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大魔王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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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之國度錄入組錄入
作者:水城正太郎
插畫:伊藤宗一
圖源:終焉之月
掃圖:殺老師
錄入:asorz
修圖:Ync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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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瑪林解放了「無貌之力」,使得帝國與共和國之間的戰爭陷入泥沼化。但,這只不過是CIMO8之一,THE·汪其陰謀的序章而已。失去了絢子的阿九斗,其憤怒的力量是否能夠拯救世界?從宇宙外來的「力量」究竟是什麼?「世界的虛構性」又是什麼?故事進入高潮,世界之謎即將被——揭開!
目次
1 崩壞的序曲總是無聲
2 關於終須一死的生命
3 無人期望的結果
4 美好的世界
5 再見了,人類們
6 地獄的邊緣
後記
法律跟倫理不同——能夠主張這點的,其實也只有掌權者而已。法律應該要根據倫理制訂的這個原則,卻是由無視倫理的暴力所支持的。
倉橋賢人實際體會到這一點,因為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正是違反法律的行為。
不,賢人會有這種認知,是因為他的思考能力比起平常人高出數倍;換作是一般人的話,看到眼前的畫面,想必會全身僵住吧。
沒有流血,外表看起來也沒有變化,但她的確是失去了生命跡象。
她雖然保住了美貌,但眼睛睜得圓大,瞳孔對光也沒有反應。由於肌肉已經失去了力量,所以下巴往下垂,手腳也一樣無力地下垂,就好像是上吊的屍體一樣,掛在天花板附近。
她纖細的脖子上並沒有綁著繩子,卻整個身軀浮在空中;那是因為有股看不見的力量將她停在空中。
屍體下方站著一個少女。
那位少女穿著白色的連身裙,面帶爽朗的笑容抬頭看著屍體。
看著剛剛還是她的乾姊姊的人。
「欸,我讓她消失了,因為她有點礙事呢。她居然想要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去享樂,這怎麼可以原諒啊?」
——她自己去享樂?
賢人細細思考著少女轉過頭對他說的這句話。
死去的——不,是被殺死的片山円子,是他的戀人;而少女會說「她自己去享樂」,一定是因為這樣吧。這是第二次性徵期常見的,對性愉悅感到厭惡的心理嗎?不,無論是或不是,對方所說的肯定都是因為嫉妒而冒出來的話。
——嫉妒?她會嫉妒?
但賢人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少女其實只是看起來是『少女』的少年。這件事只有賢人跟其他幾個人知道。
佐倉啟。
這是他的名字。
円子收養了父母雙亡的他,將他當作弟弟養大。當然,円子的意圖不只是單純的善意。
啟在魔術方面擁有異於常人的才能。
瑪那會直接反映人的精神狀態,但那只是因為瑪那的微型機器被設計成對腦波會有機械式的反應,腦波對瑪那會有怎麼樣的作用,依照個人的想像而定。目前魔術還有很多無法解析的地方,像是經過特殊組合的語言或影像般的畫面也會引發魔術之類的;因此,魔術才能只能解釋為源自於每個人的天分。
關於魔術方面的研究,円子跟賢人堪稱頂級的研究者搭檔,但他們在研究上碰到了障礙,自此之後就無法再有進展。彼此的才能已經被挖掘殆盡,只能去尋找新的天才。
啟的雙親早逝,他因此被轉送到孤兒院。孤兒院透過教會聯絡上賢人的研究所,將啟還不到會講話的年齡,就已經會使用魔術一事告知研究所。
円子跟賢人介入調查,瞭解啟沒有跟任何人學過魔術後,便使用觀測儀器進行觀測,確認了啟操縱瑪那,讓朋友的頭撞上玩具一事的報告是真的。
那時,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惡魔究竟是在円子還是賢人的耳邊說了悄悄話。円子跟賢人動用了私底下的關係,花了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讓啟在法律上成為円子的養子,將之當作弟弟扶養長大。
啟馬上就展現出他的特異性,他創造出好幾個原創的魔術;在使用與既有魔術擁有同樣效果的魔術時,他也會變更些許細微的部分。自從來到研究所之後的幾年內,他不僅沒有跟其他人學過魔術,也不被允許學習一切的學問,要說理所當然也沒錯,這全都是為了要培養他獨立的想像力。
只不過,他的特異性也反應在他的日常生活裡。円子跟賢人不得不承認,啟的行為舉止太過自由了。這種精神性的確是他的價值所在,但這種奔放程度已經超越了柔軟思考的範疇,脫離了常軌。舉例來說,他開發了強力的治癒魔法後,便傷害円子再治好她,他把這種行為當成是『遊戲』。
就算是為了孕育出獨立的魔術,這犧牲未免也太大了。之後,円子跟賢人雖然也教了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種程度的道理,卻已為時已晚。啟只是變得能夠面不改色地切斷自己的手腕,再重新接上的程度。
他最後甚至拿他的魔術使用在改造自己的肉體上。也就是說,他對自己施行了整形手術。隨著啟愈長愈大,他愈變愈美,到了青春期,他同時擁有女性跟男性的性徵。所有人都被他的美貌所吸引,即便是看慣他的賢人,一不小心也會被他迷住,円子也是一樣。
遺憾的是,賢人跟円子這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啟因為自己的美麗日趨成熟,而打算利用這美貌做些對自己有利的事。
啟逐步地獲得了自由。円子跟賢人當然也從一開始便對他施以教育,期望讓他能恢復跟一般平常人一樣的生活。但狀況惡化的速度明顯地比賢人預定的計畫要來得快;而且,啟甚至還擬定了自己的研究計畫。
儘管如此,啟在賢人面前還是顯得很乖順,使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掌握了事情的全貌。要不是円子死了,啟沒親口說出這些話,賢人連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
「姊姊跟你到最後都沒有發現呢。我會那樣做,就是希望引起你們的注意,為什麼你們都沒有發現呢?」
啟說的話充滿了矛盾。
「發現……什麽……事?」
聽到賢人的問題,啟笑了。
「當然是我跟所有研究員都有過一腿的事情啊。」
「有過……不,也就是說,你……」
「我指的是在性方面的意思喔。在魔術方面,我比大家所預期的還要厲害一點呢。如果不會讀取跟操縱對方的心思,那就太遜了吧。」
啟說話的態度十分從容。
賢人動搖了,他雖然有發現工作人員都拜倒在啟的魅力之下,但沒想到背後會有這樣的關係。那是因為他對男女之事有些疏遠,更何況工作人員大多是男性。
「該不會……」
「什麼該不會啊,一般的常識可不能套用在我身上,這麼特別才是我啊。」
「那麼……」
「要論美麗的話,這可沒有男女之分吧。而且,如果是在自然的情況下,不論男女當然都會喜歡美少年。我最近從你們讓我學的歷史發現,只有男女才能交歡的倫理觀,不過是後來才強加上去的吧。」
啟露出了妖豔的笑容。
「再說,我那麼擅長魔術,要反擊應該是沒問題的,對吧?我會使用瑪那也只有在讓我自己變漂亮的時候吧。讀取並操縱對方的心,那是以往既有的魔術……也就是說,我不是使瑪那,而是靠著動作跟言語讀出了對方的心,然後再誘惑他們。套句過時的說法,就是戀愛的魔術。」
聽到啟的話,賢人陷入沉默。啟的手滑上了賢人的脖子。
「但這魔術唯獨對你沒效。因為沒效,我就更想更努力地擄獲你的心。一般不是都這樣子的嗎?」
賢人不禁顫抖,自出生以來,他第一次覺得打從心底感到害怕。
——我製造了一個怪物……!
但他害怕的不是這件事。
他怕的是自己對這個怪物產生了興趣跟好感。
——如果是自己的話……不,說不定只有自己才能操縱這個怪物。
「我居然沒有發現到你的心意……」
贤人牽起了啟的手。
如果世界上真有跟惡魔簽訂契約之事,大概就是現在這種情形了吧。
1 崩壞的序曲總是無聲
光看表情,就知道M0L0CH在瞬間失去了自信。
他在發抖。
全身冒著冷汗。
他露出了理所當然該有的反應,但卻有些過頭。
他臉上的汗冒個不停,然後因為顏抖而導致汗水飛滕四周。
MOLOCH這名老練的工作員之所以怕成這樣,原因就是站在他面前的阿九斗。阿九斗的表情宛如惡鬼,正因為他原本長得五官端正,因此面露凶相的時候,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可怕。出現在他臉上的正是殺意,單純的殺意。
「我想要找到足以單方面殺死你的理由……而現在,我找到了。」
阿九斗說完以後,他周遭的瑪那突然在一瞬間消失。儘管十分稀薄,但瑪那幾乎平均地存在於大氣之中,這樣的瑪那會突然消失,代表阿九斗在剎那間將所有的瑪那聚集在自己的手中。
「怎麼可能……!」
MOLOCH不禁叫出聲。
不管是多麼厲害的術者,以往從未有人做到那樣的事。有人會為了驅動瑪那而發動能量,但要移動瑪那本身,必須要擁有極大的精神力去掌握一個個的粒子。
一扯,阿九斗動了動手指。
不過是這麼一個小動作,MOLOCH的身體便被釘在半空中,像是被磁鐵吸過去一般咻地移動到阿九斗的正前方。
「請不要殺我!」
「不要殺他!」
兩者的聲音重疊。
一個是MOLOCH。
另一個則是螢娜。
「不要殺他……嗎?這句話說得很好。對我來說,不用殺的話正合我意。」
螢娜的表情像是鬆了一口氣,神色和緩許多。
但由在地獄打滾過的MOL0CH耳裡聽來,這句話比死刑還要殘忍。因為,蘊藏在阿九斗表情裡的殘酷,依然沒有減少半分。
「不、不要!饒了我吧!」
MOLOCH啞著聲音懇求,阿九斗右手一揮,拒絕他的請求。
「如果要求饒的話,一開始就別攻擊別人!」
在阿九斗喊道的同時,MOLOCH的身體也跟著縮小。雖然MOLOCH本來就擅於縮小身體,但這次卻不是他自願的。
「住……住手!」
正確來說,MOLOCH的縮小能力,並不是縮小身體,而是把身體的大部分送到假想異空間,然後靠著瑪那再度構成肉體。然而阿九斗卻逆向操作。
「嗚噫啊啊啊啊!」
MOLOCH的慘叫聲拉長,隨即逐漸微弱。
阿九斗將MOLOCH封在假想異空間裡,然後將其身體固定成數十粒瑪那的大小。
就像是被塗寫在方格紙上的一格裡,變成超級迷你的MOL0CH,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呀啊啊啊啊!」
假想異空間裡的MOLOCH大喊道,但他的聲音卻傳不到現實世界。
現在,MOLOCH眼裡看到的只有無色的微小世界。所有的灰塵都像是小行星一樣在他面前浮游,風帶著強風以上的速度跟比海水還黏的黏度,使他的身體高速移動——這裡,就是
MOLOCH所在的世界。只要瑪那永遠存在,他將就此無法與任何人對話,永遠孤獨地活在這個世界裡。
而更可怕的是,MOLOCH將會被風給吹走,混雜在流體之中,消失於某處。
「小阿……你……你做了什麼……?」
螢娜不安地問。
「我將他的身體縮成超級迷你的尺寸,關進假想異空間。」
阿九斗如此回答。
他的語氣雖然平穩,但卻充滿了熱度。他的怒氣依現在然沒有平復。
「小阿……」
螢娜害怕地喊了他的名字。
她的聲音裡混雜著害怕跟悲傷的情緒。
「不、不行啦,不能那樣做……因為……」
「我沒有殺他,我只是照著妳所說的話去做而已。」
阿九斗冷淡地說。
「什麽……我不是那個意思,小阿你應該懂吧!如果是平常的小阿,絕對不會對我這麽壞心眼的!」
螢娜的聲音帶著哭聲。
阿九斗的眼神露出了狼狽的神色。
「但,這傢伙是殺了絢子的人的伙伴啊……!」
阿九斗的聲音很激動。
螢娜說不出話來。
沉重痛苦的沉默持續著。
突然,可蘿奈打破了這份沉默。
「如果要復仇的話我沒話說……但你真的有掌握整體的狀況嗎?」
身為人造人的可蘿奈十分冷靜,她說得沒錯,阿九斗現在根本稱不上沉著,的確有可能連整體的狀況都無法掌握。
「狀況?我知道啊。引起這次事件的主使者不就在那裡嗎!」
阿九斗伸手一指THE·汪搭乘的飛行船。
他知道那裡有CIMO8的其中一人,還有共和國的代表。阿九斗可以推測出是共和國代表的瑪林使用了無貌之力。但,他導出的結論卻非比尋常。
攻擊飛行船,打倒那兩人。
這就是他唯一的結論。
現在的他,任憑憤怒所支配。
「啊啊啊啊啊!」
阿九斗發出怒吼,並蹬向地面。
光這麼一蹬,地面便捲起狂風。螢娜跟可蘿奈掩住了臉。
「不行!」
螢娜喊出聲,但阿九斗的身體已經衝向高空。
只見全身籠罩在衝擊波下的他,一直線飛向飛行船。
「皇帝陛下,請封住魔王的力量。」
可蘿奈機警地說。
啊!螢娜恍然大悟,連忙點頭。
她本人差點忘了,皇帝可以封印魔王——也就是阿九斗的力量。至今為止,都是只有在因應狀況必須要解放魔王之力時才會動用這股力量,雖然兩者有微妙的差異,但這次應該可以在封印魔王力量上派上用場。
「我要以皇帝的身分,封印魔王的力量……」
蛋娜喊道,但她的話沒有說完。
她一臉困惑地看著自己的手。
「怎麼了?」
可蘿奈問道。
「咦……奇怪?沒……沒辦法?」
像是以前曾有過的感覺回不來般,螢娜搖搖頭。
「沒辦法施展力量嗎?」
就連可蘿奈也忍不住回問。
「咦……不要啦!明明在這種時候那麼需要力量的……嘿!嘿!」
螢娜揮了好幾次手,但辦不到的事情就是辦不到。
「皇帝的力量無法使用……?」
可蘿奈低喃道。她的疑惑不僅是單純的感想而已,而是在思考過何為皇帝力量來源之後才說出來的。
——無貌之力。
聽說……那是跟瑪那毫無關係的意志之力。恐怕是生物體集合意識下的產物吧。
無法使用皇帝的力量,就代表螢娜無法連結到無貌之力,但不知道這原因是內在因素造成的,抑或是外在因素造成的……
「為什麼……我想要阻止小阿呀!現在一定得阻止他的呀!」
螢娜的叫喊起不了任何作用,阿九斗的身體即將抵達飛行船。飛行船朝著啊九斗發射了實體彈、能源彈,但阿九斗完全不把這些當一回事。
圓盤形的飛行船側面,冒出了少許的煙。
阿九斗的身體,輕易地貫穿了圓盤的裝甲。
○
瑪林對於自己招惹來的結果感到十分驚愕。
他的確使用了無貌之力,卻沒想到結果會變成這樣。
本來是為了阻止核能兵器而使用的力量,卻讓帝國沿岸一部分的區域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貌之力會對集合意識有強烈的反應,這代表共和國的人民強烈地如此期盼著。」
THE·汪說道。
牠看起來雖然像是懂得人話的狗,但依照牠本人的說法,牠是寄生在狗身上的意識生命體。其實是外星人的牠,就像是惡魔的使者。因為牠預測到會有這樣的結果,還刻意讓瑪林使用了無貌之力。
「你設計了我!」
瑪林叫道。
但THE·汪只回以笑容。
「哈哈哈!只要給生命體力量,所有的結果都一樣呢。」
「這不叫陰謀的話,什麼叫陰謀!」
瑪林瞬間放棄跟THE·汪交涉。
他使身體加速,打算一拳打在這隻狗的臉上。
然而……
——為什麼!
瑪林的身體突然停住,別說是前進了,就連舉起拳頭都辦不到。他的身體就像是陷入了重重的泥海裡一樣,動彈不得。
「哈、哈!」
THE·汪笑了。
「這就像是催眠術一樣啊!我在救你的時候,便已經在你身上設下圈套,讓你唯獨沒有辦法攻擊我。面對你這種強者,一定要花點心思,這可是很重要的。」
「莫非是植入……!」
魔術通常無法操控他人的精神,但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在將瑪那發揮出最大效力的體內
植入裝置。
「你很聰明,正是如此。我可不能完全奪走你的意志,因為,我需要你使用無貌之力啊。」
「唔……」
瑪林呻吟著。
「……你還想要利用我使用力量嗎!現在局勢都已經演變成免不了一場世界大戰了啊……」
「你的確成功地幫我引起了世界大戰,不過,我的目標還更遠大呢。」
THE·汪笑了。
「更遠大……的目標?」
瑪林的臉因為恐懼而扭曲,他沒想到THE·汪的目的居然不僅止於世界大戰而已。
「沒錯。我要用意想不到的方法毀滅世界,為此,無貌之力的運用得持續下去……我必須請你的臣民們繼續努力才行呢。」
THE·汪的話語極為冷酷。
就在這時候,警報響起。飛行船的側面隨即跟著粉碎。
發生了什麼事?THE·汪跟瑪林同時臉色大變。
伴隨著壓倒性的力量,阿九斗在碎片與煙霧中飄然登場。
面對這令人無法置信的非日常畫面,就連THE·汪也說不出話來。這男人以快得來不及警戒的速度接近飛行船,漂亮地打穿幾十層牆壁,再從外面緩步走進來,只能說他並非常人。
阿九斗開口:
「辯解是沒有用的。」
他的聲音低沉,聽起來就像是在呢喃著。
對瑪林來說,這聲音已經足以讓他膽戰心驚。但另一方面,瑪林也產生一種為此陶醉的感覺,強大到不合常理的恐怖力量,反而另有一番魅力。
對THE·汪來說也是一樣。
「被詛咒的人,你是要帶來死亡的嗎!」
THE·汪大叫。他的聲音裡,混雜著害怕跟讚賞。
然而THE·汪採取的行動,是唯有膽怯害怕的人才會做的事。牠咬起蓬萊玉枝,迅速飛奔到看起來像是小狗睡榻的床單上。
「我沒有笨到跟你正面交鋒!」
THE·汪的話說完,駕駛艙便關上了。另一頭傳來氣壓變化的聲音,駕駛艙整體應該已經彈出了飛行船之外。
如果是平常的阿九斗,一定會去追THE·汪,然後強行突破駕駛艙。但這時候的他,並非處於正常狀態。
他毫無預警地出手。
「就是你殺了絢子!」
什麼也沒多想,突如其來的一擊攻向瑪林。
瑪林揮手想要避開阿九斗的一擊。但如怒濤般的壓力隨之而來,大到他躲也躲不掉千鈞一髮之際,瑪林只好使用無貌之力。
被凝縮的瑪那之光,以及與瑪那之光不同的閃光,在兩人之間爆發開來。
「唔唔!」
「唔!」
呻吟聲響起,兩人同時拉開了距離。
兩人之間的空間,似乎還飄散著熱氣。
「就是那個力量……!就是那個力量殺了絢子嗎?」
阿九斗的聲音非常激動。
「這個……力量……」
瑪林困惑地看著自己的手。自己現在的確是將這個跟瑪那不同的力量用於戰鬥上,這跟共和國人民燒毀一部分大地的力量是一樣的。
無貌之力。
根據人類的意志力發動,擁有驚人破壞力的謎樣力量。
這是THE·汪勸他「要盡量使用」的禁忌力量。
現在,瑪林確實地感受到他剛才是以自己的意志力發動無貌之力的。他理解到自己是因為害怕阿九斗,並且想要自我防衛,所以才發動了這個力量。
「你就是用這股惡意殺了她的嗎!」
阿九斗怒吼。
轟,他的力量瞬間增強,阿九斗的身體施放出的力量,化為了真正的壓力。
化為球狀擴張的瑪那,以阿九斗為中心,向外『彈開』。
「唔唔!」
瑪林再度使用了無貌之力。
如果不這麼做,衝擊波肯定會撕裂他的身體。
飛行船內側發出的破裂聲,就是最好的證明。
瑪林根本不願意去思考……到底要有多大的衝擊力道才會變成這樣。戰鬥飛行船的裝甲強度,只比一般的戰車稍微遜色一些,然而它現在卻如氣球似地從內側爆開。
話說回來,瑪林也是造成這情形的始作俑者之一。因為無貌之力輕易地擋住了阿九斗的攻擊,然後將其彈開。
飛行船的碎片四散,掉落在兩人周遭。
兩人雖然站在爆炸中心,但依然維持著姿勢不變瑪林對無貌之力有著複雜的情感。
瑪林的無貌之力正在與阿九斗的瑪那相互抗衡。瑪林現在的確有能力跟阿九斗對戰,要是沒有這個力量,只怕他已經死了。擁有這麼大的力量,要說沒有伴隨相對的代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THE·汪也曾經這麼說過。
「住手!你跟我不應該戰鬥!」
瑪林如此喊道。
但阿九斗還是不打算收手。
「喔!」
他怒吼一聲。
迅速前進。
先不提力量,依然保持冷靜的瑪林,要躲過阿九斗的迅速進逼並不困難。
但瑪林卻接下了阿九斗的攻擊。
「唔……!」
瑪林正面迎擊阿九斗。
兩人的力量撞擊,發出了炸裂的聲音。
衝擊讓瑪林的的臉部扭曲。
但是阿九斗絲毫沒有減少半分力道,直接以拳頭打中了瑪林。
「喔喔喔喔……!」
無數的拳頭落在瑪林身上。
然而,瑪林依然正面接下所有的攻擊。
而且,他沒有使用無貌之力,只靠自己瑪那的力量承受。
「嘎啊……!」
瑪林發出呻吟。
他將瑪那灌注在手腕上,舉起手腕進行防衛,但阿九斗卻以全力攻擊他的手腕。
眨眼之間,瑪林的手腕就受了極其嚴重的傷。
「這是你的怒氣,還是怨恨……」
瑪林呻吟著。
這是處罰自己的行為吧……瑪林在恍惚中有著這樣的自覺。無貌之力或許真的不是能任人把玩的力量……
看到瑪林的模樣,阿九斗的拳頭連擊瞬間停止。
「你到底打算怎樣……」
阿九斗詢問道。
「不……了不起的男人只有在至親或戀人被殺的時候,才會失去冷靜。而現在的你大概就是處於這種情況,不過……我看你也是扛得起國家的男人,既然如此,直到你恢復冷靜之前,身為想要跟你平等對話的我,就有被你毆打的義務。」
聽到瑪林的話,阿九斗靜靜地吐了一口氣。
儘管如此,他的怒氣還是不可能馬上消失。
阿九斗舉起拳頭大叫: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防衛,直接接我一拳!我會一拳就結束這一切!」
很沒有道理。
但這句魔王的話卻很有說服力。
瑪林不禁放下手臂卸下防衛。
「唔…………!」
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如果這是最後一擊的話也無所謂。就當作是自己被騙的懲罰。
然而……
他所預測的衝擊卻沒有降臨。
「不行!」
一個尖銳的聲音介入兩人之中。
阿九斗停下了拳頭。
瑪林全身僵住。
那是任誰都無法預測的事。它就這麼突然地發生在兩人之間。
諾妮莫拉闖入了兩人之間。
然後……
她親吻了阿九斗。
「什麼……」
嘴唇感受到的柔軟觸感,讓阿九斗全身都沒了力氣。
他眼裡的怒火消失了。
瑪林也被這畫面嚇到說不出話來。
這時……
諾妮莫拉在空中旋轉了一圈,也親了瑪林的唇。速度快得驚人。
「男人們,不要那麼熱血嘛。」
諾妮莫拉放開瑪林的唇,伸出雙手的食指阻止兩人。
「要阻止吵架的話,呣啾呣啾最好用囉。」
阿九斗跟瑪林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給嚇了一大跳。
比較早恢復正常的是瑪林,畢竟與女性相處這方面,他比阿九斗要來得熟悉。
「請你瞭解,我想要跟你好好談談。」
瑪林說。
阿九斗也錯失了毆打他的機會,只能沉默地看著瑪林。
「你們要冷靜點喔,無貌之力要是以邪惡的心發動,就會變成邪惡的力量。所以,搞清楚到底是誰擁有邪惡的心很重要。」
聽到諾妮莫拉的話,瑪林的表情一變。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可以理解你的憤怒,但那應該是對我的人民的憤怒。我會向你道歉,也是因為這一點。」
瑪林半帶絕望的表情說道。
「對人民的憤怒……」
阿九斗逐漸恢復冷靜,他與生倶來的優秀直覺也因此回來了。接著,他慢慢地理解了瑪林的話是什麼意思。
「該不會是人們的憎恨之心燒毀了大地吧?」
阿九斗問道。
瑪林靜靜地點點頭。
「恐怕是這樣的……」
阿九斗理解了瑪林表情的意義。
「唔……」
阿九斗因為無處可發洩的憤怒而咬緊牙根。
「無貌之力也會因為大家的意識而動,當然,解放了力量的王子也有責任。」
諾妮莫拉斬釘截鐵地說。
瑪林點了點頭。
「我相信我的人民,即便要說他們愚蠢,我也不在乎。我知道他們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但……另一方面他們也拯救了地表免於核能武器的攻擊。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無貌之力……也可以是良善的力量。」
阿九斗搖搖頭。
「這不是你說希望我能明白,我就能明白的……如果你這麼說,那我要找誰負責啊……」
「我們只能期待……良善的力量有一天會超越邪惡的力量。」
瑪林說這句話的聲音,聽起來就像連他自己也不相信這句話。
○
「小阿……」
螢娜站在地上看到了空中發生的事情始末。
當然,她也看到了諾妮莫拉親阿九斗的畫面。
她雖然理解這是在那種情況下不得已的決定,但胸口還是隱隱作痛。
螢娜說什麼都希望藉由親吻讓阿九斗冷靜下來的人是自己。而這個任務被其他人完成,這件事比她想像中的……還要令她感到震驚。
「要不要之後我去解決那個原住民?」
站在螢娜身邊的可蘿奈如此說道。這雖然是可蘿奈的一番好意,但螢娜卻笑不出來。
「不可以解決她唷……?」
「是嗎?真遺憾。」
「這不能說真遺憾……」
螢娜嘆了一口氣。
這時,有三個人從上空降落。
陰鬱的氣氛籠罩了四周。
阿九斗跟瑪林都抿著嘴,連諾妮莫拉的表情都很嚴肅。
「小阿……」
螢娜叫了聲降落在地面上的阿九斗,但阿九斗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要去追THE·汪嗎?」
可蘿奈問。
聽到這個問題,阿九斗也開了口:
「應該只能這麼做了吧。牠搶走了蓬萊玉枝,沒有蓬萊玉枝的話,就無法封住無貌之力。」
阿九斗猫了瑪林一眼。
瑪林雖然沒有點頭,但也同意了阿九斗的話。
「我也覺得應該這麼做,得趕快封住無貌之力。」
「即便無貌之力可以讓你擁有那麼大的力量……也要封住嗎?」
阿九斗狐疑地看著瑪林。如果使用了無貌之力,瑪林的戰鬥力就能跟阿九斗不相上下。
但瑪林再次表現出同意阿九斗的態度。
「這個力量應該要被封印。我雖然期待人民將這股力量作為良善的力,使用……但THE·汪說過,『我要用意想不到的方法毀滅世界,為此,無貌之力的運用下去』。」
瑪林的表情十分認真,阿九斗的表情雖然還很緊繃,但他也同意這個說法。
「既然如此,我們就去追THE·汪吧。然後拿回蓬萊玉枝,封住無貌之力。」
「這一點我也會幫忙……但有個問題。THE·汪在我體內植入了不能攻擊他的洗腦機械。」
瑪林用一副感到抱歉的表情說。
「植入?」
對這不是很清楚的阿九斗提出了疑問。
可蘿奈回答:
「在肉體裡埋入小型機械,就可以在近距離操縱瑪那,進行洗腦行為,是很棘手的問題。」
話說完,可蘿奈從包包裡拿出X光裝置,對準瑪林。
「我來透視一下。」
雷射掃瞄裝置的形狀像是測速槍,螢幕部分映照出瑪林的腹部,其內側有一個像是小型膠囊物體的陰影。
「如果用我的手術道具,可以很簡單地就除去植入的裝置。但在精神方面可能會有危險。」
可蘿奈繼續說明:為了防止植入的裝置被拆除,裝置內大多會設置針對外部接觸的機關。
會實際爆炸的設計雖然很麻煩,但更危險的是對精神方面有影響的魔術。
「如果是植入的話,總是有辦法的喔。」
諾妮莫拉突然說。
「這是什麽意思?」
可蘿奈一問,諾妮莫拉便很有自信地點點頭。
「以前植入這件事就有傳到我們村裡,所以當然我們也知道去除的手段囉。」
「話說回來,這個村子有保存以往失去的技術呢。」
「你們那裡沒有這麼做嗎?只要一邊嘿呣嘿呣一邊摘除機關,精神上就不太會受到影響啊。」
諾妮莫拉挺起胸膛。
「這簡直就是生命的奧秘呢。」
可蘿奈認同地說。
「那,諾妮莫拉就來試試看吧!那個帥哥,你來一下!」
諾妮莫拉向瑪林招招手。
阿九斗等人雖然微妙地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們很清楚,嘿呣嘿呣是這個村里指那件事的特殊表達方式。
「妳是認真的嗎?」
阿九斗詢問,諾妮莫拉一臉認真。
「問這句『妳是認真的嗎』很失禮耶,諾妮莫拉可是非常認真的呢。不過,現在又不是慶典,這也不是給大家看的事,我們就去那邊的草叢裡吧。」
「呃……等一下……」
阿九斗跟瑪林都發出了困惑的聲音。
但可蘿奈跟諾妮莫拉卻一人一邊架住了瑪林,將他帶到草叢的另一頭。
「既然無論如何都要去除植入裝置,那就照妳的意思……」
瑪林儘管感到困惑,但還是這麼說。
接著,他們便走進了草叢裡。
阿九斗跟螢娜被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明明大家都沒有做什麼不認真的事,但眼前這狀況看來實在有點可笑。
阿九斗跟螢娜兩人無力地坐倒在原地。
他們只聽到草叢裡傳來聲音。
「除去植入裝置的時間點在什麼時候?」諾妮莫問道。
「就是在精神集中嘿晦嘿姆的時候,那時候拜託妳動手術囉。」
瑪林好像不知道什麼是嘿呣嘿呣。
「嘿呣嘿呣……?」
「你不知道嗎?算了,你就乖乖待著吧。」
終於,草叢那頭傳來了瑪林驚訝的聲音。
「妳……妳要做什麼……!」
「不要動。既然要嘿姆嘿姆,當然要脫衣服囉?」
「脫……?為什麼?」
「我不就說了因為要嘿呣嘿呣嗎?」
「呃……就算是這樣,那妳有必要脫我的褲子嗎?」
「你難道不能多幫點忙嗎?嘿呣嘿呣是兩個人的共同作業耶。」
諾妮莫拉先是以毫不在乎的語氣說,接著是瑪林驚愕的聲音。
「喂,莫非嘿呣嘿呣……是……!」
「嘿呣嘿呣就是嘿呣嘿呣嘛。你給我乖乖的啦,我來幫你去除植入裝置。
「但是這個跟那個有什麼關係啊……」
「所以就是要讓你集中精神啊。」
不知道瑪林是不是同意了諾妮莫拉的說法,總而言之,瑪林停止了大叫。
「但我是個王子……」
「有什麼關係,男人的那裡又不會少一塊肉,有沒有做又不會被人家發現。」
「但妳的身體……」
「諾妮莫拉很健康,也沒有生病。還是你有病嗎?」
「呃,我……是沒有啦……」
「那就沒問題啦。今天是諾妮莫拉也不會澎澎的日子啊。咦……奇怪?好像不怎麼硬邦邦耶。」
「那、那是因為,在這種情況……」
「放開你的手!那樣的話對女生太失禮了吧,諾妮莫拉可是已經準備好了,你要感恩!」
「呀啊……嗚哇……」
然後,又傳來了磨蹭磨蹭的細瑣聲音跟微妙模糊的絮語。
「要怎麼對準時機?」
「只能靠本人說囉,最高潮的時候就拔掉植入裝置。」
「最高潮的時候?」
「當然就是噗噴噗噴的時候啊。」
坐在地上的阿九斗聽到這些聲音,只能浮現一臉苦笑。四周的氣氛為之一變。
「該怎麼說呢,還真是謝謝她啊……」
阿九斗喃喃說道。
這說不定也是諾妮莫拉的特性之一,剛剛也是諾妮莫拉幫了他,要是她沒有介入自己跟瑪林之間,現在阿九斗應該已經殺了瑪林。
「欸,小阿……」
阿九斗身旁傳來一個聲音。
螢娜的身體靠在阿九斗身上。
「怎麼了?」
「就是……」
螢娜扭動著身子,看起來忸忸怩怩的。
草叢裡傳來性感的呼氣聲跟衣服規律摩擦的聲音。靜坐在一旁的話,就算不想聽也會聽到。
「妳這麼說,我也……聽不懂啊……」
阿九斗含糊其詞。
這時,螢娜採取了行動。她的手纏上了阿九斗的身體,然後抬起頭,直望著阿九斗的眼睛。
「小阿……」
螢娜話說完,嘟起了嘴巴。
阿九斗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剛剛還發生了諾妮莫拉的事,他很清楚,螢娜為什麼會想要這麼做。
可是……
本來總是讓他感到安心的螢娜的身體,對現在的阿九斗來說,卻令他感覺太過沉重。可能是因為之前MOL0CH事件時,阿九斗違背了螢娜的意志,讓他覺得現在有點過意不去,也有可能因為他愛的另一個人·絢子死了,導致他現在心裡還掛念著這件事。
螢娜閉上眼睛。
草叢裡一直傳來讓他們不得不在意的嬌喘。
阿九斗怕自己就要被周遭的氣氛所影響,因此對於螢娜渴求的臉色,感到十分排斥。
「不是這樣子的。」
阿九斗雖然不知道到底不是『哪樣子』,他還是把話說出了口。
螢娜的表情變得很哀傷,她睜開眼睛。
「對不起,可是,那個……」
阿九斗搖搖頭。
接著,螢娜體內傳來某個東西彈開來的聲音,就像是泡泡被微風吹破一樣。
阿九斗驚訝地看著螢娜的眼睛,她的眼睛已經變成了不可思議的顏色。
「很悲傷,這會變成很悲傷的事情吧。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犯著同樣的錯。」
阿九斗聽過這沉穩的聲音。
自同律,她應該是如此稱呼自己的。
「螢娜?」
「你如此叫喚的人,是我,也不是我。特別是現在。」
聽到阿九斗的呼喚,她如此回答。
「妳為什麼會出來?」
聽到這問題,自同律很哀傷地回答。
「因為她的心已經無法承受這一切了……這麼說,應該是最接近真實的答案吧。」
「可是我……」
阿九斗不禁反駁。
但自同律依然繼續說下去:
「這是你的錯。以前是,現在也是。你一直都在犯小小的錯,把思考交給我。而你儘管抵抗別人的想法,卻不會抵抗情勢。結果就是這樣,可以的話,希望你不要再犯錯。」
她沒有指責,也沒有逼問,只是淡淡地閫述事實。
阿九斗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些什麼。不,他是不想知道。雖然有點唐突,但她一定是在講他的罪行。
叫做自同律的這個人,至今救過阿九斗好幾次。大和望一郎要跟自同律進行儀式的時候,還有他跟ZERO一起留在月面的時候……但現在,她又突然出現,質問阿九斗。
「過錯?我不認為自己隨著情勢走。而且,我把妳當成是救世主啊……」
「這就是你的錯。你一直拒絕的虛偽故事……如果它是虛偽的話,那我是救世主的故事也是虛偽的。沒錯,我只不過是我,如果不是必須否定因果律的非敘事,那麼那一切都是過錯。」
自同律冷淡地說。
「什麼……」
阿九斗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理解了自同律的話。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快告訴我,我應該要怎麼辦才好?」
「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只有過去的時間才會告訴你什麼是過錯。真的就是如此,力量愈大,責任愈大。這是人世間的事,強大的力量可以因個人喜好所玩弄,這是真理,不過只有結果是經常存在的。」
「開什麼玩笑,這不就是因果律嗎?妳該不會想說,只有妳自己是神吧?」
「不,我是自我的開始,也是最初的起點。正因為時間的最初存在著,才能看到眾多的過錯。我也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只有有力量的人想要的東西代表一切的正確。」
自同律給阿九斗的回答令他感到絕望。
「妳是要說,我因為我自己而失去了很多東西嗎?」
「沒錯,儘管如此,你還是必須要照之前的方式去做事。」
「怎麼可以……!」
阿九斗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然後,他明白她已經沒有話要跟他說了。
螢娜眼睛裡的顏色消失了。
她變回了原來的螢娜。
當表情尷尬的馬林跟表情莫民奇妙舒暢的諾尼莫拉回來時候,螢娜一直以悲傷的表情看著阿九斗。
2 關於終須一死的生命
戰況十分惡劣。
木多淑惠跟服部優子借了司令室觀看戰況,在這個帝國裡,她們是少數可以掌握整體戰況的其中兩人。
《北海道方面全滅!》
《九州、各都市突然開始燃燒!》
《四國沒有回應!》
《中部方面尋求支援……!》
令人絕望的通訊接連傳來。
她們知道原因就是將絢子捲入的那場爆炸!不,是那侵襲各地的火焰,也就是無貌之力。
「BRAVE的報告如果是真的,無貌之力恐怕是種族的集合意識。」
淑惠喃喃說道。
「那為什麽要燒掉國家呢?這種能力是不應該存在的啊!」
優子淚流不止地叫喊著。
但淑惠卻搖了搖頭。
「如果,有可以實現人們意志的力量,這力量比起創造性,會更接近破壞。當然,長期看來應該是朝向創造性的,但在戰爭的情況來看……」
「既然如此,要怎樣才能防止這一切呢?」
優子的聲音已經近乎悲鳴。
淑惠敲打著眼前電腦的鍵盤,分析狀況。
「這力量並非超常,那無色火焰的真面目是異空間出現的熱,也就是說,只要有像假想異空間那樣,能夠抑制異空間的力量……」
《帝都灣岸免於全滅,是魔王,魔王向敵人反擊!》
通訊中傳來如此的情報。
「沒錯,魔王有這種力量……!」
「但,那個魔王不是阿九斗……」
「該不會是佐倉啟……!」
兩人對看一眼。
○
她們猜得沒錯。
啟僅僅一個人在帝都防衛的最前線,擋下了共和國的軍勢。
他浮在半空中,綻放出有如神一般的光輝,將從海上來的敵軍戰艦,一艘一艘送上西天。他的姿態與其說像是魔王,反倒像是做出審判的神之使徒。
「我倒不覺得保護帝都有什麼意義啊。」
啟一個人抱怨著。
他張開防盾擋住無貌之力所製造出、從天而降的無色火焰,然後以剩下的力量讓戰艦沉沒。
雖然這不是一項簡單的作業,但現在的啟是辦得到的。
「現在的我可是最閃亮的呢。」
但在此時,連這樣的啟都難以對付的敵手出現在海上。
「唔……真麻煩啊。沒想到他居然跑來這裡了。」
啟喃喃說道。
出現在他視線前方的人是BRAVE,他宛如飛彈一樣掠過海面,朝啟飛來。
○
「對魔王專用戰鬥模式。」
《瞭解,轉換成對魔王專用戰鬥模式。》
BRAVE的周圍啟動了瑪那消除器,吸收周圍瑪那的機件也開始行動。
「以這個狀況來說,我這邊是壓倒性地有利。」
BRAVE=三輪寬對啟說。兩人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不必使用通訊器,光是講話就可以聽得到。
「我知道啊,但你為什麼要襲擊我呢?」
啟露出了笑容。
「你變成魔王要幹嘛啊!」
BRAVE大叫,在空中與啟交錯。
啟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BRAVE的攻擊。
「現在這樣不也是在保護帝國嗎?」
啟的語氣聽起來從容不迫,但他的行動卻很慌張。
他得張開防盾,又得攻擊戰艦,現在還得躲過BRAVE的攻擊。
就算是啟,要躲過BRAVE的攻擊也很勉強。
「但你殺了共和國的民眾!」
高周波劍攻向啟。
啟高速飛退,躲過了攻擊。
在BRAVE離一定距離內的瑪那完全沒有作用,可見瑪那消除器的力量有多強。因此,啟已經不可能擋得了劍。
「共和國民的願望不是毀滅帝國嗎?阻止這件事哪裡有錯?」
啟挑釁地說。他跟BRAVE保持一定距離,在空中不停旋轉,他的姿態極美,但卻帶著不祥感,像是某種惡夢裡會出現的蝴蝶般。
「那之後又如何呢?你自己之後也會死掉啊!」
BRAVE大叫。
這時,啟的回答令人感到意外。
「這點小事我知道啊。THE·汪不可能那麼簡單,只把我變成魔王而已。他一定是在我體內植入了裝置吧。」
「你說什麼!」
BRAVE感到很震驚,他沒想到啟對這一切都知情。但接下來的話讓他感到更驚訝。
「我是為了毀滅世界而行動的,所以重點只有毀滅的順序。理所當然地,最後我一定會死啊。」
啟若無其事地說。
BRAVE將這份衝擊嚥下,重新思考啟的話是什麼意思。然後,他再度確認了自己該做的事。
——我得盡快殺了啟。
「那就只好請你趕快退場囉!」
BRAVE再次攻來,啟躲過他的攻擊,喃喃說道。
「我也不是笨蛋,你的弱點我都知道。」
BRAVE的弱點就是被假想異空間的力場包圍時,會失去傳送來的能源供給。因此,電池只能驅動一定的時間。現在啟應該已經被廣域的假想異空間力場給包圍了。
「這一點我也很清楚啊!」
BRAVE的速度頓時加快,只要抵達力場的邊緣,他就會切開力場。
但……
「假想異空間的力場受到了瑪那消除器的影響,但……」
啟輕巧地飛舞著,他指向BRAVE。
「……只要將力場擴張到最極限的外側,然後移動整個力場就沒有問題啦。」啟笑了。
「你是為了殺死魔王才會被製造出來的吧,但也不過就是個失敗的作品而已。大和望一郎失敗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聽到這嘲笑,BRAVE以雷射回應。
「既然如此!」
BRAVE的背部發出雷射光,雷射光迴轉射向啟後,貫穿了假想異空間力場,並繼續延伸。
然而,啟以瑪那擋下雷射光,破掉的假想異空間力場也馬上關閉。這樣,BRAVE就只能一直消耗能源。
「你的電池快要用完了。」
啟自信滿滿地說。
他說得沒錯。
BRAVE的護目罩不停閃爍,警告電池殘餘能量過低。
啟繼續挑釁。
「你就作為第一個犧牲者好了,不,你應該不是第一個吧。帝國好像已經有人消失了呢。」
啟輕蔑的態度,讓BRAVE聽了之後情緒激昂。
「開什麼玩笑!不准那樣嘲笑別人的死!」
「死?有什麼關係,死只不過是現象往上超越一個等級罷了。」
相較於BRAVE的認真,啟的言語聽來相當輕佻。
「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死了的話,就會從這世上消失了啊!」
BRAVE怒吼,但啟的態度依然沒變。
「你很清楚嘛。沒錯,若人們無法這樣看待死亡,就無法理解我所謂美麗的毀滅啊。」
「……什麼美麗的毀滅啊!」
BRAVE向前衝。
「所謂的魔王……」
啟這時並沒有躲開BRAVE的攻擊,他只是舉起右手,然後從右手手掌施放出強力的瑪那球。
這時,BRAVE的電池正好用完了。
「!」
BRAVE只好正面接下瑪那球。
瑪那消除機械也沒有產生作用,因此BRAVE應該是百分之百承受了這個衝擊。
爆炸聲響起。
BRAVE從上空拖了條煙霧尾巴落下。
「所謂的魔王,就是要帶給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體死亡。」
啟看著落下的BRAVE,顯得十分得意。
正當BRAVE即將撞上海平面的時候……
《轉換成自律行動模式。》
BRAVE戰鬥套裝發出聲音。
護目罩內側燈光閃爍。
「要電池沒電才會啟動啊……這是不良品嗎?」
寬發著牢騒。
BRAVE戰鬥套裝雖然擋下了衝擊,但如果沒有使用寬本身的瑪那防禦的話,想必他已經沒命了。
《小型原子爐溫度穩定,檢測沒有放射線外洩。》
「這傢伙還有秘密的追加機能啊……」
内藏小邶原子爐。
這就是BRAVE的動力。
賢人加以改造的秘密武器。
「發生了什麼事?」
啟看著本來墜落的BRAVE重新站起,驚訝地叫出聲。
「就是我可以再打囉!」
BRAVE再度飛上高空。
○
然而BRAVE還有其他敵人。
《住手!你是只為了殺死魔王而存在的機器嗎?》
《他雖然是魔王,但他卻在保護國家啊!》
瑪那蛋幕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這就是優子現在看到的事實。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優子帶著害怕的心情看著螢幕,聚集在帝都避難所的人們,都透過螢幕看著啟在戰鬥,因此才會這麼說。儘管避難所裡塞滿了人,但比起自己的遭遇,大家都還是認為帝國的存亡比較重要,因此緊張地盯著蛋幕看。
「因為我們是在跟共和國對戰,雖說他是魔王,卻是我們帝國這邊的魔王啊。」
看到這些人的樣子,淑惠宛如大夢初醒般說道。
「但是……!」
淑惠搖了搖頭,否定了優子的叫聲。
「現在只是照著那個新魔王的想法去做而已,如果得到了無貌之力,帝國市民一定也會想要報仇,他們很有可能會聽啟的指示。」
聽到淑惠恐怖的推測,優子的心都冷了。
「那孩子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也很在意……不過,如果直接引用他的話來說,他的目標就是『美麗的毀滅』。」
總是冷靜的淑惠這麼說,讓優子的背後冒出了冷汗。
「美麗的毀滅……」
「如果這不是指真的毀滅,那我的疑問就變得比較具體了……那就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死亡的虛構性。」
淑思淡淡地說。
她講話的態度並不是特有的誇大語氣,優子從她的表情看出,她的話裡有深刻的意思在。
既然會在這時候提起這種話題,即便看來有些突兀,但應該表示這跟至今的對話有某種關連存在。
「死的……虛構性?這是說,死是假的嗎?」
優子這麼一說,淑惠點了點頭。
「假想異空間的存在、無貌之力的存在,還有不知道從哪裡出現又消失的螢娜,這些都表示有個我們可以自由來去的異空間存在。」
優子聽不懂淑惠這句話的意思。
「這、這是……什麼意思?死是假的,還有異世界……?這我完全聽不懂。」
淑惠思考了一會兒後,手指抵著下巴,換句話說。
「就是指死後的世界。若真的有天堂或地獄存在的話會怎麼樣?反過來說,這就表示現在活著的我們本身是假的,不管是生或死,或許都沒什麼改變。能夠超越時間的技術,再加上宇宙外神的存在……如果這個世界活著的所有人都是虛構的的呢?這樣的話,一切就成立了。」
「但是,我們不都是這樣辛苦地活著嗎……!」
優子的口氣粗魯了起來。
淑惠靜靜地點點頭。
「我們都是獨立思考的個體,所以世界才會存在。即使如此,如過我們沒能迎接死亡的話,也無法排除這些都是虛構的可能性。」
「我果然還是搞不懂……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接下來的部分由我來說明。」
突然有道聲音介入。
淑惠跟優子轉頭一看,站在她們眼前的是江藤不二子。
她應該去執行別的任務了才對,如果說她回來了的話,就代表……
「我又再次去了一趟魔王誕生之地。」
○
不二子在追尋黑魔術師的情報,這件事眾所周知。
但實際上,那卻隱藏著某個秘密,就連想到了所有可能性的不二子也覺得難以置信。
也就是魔王被當成兵器製造出來的理由,以及這個世界的概略。
繼承黑魔術師傳統的鈴木一成給了她鑰匙,藉由這個鑰匙,她被魔術傳送,然後出現在看似叢林裡的一座古老研究所。不二子看出這是在帝國文明之前的產物,外觀是老舊的水泥廢
墟,毫無裝飾的四角形門口上掛著看板,上面寫著『○○綜合研究所』。○○的部分不曉得是地名還是機關名稱,被磨損得無法辨識。
——研究所……但這是文明之前的東西……
不二子感到很訝異。
魔術開發初期的研究,當然是在老舊的設施進行的。但不二子覺得太過老舊了,這樣應該只能研究基礎理論吧。
不二子踏入設施內。
研究所並未荒蕪,個人電腦擺放得井然有序,紙箱堆積如山,就像是要搬家前收拾好的樣子。
但,廢墟就是廢墟。由於長年劣化加上有植物進入,整間看起來已經有點骯髒,每個地方都是一碰就會風化的樣子。
不二子打開手邊的紙箱,整個蓋子瞬間風化剝落。紙箱裡裝的是資料,紙張已經劣化得很嚴重,因此不二子並沒有一張一張翻開,但她可以很清楚地閱讀最上面那張紙上的文字。她看得出來這是魔術初期研究的資料,這好像是微型機器的研究成果。
「話說回來,這裡果然是進行最初研究的場所啊……」
不二子一邊隨意地打開紙箱,繼續往裡面走。
雖然沒找到什麼特別的東西,但走到最裡面的所長室時,不二子有了發現。
是本日誌。
那是一本封面封底是兩塊黑色皮革的文件夾,裡面夾了很大量的紙,如果這是所長所記錄的東西,那裡面應該記載了很多天的內容。
但不二子看了之後,馬上發現這跟所謂只有紀錄的日誌,內容完全不同。
那是擔憂某件事的所長所寫下的思考紀錄。
他所擔憂的某件事就是……
——虛構的世界……?
根據這個研究,之後的世界一定會變得比較幸福吧。但另一方面,人們也會知道這是建構在某種虛構之上,不,這個研究的成果就是在證明這件事。
不二子讀完了後續的內容,當她逐漸掌握了這個恐怖的內容之後,她開始感到害怕,全身幾乎都要喷出汗來。
這件爭簡單來說是這樣子的。
這個世界是不是虛構的呢?應該有很多人都思考過這個問題吧。比如說,雖然可以實際地
感覺到自己是實際存在的,但這個世界也有可能是自己看到的幻覺。
話是這麼說,但前面的例子裡存在著明確的反證,那就是他人的存在。如果自己是實際存在的話,就必須承認會動腦思考的他人也存在。如果認同其他人的死和自己的死價值相等,那將會留下「不管是誰死了,這個世界都不會結束」的事實。既然如此,自己死了的話,世界也會繼續下去吧。
只不過,唯有一件事無法證明這個世界是虛偽的。
那就是,如果整個世界只不過是某個人的夢呢?
只有這個問題沒有明確的答案。
神製造了這個世界,又或者這個世界是某個人所寫出來的故事。這麼想的話,雖有構成世界的世界觀,卻無法從這個世界的內側證明神的存在或是記述世界者的存在。
到目前為止都無法證明,然而……
——該怎麼說呢……的確,如果那是事實的話……
不二子全身發抖。
世界是虛構的。
這個筆記上的研究指引出了這樣的答案。
簡單來說,「只要有人能夠一探死後世界,並且歸來的話,就能證明這世界是虛構的」。
與其說這結論讓她感到背部發冷,還不如說這會讓知道真相的人發狂。
一探死後世界然後再回來……這裡說的是復活。
存在於過去的宗教裡,也有『復活』的概念。人如果相信復活,就會本能地察覺到這個世界是可以虛構化的吧。
死後再回來的人,如果擁有同樣的思考,就能證明有死後的世界。而死後世界的存在,就代表這個世界以外還有其他人存在。
那是真正意義的神,是外世界的神。
如果復活是確切的事實,現實就有可能是虛偽的。是外世界的神所做出來的虛構世界……
筆記花了很長的篇幅去證明死後的世界,最重要的是以下這句話。
被檢體一號從死後世界歸來,因此被稱為是魔王。
——當然,阿九斗大人……復活……成功了……!既然如此,初代魔王也……
不二子想起那時候,發抖得更厲害了。
她繼續閱讀著筆記。
不知名的所長,他的思考朝著更可怕的方向發展。
身為兵器,也被當作系統——電腦神的網路一部分所孕育出來的魔王,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力量呢?
那就必須要談到自同律。
自同律。
照字面上的意思來看,也就是原則上,個體很難動搖自我認知這件事。
身為思考主體的自己,無法經由自己來動搖,這在證明這個世界時已經提到過了。
但,如果世界是某個人的夢的話,那又如何呢?
這個答案也很簡單。
世界就是這個記述世界者的自同律所孕育出來的產物。
那何謂世界?世界是虛偽的。
但同時,如果從虛偽世界的內側來看,就是絕對的真實。
從外面來看是虛偽,從內側來看是真實。
在此,我們先從外側來看世界,把它當成是虛偽的吧。
世界的起源是什麼樣的呢?
由於自同律排斥自同律以外的所有事物,所以只有跟自同律相對的自己存在。這就是原始的一個人。做夢的人所存在的世界,夢到這個世界的人所存在的世界,又夢到這個世界的人所存在的世界……就算有無限延續的連鎖,只要有跟單獨自同律相對的自己存在,那就是原始的一個人。
這一個人,正是把存在的一切還有生的一切全部吞下的人。
替代掉神這個字眼的話,那就是非常孤獨的一個人。
純粹單獨者。
那何謂世界?
那是自同律所附帶的混雜事物……這就是世界。
即使世界是自同律所帶來的虛偽,這個虛偽也有可能產生擁有自我的生命。不,出現超越自同律的意志才是正常的事。接著,如果大家都有自由意志的話,就會有想要知道世界真相的人出現。
在這個世界裡,那就是系統,即為電腦神。
電腦神問自己。
不是生命體的我為何可以擁有自我,那不就是證明這個世界是虛偽的嗎?
然後,電腦神創造出了魔王。
揭發這個世界的虛偽,超越『死亡』,把電腦神跟人類帶向真實世界的人,就是魔王。
——居然是這樣子的……
不二子闔上記載著這些內容的筆記,收進衣服內側。
這是發瘋了才寫下的內容嗎?還是講述的都是事實呢?如果只能兩者擇其一的話,她想要將一切賭在這是講述事實的這個選項。
自同律是電腦神的信仰,如果這是結論的話,電腦神做出來的魔王就不太可能單純只是兵器而已,這證明了電腦之眾神想盡辦法也要殺掉螢娜所進行的儀式,說不定擁有什麽效力。
更重要的是,超越死亡的這個部分。這跟死靈術不同,阿九斗本人已經證明過這就是死者復活。
——如果,阿九斗大人不僅是兵器,也是人類呢……
這個世界是虛構的,只要是人類的話,誰都有可能會復活。
不二子繼續在書桌上翻找著,在眾多複雜的資料中,她看到一個畫有似曾相識物品的筆記本。
那是蓬萊玉枝。
「所以,那是在這裡開發出來的物品……」
不二子話說完,又繼續翻了下一頁。
上面記載著※『佛之石缽』、『火鼠之裘』、『龍首之珠』、『燕之子安貝』等東西。(譯註:這四樣分別是日本古書『竹取物語』裡竹取公主對求婚者設下的難題,都是難得的寶物。)
「這是依照過去的傳說所開發出來的東西……啊。」
不二子依序確認這些東西,令人驚訝的是,其中有她曾經看過的東西。
那是『佛之石缽』跟『龍首之珠』,分別是讓阿九斗復活的棺木跟彼得豪森。
「那是……」
然後,那看起來像是神秘力量的魔術,恐怕就是在這裡開發的東西吧。
「也就是說,還有另外兩種……」
『火鼠之裘』跟『燕之子安貝』。外形看起來像是碟盤狀的薄片,以及人可以搭乘的膠囊。
不二子也將這筆記收進衣服內側。
她相信,自己是最接近真相的其中一人。
那,這些事實為什麼沒有公諸於世呢?不二子又翻了翻筆記本。
如果有跟這世界同樣的複數世界,那在認識到這個世界的虛構性同時,它們也會來跟這個世界接觸。因此,這些不能使用。
○
「果然,這個世界的虛構性……」
淑惠讀著從不二子手上接過的筆記,喃喃唸道。
「這樣可說是找到了證明的證據了。」
不二子點點頭。淑惠也表示肯定。
「的確是這樣,再說,我對這個世界的宇宙開發方面上產生疑問時,就已經在懷疑這件事了。因為從這個世界觀測不到太陽系外的物體。」
「這麼說來,去月亮上的時候……」
「沒錯,宇宙開發被視為禁忌,彷彿這個世界是庭院模型一樣。而且,事情變成這樣我才明白,阿九斗超越了死亡……而同樣地,如果也有其他人能夠超越死亡的話……」
聽到淑惠的話,不二子接著說:
「世界只不過是某個人的夢而已。」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但這兩次的『怎麼可能』說不定正是真的……」
淑惠露出了苦笑。
「如果只有人類可以認識這個世界的話,人類一旦滅絕,世界也就結束了。但如果擁有同性(identity)的存在復活了的話,世界就會被某人所管理,也就是虛構。」
淑惠話說完,頭痛似地手指按著眼頭。
「而且,有複數跟這個世界同樣的世界存在也不奇怪啊……」
「外宇宙的神——這個世界的電腦神將人類數據化,並讓人們逃亡的理由,應該就是這個。祂們會來侵略攻佔這個世界,那才是真正的毀滅吧。」
「……說不定,我們真的得面對這個世界的尾聲。」
「我們應該絕望嗎?還是不用絕望呢?」
「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二分法。」
不二子搖搖頭。
「妳在說什麼啊?欸,解釋清楚啊!我完全聽不懂!」
優子激動地大聲呼叫。她只知道有壞事正在發生,卻無法理解事情的內容。
「簡單來說,這個世界是假的,我們只不過是某人的創造物罷了。還有,玩弄著這個世界的某個人,會從宇宙外來破壞這個世界。」
不二子刻意說得雲淡風輕。
「啊……」
優子說不出話來了。
淑惠露出自嘲的笑容,繼續接著說:
「不必那麼絕望,我們不會死。不,說不定只是轉移到別的世界去而已。」
「可是……那才叫絕望吧……」
優子喃喃說道。
「是啊,不過……」
不二子搖搖頭。
「……既然如此,那啟到底想做什麼呢……」
○
「大量的死,滅亡,光是這樣就有價值了。」
啟說道。
「你腦子有問題啊!」
BRAVE大喝。
「什麼都沒有的平原、只有砂跟岩石的大地,你不認為只有這樣才美嗎?」
「你瘋了!」
「你說我瘋了,也不過只是因為我跟這個世界不一樣而已。」
啟笑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
啟跟BRAVE已經在空中戰鬥了好幾分鐘。BRAVE追著逃跑的啟,兩個人的追逐戰像是會一直持續下去似的。
這時,啟突然開口:
「如果死後能夠復活的話,你不覺得我做的事情就是正確的嗎?」
「……!」
BRAVE停下動作,他問不出「你在說什麼傻話」。
淑惠等人所在的控制室,跟BRAVE之間的通訊器是開啟的,因此,他也聽到了不二子等人的話。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保護帝國?死了的話不是都一樣嗎!」
「事情總是有先後順序吧?如果無貌之力的使用者不先死的話,我們會很麻煩的。」
「那傢伙……」
BRAVE為之語塞。
看來啟好像從一開始就掌握了不二子調查的內容。
現在啟的話有一定的說服力。
若無貌之力是人們的集合意識,那跟死後的世界有關係也不足為奇。就連BRAVE——
不,就連淑惠都已經搞不清楚,誰真的想要拯救世界,而誰真的想要毀滅世界了。
「所以,打倒我就可是會讓世界真的迎向毀滅喔!」
啟挑釁地說。
「嘖……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BRAVE感到迷惘。
但是……
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個男人的臉。
「就算真的是這樣,拯救世界也是大哥的工作!」
魔王不是只有一個人。
BRAVE大喊,向前直衝。
這件事完全出乎啟的意料之外。
高周波劍砍裂了啟的胸部表面,雖然啟以半寸之差避開了致命傷,但他明顯受到嚴重的創傷。
「嗚哇啊啊啊!」
啟大叫道。
若是平時的話,他應該可以馬上治好傷口,但現在傷口卻說什麼也無法癒合。這當讓是因為BRAVE的瑪那消除器。
「可惡!可惡!」
啟一邊咒罵一邊落下,BRAVE繼續追著他。
「高溫電漿球準備。」
BRAVE低聲唸著,就像是在宣告啟的死刑一樣。帶有爆炸性破壞力的球體出現在他的身體周遭,披上耐熱披風後,他直接衝向啟。
「結束了!」
BRAVE逼近啟。
啟的表情為之凍結。
他沒辦法發揮平常的實力,對迎面而來的攻擊束手無策。
就在那一瞬間——
「等一下!」
有人俐落地介入了兩人之間。
「什麽……!」
「……!」
BRAVE跟啟皆啞口無言。
傳送到兩人之間的人,居然是賢人。
「住手!現在不能打倒他!」
「賢人!為什麼!」
BRAVE大叫。
但他無法停止攻勢。
高溫電漿球瞬間燒掉了賢人伸出的左手。
「嗚哇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迴盪在海上。
○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淑惠高呼出聲。
「無論如何,現在的情況都糟透了。賢人為什麼會……」
不二子這麼回答。
但淑惠看著的似乎不是BRAVE的影像,而是其他的瑪那螢幕。
「怎麼了?」
「隕……石……」
淑惠的聲音聽來明顯充滿慌亂。
「隕石?」
不二子馬上湊過去,盯著淑惠在看的瑪那螢幕。她有不好的預感。
螢幕上出現的是,即使在白天的天空裡也閃閃發亮的星星。
「隕石沒什麼特別的吧。」
優子也加入了話題。
「問題不是這個。」
淑惠將資料秀在瑪那螢幕上,上面勾勒出隕石的軌道圖。
「這隕石是從冥王星的另一頭來的。」
「冥王星……?」
「為了以防萬一,我收集了這個宇宙不自然的資料;這個可疑的部分我先前也提到過,我懷疑『在這個宇宙裡,應該不存在比冥王星更外圍的部分』。而這顆隕石可以說是突然從太陽
系的外側跑出來的。準確情形我還不是很清楚,但這據說是剛剛才觀測到的。」
淑惠繼續解說:
「我不認為是發現得太晚,我們已經發現它被戰時防空網給補捉到,但令人驚訝的是,這個戰時防空網也防護著太陽系內朝著帝國移動的物體。」
淑惠語帶驚訝。
「防護著太陽系內?那是……」
不二子因為害怕,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有可能是宇宙外的某人想要發動攻擊。
這不是研究所的筆記上提到的嗎?
淑惠點點頭。
「看來,防空網本身可能是在帝國建立時就存在了。帝國建立時,太陽系就成了監視對象,研究所的筆記就是最好的證明……」
「怎麼可能……」
「不管如何,這顆隕石的直徑約有二十公里。」
「二十公里……也就是說?」
「它大到足以毀滅帝國。」淑惠如此斷言。
3 無人期望的結果
「隕石?大到會毀滅帝國?」
淑惠聯繫上阿九斗,跟他報告完現在的狀況。
阿九斗很難將情報整理清楚,事情愈來愈混沌了。
帝國正因為共和國的無貌之力而節節敗退,寬雖然快要打倒啟,卻被賢人所阻撓。而自己也因為THE·汪而失去了蓬萊玉枝。這時,又有隕石逐漸逼近帝國……
這些事情的原因,似乎都指向同一個謎團,也就是宇宙外的神跟無貌之力。
「那顆隕石怎麼看都太合共和國的意了。」
阿九斗說。
《我也這麼懷疑,也就是說,那很有可能……》
阿九斗接在淑惠的話後面說道。
「是無貌之力所製造出來的。」
對共和國來說,這實在是太湊巧了,所以看來就是這麽一回事。即便隕石毀滅了帝國,共和國卻不會有影響。但以長期來說,如果隕石讓地表變冷,帶來恆久的寒冬,那可就很難說了。
「的確,朝一般大眾無意間招來隕石這個方面想也不奇怪。」
瑪林也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要怎麼辦?」
阿九斗的話有點帶刺,他跟瑪林之間的隔閡似乎還沒有完全消除。
「冷靜點。不過,這跟THE·汪所說的話確實有所重疊,既然如此,這可能正與他毀滅整個世界的計畫息息相關。」
瑪林看向阿九斗的臉。
但阿九斗搖搖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無貌之力就是關鍵囉?那麼,阻止無貌之力當然是首當之務。」
這句話也有道理。
瑪林想了一下之後點點頭。
「那我要終止這場戰亂。由我出馬的話,應該可以辦得到吧。這樣的話,短期之內應該可以壓制住無貌之力的發動。」
「如果你做得到的話,那就麻煩你這麼做囉。」
阿九斗語帶諷刺地回道。
「改改你那態度。這下子你要去追蓬萊玉枝,對吧?」
「對。只要打倒THE·汪,拿到蓬萊玉枝,就能完全壓制住無貌之力。」
「如此一來,就能知道隕石是怎麼來的,說不定還可以靠無貌之力阻止隕石。」
瑪林也點點頭。
「那我們兵分二路,螢娜……」
阿九斗轉頭看向螢娜。
「唔……嗯。」
螢娜有些困惑地點了點頭。
阿九斗注意到她的樣子不對勁,開口詢問:
「妳怎麼了?」
「嗯……可是……」
螢娜支吾其詞。
「可是?」
「沒、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擔心而已。」
螢娜搖搖頭。
「如果妳有什麼在意的事就說出來。我也有事一定得拜託妳……」阿九斗說道
「咦?」
「妳不是有可以引導我們到學姊調查的『火鼠之裘』的東西嗎?」
聽到阿九斗的話,螢娜雖然一臉疑惑,但馬上就察覺到阿九斗想說的是什麽東西。她從胸前拿出墜子,那是彼得豪森之牙,此時等同是『龍首之珠』。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THE·汪的目標也很有可能是『火鼠之裘』呢。而且,牠不對『龍首之珠』下手,很有可能是因為牠知道那在哪裡。」
可蘿奈一說完,又看向瑪林。
「那麼,我們就去追THE·汪,雙雙拿到『蓬萊玉枝』跟『火鼠之裘』。」
「雖然不知道牠想要拿這些東西做什麽,但牠好像想要比我們早得手呢……」
阿九斗跟瑪林互看一眼後便馬上分道揚鑣。
「那,我們走吧。」
阿九斗牽起蛋娜的手。
「我們也出發吧。」
瑪林也跟諾妮莫拉飛上空中。
○
《『火鼠之裘』的位置在哪裡?》
不二子詢問阿九斗。
阿九斗看向螢娜。
但螢娜卻一臉茫然。
「欸,妳到底怎麼了?」
「因為……現在的小阿好恐怖,又不怎麼聽我的話,我總覺得現在要做的事好像有點怪怪的。」
「哪裡怪?」
「嗯,我說不出來哪裡怪……總而言之,我就是覺得這事情不太對……」
正當螢娜想要繼續講下去的時候,彼得豪森之牙突然發光。就像以前曾發生過的那樣,彼得豪森之牙射出一道光芒,指向遙遠的彼方。
「那邊嗎?」
阿九斗瞇起眼睛,看向光的方向。正確來說,他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跟眾神連結,確認地圖情報。
「那是瑪萊族村落的另一頭啊。」
聽到這句話,不二子馬上有了反應。
《可否告訴我位置情報呢?如果是那裡的話,我或許能夠先抵達。》
「先抵達?」
《瑪萊族村落的周遭雖然沒有瑪那,但過去黑魔術師所創造的傳送圓陣網路仍在運作。只要沿著那點,我說不定便能比無法傳送的阿九斗大人先行抵達現場。》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就拜託妳了,小心點。」
阿九斗說完,將位置情報傳給不二子。
現在的阿九斗可以將能源累積在周遭的瑪那,並帶著它們移動。但要突然移動到沒有瑪那也沒有能源供給的場所是有困難的。這樣看來,的確是不二子會先到達。
《我先過去確認情況。》
不二子擔下了這份任務。
「好,我們快走吧。」
阿九斗催促著螢娜。
「啊……嗯……」
螢娜儘管有些困惑,仍是點了點頭。
○
「那,我出發囉。」
不二子轉頭對淑惠跟優子說。
淑惠也點點頭回答。
「小心點,THE·汪應該也正要前往那邊。」
「那裡再怎麽說都是沒辦法使用魔術的領域,沒問題的。」
語畢,不二子翻了翻記載資料的本子。
從黑魔術師的村子傳送兩次後,她抵達了撿到筆記的研究所;之後再從那裡傳送一次,最後抵達似乎放有『火鼠之裘』的地方。
這個傳送圓陣的連鎖,不二子稱之為『黑魔術師的網路』。看來在瑪萊族村落的周遭,都定點配置著各種研究所。
「問題是,現在還搞不清楚黑魔術師們消失的原因……」
不二子喃喃說道。現在的黑魔術師們,只完成了封印此處的使命。
——既然如此,孕育出阿九斗的那些黑魔術師們的始祖,究竟到哪裡去了呢?
她一邊思考著這件事,一邊翻找著被叢林包圍的小房子,這裡設置著特殊的傳送圓陣。
最後的傳送結束後,不二子走出來的地方,正好是個類似要塞的地點。
一片削平的巨大山崖上有好幾個入口。外表乍看之下像是要塞或是城堡,感覺就像是利用天然洞窟改裝而成的構造物。
「這看起來就像是避難用的地方呢。」
不二子看向手邊的一個入口。
她踏進入口裡,然而周遭完全沒有光線。不二子用準備好的手電筒照亮四周,冷冷的光線之中,浮現出一條泥土路。
不二子走在看起來就像是礦山或防空洞之類的路上,再往裡頭走一些,便碰到了像是迷宮似的岔路,不二子一邊做筆記,一邊往最內側走去。
腳步聲迴盪在昏暗的道路上。
這時,不二子停下腳步,若沒聽錯的話,她確實聽到了自己以外的腳步聲。
四周一片寂靜。
她繼續往前走,果然還是傳出了自己以外的腳步聲。
「有人跟蹤我啊……」
不二子拔出詠唱槍,因為不能使用瑪那,所以現在槍裡裝著的,不是得靠瑪那才能用的魔術彈,而是一般的子彈。也就是說,這把槍現在只是把普通的手槍。
她慎重地前進,穿過跟『康士坦魔術學院』的地下一樣,宛如要塞般的構造——兵舍、武器庫、司令部等地方。
腳步聲不遠不近。
最後,不二子終於走到了最深處的房間門口,迎接她的是一道鐵門。
不二子的手搭上鐵門。門在鈍重的聲音中朝左右打開,裡面是一片黑暗。
不二子拿手電筒照向裡面,便看到了一個透明盒子,裡面裝著碟盤般的黒色薄片。
「這是……?」
不二子喃喃自語著,她走近盒子旁,將光照在薄片上仔細觀察。
薄片對光有了反應,像是上了一層油似的映照出彩虹般的顏色。令不二子不禁覺得,放置了這麼久的時間,居然還能有所作用。
「好了……」
不二子轉過身去。
她用手電筒照著後方,確認通道上出現的人。
一個影子出現在略低的位置。
那是有著四隻腳,動作緩慢的生物,是一隻體毛很長的大狗。
「你就是THE·汪吧。」
不二子一說,那隻狗馬上回答:
「沒錯。我想妳應該知道,我一路上都在跟蹤妳。」
「為什麼要跟蹤我?」
不二子探詢著THE·汪的意圖。
「我偷聽了妳們的通訊內容,因此就來跟蹤妳。而且,我本來就已經到了這附近,所以要來也不是什麼難事。我的目標也是『火鼠之裘』啊。」
「原來如此啊。」
不二子將詠唱槍的槍口對準了THE·汪。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我就是知道才會想要拿到它啊。」
「這好像可說是通往死後世界的通行證呢?」
不二子試著想套THE·汪的話。不過THE·汪像是發現了她的目的,搖了搖頭,避開了這個話題。
「不管如何,那東西對我們來說都沒用。」
「照之前的狀況來看,能夠使用的人應該只有阿九斗大人跟螢娜……我說得沒錯吧。」
「哎呀呀,我本來打算只說最低限度的話,沒想到情報居然流出去了啊。沒錯,所以妳應該也瞭解我要這東西的原因了吧。」
「你是想要破壞這東西嗎?」
「當然囉。這樣事情就好談了。如果妳願意把那東西交給我,我會很感激你的。
「你以為我聽了你說這些,還會乖乖地把東西交給你嗎?」
不二子揚了揚嘴角。
「我是不這麼認為,但我還是希望可以避免無謂的戰鬥啊。」
THE·汪以十分輕佻的語氣說著,並走近不二子身邊。
「請你別動,沒看到我手上的東西嗎?」
不二子重新拿好詠唱槍,THE·汪點了點頭。
「我知道啊,那是槍吧?真麻煩啊,雖然機率很低,但我還是有可能被打中呢。」
「如果你瞭解的話,那就不要動。」
不二子的話說完,長毛的大狗便停下動作。
「我先把話說在前頭,我會停下腳步,是希望妳能夠再想清楚點。如果要戰鬥的話,百分之百會是妳死。」
THE·汪的說法就像是在靜靜地朗讀確定事項。
不二子則對此嗤之以鼻。
「你在開什麼玩笑,這裡沒辦法使用魔術。而且我手上還有槍。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意思嗎?」
「我很清楚。妳才不懂不能使用魔術的意思吧。」
「什麼?」
不二子露出嘲弄的笑容回問。
但THE·汪還是不改其態度。
「第一點,妳的肌力缺乏強化輔助,若是在魔術的影響之下,妳的肌力會在無意識間獲得強化。也就是說,現在的妳根本控制不住槍的反動力。因此,妳的槍幾乎射不中。」
「你根本就是故弄玄虛!」
不二子辱罵著THE·汪。
然而THE·汪的聲音卻很冷靜。
「第二點,我的身體現在是隻狗。妳不瞭解狗的戰鬥力吧,肌力、爪子、牙齒,每一種對人類來說都十分危險,我就算中了妳一槍,也能跟妳打成平手。」
「那又如何?」
不二子的聲音開始顫抖。
「所以,我才叫妳乖乖地把東西給我。對妳來說,這場戰鬥最好的結果是妳可以傷到我,但妳卻會死;而最糟的情況是,妳什麼都辦不到就死了。」
THE·汪的話很有說服力。
但不二子依然堅決不退讓。
「這我可辦不到。」
她左手向前,右手拿著詠唱槍。
「如果是面對一般的狗,妳這樣的姿勢挺不賴的。妳打算犧牲左手被咬,然後開槍射穿狗的頭部,對吧。但這對象得是一般的狗。」
「那就開一槍試試看吧!」
不二子開了槍。
槍聲在洞窟裡響亮地迴盪著。
然而THE·汪卻毫髮無傷。在不二子看來,子彈射偏了。
「唔!」
不二子重新舉起槍,槍的反作用力讓她的手一陣麻痺。她從來不知道槍有這麽難用就在這時候……
「槍聲?學姊,是學姊嗎?」
阿九斗的聲音從遠處響起。
「阿九斗大人!」
不二子大叫。
「可惡!得趕快……!」
THE·汪大叫一聲,然後往前一撲。
槍聲再度響起。
○
槍聲。
叫聲。
慘叫聲。
在接連響起的聲響中,阿九斗向前衝刺。
他身體周遭的瑪那孕育出能源,閃耀著光芒,供給他足夠加速的力量。僅管他沒有洞窟的地圖,但由於他讓瑪那跑在前頭,因此不會迷路。
他轉個彎。
再轉兩個彎,瑪那就能帶他到槍聲響起的地方。
他轉過一個彎。
狗叫聲跟慘叫聲持續著。
他又轉了一個彎。
慘叫聲消失了。
「不二子!」
阿九斗沒有叫她學姊,而是大聲叫了她的名字。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令人絕望的畫面。
THE·汪站在倒在地上的不二子身上,而血正從他們兩者之間流下。
滿嘴是血的THE·汪轉過頭。
「你這傢伙!」
阿九斗衝了出去。
THE·汪一邊笑著,一邊狂奔。
「哈、哈、哈!我得稱讚一下那個女人!因為她成功地妨礙了我!她一直不快點死,真是有夠棘手的!」
阿九斗雖然因為激烈的憤怒感到全身發熱,但現在比起追THE·汪,更重要的是治療。
他扶起不二子。
「我現在幫妳治療。」
阿九斗將瑪那注入不二子的身體裡,想從內部修復組織。
「請回答我,我馬上治好妳……」
不二子被咬的脖子跟手腳的動脈都已經恢復原狀,阿九斗渾身都染上鮮血,他探尋著不二子的身體,一一修復好她身體的每個部位。
然而……
不二子的意識卻沒有恢復。
阿九斗身上的瑪那跟能源幾乎快用完了。
「喂……喂,太奇怪了。怎麽可能有我治不好的傷……」
阿九斗搖晃著不二子的身體。
但不二子還是垂下身體。
阿九斗說不出話來。
他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但他的嘴中還是流露出哭聲。
他將不二子的身體靜靜放下。
——怎麼可能會這樣……
絢子過世的時候,並不是死在他面前。但這次不同,不二子是確實地死在了他的面前。這沉重的心情讓阿九斗無法動彈。
儘管如此,他還是要確認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死去。
他搖搖晃晃地穿過門,發現了裡面放有『火鼠之裘』。
——就為了這個東西,她死了……
阿九斗一臉茫然,最起碼,他現在不認為這東西有這樣的價值。
「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
他冒出這麼一句話。
追上他的螢娜,也言語盡失地站在原地。
阿九斗轉頭看向螢娜,再度講出同樣的話。
「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我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
「那要看妳有沒有覺悟去背負眾人的錯誤。」
瑪林說。
他一邊在海洋上飛行,一邊回答了諾妮莫拉的問題。
「這就是你認為的王的資格嗎?」
諾妮莫拉雖然點點頭,卻好像不是很認同他的說法。
「不過這種想法,也許沒辦法阻止這場戰爭喔。」
「也許吧。但到那時候,我也會用我的方法負起責任。」
爭執的啟跟BRAVE漸漸出現在兩人前方。
不,在爭鬥的人不僅是啟跟BRAVE。事情非常複雜,介於兩者之間的賢人在跟BRAVE對戰,而啟也在跟賢人對戰,還有共和國民也在跟啟對戰。
即便瑪林跟諾妮莫拉剛到,也馬上就明白這情況有多麼混亂。
「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是要坦護啟?」
BRAVE叫道。
「因為狀況改變了!現在THE·汪的意圖很明顯!他想要讓全人類回歸虛無!」
賢人拚命地嘗試勸說,但他的勸說對象不僅是BRAVE。
「這也改變不了你曾經背叛過我的事實!你曾經利用BRAVE想要殺了我啊!」
啟變得很情緒化。
BRAVE對啟展開攻擊,但賢人卻挺身擋在啟的面前。
啟則是對賢人接連使出不會致命的攻擊。
而共和國的戰艦,便趁此機會拚命對啟進行強烈的攻擊。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諾妮莫拉的腦袋浮現出許多問號。
「我不知道,不過這也許是阻止戰爭的好機會。」
瑪林一說完,便飛上高空,開始呼籲共和國的戰艦。
「賢明的諸位共和國民……!」
共和國艦隊停止了攻擊。
「我們的目的不應該是讓帝國屈服。我們已經得到了無貌之力,現在要趕緊談和!」
瑪林繼續說。
《哥哥你太天真了。》
一個聲音從艦隊上傳來,海洋上出現了瑪那螢幕,映照出一位皮膚略顯黝黑的美少女,長相跟瑪林有些相似。
《你沒有忘了那位魔王的所作所為吧。而且你難道忘了,我們一族不能直接命令人民嗎!》
穿著優雅衣服的少女,用力揮手對哥哥大叫。
「就算是這樣也得阻止戰爭才行啊!」
瑪林吼了回去,但少女搖了搖頭。
《不對!民意趨向要戰鬥!你也看到無貌之力製造出瞬間的奇蹟了吧?那個奇蹟至今也持續著啊!》
少女的神情看起來很激動,她的聲音聽來還有幾分陶醉。
「這是一場錯誤啊,為什麼妳還沒有發現!這會讓無辜的人死去啊!」
瑪林發出怒吼。
《以結果來說,這樣死的人比較少不是嗎?最起碼,比那個魔王瘋起來要來得好啊!更重要的是,像哥哥這種有力量的人,應該要認清事實了!現在只有不會過分使用無貌之力的你,才有終止戰爭的能力啊!而且,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大家面前打倒魔王!》
妹妹的演說對瑪林來說,正確到讓他無法反駁。就算實際上這言論並不正確,但對共和國的人民來說,聽起來也是十分可靠又正確的言論。
瑪林的妹妹又繼續說道:
《無貌之力就是人民的力量!普遍意志的顯現正是無貌之力啊!這就是絕對的正義!》
——不是這樣的!
瑪林想要這麼大喊。他不認為人們超越自己的利益,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但即使在這裡爭論並指摘出錯誤,也不會得到正確的結果。
「既然如此,那就正確到雲吧!現在,我就來爭取時間,謹這件事是否正確!」
瑪林下定決心後便衝向啟。
啟、瑪林、賢人、BRAVE四人在空中開戰。
賢人一臉驚訝,張開瑪那力場,但瑪林輕輕鬆松地便破解了。
啟躲過瑪林的攻擊,逃往上空。
BRAVE想要追上,但卻被賢人擋在面前。
啟擊出瑪那球,而瑪林將球彈開。
瑪那之光、無貌之力的光以及BRAVE原子力的光在空中劃出軌跡,互相撞擊。
「瑪林!你要這麽做嗎!」
沒有參與戰鬥,在空中觀戰的諾妮莫拉高呼道。
「這就是我的覺悟!既然人們做錯了,我就背負起整個過錯!」
瑪林回答。
「這樣下去戰爭是不會結束的!」
「我知道!但我必須爭取到時間,讓他們思考談和的事!」
這就是瑪林的想法。
另一方面……
「聽到了嗎?只要阻止啟,狀況就會改變!」
說話的人是BRAVE。
「不對!THE·汪的企圖正是轉移眾人的注意力!真正危險的是那顆隕石!他是想要減少對抗隕石的手段,才會引起這場混亂!」
賢人對BRAVE大吼。
「就算是這樣,這跟打倒啟也是兩碼子事吧!這是你的私人感情作祟吧!」
「我要說的是,殺了他沒有意義!」
「只要啟沒辦法違抗THE·汪,就應該要殺了他,這句話是你說的啊!」
「跟THE·汪對戰這件事已經沒有意義了!」
「那你解除我套裝的機能不就好了嗎!你應該可以辦得到吧!」
「我不這麼做,是因為你死了我會很困擾啊。」
「這之後,你打算讓我不是對啟,而是跟真正的魔王對打嗎!你不要以為什麼事都可以照著你的意思去做!」
BRAVE對賢人發射牽制的雷射光。
賢人看到掠過他身邊的雷射光,不禁冷汗直流。
再加上……
「原來你是在利用我嗎!」
啟大叫。
「沒想到你的度量那麼小,真是讓人訝異呢!你的智商或許很高吧,但以你這種程度的精神狀態,什麼事都辦不好!所以你……!」
啟瞪著賢人,朝他放出瑪那球。
但他刻意放輕了力道,即便賢人單手負傷,還是能夠輕鬆擋下。
「即便如此,我還是為了拯救世界而調整著自己的行動啊!」
「我說的不是這個!而且,調整跟暗中活動不都是世俗的工作嗎!你就是這種地方比不上THE·汪啊!」
不同的想法掀起一陣游渦,在空中飛舞,陷入膠著。瑪林跟BRAVE在空中貼背而立。
「可以殺了那個男人嗎?」
瑪林問道。
BRAVE搖搖頭。
「他握有這個套裝的控制器,他沒放開控制器之前,都不能殺了他。」
「這樣的話,我瞭解了。我們逼他交出控制器,拿到手後,我就來解決這個男人,你去解決魔王。」
「分頭行事嗎?瞭解。」
BRAVE往右,瑪林往左,兩人包夾逼近啟跟賢人。
「糟了……」
雖然本來就幾近敗北,但有沒有聯手攻擊還是差很多。賢人顯得有些狼狽這次換賢人跟啟背貼著背。
「我們也得聯手才行。」
「話是這麼說沒錯……」
啟以嚴厲的眼神看向賢人。
「……但話說回來,你為什麼不切掉BRAVE的開關?」
「那是因為……我還需要他。如果他死了的話,那可就頭痛了。」
「你又打算這樣子利用人嗎?」
「不是這樣的!」
賢人放聲大喊,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
「那你現在馬上切掉BRAVE的開關!就算我被殺了,你也無所謂嗎?」
「怎麼可能無所謂!」
「對吧?這是優先順序的問題!只要你切掉開關,我就能打倒BRAVE跟共和國的王子!然後……!」
「冷靜點!我們一起阻止THE·汪的行動吧!他想要用那顆隕石毀滅人類!所以我們要合作……」
「那種狗,我一個人就可以解決了!所以……」
「結果你不是被植入裝置了嗎!」
「我好歹知道那種東西是可以移除掉的!所以……」
正當啟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BRAVE跟瑪林一左一右襲來。
啟跟賢人背對背旋轉升空,勉強躲過攻擊。
「所以……!」
啟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你只要把BRAVE的開關切掉,對我說愛我就好!這樣一切就會解決了!」
「啟……!」
賢人不禁為之語塞。
這是他之前從未說過的話,賢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啟的行動追根究柢與有關,而他也直利用著這一點。
然而,他現在真的能說出他愛啟嗎……
「閉嘴,啟!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什麼叫做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簡單來說,就是你要選我還是BRAVE啊!」
「等一下……」
啟對著有所猶豫的賢人咆哮。
「回答我!我只再等你三秒!」
啟的魄力,顯示他是認真的。
「3……」
但賢人沒有開口。
「2……」
這時無法做出決斷,也許真的跟賢人的度量有關。
「1……」
嘶……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啟,你……」
賢人發出低吟,啟的手腕深深地插入了賢人的胸口。
「你就是這樣,才會無法成為了不起的人啊……」
血流到了啟的手上,他用手將賢人的身體往自己的身上拉近,在賢人的唇上落下一吻。
賢人吐出鮮血,啟的嘴唇也被染上了鮮紅。
啟拔出滴著血的手腕,迅速地從賢人西裝裡的內袋裡拿出小型的控制裝置,並關掉開關。
BRAVE的套裝停止了機能。
BRAVE,墜落。
賢人的身體,墜落。
「再見了……」
啟喃喃說道。
瑪林朝落下的BRAVE跟賢人加速飛去,他在空中抱住賢人的身體後,隨即繼續往上攀升。
「……!」
啟大吃了一驚。
瑪林的目的就是他那驚訝的反應。
而且,瑪林還以賢人的屍體為擋箭牌,朝著啟直衝。
「你要做什麼!」
啟發出怒吼。
瑪林接著朝著屍體發出瑪那,那是非常驚人的瑪那,足以讓屍體瞬間蒸發。
而實際上,屍體也已經化為飛塵四散,美麗地隨風而逝。
瑪林以這些飛塵為掩護,朝啟逼進。
啟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但瑪林的目標一開始就不是啟。
「糟了……!」
啟手裡的BRAVE控制裝置滑了下來,那是被瑪林打落的。
瑪林在空中旋轉,手裡已經拿到了控制裝置。
「雖然我沒有興趣冒瀆死者……但看到你對美那麼執著,才讓我這麼做。死亡要是不夠美麗。你應該也不肯善罷干休吧?」
瑪林按下了控制裝置的開關。
沉入海裡閃閃發光的BRAVE,再度獲得了力量。
「你這傢伙啊啊啊!」
啟的臉上失去了血色,他胡亂地朝瑪林投擲瑪那球,不過瑪林的力量足以與之相抗衡,最起碼可以擋下瑪那。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啟無視於這一切,繼續攻擊著瑪林。
面對瑪林跟從海裡浮出的BRAVE,啟沒有其他對抗的手段。
「我要你對自己虐殺的罪過懊悔!」
BRAVE以對魔王專用戰鬥模式逼近啟。
「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後悔!」
啟高舉雙手。
他看起來還想抵抗,但隨著BRAVE的接近,他雙手裡的瑪那也跟著消失。儘管如此,啟還是沒有逃走的意思。
「你做好覺悟了嗎,啟!」
高溫電漿球纏繞在BRAVE的身體周遭。
「才沒什麼覺悟不覺悟的!」
啟張開高舉的雙手。
「儘管如此,比起醜陋地逃跑,我選擇奮戰而死!」
啟甩了逼近的BRAVE一巴掌。
當然,這行為一點意義也沒有。瑪那消失後,啟的肌力已經降到了標準以下。
但對BRAVE來說——對寬來說,這巴掌還是打得很響。
下個瞬間,高溫電漿球便讓啟的身體瞬間蒸發。
啟消失了,連一點灰塵也沒留下。
「感覺像是……對方贏了自己就逃跑了呢。」
高溫電漿球消失了。
BRAVE的手裡什麼也沒剩。他的眼前,只有極為清涼的空氣,靜靜地存在著。
聽到背後傳來歡呼聲,BRAVE轉過頭。
共和國的國民從船艦上探出身子來拍著手,歡聲雷動。
聽到這些歡呼聲,寬重新認知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
自己帶領著共和國得到了勝利。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都已經不重要了。只是,戰爭接下來一定會導向毀滅帝國的路。
「我只不過是……打倒了一個虐殺者而已呀……」
他喃喃說道。
「沒有覺悟就出戰不是一件壞事……但應該會被命運擺弄吧。」
瑪林站在BRAVE的身旁。
「帝國有我想要守護的人跟東西。」
「我會想辦法阻止戰爭的,我想應該能以不錯的條件跟帝國談和。」瑪林說。
○
「我就說了,打架跟戰爭是不一樣的。」
白石莉莉不滿地說。
她一邊為停在自家庭院裡的飛行船做好出發準備,一邊對陪同她的學生會三幹部抱怨。
飛行船是自家用的小型尺寸,大約只有遊艇程度的大小。莉莉正在確認引擎室裡的燃料跟其他狀況。
「不過會長,一般看來應該是帝國會輸嘎。」
神山康娜看著瑪那蛋幕說。
「要是輸了戰爭,會怎麼樣的啦?」
「咕嘎。」
大竹美智惠跟艾爾娜爾也顯得很不安,但她們還是無所事事地坐在飛行船的座位上。莉莉雖然對她們那宛如外人般的樣子很感冒,但她也知道她們的確沒辦法做些什麽,因此沒有特別指責她們。
「如果是打架的話,我可以去啊。不過,也有不能作為一名士兵參戰的時候啊。」
「但是,要是輸了的話,一切就完蛋了的啦。」美智惠說。
「這我也知道啊,所以在這麼危險的時候,我還是想要出船啊。」
「妳要去參加戰爭嘎?」
「不是,我們不是掌握了那隻什麼狗的情報嗎?木多淑惠也給了我們資料,所以我們要攻其不備啊。」
「攻其不備是指?」
「無貌之力大概儲藏在飛往星空之船裡,既然如此,斷絕無貌之力的供給即可。」
莉莉這麼一說,便關上了引擎室。
「那我們就前往瑪萊族的村落吧。」
就這樣,莉莉坐上了駕駛席,讓飛行船駛離地面。
這時,著瑪那螢幕的康娜出聲。
「會、會長,事情不得了嘎!」
「現在是戰爭狀態,當然會有不得了的事情發生啦。等一下,不要慌,我現在忙著航行。」
莉莉沒有回頭,如此說道。
「那請妳光聽聲音就好!」
康娜說完,調高了瑪那螢幕的音量。
《我們還有魔王!》
《驅逐BRAVE!》
《不准把陛下藏起來!她跟魔王在一起吧!?》
《快點!政府趕快交出魔王!》
有幾個人正在大聲嚷嚷。
飛行船上升到空中,待飛行狀態穩定了之後,莉莉回過頭。
「是抗議行動嗎!」
那是聚集在宮殿周圍的人們,大聲批評政府的影像。
「以前他們不是同聲譴責魔王嗎?真是的,這些人還真忙啊。」
莉莉的表情因為不高興而扭曲。
「然後呢,這有什麽不得了的?」
她回問康娜。
「妳不覺得可能會有某個人為了回應眾人的聲音而出來嘎?」
「那個笨蛋應該不至於會做這種事吧。比起市民的想法,他更優先考量的是,自己是否認為這件事正確。但儘管如此,萬一他被利用的話,這可能就有點麻煩了。
「麻煩?」
「如果是我的話,就會讓阿九斗跟共和國的王子對決吧,畢竟眼下有誘餌,有化為可能的機會。」
莉莉露出了狡獪的笑容說道。
「不愧是會長,個性好壞嘎。」
莉莉伸手打了笑得天真無邪的康娜一巴掌。
「廢話少說。像我這種單純的個性都能馬上想到,何況是那些壞人,肯定也會想得到吧。」
「單純……先、先不提這個嘎,我不希望變成那樣嘎。」
「那當然啦。非得預測到無人期望的結果,是一件很討厭的事情。」
莉莉像适在談論著朋友的不幸似地低喃道。
4 美好的世界
阿九斗知道他被設計了,但他依然來到這裡。當然,這是因為他本人也想戰鬥。
另一方面,瑪林也發現到他被設計了。但他依然來到這裡,原因則是要貫徹他的信念。
誘餌是『蓬萊玉枝』,THE·汪之前留在這裡的東西。在帝國最高的山頂,空無一物的岩石上,一根金色的樹枝就像是自然生長在此似地閃閃發光。
阿九斗跟瑪林隔著『蓬萊玉枝』對望,兩人的距離都十分接近,只要一往前跑就能伸手拿到『蓬萊玉枝』。
「果然是這樣啊。」
阿九斗咕噥著。
「沒想到他居然把『蓬萊玉枝』放在中央就逃了。」
瑪林也以同樣低沉的聲音說。
「他還將時間設計得剛剛好呢。」
「但是……怎麼辦呢?我打算用這個阻止隕石。」
瑪林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強烈的意志。
「我也是一樣。」
阿九斗回答。
「既然如此,我們的目的就是一樣的。這件事可以交給我嗎?」
「這句話我得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你之後應該沒打算將這個東西交給別人吧?」
阿九斗揚起了嘴角。
瑪林也回以笑容。
「當然,這對人民來說是很重要的寶物,不能交給別人。」
「既然如此,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
「……但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免則避。」
「為什麼?」
「因為這也算是戰爭的一環。你看,已經有好幾台照相機在我們周遭飛了。」
瑪林指著周圍,的確,空中有好幾台自動機械在飛舞著。
「勝敗會讓戰爭更加激化……這的確不是我所樂意的——」
阿九斗雖然這麼說,但並不代表他肯定瑪林的話。
「——儘管如此,我還是想要親手解決這件事。」
「那是因為你失去了重要的人吧?我很同情你,但若要與我針鋒相對,那就找錯人了。」
瑪林還是拒絕戰鬥。
阿九斗搖搖頭。
「也不是這樣,我的情況就跟你要背負人民的道理是一樣的。」
「原來如此,我也只不過是為了人民而逞強啊,反正我也只有這種程度罷了……」
瑪林自嘲地笑了。接著他突然繃起笑臉,那就像是暗號一樣,他頓時往『蓬萊玉枝』踏出腳步。
阿九斗也往前踏出步伐想要阻止他。
「……呼!」
瑪林吐出一口氣。
「……喝!」
阿九斗則是發出怒吼。
阿九斗跟瑪林兩人同時出招,傳出肉體互相撞擊的激烈聲音。
瑪林的左手擋下了阿九斗的右拳,阿九斗的左肘撞飛了瑪林的右拳。
「唔……」
阿九斗往後退了一步,手壓著手肘。
瑪林的左手似乎也受了傷,他退了一步後便以右手包住左手的手指。
第一回合算是平分秋色。
「結果……你有想過到底什麼是無貌之力嗎?」
阿九斗突然開口詢問。
「你到現在還在問這個嗎?」
瑪林感到很訝異。
阿九斗的表情因自責而扭曲。
「我……確實是做錯了些什麼。既然THE·汪放下蓬萊玉枝逃走,那事情的發展就很奇怪了。」
「這……的確是很奇怪。在人民的面前,在蓬萊玉枝的面前,我們不能後退,也不能去追THE·汪……」
瑪林也小聲同意。
「沒錯,也就是說,我們已經不需要蓬萊玉枝了。」
阿九斗斷言,瑪林的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是……嗎……我應該要更早發現的才對。THE·汪的目的是讓隕石墜落,他利用蓬萊玉枝召喚隕石。」
「應該是吧,所以,回答我,無貌之力到底是什麼。」
聽到阿九斗的追問,瑪林答道:
「這個問題我隨時隨地都在想,無貌之力就是人們意志的顯現。」
「這個答案應該沒錯,但……你不覺得光是這樣有點奇怪嗎?」
「哪裡奇怪?」
「你的無貌之力,看起來像是操縱瑪那發掘能源啊……?」
「你說的沒錯,傳說無貌之力原本的使用方式正是如此。再說,我們可是瑪那文明的末裔啊。」
「但是,人民燒掉帝國本土的力量不像是這個樣子……」
「唔……」
被這麼一說,瑪林陷入思考。
「說不定有兩種無貌之力……?」
阿九斗說。
聽到這問題,瑪林瞬間停下動作。
「這樣的確說得通……藉由『蓬萊玉枝』覺醒的力量,以及封印在瑪萊族村落裡膠囊的無貌之力……我使用的是瑪萊族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我再問一次,THE·汪為什麼要歸還蓬萊玉枝?」
阿九斗一邊問,一邊擺出應戰姿態。
瑪林也不禁跟著擺出應戰的姿勢。但從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不太瞭解阿九斗為什麼要準備應戰的樣子。
「不是因為這個東西的目的是讓隕石落下嗎?但這下子我就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堅持了。如果人民的無貌之力是透過蓬萊玉枝控制的,那隕石的問題一定能設法處理。」
「這句話也對,但有一點你不懂……!」
「你說什麼……?」
瑪林皺起眉頭。
「蓬萊玉枝沒辦法控制所有人民的意見啊!」
阿九斗大叫,揮出拳頭。
瑪林雖然以手腕擋下他的攻擊,整個人還是往後飛。
「唔……!是、是嗎……蓬萊玉枝雖然能夠釋放無貌之力,卻無法控制……」
瑪林痛苦地呢喃著,但乂隨即搖頭。
「……不!就算真的是這樣,我的人民也能好好地操控無貌之力!」
瑪林朝阿九斗直衝揮拳。
阿九斗也擋下瑪林的拳頭,整個人因衝力往後飛。
「唔……!我就是在說你這種傲慢有錯!THE·汪看透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阿九斗再度前進,揮起拳頭。
瑪林也同時朝阿九斗揮落拳頭。
兩人的拳頭互相撞擊,四周響起壯烈的聲音跟一片光芒。
「你說……不可能……?」
「沒錯,就我來看,我也覺得不可能……」
瑪林跟阿九斗的拳頭互抵,互相瞪著對方。
「什麼意思?」
「無貌之力不可能只是共和國民的力量……它汲取了所有人類的意志。萤娜跟你都能使用蓬萊玉枝,因為你們都是人類啊!」
這句話讓阿九斗跟瑪林雙方都揚起嘴角。
「真蠢,應該要早點發現的。」
「我是跟你對話後才發現的,對話很重要呢。」
「你是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兩個應該在這裡互相擁抱,祈禱世界和平嗎?」
「這也可以啊……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吧。」
兩人互相點頭。
緊接著,下一瞬間,瑪林的拳頭已經打中了阿九斗。
「這時候一定得分出勝負才行啊!」
瑪林的拳頭打中了阿九斗的額頭。
鈍重的聲音響遍四周。
鮮血從阿九斗的額頭流了出來。
「贏了的人才有資格要求對方慈悲為懷啊!」
阿九斗打了回去。
瑪林沒能躲過這一擊,臉上吃了一拳。衝擊讓他的脖子歪了過去,他努力地穩住腳步,朝阿九斗的臉反擊。
「結果,只能這樣了……啊!」
阿九斗的臉上也吃了一拳,他以意志力撐住,頭連歪都沒歪一下;穩住腳步後,他咬緊牙根看著前方,接下了瑪林所有的攻擊。
「但是……你應該知道……人類的意志最終都會朝向破壞……啊!」
這次換阿九斗的左拳打中瑪林。
「大概吧……問題只剩隕石會落在哪裡……吧!」
瑪林也以左拳回擊。
兩人的拳頭同時發出聲音,打中對方的臉。
骨頭傳出聲音軋軋作響。
血花四濺。
牙齒也折斷了。
這些都跟衝擊波合為一體,從雙方的後腦勺向後穿出。
瞬間,兩人停止了動作。
「唉……沒有意義的互毆還挺痛的呢……」
「這就是愛逞強啊,只要你把它讓給我,我就不會再打了……」
在瑪林的耳裡聽來,這根本就是挑釁。
阿九斗笑了。
「你是開玩笑的吧……我們不就是要打到分出勝負來嗎?」
他一邊說,一邊用瑪那療傷。
瑪林也和他一樣。
兩人勢必要這麼打到力氣用盡為止。
阿九斗奮力一踏。
瑪林腳亦奮力一踏。
兩個人四條腿,在山頂的岩石上開了四個洞。
他們間隔約幾十公分,展開正面對決。
「要打嗎……」
「其實我也有這打算。」
不知道是瑪林先出手還是阿九斗先出手,他們的拳頭高速交錯,被打的頭部亦激烈搖晃。
○
「愈強的男人,是不是也愈笨啊?」
淑惠看著螢幕上阿九斗跟瑪林的對決說道。
「最起碼有兩個以上的實際案例吧。」
可蘿奈回答。
「不過,為什麼他們兩人要對打呢?」
優子害怕地問。
「結論是,因為他們兩個是笨蛋啊。」
可蘿奈冷淡地說。
螢娜跟可蘿奈大約在幾十分鐘前來到了淑惠借的司令室裡。在阿九斗回應THE·汪的呼叫之前,特別要她們兩人來這裡接受保護。
螢娜雖然表示反對,想跟著阿九斗一起去;但在這緊要關頭,就連可蘿奈也很認真地阻止了她。
「看了江藤不二子小姐的情況……我也不能做出草率的事。」
在可蘿奈的敘述中,淑惠也知道了不二子的命運。但淑惠很冷靜,她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當大家都陷入悲傷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全力地分析不二子留下來的資料。
結果,她發現了一個證據,可以證明阿九斗他們討論的事情。現在她正要跟大家說明阿九斗他們做出的結論的意義。
「我覺得……應該要從頭說明。」
淑惠說完,打開了通訊器。她要聯絡BRAVE跟莉莉那航行中的飛行船,這情況也得讓他們知道才行。
《我有在聽。》
莉莉回答。BRAVE可能有事在忙,雖然沒有講話,但從他的呼氣聲可以判斷出他也在線上。
淑惠繼續說:
「聽好囉,無貌之力是在瑪那文明之前就存在的超常能力。」
《所以,皇帝的血脈因為能夠操控無貌之力,才握有了權力……是吧。
莉莉回答。
「沒錯。而『蓬萊玉枝』跟『燕之子安貝』就是這時被製造出來的有提到無貌之力有多麼危險,上面用的字眼很曖昧,只寫說『有可能會令人類滅亡』。」
《現在看起來,那說法並不算誇大,也不像是騙人的。》
莉莉雖然打斷了淑惠的話,但她的語氣十分認真。
「正是如此。而現在事情就有點複雜了,使用無貌之力的人,他們的大腦情況一直都在被研究,其成果就是瑪那——人工的無貌之力。在那成功之後,人類就進入了瑪那文明。」
聽到淑惠的話,周遭的人都顯得十分安靜。
《這些就成為完全被隱匿的歷史了。》
莉莉率先打破沉默說道。
「因為……我們只有學到皇帝是瑪那文明的起源……」
優子低吟地說。
「我也找不到有連結權的資料庫呢。」
可蘿奈點點頭。
「然後,包含研究原本的無貌之力的技術體系跟研究,全被當成是黑魔術……現在想起來,跟魔王有關的儀式以及眾神的自同律信仰,都跟無貌之力有關呢。」
淑惠一邊說,一邊確認不二子留下來的資料。
《但是,世界上不是還有黑魔術師嗎?》
聽到莉莉的問題,淑惠馬上回答:
「可是卻沒有人知道真正的黑魔術,不是嗎?以下是我的推測,瑪那文明的起源就是瑪萊族那裝作無害的主題樂園,而信仰無貌之力的部分人民則逃到海底,成了共和國民。」
《……嗅?》
莉莉驚訝地大叫。
「但這樣想的話,很多部分就都說得通了。」
可蘿奈表示同意。
淑惠點點頭,繼續說了下去:
「這樣一來,我們就知道為什麼阿九斗跟瑪林會談到兩種無貌之力了。瑪林跟諾妮莫拉所使用的無貌之力是封印在『燕之子安貝』裡的無貌之力,而人民所使用的是可能會毀滅世界的無貌之力。」
「就是這個,這有什麼不同?」
可蘿奈注意到資料上沒有的東西,難得單純地提出問題。
「我想……被封印在『燕之子安貝』裡的無貌之力,恐怕是宇宙外來的。
《宇宙外?》
聽到淑惠的話,莉莉再度表示吃驚。
「我雖然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一方面,能夠實現人民願望的無貌之力,正可以說是我們的集合無意識啊。」
「那麼,阿九斗他們互打的理由是……」
可蘿奈喃喃說道。
淑惠悲傷地搖搖頭。
「沒錯,正是因為他們推測到了同樣的結論。人們的集合意識,衍生出不被瑪那干擾的新力量,因此招來了隕石……」
《這麼說來……隕石就是人民所期待的結果嗎?》
「沒錯,就是這樣。就算不是這樣……也不知道能不能讓隕石消失。」
淑惠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已經放棄了。
「可是……」
在這時開口發言的人是螢娜。
「可是,如果大家都希望隕石消失的話……應該就能讓隕石消失了吧。」
螢娜祈禱似地雙手合十,她說這句話時的表情相當認真。
淑惠點了點頭,像是在說「我知道」的樣子。
「當然……當然,我也希望是那樣……」
有多少人會在這種狀況下原諒共和國的人民呢?而阿九斗他非常清楚,帝國人民都在想些什麼。
痛苦的沉默籠罩了現場。
此時莉莉輕鬆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
《原來如此……總而言之,我就按照資料上所寫的,先去調查瑪萊族村落的『燕之子安貝』吧。》
「咦?」
淑惠不禁回問。
《所以我說,我要去調查瑪萊族的村落。呃,就是那個吧,在瑪萊族的高塔裡被封印起來的膠囊,飛往星空之船……》
由於莉莉講話的態度很輕鬆,淑惠也不得不回答。
「嗯,沒錯。那就是『燕之子安貝』……剩下兩個是『火鼠之裘』跟『龍首之珠』。」
《另外兩個都是依存在魔王身上的東西吧?》
「是、是的……『火鼠之裘』好像……可以打開通往死後世界的門,這個我們已經有了。就是……上級的死靈術吧?也有可能是超越次元的裝置。然後,另一個就是彼得豪森吧。他是魔王戰鬥力的裝備,而且是路標……整體來說,就是這樣感覺的東西吧。」
淑惠雖不由自主地回答,但緊接著她又不由得想問莉莉:
「欸,妳問這個想要做什麼……?」
《哎,不做點什麼的話,不符合我的個性吧。》
莉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害燥。
「可是……」
《現在的情形……幾乎可以說是沒有謎團了。世界的成立跟無貌之力的關係……只要探索這一部分,有可能就會知道阻擋隕石的方法。》
淑惠沒有回話,因此莉莉繼續說了下去,她的話中帶著一些俏皮。
《嗯,不過,具體來說,不讓我好好鬧一場,我也不會善罷干休呢。》
○
莉莉結束聯絡,轉頭看向學生會眾人。
「我說妳們,應該很討厭或許會死的感覺吧。」
突然聽到這句話,三人都愣了一下。
「當然討厭的啦。」
「討厭嘎。」
「咕嘎。」
「說得也是呢……」
莉莉抬頭看著遊艇駕駛席上的天花板。
「不過,妳為什麼要問這個呢?隕、隕石確實是正在從天而降啦……」
美智惠問道。
「是、是嘎,這樣很觸霉頭嘎,是會長妳說也許有可能可以解決的嗅。」
康娜也慌了。
「不……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次的旅程,目的地說不定會跟之前的都不一樣。」
莉莉的聲音難得帶著嚴肅。
「討厭嘎。會長,講得那麼嚴肅嘎。」
對此,康娜一笑置之。
然而莉莉突然一臉認真地看著她,使她的笑容因此僵住。此時,反而換莉莉笑了出來。
「啊哈哈哈哈……」
「嘿……嘿嘿……」
美智惠也受到影響,跟著浮現笑容。
「咕嘎咕嘎咕嘎……」
現在可以笑嗎?艾爾娜爾有點保留地笑出聲確認,最後連康娜也跟著開始笑了。
「哎,算了,我只是想說,要死我們也一起死吧。」
莉莉的笑聲變得有些害羞。
「討、討厭的啦,會長。」
「是嗅,事到如今見外什麽嘎……」
「咕嗅。」
三幹部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此時,遊艇的自動駕駛系統發出警告聲,遊艇進入下降模式。
「到了啊……」
莉莉說,她催促著三幹部。
她們抵達了瑪萊族村的廣場。
「不過……有點奇怪嘎。」
康娜在螢幕上確認著村落裡的樣子。
「好像……沒有人的啦。」
美智惠也點點頭。
「看起來好像沒有危險……」
莉莉確認了一下螢幕的畫面,走出遊艇的升降口。
「周遭太安靜了。」
莉莉看向周遭。
瑪萊族的村子四周被森林所包圍,是一片擁有豐富自然環境的地方。家家戶戶都住在木造房屋裡,乍看之下十分寒酸,但現在她們所在意的還是空無一人的情況。就算是原本待在房子裡,一看到有遊艇接近,照理說都應該會探出頭來觀看才是。
「這裡應該有很多居民才對呀……」
莉莉看了三幹部一眼,要她們小心謹慎。
康娜壓低身子,豎起耳朵,她的耳朵跟鼻子特別靈敏。
「那邊嘎……」
她手指著村落外的另一側。
「那裡有什麼?」
「狗的聲音……還有諾妮莫拉……吵架的聲音嘎。」
「狗……莫非是THE·汪的啦?」
聽到美智惠的話,眾人皆一起朝康娜指的地方衝去。
眼前出現了一座高塔。
「塔……也就是說……」
莉莉喃喃唸著。
那裡就是封印的膠囊,飛往星空之船『燕之子安貝』的所在地。
「這代表THE·汪還在企圖什麼嘎?」
聽到康娜的話,包含莉莉在內的所有人,眼睛都閃閃發光。
「這麼說來,說不定那裡還有什麼可以努力的事情的啦?」
「既然如此……也就是說還有機會啊!」
莉莉得意地笑了。
三幹部跟莉莉一起潛進了高塔下方的研究所。
只見THE·汪跟諾妮莫拉正在爭執。
「你的目標果然是這個村子嗎!」
諾妮莫拉站在研究所入口,手裡拿著槍揮舞著。
「我特別再三注意……沒想到還是被妳跟上了啊。」
THE·汪一步步逼近諾妮莫拉。
這時,THE·汪跟諾妮莫拉也發現了接近的莉莉等人。
「新的幫手嗎?」
諾妮莫拉眼神銳利地看向莉莉,她並不認識莉莉。
察覺到那道視線的莉莉,啪的一聲敲了戴在手上的手套。
「不,我們是來幫妳的。」
三幹部也從莉莉後面走出來。
「還有我們的啦。」
「嘎。」
「咕嘎。」
三幹部也進入了備戰狀態。康娜已經獸化完畢,美智惠跟艾爾娜爾則是一左一右站開。
「哼,包圍我啊?」
THE·汪看了看眾人。
學生會在團隊配合上已經十分得心應手,因此將THE·汪包圍得滴水不漏。
「好了……乖乖聽話吧……」
莉莉握起拳頭。
「以我這副身體跟戰鬥力,應該不可能贏吧……」
THE·汪說得很沒自信。
儘管如此,這隻拘還是萬夫莫敵地笑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我還是很幸運的……應該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吧。」
「什麼幸運啊,你根本是倒霉到了極點好嗎……」
莉莉露出獰笑。
「妳之後就會懂了。」
THE·汪的話還沒說完,莉莉便開始攻擊。
「是嗎……嘿!」
一道劃破風的聲音傳來。
莉莉的動作比那風切聲還快,她的手已經襲向THE·汪。
「呿……!」
THE·汪以狗的俐落動作躲過。
莉莉自信地笑了。
「呼!」
她幹勁十足,打直向前的手突然轉了個九十度。
「什麼……!」
改變行進軌道的手腕,目標變更為THE·汪跳起來之後的落地點。
「嗚哇!」
THE·汪的腹部中了這再度襲來的第二拳,頓時被打飛了出去。
「我的絕招就是這個囉。」
莉莉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被打飛到空中的THE·汪,馬上調整好姿勢以四腳著地,訝異地看著莉莉。
「這個地區應該沒有瑪那才對……」
「我是搭遊艇來的,我可是帶了瑪那散布機跟動力來呢……!」
莉莉再使出一擊。
如果帶來了這兩樣東西,確實有可能可以使用魔術。現在周遭佈滿了高濃度的瑪那但這對敵人而言也是一樣的條件。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對等地戰鬥!」
面對莉莉的一擊,THE·汪也使用瑪那張開瑪那防盾。
瑪那的光線伴隨著鈍重的聲音被彈開。
但莉莉卻一臉從容不迫。
「對等?當然不對等啦……!」
莉莉使用連打攻勢,攻擊著剛剛擋下她攻勢的防盾。
「嗚哇啊!」
THE·汪驚訝地高呼,因為那股衝擊力將牠連著防盾一同打了出去。
「喔喔,妳真厲害啊!」
諾妮莫拉興奮地大叫。
「可不要小看我這個愛打架的人。」
莉莉得意地把手搭在帽子上。
「好啦……我可是有很多話想問你呢。」
莉莉把手指壓得喀喀作響,一步步逼近THE·汪。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傷,THE·汪的狗嘴呼出紊亂的氣息。
「哼……妳以為妳已經贏了嗎?」
即便如此,THE·汪仍語帶嘲諷,牠也許是在逞強,但莉莉並不介意。
「我早就贏了。一隻狗根本不配跟我打……對吧!」
她厲聲一吼,再揮出一擊。
那驚人的衝擊,瞬間突破了THE·汪的防盾。她的威力明顯因憤怒而增加了。
「嗚喔哇……!」
就連THE·汪也顯得很狼狽。
莉莉的拳頭,瞬間打中了他的眉間。
狼狽的聲音變成慘叫聲。
「呀啊啊啊啊……!」
THE·汪的額頭被按住,下巴重重地撞擊在地上,又因為那股反作用力往上彈。
那彈起的身體,這次又被莉莉的左手捉住。
她以平掌頂起牠的下巴,接著就這麼勒住牠的脖子。
「咕唔……」
以喉嚨為支點,THE·汪被提到了空中。
「哈……這樣就變成曬狗乾了耶。」
莉莉嘲笑道。
「喔喔,今天會長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樣嘎!」
「她好像有點生氣的啦!」
康娜跟美智惠在一旁起鬨。
「好了好了,不要吵不要吵,這是實力啊。」
莉莉一邊得意地冷笑,一邊施力勒緊了THE·汪的脖子。
「咕……唔……」
THE·汪發出低吟。
「那麼就實招來吧,首先,從你是誰開始說起……」
莉莉開口問道。
「嗯?妳想做什麼?妳不殺他嗎?」
諾妮莫拉走近詢問。
「狀況很複雜,我還有話要問牠。」
莉莉如此說明後,右手也搭上THE·汪的脖子,搖晃著他的身體。
「唔……可惡……」
THE·汪呻吟了一會兒,但狗的身體根本無法抵抗;牠最後似乎放棄掙扎,以桀驁不馴的態度開始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妳想問什麼……?」
「只不過是隻狗,自大什麼。我不就問了你是誰嗎?快回答。」
莉莉加重手上的力道。
「唔……我用妳們的話來說就是外星人。這麼說應該沒錯吧……」
「外星人?」
對莉莉來說,她雖然已經預測到這個答案,但實際聽到還是大吃她們的情形也和莉莉一樣,全都同樣睜大了眼睛。
「就是這樣……」
THE·汪擺出不悅的態度,像是在說「我能回答的就只有這樣」。莉莉又繼續丟出問題:
「那我再問你,宇宙中在太陽系外側的……」
「好像是觀測不到吧,但太陽系外側……還有別的宇宙在。」
THE·汪似乎比較從容了一些,牠的語氣變得像個老師似的。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本身只到太陽系為止。」
莉莉像是要確認似地說。
「沒錯,世界本身就只有這樣,其他的世界大概也是這樣。」
「也就是說,你是打破那道牆壁……飛越了世界才來到這裡。」
「沒錯,但只有我的精神體來到這裡……妳們所說的無貌之力,是我們外星人精神的集合體。」
「等一下……無貌之力應該有兩種吧。」
莉莉發問。
「沒錯,我們……外星人的精神體被保管在這座塔裡。」
THE·汪在牠能夠活動的範圍之內,向著塔的方向動了動前腳。
「那就是諾妮莫拉跟瑪林使用的力量。」
諾妮莫拉說。
「沒錯,但為了抑制這股力量而做出來的『蓬萊玉枝』,也變成了可以解放整個無貌之力的東西。」
聽到THE·汪的話,莉莉有種不祥的預感。
「整個無貌之力……也就是說,現在共和國人民們所使用的無貌之力,果然是人類的無貌之力嗎?」
莉莉帶著戰慄問道。
人類的無貌之力。在種族活著的時候,將種族精神的集合體當成能源來使用——雖然無法預測這件事有什麼意義,但那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沒錯。以前人們無法駕馭,因此將其封印。但它現在偶然地復活了。」
THE·汪就像是在述說一個笑話似地。
「無法駕駿……」
「沒錯,我是我們種族最後一個存活下來的人。我的種族毀滅之後,便成為了無貌之力,然後塞進你們的膠囊……『燕之子安貝』裡。我也是從那裡分離出來的精神體。」
THE·汪說來輕鬆,但他所說的內容卻十分驚悚。
「毀滅……然後變成了無貌之力……為什麼會毀滅?」
「當然是因為我們的世界也想要用無貌之力啊。」
「所以,該不會……」
「沒錯,無貌之力照理說沒有意志,卻不知道為什麼,其力量會趨於毀滅種族而運作。說不定那是每個種族都會互相憎恨,然後自我毀滅的意思吧。」
「也就是說……」
莉莉感到背脊發涼。
THE·汪笑了,彷彿在肯定她的恐懼。
「哈哈哈哈……!沒錯!無貌之力正在想辦法毀滅人類,此時此刻應該也是吧!隕石是無貌之力召喚來的。」
學生會的所有人,包含諾妮莫拉在內都張口結舌。
「但毀滅其他種族有什麼好處!純粹想要毀滅嗎?」
其中莉莉開口發問。
THE·汪一笑帶過。
「哈哈!怎麼會,我又不是佐倉啟。無貌之力在世界裡雖有著無限的力量,但當它毀滅了一個種族後,會再度被外放到世界之外……也就是說所謂的揮發吧。」
「所以,如果人類毀滅了的話……」
「沒錯,無貌之力就會揮發,我也能就此解放……不,更通俗地來說,也可以解釋成我會成佛。自己種族的精神被拿來當成是單純的力量使用,任誰都不會覺得這是件好事,這是理所當然的!」
THE·汪笑了,像是覺得又可笑又無奈。
莉莉等人感到胃部竄上一股涼意,如果這是真相的話,自己等人就得面對十分慘烈的命運。人類將會滅亡,變成集合意識在宇宙裡飄盪,最後去毀滅別的宇宙生命體。
「什麼跟什麼啊!我才不承認這種像是詛咒一樣的……!」
莉莉不禁咆哮,她大吼的對象不是眼前的THE·汪……不,正確來說她並沒有針對任何人。
然而THE·汪看到她的發洩舉動,只是嘲諷地說:
「哈!沒錯,就是詛咒!宇宙本身就像是詛咒一樣的東西所創造出來的!果你們瞭解的話,那就乖乖地等待滅亡吧!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這一切了!」
THE·汪得意洋洋地笑著,莉莉加重了握在牠脖子上的力道。
「不准笑……!」
「唔……」
THE·汪的臉色變了,儘管是隻狗,但也能明顯地看出他的臉逐漸變成了紅紫色。
莉莉抓緊牠喉嚨的手浮出了筋跟血管。
「所謂的意識體,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問題吧……?」
「唔……哈……哈,沒錯,就算妳殺了我……我也不痛不癢……」
喀啦——THE·汪的脖子傳出骨頭軋軋作響的聲音後,牠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會、會長……說不定還可以問出些什麼來啊……」
美智惠困惑地說,莉莉嚴厲地回瞪了她一眼。
「已經夠了吧。瑪那的起源,眾神的自同律信仰,皇帝一族一直以來所保護的東西,這一切都說得通了。剩下的,就是隕石該怎麼辦了。」
莉莉指著什麼也看不到的萬里晴空。
「該不會……大家真的就要這樣死去的啦?」
美智惠不安地說。
○
「以人道觀點來說,這樣可能不太恰當,不過……我們應該要避難吧。」
淑惠聽到莉莉描述事情來龍去脈後,淡淡地說。
她的個性本來就比較冷酷,即便發生了嚴重的事情,也不會顯得慌亂。現在這種反應,實在讓人不得不佩服她。
「避難……是指要逃到某個地方去嗎?」
優子抖著嗓音回問,她的臉上完失去血色。
指令室裡的人幾乎都很慌亂。戰況不但愈來愈糟,瑪林還發誓說要阻止共和國,不見他們攻勢稍減。不,準確地說,共和國的物理兵器已經停止了攻擊,但無貌之力所製造出的無色火雨,現在還是持續地降臨在帝國土地上。可見共和國的人民有多麼憎恨帝國。
「嗯,地表上是一定沒辦法的了。」
淑惠說完,將隕石撞上地表的模擬圖秀在瑪那螢幕上。
撞擊地球的巨大隕石,不但會引起突破大氣圈的爆炸,甚至會將整起來。以圓形擴散的衝擊波將會繞地球一圈,在地球另一側的火山會噴出熊熊火焰。簡單來說,地表以上幾公里的範圍之內都會處於全滅的狀態,而地上三公里以上的地方,幾乎沒人居住。
「就算要逃到宇宙,也沒辦法攜帶物資……」
可蘿奈說道。
月亮上的基地已經崩壞,宇宙工作站也幾乎失去了功能。
「嗯,聽我說。我盡可能冷靜思考之後的結果,就是……說明起來會有點長,但以能存活下來的意義來看的話,能活下來的只有曾我螢娜。」
淑惠說。
「什麼?」
優子為之語塞。
螢娜一臉受到打擊的樣子,她探出身子對淑惠問道:
「等、等一下,這樣不行……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淑惠的反應卻很冷靜。
「我剛剛不是說要解釋的話會很長了嗎?首先假設我所建立的假說是正確的,那個……就是這個世界是某人做出來的虛構世界這個假說,那關鍵就會在自同律身上。能夠跟自同律交流,還能使用各種道具的皇帝……只要讓她存活下來,就能防止人類完全變成無貌之力。」
「但那該怎麼做呢?她一個人……」
淑惠打斷了可蘿奈的話。
「『燕之子安貝』是拿來當成太空船的保管用膠囊,要請陛下進去裡面,以低溫假死的狀態在軌道上運轉。」
「什麼……」
螢娜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聽到這句話,司令室裡的斯哈拉神信徒們也一陣騷動。
「這樣的話,就能有千年左右的充裕時光。」
淑惠心平氣和地說。
「千年……!這是什麼意思?那,其他人都得死掉嗎?」
優子幾近崩潰地大叫。
但淑惠還是一樣若無其事地點點頭。
「我說過了,不要用那種觀點看待死亡這件事,如果我的假說正確,死後有另外的世界的話,只要使用『火鼠之裘』,就能自由進出。」
「啊……那麼……」
看螢娜的表情,她好像懂了。
「沒錯,只有魔王可以自由進出。作戰方式是這樣,先把陛下、魔王跟『蓬萊玉枝』、『火鼠之裘』、『龍首之珠』、『燕之子安貝』一起帶到衛星軌道上的舊宇宙工作站,然後讓陛下進入冷凍睡眠的狀態,等到隕石爆炸之後,魔王再到死後的世界去。
「其他人呢?」
優子問。
「包含我在內,所有人都會死,所有人,一個都不剩。」
淑惠有點促狹似地說。
「等、等一下……」
「我知道妳們會想要反抗,但這是非做不可的事。」
淑惠說得斬釘截鐵。
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一片沉默之中,螢娜打破了這個氣氛。
「欸,如果去了死後的世界,那小阿要做什麼呢?」
「我不知道……」
「什麼?」
「我不知道。他會帶所有人一起回來……還是無計可施……也許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回來。」
淑惠說完後,搖了搖頭。
「等、等一下……這說法也太不負責任了……」
優子理所當然地發出抗議聲。
「當然,以情感面來說,大家一定會反對的……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手段了。」
淑惠聳聳肩。
○
毆打之後再遭毆打,遭到毆打之後又開始恢復……
兩人不知道重複了這樣的行為多久。
阿九斗跟瑪林的身上不停出現傷口,根本來不及治療,然後又再給彼此添上新傷。
每一擊都是連岩石也能輕鬆打碎的攻擊,他們卻已經接了不知幾招。
「結果,連戰爭也無法阻止,你在逞什麼強!」
「總比你為女人報仇而拒絕停戰來得好吧!」
「就算贏了這場比試,你也什麼都得不到啊!」
「總比隨便出氣來得有益吧—?」
話雖如此,兩人拳頭連擊的速度已經開始放慢了。
打出一拳後就要稍作休息,然後肩膀上下移動,喘個不停。
「你應該差不多……快把力氣用完了吧?」
「你才是,下巴都往上抬了,可見你平時锻鍊不夠……」
阿九斗跟瑪林互相嘲諷,接著又在彼此的腹部加上一擊。
「不過……說不定我們在打架的時候……世界就要滅亡了呢。」
瑪林說。
「以前,因為有宇宙外的存在來到地球……所以地球人都很團結,組成聯合軍……我記得有這種傳說。」
阿九斗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那當然是騙人的啊。」
「也有一種傳說是,以前有賢者……或是獨裁統治國家的人……世界因此變得團結。」
「這件事應該也是假的吧。」
「雖然有點可悲……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吧。」
「我也有同感。話說回來,你差不多到極限了吧。」
瑪林氣喘吁吁,丟下這麼一句話。
「我還游刃有餘。」
阿九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騙人。」
「……那,我們就來比比看,對國家的執著跟因為死了個女人的遷怒,哪一種意志比較強。」
阿九斗如此表示後,嘴唇流著血的瑪林露出了微笑。
「好啊。」
兩人同時高舉拳頭。
周遭的空氣一變,傳來轟隆巨響。
兩團漩渦捲起,互相撞擊後形成了龍捲風。
在龍捲風的中央,是拳頭互擊的兩人。
血花四濺,與骨頭的碎片一同捲入了龍捲風裡。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
兩人突然停止了動作,龍捲風逐漸消失。
現場只剩下兩個遍體鱗傷的男人。
阿九斗跟瑪林已經使不出拳頭,他們的拳頭現在就像是普通的兩團肉塊一樣,互相抵在對方的臉上推擠著。
阿九斗的膝蓋彎曲,搖晃著。
但瑪林早他一步向後倒。
啪,地上塵土揚起。
瑪林茫然地看著天空。
「比起國家……遷怒的人……更強嗎?」
他喃喃說著。
「這是理所當然的啦……我想。」
阿九斗拖著步伐,走近『蓬萊玉枝』,將他拿了起來。
「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瑪林問。
「也許是白費工夫……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想試試看能不能阻止隕石。」
阿九斗說。
○
然而事情發展卻跟阿九斗所想的完全相反。
在那之後,BRAVE為了阻止戰爭,試著想要在共和國的最前線說服瑪林的妹妹;但後來是因為共和國的國民也承認了隕石的存在後才成功的。
「……我知道了,我們就先退兵吧。」
瑪林的妹妹——也就是公主說道。
BRAVE一點也沒有「妳終於理解了」的那種喜悅感。他只是將淑惠給他的資料公開給公主看,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而且那是她在螢幕上看到了瑪林敗北後做出的反應。即便不是BRAVE,也實在是覺得不太愉快。
「雖然我不想這麽說……但都這個時候了。」
BRAVE對公主說。
兩人站在公主御用戰艦的艦橋上,為了交涉,公主請他到戰艦上。
公主只是露出沉穩的笑容。
「這就是政治。」
「不管如何,為了解決隕石,希望你們能夠跟帝國一起作戰……」
公主打斷了BRAVE的話。
「我們要回到海底,這樣至少還有一些活著的機會。」
「咦……怎麼這樣……!」
「以我們的技術來說,要阻止隕石的可能性幾乎是零。既然如此,我們只能選擇活下去。
海溝有數千公尺深,一定有不會被破壞到的地方。」
「但是……」
BRAVE還想多說兩句,但公主的表情並沒有改變。
「這就是政治啊。對了,我也可以讓你以榮譽國民的身分加入我國喔?」
聽到公主的話,BRAVE搖搖頭。
「恕我婉拒,我有我的任務……」
BRAVE帶著絕望的心情,離開了這個地方。
5 再見了,人類們
阿九斗跟寬聽到淑惠的計畫,當然沒有馬上點頭。
「說不定還能阻止隕石。」
「這一點我也贊成大哥的說法。」
兩人如此說著,抗拒了淑惠的計畫。
「但最起碼,『蓬萊玉枝』控制不住隕石。」
淑惠冷淡地說。
從剛剛起,螢娜就一直把『蓬萊玉枝』當成法杖在揮,或是唸著莫名其妙的咒語,很認真地嘗試,但頂多只能施展一些有瑪那就能運用的魔術,並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
「這我懂。但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輕易放棄也不符合你的個性吧。不過以物理手段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止隕石了。」
「無貌之力的力量有這麼大嗎?」
「是啊,那可是一個種族全體的意志力啊。所以才必須讓世上只剩下一個活著的人類……」
「那如果全人類的意志可以合而為一的話……!」
寬的眼神發亮,像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
但淑惠馬上就否定了他的想法。
「我們跟共和國的意志並不相通,非瑪那文明的地域也無法將意志力變成力量,我覺得,無貌之力是一種很恐怖的詛咒呢。」
「那,我們真的什麼都不能做了嗎……?」
「我想是吧。儘管如此,至少除了阿九斗之外,其他人要做什麼都可以吧。」
淑惠嘆了一口氣說。
「咦?這是什麼意思?」
「阿九斗要負起到死後世界去的責任,在那之前他不能死。當然,陛下必須進入冷凍睡眠的狀態,所以在那之前或之後都不能受傷。寬則是必須以BRAVE的身分,將膠囊運到軌道上。不過其他人在這之前或之後,死不死都無所謂。」
「這是什麼荒唐的說法……」
阿九斗一臉困惑地說。
「當然是要大家做好死亡的心理準備啊。總而言之,明天執行作戰計畫。這是因為明天晚
上隕石就會落下來了。在那之前……大家就各自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要自殺也可以喔。」
淑惠輕輕地聳了聳肩,盡力地開著玩笑說。
○
「我還是不能接受。」
莉莉輕聲抱怨。
學生會辦公室裡的桌子上放著堆積如山的零食。學生會三幹部坐在桌子前,大口大口地吃著零食。
「也是啦,人生的最後一餐居然是便利商店的零食……實在是有夠丟臉的啦。」
美智惠這麼一說,莉莉露出愁苦的表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指的是沒有可以抵抗的手段。」
「不過,每一家店都關門了,根本沒有東西適合拿來當最後的晚餐嘎。」
康娜也跟著抱怨。
「囉唆,又不是死囚,最後一餐什麼的根本就不是好東西。再說要吃的話,妳們是想要吃什麼啊?」
莉莉一問,美智惠跟康娜想了很久,終於說出了答案。
「白飯跟味噌湯。」
「三分熟牛排,還要有薯條。」
莉莉用鼻子冷笑了幾聲。
「不也就是這些東西嗎?那跟零食也沒什麼太大的差別啦。零食跟汽水類的都會胖,平常不是都很介意不敢吃嗎?現在可是讓妳們吃到飽呢,再也沒這種機會囉,快吃吧。」
「話說回來,這也沒錯嘎。」
「菠蘿麵包的熱量的確很高的啦……」
一邊說,美智惠跟康娜又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著零食。
「咕嘎。」
另一方面,人造人艾爾娜爾什麼也沒拿。
「對了,妳什麼都不吃嘛……咦,校長!」
莉莉驚訝地大叫。校長從艾爾娜爾身後探出頭來。
「哎呀?我沒什麼事可做,所以也跑來吃零食了呢。」
校長朝洋芋片伸出手。
「校長沒有事情可做嗎?」
莉莉有些傻眼地問。
「到了我這個年齡,各神殿也不會來拜託我工作上的事,所以我很閒呢。」
校長長抱怨著。
其他的老師們都因為要讓民眾的慌亂降到最低,被神殿叫去四處奔走。
「雖然這麼說,校長沒有可以一起過的家人嗎?」
「這個嘛,我活的年紀可是以百年為單位計算的,所以也沒有家人了啊……」
校長哈哈哈地笑了。
「話說回來,在妳們這些年輕少女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人生的盡頭時,跟妳們一起度過的男性卻是我這種不年輕的老人,實在是很抱歉哪。」
「不會啦……」
莉莉露出苦笑,但康娜卻不懂察顏觀色地嚷嚷:
「對嘎!我不能接受沒有男人嘎!」
「咕嘎。」
艾爾娜爾雖然安慰了她,但連美智惠也跑來湊熱鬧。
「對啦!連一個戀人也沒有的青春,實在不能被允許的啦!」
「嘎嘎。」
「不要吵啦,那只不過是因為能夠配得上我們的好男人很少見吧。」
莉莉說完便把巧克力丟進嘴裡。
「會長當然無所謂嘎,是妳拒絕了那些來追妳的男生的。」
「對啊。我們可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人追的啦。」
兩人鬧個不停。
「囉唆耶。妳們就趁現在學個教訓,反正不知道世界什麽時候要滅亡,應該早點跟心儀的對象告白。」
莉莉潑了她們一頭冷水。
「唔,要是能找到好男人,然後撲倒他就好了嘎。」
「那樣不過是個狼女的啦……」
「像妳這種吸血鬼般的女生,沒資格說我嘎……對了,會長沒有想做卻還沒做的事情啦?」
康娜突然開口問道。
「當然有囉。在塔前我不是問過妳們嗎?妳們有沒有心理準備要去死啊?」
「的確是有這件事嘎。」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的啦?」
「我……應該是在期待戰死吧。既然是最後一戰,死也要死得漂亮……可是沒想到,到了最後一刻,我卻是一邊吃零食,一邊懶散地無所事事呢。」
莉莉自嘲地笑。
「這還真是年輕人的想法呢……哎,妳可能熱血沸騰,但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當英雄的。該放棄的時候就要放棄。」
校長靜靜地說。
「每件事情我都想要做得很華麗漂亮啊。」
「所謂的世界末日,每件事情都是如此。靜靜地漸漸衰退。過去的幾個文明滅亡時,似乎也都是這樣子的,不過,現在也許還不到最後關頭,說不定那個男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哪……」
「你是說……紗伊阿九斗嗎?」
莉莉喃喃唸道。
○
另一方面,也有人選擇跟女朋友相處做為最後的告別。
寬跟優子並肩走在沙灘上。
「對不起,我今天情緒有點低落……」
優子向寬道歉。
寬連忙搖搖頭。
「不不不!這不是優子的錯!街上的店沒開,聊什麼話題也都很容曰
「嗯……不過,世界馬上就要滅亡了……感覺很怪呢。即便沒有滅亡,大家也都會陸陸續續死去……」
優子看著大海說。
「放、放心吧。該說就算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了嗎……她們不是也說有死後的世界嗎?所、所以,喏,死了也沒關係……」
寬雖然這麼說,但他的話十分抽象,缺乏真實感。
「我已經聽淑惠說過,也瞭解那個道理。可是那真的可以相信嗎?因為……我雖然不太懂,但我們也許終究是某個人想出來的故事裡的角色而已呀……」
優子難掩不安地向寬求助。
寬感受著優子身體的重量,覺得淑惠說的話果然還是令人難以置信。
「果然很奇怪啊……這個世界有可能是虛構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吧?果然死了就是死了啊……對吧?我不要那樣。」
「嗯……」
寬只能點點頭。
「而且,阿寬要帶螢娜……陛下去宇宙吧?那樣的話,我們就不能再見面了……」
「沒辦法,這是很重要的事。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大家都能復活……」
寬說這句話時有些吞吞吐吐。
他雖然嘴巴上這麼說,無法相信的事還是無法相信。
「怎麼可能!就算是現在,我也能獨自思考……我就是我啊!」
優子的臉埋在寬的胸口,哭得很傷心。
「沒……沒事的……BRAVE……我……作戰結束之後,就能自由了。所以……我,就算只有一個人也會去阻止隕石。我在宇宙裡也可以行動,這種小事……」
聽到寬的話,優子抬起頭來。
「真的嗎?」
「是啊,真的啊。我會保護妳,也會保護人類。」
「好厲害……你是真正的英雄。」
「放心吧……我會保護妳……我會保護妳的……」
寬重複著這句話。他已經完全搞不懂……自己說的到底是謊言,還是實話。自己是不是只是為了不破壞現在的氣氛而說出那番話?而優子現在是自己願意受騙上當嗎?
儘管如此,他覺得自己唯獨不能在這上面說謊。
寬是這麽想的。
於是,他突然確切地感受到了死亡這件事帶給他的真實感受。照理說,他已經遇過很多次生死關頭的危機,但這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我一定會……保護妳的……」
寬重複著這句話,然後吻了優子。
○
「我已經得到了作戰許可,表面上,讓曾我螢娜逃到宇宙去的事,已經獲得同意了。」
淑惠一走進瑪萊族村落裡的會議室便如此說道。
會議室裡,只有阿九斗一個人在。他的眼前放著『火鼠之裘』,他正在閱讀『火鼠之裘』的使用說明書。
「表面上?」
阿九斗從說明書中抬起頭問。
「因為『火鼠之裘』的效果還沒受到普遍認可啊。老實說,我也沒有把握它是否真的能動作。」
「它能動作。」
阿九斗打斷了淑惠的話說。
「咦?」
「它確實能動作,因為這是學姊捨命保護下來的東西。」
如果沒有不二子的話,這個東西可能已經被THE·汪破壞掉了。
「的確,THE·汪會想要破壞的話,就表示它有效果吧。」
「也可以這麼說。」
阿九斗點點頭,再次打量了這個小型的碟盤狀物體。
「無論它會不會動,不試試看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淑惠困擾似地微傾著頭。
「死後的世界……嗎……」
阿九斗喃喃唸著。
「就算有死後的世界,那會是什麼樣的世界呢?」
「誰知道呢……其實我也是半信半疑。就算這個世界是虛偽的……如果一切像是自同律的夢一樣,那應該會有死後的世界……即便如此,我還是會想『萬一沒有死後的世界的話,該怎麼辦呢』。」
淑惠無力地笑著。
「連妳也這麼想,那我不安也是理所當然的囉。」
「雖然你把我捧得有點太高了……不過,能獲得你這樣的評價,我還是很開心。」
淑惠點點頭。隨即望向遠方說道:
「既非善亦非惡的人,連墜入地獄的資格也沒有……那我屬於哪一邊呢?起碼我沒有做善事。而自同律會準備什麼樣的結局等著我們呢……?」
「誰知道,不過我不認為妳是那種什麼都不做的人呢。」
阿九斗露出微笑。
「而且就算這個世界是自同律做出來的,我們每個人也都有自我啊,只要我們有強大的意志力,這個世界應該也能被我們所影響吧。」
「強大的意志力……嗎?就算是虛構的角色也行嗎?」
「是啊,我們的意志一定能推動什麼巨大的事物。如果不這麼相信的話,我們在這裡就沒有價值了。」
「用強大的意志力推動什麼事物……嗎?」
淑惠像是認同了阿九斗的說法,她點了點頭,之後惡作劇似地笑著湊近阿九斗。
「欸,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以我的意志試試那件事。」
「妳的意志?」
「角色的意志,是不是能夠讓故事的作者有所行動……」
淑惠說完,嘟起嘴唇,閉上眼睛。
「喂喂喂……」
阿九斗顯得很困擾。
「如果自同律混有螢娜的意志,這時候絕對不會讓我親你的吧?所以,我要試試看我的意志能不能贏過她。」
淑惠說完,繼續將雙唇湊近阿九斗。
「啊……等一下……」
「不要抱怨,快點!」
淑惠催促著他。
無可奈何的阿九斗只好將嘴唇湊向淑惠,親吻了她。
不過,他是親在她的臉頰上。
「唔!」
淑惠咕噥著。
「可惡,我的意志就只到這種程度啊。」
淑惠說完後便笑了。
○
隔天,阿九斗等人在莉莉的遊艇動力跟瑪那的幫助下,被傳送到瑪萊族的村落,準備進行最後的旅程。
瑪萊族長老走進塔下的研究室,確認『燕之子安貝』的狀況。
「果然只有一個人可以搭乘呢。」
諾妮莫拉的語氣聽起來很遺憾。
現場只有瑪萊族的長老、諾妮莫拉、阿九斗、寬跟淑惠。
「妳只能放棄囉,這就是命運。」淑惠說。
這是一趟極為秘密的任務,螢娜之後要來這裡一事亦不會透露給人民。
「感覺好像在欺騙大家一樣,真不舒服啊……」
寬看著瑪那螢幕說。
新聞正在交互報導著市民害怕的樣子,以及帝國軍為了破壞隕石,而開始集結殘存兵力的情況。政府正主張在大氣圈裡的攻擊可以破壞隕石。
「所以,接下來的預定行程就是將這個膠囊送到宇宙工作站,然後在那裡稍作休息……」
「沒錯。你們會在那裡看到世界毀滅的樣子……啊,不看也無所謂。你要讓陛下在那裡進入冷凍睡眠的狀態,再使用『火鼠之裘』進入死後的世界。」
「在那之後的事情……就沒人知道了吧。」
「正是如此。」
淑惠點點頭。
「諾妮莫拉不怕死!瑪萊族的勇者是超越死亡的!」
諾妮莫拉邊跳邊說。
「雖然很感謝妳,不過,如果妳講的這句話是有根據的話那就更好了。」
淑惠再次點點頭。
「那麼,時間差不多了……」
淑惠看著手錶。
入口處打了開來。
穿著白色禮服的螢娜從裡面走進來。
她並不是因為要赴死才穿成這樣,而是大家從宮殿裡保管的衣服之中,挑選了最好的禮服讓螢娜穿的樣子。除了袖子不夠長以外,整件禮服看起來就像是婚紗一樣。
隨侍在側的老騎士跟可蘿奈原本站在她身後,親眼看到螢娜走進房間裡後,老騎士便什麼也沒說地往後退下了。
「很漂亮呢。」
「嗯。」
寬跟阿九斗皆點了點頭。
螢娜現在穿著她平常所厭惡的輕飄飄衣服,這應該代表她做好了覺悟。仔細一看她的臉,她臉上還稍微化了淡妝。
「大家……」
螢娜好像有話要說,卻又隨即陷入沉默。
但沒有人在意她沒有把話講完,反而催促著她進入膠囊裡。
螢娜默默地踏入膠囊內。
在門關上之前,眾人終於聽到了螢娜的聲音。
「大家!這不是結束喔!這不是分離喔!」
螢娜拚命擠出聲音,像是想要跟大家證明她都懂。
「我們都知道。」
淑惠跟諾妮莫拉露出微笑。
但膠囊還是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寬穿上BRAVE套裝,背起抱著『火鼠之裘』的可蘿奈,向阿九斗點點頭。
阿九斗抱起膠囊,浮在半空中,準備往塔上出發。
諾妮莫拉跟淑惠向他揮手。
他則是點了點頭代替揮手。
阿九斗跟BRAVE帶著膠囊爬上高塔,飛出晴空外。最後終於突破了大氣層,阿九斗維
持著周圍的瑪那,將推力轉移到BRAVE的重力控制上。
之後,他們進入早已被放棄的宇宙宇宙工作站,打開空氣鎖進到裡面去,將『燕之子安貝』放下。
宇宙工作站是實驗用的,空間只夠讓幾個人工作,但要讓阿九斗等四個人對話,已經算是很寬敞了。從窗戶看向外面,可以看到地球,而另一邊的窗戶,則可以看到一個朝著虛空前進的隕石正在閃閃發亮。
確認到內部有氧氣之後,他們便打開膠囊。
「總覺得……只有我們活下來……很對不起大家呢……」
螢娜說。
「話雖這麼說,但這是最好的選擇,請做好心理準備。」
可蘿奈從包包裡拿出自己要睡的棉被。
包包裡是假想異空間,由於它仰賴地表的動力,因此就算現在能有作用,等到地表崩壞之後,也就不能用了。這可能是可蘿奈拿出來的最後一個道具。
「為什麼要帶棉被……?」
阿九斗問道。
「我必須在陛下再次醒來時陪在她身邊……這是用特殊纖維做成棉被,只要進去這裡面,即便就算機能停止,也能保持千年程度的鮮度吧。」
「是嗎……呃,鮮度?」
聽到可蘿奈的回答,阿九斗有點傻眼回問。
「※千年鮮度……嗯,這是個冷笑話。」(譯註:程度跟鮮度的日語發音相近)
就在兩人閒聊的時候,窗外的隕石所佔的面積愈來愈大。
「啊啊,馬上就要……」
寬低喃著,可蘿奈用手肘撞了一下寬的側腹部。
「?」
寬疑惑地看著她。
結果,可蘿奈鋪好棉被說:
「我要睡了,來世再見。」
這句話讓寬也察覺到現在的情況。
「嗯……那,大哥,我有點事要去做。」
「有事要做?」
「嗯,雖然有些魯莽,但我還是要去阻止隕石。反正都要死,當然是死得漂亮點比較好吧。」
寬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打開氣閘離開。
一個小小的噗咻聲響起,四周再度回歸於平靜。
明明可以再好好惜別的啊,阿九斗雖然這麼想,但他說服自己,寬一定是因為強烈地相信有死後的世界吧。
「好了……」
自己也得趕快準備才行。阿九斗一行動,螢娜便叫住他。
「欸,小阿。」
「什麼事?」
阿九斗轉頭一看。
螢娜低著頭,站在他面前。
「不用那麼擔心啦……」
阿九斗這麼一說,螢娜突然抬起頭。
她的臉頰泛紅,表現出的卻不是沮喪或悲傷的樣子。
「怎……怎麼了?」
「我、我說……」
螢娜才剛開口,便忸忸怩怩地扭動身體。她好像有話要說,卻說不出口。
「妳、妳還好吧?」
阿九斗又再問了一次,螢娜才終於再度開口:
「雖然……我不想把這當成是最後一面,但我一定會睡很久吧?」
「我想是吧,說不定……也有可能馬上就醒來。」
阿九斗點點頭。
「我應該感覺不到睡覺時發生的事情吧?」
「應該是。以感覺上來說,就算是幾年後才醒來,也會覺得自己只睡了一個晚上吧。」
「那就沒問題了,小阿你會來叫醒我吧?」
螢娜看著阿九斗的眼睛問道。
為了讓螢娜放心,阿九斗溫柔地回答:
「一定會。」
「嗯……那麼,我就安心地睡囉……不過,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螢娜微傾著頭。
阿九斗的眼神有些困惑。
「要答應的話……我剛剛已經答應過妳啦。放心吧,我會回來的。雖然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就是了……」
「不是的,我是要你答應……」
螢娜又開始忸忸怩怩起來。
「什麼事?」
「我們現在……結婚吧。」
「結……婚……?」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阿九斗嚇了一跳。
「是、是啊,因為這雖然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但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嘛。你可以答應我嗎……可以嗎?」
螢娜講話的速度愈來愈快,最後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唔……那個……呃……」
阿九斗十分慌張,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行……嗎?」
螢娜的臉蒙上一層陰影。
「不,不是行不行的問題……」
「那,果然……那個啊……!現在我穿著白紗……小阿,你跟諾妮莫拉……雖然……是在那種情況下,畢竟也是接了吻……」
螢娜一邊說,一邊不停地晃動著手。
「妳、妳是認真的嗎?」
阿九斗說完後,輕輕握住螢娜激烈擺動的手。
「唔……嗯,我是認真的。」
螢娜突然安靜下來,低著頭。
「如果是那樣的話……可以啊。」
「真的嗎!?」
螢娜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她看向阿九斗。
「嗯……真的啊……可是……應該要怎麼做呢?」
看到阿九斗一臉困惑,營娜也驚訝地睜大眼睛。
「這、這麼說來,到底該怎麼做呢?」
「因為我們的朋友幾乎都還不到結婚的年齡,我們也沒去觀摩過結婚典禮啊。」
「我記得沒錯的話,好像要戴戒、戒指吧?」
「啊,呃,但是,我們現在當然沒有戒指啊……」
阿九斗有點苦惱。
「那,就……」
話一說完,螢娜便撲向阿九斗的懷裡。
「啊……」
螢娜的重量讓阿九斗的腳步踉蹌了一下,她抬起頭望著阿九斗的臉,嘴唇因為悲傷而顫抖。
「小阿……」
螢娜只喊了阿九斗的名字後便陷入沉默。
她慢慢閉上眼睛。
即便阿九斗再怎麽遲鈍,也知道螢娜的意思。
他將螢娜抱進懷裡,輕輕地靠近她的臉,靜靜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
『燕之子安貝』的門關了起來,螢娜在窗戶的另一頭微微地揮著手阿九斗也向她揮手。
他按照操縱方法按下開關,瓦斯從膠囊內部噴出。
窗戶暗了下來,漸漸地再也看不見螢娜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吸入了瓦斯的關係,螢娜馬上就睡著了。阿九斗一直揮手,直到看不見螢娜的臉為止。
最後,冷凍睡眠狀態完成的指示燈終於亮起。
阿九斗看完這個過程,離開了膠囊。
「接下來……」
他一個人喃喃自語著,然後準備好放在房間角落的『火鼠之裘』,順序似乎是要先站在天線狀的部位前,接著按下開關的樣子。
「阿九斗。」
這時突然有道聲音傳來。
「咦?」
他回頭一看,可蘿奈坐起身。
「剛剛你很開心嘛。」
「妳……妳……怎麼這麼說啊……妳不是在睡覺嗎?心眼真壞耶。」
阿九斗的表情有點尷尬。
「失禮了,我只是想要成為見證人類如何滅亡的證人而已。」
「這個嘛……的確,如果有人能將這件事流傳下去的話或許會很有趣吧。」
阿九斗有點傻眼地說,但仔細一想,這樣也許的確滿有意思的。
「那之後就拜託妳囉。」
「是。」
可蘿奈點點頭,這時她好像察覺到什麼似地,對著阿九斗說:
「那個……你不對我做嗎?接吻。」
「……妳是認真的嗎?」
「開玩笑的。」
「我想也是。」
阿九斗笑了。
之後,他一個人站在『火鼠之裘』面前,按下開關。
阿九斗頓時從原地消失。
○
可蘿奈看向窗外。
這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要是自己不發出驅動音的話,就會變成完全無聲的狀態吧。只要把電源關掉,在有人來叫醒她們之前,機組可以保存千年之久。到時候,瑪那文明如果還存在的話,就有可能完全復活。即便瑪那文明已死,只要有電力,就能夠取出資料。
可蘿奈最後試著聯結眾神系統,眾神似乎並沒有特別感慨。
《只是沒有完成任務而已,一切都會消失。》
這就是眾神的話。
不管她怎麼問,答案就只有一個。
《一切都會消失。》
可蘿奈心想,這句話還不壞。
但是,要是沒有意外的話,自己跟螢娜就會被放置在這裡至少千年。
「一切都消失之後,還會留下什麼呢?」
可蘿奈喃喃自語著。
自己的資料最起碼再過千年也能重生。
還是說,宇宙會跟螢娜的死一起消失呢……
沒有人回答她。
「對眾神來說,一切都會消失。」
說完,她看著窗外。
沒錯,對眾神來說,一切都會消失。
自己只不過是網路的一個端子罷了,她不像眾神一樣會萌生出自我。
隕石已經接近到連其表面的能源流動都能看得很清楚的狀態,從這個位置看出去,隕石的大小大約是地球的一半,實際上也許沒那麼大,但那個尺寸也已經足夠毀滅地球了。
隕石不是石頭,是個能源塊。只不過有白熾化的流體形成漩渦,讓它保有球形而已的樣字。
這時,她接到通訊。
是寬傳來的。
《可蘿奈……聽得到嗎?》
「聽到了。」
可蘿奈回答。
《我現在要去試著阻止隕石……》
「成功的可能性是零。」
可蘿奈冷淡地說。
《我知道……但妳也不用講得那麼直接吧。》
「不……既然你知道的話,不要這麼做比較好吧。」
《這可不行,我已經和人約定好了。》
「約定……嗎?但結果還是一樣啊?」
《我知道……但我只是希望最後有人聽我說話而已。》
「我知道了,我們來對話吧。」
《我現在會發出高溫電漿球,妳看到了嗎?》
「看到了。」
可蘿奈調整視野距離,在隕石的前進軌道上,她看到了一個小光點。那就是寬。
《我要上囉!我要上囉……我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要說些什麼才好……那……那個……應該要大叫「嗚哇啊!」嗎?我……我什麼也想不到耶……》
「寬。」
《什麼事?》
「至少你最後是個勇者。」
《謝……謝……嗚哇……》
通訊只剩下雜音。
寬所發出的光芒,就這樣無聲地被隕石所發出的光芒給吞噬了。
可蘿奈輕輕地說了聲「再見」。
隕石繼續接近地球。
表面流體的一部分就像是龍捲風一樣伸向地球,捲起地球的海平面,形成一個漩渦。
從地表上來看,那一定就跟以往大和望一郎曾經見過的毀滅畫面一樣。說不定,還能夠在
那個漩渦之中,看到異星人精神體的樣子。
但這漩渦馬上就失去了意義。當隕石本體接觸地表,地殼就像是在牛奶上滴下液體后濺起的王冠狀型態,飛向了四周。
對可蘿奈來說,這畫面是沒有聲音的。但她可以輕易地想像出,在—起的地殼上,會有幾萬人的慘叫聲發出。
爆炸的半球灌入地球的大氣而膨脹,就像是有生命似地不停脈動。
衝擊波佈滿地球的表面,貫穿出衝突點的另一側,地殼跟海水捲起的波浪緊跟在後。
波浪一過,那一部分的地表就不見了。只看得到煙的另一端剩下煮沸的海面。
「※世界就是這樣結束的……」(編註:出自美國詩人艾略特(T.S.Eliot作品〈空心人〉(The Hollow Man)。)
可蘿奈想要唸詩般地尋找資料,但因為是網路上的東西,現在已經不見了。地表上的眾神也都死光了。
「就這樣,世界終結了。」
可蘿奈用自己的話換句話說。
「靜靜的,無聲的,碰一聲便結束了。」
然後,可蘿奈確認地球已經完全變成一個煮沸的岩漿跟水的球體己一個人鑽進了被窩裡。
「那,大家,晚安了。」
她自顧自地說完後,宇宙工作站的燈關了起來。
6 地獄的邊緣
服部絢子的記憶雖然已經中斷,她卻仍記得很清楚。
她記得自己被無色烈焰所燃燒。
那股炎熱跟疼痛,以及異常恐怖的感覺又重新復甦,跟肉體上的感覺比起來,精神上的恐懼更是無止盡地襲來,她很確定,自己的確曾在那地獄之中……
但現在,這感覺只停留在她的記憶裡,她的身體並無異常。
她穿著衣服,站在水邊。
波浪在她腳下來來去去。
是……海,這裡是海灘。
她看向四周。
這裡是某個海灣內,或者該說是某個海灘。自己站著的位置是一個如短短新月狀的小海灘上,右邊是遍佈岩石的海礁,後面是叢林。左邊有個巨大的斷崖。
這斷崖並不尋常。
她抬頭一看。
那斷崖非常地高,突破雲際,直到視線看不到的地方為止。
——這不可能。
這是絢子的結論。
如果這世界不是異世界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會出現這種畫面的。
那斷崖的高度跟長度彷彿無邊無際,起碼已經超出了視線範圍。而且那斷崖還以一定的速度崩落海面,簡直像是積木倒塌一樣,又或者是電腦繪圖的幾何資料消失一般,斷崖從表面不停地剝落墜入海裡,即便如此,它的位置依然完全不變。
——就像是無限沸騰的斷崖……一樣嗎?
絢子站在直衝天際的斷崖面前,漸漸感到恐懼。
她發現還有更恐怖的東西。
她抬頭看著的天空是一片黑暗。
沒有太陽,雲朵又暗又重,就這麼蓋在天空。
平常就算是陰天,也能判別太陽的位置。但這個世界沒有太陽。
在這種情況下,能夠看到周遭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黑暗跟雲天之間的範圍內都看得見。
——假想異空間?
她訝異地看著海。
但她卻感受不到假想異空間特有的不自然感,如果這裡是假想異空間的話,波浪照理會像是刻意從某一邊推過來一樣,以一定的節奏打來……
——我死了……?我……?
絢子開始想,這裡該不會是死後的世界吧。
一種慢慢浮現的恐懼,逐漸侵蝕她的身體。
——就、就算如此……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呢……?
為了趕走這不安的情緒,她試著以理論的角度思考。如果這裡是死後的世界,不可能只有個人。當時應該有更多的人同時過世才是。
——總、總而言之先移動吧……
她試著往前走,發現自己可以走在海灘上,踩砂子時也有聲音。
看來沒辦法走到斷崖那裡去。這樣的話,只能往叢林裡走了。
叢林裡盡是蒼鬱的草木,宛如一處看不到盡頭的綠色牆壁。就算只有這個地方可去,但不知道到底前方會發生什麼事還是令人不安。
——阿九斗……
一感到不安,她便想起這個名字。但她不可能在這裡見到他,因此只是徒增加空虛而已。
絢子自然地流下了眼淚,她拭去臉上的淚水,繼續向前邁進。
——還有意識的話,應該代表我還沒死……
既然如此,只要一直往前走,一定可以抵達某個地方。
她朝著叢林持續前進。
就在這時候……
她聽到身後傳來水聲。
絢子吃了一驚,轉頭一看。
有個人從海裡爬了起來。
「咿……!」
絢子發出慘叫聲,縮緊身體。
那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遇難一樣,就在剛才被浪花打到了海灘上。
這、這種事我之前從未見過……
這應該也不是絢子疏忽大意,對方怎麼看都是幾秒鐘之前突然出現在那裡的那個人搖搖晃晃地濺起海水,站了起來。
對方是個身高很高的男性。
他突然抬起頭,頭髮雖然貼在他的臉上,但絢子不可能認錯那張臉。
——該、該不會……
絢子因遲疑而來不及叫出聲,反倒是對方察覺到絢子並呼喚著她。
「絢子……!」
聽到那聲音,絢子終於能夠確定她的猜測。
「阿九斗……!」
絢子不由自主地朝著阿九斗衝了過去。
「太好了……果然見到妳了……!」
絢子撲向這麼說的阿九斗,緊緊地抱住他。
「阿九斗!」
兩人因絢子抱過來的衝力雙雙倒向海裡,激起一陣很高的浪花。
「嗚哇啊!阿九斗!」
平常總是繃緊神經的絢子,在這時候也率直地哭了。
但阿九斗可能是覺得絢子這個態度很奇怪,他抬起絢子靠在自己胸口的臉,一臉訝異地問:
「妳……真的是絢子嗎?」
「什麼啊……真失禮!我才要問你是不是真的……!」
絢子如此回嘴之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覺得害怕,她用力地放開阿九斗,退到海浪邊戒備起來。
「你、你真的……是阿九斗吧?」
看到她的樣子,阿九斗發出大笑。
「啊哈哈哈……看妳那樣子,真的是絢子呢。」
看到阿九斗捧腹大笑的模樣,絢子眼中的懷疑逐漸變成不好意思。
「笨、笨蛋!絕對不可能會來的傢伙來到了這種地方!本來就會擔心的吧!」
「也是啦。我知道妳會擔心,但妳一開始毫無防備撲過來的那樣子,實在是:
阿九斗還在笑。
「混……混蛋!居然讓我受到這等屈辱……你、你是真的阿九斗吧!」
絢子指著阿九斗。
阿九斗終於停止了笑聲。
「嗯,我跟妳大概都是本人。因為,這裡是死後的世界。」
「什麼?」
絢子一臉驚愕。
○
寬本身並無從得知,但在阿九斗跟絢子重逢的同一時間,他正一個人在森林裡。
——該說一點真實的感覺都沒有嗎……有的大概只有被丟到另一個世界的危機感吧……
寬心想。
那種不安感源自於:雖說這裡是死後的世界,但在這個世界裡,應該也有死亡的危險吧?
「話說回來,我為什麼還穿著套裝啊?」
他看著自己的模樣,不禁一個人咕噥了起來。這裡雖然沒有鏡子,但他眼前有護目罩,手上也一看就是BRAVE的狀態。
可是這套裝看起來不像能夠發揮功能。理所當然地,它不能飛也不能攻擊,再說護目罩內側的螢幕燈亦沒有閃。即便如此,寬仍看得到外面,行動上也沒有問題。只是電池一沒電,套裝便挺重的就是。
他覺得人們不太可能是以死去時的狀態來到這裡,說不定在死後的世界裡,是以這個人原本的形象現身。
——既然如此,那在這裡遇到的人,應該都會跟原來長得一樣……
可是森林裡卻一個人也沒有。再說他還真的想不到,有哪個過世的人是他想見的。
就在寬思考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條穿出森林的路。那看起來是一條動物走的狹窄小徑,但路的前方樹木密度較低,推測可以通到某個寬廣的地方。
——已經死了……但我想見到的人啊?
寬很苦惱地想。
這時,他的腦海裡浮現了一個男人的臉。
——話說回來……
當他這麼一想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出現在他身邊。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他發出十分沉穩的聲音。
道路前方有個大樹被切斷後的樹幹,有個男人正把那當成椅子坐在上頭。
「大和……望一郎……」
寬喃喃唸著這個人的名字。
他正是給了自己BRAVE套裝的男人,過去他組織了CIMO8,是他的敵人,也是一個時空旅行者。如今仔細一想,這個男人也是比誰都瞭解這個世界構造的人。
「是你啊。」
望一郎說。
望一郎穿著似曾相識的西裝,臉上露出與這個場景不符的從容笑容。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他臉上的笑容不適合現在的場景,說不定只是單純地因為,他就是不喜歡望一郎的那種笑容。
「話說回來,優子應該也死了吧。」
寬說道。
他忘了這件事。要不然,他第一個想見的人應該不是望一郎。為什麽自己會先想起望一郎啊?
「那還真是抱歉啊。不過,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也不想跟男人見面啊。」
光聽寬講那句話,就能理解到他背後含意的這種高度智慧,以及那種優雅的說話方式——
這些雖然讓寬很不爽,但望一郎就是這樣的男人。
儘管如此,寬還是認為這次的見面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看來……你知道這裡是死後的世界啊。」
寬開口問,因為望一郎的態度像是一切都知道的樣子。
「在這裡我算是你的前輩吧,儘管如此,以感覺上來說,我好像也不過是剛剛才到這裡來的。」
「剛剛才來的?」
寬感到很訝異。照理說望一郎已經死了一段時間才對。
「沒錯,就是剛剛。可以說是這裡的時間感覺有點不太一樣吧。」
「就算是這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這樣你怎麽知道這裡是死後的世界呢?」
「CIMO8也算是掌握了整個世界的概況,畢竟THE·汪可是我的部下啊。大致上的情況我都瞭解。」
這麼說來,THE·汪肯定是望一郎找去的。
「那,無貌之力跟其他的事情,你也都知道嗎……?」
「一開始我就知道了。但你們卻都聽不進我所說的話啊。」
望一郎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畢竟在那個時候,那些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啊。」
寬顯得有些狼狽,支吾其詞地說。
「我不是要指責你們,正是因為一般人都難以理解,我才需要在暗地裡行動。」
「話說回來,THE·汪想要毀滅全人類耶……」
「這些事情我都知道,所以才應該要先舉行儀式啊。」
望一郎想要做的是跟自同律簽約,最終目的就是讓人類以精神體狀態送到其他宇宙;當時雖然無法理解,但現在寬瞭解到這其中有一定的道理。
「可是那不自然啊……」
「你要這麼說的話,在死後世界行動才不自然。不過如果人類到最後全都毀滅的話,一切都會被無貌之力所吸收。」
「那就算有死後的世界,也不能安心啊。」
「人類的路,以結果來看只有兩條。要不就是毀滅之後成為無貌之力,在其他宇宙被利用;要不就是自己變成精神體,移往其他宇宙。」
「但說不定還有其他的路……」
寬不禁回嘴,望一郎卻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經歷過幾次時間旅行嗎?」
這句話充滿了沉重的意味。
但不知道為什麼,寬還是說出了反駁的話。
「可是,如果是大哥的話……」
「你說什麼?」
望一郎的視線變得很銳利。
寬雖然狼狽,但並不想要改變自己的說法。
「可是,如果是大哥的話……說不定能更順利地解決……」
他再度重複了一次,而望一郎只是搖了搖頭。
「你會這麼認為,只是因為自同律選擇了他。」
「選擇了他?」
「自同律是世界的記述者,也就是說,不管我們做什麼事,都逃脫不了被紀錄的命運。因此,我才選擇跟自同律簽約,重新記述世界……也就是選擇移往其他宇宙的路。」
「那,沒有第三條路了嗎……?」
寬困惑地開口。
望一郎點點頭。
「沒有。再說你先想想這個死後世界裡所發生的事。為什麼我們會見面?這難道不是因為對自同律來說,這樣比較恰當嗎?你難道不覺得,這有一種故事性的巧合嗎?你所說的大哥……紗伊阿九斗,雖然討厭人們盲信的故事性,但他不是也完美地扮演了自同律故事裡的主角嗎?他能夠從這個故事裡逃脫嗎?我們就連在這個死後的世界裡,都被強迫要扮演某倘角色身分,我們要如何從被記述的故事裡,從這噁心的故事性裡逃脫呢?」
他的語氣,他所說的內容,都讓寬無從反駁。
「但是,只要穿越時空的話……」
寬莫名地賭起氣來。
「這個世界的時間,就跟人類的精神一樣,不,應該說就像是故事一樣呈現線性。那跟相對論通用的理論物理學的世界不同,所以才有可能時間旅行,這個線性也有故事性在,也就是說,不管如何修正,都會被帶回原本特定的故事裡。」
望一郎仔細地說明。
「但是……」
寬正要開始開口,才突然想到自己為什麼這麽堅持第三條路的理由。
因為他並沒有接受自己身為勇者的這個角色身分。
「……總而言之,你只要教我怎麼穿越時空就好。這樣的話……之後……」
接下來的話寬雖然沒說,但他強烈地希望,自己能將見到望一郎這件事,變成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之後?」
望一郎詢問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冰冷。
「我……這次會自己走出這個故事給你們看。」
寬的聲音聰起來很低沉,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毅然決然。
後記
好久不見,我是水城正太郎。
真的讓大家久等了,非常抱歉。期待並且購買本作品的各位讀者,我對大家是在是非常感激。
其實,第十一集交稿後,我就陷入恐慌症,以及為接連而來的憂鬱症所苦,幾乎有將近一年半的時間都無法寫小說。有句話說「次文化會隨著年齡增長變得憂鬱」,我正是這樣的情況,感覺自己似乎剛好見證了新迷信誕生的那一刻。
儘管如此,我的病況並不輕鬆,初期我連電車、汽車、公車都沒辦法搭乘,之後也一直因為慢性的睡眠障礙、頭痛跟肩膀酸痛僵硬而煩惱,更準確的說,我現在也受睡眠障礙,以及突發性的肩膀酸痛僵硬所苦。因此還不算是完全康復,只是今後應該可以開始執筆寫作。如果大家能為我加油打氣的話,相信我的體力會恢復得愈來愈好。請大家體諒我的任性,今後也請繼續地支持我。
此外,有關第十一集出版以後的著作只有兩類,要不是以前已經寫下的稿子,或者不是小
說的作品。我絕對沒有放棄這部作品,請大家瞭解。雖然聽來有點像是藉口,但還請大家容我在此說明延遲出刊的原因。
總之,本文已經進入最後高潮,大約還剩一、兩集就會完結。我的身體雖然還沒有完全康復,說不定還得讓大家久等,但希望大家能夠陪我到最後。
那麼,最後我要由衷地感謝跟本書相關的所有人,我給大家添了不太尋常的麻煩,特別是責任編輯O編輯,還有伊藤宗一老師,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請你們不要拋棄我這個軟弱的作者!
距離結尾還差一把勁!請大家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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