我斟酌着向她搭话的措辞,然后。
“……”
月子妹妹直接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彻彻底底的无表情,对我那举起来的手,她连瞥都没瞥一眼。

“是没注意到我,吗……”
我哈哈地笑了。
太过焦急而没有看到,大概是这么回事对吧。没有别的理由了对吧。
这呀那的,月子妹妹一定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吧。
而且,我也有许多非做不可的事情。
比如说你瞧,联络敬爱着部长的麻衣麻衣什么的。
然后既然也把小豆梓叫上去考场送行了,那就得好好把这事跟她说明。要是跟她错过的话那就糟糕了。
但最近小豆梓已经相当成熟了,所以就算被放了鸽子也绝对不会生气吧。估计她会说“我正好想散散步真是帮大忙了!帮大忙帮大忙塔斯马利亚恶魔!”之类的玩笑话吧。哈哈哈。小豆梓才不会说这种话的揍飞你哦。
始祖小豆梓继承派与纯正小豆酱崇拜派分庭抗礼,展开了大乱斗。一只little小豆梓在我心中蓬勃而出,这个世界今天也是如此畅快而精神。
“……恩,精神”
我絮语着,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精神了起来。
伟人曾说过。有精力的话什么都做得到。我精力充沛,什么都做得到。所以无论女孩子陷入何种危机,我都一定能成为她帅气的英雄!
“好!”
我站起身来,鼓了鼓劲。
我有的是精力,无所不能。我反复对自己说着这句话。
治好钢铁小姐的病的方法,我已然心中有数。
只要对一本杉之丘的猫像许愿,把重要的某物送出的话,一定能让她很快就好起来。
虽说这是最终手段——但也是唯一的高明做法。
若是我支付的某物能够治好钢铁小姐的病的话,无论代价为何物,我都视其为粪土。
什么嘛,不是很简单么。根本没有多想下去的必要。把能做的事全做掉,整理下身后事之后,就赶紧去许愿算了。
我从拐角处探出头去,朝处置室的门挥挥手。
等着我,钢铁小姐。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呼……”
我叹了口气,身子也随之一抖。
是谁忘了关窗子吧,走廊里灌进一阵风。
我的身旁,随风招展的窗帘在亚麻油毡地板上投出蕾丝状的影子。太阳从云的缝隙间露出颜面,强行将光芒透射而出。
我向窗锁伸出手去,结果和太阳对上了视线,不由得皱起眉来。
我讨厌那家伙。讨厌那家伙的颜色。春夏秋冬,从早到晚,它一直在天空的彼方燃烧着,一直把“太阳”这一身份强加给自己。
我在想,它那光芒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真正的色彩呢。总是开朗的人,其为人是无法信赖的。在该悲伤的时候悲伤,该烦恼的时候痛苦,如此这般显露自己的感情是否才是真实之所在呢。
“……等着我哦,钢铁小姐。我会做些什么的”
再一次,这次是说出声地絮语道。
我锁上窗子,将太阳关在固定化的框子中,然后转过身去。
或许,这是出于同类相斥吧。
▲▲▲
星期六,田径部的活动一如既往地展开了。
操场的小角落,规定的参观席。正当我参观学习着女孩子们跃动的身姿时,休息中的麻衣麻衣走了过来。
她脱掉运动衫的上衣,用毛巾擦着渗透T恤衫的汗。健康的身体曲线简直不能更赞。
“……王子君真是的,偶尔会露出特别禽兽的目光哦”
和气小姐在我身旁和和气气地笑着说道。
那她用那软乎乎的指尖一下下地戳烂便当里头的鲑鱼子又是个什么意思呢。我的眼球和鲑鱼子之间有什么相关性吗?
“麻衣麻衣辛苦啦~慰问品的饭团哟~”
“谢啦”
“好吃不?需要揉揉肩吗?”
“恩”
麻衣麻衣弯下腰,和气小姐绕到她的背后,麻利地照料起她来。女孩子间的幸福空间在此呈现。
“这样做的话好像很舒服的样子~知道了嘛?”
和气小姐一边揉着明显不是肩膀的部位,一边向我眨眼示意。这是针对鲑鱼子的实技指导吗?在下受教了。
“啊啊啊。嗯嗯。有点。太用力了……”
“恩~?说着任性话的嘴巴是这儿吗~?”
“……随你怎么来算了”
麻衣麻衣边被她肆意玩弄肩膀、侧腹、腋下等处,边闭上眼睛低语了一句。
“大家。今天没怎么好好集中精力。果然。”
“因为想去探病?”
“……恩”
我把事态告诉麻衣麻衣后,她想中止社团活动,却被我制止了。
就算现在所有部员都到钢铁小姐身边去,也什么都做不到。现在是不是更应该全力守护部长守护下来之物呢?
“部长她”
麻衣麻衣又絮语道。
“最近不知怎的,老想着去创造回忆”
顺带一提,虽说为了方便起见而没写上去,现在麻衣麻衣正任由和气按摩的摆布。要是把压抑住的吐息声和忽地蹦出来的娇喘声添到适宜的地方的话,应该就能比较接近实际的氛围了。
“溜冰什么的。想大家一起去什么的。总是说这些话。是不是预感到什么奇怪的事——”
麻衣麻衣抬起沉沉的眼睑,仰头望向我。
而我,则将袜子拿到她的鼻尖跟前。
“瞧,你放我那儿的东西。这可是三天三夜养熟了的货色哦”
“……王子君?”
和气小姐和气地笑了。我仿佛听到了三千世界中无罪的鲑鱼子们被戳碎之时的惨叫声。
趁此机会,麻衣麻衣从按摩中抽身而出,哼地鸣了鸣鼻子。
“在真空包装袋里装好。放到我书包里去”
“麻衣麻衣?”
和气小姐突然停下了对幻想中的鲑鱼子们的虐杀。没错,这姑娘就是这种变态。我跟她在这一块颇有交情。
“……麻衣麻衣想太多啦。像这样一如既往地套着袜子过日子,钢铁小姐才会更高兴吧”
“你觉得。本小姐会拿袜子做这种事吗。就这种程度而已吗。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变态”
“光戴着还不够吗?!我才想说这话呢!”
“诶?戴着?把什么?戴在哪儿?”
“虽说我大概晓得这儿隐约和变态词汇有些联系,但现在天还大亮着呢,你能稍微闭闭嘴吗?”
我身旁的和气小姐“哈”地叹了口气。
“……真是一点都没变呐。麻衣麻衣和王子君”
“没错。这家伙一点也没变。因为是变态”
麻衣麻衣理所当然地说道。看她“哼哼哼”笑着的样子,应该是稍稍打起了些精神吧。
说的没错。横寺同学是不会变的。一丁点都没变哦。
看着麻衣麻衣的笑容,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钢铁小姐她,只是营养失调而已哦。等她情况稳定下来了再去看望她吧”
“恩。……我会这么做的”
“那我就先走了”
“王子君再见啦~下次再玩久一点哦。用麻衣麻衣一起玩吧”
和气小姐用麻衣麻衣的手向我挥手告别。
“助词的用法。弄错了”
我觉得,一脸无语、任其摆布的麻衣麻衣还是注意到和气小姐说这话时相当认真这一点比较好。
“社团活动加油咯”
“恩”
麻衣麻衣一边发出暧昧的声音,一边指向田径部员们的方向。
“……阳阳。要是乐意的话一起来吧。社团活动”
“谢谢。Bye bye”
我向朋友轻轻招手,做了告别的招呼。
麻衣麻衣对我微笑了,我好高兴。心里一阵温暖。
我果然精神满满,什么都做得到。我可没有对田径部有所留恋哦。
“……好了,接下来”
之前有交谈过的小豆梓说过,什么都肯帮我。小豆梓无论何时都温柔且大正义。就像带来幸运的小燕子一样。
剩下来的只有与一个人和好了。
好,走吧!
我装作没看见开始西沉的太阳,步伐轻快地走了起来。
▲▲▲
出了学校,我坐上了和自家方向相反的公汽。
虽然我思考了诸如怎么按门铃、第一声说些什么之类的,但结果根本没有耍这些小聪明的必要了。
因为,在一本杉之丘山底的住宅地,古典高雅的旧家的院墙边。
我正好找到了正在走着的,目标女孩的身影。
“呀,月子妹妹!Nicetiming!(时机正好)”
筒隐估计刚从医院回来,手里提着塞满换洗衣物的纸袋。
不知为何,她并不从正门回家,而是绕道后门去。
我朝她跑过去的瞬间,她就像是在脚边发现了只认识的西瓜虫一样,想都不想就移开了视线。
“哦,高腰皮鞋!今年冬天的热门货!真是时髦呀!”
“…………”
我绕道她身后去,而她则像是和西瓜虫跳华尔兹一般啪嗒啪嗒地跺着脚。
这是那啥吧。筒隐鉴定十五级左右的题目吧。
[我现在很生气的!别随随便便和我讲话!噢!]的动作。
跺脚,也就是类似猫拳的东西。猫尾巴哗地胀起来,全身汗毛倒竖啥的我很清楚。静电霹雳霹雳响,向她伸手的话好像要咬上来一般。真是的这猫咪太可爱了。

这种时候放任她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嘛还是想把她来回抚摸个遍呀。
“难得的机会我帮你拿东西吧!好啦给我吧!”
[你很碍事诶!噢!](注:[]里的是阳人想象的台词)
“这靴子是哪儿买的?精品店吗?”
[能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吗!噢!噢!]
我缠在用动作表达感情的月子妹妹身边,一边说着各种吸引她的话,一边在院墙边走着。她要是生着猫咪的尾巴的话,估计我早就被抽了三百回左右吧。
“——……”
走到离后门只剩一点的地方时,筒隐抬头紧紧地盯着我。
她的眼神强烈得可怕。如精心打磨的黑曜石般的眼瞳深处,寄宿着绝非阳极色彩的火焰。
然而世间万事,比起不去交流,还是交流来的更好。而且要好得多。
“哎……已经,够了”
然后,月子妹妹总算是耐不住,叹了口气。
进门的时候
“像这样胡闹的话,连能找到的东西都要找不到了。今天就算了”
“哦,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在找家里的可疑人士”
“诶诶诶诶诶诶!?现,现在就在家里头吗?!”
虽然筒隐说这话时十分淡然,然而这可绝非轻描淡写就完了的事。筒隐家里头藏着的可疑人士啥的,除我之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我觉得他不在。反正这回也不在。很久以前他还在的。”
“他还真来过?!什么时候?!”
“今天”
“今天?!”
“这回家里也没被翻箱倒柜。看来只有一开始的那两次是抓住他的机会。我应该是犯了什么决定性的错误”
筒隐就像是把猫语直译成人语一般说着话。我完完全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赶快收起尾巴变回人类吧月子妹妹!
“……呐,筒隐。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但是你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不懂的事我还是搞不懂啊”
钢铁小姐倒下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感觉,筒隐是在靠着只有自己明白的事物,一个劲地向前猛冲。
不带这样的吧。我们应该是从协力关系开始的才对。以这种状态结束什么的我才不要。
“好好交流一下嘛。拜托了”
“…………唔”
我仿佛看见筒隐又汗毛倒竖起来,宛若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
她似是想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后,突然朝右拐去。
她进到家中,很快又走了出来。她与我相对而站,在后门的门线处仁王立着。
她手上拿着的是一只黑猫布偶。
“你还记得这个吗”
“恩……?”
这是几天前筒隐的生日晚会上我送她的东西。大家一起策划活动方案,还玩了扭扭乐之类的,真开心呐。
“但是我还没有给前辈礼物。光是接受礼物的关系,真的是正确的关系吗”
“不,因为是生日所以才会送……”
“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筒隐的侧脸染上了红晕。
在寒冬的地平线彼方,溶成一滩的太阳丑恶地扭曲着大气。
通红的夕阳,残酷地浸染着整个世界。
她似是难以启齿,又似是斩钉截铁。
“我们之间,是对等的关系吗?”
她那染得赤红的小嘴中,刻铭着尖锐的话语。
“我不是个只知道被庇护的小孩子,前辈也并非是保护我的父亲。要是像迎来生日的小孩子那样只能张着嘴巴干等着的话,那我什么都不想再要了”
筒隐攥住布偶的耳朵,强行把它塞给了我。迟了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把礼物退还给了我。
“我明明也想要为前辈做些什么,但前辈却一次都不肯听我的。无论重复多少次,前辈都只会一个人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是在说马拉松大会时候的事么。
感觉不只如此。筒隐应该正同更加巨大的失望做着斗争。
“所以,既然前辈按自己的那一套行事,那我也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我决定不向前辈说明、不说服前辈、仅凭自己的判断行事了。”
浸染在夕景中的筒隐家后庭,仿佛谁刚流过的血那般湿漉漉的。踏进空荡荡的家中,就好似强行与某种污秽之物相合,令人不禁畏手畏脚。
然而,筒隐就站在那里。
腰部以下为鲜血所染,红黑糅杂的阴影从她的下肢延伸流淌至地面,而她一步也未曾移开。
“这是前辈与我的胜负。比哪边先放弃”
她以细小的声音、纤弱的肩、大大的眼瞳,如同童话世界里只食鲜花的小孩子一般的身姿站立着。
身为一个人,同我正面相对。
“直到我们之间变得‘对等’为止,我是不会承认前辈的。也不会承认那种结局。我不会告诉你关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事情。前辈若是一如既往地许愿,那我就一如既往地永远循环下去。永远,永远,永远,永远——”
留下如同咒文、又如同咒缚一般的语言,她消失在了家中。
筒隐家的日暮,紧紧闭合的鲜血的栅门,宛如牢狱一般耸立在我的面前。
被硬塞到我怀中的,黑猫的布偶。与开心的生日宴会的光景一同,在我的怀中停止了呼吸。
虽然不会说话的黑猫的表情,是那么的可爱。
然而,理所当然的,它只不过是在工厂里做出来的玩具而已。有生命的动物和它是不同的。对现实中的猫寻求如此娇怜,那是大错特错的。
我再次抱起布偶。本应轻巧的重量,却沉得令人不禁叹息。
“哦,这样啊——”
我们之间,已然做了决定性的诀别。
现在已经没法简单地靠许愿就能解决钢铁小姐的事了,我朦朦胧胧地想到。
▲▲▲
一羽小鸟,正自西往东飞去。
神圣的星期日的天空中,漂浮着仿佛以十字架的前端为画笔绘制而出的,美丽的粉色云彩。
光辉亮丽的透明清风,从教会内的一排针叶林之间吹拂而过。方才响彻耳旁的圣歌队的合唱,如今仍似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这是个连虔诚的佛教徒都不禁想去做礼拜的,舒适的清晨。
“——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说‘对等’究竟是指什么呢?”
“为啥要问我呀……”
听我将至今为止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讲了一通之后,艾米一脸无语地低吟道。
接到她的电话是刚发生的事情。
据她说,某家杂志想在礼拜堂拍一组摄影,明明事先信誓旦旦说好要来现场踩点,结果那边因为某些缘故突然取消了安排。
“连圣歌队都特地取消练习了的说。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我好闲所以来玩吧,大哥哥!”
电话里的艾米用的是俏皮的微笑模式。这个年纪没有其他朋友真是可怜啊……。
于是,刚挂电话,我二话不说就奔了过去。比艾米更没朋友的我来的更加可怜呀!
“‘对等关系’究竟指的是什么,我一个星期日夜不眠地思考都没想出来。这种事情要是就这么不管的话心里会有个疙瘩,所以想要问问别人”
“大哥哥你真是个南瓜大脑袋。这种事情,不是挺简单的嘛——”
艾米又撅起了嘴,而我的自尊心也隐隐作痛起来。要是这是一听就能懂的东西的话,那我肯定也能明白!
“OK,那我们先试着变得对等吧。你可以摸摸我的胸哦”
“唔诶?”
“所以我也要摸艾米的胸哦,可以吧!”
“哈?诶?”
艾米一脸愣然地看着我,视线落在了我手掌的去向。
圣歌队的衣服摸起来可真舒服呐。干爽干爽,不,柔软柔软。倒不如说肉感肉感的,有这么个感觉。
“——咿喵啊啊啊啊啊啊!!”
对等关系的艾米妹妹突然就满脸通红地乱闹起来。但这是对等关系嘛!是对等的所以冷静下来呀!
我们就这么享受了一段时间这种“对等”关系。
总觉得这东西相当顶赞啊。对等万岁。

“大哥哥,听我说听我说。其实呐,我也是有事相谈才打电话来的”
“随便问!但在这之前,能让我先跟医院打个电话吗?”
“在这之前在这之前,我想先跟警察叔叔打个电话!”
南瓜火箭炮・Version Quattro(注:意大利语的4),拥有3个喷孔,被最优化用以堵塞鼻子与口腔。被喷了一满脸辣椒的我,哆哆嗦嗦地瘫倒在教会的花坛边。
艾米火箭炮确实在不断进化。她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一名发明家呢。
“南瓜混账大哥哥。‘对不起’呢?”
“真是太对不起了……”
“咿嘻嘻,哼!”
圣歌队的看板少女坐上花坛架,一边晃着脚,一边唱着胜利的凯歌。
果然她将来当个歌手也不错。艾米妹妹的未来无限宽广。就像个笨蛋父亲啊,我。
“这种幼女控父亲应该向全国的父母道歉才对……”
被她用水管冲了冲水后,我拿手帕把脸擦了个干净。超冷的。冬天真糟糕。真心糟糕。其实说实话我才是糟糕了。和小学生组成对等关系却吃个完败的高中生,未来到底在何方哟。
“话说回来你要和我商量什么?颜色还是花纹?但我觉得嘛,艾米妹妹你还不需要胸罩哈!”
“Quattro,go!”
“咿呀!”
“大哥哥真是不长教训。那个呢,我最近感觉到很强烈的视线”
“才,才不是我哟!我可是透过相机镜头看的那派!”
“咦嘻嘻,真是的讨厌啦大哥哥——好好听别人的话撒。真的揍飞你哦”
“啊好的”
她的表情与声音简直生动活泼。艾玛努艾拉小姐好可怕。
“视线的话,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
“……斗篷男的”
“哦,他么”
一句话我就全懂了。
艾米害怕的那个斗篷男。是个在修学旅行,初诣之类的地方现身、说些故弄玄虚之话的年龄不详的帅哥。
“仔细一想,目前为止他要出现就全都是艾米在的地方诶?”
难道他喜欢小女孩吗?这种性癖,就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所有萝莉控都罪该万死!
“……大哥哥你是在想些勒自己脖子的事情吗”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嘛!”
“连着肉断掉的是你自己的骨头真的没问题吗?”(注:此处为日语成语“肉を切らせて骨を断つ”,意为令敌切我肉而断其骨,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相近)
“没问题!”
每当我想起那家伙的眼睛,每当我想起他眼睛深处蕴含着的昏暗光芒,都会被囚禁于一种不快的感觉之中。
不能随便对别人品头论足这种事,连小学生都知道。我们还是不要说些会引起他人不快的话吧,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还到自己身上。
只是,这真不是借口。
我生理上无法忍耐。
我极其讨厌那家伙。
“哪怕是现在这个瞬间,我也觉得他在盯着我。围栏的背后,墙壁的隙缝,屋檐的上方”
小兔子抱头颤抖着。这病得不轻啊。
没问题的啦,才没这种事哦——我为了帮她否定这一切而环顾四周,然后我目瞪口呆。
在教会的篱笆那边。
身着沾满泥土的斗篷、眼睛深陷的男人,正紧紧地盯着我们。

我当场跳了起来、朝篱笆方向飞奔过去、抱着艾米跳了下去,我正想在同一时间完成三个项目,又吃了一惊。
“…………啊啊…………”
这家伙在哭泣。
穿着不知穿了多少天的风衣,一手握着黑猫的人偶,透过垂下的刘海缝隙能看到他那凹陷的眼睛里,正哗哗地流着泪水。
“你——那个……”
男子对既没能跳起来也没能飞奔而且没能跳下去、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的我,投来了令人不快的视线。
泪水之中夹杂着昏暗的光芒。就像透过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眼镜来看一样,粘糊糊的十分恶心。
“——我讨厌你
他以嘶哑的声音对我絮语。
并非透过黑猫人偶,而是张开自己的嘴,对我说。
“我讨厌你的这双眼眸。和太阳相似的色彩。你那总是强制自己保持阳光的眼睛,我很讨厌。像你这样,在该悲伤的时候不悲伤,该烦恼的时候不苦恼,不流露任何感情的人类,我无法信任。我最讨厌你了。这不是借口。我生理上无法接受”
他凝视着我,自言自语起来。
艾米交替打量着他和我,然后像是见到自己分身的芥川某某人一样,面色苍白。(注:Doppelgänger,德语里的“分身”,指某生者同时出现在两地,由第三者目睹另一个自己的现象。据说芥川龙之介曾见过自己的分身,而这个词在第八卷中亦有提到)
他把视线移向艾米,悲伤地蹙起了颜面。
“可是。可是呢。这个女孩,我已经不再拥有了。她已经从我的手中不可逆地、永久地失去了。”
他是发觉了由于自己的存在,而令她非常胆怯了吗。
他就像伸手也无法触及的孤独的星之住人一般,绝不从篱笆外朝我们这里踏进一步。
“所以看在她的面子上,趁因为你们的诀别而放松警惕、监视不牢的仅此一次的机会,我就不再绕着弯子给你警告了。就让我把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原封不动、简明扼要地告诉你吧”
他静静宣言道。
“意识到吧——这个世界正在轮回。因为某个男人的过错

现在回想起来,我根本没必要老老实实听他说的。
或许就这么冲上去,把他捆个牢实然后放逐出去要来的更好。我讨厌的家伙,就应当遭到我讨厌的人应得的对待。
可是——艾米紧紧抱着我的侧腹抖个不停,我也没把他的眼泪看做演技,所以只好听听他的话语了。
哎,这也是事后才说的出来的话吧。
事实上,我自己说不定也被他那离奇古怪的话语剥夺了思考。
“……这次是八周目。你还在继续重蹈失败。失败次数太多的话,不久后就会脱离轮回。以骇人的牺牲为代价”
他指向我,又指了指自己。
“我也想你这样听了我的话。我赶走了我。所以我成了我,如今又一次像这样同我搭话。永远如此地轮回下去。如水、如云、如蛇。我已经,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永别了。但必然有一天,你会在你自己面前现身。永远的再见,永远的你好”
他的声音保持着一定的节奏。
就像某种代代相传的、好似传承技艺的韵律。先代说过的话传给后代,后代又将其传给自己的后代。这段话就如此这般一直生存了下来。
轮回之蛇。我联想到了一对咬着对方尾巴的衔尾蛇。是叫罗伯特・A・海因莱因来着,写下这种标题的时间旅行小说的。
“但是,存在唯一能够与轮回相对抗的东西。‘代替你记住你的所有事情’,筒隐月子曾不为人知地许下如此愿望。你还记得她的笔记吧。那个事无巨细记录了你的行动的学习簿。她有留下你行动记录的爱好。只有那本笔记,是遵从她的愿望,凌驾于轮回之上而回到她的身边。每当重置的时候,她通过阅读手边增加的笔记,就能知晓你的行动以及轮回这件事本身。因而她掌握着这个世界”
“……”
这玩笑开过火了。我虽并不想接受脑子有问题的人给出的答案。
然而,这套论理有着破绽吧,我觉得。
就算是异想天开的世界里,也有着那个世界理应遵循的规则。
既然轮回将整个世界重置的话,那为何,你会有着轮回的记忆啊?
“我也在观测这本笔记”
他静静说道。
“轮回这件事本身,在突入轮回之前我就作为经验而知晓了。需要知道的只有现在是几周目,这一件事而已。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时候我为了分辨是哪个笔记而花了番功夫。但从第三次开始她就已经习惯了,会在笔记上记上编号,然后把它藏在自己房间里惯用的地方。我比谁都更清楚她的事情。所以我无论何时都能够看到笔记的标题”
“……”
这玩笑开过火了。我虽并不想接受脑子有问题的人给出的答案。
然而,他是个变态吧,我觉得。
就算是在变态hentaitikan的世界中,也有着变态理应遵循的章法。
要偷偷潜入的话就好好对月子妹妹说一声啊!很失礼不是吗!
“……所以我讨厌你。总用些戏言来隐藏自己的真心”
他像是看透了我所思所想一般地耸了耸肩。这是我筋疲力尽的时候,总是在镜子前面摆的姿势。
“我已经不会再见你第二次了。你总有一天会再见到我吧。永别了。改日再会。但愿,你能走向和我不同的道路”
他像是在祈祷什么一般双膝跪地,直直地望着艾米。那目光中寄宿的,并非通常的昏暗,而是柔和又悲伤的光芒。
他背过身去,将神圣的教会抛在身后——
然后,永远地,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了。
▲▲▲
无论数到百还是数到千,艾米都仍然在我怀中紧闭双眼、堵住耳朵,就像只要被吃掉的小兔子一样缩成一团。她的身体温暖的好似暖水袋一般。
“没问题的哦,可怕的人已经不在了哟。打起精神来,肚脐也露出来!”
我猛烈的父爱喷涌而出,轻轻挠了挠她的肚子,她总算复活,火箭炮也大活跃。
我们耿直地重复着辣椒、水管和毛巾的仪式。
我们以这种方法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嘛,以不会被警察叔叔叫去喝茶的漂亮话来说哈。
“……真是的”
“也是够了,的说”
在满溢着平稳的日常氛围的教会中,我和艾米同时发出了叹息。
“我还是头一次听那家伙像那样说话。像那样只说些自己想说的话”
感觉他一大半的话是边看着艾米边讲的。看着艾米感慨万千。果然是个萝莉控嘛!
“虽然他频频说些像是我们同伴一样的话,但他究竟是何居心呢。明明是个外国人风格的超级帅哥……”
“毕竟大哥哥是那种不会自我认知的人嘛”
“是嘛,我会害羞的”
“姑且提醒一下,我这是说你坏话”
艾米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在我的脑补中。其实在我脑海中她一直是天使,所以现在她是不是真的微笑了我无法断定。
“阳人哥哥是那种哪怕见到自己的分身都不会惊讶的人吗?”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嘛”
“……我生来头一回觉得大哥哥你好厉害”
艾米炽热的尊敬目光朝我刺来。哈哈哈,好害羞啊。至于这个眼神是否真的表示尊敬我也没法断定。
“已经不在了?那个斗篷男,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吧”
“……我稍微去看看情况”
艾米稍稍打起了点精神,自己离开了我的身边。
她往教会大门的方向一阵小跑,战战兢兢地探出脑袋,快速环视左右确认安全。她大大的眼睛眨个不停。
恩,不说话时的艾米那丰富生动的动作相当可爱。我真想为教育她,真正可怕的人常在她身后而全力上去侵犯她呀。
“……哎呀,这是什么?”
篱笆上挂着一个黑猫的人偶。
仔细一看,这是在布偶底部强行钻出一个洞来,方便手穿进去。这布偶看上去已经颇有年岁了。
虽然我发现它的设计会让我联想起最近刚刚被塞回给我的东西,但这会引发一系列辛酸的回忆,所以我并不怎么想去回忆那些。
人偶的里面,放着一个录音机。就算已经不需要了,他这是想什么都拿去不法丢弃吗?真想见见他的父母。
一播放,时髦的男中音便流淌而出。
“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打算把不笑女孩最重要的东西取回来啊?”
“我想和你谈谈啊。有关邪恶的家神,凭依的家神,带来不幸的家神。这也是你感兴趣的方面吧?”
“终有一天,会发生与本家本源相关的问题吧。在时机成熟之前,你是不是该尽量明确自己的立场呢?”
……等等,等等。
里面好像录着一句又一句的台词。这是哪儿听过的声音。
黑猫的布偶。录音。男中音。绕弯子的警告。稍微思考一下,感觉找到了某种门路。
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男人的行动原理什么的,根本就不想想得那么细嘛。
使着人偶的他为何要录下这段声音,在哪儿如何使用的录音机,请有兴趣的人随便回忆一下。无所谓的人无所谓就好。这与主要情节无关。
我也颇觉他的事情根本无所谓。我多积极向上!

“——那在你积极向上的同时,能否顺便听听我说话呢?”

……我一阵头痛。
真正恐怖的人,永远在自己身后。
一声男中音,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这并非录影机播放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真真切切用两只脚站立着,艾米爸爸伫立在那里。
随着他那注册商标一般狰狞扭曲的、不快不吉的笑声一起。
▲▲▲
“——爸爸!”
艾米在门旁转过头。
艾米爸爸和我站在礼拜堂的窗户旁边目瞪口呆,艾米则朝我们挥了挥手,向这边跑来。
我紫色的脑细胞瞬间便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自己的父亲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更何况,附身的还是曾给自己带来巨大心灵创伤的猫神。要是知道了实情,艾米会有多害怕呢?
艾米爸爸的日语还非常的捉急,想蒙混过关也做不到。至少,在艾米的面前做不到。
如果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艾米肯定先会大吃一惊,接着产生一种自己被背叛的感觉吧。
我作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必须守护艾米的世界。
“Stop!”
我大喊一声,奔跑的幼女便吓了一跳似的急刹车。
“大哥哥要和爸爸谈很重要的事哦,艾米妹妹就呆在家里陪马先生玩吧!”
“总感觉你的说法有点恶心……”
艾米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听话地呆在了原地。
听话是件好事哦,越来越让人想保护她了,法律层面上的保护果然非婚姻关系莫属了。
“喂,你跟我来。”
“呵呵呵,你就那么不想我和那个姑娘接触吗?”
闭嘴,我小声警告说,猫神in艾米爸爸则再一次狰狞地笑了起来。
“真是让人感动的努力啊,看在你的温柔的份上,这次就顺了你的意吧,反正那姑娘只是个道具,迟早……”
猫神妹妹一边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一边屁颠屁颠地跟着我。警戒心完全不够哦。
孩子也被哄走了,两个大人独处一室。说到这种情况,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了吧。打比方的话,就像是午後的团地妻和米店老板的关系吧。
猫神对日本传统文化的理解还有待提高。这里要是昭和时代的集体宿舍的话,她早就被玷污然後堕天了哦。
至少得由我化身为魔鬼,把恐惧深深刻在她的心中!
礼拜堂的屋後,人迹罕至的地方。
“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不错的情报……”
“那种怎样都好啦。”
“诶?但那可是关乎今後的……”
“闭嘴。”
我没让猫神in野箆坊(注)再继续说下去,双手撑墙来了个壁咚。
(注:野箆坊,外表与人类无异却没有眼鼻口的日本妖怪,之前一直没查到中文,以后“无颜怪”都这么写了)
“怎、怎么?你这手是想干嘛?”
猫神妹妹左右望了望,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呃,以防万一姑且提醒你一下,现在的我外表是个大叔哦?”
“没错,货真价实的大叔哦,我也没有和大叔亲热的兴趣哦。”
“就是说嘛,一般人都不会有兴趣的吧!哎呦我还以为会被怎么样呢,看来这次的你很正常嘛!”
猫神露骨地露出了放下心来的表情,也是时候让她看看我的真本事了吧。
身为主人公,拥有一两个异能才能独当一面。
当然我也有,那就是比常人多了一倍的烦恼之後,在脑内的隔离世界不断膨胀的妄想具现化能力。
“横寺君?眼神好恐怖……”
增幅吧我的欲望power!扩宽吧我的脑内world!
我要设计一位超级美少女!超级到监督着这世上一切的天才神说不定会为她特地画一枚插画的程度!
她应该是这样的:年龄大概十三四岁头发稍微有点长还有一两簇垂到了耳朵前面发饰是她的闪光点五官跟钢铁小姐有点像但兼有着清纯与神秘看起来性格又意外地软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看见穿着附腰带外套的美少女了啊全能的上帝!向上帝提出的琐碎要求好像有点多了!
“喂,脸,靠太近……诶?什么,为什么,诶,诶!?”
使用着最高峰的监督式炼金术,我在现实里创造出了美少女!
跟她接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超级美少女猫神妹妹从嘴唇的缝隙中漏出了细微的悲鸣,即便那本应是大叔的声音,现在的我听起来也成了梦幻般的弱气女孩子的吐息。
柔软的嘴唇的味道,跟甜美的巧克力棉花糖很像。
“哇啊啊啊啊,我要回家了!”
横寺君目送着哭着逃走的猫神妹妹,摆出了胜利的手势。正义必胜。赢了就代表我是正义。不管对邪恶的美少女做什么都能得到原谅!
不过,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我。
我左右环视了一圈,就发现了试图藏在礼拜堂一角的,一个无所事事站在那里的女孩子。
“艾米!我不是让你等在原地嘛。”
“被你这么说反而更想一探究竟了嘛!话说,你刚才和我的爸爸……”
“你的爸爸?他刚刚突然想起来有急事就先走了,你要去追他吗?”
“不了,呃,嗯……嗯……南瓜……”
我拼命地装起了糊涂,艾米也只是露出了满脸纠结的表情,并没有再追问什么。
父母与米店老板的爱情故事,无论到了多少岁都是难以接受的东西。更何况当事人还是两个男人。

“……呃,爸爸来的电话。”
“电、电话!?”
“嗯,我接一下。”
艾米麻利地操作起了智能机。明明都哭成那样了,猫神妹妹这么快就满血复活了么!
“ciao(注)!”
(注:这里的ciao为意大利语你好的意思)
艾米妹妹流畅地跟电话那头的人谈了起来,听起来说的并不是日语。
算了,我这人也不懂意大利语,就算她只是在玩普通的假外国语游戏(注)我也听不出来就是了。
(注:假外国语,原文为“ハナモゲラ”,山下洋輔一派“ジャックの豆の木”常客間流行的语言游戏的一种
“喂,艾米!艾米!”
“什么!有事等会儿再说!”
“真的是爸爸在跟你打电话吗?会不会是什么坏人装成了爸爸?电话那头有听到哭声吗?”
“搞什么啊,说几句话我还是能分清真假的!一边去!”
我向艾米逼近,却被她一手拿电话一手挡住了。
确实,猫神妹妹的精神状态混乱到那种程度的话,是没法进行灵巧的模仿的吧。应该是真的艾米爸爸。
虽然途中鼻子一直被她的小手掌蹂躏,但我还是乖乖等着,她也很快打完了电话。
“爸爸他啊。”
艾米一边在人家的外套上来回擦手,一边望向我。
“关于小月的姐姐的病,虽然有话想跟你,不过好像赶得不巧,于是只给你留了一句话……”
“嗯。”
“他叫你‘做你该做的事’。”
“哼?”
难道他以为我不知道钢铁小姐倒下的事吗?又不存在什么时限系统,现在还对我说那种话又有什么用呢。
唯独令我在意的,是艾米爸爸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无论是小豆梓被猫神附身,还是艾米被猫神附身的时候,那两人都应该是因某个愿望遭到曲解从而才被夺去了身体。她们几乎没有自己被操控的自觉。
然而艾米爸爸似乎不同。
根据传言,他甚至和猫神有所勾结。
他到底是根据什么采取行动的呢?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
“算了,怎样都无所谓啦。”
我耸了耸肩。
就算艾米爸爸不说,我也已经决定要治好钢铁小姐的病了。
得快点去祈祷。
寻找着一本衫所在的山丘,我下意识地望向了空中——
“——那样的话,又要轮回了哦。”
我听到了叹息,而且是像挤破气球一样的叹息。
“大哥哥,你已经超越南瓜,升级成笨蛋了吗?”
“你、你说什么……?”
我不禁退缩,望向艾米。
站在我眼前的,是比谁都要聪明的女孩子。是个摒弃了谄媚与天真,活在现实中的女孩子。是个推理并理解了世界运转法则的女孩子。
她的名字正是,魔法侦探福尔摩斯艾玛努艾拉。
名侦探总是最後才登场的。艾米妹妹明明对角色扮演很在行,可为什么没有穿魔法侦探福尔摩斯的衣服呢?应该有人向国会建议让擅长推理的人务必穿上福尔摩斯的衣服。没办法,全世界的艾米控就依靠想象,把魔法侦探福尔摩斯版的艾米妹妹脱光推到吧!
“好好听我说。”
“遵命。”
心窝被侦探福尔摩斯套索式踢击准备命中,我就地正坐。
“总结一下刚才的话自然会引出那种结论吧。就算你想擅自做些什么,也只会失败然後再次循环。”
“那样的话到底要怎么……”
“小月拥有决定权哦,除非你能让小月接受,否则是不会结束的。”
“就算你说‘接受’,可我们现在完全对立了啊。”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治好钢铁小姐。
小月好像看不惯我的那种做法。
这已经超越了主义和主张的范畴,升级到生存态度的问题了。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
“想解决那种事简直易如反掌,你真的不知道?”
艾米叹了口气。
“……你啊,去探望过小月的姐姐了吗?”
“嗯?当然去了啊。”
不过因为总是会不自觉地抱怨起来,所以我不太愿意去回想那些记忆。
▲▲▲
我并不太想闻医院的味道。
对我而言,曾有一段时间姐姐经常出入医院。虽然现在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我想那肯定不是一段愉快的时光。姐姐所拍的照片里的我,也总是握着拳头在笑。人是不会那么笑的,写下这句名言的毋庸置疑正是太宰治。
单是被人探病这一行为本身就够让人消沉的了,更何况自己还是因为原因不明的病入的院。
然而不管我何时去探望,钢铁小姐总是开朗地笑着。
“怎么,你又来了呀,你就这么喜欢我吗?嗯?”
“唔,没错哦,相当地喜欢,至少比部长觉得的更喜欢。”
“呜……是、是吗……”
“会害羞的话当初就别问我嘛!”
明明别过身去的动作那么的可爱。
钢铁小姐穿着布料厚实的睡衣,原本健康的肩膀看起来却好像瘦了不少。
我的视线没处放,便开始不自觉地环视起病房。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花瓶,白色的餐具架。黑色被从这个空间不自然地排除了。
又或者说,医院是不想让病人从黑色联想到漆黑的墓碑么。
“没关系的,我从前就习惯探病了,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你买。”
“那我要月子雕的总统像好了。”
“至少得是亚马逊买得到的东西吧!”
“亚马逊的总统……也就是说……在巴西建个国家就行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钢铁小姐简直没有任何变化。
总是这副态度。跟平常一样。相同到了不自然的程度。
“……部长,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嗯?你指的什么?”
“你都快要在考试中昏倒了,却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很奇怪啊。”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是当姐姐的嘛。”
“讲什么呢你,明明只是个铁骨。”
“唔?铁……什么?”
“哎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不好意思。那是熟人间的黑话,说你像胖太一样有骨气(注)。
(注:铁骨“ぽんこつ ”是胖太一样有骨气“ポン太のように骨がある ”的略称)
“呀哈哈,是吗是吗,你的嘴永远那么甜呢。说的没错,我既是姐姐又是铁骨!”
钢铁小姐总是会得意地挺胸抬头。
再者,我们之间还会谈及这种话题。而那个时候,总会在什么检查的结果出来之後到来。
“……说真的,我或许害怕着言灵。”
钢铁小姐望着窗外说。白色的窗框,白色的阳台。看都不看测出的数值,这么说的她的侧脸稍微有些缺乏血色。
“我还以为部长不会相信那种类型的传说呢?”
“嗯,不相信。但人还是会害怕自己不相信的东西。比如说猫神。虽然不相信但还是会畏惧、会去封印。我想在我这一代,让诅咒什么的终结。我想作为我而活,作为我而死,而不是作为一个混入了传说中的猫神之血的人。”
“——所以说,那种事情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啊?”
仅有一次,我追问到了这种地步。
可是,她超出了我的想象,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反应也没有丝毫变化。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是当姐姐的嘛。
她露出大人一样的表情,骄傲地挺起胸。
无论到了哪里都装出一副前辈的模样,她确信着天上天下自己才是最伟大的。
明明只是个铁骨。我可是知道的。明明只是个现在还幻想着纳尼亚王国的存在,对在衣橱对面进行冒险的日子满心期待的狸猫(注)。
(注:原文为“ポンポコリン”,源于儿歌“踊るポンポコリン” ,ポンポコ(リン)多用于形容狸猫吃饱肚子的状态
为什么,总是——
“……再多依靠我们一点不行吗。”
“哈哈哈,你还真不害臊呢,不过那就够了,你有那个心我就满足了。”
每次看见钢铁小姐爽朗地笑起来,我的心底总会躁动不安。
▲▲▲
我挠了挠头,试着说出口後,感觉连舌头也躁动起来了。
“……大哥哥你,很喜欢姐姐吗?”
“嗯,不过是作为人喜欢哦。”
“哼……”
默默听着我说的艾米不知何时转向了其他的方向。
“算了,你那么想的话也可以。”
“什么可以?”
“怎样都好的意思啦!你很烦耶!”
跟充满气魄的话相反,艾米无聊似的踢着脚边。于是我为了安慰她摸了摸她的头,却被她一把甩开了。
“比起那种事,那个人或许是想要对等呢。在她心中,自己的辛苦是仅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种想法不对啊!绝对有哪里搞错了!”
“为什么?”
“把辛苦一个人扛下,怎么能称作对等的关系啊。只是请求帮助然後等在那里的话……”
话到中途,我说不下去了。
‘只是请求帮助然後等在那里的话,我也已经不想再接受什么了。就算是我,也想为前辈做点什么啊。’
我想起了筒隐在那个时候说的话。
“是这样、啊……大家都一样啊。”
她曾说过的话。我不得不去说的话。我总算是产生了实感,理解了。
“……太慢了啦。”
智慧的艾米智慧地耸了耸肩,吐了一口充满智慧的气。
原来如此,被说成南瓜我确实没办法反驳。
“幸福的王子啊,在奥斯卡·王尔德写的作品里就只有一个哦。”
“嗯?”
“最近女性向的手游里,女性角色的数量不是越来越多了嘛,既然能聚集各种女性角色的话,那增加王子的数量也未尝不可。你说是吧。”
“虽然不是很懂,但大哥哥你说可以就可以吧。”
“谢啦,艾米。我这就去变得‘对等’。”
“…………”
是反射性地对这个单词起反应了吧。
艾米吓了一跳,伸手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
“……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艾米注意到我满脸的茫然,才像是感到失落似的解除了身体的防御。
“什么事都没有是……”
“都说了什么事都没有了!没有关系!别犯傻了!快点去跟小月联手把大姐姐救出来!”
我像是被赶走一样背向了艾米。
背后传来了深深的叹息,而且是对愚蠢的自己无语的叹息。我们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
“出其不意touch!”
“呜呀!?”
这才是横寺流奥义——时间差π接触。手掌划出圆形的轨迹接触目标。因为可以躲过女孩子的眼睛所以向大家极力推荐!不过还是躲不过法律的眼睛所以没有意义就是了。
“你在做什么啦!真是的!受不了了!果然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南瓜!”
我还以为这次肯定要被报警了,没想到艾米只是比平常更大声地叫着挣扎而已。她的声音听起来既像是悲鸣又像是欢呼。
真是富有洗练的样式美,我想。
我们不管到了时候,不管到了多少岁,肯定还会重复着同样的行为。即便我们知道这个行为在他人眼中是不堪入目的,但唯独在我们之间它像是神圣的仪式般通用着。
不幸的预言云云,都乖乖地给我埋葬在时间悖论的狭缝间吧。
“……摸了人家重要的地方,你是有多粗神经才笑得出来啊!”
艾米发现我在那一个人偷笑,像是生气了似的红着鼻尖再一次跺起了地。第一次反抗期吗?好可爱好可爱。
“快点给我去啦!”
我被踹了一脚,不禁跳了起来。那里可不是腿哦!是只有某些店的店员们才能踢的地方哦!
“就算你叫我去,可实际上我还是不知道该做怎么做好……”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
我确实错了,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可是,我不明白怎样做才能得到正确答案。
钢铁小姐的病日渐严重。虽然我很讨厌这种说法,但我对距离时限还有多久确实没有信心。
都把月子妹妹气成那样了,再跟她见面她也不会听我说话了吧。
压倒性的时间不足。对现在的我而言。
所以——
“……艾米,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跟艾米咬起了耳朵。
对不起。我怎么都想不出祈祷以外的方法。
我希望能稍微等我一下。
到时候,我肯定会去打倒真正的敌人的。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5-4-18 13:22 编辑


#99 结局路线
一阵眩晕。
我感到视野扭曲、世界摇动。
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哪儿。无归宿的不安向我袭来。
这儿是哪儿?
现在是何时?
我到底,在哪个世界当中呢?
空行
“——什么的。”
我一个人摇了摇头。
我的主观还没脆弱到一阵眩晕就能让天地摇晃的程度。
然而很遗憾,的意识是连续的。
我们刚刚目送考生的钢铁小姐走进考场。
然后我们两个人正在本地的大学正门口无所事事地闲逛当中。
那填满整个人行横道的,比肩接踵、杀气腾腾的考生士兵们的身影,如今已不存在。考试开始的铃声响起之后,大学之外的空间一下子就回到了日常状态,只剩在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漫不经心地排着尾气。
真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啊……”
二月的风冷的让人快要哭出来,所以我缓缓迈开了步子。
“……
怎,怎,怎。怎么了吗,大哥哥?”
没什么。稍微站的有点久而已”
恩?”
严严实实包在我大衣之中、以二人羽织的状态站在原地的艾米向前一个踉跄,配合上我的步调。她用小小的后脑勺蹭着我的肚子,仰头逆过来看着我。
能不能不要一会儿突然停下一会儿突然动起来呀?二人三脚的诀窍是交流的说。”
处于人生中擅长二人三脚年龄段的low teen艾米不满地踏着脚。
但是,她仍然紧紧贴着我的身体,真是拿她没办法的可爱家伙。
“所以说为啥要看着我偷笑啊——啊,那人是……”
原本在我怀里乱蹬手脚的艾米突然停下了动作。
我循着她的视线,接着就在大学的正门前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子妹妹!这边!……这边喔?”
艾米精神地朝她挥手,随後又困惑地慢慢停下了。
“怎么了吗……”
筒隐的样子明显不正常。
她像是怎么也冷静不下了似的,在人行道上来回踱着步,视线也一直固定在地上,完全没有注意周围。
没了往日那种散步般的悠哉步调,现在的她隐隐散发出一股不安的气息。
“月子妹妹!是我啦月子妹妹!”
我有些着急地跑到她身边,筒隐才总算是抬起了脸。
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然而——嘴唇却微微颤抖着。
“小月……小月!”
虽然艾米又是从旁拉扯,又是绕到她身下望着她,但她仍旧毫无反应。
她大概没有听进我们的话吧,黑曜石般的双眸并未在地上聚焦。
只是漠然地凝视着空中的一点。
“周一也不行,周二也不行,周三也不行,周四也不行,周五也不行,周六也不行,周日也不行,周末也不行,平日也不行,突击也不行,躲起来也不行,逃跑也不行,做什么都不行。”
“筒、筒隐……?”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永远的,永远的,永远的,永远的,永远的永远的永远的永远的永远的永远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心叶:啊……不要啊轮回太多月子都坏掉了!)
“冷静下来!我来了啊,是我啊!看着我!”
“不要再道歉了,不要再犯错了,不要再一次又一次地道歉了。我已经受够了。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像是坏掉的唱片一样,像是胡乱扫射的机关枪一样,她口中,不明所以的咒文永远维持着相同的节奏。
即使我抓住她的肩膀和脑袋晃动,她仍旧没有对我们的呼唤做出任何回应。
倏地。
仿佛被一堵不可视的墙压着般,我被推开了。
而趁着我一个踉跄的间隙,筒隐已经踏着不稳的步伐消失在了转角处。
“等、等、等一下,月子妹妹!”
艾米脸色转青,险些摔倒地追了上去。
我也正想跟上,脚却突然不听使唤了。
一张纸片经过外套的下摆,徐徐地落到了地上。
回过神来,脚边四处都散布着纸片。
这些纸片大概是筒隐把我推开的时候,一道塞过来的吧。可能是直接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片的断面都参差不齐。
而纸上写着的一列列文字,宛如深深扎根地下的植物般勒住了我的脚。
我把它们全都捡起来,仔细地阅读上面的内容。
就在鸡皮疙瘩从我的全身冒出来的瞬间,有人向我搭话了。
“——到底是怎么了呢,她?”
就算不转身我也知道。
听到他安静又低沉的声音,我知道,那家伙站到了我的背後。
艾米爸爸露出的笑容很和善。
这是表里不一的人才拥有的技能,至少他现在没有被猫神附体。
他以自己特有的和蔼态度为武器,亲昵地把手臂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因为他是想若无其事地偷看,所以我抢先把纸片揉成了一团。
“那是她的笔记吧,上面写了什么?”
“……都是些不明所以的东西,我给你读几句吧。猫猫猫猫猫猫祈祷祈祷只要祈祷的话祈祷的时候我会祈祷的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倒回去倒回去倒回去倒回去破坏破破坏破坏坏坏破破坏坏破坏破坏……”
“够了,不用再读了,不用了。真的是不明所以啊。”
艾米爸爸作势揉了揉太阳穴,做作地叹了口气。
“总觉得有点担心,放着不管可能会有什么不测发生啊。”
“……嗯。”
“我们也追上去比较好吧?”
“……就这么干吧。”
我轻轻点头。
你究竟还有什么脸来找我说话呢,你干的那些勾当,我可都一清二楚喔。
我明明没有一丝隐藏对他的怀疑的意思,艾米爸爸却仍旧愉快地笑着。就像是已经把我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一样。
在跟我搭话之前,他或许就一直在远处盯着我们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还是说他一直在观察着我们吗。
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家伙。
先不管他,现在不是该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心急火燎地转过拐角,却又停下了脚步。
艾米面对着我们站在那里。只有艾米一人。
“跟丢了……”
艾米满脸沮丧地嘟囔道。
筒隐明明连脚步都踩不稳,但当艾米转过拐角的瞬间,见到的却已经是她转过第二个拐角的背影了。比较一下两者出发的时间点,看来筒隐是一路猛跑过去的,艾米也因此被她顺利甩掉了。
“……分头找吧。”
我简洁地发出了指示。
▲▲▲
位于一本衫所在山丘的山脚下、静静矗立于住宅区最偏僻地带的筒隐家,现在正处于显而易见的异常状态。
大开的院门,白天亮着的电灯,玄关四散的靴,以及从哪里传来的轻微的响声。
这座宽敞的宅子里,有人在殴打着什么。恐怕是握着她中意的金属球棒,一次次地,不知疲倦地,偏执地殴打着。
“…………”
我一踏进前庭,先客就转了过来。
“我不是拜托你去神社那边了吗?”
“你说过吗?”
艾米爸爸装腔作势地展开双臂反问道。
“不过她不是有很大几率会回到筒隐家嘛,根本没必要分开找,还是说——你有什么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吗?”
“…………”
“通过她写的笔记,很简单便能推测出她对猫心存厌恶。听这个动静,她是在砸什么东西吧,而那个东西被砸,对研究猫神的我而言绝非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你不如别干大学教授,转行开家侦探事务所吧。”
我不禁咂舌,这家伙是哪里的名侦探啊。福尔摩斯cosplay强制化法案能随着众议院解散而废案真是太好了。
我无视艾米爸爸,通过前庭绕到了房子的後面。
他也像是跟我熟门熟路似的跟了过来。
“话说回来,她做出奇怪行为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耶,难道她恢复了过去的记忆——然後坏掉了吗?”
“……——你。”
我转过头望向他。
“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啊,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反正轮到下次你又会忘记了。”
“……没有什么下次了吧。”
“只要祈祷就有了,永远的,不间断地祈祷对你们而言不是很重要吗。”
艾米爸爸以从高次元睥睨低次元的口吻说着,随後便不再开口。他并不是在贬低我,单纯只是因为他知道多说了也没用。
我也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了。
我握紧了手机,眼睛盯着液晶屏不放。
刚才捡起来的纸片里,还记着一个网址。
里面记录着的电子信息,内容比笔记的纸片上写的还要稠密。
我一边偷偷读着讯息,一边整理着等会该做的事。
来到後庭,我找到了响声的来源。
是从仓库传出来的。
从母屋延伸出来的走廊下面,对开式的门像是欢迎来访者般敞开着。
“…………”
装作没看见艾米爸爸嘴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小心翼翼地走进仓库。
猫神镇座在墙边。
同时,令人毛骨悚然的打砸声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
筒隐正握着球棒站在仓库中央,娇小身躯与金色球棒的搭配显得异常突兀。
一次,两次,三次。
前眼颤颤巍巍地举起球棒,後眼便已经向猫像挥下。宛如有勇无谋地挑战巨人歌利亚的少年般,她手中的武器显得太过渺小了。
“月子妹妹……”
“啊哈哈哈哈哈哈。”
艾米爸爸笑了,愉快地、痛快地笑了。
“我还以为你在干什么,原来是这个啊。果然你知道这个世界在循环,然後呢,你以为只要破坏了猫神,就能把循环停下来了吗?不过很可惜——没用,没用的哦。”
筒隐徐徐转过头。
以对不上焦点的双眼看向我们。
“在你破坏像以前,猫神就会让循环发生。这次循环产生了些问题,然而只要再来一次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猫像也能变得完好如初。你们的出发点本来就不在一个层次,生在三次元的你们是无法对抗生在四次元的神的,就像故事里的登场人物无法颠覆早已由情节确定的死。你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
不知道艾米爸爸的声音有没有传入筒隐的耳中,她的双臂没了力气。
球棒也发出咔啷的冰冷碰撞声掉在了地上。
我走向筒隐,紧紧抱住她纤细的肩膀。
“已经够了哦,已经够了!”
“……我……”
筒隐把恍惚的视线往上移。
“我有好好完成吗?没有失败吧?没问题吗?没问题吗?”
“嗯,你做得很棒,成功了哦,已经没问题了哦,抱歉。”
我逐渐向双臂灌输力量,艾米爸爸见状,也越发愉快地笑了起来。
“真是美妙至极的爱啊,虽然这次循环也没用了,但机会难得,就让我像往常一样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吧。”
“重要的事?”
“筒隐家的长女患了死病,你应该怎么做呢?”
“……都这个时候了,真亏你还能说出这种话?”
“能不能请你别误解呢,我也是苦恼了好久才决定以身涉险,并最终得以站在这里向你提出忠告的。为了拯救那个姑娘,你能做到什么?”
“就算你说‘做到什么’……”
“‘将来还会发生牵扯到本家的问题吧,直到时机成熟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尽量明确自己的立场呢?’——我以前应该已经忠告过你了,你做出选择了吗?你还有牺牲自己的觉悟吗?”
艾米爸爸的视线与我的视线相互碰撞。
他依靠着坚信自己所奉行的大义者特有的强大,视线没有任何的动摇。
“虽然距今已经相当久远了,不过你还记得大学入学考试那天的事吗?我为了测试你的心意,故意忘拿筒隐家长女的书包,你也毫不犹豫地向猫神祈祷,化解了危机。马拉松大会的时候也是,你祈祷着拯救他人的英雄的出现,并最终成为了英雄。这那就足够了,那才是你。”
艾米爸爸轻手轻脚地来到仓库中央,温柔地抚摸起猫像。
然後,瞥了眼退到仓库入口的我们。
“跟往常一样祈祷,横寺君。为了他人的生而祈祷自己的死。无论反复多少次,就算失败了也不要放弃祈祷。如果那会让筒隐家陷入不幸的话,我会承担责任祈祷再生,祈祷再一次迎来循环的祈祷。”
“由你来,祈祷?不是月子妹妹?”
“没错,我祈祷着轮回。每次横寺都会按照我的计划,祈祷着献出自己的生命。然而,筒隐家的小女儿却每每因绝望而采取极端的行为,这也同时让筒隐家的大女儿陷入绝望的连锁当中,结果,我只得被迫再次循环。直到筒隐家迎来幸福的未来为止,无数次、无数次地。”
“……你为何,要做那种事?”
“以前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的事怎样都好。”
艾米爸爸仅在那一瞬间,像是沉浸在往事的感伤之中般垂下了视线。
“从前,我曾借筒隐家之手,通过猫像得到了无比珍贵的东西,那个人情不是可以轻易偿还的,我必须要报恩,所以对我而言,有义务创造出一个让筒隐家的人幸福的世界。”
宛如丑陋的王子雕像般,艾米爸爸把手置于胸前。
“就废话到这里吧,横寺君不愿祈祷的话,这次也将以失败告终。这种经纬大概也是存在的吧,一次次倒带,一次次循环,直到渴望的世界到来。最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知道这是第几次循环吗?”
“谁会扳着指头数啊,我怎么可能记得这是第几次,反正只要成功一次,之前的失败也都没有意义了。”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我做了个深呼吸。
筒隐在我的手臂里点了点头。
“这是第九十九次哦,能不厌其烦地循环这么多次,你还真有闲情逸致。”
我从内侧把对开的门关上,再用木棒咬紧,让门无法被立即打开,仓库里的氛围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循环的次数?”
艾米爸爸的脸轻微地扭曲了,人畜无害的单调假面也被剥了下来。
“不管是上次上上次还是更久以前,你应该都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情。难道你跟筒隐家的小女儿一样,因为某种契机而保留了记忆吗?”
他以仿佛带刺般的眼神,像是要窥探我的皮肤深处般盯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露出如此世俗的表情。
我也毫无避讳地正面瞪了回去。
“如果我说,我瞒着你从中途开始就继承了直到现在的全部记忆,你准备怎么办?如果我说,我从百次以前就一直准备至今,终于要做个了断——你准备怎么办?”
“…………”
“你进过几次筒隐家的仓库?能充当武器的东西,能混淆视听的东西,哪个竹箱里放着哪些东西,你都知道吗?这里是密室,出口只有我身後的门。你平时有做运动吗?你有匹敌现役高中生的体力吗?”
“……真是谢谢你那幼稚的挑衅了。”
艾米爸爸把手掌贴到脸上,让自己恢复了原本的表情。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只要我祈祷循环,无需战斗这个世界就会终结,接着迎来新的世界。还是说,你该不会想抱着一个筋疲力尽的女孩子扑过来跟我打吧。”
“请不要顾虑我。”
筒隐以明确的语调说道。
她先是把我一直抱着她的双臂往上一抬,接着又把球棒放在一旁,最後从衣服内侧掏出了Japonica学习簿,开始记录我们刚才的对话。
她的笔迹理所当然地工整,黑曜石的眼睛也一如既往地闪耀着淡淡的光辉。
“难道说……”
艾米爸爸瞪大了眼睛通过指间的缝隙看着我,我向他点了点头。
“月子妹妹也是装出来的哦,毕竟想把只在确定的时出现的你快速地叫道仓库,这种方法是最有效率的。”
自己是学童保育所里的王牌演员,演技啥的自然是小菜一碟——本人虽然是这么坚持的,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我有好好努力哦,月子妹妹攥着铅笔握紧了拳头。
努力过头了啦。待会记得跟艾米道歉哦。
▲▲▲
简要的说,我们和好了。
我所知晓的事情,我所思考的事情,我所明白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全部都写在了给筒隐的信上,再由艾米转交给她了。
当然,月子妹妹的心情没有马上好转。
她并没有因为循环而对我做出任何的让步。
之後我才听说,筒隐每次读过笔记来找我商量,我们之间都会时而休战时而赌气,好像还重复了好几次没有收获的循环。建立在记忆每次都被重置基础上的交涉,简直就像是在三途川的岸边玩抽积木一样危险。
最终能够决定帮助我,也是筒隐做出了巨大让步的结果。
至少笔记上是这么写的。月子妹妹的笔记上记的内容肯定是正确的,要问什么的话,因为月子妹妹的笔记上就是那么写的。真是完美的推理。
……嗯,说点正经的,筒隐执拗地详细记录的,只有有关我的行动。
因此,我完全搞不懂筒隐究竟为何决定帮助我。她只在笔记的角落上给我留了一句“去找小梓商量,接受她的建议。”
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筒隐去找小豆梓商量,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解决了事件。
最终,筒隐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跟小豆梓两人谈了些什么,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吧。
我们只能以我们主观的视角描述事物。
在孤身一人的世界里,我们孤身一人地活着。
即便如此,在读了那篇记叙後,我还是去见小豆梓了。
钢铁小姐的考试应援中止了;不能协助杂志的企划了真是抱歉;跟筒隐稍微——我不清楚怎样形容才最恰当,出了趟门。
我把这些都告诉了小豆梓,她一边听我说,一边在河滩边剪着布唱起了流行歌。
“樱花在春空中飞舞,梦见的飞燕是恋爱的滋味……”
那是不久以前稍微流行过的乐队的歌。
他们以春季北徙、秋季南渡的飞鸟们为灵感,所写的曲子也大多寄情于它们。
“那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一问,小豆梓也一番思考,随後便像是少许困惑似的歪起了脑袋。看来她也不知道那歌叫什么,就随性地唱起来了。
随着我话题的推进,她把已经用不到的横幅仔细地收了起来。
“休学旅行的时候,我跟小月在泡温泉的时候谈过哦。”
接着,她嘟哝了一句。
“是应该肯定还是应该否定,究竟哪边才是正确的感情呢。就像猪和羊之间进行的无情战争一样,我们争得不可开交。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肯定是最後的赢家,即使现实是我输了,我也已经释怀了。不过——”
“不过?”
小豆梓没有回答。
“……不了,什么事都没有哦,横寺。”
转而,露出了花开般灿烂的笑容。
“别跟小月吵架哦,要是出远门的话,记得给我带土产哦。”
她轻快地向我挥着手,跟我打起了马虎眼。
然而,她的动作,她的笑脸,看起来却隐隐透露着寂寞,这又是我的错觉吗?
——梦见的飞燕是恋爱的滋味,在秋风萧瑟之前——。
与筒隐不同的美妙歌声。节奏也起伏有致,绝对不会超脱出曲子的框架。接着,她再次唱起了我没听过的歌词,那歌词伴着刺痛传入了我的耳中。
那或许,是小豆梓自己的歌也不一定。
▲▲▲
“……哎呀呀。”
我摇了摇头,让意识恢复过来。
哎呀呀,这是一种非常方便的说法。无论是不想说的事,还是说不出口的事,都能在心里随着叹息一把粉碎。
随後,我朝着艾米爸爸耸了耸肩。
“说到底,月子妹妹没可能会坏掉吧,毕竟她只需要在每一次重置的时候,读一遍不同循环的自己写的笔记而已,又不是一直保持着记忆。”
……不过,在读了第八次之前的前辈的行动後,我真的非常生气,我身体里的我也大闹了一番。
筒隐把我的手臂抬起来,再次恢复了刚才的姿势,与此同时还向我轻声嘟囔了什么。对不起现在我正忙,能等会再说吗?
——等会我会耐心地听你说的哦,你想讲多久都可以。
筒隐一边逐一地写着笔记,一边把手伸进我的外套内侧,开始挠起我的痒。肉被她掐到,我要变成美味的无骨火腿了哦!
……虽然根据记录每次循环我俩都会来这么一次,但是对现在的我们而言这是第一次,结果还是情不自禁地做了。就跟得了健忘症的新婚夫妇整天卿卿我我似的,无限的新鲜,无限的幸福。无骨火腿是幸福的印记。
“你想循环循环就是,猫神的力量就用猫神的力量对抗,不管重新开始多少次,我们都跟你站在相同的起跑线。”
遵从筒隐的祈祷,详细记载着横寺君行动的笔记超越了时空。应当把Japonica学习簿视为国宝。
筒隐把笔记通读一遍之後,再把要点整理在备忘录上。
把备忘录给我後,我们再通过智能机进行作战会议。
借鉴上次的失败制定这次的战略。以这次的行动为基础策划下次的方案。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下下次不行还有再下次。我们会永远地循环。——最後坏掉的究竟会是谁呢?”
艾米爸爸像是要跟我们拉开距离般往后一跳,浅浅地笑了笑。
“你们的记忆,结果还是来源于那些笔记。猫神的力量就用猫神的力量对抗。原来如此,不错的方案。那样的话,我只要召唤出猫神,把她夺走不就行了吗。”
“……住手吧,你也不知道得到了身体的猫神会做出什么吧?”
“呵呵呵,我确实是没有记忆,但她已经把自己是如何让卑微的人类俯首称臣、让他们陷入
不幸的漩涡之中的光荣事迹都告诉我了哦。最近猫神因为嫌麻烦而总是让我出面处理问题,
现在把神与人之间身份的不同再向你们展示一遍倒也不赖。”
艾米爸爸仰望着猫像,仿佛狂信者般展开双臂祈祷说:
“猫神啊,欢迎您进入我的身体。”
猫像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在这里进行的祈祷被自动实现,猫神被召唤到了艾米爸爸的身体里。
同时我也闭上了眼睛。脑内过滤网,Pileder On!

▲▲▲

“呜呜、呜呜呜呜呜……那家伙,被你们的花言巧语欺骗,随便就把我召唤出来了……”
猫神窝在仓库的角落抱着脑袋,不过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
阳光从采光用的窗口射进来,微微照亮了她的背。
距离夕阳西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流淌于黄昏时刻的恐怖血液还不存在。
太阳镇座中天,阳光普照着整个世界。
白天是我们的时间,是身体里流淌着血液的我们的时间。
“哎呀,有段时间不见了,啥来着,你要让卑微的我们陷入不幸的漩涡来着?”
我拍了拍猫神妹妹的肩膀,她的全身便露骨地随之一颤。
“呃,我没有那个意思……那只是一种修辞……”
“没事的哦,别那么紧张嘛。”
就跟艾米爸爸说的一样,根据记录,最近猫神竭力避免在我们面前现身,这也是导致我们徒
劳无功地进行了九十九回循环的原因之一。
不过——
“放心吧,难得见一次面,一周内我是不会让你睡觉的哦。”
我的目标是锁定超级美少女猫神妹妹不放!
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持续多长时间,我都要和她接吻。我要让她认识到神与人的区别。
把与我的吻深深刻进她的身体她的记忆她的神经她的骨髓。即便这次循环结束,还有下次,
下次结束了还有下下次,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地持续下去。
“呜呜、呜呜呜……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啦!”
啊,猫神妹妹哭了。她扑腾着手脚,一次次地擦起嘴巴。
“再对神多尊敬一点!神可是很伟大的哦!可是很强的哦!总是被人调戏可是有损身价的哦!”
“我知道了,你是想要再激烈点的吻对吧,选哪个部位好呢,沽券……guquan……gujian……嗯……”(译注:沽券为身价之意,这里谐音股间)
“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竟然被说着这种下流玩笑的人随心所欲地调戏,我忍不下去了!我一秒都不想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了!”
稍微等一下,就算是我也不想变成这种变态哦。
月子妹妹也生气地提出了抗议。我的脑袋要不够用了能请你稍微老实一点吗?
“猫神妹妹也不容易吧,我知道的哦,所以我们就选择一个双赢的选项吧。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希望你能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
“那种事不可能做的到吧!”
“做的到,之前不是做过了嘛,只要让我们回到过去就行了。”
“现在跟那个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你的行动只是你的过去的一部分,现在你是想要改变历
史耶!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自我矛盾的二律背反会让世界崩溃的耶!不可能不可能!所以
才说你们人类蒙昧无知又目光短浅!一点都不了解事情的重要性——”
“别在那里废话了,叫你干你就干啊。”
我一壁咚猫神妹妹就浑身颤抖起来,眼睛也下意识地湿润了。难道她没有发现吗,已经深深
刻进骨髓里的条件反射使得她轻抬下颚噘起了嘴唇。
“求求你了,神啊,我们的神。”
筒隐把我的脸颊推开恳求道。手指的力量稍微有点强。
“请你当做是为了筒隐家。我们不是都想着拯救姐姐吗?”
“……不要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
猫神妹妹虽然这么嘟哝,但结果,就是这么回事。不管是我还是筒隐,就连猫神妹妹也不例
外,都应该有着同一个最终目标。
“你是神的话就请实现我们的愿望。我们只有一个愿望。”
我和筒隐对上了眼,
“让我们回到,一切的开端。”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求你了,拜托你了,不然,我就当成是你想和我永远接吻下去了。”
“……笨蛋!变成什么样我都不管了啦!”
猫神妹妹一喊,一阵眩晕感便向我袭来。
我感到视野扭曲、世界摇动。
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站在哪里,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巨大的时空气泡不断地破裂,我置身于漆黑一片的宇宙之中。主观与客观被从意识中割离,
漂浮不定的不安向我们袭来。
从本质上来说,人是孤独的生物。
我们只能以我们主观的视角描述事物。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个世界仅属于我。那个世界仅属于你。在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狭缝间,主观会成为主观的阻碍。我的世界绝不可能与你的世界融为一体。
即便如此,在逐渐崩坏的黑暗中,
“……前辈。”
“嗯。”
筒隐朝我伸出手。我用力将之抓住。
我攥紧筒隐的手。一使劲把她拉了过来。
娇小的女孩子的淡淡温暖,流经手掌的血的触感,只是这些就将我从孤独的绝望之中拯救出来,让我与世界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这些化为明灯,照亮了断绝的寂寥黑暗。
因为是孤身一人,我们才能相互理解。
因为是孤身一人,我们才能一直相互依偎。
我的世界与筒隐的世界绝不会融为一体。不过正因此,在不同主观的不同世界的缝隙中,我们才竭尽全力地向对方伸出手,努力地活着。
那么。
这里是哪里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我们,到底在哪个世界呢?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5-4-18 13:22 编辑


#0 起始
雨点,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我的鼻尖。
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倾斜的石灯笼。
这里是筒隐家的后庭。但是,我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之前那么晴朗的天空如今已微微发暗,庭院的配置也稍稍发生了变化。后廊的门也紧闭着。
然后最关键的——氛围不对。
这里漂浮着从停止的空间中生发而出的,死的气息。
我对这种气息有印象。很久以前,我曾做了短暂的时间旅行。
“嘿咻……”
我抑制住这份违和感,从门的隙缝处攀上后廊。
大客厅被分为了两半,那儿四处散落着衣物以及速冻食品等东西。
餐桌上,代替桌布的是一堆铺开的报纸。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的,是过去的日期,而且已经是我出生时代之前的。
我也考虑到了,要想重置的话,估计是要到更久远以前的时候去。
我必须在此将所有负债一笔勾销。无论筒隐家的因袭,某人的悲剧,还是大家的不幸。
我要令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然后,这次一定要创造出幸福的世界来。
“从哪儿开始入手呢……”
是应该寻找家主呢,还是应该去找月子妹妹呢。又或者是从横寺少年开始驯服呢。
我刚这么想着,又一次回头看去。
果然有种违和感。那违和感已经到了无法无视的地步。
大客厅的角落,有一面穿衣镜。
上面沾满了尘埃,镜脚上还张着蜘蛛网。
但起码它还保有着原本的机能。
左右对称的大客厅,中间有张餐桌,它的旁边站着一位少年。
少年一看到我,便睁圆了双眼。

在镜中映出的我,有着小学生一般的容貌。



(完)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5-4-18 13:15 编辑


后记
忘了怎么写后记的我,这儿就谈谈同本篇毫无关系的本篇的事儿吧。
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拙作中登场的【帮大忙帮大忙塔斯马尼亚恶魔】这一短语呢。(注:塔斯马尼亚恶魔,是袋獾的别称。)
这个短语并非是我想出来的。
本短语的著作权,当归属我的友人渡航老师。他在深夜里头好像突然来了神,我对他不理不睬,他就在那儿兴冲冲地连呼“※CV小豆梓”“塔斯马尼亚的小豆女”之类的,结果我也不禁把它引用到本篇里去了。
渡航老师,真心非常感谢你。小豆子才不会说这些话吧揍飞你哦hentikan变态!(到这里都是问候)
大家好,我是相乐总。
为大家献上《爽朗王子与不笑猫》第九卷。一如既往的让各位久等了……!
本回讲述的是将堆积成山的某种负债全盘重置的故事。作品中的角色们对于正确故事流向的所在进行了一通议论,而就我个人而言,连应不应该把“正确”这一概念套在故事当中都值得怀疑。如同你并不清楚正确的人生当是如何一样,正确的故事是否真的存在呢。越想越搞不明白了。猫神好可爱。
不管怎么说他们回到了过去,是否能够将一切都以大团圆收尾呢。那女孩,那个人,那个问题,究竟会变得怎样?敬请各位期待。我也期待着未来的自己!
而且,身为如此开朗愉快的青春喜剧的本系列,下一卷预定将心机一变,转向开朗愉快的故事路线!
还有,顺带一提,我与むらさきゆきや老师共同担当原作的将棋漫画《棋响少女》的第二卷发售了。水岛なや老师所画的相当可爱的女孩子有很多哦!那边也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我现在还没想起后记该怎么写,于是就请我致上最为重要的谢辞。
监督老师,一如既往给您许多强人所难的要求,真的非常抱歉。每次都能画出远超我要求的美妙绝伦的插画,真是太感谢谢了。我把您作为造物主尊敬着。在所有层面上而言,您既是职业的又是神灵。真的。就在这儿建个神社吧。
为漫画版作画的お米軒老师、山田老师,一直以来谢谢你们。在这儿写上也没问题吧,可以吧,我听说来年春天要出新刊了!太好啦~我非常期待。
担当的大类大人,时间安排的太紧真是太抱歉了!各种磋商会、会议室的提供等等,都受了您的很大照顾,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抱有很强烈的想法,希望下一卷能够进展顺利。
然后是各位读者。
一直以来谢谢你们。第一卷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能够持续这么久。对能够一直读到现在的各位,我最喜欢了。
那么,祈愿我们能够再次相会。
Hentikan变态!(寒暄)
相乐总

监督后记

我是负责插画的监督。感谢大家能够读到最后!
这次的故事我个人非常喜欢,不知大家感觉如何?
虽然插画里明朗的情形很多,但整体来说情节非常严肃对吧。横寺股的上涨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我很期待今后的展开。
顺便一提,我最近患了咖啡依存症。我的脸都被附近的咖啡店认熟了。肯定是以菜单名记住了我吧。
比如酱油君、冰坚果之类的。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5-4-18 23:51 编辑


译者后记
各位好,我是心叶。
这次翻译历时三个月,算是我三卷以来时间花的最长的一次。这次自己的闲话都在一楼吐过了,我就不想再说了。
咱们还是好好看看这卷的剧情吧_(:з」∠)_
还记得当初第九卷到手的时候,看着插图还以为是多么喜剧的一卷,结果呢,闷得根本喘不过气。
相乐总你玩轮回玩的好开心,仔细想想,猫神这种方便的设定的确挺适合去玩玩轮回剧情。
然后还煞有介事地把标题定为“XX路线”,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意义,除了结局路线和起始路线之外,估计只是随便定的名字()
阳人在自爆这一点上和八幡如出一辙。两人都是为了他人而“牺牲”自我。阳人表现的阳光、八幡表现的阴暗,两人好似阴阳两极,却亦如太极般交织为一。八幡可以破坏自己的人际关系,阳人可以献出自己的性命,以此创造“谁都不会受伤的幸福世界”,明明心里清楚,这样是无法真正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希望第十卷他回到小学生状态后能有所改变。
虽然可能带点有色眼镜,但我感觉月子和小豆梓的天平在这一卷发生了重大倾斜,除非第十卷立了什么大FLAG,否则局势对月子是绝对优势。毕竟整个轮回过程,小豆梓并没有什么戏份,所有的观测都是月子完成的。
嘛,最重要的,猫神酱萌萌哒!插画里的猫神(脑补)真是太美了!监督果然是大明神()
接下来,就是期待着5月底的变猫10,以及6月的大春物11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哎呀,好久不见~\(≧▽≦)/~
表示非常怀念你的吐槽啊(。◕∀◕。)




虐不虐嘛…这个系列的特点就是虐藏在逗比当中,剧情表面看非常爽朗,实际上……看你喜欢哪个角色咯,不过虐的最狠的永远是男主他自己。




嘛这次我早就知道啦=v=
没事,这次我就不故意立flag了。台版想开挂让他开去ヾ(´ε`ヾ)




那个主要是扫图还没出来,等出来了我会和大春物的译者开合翻的




是这样的,我今天就能把大春物10.5翻完。
然后不笑猫还剩1W字,我周末期中考试,所以下周以内一定能翻完。
拖了很久真是抱歉




嘛,这卷我觉得相当够味=v=一色第二章存在感爆炸,可惜我翻的不是第二章┑( ̄Д  ̄)┍
(´゚Д゚`)呼……总算是可以抽出手把最后一点部分处理掉了……




小豆梓就是王子身边的飞燕_(:з」∠)_或许只能默默陪伴,却没法得到王子的心………………
嘛这只是一己之见_(:з」∠)_




那是因为不笑猫是5月底发售,然后我6月初开坑=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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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捂脸 王爵
开头让我想起国产的某猴子系列。
话说那段剧情原来是有出处的啊。。

还有KISS图竟然是脑补。没有YOOO我不服

8 年前 0 回復

qq463199368 子爵
感觉还是有些地方看不懂。不过算了。不一定非要弄懂,现在10都开坑了才看完

9 年前 0 回復

sjx1061861294 侯爵
怎么说呢,这一卷的沉重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虽然之前看见王子为了实践他人的幸福而交出了身体的使用权,这里感觉像是玩脱了,联系这一看,大概就是即使不是“我”,只要能实践这个愿望,横寺阳人的身体里是谁都无所谓,就是这样一位富有牺牲精神的王子
和隔壁某正义使者和大老师有一定相似,但是我更喜欢这样的王子呢,最后一定要打破这宿命获得幸福啊。

9 年前 0 回復

ff1991101 騎士
看到变态就滚进来了,顺便支持月子

9 年前 0 回復

黄昏之月 王爵
翻译君辛苦了~xiaodoxin美如画~

9 年前 0 回復

s2s15s477 侯爵
(⊙v⊙)嗯,辛苦楼主翻译了~说实话,变猫这几卷的剧情有点和最开始几卷不太一样,果然和大老师有想通的地方啊

9 年前 0 回復

ycslsf 平民
变态王子再牛啊

9 年前 0 回復

xavierwheat 伯爵
翻译君辛苦。感觉作者越写到后面越没节操是我的错觉吗?猫神比之前更萌了,不过艾米爸爸什么的。。。亏你吻得下去阳人同学。这一卷的轮回写得还行,不过还是没有超越之前读过的团长那边的轮回在我心里的印象,万能的猫神真好用啊。看这样子已经进入月子路线了,可怜的小豆,可惜阳人是个萝莉控,自古女二没人权啊。

9 年前 0 回復

hanxiao0421 子爵
前面的剧情说实话都快忘完了。。。

9 年前 0 回復

蒋莹军 平民
谢谢楼主啦~~~~

9 年前 0 回復

蒋莹军 平民
一起交流!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朋友们

9 年前 0 回復

cjhnlyf 騎士
我就说一点,阳人的姐姐,再不出场你就真的没机会了!

9 年前 0 回復

vas19375 公爵
现在看来轮回跟失去艾米完全无关,除非艾米会许愿把自己的生命给阳人,看剧情发展很显然没有

那就只有后面的回到过去了,艾米爸爸说的巨大恩情、时间回到阳人出生前的年代、风衣男之前还是阳人时没听谈话就把自己赶走、风衣男跟艾米爸爸互相认识

我猜,剧情搞不好会变成要在艾米跟解除血脉间的诅咒择一,然后阳人度过N年后变成风衣男............................最后HAPPY END,不是HAPPY END我就烧书

9 年前 0 回復

alzard 公爵
因为阳人是萝莉控啊,小豆梓你失败主要是因为选错了对象!

9 年前 0 回復

suyasuya 勳爵
劳动节放假终于有空来看了
可是_好象_已经_来晚了_
不管了 例行的: 5月1日补完纪念 (盖戳)
突然想补一下大春物了 11卷见

9 年前 0 回復

abz4910a 伯爵
今日主題:百次的輪迴,這次一定要獲得最棒的幸福

9 年前 0 回復

Gzb 子爵
看着翻译完成我有段时间犹豫要不要看,担心会像跟预想的一样,果然小豆梓路线已经完全阵亡了,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物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果然有些无法释怀。 "——梦见的飞燕是恋爱的滋味,在秋风萧瑟之前——。那或许,是小豆梓自己的歌也不一定。"
不过我有些读不懂
“是应该肯定还是应该否定,究竟哪边才是正确的感情呢。就像猪和羊之间进行的无情战争一样,我们争得不可开交。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肯定是最後的赢家,即使现实是我输了,我也已经释怀了。不过——”
小豆梓最后想说的是什么,看了几遍都不明白,而且疑惑的是为什么阳人总是对小豆梓什么想法都没有,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恋爱的对象,不管几次都会被弹开。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啊,希望她最后能获得幸福。

9 年前 0 回復

kedima 子爵
這一回的輪迴劇看得我頭暈,最後是陽人回到了最初許願前的小孩子時代
這一卷我感覺月子和小豆梓的兩人天枰中,有嚴重朝向月子頃斜
最後,貓神妹妹好可愛,我萌上了..

9 年前 0 回復

COD鳕鱼 平民
翻译大感谢~猫神酱太萌啦~

9 年前 0 回復

a60103999 伯爵
後記插畫裡半脫的馬尾是誰啊?

9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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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raiyami 王爵
春の海ひねもすのたりのた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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