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ET轻文事务所][Fami通文库][鳳乃一真]龙娘七七七的宝藏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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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龍ヶ嬢七々々の埋蔵金
原作:鳳乃一真
插画:のん
人设:赤りんご
杂务:笔君
动漫东东-NEET轻文事务所制作
本文仅供学习交流用,不得用以任何商业途径
转载时保留译组、人员等以上信息,珍惜他人的劳动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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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娘七七七的宝藏9


将七七七一个人留在岛上……重护,要结婚了!!

——好害怕去见七七七妹妹。『游戏』结束后,重护突然独自离开了七重岛。等待重护的,竟然是来自父亲的「你小子,下星期给我结婚」的冲击性发言!?在妹妹空音的追问以及雪姬的蔑视之下,重护看到即是未婚妻又是青梅竹马的尤利西斯的样子,非常放心不下……而另一方面,在七重岛上,天灾想把七七七事件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准备向众GREAT7发起对话——!异想天开的皇家冒险,冲击必至的第9卷,开场!!







序章


「再问一次,这是什么状况?」
少女闭着眼睛集中意识,以意志向对方询问。
『咱从外面果然还是感觉不到七七七你的气息。你真的在幸福庄202室么?』
「嗯」
『若是如此,果真难以理解』
地缚灵的少女睁开眼睛,在这个自九年以前便一成未变的房间里凝视窗外。
时值盛夏,太阳渐渐西沉,在洒着薄暮的屋顶上坐着一只白狐。白狐有着蓬松的大尾巴,然而尾巴并不止一条,而是七条。
凭依在幸福庄202室的地缚灵少女·龙娘七七七手握『七七七之剑』,正在利用剑的能力,在意识中与白狐交流。那只白狐名叫小亮牙。当然,这个奇怪的名字不是它的本名,是七七七给它起的。
七七七再次阖上眼睛,说
「我看得见小亮牙你呢」
『但咱果真什么也看不到。你死后有人能跟你直接对话么?』
「嗯,有人会到这个房间来,跟我说话」
『这应该表示,可能存在着将内外阻隔开的结界一类的东西。布下了这样的结界,咱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咱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子?」
『咱自然知道你在十年前已经死去的事情。之后过了一年,咱听到小道消息,说你变成地缚灵复活了。但正如咱刚才所说的,咱无法确认到你的身影,于是便认定那些消息只是谣传,直到前日你主动联系』
「原来是这样,你遇到其他伙伴了么?」
『偶尔会擦肩而过,能够感觉在附近,但不会表现得很亲昵。大伙都各自融入到岛上的生活了』
「原来我死了之后,大伙也都留在岛上陪我啊」
『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而且你以前说过』
「?我说过什么?」
『「如果喜欢我,也去喜欢这座岛上的孩子们吧。相处融洽的话,就帮他们一把吧。」到头来,你死之后大伙也都没有离开这座岛,真是帮清闲的家伙啊』
「小亮牙不也一样么?」
七七七开心地呢喃起来。白狐随口应了一声,脸转向一旁。
『你那边又状况如何?「七七七之剑」回到手中了,跟其他家伙也联系过了?』
「是联系过了,可不知怎的,没办法和全员都取得联系」
小亮牙听着七七七列举出来的名字,心领神会。
『看来只联系到了相对较近的家伙,而且找到新主人的家伙可能也联系不到呢』
「喔?还有找到新主人的?」
『顺便告诉你,白帝老爷子在参差麾下』
「咦?白老虎竟然偏偏找参差做主人!」
『另外,咱不知是真是假,据说果山被人类吃掉了』
「……被吃掉了……不会吧!治五郎可是神兽啊!」
『但毕竟是乌龟呢』
「好可怕!虽然不知道吃他的是谁,但那个人好可怕!」
『炼羽似乎在动物园的鸡舍里创建了后宫』
「不不不,波波是凤凰啊!不带这样的!」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了一些「吾要让世界各国的美人(鸟)来服侍我」之类的话』
「而且野心根本分不清是大是小!」
七七七虽然又是战战兢兢又是吐槽,但心中充满了快乐。
「小亮牙,关于七七七收藏的去向,你知道什么么?」
『咱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在你死后,等咱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根本找不到了。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其实我向愿现许了个愿」
『愿现是指那个「天地阴阳风水罗盘」的守护者?那个小丫头确实很古怪』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位成熟的女性了呢。而且身材相当好」
七七七脑中想象的,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妙龄女性。
『搞不懂。那家伙真的是愿现么?』
「肯定不会错的。只有愿现是那种说话方式」
『喔?』
「另外,我还想重新找你谈件事」
『什么事?重新?』
「我啊,想到外面去。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出去之后要干什么』
「当然是跟大家一起玩啦」
听到七七七的愿望,白狐陷入沉默。
「?小亮牙?」
『不不不,你不觉得奇怪么?』
「哪里奇怪?」
『你可是尽数网罗世界珍宝,让中意的精灵、神兽统统追从的那个大名鼎鼎的龙娘七七七啊,你这愿望会不会也太渺小了?你肯定还有更加宏伟的愿望吧。你就不想死而复生么?』
「这是不行的吧。因为没有让死去的人起死回生的秘宝嘛」
『不对吧,肯定有的吧』
「……啊,有的。有东西能让死人变成僵尸活过来。可我的肉体已经不在了,而且我讨厌变僵尸啊,反倒还是地缚灵更好」
『别太讲究了。只要使用其他精灵、神兽的力量……』
「还是算了吧。话说,现在这个地缚灵的状态已经很特殊了,我都搞不懂会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没有调查么?』
「我待在这个房子里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最根本的情况我完全弄不懂」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弄清楚的事情充其量只有你被杀死,不能从案发现场的那间屋子离开半步这件事』
「另外还有我能吃布丁,能凭自己的意志让别人接触。可以打电动,可以看搞笑节目,现在成为了网游界的大神级人物」
『搞什么?这地缚灵的设定会不会太诡异了?而且后面说的那些都是你的个人兴趣吧……还有比这些更重要的吧』
「嗯」

『不去找杀死自己的凶手,没关系么?』

「……咦?」
『咱认为,你应该还有更首要的事情。所谓的地缚灵,通常不就是对世间存有眷恋才幻化而生的么?你肯定对凶手恨之入骨。而你能像现在这样跟我们取得联络了,照理说,你难道不该命令咱们达成夙愿么?』
听到白狐的指正,七七七思考起来。
我被一直关在这间屋子里,我痛恨囚禁我,杀掉我的人,绝对不会饶恕那个人。但是……
「……不了,这件事稍微延后也没关系」
『什么意思啊』
此时,七七七头脑中想到的,是前不久的『游戏』。
她来到外面,兴高采烈地与大伙一同战斗,久违地紧紧抱住了参差……那是如此快乐的事情。
于是七七七想到:天灾和达尔克总到这间屋子里快快乐乐地陪着我,那么我跟他们到外面去玩,一定比现在更加快乐,是我无法想象的快乐。
七七七对快乐未来的憧憬点燃了,尘封已久的感情唤醒了。她的大脑全都被这些所占据。
因此,直到被白狐明明白白地指出来为止,对凶手的憎恨和难耐,都被七七七完全抛在了脑后。
「而且……」
『而且?』
因为有个男孩子答应过要帮我找出凶手的。
『七七七?』
「啊,抱歉抱歉,没什么。不管怎么说,不出去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呢」
『说的也对。可是怎么办?』
「我想,弄到什么能派的上用场的七七七收藏,应该就有办法吧」
『可是,七七七收藏不是全都被愿现管理着么?既然如此,让她拿给你不就行了?』
「办不到的,这里面有些苦衷啦。顺便问一下,你知道『遗迹』的事么?」
『存在于七重岛各处,埋藏着七七七收藏的地方。攻略「遗迹」的学生将得到当中埋藏的七七七收藏』
「就是我拜托愿现那么做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还有,尽量不要让愿现知道我的愿望哦」
『为什么?』
「有些苦衷啦」
『你的有些还真够多啊……也罢,那咱只用随便找些七七七收藏带给你就行了么?』
「这样也不行。而且尽量不要选在太接近这里的东西」
『你要求真多』
「拜托啦」
白狐虽然叹了口气,但还是会满足七七七的愿望。
『真受不了,你还是老样子,净喜欢提一些刁难人的要求。那咱再问最后一件事』
「嗯」

『愿现是敌人么?』

听到这句话,感受到它的口吻,七七七不禁张大双眼。只见窗户另一头的白狐缓缓地站起身来。
七七七连忙闭上眼睛补充道
「绝对不是。她跟原来一样,是我的朋友。只是因为我跟愿现缔结了一个契约,在那之后我就不能染指七七七收藏了。最开始提出这件事的是我,所以我现在想要使用它们也是出自任性。而愿现在这种事情上不会变通,绝对不会让步了,所以只能偷偷进行了」
『不能染指是指禁止使用?』
「不对哦。我现在不就正在用七七七收藏跟你对话么」
『啊,说的没错』
「是指我禁止插手愿现现在做的事情。契约的大致内容就是让我放弃七七七收藏,因此我无法离开这个房间。可是我要出去,需要能用得上的七七七收藏,所以希望你帮我得到它们。而且我觉得,你是最佳人选」
『为什么?』
「因为在我闯遍全世界的时候,你是陪在我身边最久的,所以你必然对大半七七七收藏都很懂」
『咱可不是自愿陪你到处疯的』
虽然口气好像很不开心一样,但七七七一睁开眼睛就发现,白狐正蹲在那头开心地摇着尾巴。
七七七不禁灿烂一笑,闭上眼睛。白狐对她讲道
『话又说回来,咱真没想到会这样。要是以前,你不管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呢』
「能在这间屋里做的我都做了,而且现在也在做哦」
『基本上以正面突破为宗旨的七七七,这下要开始暗中活动了啊』
「最近有个孩子住在这里,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吧。他行事很卑鄙的哦,虽然不及参差就是了」
『不管怎样,现在的你接受了这样的做法』
「嗯,因为重护就是这么做的,我也没有觉得讨厌」
『没有觉得讨厌……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凭着直觉上的好恶做决定,没有任何倾向和法则可言』
「有么?」
『你就是这样的人。哎,话又说回来,你似乎相当喜欢那个叫重护的小鬼呢』
「嫉妒了?」
『怎么可能』
「别嫉妒啦别嫉妒啦」
『跟春秋比,你更喜欢谁?』
一听到这句话,七七七一下子就沉默下去,不开心地呢喃了一声
「这问题真讨厌」
『咱也这么认为。抱歉,把刚才问的忘掉吧』
「嗯,我原谅你」
『咱差不多该动身了。咱要先简单地想想要怎么去找七七七收藏』
「嗯,就是这样,拜托你咯」
『啊,对了对了』
「?什么?」

『欢迎回来,七七七』

听到这句话,七七七张开双眼。但是,那里已经没有白狐的身影。
不过,她还是自然而然地呢喃起来
「我回来了,小亮牙」
就在此时,玄关那边传来开锁的声音。
时间是晚上七点,平时也是这个时间。
然后,那位带着佣人来到这里的人,以傲慢的态度对七七七说
「七七七阁下,我来了」
「小天灾,你来了啊」
幸福庄202室的地缚灵转向名侦探,开心地向她投去灿烂的笑容。

  *  *  *

「来了,久等了」
穿着飘逸围裙的佣人将菜摆在餐桌上。
看到这一幕,名侦探发出目中无人的笑声,地缚灵的眼睛闪亮起来。
「「我开动了」」
「来吃吧」
名侦探·一级天灾伸出筷子夹起喜爱的起司汉堡排,一口气放进嘴里,鼓着脸美滋滋地咀嚼起来。
「真好吃,达尔克亲手做的布丁最棒了」
地缚灵·龙娘七七七将勺子舀起的布丁送进嘴里,露出幸福的表情。
「真是太好了」
名侦探的佣人兼助手·星埜达尔克看到两人开心的样子,露出开心的微笑。顺便说一下,他是个伪娘。
放暑假之后,三人每天晚上都会举办这样的晚餐会。
而在这开心的时光中,一向展露灿烂笑容的七七七,脸上却挂着上了一抹阴霾。
「重护失联之后,已经过了两星期了呢」
天灾大口吃着从达尔克盘中抢来的汉堡排,见七七七在看如今已经没有人的空座位,于是这样说道
「小天灾,在那之后有没有重护去向的新消息?」
「从重护去买布丁的第二天开始就没有任何进展。重护照七七七阁下所言去买布丁的那一天,乘渡轮离开了七重岛。说来蹊跷,他去便利店买个布丁,突然就出岛了」
那天晚上天灾碰巧跑过来吃晚饭,得知了重护外出未归的事情,立刻调查出了以上信息。
「果然在出门买东西的期间里发生过什么么?」
「嗷呜嗷呜,应该是吧」
「一直联系不上呢」
达尔克盯着口袋里取出的手机,叹了口气。
「情况酷似前些天『游戏』的主办者〖M〗——吉野咲希消失时的情况,感觉有几分可疑的味道。我也思考过拉布列康对『游戏』中获胜者——重护不利的可能性……」
「那种事!……我觉得不会的」
七七七声音突然变粗,随即又立刻钳口。看到七七七这样,天灾没有再说下去。
天灾虽然近乎确信地推理出七七七和拉布列康的关系,但毕竟不能直言相问。
「假设我是拉布列康,我会在处理掉获胜者的同时,也会想办法回收获胜奖品——『七七七之剑』。可剑依然放在原处,因此我认为,拉布列康参与此事的可能性非常小」
因此,天灾这样作了补充,让七七七放下心来。
「是么。嗯,一定是」
看到七七七松了口气,天灾也放松了绷紧的嘴角,目光转向靠在墙边的『七七七之剑』。
「话说,重护使用那柄剑看到过七七七阁下的过去,但并没有弄清杀害七七七阁下的凶手呢」
「嗯,我是这么说过」
「是么,那可真遗憾」
使用『游戏』的优胜奖品『七七七之剑』看到成为地缚灵的七七七的过去,藉此确定杀害七七七的凶手。这间屋子的居住者——八真重护构思出来的剧本正是如此。
并且,重护在『游戏』中获得优胜,实际尝试过这个方案,可重护并没有能够确定杀害七七七的凶手。
正因如此,天灾心想:重护究竟看到了什么?
但不管怎样,重护没有确定杀害七七七的凶手,这确确实实让天灾松了口气。

因为,名侦探·一级天灾也决定寻找杀害龙娘七七七的凶手了。

「「我吃饱了」」
两人充分享用过达尔克做的晚饭后,视线自然而然地碰撞在一起。
「小天灾,我们开始玩吧」
「悉听尊便」
总而言之,现在先将这件事放下。
就像平时一样,跟七七七玩耍。
就像重护在的时候一样。
一切都是为了表现出,平日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  *  *

三个人打电动一直打到了快转钟。
七七七像往常一样,在屋子里目送两人回隔壁203室。
「七七七阁下,告辞,明天见」
「晚安,七七七小姐」
「嗯,明天见」
七七七从无法离开的屋子里,目送两人离开玄关。
随后,响起「喀嚓」一声,玄关的门关上了。
现在,是七七七感觉最寂寞的瞬间。
刚才的热闹突然间荡然无存,七七七在寂静之中,直直地注视着关上的门,轻轻开口
「呐,愿现,你在么?」
然而没有回音。
『游戏』结束后的现在,愿现不会在七七七面前现身。
愿现遵守与生前的七七七缔结的契约,一直管理着七七七收藏,不断建造『遗迹』。以顶级七七七收藏作为奖品开办的『游戏』也是其中一环。
每到一些时候,愿现就会出来向七七七汇报情况……埋藏七七七收藏的『遗迹』完成之时,或者『游戏』举办之时。可除了这些时候,愿现不会出现。即便七七七主动呼喊,也不会有回音。
『游戏』结束后的现在,愿现再也不会出现了。
愿现平时在什么地方呢?她的本体——七七七收藏『天地阴阳风水罗盘』现在何处呢?
这些连七七七都不知道。
七七七转过身去,环望这间无法离开的屋子。
这里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
她的手自然而然地用力抓紧。
天灾和达尔克每天都会过来,肆季也依旧时不时地过来玩。
但是,重护不在。本该在这儿的重护不在。
这两个星期里,总会在的重护不在。
在昏暗的房间中,七七七的视线落向自己的手。
那是重护看到记忆后,紧紧握住过的手。
重护那双手的触感,如今依旧残留在上面。
那个感觉,非常温暖。
可是温暖的重护,现在不在。
——他明明说过不会让我寂寞的。
——可是现在,我非常寂寞啊。
想到这里,七七七的嘴自然而然地撅了起来。

「重护笨蛋」




第一话·在颠倒的世界中


 1

来说个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头上是天空,脚下是地面。
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事是常识。
可是现在,我眼前的景象与这样的常识颠倒了。
头上是地面,脚下是天空。
在这个常识瓦解的世界里,我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变得不再理所当然了。然后我所明白,我所相信的事情,也已经根本不是常识了。
我觉得,那不过是被别人灌输的定义而已。
「……不过现在只是倒立着而已呢」
从全身上下喷出来的汗水不断地往下流。汗水顺着脖子流到脸上,又从脸上流到鼻子上,最终滴在道场的地板上。
我一边喘息,一边缓缓弯下支撑身体的双臂,在额头快贴到地面时停下。
「九、九十八」
随后我咬紧牙关,将放下的身体又硬顶上去。
当知晓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并非理所当然之时,人会迟疑、困惑。
那是明白自己心中的『绝对』与构筑世界的『绝对』相异的瞬间。
而当人遇到那一瞬间之时,人会接受。不,是不得不去接受。
然后,曾经自己心中的『绝对』会被构筑世界的『绝对』所替代,会被自己当做一文不值,最终被忘掉。
这……我究竟在想什么东西啊。糟了,脑袋充血太厉害,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一、一百……唔」
我的手臂到达极限,直接脑袋着地倒了下去。
我的呼吸非常紊乱,身体精疲力竭无法动弹。
身穿武道服,之前一直盯着我倒立的男人向我走过来。
他名叫不义源藏,是怪盗团『祭』的二号人物,职位『栋梁』。
「那就开始吧,少爷」
我小心护着超越极限,已经丧失感觉的双臂,站了起来,与栋梁正面相对。
「有劳了」
我还没有调整呼吸,但源藏听到我的这句话,立刻缩短距离,朝我挥出拳头。
我勉勉强强闪过他的拳头,有通过后退的方式千钧一发地避开他紧随其后的一记前踢。
栋梁单方面的攻击,而我只是不断闪避。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疲惫不堪满身疮痍,最关键是双臂已经报废,完全动不了。
另外还有个制约,栋梁的攻击我一下都不能挨。
一旦失败,等待我的将是与死亡无异的绝望。
在极限状态中,我留意将所剩无几的气力与体能的消耗控制在最小值,不做任何多余动作,专心致志地窥伺机会。
我所追求的,是面临关键时刻也决不动摇的冷静判断力与分析力。
「喝!」
以及能够在找准时机后,毫不犹豫地使出唯一机会的决断力。
我的拳头打中栋梁的侧腹。当然,我完全没用上用力,但我的拳头确已捕捉到无法闪躲的破绽。
「漂亮」
栋梁的夸奖让我禁不住松了口气。
「谢、谢谢夸奖」
一说这句话,我整个人垮了下去,在地上摊成大字,望着天。
虽说是只有基础动作而且力量不到一成的一拳,但能够打中那个栋梁一下,我心里还是特别开心。
毕竟我要是挨了他一下,又得重新再一次倒立到双臂发软了。弄成那样的话真会死人的。
「上午就先练到这里吧,差不多要……」
「开饭了,两位」
一位在和服之上穿着烹饪服的美女打断了栋梁,走进道场。
她名叫不义白雪,市东梁的太太。实不相瞒,她正是雪姬姐的母亲。

 2

『游戏』结束的第二天我出门买布丁,回过神来已经坐上了轮船,离开了七重岛。
我口袋里装着钱包和手机,脚上穿着拖鞋,单手提着装了布丁的袋子……尽管回到了本土,但我这个鬼样子根本无处可去,等回过神来之后已经回到了老家。
我是被逐之身,自然回不了本家,也不打算回本家。
最后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滚进了雪姬姐的本家,那个栋梁的家里。

「多吃点哦」
这里是典型的昭和日本风格,我、栋梁还有白雪小姐在铺着榻榻米的起居室内围坐在矮脚桌旁。
今天的午饭是用玻璃容器装的冰凉素面。我将筷子伸向摆放在桌子中央的器皿,捞起漂浮在冰水中的素面,将面条一半的部分蘸了蘸酱汁,一口气吸进嘴里。
蘸了酱汁的素面十分顺滑,从嘴直下喉咙。葱姜的辛辣味道残留在舌头上,鲣鱼高汤的风味窜出鼻腔。
好吃。
「多吃点哦」
白雪小姐向我推荐天妇罗拼盘。
她应该是觉得这些还不够,还为了我做了炸鸡和炒蔬菜,另外还有用火炉煮的米饭。
「白雪小姐做的菜,不管什么吃起来都好好吃」
这不是在恭维的话,真的很好吃。
「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拜托小姬好了,她会做给你吃的」
顺带一提,小姬指的是雪姬姐。雪姬姐在白雪小姐的指导下,已尽得真传。而且雪姬姐在很小的时候便强制性地学会了各种家务,因此样样拿手。
「可是,小姬为什么就交不到男朋友呢?我偷瞄」
请不要一边说这种话朝我一边这边看。另外,这个提问恕我无可奉告。
我吃着不断端上来的菜,白雪小姐笑眯眯地畅聊,栋梁基本不吭声但有时会附和一声,这就是不义家餐桌上的风景。
「多谢款待」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
我一边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一边在榻榻米上睡了下去。
在细细品味着饱足感的同时,我忽然想起来。
我突然从七重岛回来,可栋梁和白雪小姐什么都没问我,只是对我说了句「欢迎回来」将我迎了进去。我承蒙他们费心帮我瞒着本家,栋梁每天还陪我操练。
榻榻米的味道,从连廊吹进来的凉风,悦耳的风铃声。
绿意环绕的山间日式大屋·不义家非常舒适。
我不经意地向挂在墙上的日历看去。八月的那一页已经划掉了一些。
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两周了么。
白雪小姐去了趟厨房将要洗的碗筷放下后,为我上了一些麦茶。我一边喝茶一边偷闲。
顺带一提,栋梁也在起居室,但他仍旧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吃完饭后基本不会主动找我说话。
因此,我试着将我的烦恼找他谈一谈。
「栋梁,其实我遇到了一个很不好对付的对手。我的攻击几乎全都遭到反击,总是让自己被扔出去」
那个对手在暑假前夕举办的『游戏』里,直到最后都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噢?对方用柔术之类的东西?」
「应该是合气道系的古老武术吧。总之很难攻击」
于是,我将桌子搬开,在起居室里试着模仿战场大哥进行操练。
我模仿他的架势,将右脚前移,双手向前摆好。
然后,栋梁缓慢地朝我攻击。
我格挡攻击,以此为基准等待着机会,顺应对方的动作将对方扔出去。……话虽如此,但我只是现学现卖的模仿,以缓慢的动作才勉强做出点样子。
「原来如此」
栋梁配合我的动作被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霍地站了起来,用刚才一样的姿势对我打出很轻的刺拳。
不愧是栋梁,采用了不会被轻易扔出去的攻击。
「就是这样啊。这种重心很稳的攻击就不会被投出去」
「毕竟投技的基本在于破坏对方的姿势。不管怎样,这是需要感觉和锻炼的战斗风格」
「是啊。不过,轻量的攻击虽然不会被扔出去,但也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且攻击过猛只会被不断地扔出去」
「原来如此,对现在的少爷而言确实是个克星」
栋梁能够如此斩钉截铁地给出评价,于是我问
「有没有什么对策?」
「这个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交给雪姬对付呢」
做父亲的轻而易举地把事推给了女儿。
「不,不是那样……」
「可是,这是最确实有效的办法吧」
「不,我想尽可能自己来应付」
「这样啊。那么打个比方……」
栋梁紧紧地抓住我的右侧胸口。
「……由进攻方来施展投技」
模仿战场大哥的我被轻而易举地扔向空中,撞在了榻榻米上。力道当然很轻,但我没想到会被这么轻松地摔下去。
「紧接着用寝技」
随后栋梁展现了神速的动作。
等我回过神来……
「痛痛痛痛痛!」
我在榻榻米上仰面朝上,被栋梁的双手双脚架了起来。
完完全全地吃了一招吊天井固。
「总之就是这样」
「那又不是寝技!是职业摔跤的技法好不好!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刚才吃的素面真要喷出来了!」
我总算被放了下来,摊到在地上。我们的实力差距再怎么悬殊,我也想不到他能以行云流水的动作轻而易举地让我中大招,栋梁果然太可怕了。
于是……
「呃,那么禁用寝技」
「限制真多啊」
「不是的,其实我也用过寝技,但是被摆脱了」
「锻炼不够啊」
我不能完全否认,不过对方是利用七七七收藏的『强制命令』我才被摆脱的。但没必要硬把这事说出来。
「那么这样如何」
我在敦促下再次模仿战场大哥的动作,栋梁缓慢地向我打过来。他动作不仅慢,而且幅度很大,正好是用投技反击的对象。
我格挡飞来的拳头,然后扭动身体,直接准备进入投掷的环节。
可是……
「!」
我的身体突然停住了。
因为,我的右脚被栋梁踩住了。
「后面的就很简单了」
在被接近的状况下,拳头再次向我挥来。别说反击了,就连格挡都很困难。
「光看那个敌人的攻击模式,应该很擅长利用力量,在改变力的方向这方面很熟练。既然如此,就制让方无法应付就行了」
栋梁通过踩脚这个动作实现了这个理论。于是再来一次,栋梁准备踩我的脚,我赶紧抬起右脚避开,但当我单脚支撑的那一刻,沉重的一击向我飞来。当然,我可以招架,但无法进行反击。
「我想少爷也应该明白,对方要发动反击需要满足几个条件。反过来说,只有这几个条件全部满足的时候才能进行反击。那么这些条件都是什么?」
「呃,对方重心不稳,然后自己的姿势要完成」
「严格来说还有其他的,总之就当成这样吧。不管怎么说,后面一条是重点。自己的姿势要完成。只要姿势完成,不论对手进行怎样的攻击都能应付。反过来说,不满足这个条件就绝对做不到。恐怕对方也深知这一点,正因如此,喜欢横冲直撞的少爷你就被对方随随便便地扔着玩了」
「说得就好像亲眼看到一样啊」
「这种事可想而知」
看来他把我的性格跟攻击套路完全看透了,不愧是师傅(雪姬姐)的师傅。
话又说回来,我自己也做过一定程度的分析,再听一听高手的分析之后,就会发现还有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你们在起居室里闹腾什么?」
收拾完餐具的白雪小姐从厨房回来了。
于是,我试着向白雪小姐问了相同的问题。
「这个嘛,差使小姬不就好了?」
做母亲的笑眯眯地把事推给了女儿。
「都说不要那样了,你们两个怎么都想让我差使你们的女儿啊」
「因为小姬很可靠啊,是吧」
栋梁也点点头。
所谓的笨蛋父母就是指他们么?
「呃,我想尽量自己处理」
我一边说,一边摆开架势。
看到我这样,白雪小姐微笑起来。
「也对,让我来的话,我会直接用枪射杀呢」
白雪小姐笑眯眯地将右手食指对着我,给我了一个「嗙★」的效果音。
「啊、诶……」
「靠近之后不是会被捉到扔出去么?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开距离攻击啦」
「话、话是这么说」
「也对,手枪的门槛可能太高了,而且要弄到手也得费一番功夫。那就投掷大量刀具好了」
「远距离攻击么」
「对方基本上不是只有那一招么?那就没必要跟对方互殴啦」
「话、话是这么说」
「在我看来,那孩子只是个杂鱼中的杂鱼呢」
那个战场大哥竟然被喊成了杂鱼。
既然如此。
「那就禁止远距离攻击吧」
战场大哥有『光之弓』,远距离攻击并不安全。
「感觉限制好多啊」
「那该怎么办?」
「我想想,用毒针如何?」
「毒、毒针么?」
「如果揍上去,对方肯定要抓过来吧。既然如此,只要事先在自己的手腕上藏好毒针,这样对方不就会自己扎上来了么♪ 这才是必杀,反击的反杀哦」
白雪小姐天真一笑,补了一句:「不过还是会被扔出去一次,算是下策呢」
不管怎么说,她的想法跟我完全不一样。
不愧是以前当过杀手的人。
于是,我再次向两位达人问道
「我该怎么做才能取胜?」
「多学一些有效招式吧」
「不要拘泥于固有观念,学会武器的用法」
「时刻专注攻防,记住不能硬碰」
「总之不要没头没脑地上去打」
「去发现能够发挥自身优势的战斗方法」
「少爷的话,就得弄明白如何利用旺盛的体力」
两人说了一大堆意见。
「呃,让我活用体力,是不是让我靠毅力取胜?」
我下意识所想到的,就是没有格挡的互殴。这是毅力的较量,最后站着的就是有体力的人。
听到我的见解,栋梁摇摇头,白雪小姐也叹了口气,可见我错得很离谱。于是栋梁开始指正
「少爷,你要知道,体力旺盛的优势不在于忍耐力强,而在于能够更持久地行动,也就是有更多机会」
「更多机会?」
「打个比方,从这里到附近的河中将水桶装满然后返回。普通人只能去五趟,而少爷体力充沛,能够去十趟。也就是说,就算普通人累倒动不了了,少爷的精力还很充沛,还能够继续活动」
「原来如此。这样不论怎样行动都有保证呢」
「这就是少爷你的优势,但同时也不过是套理想论,毕竟条件不利的时候可能会丧失这个优势」
「条件不利?」
「就是指并非万全状态。就拿刚才的例子来说吧,少爷在第三次去打水的时候半路受了伤,于是就得弃权了。这样一来,少爷就失去了优于常人的活动能力。也就是说,少爷的优势就是如此脆弱」
听明白了,原来还有这种思路。
「要想利用体力优势,反倒应该避免受伤。忍耐力强和抗击打能力强可不是同一个概念。再怎么样也不能随随便便地直接冲上去跟对方互殴」
唔,感觉我的想法被看穿了。
「没错,少爷。因为盗贼在回家之前都还是盗贼呢」
「白雪小姐,不要说得像郊游一样啊……再说我已经被逐出家门了,不会继承『祭』,也不会干盗贼之类的事……」
「话又说回来,少爷在七重岛表现相当活跃呢」
栋梁高明地对我吐槽,我不禁别开视线。
「而且白雪说的很对啊,少爷」
「咦?是么?」
这番话让我十分吃惊。白雪小姐得到赞同似乎很开心,轻拍栋梁的肩膀,栋梁对我点点头,说
「关键是确定目标。我们终归是盗贼,打倒对手还不算完,得到目标猎物也不算完,在这些阶段止步都不算胜利,只有平安将东西带回去才算胜利。做贼的,不论在哪个环节失手被捉都会完蛋。这个道理对少爷同样适用。跟人互殴然后赢下来,这就是少爷的目的么?」
先不管这个比方恰不恰当,这种想法我很同意。
听完这番话,我意识到我以前老是凭着感觉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我能感觉到,一个道理在我的心中形成了明确的形状。
经验和知识不能光知道,必须由自己的内心理解并接受,才能够成为自己的动作。
即便一些事情放诸四海而皆准,在一定的情况下也并非理所当然,关键在于要去认识他为什么不能适用。
怎么说呢,我感觉我的内在意识改变了。
这一刻,我察觉到自身的常识与世界的常识之间不同点。
这一刻,我感觉过去的我思维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而现在的思维(重新获知的世界常识)稍微成熟了一些。
我沉浸在惆怅之中,而栋梁仍旧以那个口吻对我说道。
「那么下午就对少爷擅长的领域进行修行吧。像原来一样往返后山山顶吧」
他还是那么严格。顺带一提,栋梁所说的「后山」是指一座位置不算近,面积相当大,海拔相当高的大山,尽管通向山顶的路都有硬化,但单程一次就需要一个小时。
「好,我知道了。就老老实实地从没硬化的山路跑上去吧」
「请尽量选择跟昨天不一样的路线」
「是,那我去准备了」

  *  *  *

「少爷他没问题么?」
在盛夏的骄阳之下,白雪望着重护奔跑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两星期前,本来去了七重岛的重护突然过来了……不,是回来了。

「栋梁,能不能陪我练一练?」

随后的两周,重护一直都在跟源藏进行着艰苦的训练,没有半句怨言。
「他竟然那么忘我地修行,在七重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
不管是在一旁观察的白雪,还是陪同训练的源藏,都从重护拼命修行的身影中感受到了慑人的气魄。
「我能看出来,少爷想要摆脱什么」
在白雪眼中,他想要摆脱、逃离纠缠着自己的某种东西,一直在拼命挣扎。
「也不尽然」
「?源藏,此话怎讲?」
「少爷确实在烦恼吧,但我怎么都不觉得他仅仅只是在烦恼。他应该是拼了命地想要找到答案」
「也对呢」
听到源藏所说,白雪露出笑容。
「虽然少爷嘴上会有点遮遮掩掩,但骨子里是个真诚的孩子」
源藏望着身影已经快要消失的重护,点点头。
「跟总护一模一样啊,这种地方」
白雪向心爱的丈夫问道
「那件事还没有告诉少爷,这没问题么?」
「少爷离开七重岛之后去向不明。少爷不在这里,我们这里只有一个摸索自己前进道路的毛头小子」
听到源藏的话,白雪微笑起来。
「真是个要费不少功夫的毛头小子呢」
「反正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的吧。少爷很聪明,不过有的时候还是很糊涂」
「你说的没错」
「这种地方,也跟总护一模一样啊」

 3

「哎,活过来了」
我在栋梁家堪称一绝的大木桶中洗去了整日的疲劳。
洗完之后,我在起居室与栋梁跟白雪小姐一起吃晚饭。白雪小姐以和食为中心的菜色总是那么好吃。
「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拜托小姬好了,她会做给你吃的」
感觉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会像接受催眠疗法一样听到相同的台词……应该是我多心了吧。
吃完饭,我说了句「多谢款待」然后收拾好餐具,回到我借宿的房间里。
不义家的住房只有一层楼,就像武士大宅一样宽敞。我现在借宿的房间里,整套家具一应俱全。
这里其实是雪姬姐的房间。
我打开槅扇回到屋里,想也不想就倒在上了床上。
虽然最开始会把脸埋进枕头里疯狂吸味道(开玩笑来着),而现在我已经习惯这个枕头了。
然后,我不知不觉地想起了白天在起居室里看到的日历牌。
「……我离开七重岛,已经两个星期了么」
我朝放在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从我出岛之后,我就一直没开过机。
我下意识地把它拿了起来,长按电源键,但没有反应。
「……啊,没电了啊」
既然充不了电不开机倒也好,不过开不了机反倒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于是,我找白雪小姐借来配电板,一边充电一边打开两周没开机的手机。
「噢」
然后我吓了一跳,接收邮件的数量非常恐怖。大部分是天灾和达尔克发的。
「这也难怪」
我没有打开内容,通览了一遍标题。然后,我又看到雪姬姐发来的几封邮件,另外……
「嗯!?」
此刻,我惊讶地张大双开。
梦路同学竟然给我发邮件了!我连忙打开邮件,上面写着『方便的话,要不要开个学习会?』竟然邀请了我!!!可这是三天前的啊!而且后面还有『让你为难了,对不起』的道歉邮件!
我望着天花板有感而发「Oh my god」。将梦路同学尊崇为女神的我竟然犯下了有违眼镜教教祖身份的过错……这可是足以进行异端审判的重罪。
我立刻回信『非常抱歉』,后面追加了一句『这会儿我离开七重岛了,暂时不会回来』。
向女神大人忏悔完之后,我的心暂且平静下来。接下来再想想怎么处理其他邮件吧……我关闭了查阅界面。
看到天灾和达尔克的邮件标题,上面写着『七七七阁下很寂寞哦』,我拼命挠了挠头。
我离开七重岛已经两个星期了。

然而我仍未得出明确的答案。

我想转换一下心情,偷看了一下『祭』的SNS。
随后我发现里头写了一些稀奇的文章。
『少爷,求你跟我联系一下 。・°(ノД╰)°・。』
写这个的自然是雪姬姐。就因为在『祭』的SNS里写这种文章,所以才会被其他成员各种戏弄。
说起来,收件箱里还有她打来的邮件。
「雪姬姐在搞什么啊」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从走廊上走过。
我打开槅扇探出脸,只见走过走廊的是微醺的栋梁。他应该是上厕所回来。
「栋梁,能过来下么?」
「少爷,什么事?」
「请和我一起拍张照」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栋梁要在雪姬姐的房间里拍张双人照。
「好,两位开始吧」
白雪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我托她用我的手机帮我们拍照。
「来,茄子」啪叽。
顺便我跟白雪小姐也「来,茄子」啪叽。
然后我将照片贴到了SNS上。
标题『见家长Now』
工作完成,合上手机,关机。
「少爷,你这样把自己的位置告诉大伙,没关系么?」
「没什么好在意的,反正我是被逐之人。『祭』的成员们都不会在意我的」

  *  *  *

「话又说回来,还真被你说对了。没想到少爷会为了让小姬放心,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位置」
回到起居室的白雪用自己的手机浏览『祭』的SNS,露出惊讶的表情。
顺带一提,『祭』的SNS现在炸开了锅。面对机关枪似的提问,白雪写了句「这可怎么办呢?我要不要批准呢?(^_-)-☆」。
「所以我说了吧,少爷是很脱线的」
不擅长玩手机的源藏一只手里拿着酒,笑了起来。
「有脑瓜,有胆魄,但是为了同伴能够若无其事地露出破绽。他就是那样的人啊」
「是啊,少爷就是这样」
白雪也微笑起来。
「有谁会来呢?」
「雪姬还在七重岛。首先应该是小姐吧」

  *  *  *

「出其不意,出其不意」
第二天早晨,一位入侵者压低脚步声,穿过不义家的走廊。
眼前是不义雪姬的卧室,也是重护现在住的房间。
入侵者在走廊上压低身体,轻轻打开槅扇,向内窥视。随后,入侵者发现了一张鼓鼓的床,扬嘴起身,纵身一跃。
「阿重,觉悟吧啊啊啊……呶呶!」
可入侵者抓到被子后感到不对,立刻把被子掀开。
「竟然是替身术!」

「别动」

随后,脖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背脊碰到了冰冷的东西,入侵者缓慢地转过身去。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眼神凶恶的男人。
「你这家伙,眼神还是那么凶恶啊」
「竟然被眼神凶恶的人说眼神凶恶!就是因为阿重会对女孩子说这种话,所以才不受欢迎啊」
「要你管」
「嗷唔!」
之前抵在脖子上的苏打味冰棍塞进了嘴里,入侵者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另外,别再叫我阿重了」
「以前我就这么叫,现在还让我改口?还是说,阿重期盼着被妹妹喊欧尼酱?」
「……还是阿重算了」
重护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凝视着美滋滋地吃着冰棍的入侵者。

「话又说回来,没想到你会跑过来啊,空音」

这位被八真重护评价为眼神凶恶,有着富有特色八重齿的少女,名叫八真空音。
是八真重护的妹妹。

 4

「阿重挺能干的嘛,竟然能预料到我会偷袭」
看到空音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我禁不住叹了口气。
「你憨啊,闹出那么大动静,谁还会注意不到啊」

追朔到一个小时之前。
「早上好,栋梁!我来抓阿重了!」
从玄关传来一个活力四射的熟悉声音,把我唤醒。我看看钟,还不到早晨六点。还有三分钟闹钟才会响。
这是个久违的声音,她还是老样子喜欢明目张胆地大声喊出自己的目的呢。想到这儿,我不禁感到欣慰。哎,不管怎么说,我明白妹妹的目标是我了。
呵,这样正好。我就时隔已久地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哥哥的威严吧。放马过来吧,妹妹啊。
「哎呀,小姐您来了,欢迎」
「早上好,白雪小姐」
「早餐正好做好,如果不嫌弃,要吃么?」
「真的么!运气真好!我要吃我要吃♪」
「……咦?」
然后,我听到起居室那边传了一个悠闲的声音。
「我开动了」
喂,有没有搞错。
隔了大概十分钟,又听到一声「多谢款待」,然后是「哎,好饱」,接着又听到电视机的声音,同时听到「啊,今天运势超好,真幸运」,最后听到了栋梁和白雪小姐的对话。
「……那个白痴丫头」
于是我溜出了不义家,去了附近的便利店,等我买了冰棍回来的时候,这才听到空音说了句「啊,说起来,我是来趁重护睡觉偷袭的!」站起来,于是我藏进了壁橱里,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可恶,栋梁他们竟然是在争取时间,我完全中招了!」
俺妹一拳砸在榻榻米上,悔恨不已。顺带一提,当做餐后甜点的冰棍已经被她吃完了。
「我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你也为我想想啊」
「不愧是阿重,是个为妹妹着想的好哥哥呢」
「要你管。不说这些了,你来干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把你带回去啦」
被妹妹直直地盯着,我感觉心里痒痒的,于是移开了视线。
「哼,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话我说在前头,如今我是不会回家的」
「不回去也没关系哦」
「你说啥!」
我本来想耍耍傲娇,结果却被妹妹干脆地拒绝了,这打击好强烈。
「我才没有那种喜欢女仆的变态哥哥!」
而且还让我想起了过去充满羞耻的记忆。另外,别像某名侦探一样朝我指过来!
可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即便听到妹妹这么说也毫不动摇。
「呼,要是小瞧我我会伤脑经的,妹妹啊。你觉得我这几个月里都在满不在乎地磨练女仆癖么?」
「不、不对么?」
「你哥我被臭老爹逐出家门,在社会的风浪间饱受摧残,历经无数残酷的战场,现在对我来说,女仆装反而变成了有些可怕的东西。那可是血淋淋的精神创伤啊!」
主要原因在于我们社团的副部长穿着女仆装把我痛扁了一顿。
「是、是么?」
「没错,因此我现在最崇尚的,只有眼镜!」
听到我理直气壮的宣言,妹妹颤抖不已。
「糟了,一大早就听好久不见的亲哥哥爆出不得了的东西。可是从思维方式上来,应该认为哥哥的变态情结有所缓解?兴趣从特殊的服装转变成了普通的装饰品,应该稍微松口气么?」
「美妙的眼镜框~就是世间的~爱神。此乃神之真理」
「语调竟然变得跟奇怪的圣职者一样!阿重信仰心助长了变态情结!情况反而恶化了!」
「不是恶化,是进化!」
「完了!阿重完了!」
「我一无所知的妹妹啊,这并非完结,而是开始」
「竟然好像很煽情一样说出帅气的台词!可是内容糟透了!」
言归正传。
「哎,先不讨论阿重的变态情结了。即便如此,你还是用不着回去」
「那你是过来干嘛的」
「都说了是来抓你的啊」
「?抓我?」
我吓了一跳,空音直直地盯着我的脸。那双凶恶的眼睛非常严肃。
「莫非你还没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貌似就是这么回事」
「阿重,你现在正被全国指名通缉哦」
「全国……指名通缉!」
我禁不住全身炸出汗来。
「诶,慢着!哥哥我什么坏事也……应该都没做来着……」
「这时候你倒是没办法说的那么坚决呢」
「咦?可再怎么说,被警察盯上的事……应该没有做才对」
即便如此,我在七重岛上做的好多事都很有可能被盯上。
「并不是真正的指名通缉」
「那是哪种指名通缉?」
「是爸爸发布的通缉令」
「老爹?……怎么回事?」
「都说了,你现在正被『祭』的全体人员通缉哦」
「……你说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两周前,刚放暑假不久」
「为什么?」
「不知道,爸爸突然间就放话了,说你出了七重岛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这种事我压根就没听说过……我连忙打开手机电源,检查『祭』SNS的历史记录。
「……真的啊,还有赏金!数额还不小!」
远离文明利器两星期,起早贪黑的修行,殊不知信息竟落后至如此地步。
「『祭』里的大伙都红了眼,北至北极南至南极,散步到了世界各地哦」
「这么夸张!」
「哎,我想大伙只是拿阿重当借口翘班搞海外旅行罢了」
「我想也是」
真不愧是『祭』小队,翘班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昨天晚上,阿重主动贴了照片是吧?这不就是让人来抓么?」
「真的耶」
嗯,从下次开始,我行事还是谨慎些好了。
「事情就是这样,阿重,觉悟吧!」
「等等,空音」
我冷静地伸手制止了正要向我袭来的妹妹。
「什么事?」
「妹妹啊,别那么着急啊。这种时候,让我们来和平交涉如何?」
「?什么意思?」
「既然老爹找我有事,我也不是不能主动回去。可我要是主动路面,赏金不就打水漂了么」
「说的没错」
「那我们就这样。我让你抓住我,然后你把赏金分我一半,咱们坐地分赃」
听到我这个和平提议,妹妹不开心地噘起嘴。
「不让我追么?真没劲。那就九一分好了」
「别小看我,要真干起来你准不是我对手,我四你六,你就凑合一下好了」
「你也别小瞧我,我要是拿出真本事五分钟就能逮到你。我就将就一下不追你了,八二分」
「要是过了五分钟准是我赢吧。再说了,你一个初中三年级的女生想追哥哥是闹哪样?总之不能再让步……嗯?」
此时,我下意识地抬起头。
因为我好像听到远处传来了古典音乐。不仅如此,同时还有直升机的声音。
我们兄妹不约而同地打开槅扇,向外看去。
一架直升机在旭日的映衬下正朝这边飞过来,有人正抓着上面放下来的绳梯。
「……有没有搞错啊」
震天价响的BGM为华格纳的名曲《女武神的骑行》,一位威风凛凛的美丽女性正如乐曲中的女武神一般。
不义雪姬。
不过问题在于,她非常生气,可怕得就像魔鬼一样。
看着从天而降的来访者,我对身旁跟我露出相同表情的妹妹说
「妹妹啊,我那份我不要了,赶紧保护我好么」
「阿重,我的正义告诉我,这件事我做不到」
哎,后面的发展诚如大家的想象。

 5

「好久不见」
当我站在那个男人面前,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我禁不住挺直了背。
在办公桌后头靠在椅子的这个男人真乃质朴刚健的代名词,从他全身散发出的气场诠释着他绝非泛泛之辈。
整齐的黑发向后流泻,身上的那件西装令他精干瘦长的身体更显高大。
最关键的是,那双仿佛将我看透的锐利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那双眼睛,俨然就是一匹饿狼……哎,继续夸下去就真要累了,我就捡简单的说好了。总之就是空音和一位眼神凶恶的大叔正盯着我。
那位大叔吃惊似的叹了口气。
「你小子眼神还是那么凶恶啊」
「眼神凶恶的大叔竟然说我眼神凶恶!」
「跟你比起来,空音就是一只非常可爱的狼呢」
「有必要说得这么过分么!」
「诶嘿,诶嘿嘿嘿」
妹妹啊,你干嘛一边害羞一边高兴啊!你倒是注意到啊!就算多了「非常可爱」的修饰词,他还是在说你眼神像狼啊!
哎,还是说说这位大叔的身份吧,他名叫八真总护,统帅怪盗团『祭』的『头目』,也是我的老爹。
地点为街区内的一幢大型洋房。这里是八真家的住宅,也就是我的本家。
而现在,我们在本家二楼老爹的书房。
老爹坐在椅子上,我、空音、雪姬姐站在他面前。
「话又说回来,有段时间不见了,样子还真是变了不少啊」
「发生了很多事」
因为旁边这位青梅竹马的大姐姐在真正意义上把我的脸弄得坑坑洼洼面目全非了。
据说她一看到SNS就立刻离开了七重岛,一大早就找『祭』的人出动了直升机。
话又说回来,那特效也太多了吧。
顺带一提,雪姬姐的眼睛有些红肿。这是因为她在揍扁的我的时候哭了一段时间。
哎,不管怎么说……
「于是呢?如今找我这个被逐之人干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狠狠地瞪着他,而他还是那副语调,这样说道

「你小子,下星期给我结婚」

「……啥?」



第二话·关于我有未婚妻这件事


 1

老爹讲出的话,实在太奇葩了。
「……结婚?」
「对,结婚」
「谁?」
「都说了,你结婚」
不,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完全一头雾水。
顺带一提,惊讶的人不止我一个,在我两旁的空音和雪姬姐也惊得下巴掉了下来。
然后老爹对目瞪口呆的我们讲道
「是上个月裘拉斯那家伙跟我说的。他说要履行以前的约定」
裘拉斯,也就是裘拉斯·柯纳鲁。以欧洲为根据地源远流长的盗贼贵族之首,莱因哈特·D·波鲁那雷夫……更正,伊修瓦尔·柯纳鲁的老爹,也是尤利西斯·柯纳鲁的老爹,最关键的是,他是我老爹的好朋友。
「老、老大,那个约定是怎样的约定啊!」
从刚才起就一直狠狠踩着我脚的雪姬姐,狠狠地朝老爹瞪过去。
「据说我们以前貌似约好过要让孩子们结婚来着」
「你这不清不楚的口气是闹哪样!」
「因为是酒桌上许下的话,老实说我根本记不得了」
听到老爹满不在乎的发言,空音也表露出困惑。
「这么说,要么阿重得跟尤利西斯,要么我得跟一休哥结婚咯?」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绝对不同意把空音嫁给伊修瓦尔那个蠢小子,所以必然只能让重护那小子娶尤利西斯了。不过让尤利西斯这么可爱的孩子当我儿媳妇,我是完全没意见呢」
说完,老爹「哇哈哈」地笑起来,然后雪姬姐把手重重地拍在了老爹的桌子上。
「老大,您在悠悠哉哉地说什么啊!这么说,少爷不是要结婚了么!」
「哎呀,我不就一直在说么」
「唔唔!再、再说了,少爷现在被逐出家门了,所以跟八真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眼神凶恶的臭小鬼罢了!」
雪姬姐,你说的太过分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祭』的某成员总是忿忿不平地嚷着『竟然把少爷逐出家门,究竟在想什么啊!』冲我发火来着,有时还哭着跟我说『求您了,请原谅少爷吧』。哎,既然可爱的部下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是不能原谅重护那小子呢」
「才、才没有哭!」
「我又没说是你」
雪姬姐再次不甘心地呻吟起来。
「再、再说了,夫人怎么说?这是老大随口许下的约定,夫人为人严格,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
雪姬姐将尚方宝剑——老妈搬了出来。
可是老爹的口气依旧不便。
「她说『随你便』。顺带一提,她现在正在旅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什!」
「总之,过几天裘拉斯全家会到我们家来。婚礼的日期定在一周之后」
「这、这么仓促!」
「照理说应该还有些缓冲的,不过某白痴玩失踪,所以就没办法了。所以我就发布了悬赏令。给,赏金一笔」
「我无法接受!」
雪姬姐,你嘴上这么说,可手还是把钱稳稳当当地塞进口袋里了呢。
「这又不需要你接受。还是说,那个傻小子结婚了你会伤脑筋么,雪姬小妹妹~」
面对中年大叔式的淫笑,雪姬姐喊了声「我不知道!」把脸别向一旁。
「爸爸,这是性骚扰」
老爹对女儿辛辣的吐槽嗤之以鼻。
「空音,你不懂呢。骚扰终归只是弱者找的借口。嘴上功夫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就宰了对方……」
「喂喂,妈妈。爸爸准备对雪姬姐动手动脚来着」
「没错,这就是正确做法!求你了,别说谎好么,空音!」
「妈妈说『我回来之后跟死鬼谈谈』」
「怎么会这样!」
老爹痛苦哀嚎起来。
「喂喂,是夫人么?我被老大做了很过分的事……」
「雪姬你就别趁势火上浇油了啊!我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啊!」
「夫人说『在我回去之前准备好素衣和小太刀』」
「切腹!要让我切腹么!」
然后,女儿和部下对着抱头大叫的老爹交口说道
「老爹,我想吃冰棍」
「老大,有件洋装我觉得不错」
「竟敢威胁我,你们给我记住!」
「嘴硬的大叔,钱包都拿出来了呢,你威严何存啊。你真的是『祭』的老大么?」
「俺就是老大,有何指教?」
别臭屁了,你这大叔。
「基本上,阿重也是一样的呢」
「五十步笑百步」
「「谁跟谁一样了」」
我跟老爹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这件事先放一边,对此请容我严正否决。
老爹重振架势之后,对上面说的事进行总结。
「总之要说的就这么多,有什么问题么?」
「我」
于是我举起手。
「什么事?」
「话说,我没有否决权么?」
「什么嘛,原来你那么讨厌尤利西斯啊」
「不,并不讨厌」
此刻,一个凶恶的目光朝我射来。
雪姬姐,麻烦你别瞪我好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小子反正没妹子吧。能让那么可爱的女孩当你的新娘,这种幸运的事情在你腐朽的人生中可仅此一次哦」
「把自己的儿子抓起来,还说什么腐朽的人生,你搞什么鬼」
「你要是不愿意,空音就要嫁给伊修瓦尔了呢」
「这个不能有」
我岂能将妹妹交给那个勾三搭四的魂淡。
「我们意见一致。你不动手,那就由我来杀」
不,我没有说要杀伊修瓦尔……哎,不过还是宰了他吧。
「话说,就不能废除八真家与柯纳鲁家的婚约么?」
此言一出,老爹便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这样说道

「男人说好的事,就绝对不能反悔」

从那双眼睛里能够感受到无可动摇的信念。这个男人果然是『祭』的头目·八真总护。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三个离开老爹的房间后,茫然地杵在了走廊上。
「今天就先告辞了」
雪姬姐就像丢了魂一样,背对着我们摇摇晃晃地走在走廊上……到了拐角的地方竟然忘了转弯,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然后,我盯着雪姬姐消失的地方,讷讷地开口
「呃,空音……这事你也不知道么?」
「嗯」
「尤利西斯没跟你说么?」
「没说过……前些时她好像有什么心事,跟我发过邮件,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
妹妹们的关系一直很要好,即便身处在地球的正反两侧,依旧相互保持着联系。
「你有何感想?」
「唔,这样的发展太突然了,我的正义也感到困惑啊」
空音皱紧眉头,交抱双臂。
「想也是呢」
我也是相同的感受。
「问个问题,阿重爱着尤利西斯么?」
「妹妹啊,你怎么突然问你亲哥哥这种问题?」
「当然要问啦,不管怎么说也是家人和好朋友之间的事情啊。这个问题很重要」
听到她把我当成家人,我有些开心。
算了,这件事先不提了。
「这不是让我害羞么」
「一大早就大曝自己性癖还有什么害羞的」
这倒也是,于是我回答了她
「我不能肯定我爱她」
「那你讨厌她?」
「不讨厌,不如说我很喜欢她,就像对可爱的妹妹一样」
「原来如此。顺便问一下,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样子?」
「眼神凶恶的妹妹,咕嚯哈」
我的侧腹被她来了一下。
「那么,我跟她谁更重要?」
「这能比么?」
「让你说就说!」
不要紧紧地咬着你那八重齿啊。
「空音重要」
「好,阿重能够坦率地说出来呢」
「干嘛心满意足地踮起脚我摸脑袋?说不定是在骗你喔?」
「因为阿重非常珍惜我啊」
不要当着面说这种话,还有不要笑,这不是让我难为情么。
「果然还是尤利西斯更好」
「好好好,别害羞啦别害羞啦」
「才没害羞!」
「可是,阿重一害羞就会撒谎呢」
「……当真?」
「嗯。阿重不擅长应付精神波动,所以绝对会想着搪塞过去」
……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事。
原来在妹妹心里,我是这样的么。
我们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走廊上随随便便地往前走。然后,我时隔已久地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呐,空音」
「?怎么了,阿重?」
「什么东西也没有来着」
我的房间……不,我曾经的房间,现在变成了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
「这也难怪,毕竟阿重被扫地出门了呢」
空音跟茫然的我形成鲜明的对照,非常轻松地回答了我。
「不,留在屋里的东西呢?」
「在你被赶出去的第二天,爸爸就让部下处理掉了」
「那个混账老爹!」
竟然那么快就全部处理掉了,他的行动力究竟有多强啊!
「于是呢?你准备怎么办?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拜托御园小姐拿个被子出来怎么样?」
空音搬出了在八真家帮工的御园小姐的名字,但我还是摇摇头。
「不了,不需要。不管怎么说,我已经被扫地出门了,我还是回去睡吧」
「回哪儿去?」
「栋梁家啊」
「诶?你入赘了?」
「SNS上都写了见家长了吧」
「原来如此」
「……姑且问一下,你知道我是在开玩笑的吧……」
「噢,原来是这样!」
妹妹真的吃惊起来,这让我叹了口气。
「你还是老样子,开不起这种玩笑啊。妹妹啊,不知道变通可不行哦」
「谁、谁要你管!我的正义向来直来直往!」
这是『祭』里的某人曾经说过的话。
那个人说我妹妹是『银色子弹』……是笔直向前冲,不论多么强大的邪恶都能贯穿的,绽放银色光芒的子弹。
顺带一提,我似乎跟这样的妹妹形成鲜明的对比,是『水』。
不坚定,不上进,只会随波逐流的水。
『啊,不过少爷有粘着质的一面,所以是『史莱姆』呢。色色的,正好合适呢』
鹫哥打的比方真心令人讨厌。


在我那位拥有银色子弹这个时髦绰号的妹妹的目送下,我离开了门。
「啊,阿重。不要逃跑哦」
她朝我伸出食指,说出这样的话。
你真的是名侦探么。
所以我回答
「才不会逃啊」
这点事情,逃了还像话么。

 2

当我走回不义家的时候,白雪小姐正好在庭院里收衣服。
「我回来了」
「哎呀少爷,欢迎回来……你没有回本家么?」
「那不是我要回的家」
想起老爹的所作所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就是说,这里是少爷要回的家了呢」
白雪小姐对我露出可掬的微笑,我把脸转向一旁,准备进屋。
「啊,对了对了」
「?怎么了?」
「……算了,什么也没有」
白雪小姐呵呵地笑着,再次开始收衣服。
我歪着脑袋走进屋子,直接穿过走廊,打开槅扇,来到我住的房间。
「嘶~哈、嘶~哈」
雪姬姐正趴在我房间(准确的说是雪姬姐自己的卧室)的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而且不知怎么的,她一边发出娇喘,脚不停地乱摆。
「唔~,这个味道,好喜欢❤」
然后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开始自娱自乐。
最后,雪姬姐清爽地发出「哈」地一声,从枕头上把脸放开,满脸通红,一副非常幸福的表情。
「啊……」
然后紧紧抱着枕头的雪姬姐翻了个身,转为平躺的姿势,恍惚的眼睛开始滑动……
打开槅扇后僵在原地的我,被她一把抓住。
「……」
「……」
「……啊」
「你好」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叫,那长长的黑发都倒竖起来,同时猛然向后退,后脑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为、为什么少爷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从『唔~,这个味道,好喜欢❤』开始」
「哇、呀、哇!」
害羞的雪姬姐用枕头遮住通红的脸。
这个举止非常珍奇,可爱得一塌糊涂。

「这、这……对、对了!事情是这样的!我最喜欢在自己的床上偷闲了!」
「是、是这样么……」
「好、好久都没有在自己的床上睡过了,会紧张是很正常的!」
「呃……嗯,是啊」
用不着那么拼命的。
「话、话说,我的床上为什么会有少爷的味道?难道少爷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我的卧室……」
你当我变态啊。
「不,那是因为我一直都住在这里」
我如实地告诉了雪姬姐。话音刚落雪姬姐便大叫起来
「妈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后面发生的,就是雪姬姐充满少女情怀的镜头了,总之省略吧……


「话说,少爷不回本家么?」
雪姬姐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将倒了冰冷麦茶的玻璃杯放在了折叠桌上。
「我似乎被彻彻底底地扫地出门了」
雪姬姐似乎从我不耐烦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什么,应了一声并坐了下来。
如今变成与雪姬姐两人独处的状态了,于是先重新打个招呼啊
「怎么说呢,好像让你担心过头了」
「你去哪里都无所谓,但至少也该跟我说一声」
「不,这样一来,一个人安静不就没意义了么?」
「你不那么做的话,我是没办法放心的」
「……我会妥善处理的」
「不准备照做的时候通常会用这句套话呢」
「日语这东西还真是方便呢」
「请稍微反省一下」
「我会在积极摸索的同时尽可能妥善处理的」
我做出了细致的陈述,雪姬姐应了声「算了」噘起嘴,然后话锋一转
「算了,先不提这个了。少爷」
「是」
「想要一个人安静的少爷,在突然离开七重岛之后大约两个星期的时间里,究竟在我家做什么?」
「雪姬姐,你在说什么啊。放长假的时候提升实力不是战斗漫画里的王道桥段么?」
「不过我觉得真正的主人公才这么做」
「说得就像我不是真的一样……」
「喔?少爷是真正的人类么?」
唔,好强烈的怀疑目光。
「……清、清纯正派是我的座右铭……」
「那么请你今后成为一个更符合这个座右铭的人」
「……是,小的知错了」
「于是呢?」
「什么?」
「我真的要生气咯」
「你什么时候没生气啊」
「我真的要哭咯」
「非常抱歉,千万别那样。我最受不了那样了」
我非常认真地下跪认错,并坦白交代
「应该说,我想稍微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于是从头来开始练……我觉得变强之后,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
「怎么说呢……我有些迷茫……」
看到我说出这种模糊不清的话,雪姬姐叹了口气。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以前某少爷对我说过『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不清清楚楚地说出来怎么会知道』这种话呢」
「是,我说过」
「你用那种含糊的比喻,只能让我觉得一头雾水」
「也是呢」
「少爷从小到大性格发展得那么扭曲,事到如今我也不会苛求少爷做诚恳细致的解释。所以,至少请浅显易懂地告诉我」
我真受不了你这么说啊。
「那个……我知道我自己该做什么。我在理性上明白,除了完成这个目标之外,其他都不是我该做出的事情」
可是……

「……可是,我开始怀疑我要做的事情了,无法挺起胸膛了」

「……」
「所以,我发觉我现在就算决定为了那个目标而行动,也只是徒具形式,并不是我真想去那么做」
「……」
「一旦开始怀疑,就算今后我实现了那个目标,我大概也不会觉得那是真的。那只是伪善,是虚假的东西」
「少爷」
「是」
「我完全听不懂」
「我想也是」
我自己都觉得抽象过头了。
可到头来就是这么回事。
寻找杀害七七七妹妹的凶手,我一旦感觉到这么做不是为了七七七妹妹,而是为了我自己,我就觉得不论我今后怎么粉饰,就算达成了目标……
终归也不是在真正意义上为了七七七妹妹而做的。到头来只是我的自我满足。
我既不是能够为了别人而行动的义贼,也不是『祭』,不是雪姬姐,不是空音,更不是老爹。
我只是一个自顾自地沉浸在自我满足之中的差劲杂鱼罢了。
所以,我觉得我只要变强就能找到答案,然而任凭我怎么摸索始终还是难以找到答案。
我所寻求的答案根本找不到。
「哎,要是继续变强下去,感觉最后能够征服世界呢」
我慵懒地躺在榻榻米上,可心里当真想着这种事,抱怨起来。雪姬姐也真正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还以为要说什么呢。少爷要是都行,那我三分钟就能搞定了」
「这会不会说的太过了……」
「这是事实。少爷办得到的事情,顶多只有一件」
「是什么?」

「为了遇到困难的人而努力」

我很肯定地认为,她又在开玩笑了。
因为雪姬姐的眼神是认真的。
可是……
「这岂不是很没有主见?」
即便如此,我还是开着玩笑笑了起来。
「那是个出色的个性」
面对如此认真的雪姬姐,我没有否定。
我明知我办不到,却没办法说出来。
「那么开始下一个议题」
「是」
「少爷如何看待尤利西斯?」
「……这个嘛」
顺带一提,这个名为对话的审问一直持续到了白雪小姐喊我们吃饭。

 3

几天后,以八真总护为首的『祭』主要成员集结在机场,迎接欧洲盗墓世家·柯纳鲁家。
从老爹和栋梁这些上层再到下面的人,全都穿着黑色西装。
路过的一般群众都主动地把目光避开我们。
从旁人看来,我们完全就是一帮可怕的人。
「阿重,总感觉你好累的样子」
在这群人中,吊带衫配热裤打扮的空音向身穿西装的我问道。
「因为最近一直在接受名为指导的修行,那真是非常严格的指导呢。今天早上还在栋梁家后山玩现实版鬼抓人(躲猫猫)来着」
「那是什么!听起来超有意思!我也要玩!」
这个初三女生还是老样子童心未泯。
「既然如此,就多跑跑步吧」
「唔……人家又不胖,只是正值成长期罢了」
妹妹按着肚子,鼓起脸。
「我不是指那方面。不过感觉那方面也还是老样子就是了」
「我本来每天都在修行的」
「最后肯定还是没坚持几天吧?」
「没办法啊,因为我是超速战速决形啦。我就是这样的命运」
「别放弃啊,傻妞,同命运抗争啊」
「这样的形象更帅气,更符合我的个性,所以没问题。而且我要是累得动不了了,阿重会帮我的,所以没关系」
空音开心地笑起来。
「你这对我的绝对信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是以往人生的教训」
「不给你买冰棍咯」
我这么说着,把脸别向一旁。空音念了句「那可真遗憾」贼贼地笑起来。
干嘛啊。有的话想说就说啊。

「要来了」

听到老爹的话,所有人转向了那边。
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从机场的大门里头现身了,而且不知为何,他们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白色西装。这伙人迈着坦坦荡荡的脚步向我们走过来。
「走了」
老爹这一句话,让『祭』的成员们也朝着他们迈出脚步。而且所有人都表情严肃,声势浩荡。
然后,黑白两群人在机场通道的正中央对峙。
两股势力相互睨视。
搞什么鬼,难道准备在这里开战么?
对面站在最前头的,是个面容严肃金发碧眼风流倜傥的大叔。
与这位风流倜傥的大叔对抗的,则是要论眼神凶恶绝对堪称天下一绝的老爹。
两人的视线碰撞出火花。
但没过多久,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总护」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裘拉斯」
然后两人重重地将手握在一起。
以此为开端,两边阵营的人表情都缓和下来,开始相互问候。
之前的那些行动好像全都是在开玩笑一样。哎,那就是在开玩笑。
「我们家还是那么注重排场呢」
这是『祭』一直以来的独特玩法。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似乎觉得在机场搞这种排场很有意思。
「不过很帅气,还很有趣呢」空音笑逐颜开。
哎……我也同意这个看法。
「空音」
那个令人怀念的声音将我的目光拉了过去,而此时空音已经跑了过去。
黑西装和白西装被同时分开,妹妹和一位穿着清凉连衣裙的女孩相互拥抱。
「噢,尤利西斯。我想死你了啊,吾之挚友!」
对方是尤利西斯·柯纳鲁。
她的皮肤像瓷器一样雪白,有着一对通透的碧眼和长长的睫毛,就像洋娃娃一样美丽可爱。
「重护?」
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我转过身去。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文雅男子。
「噢,伊修瓦尔。我想死你了啊,吾之挚友……才怪啊」
我对那个缓缓向我走近的男子吐槽。
「你要是抱上来,我本想赏你一拳的」
「辜负了你的期待,真是对不住呢」
我们彼此扬嘴一笑,顶了下拳头。
「好久不见……就怪了。几天不见呢」
「跟你这家伙好久不见,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是伊修瓦尔·柯纳鲁。用空音的说法,就是地下产业网中为数不多的朋友。造化弄人,现在他用莱因哈特·D·波鲁那雷夫这个假名进入七重岛,为了得到七七七收藏暗中活动,也是这群白西装集团——柯纳鲁家的下任族长。
「好呀,一休哥」
「空音,你又变可爱了啊。特别是那袋獾一般的可爱眼神,真是让人怦然心、咕嚯嚯」
伊修瓦尔正要抱上去的时候,肚子上吃了一记直拳,蹲了下去。
「谁袋獾啊!」
你这样露出犬齿「噶嗷嗷嗷」发出低吼的样子,我觉得跟袋獾一模一样来着。
「别来无恙,重护哥」
妹妹身旁的美少女对我露出微笑,我也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
「别来无恙,尤利西斯。那个……你以前就很可爱,现在更可爱了,把我吓一跳啊」
「感谢夸奖」
「喂,重护,你夸奖女性的方式也太贫乏了吧」
「就是啊,阿重」
「你们俩真烦」
这样的互动,相当于我们四个人之间的游戏。
以前他们俩在八真家暂住的时候,在伊修瓦尔的提议下,我跟他搞起了「对待女性的训练」。
所以每当我们再会的时候,我和伊修瓦尔都会夸奖彼此的妹妹,不过……我果然没办法做得像伊修瓦尔那样自然。
不过,那姑且是我的真心话。
尤利西斯对着挠头的我送来一抹灿烂的微笑。
「不过,重护哥对我这么说,我还是非常开心」
啊,你真是个好孩子。
哎,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呃,这次的事……」
「重护哥,这一次的事情提出得非常唐突,我想你一定吓了一跳。不过你欣然接受,我非常感谢」
尤利西斯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原来在他们看来,我已经爽快地答应了这桩婚事啊。
哎,这件事暂且不提,我抱住尤利西斯的肩膀,让她抬起脸。
「我们之间不需要那种东西。而且女孩子不可以这样向男人低头。这样是自贬身价」
尤利西斯虽然表现得很困惑,但立刻笑靥如花,应了声「是」。
嗯,这样就对了。

「噢,阿重挺帅的嘛」
「……这话是不是哪位的经典名言?令人在意」
「这样看真的很逊」
对不住啊,我的妹妹啊。
「不好意思打扰大伙说话了,我们差不多该换地方了」
在远处观察状况的雪姬出现,这让伊修瓦尔两眼放光。
「嗨,雪姬」
这一次跟刚才不一样,他真心实意地张开双臂想要抱上去,然而被冷淡地躲开了。
「伊修瓦尔公子,请不要恶作剧。这一次我在立场上不能对公子进行反击,公子想要趁机做些什么的话,那我就只能发自内心地蔑视公子,并且再也不跟公子说话了,还请多加注意」
伊修瓦尔这次是贵客,而雪姬姐不过是我们家的一名手下。
「是不是很过分?」伊修瓦尔向我哭诉,「这叫自作自受」而我落井下石。
这时尤利西斯替下了她那轻浮的哥哥,来到雪姬姐面前。
「别来无恙,姬姐」
「别来无恙,尤利西斯。我很想念你」
「嗯,我也很想念你」
尤利西斯跟空音一样,很黏雪姬姐。
「你们几个也该动身了」
老爹跟裘拉斯先生一伙打完招呼之后,对我们喊道。
就这样,『祭』一行和柯纳鲁家的众人浩浩荡荡地开始转移。到达停车场之后,只见里面听着豪华轿车和大型巴士。
『祭』的成员跟柯纳鲁家的随行人员开始上巴士。主客集团乘上豪华轿车。
「阿重,好厉害!是加长型轿车啊!车身好长!」
「冷静点空音。我也吓了一跳」
顺带一提,我们来的时候是搭的电车。
「哎呀,我们家总是坐加长型轿车呢」
老爹堂而皇之地撒谎死撑面子。
「是么?不过坐的是我们家的车呢」
裘拉斯先生也毫不退让。
「啊,是么?我们家有好几台这样的,可平时的已经坐腻了,今天只是碰巧想换换口味呢」
「就几台?我们家有几十台啊」
都一大把年纪的大叔了,还那么死要面子。
哎,不过我们没有和老爹他们做一台车,坐的是另一台加长型轿车就是了……
「空音,你跟尤利西斯好久不见,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吧?我跟伊修瓦尔坐电车回去好了,你们就慢慢聊吧」
于是,我拉着朋友的手,笑着告别了妹妹们。
「喂,重护,你开什么玩笑」
「伊修瓦尔,你知道么?日本的夏天可是非常闷热的。女孩子都会穿得很少」
「那么妹妹们,你们要好好地增进感情哦」
伊修瓦尔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妹妹们(主要是空音)向我们投来冰冷的眼神,这个先不管好了……我将目光转向另一边。
「那么两位就拜托你了,雪姬姐」
「遵命」


送走高级轿车和大型巴士之后,我们从机场的车站上了电车,随便找了空座位坐下。然后,在电车刚刚起步的时候,我立刻开口
「伊修瓦尔,这究竟怎么回事?」
「坐在我对面穿白吊带的女生是我的菜」
「没人问你这种事。顺带一提,我的喜好是眼镜娘」
「好嘞,现在就去搭讪吧,重护」
「抱歉,就别搭讪了吧。真的不行,真的不行啦!」
欧洲帅哥喊了句「你这没用的小日本!」,开始鄙视吓得哆嗦的我。
言归正传。
「为什么尤利西斯要我和结婚啊」
「那么不是可喜可贺么?」
「尤利西斯和我结婚,你不介意么?」
「对象是重护的话,我不介意。我很看好你的」
「伊修瓦尔」
「所以把雪姬交给我吧」
我直言不讳地吐露想法
「你这厮真够人渣啊」
伊修瓦尔耸耸肩,说道
「开玩笑的。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说真的,我也是觉得晴天霹雳啊」
「什么!?真的么!?原来你比我还晚知道么!」
「我慌慌张张离开七重岛,不久前才在机场跟老爸他们汇合。要说心里话,我的心情还完全没有整理好」
身为后继者的伊修瓦尔竟然不知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真怪」
「老爸在想什么啊。而且尤利西斯对这次结婚竟然兴致勃勃」
「诶?有这种事!?」
「我离开家门之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心爱的妹妹竟然发神经选择这种眼神凶恶的放荡之人,我真的好担心啊」
「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么,哥」
「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啊,混账小舅子候补」
我们不由得相互扬嘴一笑,伊修瓦尔接着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忙的。老实说,如果可以,我本想提前把事情告诉你,让事情延后一些的」
「很忙?在七重岛?」
「因为前些天的『游戏』产生的效应,第七高中部共同体如今盛况空前。在那之后,成员着实地增加了,还计划攻略大规模『遗迹』。然而这个时候却发生了抢夺事件,真让人头疼」
「抢夺事件?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么?发生了七七七收藏的拥有者被袭击,七七七收藏被抢夺的事件」
「有没搞错!」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吓到我了。
「我想重护你也知道,禁止抢夺是所有者之间不成文的规定。现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件,搞得七七七收藏的所有者们全都人人自危」
「打破规定,也就是不知道规定的新人作案?」
「或者是明知如此却强行作案」
「什么时候发生的?」
「一星期以前。不过我个人也是很庆幸这种事发生的。这开了个非常不错的先例」
「不愧是盗贼的理论。你果真盯上仁志同学他们共同体的七七七收藏么?」
「虽然不合道义,但我的目标是不会变的。这也是我们柯纳鲁家的夙愿」
「真厉害。不愧是下任族长」
「顺便问一下,这起抢夺事件有『祭』参与么?」
「不知道」
「说起来,你现在被逐出家门了呢」
「是的,不过因为这次的婚事,姑且按保留处理」
「这不是很幸运么」
「那儿有什么幸运的」
「为什么?犯了错被赶出去,运气不好会变成小混混的吧?」
「别用自己的基准来看待事物。我可不像你,不觉得我家有什么骄傲或者价值」
「……」
「?干嘛?」
「算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有话想说就说清楚啊。
「在七七七收藏方面,有没有其他怪事发生?」
「怎么?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么?」
「发生了一些小状况,『游戏』结束的第二天我就离开七重岛了,所以有些消息不通呢」
「那么,有一些七七七收藏的情报在网上传开了,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头一次听说,具体是什么?」
「『遗迹』所在之处和隐藏地点并没有被公开。只不过网上突然上传了一些具备那种能力的东西的情报」
「可信度呢?」
「非常可靠。因为其中两件就属于我们共同体」
「有没有搞错啊」
「说明也跟刺身以前在网上告诉大圣的情报吻合」
刺身……七七七妹妹说的,那肯定不会有错吧。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刺身或者拉布列康干的,可不管怎样,看不出这么做有何意义」
伊修瓦尔说的不错,我不觉得发布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
以前有关七七七收藏的情报,只能通过将得到的七七七收藏向七七七妹妹(在网游上也可以,角色名是『刺身』)展示来获得。
七七七妹妹自身有七七七守则约束,不认为她会毫无意义第公开情报。而拉布列康长期致力于将七七七收藏隐藏在『遗迹』之中,这么做对拉布列康不会有任何好处。
这么说来……
「……还有其他人拥有七七七收藏的情报么?」
然后那个人最近露面了?
「总之就是这样」
「啊,谢了,帮大忙了」
「那这次轮到我了」
「?」
「这次的婚事,重护你真觉得没问题么?听老爸的说法,你好像很积极啊」
这种话尤利西斯也说过呢。
「哎,这里面有些隐情呢」
「隐情?」
「这显然很奇怪吧。实在太唐突了。而且,你冷静下来想想。尤利西斯跟空音一样,还只有十五岁,根本不是可以结婚的年龄」
「尤利西斯加入八真家的话,明年开始就会在当地的高中入学。从这一点来考虑,现在正值长假,对尤利西斯来说是最佳的时机。而且我们是活在地下的人,根本没道理遵守明面上的那些规矩……这是老爸刚才对我说的话」
看来伊修瓦尔跟他老爸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不,一般不带这样的吧」
「哎,这桩婚事是很奇怪,我同意重护你的看法。这已经可疑到连空音都开始怀疑的级别了」
那不就是全人类都会怀疑的级别么?算了,这么说也没错。
「你真的一无所知么?」
「刚才都说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看来选择两人独处的时机太早了点。
「知道了麻烦告诉我」
「只要是能告诉你的」
「怎么?明明觉得可疑,而且心里反对妹妹嫁人,可你还要保密?」
「别用自己的基准来看待事物。对我来说,柯纳鲁家是最重要的。我不会做对家族不利的事情」
「你真棒」
「言归正传,我可以理解成,重护你并不介意和尤利西斯结婚么?」
「所以说,只要有正当的理由……」
「所以说,不管有什么隐情,尤利西斯说想结婚,就是想和你结婚吧」
他对我露出认真的表情,让我十分困惑。
「不、所以说……」

「我可以相信,你会将自己的将来献给尤利西斯吧」

「……别硬往我身上推」
「结婚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你要说教?」
「你要这么问的话,那就是了。对没有觉悟的家伙而言就是说教」
「我最近感觉到,『信任』这个词其实是最有威力的威胁用语」
「这是深知『信任』含义的人会说的话。如果觉得『信任』无所谓,那便是个可以随便利用然而抛弃的词」
「好一个恶棍思路」
「总比善者的借口要好。……还有,不要偷换话题」
我被他死死盯着,准备顶一句「我就要」。
「……」
可不知为何,短短的三个字却没能说出来。
「重护?」
「这个嘛。现在没那个意思啊」
我坦率作答。面对诚意,应该回以诚意,特别是对这种提问。
听到我的回答,伊修瓦尔开心地笑了起来。
「听到你这话我就放心。至少我知道重护在这种事情上跟我是真心相待的」
「才没有那种事」
「如果突然让一个人跟并非真心喜欢的女孩结婚,而那个人爽快答应的话,我是不会信任那个人的,更不会把妹妹交给那个人。所以,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娶尤利西斯了,我会真诚地祝福你们」
「伊修瓦尔」
「所以把雪姬交给我吧」
我再次直言不讳地吐露想法
「你这厮真够人渣啊」


我们换乘电车,总算到达了离八真本家最近的车站。
在我们正要离开车站大厅的时候,我对伊修瓦尔说道
「不好意思,我想绕道去个地方,你先一个人回家吧」
「喂喂喂,不只不让我坐迎宾的高级轿车,还把我一个人扔在这种鬼地方,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你对这里又不是不熟」
「这倒也是」
上小学的时候伊修瓦尔在我家留宿过,这一带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事情就是这样,有劳了」
「真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了。我就自己到八真家去,你就好好烦恼去吧」
朋友啊,谢谢你对我的关怀。

 4

和伊修瓦尔分开之后,我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
这桩婚事怎么想都太奇怪了,背后一定有文章。
既然如此,令人在意的就是那个目的了。柯纳鲁家究竟为什么要和我……要跟八真家缔结血缘关系呢?
谋划这件事的,肯定是求拉斯先生。
不过眼下求拉斯先生的目的怎么都好。
我关心的是尤利西斯。
这次的事情,就是所谓的政治婚姻。女孩子被用在这种事情上,肯定不会心情很好。
尤利西斯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不过关于这方面,现在仍处于臆测阶段,没有任何确切的情报。
而且……
「反正老爹总会有办法的呢」
这不是我个人的事情,而是八真家,『祭』的事情。
这一回,我不过是被牵连其中罢了。
另外,刚才和伊修瓦尔说的话也令我在意。
七重岛发生了七七七收藏抢夺事件。
而且有大量七七七收藏的情报被公开。
七重岛上现在显然正在发生着什么。
我边走边想这种事,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我家附近的河岸。
这条河的河岸地很宽,一直就是孩子们的游乐场。
「真令人怀念啊」
看着眼前的风景,我不禁有感而发。
那是我所熟悉的风景,这地方跟原来比起来没有变化,跟我去七重岛之前几乎一模一样。
我一边看着这番风景,一边心想
「我究竟在搞什么啊」
离开七重岛,到栋梁那边修行,突然被结婚的事弄得不可开交。
『我可以相信,你会将自己的将来献给尤利西斯吧』
伊修瓦尔说过的话重重地压在我身上。
许许多多的东西在我脑中来回乱窜。
不过最后浮现出来的,果真还是——

七七七妹妹的笑容。

「在一边惆怅一边烦恼呢,年轻人」
突然有个声音叫我,让我吓了一跳。
我转向那边,只见草地的一角站着一个穿着连身工衣,正在油画布上振笔疾书的大姐姐。
她脸上挂着活泼开朗的笑容,长长的头发漂亮地扎成一束。背带裤的上身部分脱下来,袖子缠在腰上。她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汗衫,汗衫上染着各色颜料。
嗯,身材非常棒,让人不禁想一直看下去。
不过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呃,你哪位?」
「能不能别用杀人魔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啊」
「我可没那么暴力的打算」
「那我就放心了。我只是碰巧路过的一介画师哦,八真重护君」
我不禁眯起眼睛。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别那么防备,我是行内的人」
大姐姐晃了晃屁股,展示腰上的钥匙扣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写着『粋』字的银色徽章。
这代表她是了解『祭』的事情,暗中进行支援的『粋』的人。
……不,虽然有很多要去思考的地方,然而这不是我该思考的事情。那是从祖先开始做的事,我不好评说。
但这个东西,也是『祭』的现任头目——老爹只会交给信任之人的证明。
顺带一提,雪姬姐能够借到直升机,也是『粋』的人帮忙处置的。
「听说你被总护先生逐出家门了,为什么在这里?」
「哎……发生了很多事,最近回来了」
「哦,是这样啊」穿连体工衣的大姐姐用手中的笔顶着自己的下巴。
「我从刚才就在看着你了,你似乎有什么烦恼。如果不介意,不妨跟碰遇到的大姐姐谈一谈呢」
她向我这样提议,我直直地注视着她的脸。
「?为什么?」
「诶?不为什么」
我想了一会儿,决定接受她的美意。
「不久以前,我遇到了一个非常出色女孩子。她很可爱,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她的想法非常棒……她真的很可爱,不过……哎,先不管她可不可爱,我想为她稍微努把力。我一直觉得为别人努力很愚蠢,但我遇到她之后却抛弃了这种无聊的观点,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可是有一次,我突然发现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禁笑了出来。那是干巴巴的笑声。
「于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上了出岛的轮船,出港已经五分钟了。然后,我顿觉不妙,连忙准备游回去,可是路过的船员误会我要跳船自杀,把我带到船长室对我进行了一通长篇大论的说教,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本土。哎,其实我心想,如果不赶快回去,布丁就要坏掉了,不过……」
「不过?」

「还是没有回去呢」

在开往七重岛的船跟前,我的脚一步也没有动,一毫米都没有动。
「哦」
「然后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熟人的家门口。然后,我觉得在那里进行修行,只要变强就能找到答案,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然后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又被结婚的事情闹得团团转。我究竟该怎么做?总之我一直在思考这种事情」
一直画着油画的大姐姐,一边听着我说,一边「原来是这样」呢喃着,说道
「结婚也算特殊情况,不过你不是应该先回七重岛么?即便是为了那个女孩呢」
听到这话,我苦笑起来。
「毕竟夹着尾巴逃跑过一次,不管一天还是两个星期,都不会改变的吧」
「不。会改变的。当然时间空得越长,那个女孩就会越担心啊」
她说的没错。我大概让七七七妹妹担心了。
可是……
「回去之后永远撒谎下去,我觉得这种事没有意义」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先回去再思考么?久而久之,谎言也会变成真话了」
「谎言一直都会是谎言啊。觉得是真话只是错觉,只有本人会有的错觉」
「真会钻牛角尖啊,年轻人」
「这叫正直」
我否定帮助他人的主义,可是在我心目中,它仍是难能可贵的精神。
我觉得我想去贯彻它,也能够办得到,可我果然还是错了。
到头来,那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

我果然没有资格……没有帮助别人的资格。

「顺便问一下,大姐姐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会怎么办?」
「我么?」
她用手指灵活地转着笔,想了一会儿,然后灿烂一笑
「我本来就不会逃走,所以不知道」
对我说出了帅气无比的话。
所以我也对她扬嘴一笑
「真遗憾,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呢」
我撂下这句话,转过身去。
「咦?要走了么?」
「毕竟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呃,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没想到让她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呢喃着挠了挠头,说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好意思,我现在心情不太稳定,脑子还很乱」
我干嘛冲素昧平生的人发火啊。
「这也难怪,毕竟突然之间就要结婚了呢」
听到这句话,我苦笑起来,改口说道
「事情就是这样,改日再见吧」
大姐姐听到之后,贼贼地笑起来
「跟河岸上碰巧遇到的美女姐姐立再会Flag然后飒爽离去,挺能干的呢,重护君」
「多谢美言」
「不过,如果那边有个可怕的黑发大姐姐在,色男会是什么下场呢」
我朝着她用笔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因为,我所熟悉的可怕黑发大姐姐·不义雪姬小姐正站在那里。
「你究竟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嗯,雪姬姐当然非常生气了。最后她说了句「回去了」,拉起了我的耳朵。
此刻我注意到,画家大姐姐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是溜掉了。
我一路上被雪姬姐揪着耳朵,不经意地向天空望去。
同一片天空下,在本土遥远的那边,是年轻人能够挑战任何梦想的岛屿。

七重岛上,现在正在发生什么呢?



第三话·名侦探,搜查


 1

「哼,真是个适合名推理的绝好日子」
有个少女一边仰望着盛夏时节的骄阳,一边用吸管「滋噜滋噜」地喝着咖啡牛奶。
她就是名侦探·一级天灾。
顺带一提,这位身体基本规格处于最低级别的名侦探并不在酷热的室外,只是从空调房房里望着窗外罢了。
七重岛的夏天很热。
可即便那么热,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学生们依旧在享受着这份酷暑。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放暑假,学生们基本上都回家省亲了,不过留在岛上的人依旧相当多。七重岛上有丰富多彩的娱乐设施,而且海岸线上的人工沙滩也开放了,山中的露营地也一派火热。
顺带一提,名侦探最近享受夏天的方式,就是把空调开得足足的,在房间里吃达尔克端过来的刨冰。
而这样的天灾,当前正在为了寻找十年前发生的龙娘七七七被杀事件的真相,进行各种各样的调查。
而天灾眼下的问题有两个。
第一,自己的好对手八真重护。尤其是他对七七七使用能看到过去的七七七收藏『七七七之剑』之后,究竟看到了什么。
莫非重护发现了杀害七七七阁下的凶手?
毕竟是那个重护,不管嘴上怎么说,没准在确定了凶手之后对真相死不松口。
「重护的话,做得出来」
重护以前的大量行径诠释了这一点。
他现在隐藏行踪,也可能是为了和杀害七七七的凶手进行接触。
至少,对于重护从七七七面前消失这件事,天灾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就在这时,星埜达尔克打完电话,喊了声「天灾」,回到了天灾身旁。
「是梦路同学打来的。她说昨天收到了重护发的邮件」
「嗯,花的时间比预期的更长呢」
天灾和达尔克每天都跟重护发邮件,然而重护至今一直没有回应。天灾对他这种态度非常火大,心生一计。
她命令达尔克教唆梦路百合香给重护发邮件。梦路是班长,而且重点在于她是重护所崇拜的眼镜属性。达尔克与梦路的关系非常亲密,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挚友。达尔克对此虽然犹豫了片刻,但觉得这对梦露来说是一个很棒的素材,也就答应了。
本来预计重护就算立即回信也不足为奇,然而过去三天都没有回信的迹象,不过最终还是漂亮地上钩了。
虽然重护仍旧一直无视天灾,这让天灾很火大,不过姑且确认了重护尚且存活。
「算了,既然他还有力气给梦露阁下回信,那不管他也应该没事吧」
「可是,那真的是重护君么?说不定也像吉野咲希同学那时候,是拉布列康代替回信的哦」
天灾看着如此推测的达尔克,叹了口气。
「假设是拉布列康在暗中活动,那几乎每天联系他的则是我们。因为当前担心重护安危的只有我们。单独选择梦露阁下回信,这证明对方就是重护」
「原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重护不给我们回信呢?」
「恐怕是七七七阁下的关系吧」
「七七七小姐?」
「重护不在的现在,跟七七七阁下相处时间最久的就是我们。所以重护不想跟我们进行联系」
「……重护君究竟怎么搞的啊」
光从七七七的话里判断,不觉得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鬼知道,这我管不着」
天灾虽然口气很不客气,但内心并不平静。
她回想起虽然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但还是隐隐觉得缺乏活力的七七七。
就算她跟达尔克陪七七七一起吃饭一起玩,七七七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天灾不愿意看到七七七那样,所以每天都带达尔克,比平时更加频繁地去探望七七七。
真受不了,凭什么我非得给重护那家伙擦屁股啊。
「重护君会回来的吧?」
达尔克的呢喃,让天灾惊觉了一下。天灾立刻回答
「那还用说。重护可是名侦探的好对手,而且还欠我一场旷世对决呢」
天灾挺起胸膛,隔着口袋触碰自己的笔记本。那个笔记本中架着重护制作的『对决券』。
而且……
「……重护不可能就这么扔下七七七阁下独自消失」
对于天灾来讲,这根本用不着推理就能断言。
而一脸不开心的天灾所面临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关于龙娘七七七。
正在寻找杀害七七七的凶手这件事,该不该告诉七七七本人呢?
不过对于这件事,天灾已经得出了结论。
「果然不能让七七七小姐协助呢」
「是啊,这件事先瞒着七七七阁下」
龙娘七七七是已死之人。天灾不想从被杀之后的被害者身上获得提示再来调查案件。
「虽然七七七阁下在十年前被杀,以地缚灵的形态存在于那个房间里,但这种事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依赖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进行调查,我作为名侦探的骄傲是不允许的」
「或许话是这么说……」
「获得七七七阁下的提示,使用七七七阁下留下的七七七收藏来找出凶手,这种事就让为七七七阁下卖力的重护来做好了。我们的委托人是另外的人,所以我们并不是为了七七七阁下而破解案件」
天灾斩钉截铁地说道。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
「每天都跟七七七阁下碰面却把这件事瞒着她,我说不定是个招人讨厌的家伙呢」
「诶?现在才发觉么?」

「我是开玩笑的啦」
达尔克抱着被揍的脑袋蹲了下去,天灾狠狠地瞪着他,说
「有些玩笑能开,有些玩笑不能开。我刚才只是用诗意来抒发感情,我怎么可能是招人讨厌的人!」
天灾以清澈无比的眼神斩钉截铁地说道。达尔克对她的发言颇有不满,强烈的冲动让他很想当面对天灾大喊「可是天灾总是对我做过分的事情!」,可他还是忍耐下去。因为要是说出来,肯定会被天灾做过分的事情。
即便如此,达尔克好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天灾
「可是啊,天灾。我是很清楚的喔。你一直都在想着七七七小姐和重护君的事」
「……」
「所以不用那么介意也没关系的。而且,就算七七七小姐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生气,不会悲伤的」
「……你这么觉得么?」
「嗯。我觉得反而会支持天灾,为天灾加油」
听到微笑的达尔克说出的这番话,天灾的嘴角放松了。
然后,她一声不吭地胡乱抚摸达尔克的脑袋。
「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咦!」
「不管怎么说,七七七阁下都是我的密友呢!」
名侦探·一级天灾,挺起了含蓄的胸膛。
「那我呢?」
「普通的佣人」
「呜呜,好过分」
被天灾说得这么干脆,达尔克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呼喊了两个人。
天灾一边转过去,一边对杵在原地哗哗流泪达尔克抱怨

「你在干什么啊。你是我的助手,还不快跟上」

听到天灾这样的话,达尔克开开心心地「嗯」点点头。

 2

追查七七七事件的天灾和达尔克,今天的目的是会见GREAT7,询问情况。
通过委托人——GREAT7首脑一鹤春秋,天灾取得了与其他GREAT7的预约(某房东除外)。
实际上要完成这件事需要一些时日,因为基本所有人(某房东除外)都事物繁忙。
于是现在,天灾和达尔克来到了双叶综合研究所的休息室。
「让你们久等了」
两人在休息室里谈得入神,这时出现呼喊他们的,是一位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女性。
「有劳你了,佐佐木美铃阁下」
没做自我介绍却被天灾喊出姓名,美铃吓了一跳。可她发现天灾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的附有登记照的名牌之后,一下子就理解了。
「眼睛真不错。我就算戴着眼镜也看不到很远」
美铃自顾自地露出微笑,而这让天灾皱紧眉头。
「这时候夸奖的不应该是视力,而是观察力吧,也罢」
「一级小姐和达尔克小姐是吧」
「麻烦用名或者全名来喊我」
天灾很讨厌跟某著名的小沙弥弄混。
「呃,那就天灾小姐吧,请往这边走」
听到这番指正,美铃改口,将两人带往研究室内。
美铃用装有安保措施的名牌,带两人进入研究所内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有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还有身着七重岛综合警备保障制服的警卫。
这所双叶综合研究所是坐落于郊外的一所三层楼建筑,周围被高墙包围,警备十分森严。
在里面,大量的研究员进行着不受体裁限制的各种最新研究,不过这是这是台面上的话。实际上,从地上三层到地下八层的研究设施,全都是双叶才兔进行的研究,这里所有的研究员都不过是双叶才兔的助手。
在美铃的引导下,天灾和达尔克穿过好几道安保检查口才总算到达那个房间。
一言以蔽之,那是个收拾得特别干净的房间。
因为是疯狂科学家的研究所,印象中应该是到处乱七八糟,进行着古怪实验才对,但完全没有那种情况。毋宁是一片洗练而毫不多余的舒适空间。家具也很有格调。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舒适的房间。
然后还有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方。那个被称为疯狂科学的男人的风貌,让人完全无法相信他是世界屈指可数的研究者。
他身材瘦长,染着金发,耳朵上挂着兔子型的耳环,乍看之下像一名牛郎,只能通过白大褂和名牌勉强判断出他是一名研究员。
双叶才兔。
不过那么说倒也无可厚非。双叶才兔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盘腿坐在桌子上,直直地俯视着天灾和达尔克。
「美铃,这帮家伙是什么人?」
「是一鹤社长提到的人」
「啊,说起来,是说过有什么人要来找我。小姑娘,你们是什么人?」
被双叶才兔这么问道,天灾上前一步,无所畏惧地露出笑容,指着自己说道
「我是一级天灾,是个名侦探」
天灾面对这座岛的统治者之一理直气壮地自报家门,这让一路带他们过来的美铃露出呆滞的表情。
而才兔则是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咯咯声笑起来,然后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站在天灾面前。
「本大爷是双叶才兔大人。什么头衔也没有。双叶才兔这个名字便是本大爷的生存姿态,也是本大爷的全部」
才兔把手插进口袋,居高临下地盯着天灾。小个头的天灾以仰望的形式接住了他的视线。顺带一提,达尔克正在天灾身旁浑身发抖。
才兔直直地盯着无所畏惧挺着胸膛的天灾,察觉到了什么
「一级……一……桥,啊,跟悠也一样么。于是Another children找本大爷什么事?」
这个称呼让天灾面颊一跳,但她没有在意,进入正题。
「我正在对十年前龙娘七七七被杀一案进行调查。请双叶阁下务必回答我一些问题」
听到这话,才兔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上次的八真重护也是,愉快的小鬼头最近还真是多了不少呢。于是,究竟是谁指使你的?……这么问就不识好歹了呢。于是呢?发出对七七七接触禁令的春秋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名侦探?」
「关于这一点任凭阁下猜想,我只是作为一名名侦探,进行个人性质的调查罢了」
「……也罢,跟春秋那小鬼相互试探也挺没意思的。好吧,我就讲给你听,你们坐下吧」
才兔推荐了房间里的沙发,于是天灾和达尔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才兔向美铃点了饮料,也坐了下来。
「……喂,双叶阁下」
「怎么,名侦探」
「为什么坐我旁边?而且为什么摸我的手?」
正如天灾所言,才兔不知为何坐在了天灾旁边,从刚才就一直在摸天灾的右手。
「别在意」
如果这是下流男人的手法,那天灾会立刻将他的手挥开,但才兔所做的感觉并不一样,这让天灾不知该作何反应。
才兔将天灾的右手拿到眼前,从各个角度观察指甲、手指跟皮肤的质感等。打个比方吧,就像在超市的水果专柜里挑选水果一样。
「总感觉好可怕」
「本大爷才不管那种事,本大爷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拈起天灾的右手食指,用自己的大拇指指甲在上面刮了刮,根本不听天灾说的话。
天灾对双叶才兔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怪人。他是那种能够若无其事地不去迎合普通的价值观,只以自己的价值观行动,不顾及周围的那种人。正因如此,他才能创造出普通人根本想不到的东西。
「差不多该谈正事了,能不能停手?要是不论如何都想这么做的话,就找那边的家伙吧」
「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才兔从天灾身旁站了起来,伸出长长的手,抓住了达尔克的手,就这么在天灾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去,而且还是坐在达尔克的腿上。
并且,他又开始像刚才一样,端详达尔克的右手。
「顺便问一下,这是干嘛?」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近我很沉迷人体改造,想把某人的右手机械化呢。现在正在寻找合适的样品」
很想当这是开玩笑,可是才兔说的话恐怕不是在开玩笑。正在被仔细端详的达尔克,「噫噫噫噫」地尖叫起来。
「喂,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本大爷么?时间有限,就赶快问吧。……话是这么说,不过本大爷能说的事情应该都记录在春秋的调查报告上了,名侦探应该过目过吧」
正如才兔所说,在十年前一鹤春秋制作的调查报告中,记录了当时所有的一切。相关人士的询问内容也自然包含在内。
天灾在看过一切的基础上,开口说道
「七七七阁下被杀,你觉得凶手出于怎样的动机?」
「本大爷不知道」
才兔一边端详达尔克的身体,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认为七七七阁下死亡当时,受益最大的是谁?」
「是岛外的那些家伙吧。七七七的死对我们造成了重大的损失,七重岛险些就完蛋了」
「在死亡前后,七七七阁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是死亡之前,而是死亡前后么……我想想。死后的话,我一次都没见过她,所以说不上来,不过死之前的话呢……」
「是什么?」
「在七七七被杀前不久,她很少有地将我们召集到了一起」
「喔?」
「当时七七七经常出岛在全世界到处转悠,时隔已久地回来之后,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我想将我收集的宝物藏在这座岛的各个地方』」
天灾吃了一惊,可才兔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说
「当时本大爷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现在明白了」
『遗迹』与七七七收藏。
「然后,七七七阁下的提议怎么样了?」
「被驳回了」
「理由呢?」
「因为没那个闲工夫。毕竟当时阿尔帕美斯特的影响力还相当强呢」
这个名字,天灾自然记得。
「阿尔帕美斯特公司。建造七重岛,并在后来负责管理经营的本土会社。现在在统括理事会旗下,作为本土与七重岛的窗口发挥功效」
「现在不过是春秋手上的一枚棋子,但在我们还是学生时曾是我们的代理店。……大概就这么多吧?另外,直到七七七死后恰好过去一年,肆季说出『七七七变成地缚灵了』之前,本大爷就没有再见到过七七七」
「没有想见的意思么」
「当然想见啊」
才兔的表情就像在说「你在说废话么」。
「那为什么不见?」
对天灾提出的这个问题,才兔的回答非常简单

「因为春秋不去见」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才兔兴致索然地把达尔克的手扔了出去。泪眼婆娑的达尔克连忙躲到了天灾的沙发后面。
「久等了」
就在此时,美铃端着放了咖啡的托盘进来了。才兔什么也没往里加,天灾放入了大量的砂糖和奶精喝起了。
「阁下知道七七七收藏么?」
「那当然」
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到这个提问,才兔的嘴角自然而然地扬了起来。
「真不错,开始有模有样了」
「于是呢?」
「当然是七七七还在世的时候就知道,不过本大爷并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东西」
「七七七阁下没有告诉你们么?」
「只是纯粹地不感兴趣罢了」
「喔?真是稀奇的意见呢」
「是么?让本大爷来说,对那种拥有神奇力量的道具啦古董啦感兴趣的人才更稀奇吧。想要那种东西的话,自己动手制造不就行了?」
天才疯狂科学家就像觉得那种事情很简单一样,不屑地嗤之以鼻之后接着说道
「不过,七七七确实并不是会拿那种东西来炫耀的那种人。而且我觉得,七七七跟我在这一点上也有相似之处」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觉得七七七并不是对收集那种东西感兴趣」
才兔说出的见解,是非常少有的。
「可是现在,人们却用『七七七收藏』这个词来描述七七七阁下收集到的东西」
「从结果来说是这样,但收集那些东西并不是目的,只是对环节中获得的副产物的通称」
「哼,这个见解相当有意思。那么我就问了,假设七七七收藏是副产物,那么双叶阁下觉得七七七阁下的目的是什么?」
双叶才兔「这个嘛」望着天花板,说道
「挑战什么」
「挑战什么?」
「对于七七七来说,过程即是目的,而成果只是顺带的」
又是种微妙的描述。
不管怎样,这似乎就是双叶才兔对七七七的看法了。
「原来如此,能做参考了」


问完一番话之后,天灾和达尔克向才兔道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名侦探,你见过七七七么?」
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兔向天灾问道。
「嗯,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毕竟是邻居呢」
听到这话,才兔开心地笑了起来。
「什么啊,原来你住幸福庄啊」
「嗯」
才兔又对天灾这样问道
「呐,名侦探,肆季在幸福庄是什么样子?」
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让天灾困惑了一下,但天灾还是回答出来
「成日饮酒,非常开心的样子」
「是么,那就好」
天灾看到疯狂科学家露出一抹温柔的表情,不过只是她看错了也说不定。

 3

天灾和达尔克顶着炎炎夏日来到了七重岛统括理事会本部大楼。
在这里,他们要会见GREAT7的其中一人——华镜伍月。
负责接待的人员将天灾和达尔克领到了地上26层的一所房间。
在那里,墙壁是整面的窗户,能将七重岛的风景一览无遗。然而最具特点的是,这里被用作一间茶室。
擦得像镜子一样透亮的黑曜石地板中心铺着榻榻米。不知从哪儿传来风铃的声音,带来清凉的感觉。
「两位欢迎」
一位女性坐在榻榻米上,向天灾和达尔克投去美丽的笑容。她就是华镜伍月。她身穿冷色调的和服,端正地坐在榻榻米上。
面对那妖艳的美貌,别说是达尔克(姑且是男生)了,就连天灾都悸动不已。
「别站在那里了,快过来吧」
呆呆杵在门口的两个人在伍月催促下脱了鞋,在榻榻米上席地而坐。顺带一提,达尔克这个外国人正襟危坐,而天灾这个本国人却随随便便地盘腿而坐。
见状,伍月呵呵地笑起来,将手伸向放在旁边的托盘。
「本来应该上茶款待的,不过今日酷暑难当,还是觉得这样更好」
伍月用熟练的动作进行准备,将青丝玻璃碗放在两人面前,礼貌地说了句「请用」。
碗中装的是加了冰的冰绿茶。两人将碗凑近嘴边,冰凉的绿茶划过喉咙,被酷热所征服的身体立刻收紧。
在两人缓上一口气的时候,伍月率先开口
「远道而来,找我有何贵干呢,一级天灾小妹妹?」
被叫出名字,天灾吃了一惊。
「我不记得报过姓名」
「我珍爱的女儿的名字,又岂会不记得呢?」
「有许多处需要订正,不过首先,我不是伍月阁下的女儿」
「将来就是我的女儿啦。现在就可以喊我妈妈喔」
天灾瞪着微笑的伍月,而伍月却不以为意。
「我们的事姑且应该是非公开的吧」
「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助阿春。我早在悠也君之前就在阿春身边了。所以,有不少机会能知道那种事。即便是阿春的个人隐私也是」
伍月对天灾的指正呵呵一笑,接着说道
「你这不礼貌的行为我就不追究了。这世上不少事情你不愿看到也会看到。要出门的话,不管你愿不愿都得看老天爷的脸色,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伍月向窗外望去,接着说道
「所在的立场不同,看到的东西也有所差别。从一楼看与从这里俯览,看的东西虽然一样,景色却截然不同。从一楼只能看到房子正面,而从这里不仅能够看到正面,而且还能看到更遥远的地方,甚至是里头」
「……」
「而我的眼睛稍微能比常人看到的更多一些。没价值去看的东西也能看到呢」
被微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伍月那双眼睛盯着,天灾不自觉地露出紧张的表情。

「用不着那么戒备。我想和小天灾和睦相处的」
「可我并不想和你和睦相处」
名侦探当着本人的面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天灾真爱使坏。继续纠缠下去会被你讨厌的,还是说正事吧」
「那么……」
「于是呢?小天灾想对十年前那起案件了解什么?」
正准备问的问题被伍月反问,天灾语塞。
莫非就跟名字的事情一样,事先调查过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
天灾直直地注视着微笑的伍月,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是,她还是决定按部就班地提出问题
「对十年前的案件,伍月阁下怎么看?」
「不怎么看,我对那件事不感兴趣,不是很清楚」
伍月非常冷淡地答道。
「阁下是无意回答我的提问咯?」
「也不是,我只是对这件事不关心,所以没有感想罢了。一星期前的天气怎样,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在意的,这也是一个道理」
伍月说她对七七七的死漠不关心。听到这样的回答,天灾甚至感到困惑。
「有人会因为七七七阁下的死而得到好处吧」
「从当时来看,果然是阿尔帕美斯特那帮家伙吧,然后还有国家的要员们……总而言之就是大人们呢」
「大人们」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毕竟我们当时正年轻呢」
「年轻的GREAT7当时跟大人们是敌对的?」
「毕竟七重岛是颗摇钱树嘛。当时大人们想得到它,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建设规模那么大,要花钱的时候却一脸不愿意,到了关键时刻却要反水。到最后,却要把小孩子的玩具全部抢过去。不过那种家伙根本不是阿春的对手呢」
伍月呵呵一笑,脸红起来,又接着说道
「阿尔帕美斯特公司本来是干什么的?」
「在这座岛建设之前,虽然托七七七的福筹集到了一些资金,但我们全都是未成年人。因此,有些事情光凭我们七个是办不到的。双叶君还抱怨过『生存年份少就不让做事,这算什么狗屁歪理』呢。于是我们就让大人当我们的代理人,成立了公司。那就是所谓的我们GREAT7的代理店。然后,我们通过那个代理店创造了七重岛」
「那就是现在阿尔帕美斯特公司呢」
「当时不同今日。刚才说过的代理人,也就是前社长,那个人不太干净。那个人背着我们营私舞弊,与国家政要暗中勾结,泄露七重岛的情报,把我们的事业搞得一团糟。整个过程坎坷扭曲,最终演变成要由我们与那个人的对决胜负来决定七重岛的命运,出了不少事。因此,我们费了不少功夫,不过最终是我们赢了……不,是阿春赢了」
「出了不少事,莫非也有七七七阁下被杀的事?」
伍月苦笑起来。
「七七七的死害七重岛差点消失。真会给人添麻烦」
伍月不屑地说道,那无比灿烂的笑容之上,却有截然相反的冰冷之色。
可那只持续的一瞬间,伍月立刻恢复表情,拍了下手。
「啊,对了对了,忘说了。七七七死了会获利的人,我记得还有一个」
「那是谁?」

「是我」

「……你说什么?」
「我也能在七七七的死这件事上得到好处」
伍月开心地微笑着。天灾听到她的自白,思考了一会儿。
「同为GREAT7,七七七阁下的死对伍月阁下究竟有何好处?」
天灾慎重选择言辞。伍月觉得很可笑似的,呵呵声笑起来
「那还用说么?非常简单啊」

「只因为我当时不是第一位啊」

伍月又小声补充「不过现在也不是第一位就是了」落寞地微笑起来。
「伍月阁下……讨厌七七七么?」
「应该说,最后讨厌了」
「为什么?」
「无可奉告」
伍月对眉宇颦蹙的天灾嫣然一笑
「调查这种事,不就是名侦探的工作么?」
「原来如此,阁下说的不错。那么我问最后一个问题,阁下知道七七七收藏么?」
「当然知道」
「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七七七还在世的时候就知道了」
「用过么?」
「用过啊,她让我碰过」
「用过有何感想?」
「当然很吃惊啊。就像好玩的玩具一样有意思」
好玩的玩具,这是华镜伍月这位拥有特殊能力的女性对那些密宝所做出的评价。


「多谢给了这么多参考,伍月阁下」
「呐,小天灾,阿春委托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在天灾准备离开的时候,伍月突然问了出来。她确信是一鹤委托天灾调查案件的。
对此,天灾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掩饰,诚实地作出回答。
「还是老样子」
「是么?还是老样子么」
她的微笑之上,又闪过一抹寂寥。
「天灾,再见咯
说不定是错觉,但天灾对那句话感觉到了近似确信的某种东西。

 4

接着,天灾又来到三颗骷髅的大本营——月读街。
那是跟不上七重岛的学业而辍学的学生们聚集的地方。
不过……
「天、天灾,我们还是回去吧」
「哼,你在害怕什么啊,真是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既然这样就别躲在我身后啊!」
街道充满了浓浓的世纪末氛围,两人在街道入口一步也动弹不得。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突然被人喊了一声,本就惊慌失措的两人吓了一跳。
但当他们转过身去,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庞后,表情又放松下来。
「辻深君!」
「哼,来的可真慢啊,铁之进」
面对喜极而泣的达尔克和态度突然嚣张起来的天灾,单手拿着刀袋的好青年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他名叫辻深铁之进,在第三高中部上二年级,天灾他们的同班同学,然而关键在于他是三颗骷髅的一员。
而且出现在这里的并非只有铁之进一个人。
「噢噢!还以为要接谁呢,原来是豆丁前辈啊!」
「谁豆丁前辈啊,你这豆丁后辈」
这位笑容很灿烂很有特点的女孩名叫吉野咲希,在第三高中部上一年级,是天灾他们的学妹。
而且,她也是在暑假即将开始前进行的,围绕着顶级七七七收藏展开的『游戏』中担任假面主办者〖M〗的人物,是拉布列康的一员。
「好久不见,天灾前辈,达尔克前辈」
「听说你住院了,现在看来气色不错呢。最近怎么样?」
在『游戏』中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咲希,借助一鹤春秋的七七七收藏『魔法使之杖』治好了伤势,得以保住性命。天灾如今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我出院之后一直在学校参加补习哦。暑假全部被充了,稍微有点辛苦,不过有阿铁陪着,所以完全没问题喔」
咲希自然而然地抓住了铁之进的胳膊。
「喔?原来铁之进也在补习啊」
「是呀。阿铁非常不良,翘了一个半月的课,期末考试也没考。所以被老师大骂一顿,还布置了山一样多的作业哦」
天灾朝咲希搂着的铁之进瞥了一眼,铁之进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道
「我的事就不提了。总之,我奉大姐的命令为你们带路,赶紧跟上」
说完,铁之进立刻走了起来。三个人紧随其后。
「学校那边的事能摆平么?」
天灾走到铁之进旁边,问道。
「姑且那些范围都学过一遍,没有不懂的地方」
铁之进因为一些苦衷,高中二年级留级了。
「这样啊」
「说真的,我觉得直接退学也没问题,不过我跟重护还有约定」
「?怎样的约定?」
「我跟他约好,要是把小唯救出来,我就再上一次学」
天灾总觉得这话很有重护的风格。
然后,天灾又小声向铁之进询问
「那么,吉野咲希现在实际是什么状况」
铁之进明白了这个提问的意图,瞥了眼身后正在跟达尔克谈笑的咲希,说
「记忆大部分丧失了」
不出所料。
从刚才的对话可以某种程度预料到,咲希把当时参加『游戏』的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具体来说呢?」
「『游戏』,然后还有七夕祭之前刺伤唯我一心的事情,基本上都记不清了」
「那么,关于拉布列康得事情呢?」
「什么也不记得了」
「是这样啊」
天灾早已察觉,拉布列康的人有可能被施了某种记忆操纵。
「不过她本人发觉自己的记忆明显不足,正在为此苦恼。我作为她身边的人,尽量不想让她接触那些事情」
「在某种意义上,这是正确的处置方式」
吉野咲希是拉布列康的事情很明显,但拉布列康本身仍旧谜团颇多。如果贸然唤醒记忆,让她想起拉布列康的事情时,不知道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最糟糕的情况是被灭口,说不定那种力量能强制让她自杀。
「天灾,对不住了,希望你暂时能跟小唯说说话」
「这事不用你来提醒」
「是么,真是帮大忙了。你比我想的要通情达理」
「?铁之进,那种让人特别不爽的说话方式是怎么回事?」
「重护跟我说,你是忠实于自己的欲望,不在乎给人添麻烦,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女人」
「重护,有你的。竟敢胡说八道」
天灾气得涨红了脸。顺带一提,铁之进个人是相当认同重护这个意见的,但他还是没敢说出来,转为问别的事
「说起来,重护最近还好么?」
「不知道。他最近出岛了」
「回家探亲?」
「他说他被逐出家门了,我觉得不会是回家探亲。反正不是什么能上台面的事」
「不愧是重护的好对手,对重护的事情了若指掌」
「哼,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灾尽管嘴上这么说,但表情显得很满意,不过她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到了」
耸立在月读街中心的废弃大楼,那里便是三颗骷髅的大本营。
天灾等人跟在铁之进身后,从面容凶神恶煞把守在门口的几个男人身旁穿过,来到里面。建筑物内部与外面截然不同,整理得相当整洁,但聚集在这里的家伙都绝非善辈。
「三颗骷髅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生活么?」
「嗯,这周围一带便是我们的根据地」
走在前面铁之进这么说着,开始上楼。

「哎呀,铁之进君。这些就是客人们?」

只见这时正好有人从上面下来。
天灾皱紧眉头。因为眼前出现的视为年纪相当大的男人。
他大概有三十到四十岁,胡子拉碴,个子很高,服装为短袖汗衫,皮肤出奇的白。
「铁之进,他是什么人?」
「我们这里新来的」
「新来的?」
辍学的学生集团之中混进成年人是很少见的情况。更何况那个成年人还是新来的。
那个新人下到天灾他们的位置,对天灾他们鞠了一躬。
「初次见面,我是庵」
男人悠然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一级天灾,是个名侦探」
天灾坦坦荡荡地自报家门。庵直直地盯着天灾。
「喔?你拥有相当不错的灵魂呢」
「灵、灵魂?」
「铁之进也是,果然这座岛上有很多不错的年轻人呢。不管哪一个……虽然这么觉得,看来没那个必要呢」
他瞥了眼天灾身后。
「?怎么回事?」
后面的小唯和达尔克吓了一跳。
「不不不,是我自言自语。咱们有缘再见吧」
男人边说边从天灾等人身旁穿了过去。
四个人在原地呆呆地愣了一会儿。
「喂,铁之进,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那是大姐最近招来的家伙,怎么说呢……非常独特呢。而且年纪那么大,大伙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铁之进这样回答,握着刀袋的右手自然而然地用起力气。
而咲希把铁之进的另一只手扯了两下。
「呐、呐,阿铁,我可以稍微去趟房间么?」
「嗯,没问题」
咲希的手自然而然地抓住了铁之进的手,铁之进也回握住咲希的手。刚才也是那样,这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就连名侦探都觉得不对劲。
「那个,莫非你们的手镯是同款的?」
最喜欢恋爱小说,拥有恋爱少女探测器的达尔克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抢在名侦探前面问了出来。
在达尔克的指正之下,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戴着同款手镯叠在一起的两只手上,慌慌张张地把手分开了。
「原来如此,不知不觉间,你们俩变成了卿卿我我的关系了呢」
两人因为天灾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一下子脸红起来。
「那个……就是这么回事」
「呃……是的」
铁之进把脸别向一旁,挠着脸,咲希微微低着头「诶嘿嘿」幸福地笑着。面对他们的这个样子,反倒让天灾害羞起来。站在天灾身旁的达尔克「两位真棒!那对情侣手镯也非常棒!」两眼放光。
顺带一提,天灾见过两人佩戴的手镯。
那是『游戏』进行时,铁之进佩戴的东西。佩戴相同手镯的人则是……

「啊,那是我送给他们的爱的礼物」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天灾抬起脸。
出现在那里的是独眼女子,黑须参差。
面对突然现身的三颗骷髅头目,达尔克「噫」地叫了一声,开始发抖。
顺带一提,天灾面对参差仍旧一副威风凛凛的态度。
两人在楼梯的上面和下面自然而然地面对着面。
「重新做次自我介绍吧,我是名侦探·一级天灾」
「是么,我是独眼龙梅尔子,如你所见,是个摇滚歌手」
黑须参差若无其事地撒了谎。
「噢噢,大姐原来还是歌手啊!」
「别被骗了,小唯。那是大姐的谎言」
「是、是骗人的么!」
「对,是骗人的」
小唯信以为真,铁之进出言规劝,而参差理直气壮地承认了自己在撒谎。
看到这一幕,天灾吃惊地喃喃说道
「这闹剧是闹哪样?」
「名侦探,你到这种偏僻地方来干什么?」
参差走下楼梯,对天灾问道。
「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下参差阁下」
「喔?那就不能在台阶上问呢,换个地方吧」
「好吧,要去哪个房间?」

「狛屋」

听到参差说出的地方,就连天灾都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
「没听到么,我说狛屋啊,狛屋」
「狛屋……睦巳狛组建的那个狛屋?」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了,出发吧」
说完,参差抓起天灾的手。
「等、等一下。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我还什么都没问……」
「你见过才兔,见过伍月,然后到我这里来了。那你接下来就要去找阿狛对吧?既然如此,我也到阿狛那里跟你谈,这岂不是一石二鸟?」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比起这个,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行动……」
「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干嘛?好啦,走咯,赶快出发,去见阿狛咯♪」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展,铁之进比天灾更加吃惊,连忙对兴奋起来的参差指出问题
「大、大姐,请等一下。大姐因为前些天『游戏』那件事,被统括理事会严令禁止离开月读街了啊」
参差则对慌慌张张的部下扬嘴一笑
「这是特例啊,特例。是对统括理事会头目一鹤春秋大人的关照」
「?我不明白……」
「啊,阿铁用不着在意,你就跟小唯亲热去吧。另外,要带到房间里的话记得把门锁好哦。其他家伙会偷窥的呢」
「那、那种事……」
「别吞吞吐吐的,你这闷骚。人家小唯脑袋都冒热气咯」
正如参差的指正,脸已经红到极限的咲希脑袋上正「咻」地喷出白色的蒸汽。
「小唯!」
「总之我要走了,就这样吧」
随即,参差用公主抱将天灾抱了起来,从天灾等人刚刚走上来的楼梯又走了下去。
「这、喂,等一下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天灾又闹又叫。
「我不是说了么,这是对一鹤的关照」
「此、此话怎讲……」
「我不可能亏待一鹤的爱女吧」
听到参差的这句细语,天灾不再继续胡闹,而是问了出来
「我们的事情应该是对外保密的,为什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我不是知道。我是在上次游戏看到你跟一鹤的对话发觉的」
听到这话,天灾向参差的眼罩看去。七七七收藏『偷窥眼罩』,正式名称『克洛茨的魔眼』,能够盗取他人视野的宝物。精通读唇术的参差,更可以偷看他人的对话
「这事就那么不能被人知道么,名侦探?」
「那还用说」
「跟他当一家人,真是苦了你了」
最后,参差抱着天灾,还有连忙跟上的达尔克坐上了参差的部下驾驶的红色敞篷车,离开了月读街。

 5

「你这家伙有几天不来,我还以为能放心了呢,参差」
「期待落空了呢,大工郎。赶快让我过去,我要摸摸阿狛」
「我拒绝。滚回去,立马给我滚回去」
与被称作GREAT7最凶恶的黑须参差争锋相对的,是一位身高超过190cm体格壮硕的西装男,名叫大间大工郎。
他是狛屋的二号人物,是实际经营狛屋的人,同时也是天才建筑家睦巳狛的好友,不论在公事方面还是私人方面都对睦巳狛进行全面的帮助。
狛屋是一手肩负七重岛所有土建工程的部门,也是七重岛最大的派阀。
天灾等人乘坐参差的大红色敞篷车,最后到达的就是狛屋本店。
乍看之下,这片绿意簇拥的建筑群就像只是胡乱树立着的,然而当与周围的绿色一起进入视野之后,一切都仿佛拥有了灵魂一般美丽而欣欣向荣,让观者无不为之陶醉。
参差从车上跳下来,踏入本店中心的三层楼建筑。看到参差专横霸道的身影,在场的社员无不慌慌张张地让开路。但是,唯独一个人拦在了参差的面前,那就是大工郎。
「得了吧,闪开。我最近阿狛精华严重匮乏啊!」
「你够了,滚蛋。别再继续把你那邪恶的气场带进来了,森林要烂掉了!」
两人彼此瞪视,针锋相对。
跟随参差的天灾和达尔克,只是呆呆地观望着这个情况。
「天灾,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只能等下去了吧」
两人相互瞪视,最后四只手顶在一起,龇牙咧嘴,正在激烈对抗。
在两人的另一边是一片花园阳台,睦巳狛就在那边。
虽然他外表怎么看都是一个初中生,但实际上跟参差和大工郎同样都是快三十的人了。睦巳狛坐在铺在草坪上的塑料布上,一边哼着歌,一边用笔尖在素描本上跃动。
画完之后他便会把画剪下来,放在一旁。
天灾瞥了一眼,上面画的是精密的建筑设计图。
尽管是纯手工绘制,然而线条却像用了规尺一样美丽。
「你够了,让我摸摸阿狛!」
「他正在素描!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他的!」
睦巳狛对相互争吵的两人毫不在意,开开心心地动着笔。
不久之后,好像是完成了,他合上素描本放下笔,站了起来。
他直接从把参差脑袋夹在腋下的大工郎还有痛揍大工郎侧腹的参差身边穿过,站在了少有地感到紧张的天灾以及惊慌失措的达尔克面前。
「那个,我是……!」
「哇!」
天灾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准备做自我介绍,而阿狛却将手伸向了天灾和达尔克,将两人的手抓了起来,露出柔和的笑容走了出去。
翻着白眼的天灾和达尔克在狛的敦促下,被带到了花园阳台中的庭院桌旁。
「你、你好」
「打、打扰了」
面色紧张的两人坐了下来,然后阿狛向参差和大工郎看去。
「唔,阿狛,别那么生气啊」
「我确实不该只顾着对付参差而怠慢客人。我下次会注意的」
光是被阿狛看着,两人便停止打架,开始道歉。
参差直接走了过来,在桌旁坐下,大工郎则迅速收拾好阿狛放下的图纸,跟了过来。
阿狛打算在在空座位上坐下,手却被参差抓住了。
「嘿嘿,这件事上我是不会退让的」
阿狛被参差拉到腿上,被参差从身后抱住。
对此阿狛并没有表现得不情愿,让露出非常幸福表情的参差随意地抱着自己。
「总感觉睦巳先生好厉害啊」
「……嗯」
天灾诚实地赞同了达尔克的话。
天灾面对睦巳狛,刚才起就一直怎么都冷静不下来。用不符合名侦探身份的话来说,那种感觉就像在神明面前,在圣人面前。
大工郎站在参差和阿狛身旁,臭着一张脸瞪着将阿伯放在腿上,把脸埋在阿狛后脑中的参差,然后清了清嗓子,向天灾和达尔克看去。
「虽然带了个多余的人过来,还是先不管了。一鹤社长已经告知过你们要来。今日前来找我们的睦巳有何贵干?」
天灾向俯视着自己的大工郎答道
「今日造访,只因有些事情想问问睦巳阁下」
「(盯~)」
「其实,十年前的……」
「(灿烂一笑)」
「睦、睦巳阁下?」
「啊,别在意。阿狛基本上不说话的」
代为回答的,是从身后抱着阿狛,把下巴搁在阿狛头上的参差。
「这么说,对话……」
「所以说,由我代他来说。可以吧,阿狛」
「(点头)」
「就是这样。于是大工郎,你丫的赶快给我把红茶端上来。因为你小子也就那么点价值」
「你这家伙以为自己老几?」
大工郎青筋暴起,不过阿狛对他灿烂微笑,他就噤口不语了。
「……既然阿狛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稍微等一下」
说完,大工郎便离开了。
「……呐,天灾。睦巳先生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看都没说话吧」
参差和大工郎就像会心灵感应一样,能够领会阿狛的意思。
「于是呢?你想问阿狛什么?」
参差这么一问,天灾重新回归正题
「十年前龙娘七七七被杀事件」
不只是参差,就连阿狛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为什么想问这个?」
「因为我在追查七七七阁下被杀的案件」
「没什么好说的,纯粹是浪费功夫,赶紧回去吧」
参差想把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可他发觉怀中的阿狛正在乱动,于是啧了下舌
「哎,既然阿狛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没办法了」
不,她什么都没说吧。天灾和达尔克心里吐槽,但还是决定先不去管这件事了。
「首先想问问事件当时的情况」
「没那个必要吧。反正你丫的早就把一鹤的调查报告读完了吧。反倒是你丫说说你知道的事情。你说完了我们再说」
参差的言行就好像在说她已经掌握了天灾他们的一切行动。天灾想了一片刻,但立刻调整心态,重新开始说
「首先就说说概要吧。七七七阁下被杀的事件是10年前的8月14日。马上就要过去整整十年了。尸体发现的地点为幸福庄202室,死因是被小刀刺死,最先发现尸体的是真幌肆季。被发现的时间是遇害后的第二天早上。推定死亡时间为晚21时至24时。另外,真幌阁下的男朋友为真幌阁下提供了不在场证明。进一步来说,已经证实七重岛上的二万六千八百四十八人都不可能杀害七七七阁下」
不仅是当时的相关人士,就连当时七重岛上一切人员的行动都记录在了内容庞大的调查报告中。这便是一鹤春秋的成果。
「了解到这个份上,你还有什么想知道?」
「调查报告上没有的东西」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没错,不存在。那起杀人事件的一切,当时的七重岛的一切,没有任何东西没有记录在调查报告上。
所以,天灾这样向参差和阿狛问道
「希望参差阁下和睦巳阁下告诉我七七七阁下死后的事情」
「你说七七七死后的事情?」
「我向双叶阁下和伍月阁下问过之后,我对当时的情况很在意」
「莫非阿尔帕美斯特是凶手?」
「一鹤氏的调查报告已经证实并非如此」
「那么……」
「可是,调查报告上并未记载七七七阁下死亡之后GREAT7的情况」
听到天灾的话,抱着阿狛的参差用手指在桌子上咚咚咚地敲起来。
「这么说,你最怀疑的就是我们GREAT7了是吧」
刚才一直在笑的阿狛,脸「卟」地鼓了起来。
「哎,阿狛也生气了啊」
「我是名侦探。我追求的是真相,应当摸索的是可能性。感情那种东西只能放在后面」
「原来如此。既然看不到案件本身的破绽,就想寻找凶手在犯案之后的疏忽么?这个思路不错,用那个调查报告所不具备的视角来切入案件。好吧,那就跟你说说吧。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请说」
「如果你的推理最后推导出阿狛不是犯人,那你在得出结论的时候就要向阿狛道歉。至少对于阿狛来说,被怀疑背叛同伴是最糟糕的侮辱」
参差温柔地抚摸阿狛的脑袋,瞳仁在漆黑的愤怒之下颤抖着。
「我明白了。到时候自然也会向参差阁下谢罪」
「啊,我就算了」
「?为什么?」
「对我来讲,被怀疑是很正常的」
参差挖苦地笑了起来。
「让各位久等了」
正好这个时候,大工郎端上了红茶。
天灾喝了茶,沉吟了一声
「真好喝啊」
「这家伙好这个。虽然跟长相不搭调就是了」
「参差,你真啰嗦,少管闲事」
达尔克战战兢兢地跟大工郎说道
「那个,待会儿能不能告诉我这个红茶的泡法?」
「嗯,没问题」
「真的么!非常感谢!」
达尔克开心地微笑起来,大工郎也露出透着几分温柔的表情。
「恭喜呢,正太控」
「吵死了闭嘴,你这腐烂的痴女」
互呛结束后,参差在喝完茶之后开始讲述
「这不是什么开心的话题,我就按顺序讲了。就在七重岛建立之后举世瞩目,作为学生特区刚刚步入正轨的时候,本土的阿尔帕美斯特公司来篡夺过七重岛的权利。当然,用的不是堂堂正正的方式。话虽如此,当时在这方面指挥全局的是一鹤,而我也早已预料到了,应该能够毫无问题地进行应对。但是,这时发生了一个致命性的问题」
「七七七阁下被杀了」
参差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因为七七七的地位相当于我们所有人的中流砥柱,其他人都望尘莫及……我也相当服她。尤其是与七七七相处最久的一鹤,情结相当严重。他很久以前就是个非常死板的家伙,不过当时他完全崩溃了,我们都开始感叹『哎,原来这家伙也是人类啊』」
即便听到这番话,天灾还是想象不到他当时的身影。
参差接着说道
「当然,我们所有人都穷尽一切手段寻找杀害七七七的凶手,但真的没办法弄清楚凶手的身份。真是彻底败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阿尔帕美斯特抓住机会趁虚而入,开始动真格的发动攻击,而我们也必须进行应对。当时,一鹤对我们说,『我会找出杀害七七七的凶手,给我一年时间』」
「参差阁下,你们认可这件事了?」
「我们都明白他的心情呢。不过,这样可非常不妙。指挥全局的家伙突然下场了。继七七七之后,连一鹤也脱队了,后面的人自然都炸锅了。这时候代为指挥的就是我了。但很不巧,当时我对这方面的指挥一窍不通。具体的我不想说,所以就不说了,不过最后真的弄得一团糟。我不得不承认,当时的我没有同时与全世界为敌的力量。因此,非但让七重岛的八成被霸占,还让才兔的三个研究成果被篡夺……最不能容忍就是阿狛的设计图也被夺走了」
参差表露出愤怒。就不知这愤怒的对象是掠夺的人,还是让对方掠夺的过去的自己。
阿狛温柔地握住了参差愤怒得抖起来的手。

站在旁边的大工郎补充道
「我不是想帮着参差说话,在一鹤社长不在的情况下能够坚持一年,多亏了参差的指挥。换做其他人怕是连半年都撑不住」
参差对大工郎扔下一句「要你多嘴」,不开心地接着讲道
「总之,当时浓浓的惨败味道,七重岛消失进入读秒阶段。但这个时候,我们的救世主出现了……不,是回来了」
「一鹤氏么」
参差点头。
「一鹤花了一年彻查七七七的案件,但最终没能找出凶手。即便如此,一年期限一到他便重新站在了我们面前。这倒也是他的风格」
「然后呢?」
「我只说能不愧是他。那家伙一掌握指挥权,战况立刻扭转了。他的视野与我截然不同。虽然我现在自负不会输给他,但当时一鹤实力确实在我之上。在世界规模的经济广域战的层面上呢」
参差暗示自己除了这方面之外都不会输给一鹤,然后接着往下说
「反击开始,我也不用保护岛上的那些家伙了,干上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即便如此,将七重岛完全取回,将阿尔帕美斯特高层全部铲除,但还是花了三年时间。伤害也实在太深了。按照当初的规划,七重岛早该已经完成了,但因为那场战斗,计划推迟了十年」
「?感觉计算有点对不上啊」
「那帮家伙擅自开始拙劣的施工,大企业毫无意义的介入。总之,那帮家伙在七重岛上拉的屎我们要去处理」
「喂,参差,别用污言秽语啊,用词斟酌一下」
「大工郎,那你说该用什么?」
「××××××××(自动屏蔽)」
「这个好」
两人相互扬嘴一笑,势同水火的这俩人说不定关系其实相当好。
「哎,能说的就这么多吧。啊,顺带一提,我敢断言,杀了七七七之后出纰漏的家伙一个都没有」
「参差阁下有在看么?」
「名侦探能想到的,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做过」
「原来如此」
参差不屑地一笑,天灾点点头。
「能当参考了。那么最后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两位」
「什么?」
「两位是什么时候知道七七七收藏的事情的?」
「我在七七七死之前都不知道呢」
听到这话,天灾当即开始思考。
这是假话。七七七阁下说过他跟参差阁下一起冒险的事情。那是在七重岛创建之前,恐怕最先知道七七七收藏的人就是黑须参差。
「(盯~)」
「喔?原来阿狛那么早就知道了么」
「参差阁下,可否劳烦翻译一下?」
「似乎七重岛创建不久的时候」
记得七重岛创立是在七七七阁下被杀的两年之前。
「原来如此。能当参考了」
「提问结束了么」
「……啊,抱歉,还有件事忘问了。刚才参差阁下说的,七七七阁下变成地缚灵是什么时候?」
至少参差的话里没有出现成为地缚灵之后的七七七的事。
「七七七死后一年,一鹤回来之后,总算开始反击的时候。肆季那家伙跑到会议室突然说,『七七七变成地缚灵复活了』」

 6

天灾和达尔克跟参差和阿狛说完话,回到幸福庄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达尔克,我去找房东阁下问问话,你到七七七阁下那边去」
「咦,可是……」
「都这个点了,换平时早该到202室串门了。别让七七七阁下太担心」
达尔克一瞬间表现出困惑,但立刻应了声「嗯,我知道了」点点头,旋踝离去。
目送达尔克登上幸福庄楼梯的背影,天灾朝幸福庄背后,与主屋分离的房东房间走去。
她按响门铃之后,传来一个「来~啦」呆呆的声音,同时门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跟平时一样浑身酒臭味的管理人·真幌肆季。
「哎呀,这不是天灾么?这个点找我什么事?难道是请我吃晚饭么♪」
「要蹭饭的话,达尔克现在应该在202室正在做了,待会儿露个脸就行了。我到这里来是为别的事」
「?怎么了,郑重其事的」

「其实我正在搜查杀害七七七阁下的凶手。有很多问题想问问」

听到天灾这句突然的话,肆季脸上瞬间浮现出认真的表情,但立刻说了「哎,进来吧」将天灾迎入屋内。
「……真是酒气冲天啊」
四季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滚落着无数啤酒罐。
「夏天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季节啊。太阳挂着啤酒也很好喝,太阳下山了啤酒依旧很好喝。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暂时离开啤酒呢」
肆季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看上去完全酒精中毒了。
「于是呢?为什么又突然决定去查七七七的案件了?难道要跟重护相互争抢么?」
天灾随便找了块空地方坐了下来,肆季向她问道。
「就是这么回事」
「喔?不过七七七也喜欢这样呢」
「啊,关于这件事,请帮我对七七七阁下保密」
「?为什么?」
「个人理由」
「个人理由啊……算了。于是呢?你想问我什么?」
「七七七阁下死亡大约一年之后,阁下在202室发现七七七阁下的时候」
天灾说的话,让肆季灌啤酒的动作停止了一瞬间。
「知道的真清楚啊」
「毕竟调查了很多呢」
肆季直直凝视着天灾,没多久苦笑起来。
「算了,谁指使你的都无所谓。我知道天灾是名侦探,是203室的房客,也是七七七的朋友,这样就够了。于是,你是问发现七七七时的状况么?」
「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情要确认。据我调查,肆季阁下是在七七七阁下死后才收购这幢幸福庄,成为产权人的,这没错吧」
「没错喔,大概七七七死后半年的时候吧」
「理由呢?」
「因为听说这里要被拆除,所以就买下来了。而且我原本也住在这里,也不希望七七七的房间消失呢」
「原来如此。然后成为幸福庄产权人的肆季阁下,就发现了七七七阁下」

肆季点头。
「发现成为地缚灵的七七七纯属偶然。当时202室放置了很多天,我过去瞧了眼」
「为什么?」
被这么问,喝着啤酒的肆季再次苦笑起来。
「要说为什么……应该是对逝者的留恋吧。我对七七七死了的事情没办法接受啊」
「是么」
「总之就是这个原因,让我发现了七七七」
「七七七阁下当时是怎样的状态」
「就像昏迷一样睡着了。我立刻把她抱起来,结果大吃一惊,她身体冷飕飕的啊。然后我隐隐约约的心想,啊,原来是幽灵之类的东西啊」
「你不害怕么?」
「我反而很开心呢。因为不管是什么姿态,我都想再见一次七七七。所以看到她真的是七七七,开心得流下了眼泪。即便她成了地缚灵,我也很开心」
「我可以问问有关遗言的事情么?」
「倒是没问题。你不是已经从别人哪里问过了么?」
肆季露出另有深意的笑容,问道。天灾坦率地点点头,说
「但是,我还是想听听实际听过七七七阁下遗言的肆季阁下来说」
「喔?我觉得没什么差别就是了。也罢,虽说是七七七的遗言,不过准确的说,只是成为地缚灵之后的七七七给大家传达的话。当时七七七说『接下来我将在这座岛的各个地方创造「遗迹」,希望我们不要出手』,然后还有『我只想让学生们去挑战』就这么多」
「就是这样么?」
「差不多吧」
「听到这些,阁下有何感想?」
「一阵茫然。不过我猜到了」
天灾能猜到肆季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恐怕就是才兔说过的,七七七在死前说过的那番话吧。
「于是,肆季阁下便将那句遗言传达给了其他GREAT7么?」
「是的」
「然后怎么样了?」
「这种事你让我说么?」
「我知道的是『禁止GREAT7对七七七收藏直接出手』这项基于七七七阁下遗言制定的规则。然后还有一项决定,那就是『今后禁止对龙娘七七七的一切接触调查』」
「知道的真清楚啊。这件事姑且应该只有我们才知道来着……不过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吧」
「第一条能够理解。可是第二条我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说真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死掉的七七七可是以地缚灵的形态起死回生了喔。然而谁都不来见七七七。明明可以跟她说说话的吧。可是没人来见她」
肆季低着头「骗你的」寂寞地笑了起来,说道
「那个理由,我其实也知道的。当时脱队一年的一鹤回归,是刚开始对阿尔帕美斯特进行反击的重要时期,不是去找已故之人的时候……可即便如此,我果然还是想见七七七啊」
「原因果然在于一鹤氏么?」
肆季只是暧昧地微笑
「因为那家伙啊,是我们之中最认真,最诚实的人。给大伙添了一年的麻烦,却还是没有找出杀害七七七的凶手。然后他跟七七七的事情划清界限,回到了我们面前,可是七七七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所以一鹤不想去见七七七,也不会去见七七七。这并不是为了七七七,一定是为了其他活着的GREAT7。大伙都明白这件事,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去见七七七。正因为一鹤在忍耐,所以大伙都在忍耐。怎么说呢……就是那么回事呢」
「……」

「七七七,果然已经死了啊」

天灾完全无法理解,肆季这句话里究竟包含着怎样的感情和想法。
「呐,在你眼里,一鹤是个怎样的人?」
「……不清楚呢。他是这座岛的首脑,我跟他并不认识,所以……」
「那姑且是你老爸吧……真是的,别摆出这样的表情啊。这当然发现得到啦,谁让我是房东啊」
「向身为房东的肆季阁下提出文件里面应该完全没写才对」
「你知道么?那个国家的谍报机关的事,我比总统知道的都多哦」
「原来如此,以综合警备保障名誉顾问的权限调查过么」
「差不多吧,我得查查天灾是不是真有能力支付房租呢」
「为了这点小事滥用职权是搞什么鬼」
「我就是为了这种情况才当名誉顾问的」
没有丝毫歉意的肆季「于是呢?」催促天灾继续回答。
天灾想了一会儿,只喃喃地说了一句
「不清楚」
「?是么?平时都聊怎样的话?」
「……我没跟一鹤氏好好说过话」
「哦,是这样啊」
「他姑且叮嘱过我,这件事有义务保密,谈这个我会发愁的」
「我当然不会说。我没有到处宣扬这种事的兴趣」
「谢了」
「哎,有些跑题了,你想让我说的就这些?还有没有别的?」
天灾想了一会儿,问道
「有没有因七七七阁下的死而获得好处的人?」
「应该没有吧。至少我看到的都是伤心的人」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其他的GREAT7总体上都会举出阿尔帕美斯特这个名字,唯独肆季没有提。肆季这句话等同于她深信人所有人都对七七七的死感到伤心。
所以天灾问了
「阁下觉得凶手是谁?」
肆季露出惊讶的表情,哈哈大笑
「什么?你还到处去问这么直接问题?」
「我这么问的,房东阁下是第一个」
「为什么只问我?」
「因为我觉得,阁下跟七七七阁下走得最近」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其他GREAT7都跟七七七阁下保持着一定距离,唯独房东阁下一直呆在变成地缚灵的七七七阁下身边。正因如此,所以我觉得房东阁下可能对尚未归案的凶手有些什么头绪」
「原来如此」
「于是呢?」
「这个嘛……」
肆季想了一会儿,一边苦笑一边回答
「抱歉,我不知道」
「是么?让我问了很多事情,我向阁下道谢了。我还会偷偷地问的,到时候还请再偷偷地告诉我」
「下次把达尔克也带过来哦。我想好好捉弄他」
「下次我还是一个人来吧」
「真遗憾。那么再见咯」
「?不去吃饭么?」
「算了,今天就不去了。感觉没那个心情了」
「是么」
天灾站了起来,朝玄关走去。
「啊,天灾」
「?什……」
转过身去的天灾禁不住屏住呼吸。
因为肆季的脸近在眼前。
肆季转瞬间便缩近距离,轻轻地用食指滑过天灾的脖子。

然后,她微笑着说道
「要好好加油,找到凶手哦」
「承蒙期待,我会努力的」
天灾做出回答,而同时她心如擂鼓。
她在正要走出玄关的时候,将忽然注意到的事情问了出来
「肆季阁下,对七七七阁下的死最伤心的是谁呢?」
肆季想了一会儿,喃喃说道
「果然还是一鹤吧」
那并不是在七七七死后成为地缚灵的现在仍一直守候在七七七身边的自己,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7

和肆季说完之后,天灾直接离开了幸福庄。
之后他前往的地方,是位于七重岛中心区的一所豪宅。
一鹤公馆。
她突然来到这里的理由,自然是为了向一鹤春秋提问,然而……
「唔」
守卫是放行了,而且她也来到了大屋跟前,但她却迟迟没有上前。
接下来要向一鹤春秋问的问题,很难问出口。
她决定仅以名侦探的身份向委托人提问……本应只是如此而已,可她还是不论如何也迈不开腿。
平时都和他都聊怎样的话?
肆季刚才问的问题在脑中闪过。
正因如此,天灾才会更加胡思乱想。
「……该怎么开口呢」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门打开了,天灾禁不住吃了一惊。
可是看到走出来的人,天灾的脸色难看起来。
「原来是你啊,弥七」
「别喊得那么没规矩。喊我弥七兄长大人,你这缺陷品」
这个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天灾的男人名叫独吕弥七。他的样子招人反感,最突出的是他左脸上的刀伤。虽然他在生物学上跟天灾没有任何关系,尽管天灾完全无法认同,但在权力上他确实是天灾的义兄。
弥七不屑地哼了声,笑起来
「找一鹤先生?还是找悠也哭鼻子?」
「不干你事」
「别那么冲啊,缺陷品」
男人一脸不开心地走过来,天灾无路可退似的把脸别开。
「不要无视我」
「我不是什么缺陷品」
「你就是缺陷品吧。因为我们兄妹之中只有你还没有创造任何实绩,有的只有大量被捕的记录。你是对一鹤先生没有任何价值的缺陷品,简直就是在给我们脸上抹黑」
弥七嗤之以鼻,把脸凑上去,接着说道
「我们的关系不公开还真是谢天谢地。跟你这种缺陷品摆在一起,在别人眼中我们也会跟着掉价的呢」
弥七继续嘲弄。而天灾对这样的弥七索然无味地说道
「弥七,你说完了?那我就走了」
可是,天灾的手却被抓住。只见弥七露出冰冷的表情。
「喂,缺陷品,你做什么啊。渣滓就要有渣滓的样子,向优秀之人巴结献媚啊」
「那我似乎不需要向你这家伙巴结献媚呢」
天灾嗤之以鼻,随后弥七一把抓住了天灾的胸口。
「少自以为是了,缺陷品。我最看不惯你丫这种只会嘴上逞能垃圾了」

「弥七,别这样。再继续下去,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弥七朝着大宅门口瞪了过去。
「悠也」
站在那里的是一桥悠也。去年大学刚毕业立刻便成为一鹤春秋左膀右臂的青年才俊。
「直呼名字不敢恭维啊,你得好好地喊我悠也兄长大人才对啊,弥七」
最关键的是,他是弥七的义兄,自然也是天灾的义兄。
听到一桥用跟自己刚才对天灾说的话以牙还牙,弥七察觉到一桥从一开始就在观察两人的交流,于是咋着舌放开了天灾的衣服。
「再见了,缺陷品」
「弥七,话说你记得辻深铁之进这个名字么?」
这一刻,独吕弥七的脚步确确实实地停了下来。
「不知道啊」
弥七下意识地摸了摸伤口,就这样离开了。
「亏你能忍得了啊」
天灾整理好乱掉的衣服,悠也向她走近。
「那种男人不值得打交道」
「是么」
「弥七又做交易了么?」
「嗯,是和一鹤先生呢。真受不了,能那样使用交易的也就只有弥七了」
「最大限度地使用自己牟得的权利,这没有什么错。在某种意义上,弥七在我们之中是最正确的。不过也是最臭名昭彰的呢」
「是么?可弥七的台面上应该打理得很不错吧」
「相对的,背地里的评价却糟透了……咱们的第五高中部学生会长」
想起这短短数月听到的恶行,天灾义愤填膺。同时,她也无法理解一鹤春秋对他如此容忍一语不发的姿态。
「顺带一提,交易使用第二多的就是天灾了」
「别一次次地去数。我才没有用来做那种坏事」
「基本上就是擦屁股呢。主要是被警察逮捕的时候」
「多管闲事」天灾把脸别向一旁。
「找一鹤先生有事?」
「本来是的,不过今天犯了冲,还是算了」
「那我送你吧」
「不需要」
「别那么说。天色这么晚了,我的欧尼酱之魂岂能容忍让妹妹一个人回去」
「那种灵魂还是趁早丢掉吧」
「而且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我有个人想让天灾你见个面」
「?谁?」
「一条彼方」
听到这个名字,天灾露出惊讶的表情。
当然,天灾不可能不知道那是谁。
「悠也,这是怎么回事?彼方应该在要完成大学的全套课程正在海外留学啊,要回来的话不可能不联系我」
「其实,那是骗人的」
「我真的要生气咯,悠也」
面对如此怒不可遏的义妹,悠也垂下头。
「啊。天灾对彼方的姐妹爱,能不能分一半给我这个哥哥呢」
「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真的么?」
「……只有一点点」
「好咧,天灾。什么也别说了,嫁给我吧」
「这梗别玩了!总之带我去彼方那里!」
一条彼方,那是一鹤春秋所收的四个养子中的第二个,也是天灾最爱的义姐,非常伟大的女性。


「还以为在哪儿呢,原来着这里么」
「是啊,那里是天灾常去的地方」
两人上了悠也准备的车,来到了七重岛警署。
然后迎接两人的,是天灾非常熟悉的人物。
「哎呀,晚上好,可疑少女A」
「能不能别那么喊我,小叶奈」
「那你也要好好地喊我不动明警官」
七重岛警署·特别青年二课的美女警官,不动明叶奈警部。
「晚上好,不动明警官」
「恭候多时了,一桥先生。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边请」
看到两人对话相当亲密,天灾皱紧眉头。
「关系好像挺好啊」
「因为包括天灾的事情在内,经常需要劳烦不动明警部呢」
看着悠也笑眯眯的样子,天灾「哼」别向一旁。
两人跟在负责带路的警员身后,前往警署地下。
「天灾,警署地下是什么?」
「只有牢房吧」
「回答正确。据说别名是天灾的别墅」
「那个称呼你就别管了」
「可是牢房之中也有相当高级的房间」
「牢房也有分级?」
「跟酒店一样啊」
「头一次听说」
「因为是保密的。在七重岛准备建立警署的时候,有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当时考虑到了要拘留身份高贵的人的情况,所以制造了VIP牢房」
「喔?竟然还有那种东西」
「过去只有两个人使用过那里。然后现在,第三个人从半年前开始就在使用了」
天灾听着解说,一行人走向地下三层,穿过用铁隔栅分开的区域,到达了最里头的一扇门前。带路的警员说了一句「有什么事情请喊一声」便留在了原地。
悠也和天灾两人穿过门,进到里面。
然后,天灾看到了大房间的铁隔栅里头的人,停下了脚步。
「哎呀,是我可爱的妹妹。有在精神满满地当名侦探么?」
一名有着耀眼美貌和金色头发的女性向天灾和悠也投去灿烂的笑容。面对那张熟悉的笑容,天灾是又开心又困惑。
「?怎么了,天灾?别傻站在那里,快到这边来。很遗憾,我现在只能呆在这道铁的分界线里面,不能到外面去」
天灾扬嘴一笑,朝面带微笑,幅度过大地挥着手的女性走过去。
「你究竟犯了什么罪啊,彼方」
「你觉得呢?」
「至少对我撒谎可是重罪呢」
「哈哈,那应该是无期徒刑呢」
天灾开心地握住了从铁隔栅里伸出的双手。
「我很想念你啊,彼方」
「我也很想念你。顺便我也很想念悠也哦」
站在天灾身后的悠也「顺便是多余的」对微笑的彼方苦笑起来。

「于是,彼方为什么会被关在牢里?」
「我并没有做触犯法律的事情,是我自愿进来的」
「自愿?」
「我想稍稍做个实验。我一直在寻找适合把自己一个人关着的好地方,结果发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好地方」
「你发现的就是警署的监牢么」
「这里相当舒服哦。浴室卫生间都有,一日三餐还附送午觉。只要拜托一下,什么都可以买给我」
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讲着奇怪的话,天灾心想她果然没有变,露出笑容。
「悠也把天灾带到这种地方来,莫非表示跟七七七收藏有关系?」
彼方用寻常的口吻说出的话,让天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彼方,这是怎么回事?」
「实话实说,其实我也是寻找七七七收藏的挑战者之一」
「这我可没听说过啊」
「因为我没说过。我想天灾也知道,挑战者是不会把那种事情告诉身边的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晓得七七七收藏?」
「天灾最近大放异彩的事情,我略有耳闻呢。你被捕的事迹我通过熟人警官小姐知道了。你在『游戏』中的出色表现我通过朋友们知道了。前些天的深夜电视节目,我全看了哦。妹妹实在太可爱了,都让我忍不住录下来了。话又说回来,天灾竟然迷上男性了,看来天灾也成长了呢」
「你究竟指谁?」
「不告诉你」
彼方扬嘴一笑,天灾别向一旁。
顺带一提,天灾身旁的悠也「天灾,迷上男性是怎么回事!」开始吵吵闹闹,这里还是无视好了。
「悠也知道彼方在收集七七七收藏的事情吧」
「嗯,一鹤先生也知道。顺带一提,弥七不知道」
「是么,那还真是大快人心啊。于是呢?彼方寻找七七七收藏的目的是什么?」
「个人兴趣」
「你有多少个?」
「三个吧」
「都有怎样的能力?」
「就算是对可爱的妹妹也不会说的」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唔唔,妹妹啊,不要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啊。这不是让我忍不住告诉你么」
「不,没问题。我对七七七收藏不那么感兴趣」
「是么,那就好」
「不过彼方有事情瞒着我,我会伤心的呢」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能不能别说坏心眼的话」
「好吧,那我原谅你」
「谢谢你,我心爱的妹妹啊」
两人相互欢笑,这次比方开口了
「那么轮到我了」
「好吧」
「你最近在做什么?」
「我开始调查龙娘七七七被杀一案了」
「为什么?」
「因为接受委托了」
「谁的委托?」
「就算是我最爱的姐姐,我也不能说」
「悠也」
「是一鹤先生」
悠也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天灾狠狠瞪了眼悠也。
「喔?真没想到。爸爸他们GREAT7一贯是不接触这件事的,这是怎样的心境变化,悠也?」
「是上次的『游戏』」
「原来如此,所以第七大陆才迟了三天开张啊」
「这思维还真跳跃」悠也困惑起来。彼方看着悠也,「天灾,告诉我们的哥哥,我是怎么想的」催促天灾。
天灾开始讲述
「彼方看了『游戏』的直播,可想而知成为舞台的第七大陆和这件事之间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问题就在于,结果导致游乐园将预定的发布的开张日期推迟了三天,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那就是这次的『游戏』……不,跟七七七收藏相关的事件对七重岛的经营所带来的影响。换而言之,彼方认为这是让一鹤氏行动的充分动机」
「就是这么回事了」
「原来如此」
看到悠也表示认同,彼方问道
「于是呢?天灾对十年前的那起案件是怎么看的?」
「我认为,凶手有使用七七七收藏的可能性」
听到这话,彼方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奇特的想法。应该还有其他更确实的可能性吧,比方说阿尔帕美斯特公司派遣暗杀者潜入」
「如果真相真有那么简单,那么一鹤氏早就解决了。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是在捉弄我么,彼方?」
被天灾一瞪,彼方「抱歉抱歉」地微笑起来。
「到头来,天灾也是这个意见么?」
「你也这么想么?」
「是我和我的朋友」
「喔?那么彼方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并没有调查」
「那为什么?」
「因为我的兴趣是七七七收藏,不是龙娘七七七」
「原来如此」
「不过我的朋友跟我不同,对那起案件调查了很多」
「喔?顺便问一下,那个朋友人在哪里?」
「她已经出岛了」
「这么。那可真是……」
「遗憾?」
「……反了。真是太好了」
「因为这样就能够无所顾虑地和八真重护君对决了呢」
彼方对天灾微笑,天灾说不出话来
「……纯粹作为参考,你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很可惜,那不是推理,是作弊。稍微打听了一些呢」
「那就好。我差点以为彼方的推理终于到达神的境界了呢」
「那是天灾的目标吧,不是我要达到的目标」
「真遗憾。彼方的话一定能够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名侦探吧」
「那天灾就代替我成为最强的名侦探吧。比起自己成为名侦探,成为名侦探的姐姐要更让我开心一千倍」
「我明白了,那我就让彼方一千倍的开心吧」
彼方温柔地抚摸天灾的脑袋。
然后,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会面时间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久别重逢,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期待可以点点积累,放纵欲望却不可恭维。反正实验结束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所以什么时候想见我了,不用客气,随时都可以过来。不过必须得预约呢」
「顺带一提,这是怎样的实验?」
「现在保密。天灾,我答应你,试验成功之后第一个就告诉你」
「那真是令人期待啊」
「我追寻七七七收藏很久了,认识的人也非常多。如果你需要帮助,他们会开开心心地助你一臂之力」
「我知道了,说不定真的会有要拜托你的时候。当然,彼方的一切的要求,我也都会接受的」
「哎,快别这么说」
「?」
「我们的的确确是一鹤春秋的养子,拥有与父亲进行交易的权利。这在我们兄妹间也是一样。但是,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跟你做交易,只是发自内心的想为心爱的妹妹做点什么」
「彼方……」
「向姐姐撒娇是妹妹的职责哦,天灾」
「我知道了」
面对比方温柔的笑脸,天灾也露出笑容。
「事情就是这样,悠也。下次就为可爱的小妹还有出色的二妹买可口的蛋糕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已经买过来了」
彼方对着悠也从包里取出的蛋糕盒两眼放光。
「天灾,你记好了。这个能干的男人就是我们哥哥,也是GENERATION6的笔头·一桥悠也,是下一任七重岛的王」
「别那么说。另外,GENERATION6的事情原来你知道么?姑且是对外保密的来着」
「只是简单地推测。首先,因为我没有成为GENERATION6。然后,我希望是这样」
「确实,只要彼方有那个兴趣,当上GENERATION6的就不是我而是彼方了吧。但是,彼方是做不到的。就算是一鹤先生的女儿也做不到」
「这是在惹我讨厌么?还是在讽刺我」
「这是事实」
「原来如此,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啊,悠也。虽然我将一鹤春秋认作父亲,把悠也认作哥哥,但并不是想像悠也你这样帮助父亲,也并不是想像弥七那样得到权利」
然后,一条彼方笑了起来

「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是这样啊」
「我有最棒的哥哥,还有最心爱的妹妹」
「弟弟呢?」
「那家伙没戏,一点也不可爱」
「我同意」
「不管怎样,我作为一鹤春秋的女儿,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坦然说出这番话的彼方,向自己的哥哥问道
「怎么样,悠也。你有这么一个其志可嘉的妹妹呢」
「你那居高临下的眼神让我很火大」
「他这么说你啊,天灾」
「不是的,我不是在说你,天灾。所以嫁给我吧」
「我拒绝」
「换做我,我可以开开心心地当悠也的新娘哦」
「抱歉,我没有跟妹妹结婚的兴趣」
「天灾,真是太好了呢」
「是啊,太好了」
「等等!天灾是可爱的妹妹,所以可以有!」
这种没营养却又十分幸福的兄妹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彼方拍手。
「很遗憾,真的没时间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好,我还会来的,彼方」
「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吧」
「嗯,再见咯,我心爱的哥哥还有妹妹」

  *  *  *

「我不觉得只要一个家就能满足的家伙会想到搞这种夸张的实验呢」
天灾等人离去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起来。
「偷听可不好啊,绯夜」
从家具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里,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外套的男人,他是战场绯夜。
战场穿的鞋子是七七七收藏『影蹼』,正式名称为『潜影长靴』。穿上它的人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影子中游动。
「我并没有这种兴趣,而且是我先来的。我为了给你行方便才中途退场的,你应该夸奖我才对」
「是么。作为奖励,就让你当我的男朋友好了」
对彼方挖苦的笑容,战场露出吃惊的表情。
「不需要」
「对霞的留恋还是趁早丢掉吧,牵起我的手就对了」
「我可不喜欢你这种不识趣的女人」
「对已经逃掉的女人穷追不舍,却要逃避主动接近的女人,你这个男人还真是令人讨厌啊」
「多管闲事……可是我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天灾君竟然是你妹妹。怪不得头脑那么灵光」
「那孩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
「仅次于你么?」
「客观的比较会让事物变得单调,这可不好。不论什么都要分个是非黑白,这是人类的坏习惯。优劣之说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
「天才说的话就是不一样」
「这话我可不爱听」
「一条彼方说的就是不一样」
「这倒是不错」
「是非黑白是指什么?」
「人的坏习惯。什么啊,绯夜……你不知道么?我还是人类哦」
面对嘴不饶人的女人,战场只能苦笑。
「好了绯夜,没时间了,重新开始刚才中断的话题吧……确实令人在意呢,『强抢犯』和『泄露情报者』」
现在这座七重岛正在发生两件跟七七七收藏有关的事情。
「强抢事件的话,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发生的」
「那终归是我、霞还有琉璃决定的不成文规定」
「一条彼方,今生霞,神流琉璃。当时在『遗迹』攻略与寻找七七七收藏方面最强的三个人决定了这件事。没有人插嘴,所有人对此都很满意」
「但那终归是口头约定,没有约束力。顺便问一下,绯夜觉得谁是嫌疑人?」
「我很想认定是八真君干的,但恐怕不是。怎么说他也是个行得正坐得直的男人」
「八真重护,那个世界知名怪盗团『祭』的后嗣,霞的继任者,同时也是有可能让龙娘七七七消失的男人么」
「你觉得呢?」
「以我的立场,只能说『伤脑经』。毕竟龙娘七七七是贵重的情报源,她要是消失就无法鉴定七七七收藏。可是霞跟我说了她的事情,我也觉得『那也没办发』」
「真温柔呢」
「虽然没有见过,但她毕竟是那个霞的好友。反过来说,绯夜你亲眼见过她,跟她实际说过话的,却还摆出那么冷淡的态度,实在令我在意」
「只是因为我讨厌那种东西」
「原来如此,这是你的风格。可是即便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如果弄清楚公开七七七收藏的情报的人是什么身份,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前提是那人不是龙娘七七七呢」
「肯定不是,那个地缚灵有一套奇怪的自我准则」
「换句话说,拥有七七七收藏情报的另有其人……不,应该说是『出现了』吧。这么说来……果然是前些天的『游戏』么?」
「嗯,那是分歧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事情变得有趣了,变得非常有趣了。有趣到我都想走出这间牢房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是很遗憾,我要从这里离开还得花点时间。所以,绯夜你也差不多该走了。同居人快醒了
彼方敲了敲自己的额角。
「是么?那我就回去吧。被杀了可不划算
「就这么办吧」
「近期我还会来找你的」
「嗯,我等你。再嘱咐一次,别忘了时间和暗号」
「我知道」
「那就好」
「彼方」
「什么事?」
「感觉能赢么?」
彼方少有地没有立刻回答。
「还只有五五开吧。很不划算的赌局对吧?」
「够可以了吧。输了仅仅只是名为一条彼方的存在就此消失,可是赢了便将升级为超越人类的存在。只要是人类,不管是谁终有一天都会消失,既然如此,这么划算的赌局为什么不赌」
「很可惜,我很喜欢自己,消失了我会伤脑筋的」
「那你将就一下当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不就好了」
「我有欲望的,毕竟我是人类。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又会想要别的东西」
彼方想到了刚才来到这里的两个人,然后又想到了敬爱的父亲。于是她说
「悠也现在在爸爸身边,天灾也独当一面了。所以我也要做我想做的事情」
「不是还有一个么?」
「弥七是不需要的。那家伙一点都不可爱」
然后,彼方索然无味地说道

「而且,他马上就不再是我弟弟了」

「这是预言么?」
「不,只是极其单纯的推测」
光凭这句话,战场就很肯定,这毫无疑问会成为现实。
「彼方」
「什么事?」
「要赢哦」
听到背过身去的绯夜说出这句话,彼方开心地笑起来。
「谢谢你一直为我加油。我爱你喔,绯夜」
「是么。可我不爱你」
「这种时候,就算说谎也要说爱我!……什么嘛,已经不在了么」
在牢房中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的彼方叹了口气。
「又被甩了呢。话说,我为什么找不到男朋友呢,我明明是个这么好的女人」
七重岛史上最优秀的天才兀自苦思烦恼,仍未解开这个困难的问题。

「哎,既然搞不清楚也没办法了。总是先成为神吧

然后比方感觉到,占据自己身体的神兽动了起来。
「那么,我们今天也来谈谈吧,狩魔」
然后,一条彼方蹲了下去。
她的身体渐渐变成异形的姿态。

 8

「真是的,天灾你去哪里了啊」
悠也送天灾回到203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灾什么也没告诉达尔克,所以达尔克自然很生气。
而天灾没有理会这样的达尔克,倒在了床上。
「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我有点累了」
会见GREAT7并询问问题,没想到还以那种形式与彼方重逢。
达尔克为疲劳的天灾泡了红茶。
从马克杯中散发出的红茶醇香,让天灾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大工郎阁下的红茶香味」
「嗯,回来的时候弄到的。这一次真的学到了不少」
听到这话,天灾发觉他们彼此似乎交换了邮箱地址。
就在天灾喝着助手泡的茶松了口气的时候,达尔克向天灾问道
「天灾,我们今天跟好多人说了话,你弄清楚杀害七七七小姐的凶手了么?」
「完全一头雾水」
这是天灾最直观的感想。
「是么?」
「要是这样就能弄清,一鹤氏早就已经抓到凶手了」
天灾在回答的同时也在思考。
如果杀害七七七阁下的作案过程中使用了七七七收藏,那么凶手在十年前就应该知道七七七收藏了。
对七七七阁下的死获利最大的确实是大人们,但获利的原因是一鹤氏脱离战线。换而言之,只能把那当做间接原因。
天灾喝了口红茶,重新对龙娘七七七被杀事件进行梳理。
不管怎样,这桩案件最棘手的地方在于,一鹤春秋的调查报告完全证实这桩案件在物理上是不可能完成的。
然后还有另一件事,假定凶手使用了七七七收藏,引发了超常现象,那么是用怎样的手法完成杀人的。
顺带一提,天灾对尚未可知的七七七收藏进行想象,并思考了使用它的58种杀人方法。那些方法全都是在十年前那个状况下能够杀害龙娘七七七的方法。可是要证明那些却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
况且是不是真的存在天灾所想象的七七七收藏都犹未可知,无法分辨有没有被使用过。
找不到任何证据和根据。
那么案件的突破口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确定龙娘七七七在遇害之际被使用过的七七七收藏。
「这样一来,果然得查七七七收藏的情报了呢」
对七七七收藏的情况完全掌握的人,只有以前的拥有者龙娘七七七。将它们隐藏在『遗迹』中的拉布列康也有掌握着某种程度的情报,但不能肯定。
可是天灾完全不想接受七七七的协助。
也就是说,天灾完全没办法打破现状。
可是,一级天灾笑了。
「哼,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找不出突破口的难题摆在面前,这让天灾的心蠢蠢欲动。
「话说达尔克,七七七阁下情况怎么样」
「天灾不来,七七七小姐很寂寞啊」
「是么?对不住七七七阁下了呢。明天提前去趟甜点店,给七七七阁下买点布丁吧……虽然这么想,果然还是现在就去见见吧」
天灾说着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好友就在隔壁房间。
然后,她又叹了口气,对自己那个本应更接近七七七的好对手抱怨起来

「真受不了,重护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在搞什么鬼啊」



第四话·因为是自己的选择


  *  *  *

几天前,在『祭』的头目八真总护的安排下,来到日本的柯纳鲁家在市区的一家高级酒店下榻。
那是一家用地面积广阔的30层大型酒店,关键还是三日后举办八真重护与尤利西斯·柯纳鲁婚礼的会场。
两个男人最上层的娱乐间里,面对面地坐下。
裘拉斯·柯纳鲁和伊修瓦尔柯纳鲁。
他们是拥有悠久历史的欧洲盗贼贵族·柯纳鲁家族长和下任族长,也是尤利西斯的父亲和哥哥。
「……是么。中东的发掘现场也是空的么」
听到柯纳鲁家前些天发现的古代遗迹的调查结果,伊修瓦尔露出深沉的表情。
柯纳鲁家的主要营生是盗挖。抢在所有人前头发现沉眠在全世界的古代遗迹,挖掘,并得到里面的财宝。
可是这十年来,柯纳鲁家却没有得到像样的成果。
不,不仅柯纳鲁家,所有同行在这十年间都没有任何实际业绩。
在凝重的沉默中,伊修瓦尔苦笑起来。
「现在已经证实七七七收藏确实存在,那个结论已经毋庸置疑了」
在萧条的盗墓业界中,流传着一个传言。
在十年前,全世界的古代遗迹已经一个不剩地全被发掘过了,而这是一名少女所为。
「龙娘七七七」
听到儿子说出的名字,裘拉斯露出自嘲的笑容。
「伊修瓦尔,你觉得真有这种荒唐的事情么?历经数千年时间在这片广阔的世界上留下的大量古代遗迹,竟然全都在短短几年间消失了。而且完成这件事的人是十年前已死的,出生在这种远东之地的小丫头。那样的小丫头……竟然让我们家族败得体无完肤」
家族消耗漫长的时间所积累起来的功绩,跟龙娘七七七那破天荒的伟业相比,简直弱得惨不忍睹。
而且这个世界上本应发掘的古代遗迹以及埋藏在遗迹深处的财宝都没了,连挽回家族名誉的机会也没了。
这也就表示,柯纳鲁家失去了目标,也失去了存在意义。
伊修瓦尔也再次咬住嘴唇。他看到自己尊敬的父亲失魂落魄的样子,甚至对十年前死去的亡灵感到愤怒。
即便如此,伊修瓦尔正因为真切地感受到了父亲的失意,所以才以下任当家的身份开口了
「换一下思路吧。那些财宝现在全都在七重岛上,我们还没有丧失希望……」
「能进那座岛的就只有你,伊修瓦尔。其他人员跟我连进都进不去」
对这件事,伊修瓦尔无言以对。
七重岛入岛限制非常严格,只有学生才能进入。能够进入的大人,也只有从岛上毕业的学生。即便向统治那座岛的GREAT7之一黑须参差支付了一大笔钱,也无法撼动这项规则。
伊修瓦尔拥有那个可能性,可是裘拉斯以及随柯纳鲁家一路走来的家族成员却一个也没有那种可能性。
曾经那些对尚未发掘的古代遗迹以及在里面的秘宝相思成疾,为了取得它们而满世界奔走的年轻人,现在都长大成人,一切都已变成无法实现的幻想。
伊修瓦尔正因明白这份失意,所以才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到儿子这样,父亲温柔地将手放在了伊修瓦尔肩上。
「抱歉,伊修瓦尔。竟然在儿子面前说丧气话,我也真不知是怎么了。现状确实惨烈,但我还没有放弃。我必须想方设法摸索进入七重岛的手段」
听到凝集父亲意志的话语,儿子「是」有力地点点头。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次的婚姻不论如何都要成功」
伊修瓦尔响起裘拉斯刚才谈到的家族状况,问道
「有那么严重么?」
「嗯,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伊修瓦尔自然知道这番话的意义。
「尤利西斯就没说什么么?」
即便如此,他还是问了妹妹的事情。
「她在我面前只会露出笑容啊」
伊修瓦尔能够轻易想象妹妹的身影。
尤利西斯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孩子。她总是面带笑容,鼓励家人还有工作人员。
大家的心总是得到尤利西斯的治愈。
然而,尤利西斯对伊修瓦尔他们只会露出笑容。
可能是因为母亲早亡的关系,她基本不会对父亲或者哥哥表露真心。
她表露内心真正感情的时候,其实少之又少。

 1

「你好,重护哥」
有人喊我,我看了过去,只见有一位非常可爱的金发女孩。
不卖关子了,就是尤利西斯。
「怎么了?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而且为什么穿成这样?」
这里是我平时用来跑步的后山山脚。
而且尤利西斯现在的打扮,用俗话说就是慢跑装束。
「姬姐说重护哥在这里,所以我想应该陪着重护哥」
「这是借口?」
我这样催促她说下去,她露出有些惊讶,有些伤脑经的表情,不久便放弃了,点点头。
「我想跟重护哥说说话」
「那也用不着跑到这种地方来啊」
「可是我来到这边的几天里,重护哥要不就是借口推脱,要不就是不见踪影。昨天在会场预演的时候,重护哥也不知觉地消失了」
「哎,那种事情我全都交给老爹他们办了」
「自己的事情不应该交给别人来做」
被她训了。可是她的口吻很温柔。
她说的确实没错。
不过这件事先不提了。
「我接下来准备沿着山路往上跑,你真的要跟我来么?」
「是,悉听尊便」
事情就是这样,于是我开始和可爱的女孩子一起挥洒汗水了。
我们迅速登上山路……准确的说并非山野小道,而是车辆都能通行的经过正式硬化的道路。我在平缓的山路上尽量选择这样的地方,慢慢地向上跑。
尽管如此,尤利西斯跑得还是非常吃力,但她还是紧紧地跟着我。不愧是柯纳鲁家的人,基础看来不错。要是换做空音早就累趴了。
不过继续下去实在不太好。
「稍微休息一下吧」
半山腰上正好看到一所公园,于是我向她这样提议。
我让她在遮阳的长椅上坐下,然后到附近的自动售货机买了瓶运动饮料递给了她。
「非常感谢」
尤利西斯立刻打开了宝特瓶盖,咕噜咕噜地喝下去。她额头上冒出汗珠,犹如瓷器般雪白的皮肤热得透红。衬衫被汗水打湿,紧贴在皮肤上,这……
「别、别盯着我看,重护哥」
尤利西斯害羞滴低着头,想用拿着宝特瓶的双手遮住胸部。
嗯,大小正好的胸部被向上托起的感觉让人欲罢……咳叿(干咳),其实我并没有那么仔细的观察,嗯。
我在尤利西斯身旁坐下,喝起了给我自己买的运动饮料。
「今天也好热啊」
「是。日本的夏天果真有点应付不来」
今天也是个大晴天,而且现在正值日照强的时间段,确实酷热难当。
「皮肤有没有晒到?」
「姑且擦了防晒霜,不过出太阳的时候看来还是最好不要外出」
「是么。你这不就跑出来了么」
「重护哥没资格这么说我……不过似乎只能仅限这一次了。我这样会影响重护哥修行的呢」
「哈哈,那种事就……」
「放暑假从七重岛回来之后,重护哥一直都是这样子呢」
「……知道的真清楚啊」
「马上就要当我老公的人,自然要稍微调查一下」
被可爱的金发女孩叫老公了,这感觉真是飘飘欲仙来着。
「发生什么事了么?」
被她这么问,正在「哈、哈、」喘气的我(不,我只是跑累了在调整呼吸,并不是精虫上脑喔)将目光转向正向我偷看的尤利西斯。
「这怎么说?」
「重护哥看上去就像拼命地寻找答案」
我不禁吃了一惊。
「……你想错了啦」
「有么?」
「真是死缠着不放啊」
「要不死缠着,重护哥是不会吐露真心的」
「有么?」
「是的。以前我们来重护哥家打扰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空音总是坦率地表达感情,可重护哥却完全没有」
上小学的时候,尤利西斯和伊修瓦尔到我们家来住了半年。
「我只是在女孩子面前会紧张啊」
「就当这样吧」
「再说了,你还不是一样。总是不说真心话」
「有么?」
「有的」
我们相互看了看,不久便笑了出来。
「自己还真是不了解自己呢」
「是啊,反而是身边的人更了解自己」
最近总被空音各种吐槽,现在又重新认识到这一点。
我一边喝着运动饮料,忽然注视着眼前的风景。
蝉鸣还是那么的烦人,在阴凉的地方吹过的凉风十分舒服。
「总感觉能够明白,因为不久前的我也跟重护哥现在一样」
隔了一会儿,尤利西斯呢喃起来。
「也就是说,你其实不愿意结婚么?」
我试着用轻松的语气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尤利西斯摆着温柔的笑容摇摇头。
「我烦恼的时候是在婚事提出来之前。而且我想和重护哥结婚」
哇,当面被她这么说,真是超棒来的!
不过我先把那种情欲放在一边,问出了好奇的事情。
「于是,你那时候怎么了?」
本来看着风景的尤利西斯,又将视线落在了手中的宝特瓶上。
「我不去烦恼了」
「不去、烦恼了?」
「是。然后,我决定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发誓要战斗下去。只要这是为了我最喜欢的家人能够幸福」
她那双耿直的眼睛向我看过来。那双眼睛犹如蓝天一般澄澈无比。实在太漂亮了,可是不禁想要移开视线。
「为了最喜欢的家人、么」

「为了家人,我什么都愿意」

她充满决意地说道。想到这里,我没有再把视线从那双眼睛上移开了。
「不管什么都愿意?」
「是」
「就算自己其实不愿意?」
「是的,不管什么」
「哪怕不正确?」
尤利西斯一下子惊讶了,但马上又点点头。
「……我会的」
她的决意没有变,但我能感觉到她有些许犹豫。
所以我笑着说道
「尤利西斯真强啊」
「我并不强,我肯定比任何人都弱。所以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正因为弱小。正因如此……是这样么。
「即便要跟我结婚,也不会改变这份意志?」
「是」
「为了家人什么都愿意?」
「是,只要是为了重护哥」

「那么,我要是让你杀死老爹和空音你也愿意?」

尤利西斯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只要这是重护哥的意思」
听到这话,我点点头。

「那我们就结婚吧」

「……这个」
「怎么了?突然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这个,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按照刚才的对话,重护哥为什么会这么决定?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我只是听到了你的回答,然后这么决定罢了。非常简单吧?」
「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不像重护哥的作风……」
「啊,顺带一提,刚才说让你杀人是开玩笑的」
「是的,这我当然知道」
「那就好。换做空音是会当真的」
「这我同意」
空音,你的好朋友似乎把你当笨蛋来着。
「那么,重护哥想让我做什么?」
「当然是色色的事情」
尤利西斯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开始不知所措。
「这个、那个……那种事我不是很懂,我会学的,能不能做好不知道……不过重护哥愿意教我的话,我会加油的……」
「不、冷静点,尤利西斯,我开玩笑的。麻烦你不要真的做出这种不经意地身体前倾的反应」
「原、原来是开玩笑的么!」
「嗯,一半是」
「一半么!」
「所以肯定还是想做的呢」
「果然要做么!」
尤利西斯虽然很有成熟的气质,但终归是个初中生,开不起这种玩笑。
不过这件事先放一边。
「我要事先声明,我有要做的事情,不久就会离开这里。所以就算结婚了,我们大概暂时也不会见面的」
「你要上哪儿去?」
「嗯,有点小事」
不论如何也想完成的重要的小事。
「初夜也不做么?」
「……结婚了的话总之至少还是要一起过上一天的,不然有失礼节呢」
我真是相当动摇啊。
话说,你竟然会那种超必杀啊,尤利西斯!
「到头来,高中男生全都是单纯的生物」
「总感觉回答的超平淡!被年纪比我小的女孩子玩弄了!」
可恶,尤利西斯,有一手嘛。
「那么事不宜迟,未来的老公现在就要给你下命令」
「现、现在就要做不健康的事情么!在这种荒郊野外!而且还是大白天!」
泥垢了,别这样,我真的会想袭击你的。
我调整好心情之后,下达了正经的命令

「绝对不要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
「这就是我的请求」
「……只要这样,就愿意跟我结婚?」
头一次。这是尤利西斯来这里之后,头一次露出认真的眼神。
是尤利西斯·柯纳鲁真正的眼神。
「不愿意么?」
「……我不好回答」
「这话真奇怪呢。尤利西斯大愿所成地能够和我结婚了,而且还说要对我言听计从,可是未来老公现在说的话却不听了?」
「因为那个要求不是用表面上的意思来解释的」
即便这样,这句话还是很难解释,这个来自欧洲的小姑娘还挺清楚的呢。空音的话怕是连这句话都搞不懂。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只是形式上的结婚」
「我、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哎呀,可是……」
「我、我不讨厌重护哥!应该说我非常喜欢重护哥!所以,那个……怎么说呢……我很困扰」
尤利西斯露出伤心的表情。唔,我就是不想让她这样啊。
「是想补偿么?」
她的眼睛明显在摇摆。握住宝特瓶的双手非常用力。
「那个……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来着,不说清楚就不知道么?」
「……重护哥究竟知道多少?」
那是试探人的眼神。所以我就老实回答了。
「全部」
「怎么知道的?」
「这是商业机密。我只是稍微给点提示,你似乎就调查了我,所以我也调查了很多。当然并不是正规的方法,而是用我们这行的方法」
我扬起嘴,摆了一个帅气的表情。顺带一提,尤利西斯一下子吓到了,但这只是被我的帅气所吓到,绝对不是因为我的眼神可怕……应该。
不久,尤利西斯似乎放弃了,叹了口气。
「不愧是『祭』的下任当家」
虽然被开除了,总之这事还是不提了。
「于是呢?今后具体要怎么办?」
我催她自己说出来,而她坦率地开始讲述。

然后,尤利西斯将一切都对我挑明了。

「原来如此」
「重护哥,对不起」
全部说完后,尤利西斯想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别道歉,别露出那种表情」
「可是……」
「我以前也说过的吧,女孩子不可以轻易低头」
「可是我做了坏事,不道歉是不行的」
「哇,尤利西斯真是个好孩子,好像抱紧」
「!突、突然干什么!」
「啊,不妙。不小心把心里话说走嘴了」
哎呀,可是和惊慌失措的可爱女孩两人独处,而且还是运动之后,尤利西斯身上非常香……只要是个健全的男高中生都会那么想的。
哎,这时候还是用理性来控制住。
「那么,我也要跟尤利西斯道歉」
「?为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呃,所以说,柯纳鲁家的事,尤利西斯的烦恼,我其实一无所知」
尤利西斯搞不清状况,呆住了。
「呃……刚才你说全都调查了,全都知道」
「嗯,所以那是骗人的,准确的说是虚张声势」
这是对某独眼大姐姐现学现卖。
「你、你……」
「我?」
「你快跟我道歉!」
「哦」
然后尤利西斯「笨蛋笨蛋」含着泪不停地打我。
「太过分了,坏人!重护哥是大坏蛋!」
「现在发现实在太晚了呢,尤利西斯。我骨子里就是个坏蛋」
「呜呜,亏我那么相信你」
「嗯,别那么说。这比任何谩骂杀伤力都大」
啊,糟了。真的感觉好糟糕。
「那我就继续说」
于是开始了,酷似病娇式诅咒的「亏我那么相信你」连喊。
「我错了!真的非常抱歉!」
「亏我那么相信你、亏我那么相信你、亏我那么相信你……」
「我投降!我真的错了!我会附上赠品的,所以原谅我吧!」
「?赠品?」

「我也帮你一把」

听到捂着耳朵的我提出的条件,尤利西斯再次露出呆滞的表情。
「……那个,我不明白」
「所以说,我也要帮柯纳鲁家……啊,稍微订正一下,我要帮你,尤利西斯。所以这件事对伊修瓦尔跟裘拉斯先生都要保密」
「那个……」
「本来必须欺瞒的新郎积极地协助自己,这对你来说是最有利不过的情况了。让我们赢得胜利吧」
我笑着这么说道,可尤利西斯的眼神中充满了猜疑心。
「重护哥,请你说出你的真心话。为什么你会从刚才的交流中得出那样的结论?」
「唔,老实说,如果这场婚事谈崩了的话,尤利西斯就要嫁给其他男人了吧?」
「……是的,我想会这样」
「那样一来,你就必须对那个人言听计从,还要做不健康的事」
「呃,那个……我想是的」
「那简直太过分了」
尤利西斯低下头,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默不作声。沉默即是默认。
我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然后说道
「所以,我也要插一脚。我不想让尤利西斯那么难过」
「……为什么要这么做?」
「尤利西斯」
「什么?」
此刻我注意到了,她的手上,落下了温暖的水珠。
「……」
「这种事……我不要……我必须……好好接受惩罚……」
「我觉得你很帅的」
「诶?」
我对抬起脸,眼眶盈满泪水的少女送了个笑容。
「尤利西斯,你说过,正因为自己很弱,所以什么都愿意做,对吧?」
「……好像说过」
「你知道么?那个『正因如此』就是坚强啊」
「正因如此是……坚强?」
「敢于面对自己不就是证据么?那是选择前进而使用的词语吧。正因如此,你选择了为家人而战,为珍视的那些人而战」
「……是」
「那不是很帅气么」
「我、我帅气么?」
「嗯。我只在这里说哦,其实嘛,我对帅气的女孩很没抵抗力的」
「是么?」
「嗯,甚至我会想帮你做任何事」
所以,我用手指擦掉了她的泪水,然后说道
「结婚吧,尤利西斯。为了大伙,为了你想守护的东西」
听到我的告白,尤利西斯的嘴唇颤抖起来,泪水再次从她眼中大颗大颗地溢出来。
然后……

「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诶」
我转过身去,结果某种东西朝我脸上飞了过来。

那是鞋底,是我妹妹的鞋底……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倒在地上,脖子发出超乎寻常的疼痛,苦不堪言。
「空、空音,为什么你在这里……」
「我找雪姬姐问的啊!还有,你究竟让我跑多远啊!累死了啊!」
「你这纯粹是找我撒气吧……」
「总之,把尤利西斯弄哭的阿重绝对不能原谅!」
然后妹妹动真格地向我扑来。
然后我输了。
不管怎么说,我妹妹是超速战速决形型。

  *  *  *

空音在后山上气喘吁吁地追着重护和尤利西斯,然后在山腰的公园里发现了两个人。但这个时候,空音大受打击。因为重护把尤利西斯给弄哭了。随后,空音心中燃起了火焰。
竟然做出把女孩弄哭这么过分的事情,就算是最喜欢的哥哥,空音的正义也不能饶恕。
不过,到头来是场误会。
重护丧失意识,尤利西斯连忙解释,这个误会这才解除。


「那我走了,空音,你要好好把尤利西斯送回去喔」
「嗯,我知道了……话说阿重,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啦。即便是被妹妹肮脏地偷袭,痛揍一顿,我也不会死的。哎呀,竟然从背后袭击无辜的人,平时满口正义的家伙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啊」
「唔唔!别、别使坏啊,阿重」
「我使坏?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就使坏了?那你对使坏的我就没有丝毫歉意么?」
「非常抱歉」
空音坦率地向真的生气的哥哥道歉。
「很好,我原谅你。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重护向两人招了招手,然后一个人开始沿着山路向上跑,而且脚步还非常快。看到重护还是老样子那么有体力,空音非常羡慕。
「那我们回去吧,尤利西斯」
「……嗯」
哭红眼的尤利西斯虚弱地点点头。
空音牵起尤利西斯的手,几乎是硬拉着往山下走。
「……」
「……」
两人一语未发,只有脚步声。换做平时,应该有说有笑才对……而现在没有那个气氛。
空音不时地向尤利西斯看去,而尤利西斯只顾垂着头。那双眼睛仍然挂着泪花。
所以,空音问了
「我说尤利西斯,三天后你真的要和阿重结婚么?」
「空音?」
「你真的觉得没问题么?」
空音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直直地凝视着挚友湿润的眼睛。
「这个……」
「好好回答,看着我的眼睛」
「……」

「这里只有我」

空音刚这么说出来,尤利西斯的眼睛里再次流出眼泪。
「空音,我果真还是不想结婚啊。我不想在三天后的婚礼上结婚啊。这样的……这样的婚姻,我不要啊啊啊!」
尤利西斯差点倒下去,被空音抱住。空音默默地紧紧抱住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在空音的怀中哭起来,大声地哭起来。
尤利西斯·柯纳鲁只有和挚友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表露真心。
不知过去了多久,尤利西斯总算不哭了。过了一会儿,她从空音怀中离开。
「对不起,空音总是对我很温柔,所以我撒娇了。刚才说过的话全都忘掉吧」
「可是……」
「没关系,我会好好结婚的」
「可是你不是讨厌和阿重结婚么?」
「我不讨厌啊。因为我喜欢重护哥啊」
「可是没有喜欢我那么喜欢吧」
空音很明白。就像重护将尤利西斯当妹妹看待一样,尤利西斯也只是把重护当哥哥敬仰着。
「呵呵,真像空音的风格」
尤利西斯露出笑容,想天空望去。
那是蔚蓝的天空。
「空音,我三天后会跟重护哥结婚。这一定是最好的……以这种形式跟重护哥结婚,一定是最好的……」
到这里,尤利西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空音,谢谢你送我」
到头来直到到达尤利西斯他们下榻的高级酒店,一路上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在酒店门口,空音跟尤利西斯道了别。
空音最后一个人呆呆地走在街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骄阳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夕阳,街景也变成了河岸的景色。
「哎呀,怎么了?相当没精神呢,那边的少女」
空音猛地抬起脸。只见那里有一位穿着连身工衣,握着笔对着油画布的女人。
「……须美姐,你在干嘛」
熟悉的『粋』的大姐姐露出灿烂的微笑。
「如你所见,正在画油画。我在练习风景画」
空音看了眼画布,画得确实很糟糕。
「空音,这究竟是怎么了?有事可以找姐姐我商量哦。……不,你还是找我谈谈吧。前些天帮一位烦恼的青年咨询,结果失败了。现在有点想再次挑战」
「咨询的再次挑战是干嘛?」
「很不巧,我这个人不成功就誓不罢休」
看到那张灿烂的笑容,空音觉得心情轻松了一些。
所以空音决定向她咨询。
「其实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不想结婚却要结婚」
大姐姐再继续画画,空音在她身旁坐下,这样开口。
「是政治婚姻么?」
「我觉得应该是,因为这桩婚事总觉得不对劲」
「原来如此,空音都觉得不对劲,那一定相当可疑呢」
「?是么?我是想了很多才得出这个结论的啊」
空音真的这么觉得,向大姐姐投去充满疑问的眼神,不过被「别在意」一句话带过。
「于是怎么样了?」
「就算问我怎么样了……那个……」
「我从空音的眼睛里感觉得到某种决意。不对么?」
没有不对。可是……
「可我觉得,那么做会给家人添麻烦的」
「所以就放弃么?明明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却要放弃么?」
「如果换做平时,我想我会行动。可是这一次……考虑到阿重和爸爸……」
「添麻烦是什么意义,空音想过么?」
突然被这么问,空音愣住了。
「不……没有」
「决定是不是添麻烦的,不是当事人,而是身边的人。我觉得这样是不好的。因为添麻烦就是撒娇,正因为自己不敢承担责任,所以才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所以我觉得不应该那么做」
「嗯」
「可是,如果认为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我觉得就不一样了」
「咦?」
「做正确的事,因此而给周围添麻烦的时候,你所需要的就是相信身边的大伙,就算你给大伙添麻烦的大伙也会相信你」
「相信大伙?」
「人是没办法一个人生存的,有时候总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极端的说,不给人添麻烦是不可能的。因此我觉认为,这样的意识非常重要」
「原来如此」
「啊,还有,我最开始也说了,不可以撒娇。那跟拜托别人后再给别人添麻烦是不一样的」
「真、真复杂啊」
大姐姐把手轻轻地放在了「唔唔唔」地沉吟起来的空音头上。

「可是不能把它当成借口而什么都不做。这个意思你明白么?」

空音点头,然后露出笑容。
「感觉清爽多了。谢谢你,须美姐」
「不用谢……啊,对了。我要给好好找我商量的空音一份美妙的礼物」
她从放在油画布旁边的包里拿出了笔记本之类的东西,撕下来后交给空音。
「?这是?」
「梦幻船票」
「这个电话号码么?」
「确切的说,这可能是一张梦幻船票。如果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打上面的电话。可以联系到妖精,妖精会将你带到大人无法进入的永无乡」
「感觉就像童话故事呢」
「那是,因为我的目标就是绘本作家呢」
「我真的可以收下么?」
「说不定会因为这张票而麻烦到我,但我会甘之如饴地接受这个麻烦。因为我现在不认为我做了一件错事。不管是什么人又会说出什么话,我都觉得空音你的眼神是正确的」
「须美姐」
「空音的爸爸和哥哥会如何呢?」
那还用说么。
「谢谢你帮我指点迷津,须美姐」
于是空音跑了起来。
为了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  *  *

「这便是柯纳鲁家的全部计划」
八真总护向众人这样通告道。
地点位于远离八真家的,怪盗团『祭』设为本部的一所房间。
在里面,以头目·八真总护为首的『祭』主要成员集结一堂。
然后,所有人面前都放着一摞文件。那是印证总护刚才那番话的证据,记录着有关柯纳鲁家的一切数据。
「然后要怎么办,总护?」
听完总护的发言,代表全体人向总护提问的,是总护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栋梁·不义源藏。
听到源藏这样问,总护扬嘴一笑

「不用做什么,维持现状」

源藏的脸僵住了,他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只是源藏,在场除总护之外的所有人都是相同的表情。
「等、等一下,老大!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有一位年轻成员大喊起来。
「这桩婚事对我们没有什么」
「不,可是对方瞒着我们做那种事……」
「那么这种情况,是我们输了么?」
被这么问到,那个年轻的成员支支吾吾。
「……是说被骗了,吃亏了么?」
「这本来就不对。这桩婚事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有赚头」
「被骗了……还有赚头?」
「别被明天的事给吓到,想象一下十年后就想笑」
「总护,要是什么都不做到的话,干嘛把我们召集在这里跟我们讲对方的企图?」
被源藏这么问,总护露出如嚼黄莲的表情。
「因为你们要是事后发觉,肯定会恨裘拉斯他们的,不对么?」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瞧你们现在都『被骗了被骗了』吵个不停,火药味十足,所以我要事先讲清楚。这叫讲究顺序。区别就在于是在事情发生后才知道对方的企图,还是在知道企图的情况下接受这件事。所以我要现在以这种形式告诉你们」
然后总护「啪」地一声拍了下手,向在场的同伴们宣告

「我们要看穿对方的图谋,并继续往里钻」

「总护,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就发现了。而且多亏我让老婆早早行动起来,现在才可以身居暗处」
「你老婆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拜托另一项工作了,暂时回不来了,婚礼也无法到场」
「这件事不告诉少爷没关系么?」
「我又没义务非得告诉她」
「不让雪姬在场也是这个原因?」
「这不太对。因为我嗅到了气味,觉得雪姬会义无反顾地帮助某个笨蛋呢。他们专程自主展开行动,我们干嘛要细致入微地告诉他们答案?」


会议结束,集结的成员们迅速离开房间。
留下的只有总护和源藏两人。
「你这就像是在维护柯纳鲁家的人一样」
苦着脸的源藏进行指正,总护贼贼地一笑
「嗯,是这样的,不过准确的说,这是为了特定的某一个人」
「此话怎讲?」
「源藏,我从小就一直在说了。稍微自己想想,别什么都问我」
「总护,我从小就一直在说了。听你炫耀是我的职责」
从小并肩一路走来的两个人,表情放松了下来。
「我说源藏,如果这次的婚姻成立,对方挑明企图的时候,谁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
「所以我要这么做」
于是源藏接受了。
「可我不明白。这一次刻意被骗能得到什么好处?」
「有什么损失么?」
「金钱会被夺走」
「这思路实在太窄了。钱从我们金库跑掉的情况,要么是被夺,要么是被用,这都是一样的」
「但那并非出于自愿」
「所以我刚才才说那些话啊」
「要是不知道……啊,又是这种形式么。你真是什么都喜欢一个人往前冲啊」
「我冲的时候没人能跟上我」
「跟上是我的职责」
「不让你们跟上就没办法在一起了。『祭』的所有人都相当于我的手和脚,我的血和肉,我要保护的家人」
「我知道我知道,言归正传。于是呢?」
「什么?」
「所以说,我们有什么赚头?」
「投资后的丰厚回报」
「回报?」
「多的我不会说了,自己去想吧」
「又来」
「别担心。反正提示一直就在我们身边,你迟早会发觉的。然后你就会觉得,『啊,总护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真是的,你总这样」
一直以来没有任何改变。
然后,总是立于源藏前面的男人,开心地笑道
「我有参与的事情,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没趣。我要让所有人开心地敞开笑」
这才是怪盗团『祭』的头目·八真总护。
「你真觉得没问题么,总护?」
「你指什么?」
「少爷结婚」
「无所谓吧」
「他本人的意愿呢?」
「那我不管」
「你还真是只对自己儿子严厉有加啊」
「我没怎么严厉,只是在做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了儿子着想就是为人父母的独断专行,是借口。我也一样,我要为了自己方便利用儿子」
「你的良心呢?」
「当然有啦,没人什么人比我更爱这个世界了」
「我可没问你这个」
总护对吃惊的源藏说
「身边的情况瞬息万变,而周围对自己的行动也是一样。而在这种情况下,想按自己的意思来就只能抗争,做不到的话就只能随波逐流。人生在世就是如此,这跟老子儿子什么的没关系。如今那家伙要怎么决断想怎么样,我不会说三道四。他要是不愿意就要试着用行动来展现,让我接受」
八真总护站了起来,无畏地笑道
「要让人心鼓动,就得有某人的感情和意志。戏剧性的变化,往往就发生在得到人心的时候」



第五话·这即是我的正义


  *  *  *

地点在婚礼当日,高级酒店的一所房间。
伊修瓦尔·柯纳鲁敲了门,等到回应后进入屋内,不由感叹起来。
「太漂亮了,尤利西斯」
「非常感谢,兄长大人」
在新娘的等候室中,身着婚纱的尤利西斯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妹妹穿婚纱的样子。要是知道这么一天要来,我绝对不会默不作声的」
然后伊修瓦尔开玩笑一般笑起来
「是,所以直到最后一直都瞒着兄长大人」
妹妹的这句话,让伊修瓦尔的笑容转变为苦笑。
「尤利西斯,真的没关系么?」
「是,我做好觉悟了」
作为马上就要参加婚礼的新娘来说,这句话究竟能算正确么?
伊修瓦尔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来。
因为,自己的妹妹接下来将开始战斗。

 1

婚礼的日子终于到了。
今天迎来了一个不怎么紧张的早晨,我怀着非常淡定的心情打理好衣装。
「雪姬姐,我这样子没问题么?」
「是,没有问题?」
「真的么?有没有哪里很奇怪?」
「没问题的,请别在镜子前面走来走去,快坐下来。距离婚礼还有一段时间」
被她这么说,在镜子前面检查装束的我自椅子上坐了下来。
咔嗒咔嗒咔嗒
「不要晃腿了」
「不,可是……」
「少爷,你紧张过头了」
是,上面全都在说谎。其实我紧张得一塌糊涂,昨夜一整晚都没睡着。
地点在新郎的等候室,我和陪同帮忙准备雪姬姐在一起,从一大早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准备好了么?」
身着西装的老爹和栋梁走进屋内。
「什么啊,原来是老爹啊」
「是我,真是对不住了。话又说回来……真像俗话说的那样,人靠衣装马靠鞍呢」
「多嘴」
「不就是一两场婚礼么,用得着吓成这样么」
老爹看穿了我很紧张,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嘲笑我。
虽然很恼火,但我一声都发不出来。不过从意料之外的方向得到了援助。
「真是个有意思的玩笑啊,总护。你的婚礼我可记得,你可是吓得差点在婚礼当天逃跑呢」
「闭嘴,源藏!」
老爹的黑历史被栋梁抖了出来,一脸尴尬留下一句「好好干」准备离开房间。
「老爹,空音怎么样了?」
「怎么?害怕过头了想找妹妹求安慰么?」
「才怪。我到这里来之后就一次都没见过她啊」
「不知道,我一大早也没见到她了」
老爹只留下句话,便带着栋梁离开了等候室。
话说,不仅是老妈,就连妹妹都不到场,我们家的人究竟多随便啊。
正在我苦恼着那种常识性问题的时候,酒店的人来叫我了。
「新郎先生,时间到了」
「啊、是,我知道了」
我连忙起身。
「少爷」
雪姬姐走了过来,到我跟前替我整理乱掉的衣服。
「好了,没问题了」
「非常感谢」
「我会好好看着的,没什么好着急的,冷静下来表现出大度的气质」
仅仅是得到雪姬姐一个微笑,紧张感便奇妙地消失了。
所以我点点头,笑了起来
「那我出发了,雪姬姐」
「是,少爷,一路顺风」

 2

地点是高级酒店内设置的婚礼大堂。
这里是仿照教堂的装潢设计,十分气派。红地毯从入口一直铺到神父站的台上,左右两侧的列席座无虚席。
一边是『祭』的人,另一边是柯纳鲁家的人。
所有人的视线汇集于站在神父面前的新郎——我身上。
因此从我的角度,也能清楚地看出所有人的情况。
在『祭』的那边最前列,坐着老爹、栋梁还有雪姬姐。
另一则柯纳鲁家那边最前列,坐着裘拉斯先生和伊修瓦尔。
然后不知为什么,会场内飘荡着一股紧张感,丝毫没有祥和和祝福的气氛。只有一个人正在贼贼地坏笑,那就是老爹。其他所有人都面容僵硬。
真是场令人讨厌的婚礼啊,喂……这是我身为新郎最直观的感想。
管风琴的声音犹如打破这浑浊的空气一般,在礼堂内回荡起来。
入口的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汇集过去。
然后,那一张张僵硬的脸,全都放松下来。
身着婚纱的新娘尤利西斯·柯纳鲁入场。
所有人都对她美丽的身姿看入了迷,开始响起点点掌声,不久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虽然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待遇明显不同,很想抱怨两句,但我的心情也跟大伙一样。
所以,我对缓缓地沿着红地毯上走上台来,来到我身边的尤利西斯,真诚地说道
「非常漂亮哦,尤利西斯」
「非常感谢,重护哥」
尤利西斯用婚纱下面的小嘴向我回礼。
新郎新娘站在了一起。
神父的话响彻礼堂。
那是几句神圣的誓言。
听到这些,我忽然想到……
啊,我要结婚了么。哎,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做太太,还是有些开心啊。
然后在我脑中闪过的,是地缚灵少女的笑容。

「这场婚礼,给我等一下!」

我不禁吃了一惊。
神父的话语被突然响起的尖锐声音打断,会场之内一片哗然。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再度转向了入口。
转向了站在那里的,八真空音。

 3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令会场炸开了锅。
「在这神圣的仪式当中,你究竟想干什么!」
坐在最前排的裘拉斯先生愤然起身,朝入口的空音瞪了过去。
「我无法接受这种婚姻」
「你说什么?」
「因为,尤利西斯一点都不幸福!结婚对于女孩子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这种婚礼,绝对有问题!」
「别在那里自说自话!那种话尤利西斯一句都没有说过!」
「我知道的!因为我是尤利西斯的好朋友!」
然后空音深吸一口气,朝着大堂大叫一声。

「这种充满谎言的婚姻,我的正义绝对不会认可!」

在空音大喊的瞬间,裘拉斯先生气得肩膀开始哆嗦。
「你这愚昧无知的臭小鬼,少瞧不起大人了!什么正义,无聊之极!这个世上既没有正确也没有错误!真理只有力量的有无!不要把正义那种自我满足强加给别人,小姑娘!」
裘拉斯先生的话或许不错。
正义这种词或许只是虚无飘渺的幻想。
「所以我要宣扬我的正义」
可是八真空音这样说道。
「什么?」
「正义这个词,昭示着自己坚信的路。所以我的正义,就是我相信的东西。我能肯定我自己要走的路,所以我要宣扬正义」
这句话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真诚……

「代我那不会呐喊的朋友大声喊出来,这就是我的正义」

那叫喊感觉无比强力,又无比美丽。
我坦然地感觉,你帅爆了。
「唔」
面对空音无比真挚的眼睛,裘拉斯·柯纳鲁一时语塞。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屏气慑息,八真空音看看众人。
然后,她注视着站在台上的我,笑了起来。

「所以,我现在要执行我的正义。尤利西斯·柯纳鲁就由我收下了!」

放出宣言的同时,空音在红地毯上疾驰而去。
尽管非常动摇,裘拉斯先生的行动依旧迅速,对部下们发号施令。
接到号令或已开始行动的柯纳鲁家成员为了阻止空音,同时从列席中扑了上去。
可是……
「什么!」
空音在蜂拥而至的彪形大汉们身上踢了一脚,一口气跃向空中,踩在成员们的头上和肩膀上,犹如行走在空中一般轻盈地冲向前方。
空音躲过了第一波人,下到地面上,紧接着第二波人又扑了上来。
然而,柯纳鲁家没有人阻拦得了空音。
空音以轻盈的脚步不断在接踵袭来的男人们之间闪躲,不停地钻过缝隙向前冲。
「何、何其可怕的速度!」
裘拉斯先生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双眼,发出感慨……不过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在地下行业现役并活跃的专业人士,竟然对一个少女的奈何不了分毫。
但是,一个大块头从正面堵住了空音的去路。那个壮汉足足有红地毯那么宽。
与其对峙的空音瞬间作出判断。
大块头把手伸了出来,准备抓空音。空音轻盈地跳跃,左脚落在壮汉的手腕上,同时右脚向壮汉下巴踢去。
此乃电光火石的一击。
接着,空音将跪坐下来的壮汉肩膀当做跳跃,高高跃向空中。
她轻轻松松地从最前排的裘拉斯先生头顶上越过,简直就是空中漫步。
于是,八真空音在台上着地,站在了新娘尤利西斯·柯纳鲁面前。
从她在红地毯上开始冲刺到现在到达地点,乃如假包换的瞬息之间。
在茫然不已的所有人面前,八真空音笑着向新娘伸出手。
「走吧,尤利西斯」
这就像邀请宅在家里的朋友出去玩一样,非常自然的笑容,非常自然的举止。
尤利西斯在婚纱之下凝视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新娘的手自然而然地身向前面……可是中途……
「啊」
空音将尤利西斯摇摇晃晃的身体紧紧抱住,向怀中露出困惑表情的尤利西斯笑了起来。
「暂时不要放手哦,马上就会让你诚实起来的」
然后抢亲小贼抱着新娘,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高声疾呼

「尤利西斯·柯纳鲁,我八真空音确确实实地收下了!」


裘拉斯先生脸涨得通红,朝着目光闪耀坦荡宣言的八真空音放声大叫
「开、开什么玩笑!你这小鬼闹够了!喂,总护!快想办法搞定这丫头!」

「啊~哈、哈、哈」

然后洪亮的笑声响彻整间礼堂。
笑的是眼神凶恶的大叔。
八真总护。
「真有意思啊,空音」
「总、总护?」
「好了,我也参加」

「?什、什么意思,总护!」

「不干了不干了。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场面,那种没劲的婚礼过家家谁还想玩啊。这种婚事作废啦作废」

听到老爹突然做出的宣言,会场一片骚动。他身旁的栋梁连忙对他说道
「喂,总护。这跟当初的安排……」
「安排终归是安排,现在变了。所以安排统统作废」
「你这人总是这样」
面对死性不改的老爹,栋梁扶额感慨。
气得发抖的裘拉斯·柯纳鲁大声叫喊
「总护,你要违约么!你要违反男人之间的约定么!」
没错,这对八真总护来说,在某种意义上是最具威力的话语。
因为这不成文的规矩,正是八真总护的本质。
但是老爹笑了。
「我确实是个誓死不会违约的男人。可是女儿闹得这么有意思,那种破事打破也罢」
「总护,你这家伙」
「空音完全比你帅啊。不觉得这比为了钱而出卖女儿要美妙得多么?裘拉斯
裘拉斯先生脸色变了。
话说,老爹果真发现了啊。
即将破灭的柯纳鲁家,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祭』所拥有的资金。
「那不是冠冕堂皇的事情,是……」
「哎,这没劲。没劲啊,裘拉斯。我们做的才不是那种事啊」
「你、你说什么?」
「按世间的标准正确与否我可不管,我只做自己觉得帅气的事情。觉得向往、尊敬,那就去追崇,因为那就是肯定自己。而且,空音展现了自己的觉悟,所以我要支持她的觉悟。因为觉得帅气,所以支持……喂,你们觉得怎样?」
老爹转过身去,向守候在自己身后的同伴们望去。
然后『祭』的成员们发出欢喜的口号。
「怎、怎么能这样……」
面对气得面红耳赤的金发碧眼好友,八真总护摊开双手,无所畏惧地笑起来。

「裘拉斯,你忘了么?这就是我,这就是我们」

这就是怪盗团『祭』。
气得发抖的裘拉斯先生朝着身后的成员们大声叫喊
「把尤利西斯抢回来!」
「「「是!」」」
而老爹也喊了起来。
「小的们!为空音开辟一条光明大道吧!」
「「「噢!」」」
于是开始了。

『祭』的成员与柯纳鲁家正面互殴的大乱斗。

看到这个情况,台上的空音对自己怀中的挚友露出微笑。
「走吧,尤利西斯」
「可、可是……」
「你没有否决权,因为你是被我抢走的」
被空音牵着手的尤利西斯向我看过来。
于是,我向她挥了挥手。
这就是所谓的目送。
抢亲小贼和被抢走的新娘,在激烈乱斗的大堂中跑了起来。
她们从互殴的大叔们之间钻过,顺着红地毯离开了大堂。
随后留下来的,就是互殴的参加者,以及新郎一枚。
哎,新娘被漂漂亮亮地偷走了。
「真丢脸啊」
一个男人一边在伤口上撒盐,一边朝落寞的新郎缓缓走近。他就是被抢走的新娘的哥哥,伊修瓦尔·柯纳鲁。
「是啊」
「重护,你知道多少?」
「基本全知道……怎么了?有那么糟糕么,你们家的财政状况」
「嗯,如果不还债的话,不用多久我家的土地财产便会全部被抵押没收,我们家的名号也会随之消失」
盗墓行当并非无本生意。情报收集、确保人员、器材准备等等都需要投入财力。而报酬只有沉眠于遗迹深处的宝物。有则一攫千金,无责蒙受钜损。
这十年来没有得到像样成果的柯纳鲁家,似乎将祖祖辈辈累积起来的财富吐出了一大半。而前些天的盗墓失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顺带一提,柯纳鲁家的这次危机,毫无疑问少不了七重岛上某眼罩大姐姐敲的一笔,不过这时候还是不说为妙。
「于是就决定用侵略婚姻么?」
不是政治而是侵略么……对嗅觉灵敏的雪姬小心提防,没想到却被重护给发觉了……尤利西斯会有这种失误,还真少见」
「生气了呢」
「没有生气。大概正因为你是重护,所以露馅了我也无话可说」
尤利西斯当时说出了她的计划。
她跟我结婚之后,准备将八真家,准确的说是『祭』的资金,流到柯纳鲁家。
现在家族面临存亡之时,在裘拉斯先生和伊修瓦尔呵护下长大的她,决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那就是让自己成为活祭。
这便是尤利西斯的觉悟和决意。
听到之后,我决定帮助她完成计划。
因为我预见到,事情一旦告吹,尤利西斯肯定会对别的人做同样的事情。
所以我决定帮这个忙。
跟她进行形式上的结婚,并由我自己提走『祭』的钱。
用个帅气的说法,就是背叛家族。
我并没有什么罪恶感,那些钱本来就是从坏人手里偷来的。而且我觉得『祭』的钱本来就该用在这种事情上。
为了帮助别人而使用……不,为了给别人机会而使用。
不过,我并不觉得事情会一帆风顺。
不管怎么说,我的对手是『祭』,是八真总护。
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好奇怪。
所以我一直在紧张,就算这桩婚事什么时候破灭也不奇怪。
但是与我的预料正好相反,走到了这一步竟然无惊无险。
我之前一直在轻视这一切,觉得只要结婚这个既成事实成立,那么主控权就在我手中了,之后总会有办法。
可是走到这一步,却发生了更加出乎意料的情况。
空音闯入礼堂,强行抢走了新娘。
我没想到这桩婚事不是被老爹,而是被空音给破坏掉了。
而且还是这样的时机,用这么帅气的方式。
「这样的话,老爹当然会帮忙呢」
「重护,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在尤利西斯背后推一把?」
「你看到了么?」
空音伸出手的时候,尤利西斯想要握住那只手,却在犹豫。
因此,我偷偷地在她身后推了一把。
然后,空音将她紧紧抱住。
伊修瓦尔紧紧地盯着回想当时事情的我。
于是我对他回答

「哎呀,我只是觉得我家妹妹简直帅爆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
觉得帅气所以出手帮忙,仅此而已。
「话说伊修瓦尔,你会开车么?」
「当然,不过没有执照呢」
「那你就随便找一辆吧,给你十分钟」
「※三分钟就足够了」
「这笑话真有意思」
「日语还真是复杂啊」
※译注:伊修瓦尔原话为「三分で十分だ」,十分这里是足够的意思,不过还有十分钟的意思。
我向伊修瓦尔指定的地方。光是这样他便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简单地应了声「明白」离开了现场。
再次被独自留下的我环视现场。
眼前正在上演激烈的乱斗,大叔们你揍我我揍你。柯纳鲁家有几个人离开现场去追抢亲小贼了,不过又被『祭』的成员追上,现在礼堂前面的走廊上也正在上演大乱斗。
神父早就逃之夭夭了,酒店的员工也在张皇逃走。
反正这家酒店的拥有者是『粋』的人,是不会报警的吧。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话说为什么就没人来跟我这个新郎做对手呢?
好歹我也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啊。
「好寂寞啊」
然后雪姬姐说过的话在我脑中闪过。

少爷办得到的事情,顶多只有一件。那就是为了遇到困难的人而努力。

作为主角戏份不够啊。
「雪姬姐说的一点没错啊」
最了解自己的人,果然是身边的人啊。
于是,我振作起来——
「开始吧」
然后,我也扑进了乱斗之中。

 4

咚咚咚
我用力敲门,然后大喊。
「喂,别躲了快出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然后门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面色铁青的空音和一脸担心撑着空音的新娘尤利西斯。
「阿、阿重,你来了啊。你为什么知道我们在这?」
「因为我知道你的弱点。真不愧是超战速决形型体质,完全进入缺氧状态了啊」
刚才那个华丽无比的八真空音,如今已经不见踪影。
八真空音拥有了不起的天赋,那便是无与伦比的爆发力。
然而同时也有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彻彻底底的体力不足。
她并不是偷懒不去修行,而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这种体质,肌肉的性质和肉体的特性让她无法具备持久力。
空音不论怎么努力地培养体力,也完全无法赶上职业运动员。
可是她能够利用不多的燃料开动与生俱来的最棒引擎全力作战五分钟。
因此,八真空音是超战速决形型体质。
放出的『银色子弹』不论多么强大的邪恶都能击穿,然而子弹一旦放出就会立刻丧失速度,不久掉在地上,仅仅只能完成一颗子弹的使命。
鹫哥的比喻果然很不中听。
「要、要干架么,你这魂淡」
「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不要露出你那尖牙来吓唬人了。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也不是来夺回新娘的」
「是、是么?」
「骗你干嘛」
「……那你说来听听」
「喔?」
「阿重,这里是女卫生间来着」
别说出来啊,妹妹。我会羞耻得活不下去的。
其实这里是礼堂附近的女卫生间。两人藏在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我只能谢天谢地没有其他客人在里面,而且外面闹得不可开交,没有任何人进这里面。
追着两人到处跑的柯纳鲁家那群家伙,肯定做梦也不会想到两人竟然藏在近在眼前的地方。
所以体力耗尽的空音必定会跟新娘一起逃进这里。
「空音,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意思?」
「我在问你要怎么带尤利西斯离开会场,摆脱那些家伙离开酒店」
「呃……」
怎么说不出来了,妹妹啊。
「果然什么都没想过啊」
「可、可是,我的正义完全无法接受那种事啊!」
妹妹啊,你别哭。刚才的帅气都跑哪儿去了?
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妹妹。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要好好记住哦」
于是,我将不会被人发现的逃离酒店的线路对空音做了讲解。虽然其中有些细致的指示,很担心空音能不能全部记住,不过旁边的尤利西斯在点头,应该没问题吧。
「记住了么,伊修瓦尔应该已经把车开到后门了,你们坐上去就对了。没问题的,伊修瓦尔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我对妹妹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说明,可妹妹却不知为何向我投来怀疑的眼神
「……呐,阿重」
「怎么,空音?」
「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别在意」
「当然要在意啊!……难道说,阿重想要在婚礼上逃跑么!」
我不禁移开视线。
顺带一提,具体进行调查是大伙勘察婚礼现场的时候。我稍微偷跑了出去,进行了不同意义的勘察。然后我之后又来了一趟,细致地检查了一遍逃脱路线,不过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你这家伙,竟然偏偏打算抛弃尤利西斯!就算是我最爱的哥哥,这种事也不可饶恕!」
「欸,烦死了!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放在一边说什么鬼话!而且我那么想是三天以前的事情!三天之前!」
我可没义务奉陪那些大叔的无聊阴谋。所以我想在他们觉得最棒的时刻打破一切,逃之夭夭。
「什么啊,那个三天之前!」
那是听尤利西斯原原本本全部说清楚之前。
尤利西斯看着我们这样,开心地笑了出来
「果然很温柔的。空音也是,还有重护哥也是」
「不是的啊,我只是觉得麻烦所以才准备逃跑。然后见到为了心爱的家人做好觉悟的帅气女孩子,我就又想为她做点什么了。所以真正厉害的是帅气的女孩子喔」
我温柔地抚摸尤利西斯的脑袋。
用某空族的说法,就是我被尤利西斯小姐的心意给迷住了。
「什、什么啊!为什么你们两个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气氛啊!我也要加入!」
「不,空音不是要加入的一方,而是已经加入的一方」
「我不懂!别说那么难懂的话,阿重!」
唔,本来还以为这话说得挺有意思的。要是某名侦探的话肯定完全明白了,也罢,这对我家妹妹来说门槛太高了。
「算了。来,拿好快走」
我把那东西交给了空音。
「呃、这是……」
「眼下的逃跑资金」
看着一大捆钞票,空音非常吃惊。
「这么多!给我没问题么!」
「别在意,反正又不是我的。你们出门用得上的话就别抱怨了」
啊,顺带一提,我的钱包都放在那边的梳妆台上了。
「呃,顺便问一下,这是多少人的?」
「『祭』的三个,柯纳鲁家的八个。其中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大」
「真厉害啊,阿重」
「尤利西斯,下次要提醒你把拔,门户太松了哦」
「是的,如果还有机会」
「另外,你们两人安定下来之后要给我打电话哦」
「担心过头啦」
「当然担心啊,我是你哥啊」
啊,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么,雪姬姐。我在心中向雪姬姐道歉。
「总之空音,你去洗把脸。还得再努力一把,鼓起干劲来」
「嗯,我知道了」
妹妹坦率地去洗脸了。
于是必然的,我跟前新娘就留了下来。
「尤利西斯,我可以问问么?为什么想要抓住空音的手?」
虽然最后我确实推了她一把,可当时尤利西斯想要抓住空音的手。那毫无疑问是她自己的动作。
其实那个场面还能够挽回的。
尤利西斯自然明白我提问的意图。
所以她告诉了我
「我只能回答,那是不知不觉中。因为空音的感情非常真挚,非常棒」
这毫无疑问是败北宣言。

是这次侵略婚姻计划的提案者兼实行犯——尤利西斯·柯纳鲁事实上的败北宣言。

尤利西斯的计划在我提供支持的时候,基本已经决定会成功了。所以她当时只要拒绝跳上台的空音,不牵起空音的手,顶多也就只是让空音发发火就没事了,尤利西斯的计划将毫无问题地顺利推进。
即便这样,尤利西斯当时还是无意识地伸出了手,打算抓住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不管理性有多么坚定,她的身体,她的心还是做出了反应。
她不希望计划达成,将自己真正的心意表达了出来。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为了家人可以制定牺牲自己的计划。
但是面对出现在面前的热爱正义的抢亲小贼,却将一直压抑的心情敞开了。
「是么,我也一样啊」
「而且要说真心话,我今天不想结婚的。因为今天要是和重护哥结婚了,我就不能在真正意义上和真心喜欢的人结婚了。……可是,我觉得我需要这样来赎罪。一辈子无法和真正喜欢的人结婚……可这对我来说,果然还是太难过了」
这便是制定这个投入如此之大的计划并决定付诸实施的少女,她真正的感情。那是与15岁少女十分相称的柔弱笑容。
「犯了错就必须受到相应的惩罚么。克己思想啊。能让尤利西斯这么去想,尤利西斯的心上人还真是幸福啊」
「……重护哥很聪明,但是一遇到自己的事就会变成笨蛋呢」
她对我闹别扭了,我在心中笑了起来。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那我就稍微生一下气吧」
「?」
然后尤利西斯·柯纳鲁跟我面对着面。
「重护哥,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咦?」
「重护哥,我不是空音那样的帅气女孩子。我无法那样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心意,做出那么出色的事情。我做什么都需要理由,只能跟自己进行妥协再去行动。我是这样的人」
「那种事……」
「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总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意义,寻找能够证明自己正确的理由。我在这方面比重护哥做的还要多」
我不禁吃了一惊。
「还记得之前慢跑时候我说过的话么?在制定这次计划之前,我非常烦恼。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真的正确么?虽然是为了最喜欢的家人,但我做的事情真的正确么?这真的是我应该做的么?是我希望的么?」
「……」
「重护哥,记得我给出的答案么?」
「你说的是『不去烦恼了』对吧」
「重护哥觉得那是什么意思呢?」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行动,之类的意思?」
我将直观的感想说了出来,结果尤利西斯「这解释有些粗暴呢」对我呵呵一笑。
「重护哥,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不管我找到怎样的理由,最终我的行动都不会改变。不管这种时候怎么烦恼又得出怎样的结论,我还是会为我最喜欢的家人而行动』」
「所以不去烦恼了?」
「烦恼苦思不是没有意义么?发觉结果才是重要的。真正需要的,不是找到行动的理由,也不是找到不行动的理由,不是让自己的存在方式跟行动正当化的大义名分」
「……」

「真正需要的,是想为那个人做些什么的感情,以及贯彻这份感情所需的,自身的觉悟和决断」

「觉悟和决断」
「所以我欺骗自己的感情,决定将重护哥当成侵略结婚的对象,提出结婚,并为家人而战……不过战斗之前就败下阵来了呢」
「还在说教中,这种事就带过算啦」
面对我的反击,尤利西斯「下次开始就这么做」清了清嗓子,说
「重护哥。你已经发觉我要说什么了吧。自己寻求的答案根本就找不到,它一开始就在自己心中。必须自己决定,自己来接受它」
「我……」
我一时语塞别开视线,尤利西斯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
「没关系的。因为重护哥已经做得非常好了。重护哥不惜与全家人为敌,还是愿意为了我而行动呢」
「尤利西斯」
「我已经没事了。所以重护哥现在也请为了心中挂念的人努力吧」
尤利西斯就像知道我的心思一样,对我微笑。
一个镜头就像被她的这句话牵动着一般,从我脑中浮现出来……那是吃布丁的女孩露出的笑容。
然后,美丽的新娘再次向我问道

「重护哥,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你不是还有必须去做的重要小事么?」

我被这样的前新娘说教了,同时也被她鼓励了。
眼前的少女,比我年纪小的她,竟然早就跑到了我的前头。
她一个人苦思烦恼得出结论,计划一切挑战一切。
而现在,还准备拉住迟迟不敢上前的我的手。
我坦率地说出了心里话
「真是失策啊,这么出色的新娘子,早知就强行弄到手的」
「只要不是今天的话,我随时都没问题」
「你误会啦」
「没事的。因为这是我的真心话」
「哇,爱的告白」
「是,爱的告白」
啊,你果然是认真的啊,尤利西斯。
那我再开玩笑就不合礼数了。我就诚心诚意地回应你吧
「我的另一个可爱妹妹,如果你成为一位更加帅气更加出色,能让我更加喜欢的女孩子的话,那我就考虑考虑」
我扬嘴一笑。
随后,对我说喜欢我的女孩,也对我回以笑容。
「有了个美妙的目标呢」

「唔,现在的阿重太碍眼了,出局」

然后不知何时站在我们身旁的,眼神凶恶的实妹对我泼了冷水。
「咦?真的么!刚才的不行么!?我可是超努力地在耍帅啊!」
我脸其实超红。不,气势果然是很重要的,那种话我都非常流畅地说出来了啊。
「是啊是啊,想要开玩笑来掩饰害羞,确实是阿重的风格」
我也觉得。
「我还做得不够啊」
空音咻地对我伸出手指。
「听好了,阿重。有句丑话要说在前头。尤利西斯暂时是我的东西。想要的话就给我过来抢」
「好好好,我记住了。所以赶快做准备,要跑路了」


「啊,惨了」
我刚准备偷偷从女洗手间露脸向周围偷看,结果正好跟走廊那头的柯纳鲁家的人对上眼了。如果只是把我当成变态倒还好,可他们肯定注意到两人就藏在我的身后。
「喂,快走」
因此,我迅速把他们送了出去。
「嗯。后面的就交给你了,阿重」
「这哪里是抢走新娘的人对新娘被抢的人说的话」
「可是作为妹妹对哥哥说的话是正确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啊,对了,空音」
「?什么?」
「今天非常帅哦!」
我坦率地道出了我的感受。
「那还用说。因为这是阿重替我守护的正义啊」
被他这么说,我不禁困惑了。
「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帮了点小忙罢了」
「不是啊,不是现在」
「咦?」
「小时候,身边的人都嘲笑我的正义,只有阿重愿意相信,愿意肯定我,说我帅。所以我要像那时候一样,坚定地相信自己的正义。正因为阿重愿意相信,我才能贯彻我的正义,我的正义才能一直与我同在」
然后,八真空音开心地笑了,对我说了什么。

「我爱你,阿重。我的正义的哥哥」

所以我也对她笑起来,说出了不变的心意。
「我也爱你,空音。贯彻正义的妹妹啊」
——对着牵着我新娘的手准备离开的,我最爱的妹妹。
临走之际,空音手中的新娘把脸向我靠近。
然后……

尤利西斯在我的脸上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用嘴唇。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重护哥」
「那当然」
我笑着目送两人。
不禁呢喃起来。
「惨了,无缘无故地兴奋起来了啊」
于是,即便面对从走廊那头冲来的柯纳鲁家的人,我也毫不畏惧。
好了,数量是……
「什么嘛,才五个啊」
就像完全不在话下一样。因为现在的我是与众不同的。
「要阻止现在的我,起码再凑够一百倍吧」

  *  *  *

「我来了」
「什么啊,新娘被抢走了杯具男A」
「拜托别这么喊了」
在大乱斗的会场内,丢人的儿子出现在了『祭』的头目·八真总护身边。
「没受伤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严格修行的成果。拜其所赐,今后似乎会轻松不少」
「然后呢?」
「差不多该走了」
「什么啊,终于想回七重岛了么?」
儿子用意明显地改变话题。
「……老爹,莫非你是在我逃出七重岛之后才准备这次的……」
「昂?说什么鬼话,你蠢不蠢啊。那怎么可能啊,就算你要赖在七重岛上,我也肯定会让雪姬把你拖回来的」
「我想也是」
「怎么,难道你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人公?省省吧,你不是那块料。这次的主角是空音」
「我知道啊」

「所以你要拥有自己的个性」

总护的话让儿子皱紧眉头。
「?什么啊这是」
「自己去想」
「卖那么大关子还让我想啊」
「怎么?那你要按我说的去生存么?」
「才不会」
「家训第三条」
「『教训是先人留下的宝贵教诲。但不等于是自己的答案』」
「含义呢?」
「自己的人生由自己决定」
那就无需多言了。
「我有想要的人」
「?什么?」
「雪姬姐和鹫哥」
「怎么,你小子是二刀流么?我这个做老爹的好受打击啊」
「才怪!还有,做人老爹的别玩这种下流的段子,恶心死了!」
「那你弄到手要怎么办?」
「一起做坏事」
听到眼神凶恶的儿子这么说,总护笑起来。
「想要就来偷吧」
「那我就偷了」
「另外,回去的时候区河岸一趟」
「我是准备去的。我得见个人说说话」
既然知道就无需多言了。
「那么,我在此将八真重护开除。你小子趁早滚蛋吧」
「好的。那么再见咯,老爹」


总护的儿子在礼堂的乱斗之中动作轻盈地左闪右突,离开了礼堂。
总护目送儿子的身影离开,扬嘴一笑。
「听到了么,雪姬。真是太好了呢」
一个人从翻倒的桌子后面露出通红的脸,她是不义雪姬。
「才、才没有高兴!」
可是她的表情显然很开心。
「真是完全搞不懂那个笨蛋为什么要把这个放着」
「?老大,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雪姬露出非常认真的表情,向总护问道
「老大,您知道少爷的烦恼么?」
否定帮助他人的义贼之子,在被开除之前对义贼头目说,拯救不喜欢的人是奇怪的行为。
这是真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正因如此,总护这样心想
「人在出生的时候大概是一片空白的。但是在生活中,黑色将渐渐渗入,人将变成灰色」
「?老大?」
「能够做到干净正义的家伙,大概只有纯白色的。那是无比纯粹的正义。那就要不论见识多少东西,不论被灰色的家伙怎样轻蔑嘲笑,都一直做一个不被黑色渗透的小鬼。可是,大半的人会觉得那样的人有着不染的强大,非常帅气。那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做不到,已经认识到自己是黑色的,已经污秽不堪了」
「……」
「灰色不能成为白色,因为这么做本身就是自我主义。怀着名为黑的矛盾还要追求白色,那是自以为是的行为,因为在那里根本不存在白所宣扬的纯粹正义」
「……」
「但我会那么做。因为那么做很帅。不管怀着多大的矛盾,只要眼前还有一个要救的人,我都能若无其事地舍弃其他的一切。因为那个想救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无比宝贵的东西。所以我要执行我所相信的正义,不管别人怎么骂我,就算把我当成穷凶极恶之徒,我也不会皱下眉头。我是真正的恶棍」
然后,总护想起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的脸。
「空音是仍不知何为污秽的纯白色。所以她说的话,她的身影都无比光辉灿烂。但重护早就是灰色的了,而且还是无限憧憬纯白正义的灰色,同时还是个大笨蛋。那家伙知道我们『祭』是灰色,而且也认为我们向往并实行的白色行为是无比宝贵的。他认同灰色将虚伪之白的正义当做目标。但是,他本人是无法以纯白正义为目标的灰色……不,他是擅自认定自己不能以纯白正义为目标的。他否定没有那个资格的自己,一直在苦苦挣扎」
然后,总护摇摇头。
「根本没有那种事。已经不是纯白的灰色,说不定还会变成黑色。但是自己在行动起来的时候能够决定这双手染上的是何颜色。因为不管是白色创造的白色正义,还是灰色跟黑色创造的白色正义,到头来都是白色的」
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雪姬对总护说道
「老大,我完全没听懂」
「我想也是。这个比喻果然让人听不懂啊。我倒是觉得非常不错的」
「这种地方真是一模一样呢」
「?什么?」
「不,是我自言自语」
总护对雪姬说道
「七重岛的事情全部交给你一个人了。想跟那个笨蛋结盟就结盟吧,只要拿出成果我就不会说什么。也告诉留在岛上的鹫」
「是」
「啊,但有件事要事先声明,对鹫绝对不要强求。这是『祭』的头目的命令」
听到这话,雪姬慎重地问道
「老大,如果椴松准备背叛『祭』的话……」
听到这话,总护笑了起来。
「雪姬啊,你是真不明白啊」
「诶?」
「让他继续追随下去也没有意义。如果他遇到想要追随的男人,就随他去吧」
雪姬尝试理解总护说的话。不,是已经理解了。
「我是『祭』的头目,我身边无可取代的同伴可是一大把啊」
因为雪姬心中也有那么一个人。

 5

「哎呀,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重护君啊」
地点在家附近的河岸。
在这里跟前几天一样,有个身穿连体工衣在油画布上振笔疾书的大姐姐。
「你好」
「婚礼怎么样了」
「被妹妹搅得一团糟,婚也吹了」
「哎呀,是么?那还真是可怜呢」
大姐姐向我投来同情的眼神,我不禁恼火了。
「能不能别用杀人魔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啊」
「我没那个心情。因为我现在是这样的心情
此时,大姐姐的表情唰地消失了。

「刚才的状况也全都如你所料么,今生霞学姐?」

※译注:今生霞=(こんじょう かすみ),空音叫的须美姐(スミさん)取得是后两个音。



第六话·这次由自己决断


 1

「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真实身份的?」
大姐姐……不,初代冒险部部长,幸福庄202室前居住者·今生霞用笔尾挠了挠脑袋。
「最开始在这里见到你的时候」
「什么啊,原来是长相暴露的么?是冒险部的照片么?」
「不,是我看到七七七妹妹的过去的时候」
「喔?七七七收藏还能做到那种事啊」
看上去她的真的很吃惊。所以我问了
「我今天要来这里的事情,还有要这样提问的事情,不都全部预知到了么?」
我直刺对方核心。
可是与我预料相反,今生学姐吃了一惊。但不久「啊,是这么回事啊」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人生预知镜』啊。你知道我得到那个的事情啊。这也很正常。不愧是本届『游戏』的获胜者呢」
上届『游戏』的获胜者笑着说道。
「连那种事情都能用镜子看到么?」
「你对那东西评价过高了。这件事我是通过朋友听说的」
「朋友?」
「我的确在很久以前就离开了七重岛,可我的朋友留在了七重岛上。不是我自夸,我的朋友很多的」
「真的?」
「你真多疑呢。我就那么可怕么?……不,可怕的是『人生预知镜』,或者知晓未来的人么」
「没有那种事」
「八真君,你见到华镜伍月,被说什么了么?」
「!连这也被镜子……」
「不是不是,我见到那个人之后也有过相同的经历。而且刚才我也说过了,『人生预知镜』没那么万能。而且它现在不在我手边,放在七重岛了」
「为什么?」
「唔,理由有很多,硬要说的话,就是没意思吧」
「?没意思?」
「因为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行动,不就没有乐趣了么?」
「不会那样的吧。因为知道未来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办法解决了吧」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也曾经也怀着希望,以为未来充满了欢乐」
「怀着……希望?」
然后,我远远地看着今生霞。
「如果知道自己期盼的未来只有绝望,那么你觉得,活在现在的我究竟该为了什么而生存呢?」
我觉得这句话非常沉重。
「话虽如此,我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太相信呢。因为重护君看上去相当讨厌我呢」
「不,这个……」
「我说错了么?前些天你头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就能想通了。这么说,因为我是今生霞你才讨厌我的吧?」
被她这么问,我一下子不知怎么说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老实地说出来。
「那只是单纯地乱撒气」
「乱撒气」
「在河岸上遇到今生学姐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啊,我去七重岛见到七七七妹妹,全都是今生学姐的安排啊』」
今生学姐吃惊地张大双眼,然后我接着对她说
「这么一想,感觉我在七重岛上做的事情全都是按今生学姐的想法来的……于是我就莫名其妙的生气……」
老爹开始盯上岛上埋藏的七七七收藏的契机,我从刚去七重岛时跟老爹打的那通电话就知道了。
然后我从七重岛回到这个小镇里,就有曾经与七七七妹妹走得最近的人在。刚去七重岛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七七七妹妹,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然后就发现题为七七七指南的笔记和里面留下的讯息。而把那些留给我的人,就在这片河岸上。
那个时候,我察觉到了一切。
包括我被老爹逐出家门流放外岛,在七重岛上遇见七七七妹妹这件事在内,我在七重岛上的一切行动,全都在使用『人生预知镜』的今生霞的股掌之上。
今生学姐默默地听我说完,不久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可真厉害。在这里头一次遇到我的那一刻,竟然就想得这么深了。不愧是总护先生的儿子……不,这种说法很失礼呢」
然后今生霞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不愧是有可能救得了七七七的男孩子」


这张笑容,跟我心中自行膨胀起来的坏人·今生霞的形象截然相反。
今生学姐对感到困惑的我开口说道
「重护君,我有很多话想说,不过先让我解释一下。首先,重护君的推测有一半是对的,但有一半是错的」
「什么意思?」
「『人生预知镜』的正式名称是『卑弥呼之镜』。其能力正如重护君所知,是预知未来。但是,它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万能。重护君是不是觉得,它能够将遥远未来以及一切命运全部读取出来呢?」
「这个……是,我是这么想的」
「这原本就是错的。那并不是那么优秀的东西。它确实能够看到未来,这是强大的能力,但能够看到的充其量也只有几天之后。而且只能看到自己的未来」
「自己的未来?」
「我一边看着镜子,一边想象自己要做的事。然后,做了那件事的自己就会在镜子上映出来。打个比方吧,我想象我明天在这片河岸上走路,然后看看镜子,能够看到捡到百元硬币的未来。就是这种感觉」
「这印象还真简单啊」
「这是七七七告诉我的『人生预知镜』的基本能力」
「基本能力……对啊,还有过载」
今生学姐点点头。
「所有的七七七收藏都由七七七设定了安全使用的基准,但是可以引发更为强大的力量,那即是过载。只不过那样对肉体和精神的负担相当大」
「那么『人生预知镜』的过载是?」
「正如重护君想象的那样。只是用基础能力能够看到几天内,而且只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但利用这些条件能够看几个月之后,还有别人的未来。不过那是相当独特的预知方法」
「具体来说呢?」
「就用刚才打过的比方吧。我能看到明天捡到百元硬币的未来,可是看不到重护君同时在七重岛上被车轧死的未来」
「咦?我要被轧死么?」
「都说打比方啦。……言归正传,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看到重护君的未来。因为这两个未来没有任何关联。所以用更加讲究的预知。最近几天我读报纸」
「啊,原来如此」
「如果最近几天的报纸上刊登了『昨天重护君被轧死』的报导,那我就能预知到重护君在七重岛被车轧死的未来了」
「通过自己的行动整理信息来预测别人的未来」
「就是这样。啊,顺带一提,刚才只是个例子,使用起来并没有那么方便。正常来讲还要更加繁琐」
「可这已经超好用了吧」
「这点我承认。只不过用起来不止一点麻烦,也不止一点累。都让人觉得与其预知明天的事情,宁愿等到明天更好」
「真是相当讽刺啊」
「确实是,因为我为了预测一年半之后的未来,进行了几千次的未来预知啊」
「几千次!」
「精确的数字是8765次。而且预知到的还是在一年半之间进行72次特定行动才会实现的,非常暧昧的东西」
「还有这种事……」
「我知道未来的情报拥有极大的价值。但是对我来说,没有值得那么大费周章去弄的情报。这就是我最直观的观想」
「呃,问个有点科幻的问题,那个宿命论……」
「啊,别跟我讲这种哲学性的话题。去找真正能够看到命运的人问吧」
「那么,今生学姐能看到什么地步?」
「当时我在七重岛,其实已经看到了通过几千次的未来预知之后的影响。那就是大约一年半之后有个眼神凶恶的男孩子从202室的厕所出来,然后对着怀里抱着靠垫神情寂寞的七七七露出笑容,拼命努力的未来」
这是我刚才想起了,今年春天刚刚来到七重岛时发生的事。
「所以当时的我为了让自己看到的未来成为现实,离开了七重岛,与怪盗团『祭』的头目·八真总护进行接触,告诉了他有关七七七收藏的事情」
老爹听说那些之后,决定对七重岛进行调查,将雪姬姐和鹫哥作为先遣队送上了岛。
于是半年之后,被逐出家门的我也被流放到七重岛。
「重护君来到七重岛后住在幸福庄202室,把自己关进了厕所里,于是发觉了我留下的笔记本」
「因为今生学姐预知到了未来,所以对厕所做了手脚」
「顺带一提,看到重护住202室之后,花了792次才看到从厕所出来的重护君对七七七露出笑容的未来。也就是说,其中791次,我都在不停地从头想象我在那个时间的未来都在做什么。同时还盯着难耐的头痛与疲劳以及相当严重的精神压力呢」
「听你这么说,确实不是一般麻烦呢」
「太麻烦了,我都佩服自己当时没有发疯呢」
听到这里,我果真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自己的行动完全被别人决定,感觉非常恶心。但同时我感觉到,这是种非常厉害的体验。
被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的视线,如此完美地操纵了。
被眼前的今生霞……不,被真正意义上名叫命运的家伙。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个份上也要我把送上七重岛?」
「你要是觉得『难道我是命运的勇者?』那就不好意思了,坦白的说,那不一定得是重护君。……不,有些不对。如果我看到的让七七七露出笑容的不是重护而是别人,我也会对那个人做相同的事」
感觉心头涌上一种没有梦想没有希望的,有些遗憾感情。
但同时,我脑中浮现某个疑问。
「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地让看到的未来成为现实?」
我战战兢兢地询问。
我想知道今生霞真正的目的。
……可今生学姐刚听到我的提问,便立刻露出非常不开心的表情叹了口气。
「喂喂喂,能不能别把人当成那种怀着可怕的野心在暗中活跃的大恶棍?亏你脑子转得那么快,怎么连那种事情都不知道」
「?呃……」
「我都清清楚楚地写在笔记本上了啊」
「……难道是」

「我想救七七七」

这是预知未来,操纵我人生一部分人所怀的想法。
那是非常单纯的东西。

『所以后辈啊,请救救我的好友』

那是跟我现在想要献给七七七妹妹的,完全相同的感情。
「重护君,唯独这件事我可以想你保证。到你来到七重岛,在厕所里读了我留下的笔记,出厕所向七七七露出笑容为止,确实可能是我安排的。但在那之后直到现在,你在七重岛上做得事情,毫无疑问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和行动。我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听到这句话,我感觉乌烟瘴气的愤怒一下子消散了。
「是么……原来是这样啊」
迄今为止,我在七重岛上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与七七七妹妹相遇,与天灾相遇,与达尔克相遇,与唯我部长他们相遇,与铁兄和小唯相遇……还有与其他许许多多的人相遇,还有到处寻访『遗迹』,在『游戏』中战斗……
最重要的是,我发过誓,要为了让七七七妹妹露出笑容而努力。
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我要是被人操纵了才那么去想的,我肯定会恨到想要杀了那家伙。
不,我现在就险些恨死今生学姐了。
但这是不对的。
我之前走过的路,做出的决定,全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我确确实实地在用我的双脚前进。
「讲的也很久了,误会解开了么?」
我当然点点头。
「是,对不起,怀疑你了」
「不必道歉。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场上,就算我接受了一切,还是会把那家伙狠狠地揍上一拳的。因为我最讨厌被别人命令行动了」
我感觉能够想通了。这个人创建冒险部,让那个战场大哥听话,然后还在『游戏』中取得胜利,我都能想通了。
「隔阂也化解了,有一句话我想对重护君说」
「?是,是什么话?」
然后今生霞突然抓住了我的胸口。
「你抛下七七七不管在这种地方磨磨蹭蹭干什么!快点回七重岛向七七七道歉,你这个没用的废柴男!」
于是我被202室的前辈狠狠地骂了一顿。

 2

花了点时间才让今生学姐的愤怒平息下来。
好不容易让她冷静下来了,于是我把几件想问的事情问了出来。
「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给你看过了么?我现在是『粋』的人。我一边在做『祭』的帮手,一边朝着绘本作家的目标奋斗」
说起来,在七重岛打电话的时候老爹说过那样的事情。
「话说。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找杀害七七七妹妹的凶手?」
「重护君知道多少?」
「全知道」
「你就别虚张声势了,真让人不爽」
哇,为什么看出我虚张声势啊,不愧是成熟的女性,女初中生完全没得比。
「……呃,其实一无所知」
「偷看了七七七的过去还这么说么?」
「是」
于是我将我用『七七七之剑』看到的七七七妹妹过去的记忆告诉了今生学姐。
「原来如此。一点点地追朔过去,最多只能到七七七在202醒过来的时候,也就是只能看到九年前么」
「是的」
「其他的呢?」
「不,只有这些」
「是么?你所知道的,还只有这些么
今生学姐用笔尾顶着嘴唇,思考起来。
「我反倒想问个问题」
「什么?」

「杀害七七七妹妹的凶手究竟是谁?」

今生学姐的脸抽动了一下。
「今生学姐,你知道的吧」
「我为什么知道?」
「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追朔过七七七妹妹的记忆。我是从今生学姐在离开房间的时候与七七七妹妹之间的对话想到的。今生学姐使用『人生预知镜』,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可不知为何,却没有抓那个凶手。理由是自己会被杀掉」
「啊,以后请不要在任何地方对我使用这个词」
我能看到,如果那个儿童名侦探在这里,那双眼睛是多么激动。
「嗯,我知道凶手」
今生霞承认了。
正因如此,我问道
「刚才今生学姐说,用『人生预知镜』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自己想要的未来只有绝望……」
「正如你想象。如果我去抓凶手,或者将这件事告诉了七七七,我肯定会被杀死」
「绝对?」
「嗯,绝对」
「被杀死呢?」
今生学姐屏气慑息。
「……我不能再说下去了呢」
「原来如此,会被凶手之外的其他人杀掉呢」
「说不准哦」
「顺便问一下,为什么不告诉我?」
「重护君,你的手法相当精明。刚才的突然袭击真的很有效」
「似乎是的呢」
「可是,你为什么认为我不会告诉你凶手身份呢?」
「你要想告诉应该早就告诉我了。不管怎么说,知道凶手身份的话,七七七妹妹就能得救了」
面对我的笑容,霞学姐「原来如此」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投降。关于会杀我的人这一点我承认。只不过,我不会再继续多说了」
霞学姐非常直爽地一口咬定。
于是我笑了,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
看来她还不明白。
所以我说了

「怎么会呢,开玩笑的吧。事先声明,我是准备在这里做个了结的」

不管怎么说,终点线近在眼前,岂有不拽之理。
「真是不得了的坏人脸啊,现在这表情」
「那当然啦,我就是坏人啦」
「原来如此。……可是很遗憾,那是不行的」
面对我如此气魄,今生霞说得斩钉截铁。
「理由呢?」
「有三个」
「有意思,说来听听」
「第一,我今后绝对不会再对这件事说任何东西」
「这一点总有办法的。我会想办法的」
说着,我向霞学姐伸出手。
「第二点,重护君绝对不会对身为女性的我动粗的」
伸出去的手,此时停了下来。
「根据呢?」
「因为你是总护先生的儿子」
「太抬举我啦,我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是会不择手段的」
「真的么?」
「要试试看么?」
然后我再次将手伸向今生学姐。

「第三,你本来就远远没我强

就在这一瞬间,我立刻跟今生学姐拉开距离。
称之为条件反射都不为过。
「反应不错。要是再晚一点,你那只手的手指就全被漂亮地削下来了」
今生霞扑哧一笑。
「说的真可怕」
「谁让你太异想天开了。啊,姑且先给你露个底吧。一般打架,我肯定打不赢你。男女之间,而且关键在于你作为盗贼接受过英才教育,而我只是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你我之间实力相差悬殊」
也就是说……
「……七七七收藏」
「完全正确」
「不是放在七重岛上了么?」
「放下的只有『人生预知镜』」
「……」
「你觉得是虚张声势?」
「不。因为你要是不拿实物出来,我那老爹是不可能相信的」
也就是说,今生学姐现在带着某种七七七收藏。而且是相当厉害的家伙。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能够想到的物品有好几种。只不过,能力果真弄不清楚。
「你么明事理,真是帮大忙了。这样一来,你就应该知道对我该怎么做了吧」
「……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了」
我坦率地投降。
随后,今生霞灿烂地笑起来。
「怎可能原谅你啊!」
于是我被揍了一拳。使尽力气的一击直拳,从正面直冲我的鼻子。


「虽然不能告诉你凶手的身份,但给你点提示吧」
今生学姐对着挨了重重的一拳后眼泪鼻血一起流的我说道。
「提示?」
「你应该前进的路标,回到七重岛后应该做的事」
「什么啊,那是」

「让七重岛上隐藏的秘密大白天下,这是拯救七七七的突破口」

今生霞如此断言。
「就像是被主人公指引道路一样」
「离开七重岛后现在的我,实际就是这样」
七重岛上隐藏的秘密……
然后,那跟杀害七七七妹妹的凶手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我很想问,但感觉我要是问了,下次就不是被揍那么简单的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可我还是问了。
「怎么,还想挨揍?」
「这样而已,不在容许范围么?」
我要尽可能地套出更多的情报。
面对纠缠不休的我,今生学姐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只要为了救七七七而行动,我就会死」
「所以我问……」
「那你怎样保证我不会死?」
「这……啊,是这样啊。『人生预知镜』不在这里」
「所以无法尝试。明白了么?」
「……很微妙呢」
「你脑子里就只有猜疑么?」
「因为今生学姐现在不在七重岛上,所以是安全的吧。告诉我后被杀死的可能性很低啊
「没错,但只是很低而已,并不是没有。我说错了么?」」
「……一点没错」
「明白的话……」
「稍微拿出一点赌上性命的气概也……」
「真是纠缠不休,我才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么」

「七七七得救的时候,我要是不在了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她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禁张大双眼。
然后,我明白了。
「你是为了自己想要救七七七妹妹的呢」
「没错,我是为了我自己想救七七七的。我想看到的,就是七七七的笑容」
我直观地觉得她很厉害。
眼前这个人可以坦然地站在我所无法立足的地方。
可以挺起胸膛地承认,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自己。
「我知道了,我回七重岛会不露声色地调查的」
正因为这么觉得,所以我老实地举了白旗。
「就这么办吧。啊,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还有话想捎给七七七妹妹么?」
「……你真厉害啊,能够读心么?」
「其实我被一个女孩亲了脸蛋之后,脑子就变得非常灵光了呢」
「原来如此,其实要给你添麻烦了」
「是什么?」
「准确的说不是捎口信,而是正好相反,我希望你不要对七七七提起任何你见到我的事」
这是个出乎我意料的要求。
「能问问理由么?」
「很简单,因为这件事我以后总有一天要亲口跟七七七说的……」
我不禁扬嘴一笑。
「……要把今天重护君在这里跟我说的话,还有对我做的下流事情告诉七七七呢」
可是听到接下来的这句话,我移开目光。
「无故打我这件事呢?」
「我会酌情删掉的」
那不是捏造事实么。
「有一个条件,我对今生学姐做过的事情请对七七七妹妹保密」
「怎么,果然后悔威胁我了?」
「那当然了,其实我心里真的恶心得想吐来着」
「好吧,那么那件事我就藏在心里好了」
「那可真是多谢了」
「顺带一提,我这个人吃了亏到死都会记住,我今后不会对重护君再抱任何信任」
「好过分」
「那是你自作自受」
「说得太对了」

「只不过,你一定能让七七七露出笑容,这件事我相信你」

面对今生学姐的笑容,我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重护君也应该明白的吧。七七七不是人类,而是地缚灵。在对七七七的接触方式和反应上持否定态度的人很多。即便是得到了拥有神奇力量的七七七收藏的那些人也不例外。大伙跟七七七之间总有一道墙」
我能想到这个情况。战场大哥就是那样。唯我部长对七七七妹妹的恭维态度,也是那种感情的表现吧。而我最开始也是那样的。
「我最开始见到七七七的时候,她已经相当讨厌别人了。她不信任任何人,不跟任何人说话」
从七七七妹妹现在的样子看,那个样子完全无法想象。可是我看到过七七七妹妹的过去,七七七妹妹的孤独和悲伤,然后还有心灰意冷,现在我能够理解。七七七妹妹最开始见到今生学姐的时候心想:「反正这孩子也留不长的」。
「于是改变七七七妹妹的,就是今生学姐了吧」
眼前这位前202室居住者,让七七七妹妹敞开了心扉。
「确切的说是让她复原了。七七七大概本来就是那样的性格」
「啊,这我知道」
「然后重护君对那样的七七七毫不畏惧,用笑容接纳了七七七」
「那是看过今生学姐的笔记之后」
「那样很正常啊。笔记上写了的吧,我最开始也是那样。可是我选择了留在七七七身边。然后我看到了那个预知,觉得你一定会像我一样。所以当时我的确对重护君很过意不去……让你接手做我所做不到的事情」
以前就是她将信息传达给了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的我。她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所以我坦率地想到。
我要找出杀害七七七妹妹的凶手。
完成今生学姐完成不了的事情。
「八真君,你在春天被送到七重岛,的确是我在背后操纵。但是现在去七重岛是你自己的意思。……要去七重岛么?」
当然,我点点头。

「是,我要去……不,我要回七重岛」

回到七七七妹妹身边。
正因为这样回答了,所以在最后对眼前这个人说
「今生学姐」
「怎么了?」

「谢谢你这么完美地操纵了我的命运。托你的福,我才遇到了七七七妹妹」

我带着心声讽刺全开地道完谢之后,今生学姐开心地笑了。
「我就把我的闺蜜介绍给你了,不过介绍费可不便宜哦」
「当然,我会好好抓到杀害七七七妹妹的凶手的」
听到这句话,今生学姐点点头。
「再见,八真重护君」
「是,再见吧,今生霞学姐」

 3

话又说回来,今生学姐这个人还真厉害啊。
我迈出脚步,离开了河岸。
过了一会儿,我取出手机。
「啊,喂喂,雪姬姐么?是我。我现在准备回七重岛,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果然不能让她担心呢。
而且今后的事情还有很多要找她谈谈。

  *  *  *

一个人留在河岸上的今生霞,用笔尾挠了挠额角。
「话又说回来,他问问题还真是纠缠不休啊……不过那也很正常吧」
因为霞知道重护绞尽脑汁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
但是,霞不会告诉重护的。
理由很简单。

就算现在全部告诉重护,重护也不可能相信的。

而且,重护绝对无法打倒
一切都将无果而终。
最后,一切都将引向最糟糕的结局。
引向比自己被杀还要糟糕的未来。
所以,霞一心许愿。
希望重护能够凭自己的力量找到真相。
然后……
「拜托你咯,学弟。你一定要帮我打倒那个人」
打倒那个霞为了救七七七而进行的二万三千五百六十四次未来,最后全都将霞杀死的那个人。
将真相告诉七七七时必定到来的确定事项。
对七七七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就会死去的未来。
当那个最糟糕的守门人消失的时候,霞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而那个时候,才能拯救七七七。



幕间


  *  *  *

『祭』和柯纳鲁家的大乱斗,最终以八真总护揍趴裘拉斯·柯纳鲁宣告结束。
长达两小时的大乱斗,让高级酒店的礼堂尸横累累(都只是晕过去了)。
「受不了你,要是不准动真格就别搞什么乱斗啊」
总护对躺在礼堂地上摊成大字的金发碧眼男子索然无味地说道。
「我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裘拉斯仰望着天花板。
「话又说回来,这次的计划要说是你想出来了,那还真够粗糙的啊,裘拉斯」
「不是的」
「?」
「这全都是尤利西斯的计划」
「喔?」
对于看错这一点,总护坦率地发出感慨。
「而且尤利西斯知道事情会被你识破,也只有你会默认」
「……」
「尤利西斯说了。愿意出最高价买她的,大概就是总护,就是你了」
听到这里,总护哈哈大笑……打自心底的哈哈大笑。
没想到自己本准备抽的牌快要被抽走
然后八真总护露出严肃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损失真大」
本来认为这次能够得到手的最棒手牌却没有得到。
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总护调整好心情。
「裘拉斯,你就完全不准备找我商量商量么?」
「难道让我跟你说,我火烧眉毛了,借点钱给我?这么丢脸的事对好朋友怎么做得出来」
裘拉斯站了起来,肯定地说道。
「所以你是我的好友」
于是,总护接着说下来。
「我不会借你钱。借足以让自身命运运转起来的钱,可是会破坏朋友关系的。但是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工作」
「工作?」
这个时候,就像看准了时机一样,总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喂,是我。……啊,来得正好。我知道了,现在就换人接听」
然后总护将手机朝裘拉斯递过去。
「谁打的?」
「我老婆。然后现在电话那边就是将要成为你客户的人」
「什么?」
「感谢我老婆的交涉能力吧,给你争取了不少定金。有了那笔钱,就能先让讨债的安分下来了吧」
「那个客户是?」
「阿尔帕美斯特公司」
听到这个名字,裘拉斯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这么说,是那么回事么?」
「正是。我们这些大人想要打入那座岛,那个途径是有效的。总之,让我们结成共同战线吧,裘拉斯。只不过,宝物是谁快谁先得」
总护扬嘴一笑,裘拉斯听到他的话,内心激动不已。他与生俱来的宝物猎人之魂燃烧起来。
所以,裘拉斯·柯纳鲁笑了起来。
「好吧,顺便问一下,『祭』准备如何进攻七重岛」
「内外夹击,但不是里应外合,是随机应变」
「我们也一样。期待咱们儿子的表现吧」
「你想怎样随你,我不需要」
「还是老样子不坦率啊」
「吵死了」
总护粗暴地把手机递了过去,裘拉斯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喂,我是裘拉斯·柯纳鲁」
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她应该就是阿尔帕美斯特在这件事上的代表。
对柯纳鲁家提出的委托内容,是训练并协助阿尔帕美斯特准备的潜入七重岛的『遗迹』攻略部队。
「明白了,Miss不破。那么就决定正式磋商的日期吧」

  *  *  *

「呜喵呜喵」
地点七重岛幸福庄。在大院后面的房东房间里,酩酊大醉的肆季正舒舒服服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被吵醒的肆季露出不开心的表情看看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着『未来老公』。
顺带一提,肆季不记得自己存过这么美妙的号码。
「喂喂」
『你好』
不出所料,是个熟悉的声音。
「不要骇人家的手机,文香」
对话那头的人——真田文香对着烦躁的肆季喃喃地说了声『别在意』。
「你现在人在哪里?」
『某个地方』
「这我哪儿知道啊」

『这座岛上你够不到某个地方』

此时,肆季脸上的表情唰地消失了。
「算了,你有事么?」
『我有个请求』
正在悄悄行动的肆季吃了一惊。
「喔?你请求我么?」
『准确的说,是以幸福庄201室的房客的身份向房东请求』
肆季不禁叹了口气。
「你啊,虽然房租一直好好在交,但作为房客却完全不回来,究竟是在……」
叮咚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
『出去看看』
「为什么」
『那是我送的金黄色的点心盒』
「什么啊那是」
『我觉得你刚起床喉咙会渴』
肆季当即打开大门。
「您的货送到了,请签收」
肆季从挂着笑脸的送货员手中接过来的,是一个塞满冰镇啤酒的瓦楞纸箱。
「咕噜咕噜咕噜,啊,真爽,透心凉。夏天喝啤酒简直人间享受」
『你似乎很中意呢,那真是太好了』
「……糟了,条件反射,不经意就……」
『在你把刚才那一连串动作当成条件反射的时候,就证明你已经病入膏肓了呢』
肆季想都没想就打开纸箱,打开易拉罐,往喉咙里灌啤酒,事到如今根本没法抱怨。
「于是呢?」
『我希望你让两个孩子住我的房间』
「为什么?」
『这是叮当小仙子(Tinker Bell)的职责』
「莫名其妙。那些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放心吧』
「你觉得我会相信?」
『关于这件事,我可以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对谁发誓?」

『对今生霞发誓』

肆季捏烂了手中的易拉罐。当然里面的东西已经在肆季的胃里了。
「房租谁来付?」
『那俩孩子付』
「也就是说,你不住幸福庄了,换那俩孩子进来住?」
『没错』
「……你预付的房租我可不退哦」
『我不要啦,给你。我经济又不困难』
「真让人羡慕啊。话又说回来,没想到你竟然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跟我联系」
『因为这个行动没有跟我被杀的未来直接联系』
「?什么啊,这话……」
『我自言自语。那么答复呢?』
「没问题」
『谢了』
「然后呢?那俩孩子叫什么名字」
然后肆季听到文香说出的名字,肆季皱紧眉头。
「这开的是哪门子玩笑?」
『我也很想问呢』
「喔?那算了。霞还好么?」
『她似乎正怡然自得地住在本土』
「是么,那你呢?」
『我还是老样子偷偷摸摸地过活』
「偶尔出来晒晒太阳啊」
『在不会死的范围内我会努力试试的』
「啊,还有……」
噗滋、嘟——、嘟——、嘟——
电话突然挂断了。
肆季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另一部手机。
「喂,穂波?反向追踪结果如何?……失败么。就差一点呢」
被摆了一道么。
『顾问?』
「没什么,不用在意。突然给你发短信下达指示,你还能这么及时做出应对,谢了。再见」
挂断电话的肆季想了一会儿,但立刻又放弃思考。
「算了。那孩子也不想说呢」
肆季果断将手伸向第二罐冰啤酒。
打电话来的是真田文香。
是幸福庄201室的前房客。七重岛第三高中部初代冒险部的一员。七七七收藏的拥有者。身为七重岛第一情报屋,与今生霞一样,是深知七重岛秘密的其中一人。



终章


  *  *  *

听到喀嚓一声,门打开了。
正在打网游的七七七吃了一惊。
因为她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进来了。
门轻轻地打开。
「……你好」
七七七继续打网游,没有理他。
「那个,七七七妹妹,对不起」
对方向七七七道歉,可七七七还是没有理。
「我很担心你啊」
本想继续不理他,但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解不了气,所以还是说了出来。
被非常不开心的七七七瞪着,对方·八真重护苦笑起来。
「也对呢。毕竟将近一个月没回来了」
「我好寂寞啊,非常非常、非常寂寞啊」
他跟七七七约定过。
「关于这件事,我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
「不过,你最先应该说的不是这句话吧」
「呃……突然打破约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对」
「咦?」
「才不是,你回到自己家,肯定有句话是最先得说的吧!」
可能是察觉到生气起来的七七七想说什么,重护害羞地把脸别向一旁

「呃……我回来了」

听到这话,七七七感觉心里松了口气。
因为他觉得这里是重护的家,重护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再不要瞒着我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喔?」
「嗯」
「不能反悔,绝对不能反悔喔」
「嗯,我答应你」
所以七七七露出笑容。
「嗯,那这样子我就原谅你好了」

然后七七七奋力地揍了重护一拳。

 1

我每次都在想,七七七妹妹的水准实在很奇怪。
为什么我在房间里被她揍了一拳,却会直接穿过厨房冲破大门背撞到二楼的栏杆上,以绝妙的平衡向后栽下去,就像吃了德式后抱摔一样后脑勺在一楼的地面着地,不得不摆出难易度C的奇葩姿势。
哎,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惹地缚灵女孩生气,这也是罪有应得吧。
可她总算是原谅我了,这真是谢天谢地。


「噢噢」
我怀念的家,幸福庄202室。七七七妹妹对那张桌子上放着的五颜六色的东西两眼放光。
顺带一提,那是大量的布丁。
「这些可是七重岛没有,本土产的上等货哦」
我轻声细语,摆出非常小人的表情,然后七七七妹妹「越后屋,你也坏透了呢」邪恶地笑起来。
七七七妹妹果断一手拿起勺子,然后一手拿起布丁。
「嗯~,初次见面的布丁先生,我不客气了★」
七七七妹妹真厉害,能吃布丁,还能跟布丁说话。
我一边久违地看着那张笑容,一边将暑假开始后的这一个月里发生的许许多多事情讲给七七七妹妹。
「原来如此,重护在全国寻找布丁啊」
「嗯,就是这样」
我笑盈盈地说着谎话。
「重护真厉害,没想到为了得到制作布丁的食材,以血肉之躯横跨了濑户内海」
「哎呀,真不愧是鸣门海峡呢。被那个大漩涡卷进去的时候,真以为要死掉了啊。可是我为了能让七七七妹妹吃到美味的布丁,硬是挺过去了」
「是这样么,好开心」
七七七妹妹这么开心真是太好了。虽然全都是谎话。
顺带一提,我之前那么烦恼,真话自然害羞得说不出口了。
「哼,这牛吹得很有趣啊,重护」
「你为什么理所当然一般泰然自若地坐在这里啊,名侦探。另外,不要擅自决定别人说话是吹牛」
一级天灾和星埜达尔克极其自然地来到了我的房间,坐在了平时坐的地方。
顺带一提,两人看上去非常生气的样子,我想应该不是我看错了。
「呃……给大家添麻烦了」
「简直岂有此理啊!喂,重护,你这家伙到底以为自己老几!」
「我是名侦探的好对手来着」
「喵、喵喵!」
「动摇过头了啊」
「才、才没有动摇!只是……既然是我的好对手就没办法了呢,哼」
表情略微放松的名侦探,脸又红到了耳根。
「看来重护君这个月里成长了不少呢」
达尔克灿烂地笑起来。
「?有么?」
「嗯,好像特别是玩弄女孩子的本事相当见长的样子」
「……达尔克囡士,您生气了啊」
「那当然咯,竟然让两个女孩子那么担心,我真的非常生气啊!」
「看来达尔克的女子力见长啊」
「我、我是男生啦!」
在某种意义上,我觉得他在我们这圈人当中是最有少女情怀的,不过我能预见到,这话要敢说出来会惹火那两个真正的女孩子,所以决定姑且保留。取而代之,我对他们每天给我发邮件却一直无视这件事向他们道歉。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嗯,你这名侦探态度还是那么桀骜不驯,还是那么华丽呢」
「算了算了,小天灾。你就展现你宽广的胸怀原谅重护吧。笑着听听重护的谎话就算了」
「哟,不愧是地缚灵,打得一手好圆场。说的一点都不错!还有,我说的都是谎话的事情原来露馅了么!」
「你觉得不打草稿就吹牛能骗得过我?」
「不,就算用那种强烈的鄙视目光看我,我也没法回答啦。……刚才还兴致勃勃地吃着本土产的布丁,还以为七七七妹妹相信我了」
「重护固然有罪,然而这些布丁又何罪之有!」
「然而那些无辜的布丁却一个个命丧七七七妹妹之口来着!」
「对于布丁而言,被我吃掉就是无上的幸福」
「超自私邪恶总帅式发言出现啦!」
对我的反应,七七七妹妹灿烂地笑了起来。
「哎呀,果然还是要重护在才能镇场呢。果然吐槽役得常备一名啊」
「诶,我的地位就这样么?」
「除此之外,重护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哦」
「又出现了!超自私邪恶总帅的表情!唔唔」
突然有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
然后七七七妹妹微笑起来。

「所以,重护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哦」

我被七七七妹妹的笑容深深吸引,在尝出嘴里弥漫开来的是布丁的味道后,我才注意到塞进我嘴里的东西其实是七七七妹妹手里的勺子。
呃,怎么说呢……
「居、居然是间接接吻……」
「嘘、天灾。这里要装作没看见啊,装作没看见」
达尔克从身后遮住了脸红到极限的天灾的双眼。顺带一提,达尔克正如愿以偿般笑着。
「不是的」
「咦?」
「不、不是的!我这么做并没有那个意思!」
然后七七七妹妹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情,满脸通红地开始惊慌失措。
「不是的,不是的重护!不要误会哦!」
「竟、竟然是傲娇……」
「嘘、天灾。这里要装作没听见啊,装作没听见哦!」
达尔克从身后堵住脸红到极限的天灾的双耳。顺带一提,达尔克正如愿以偿般笑着。
「不、不是的!才不是那样!」
七七七妹妹再次满脸通红地开始惊慌失措。
三个女生(不,其实有一个男的来着)唧唧喳喳地乱叫,我的脑子乱作一团。
今天怎么回事!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双喜临门么!集今年一年的幸福于这一瞬间么!诶、我快死了!品尝幸福的代价就是死亡么!
我想着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叮咚
就像祝福我的幸福一般,从天而降的天使们的祝福之钟发出「叮铃」的……不对。
叮咚
响了第二次,原来是门铃啊。
「好像有人来了」
「啊,我去开门」
达尔克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走向玄关。
然后,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你好,初次见面」
「我们是今天搬到隔壁201室的」
玄关那边传来两个女生的声音,我听着纳闷起来。
咦?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对,应该说最近经常听……
「两位客气了,呃,我是那边隔壁203室的」
达尔克做完自我介绍,和两个女生聊了起来。
「小达尔克,让她们进屋吧」
七七七妹妹亲切地发出邀请。
「可以么?那就打扰了」那个毫不客气而且活力四射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而这个声音非常优雅。
于是,我霍地站了起来。
「抱歉,本人正好有急事,要从窗子跳出去,暂时不会回来,没问题吧?」
我摇摇晃晃地准备朝窗子走过去,结果衣服被紧紧地抓住。
「绝对不行」
被那么可爱的七七七妹妹抓住衣裾,我一步也动不了啊……即便等待着我的是无比悲惨的未来。

「啊、阿重!」
「重护哥!」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出现在那里的,自然是八真空音和尤利西斯·柯纳鲁……不,哪里自然了。这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两位跟重护认识?」
你肯定会这么问呢,七七七妹妹。
「喂,阿重!难道你追着尤利西斯一直追到这里来么!你果然还惦记着要跟尤利西斯举行婚礼么!竟然如此阴魂不散!」
嗯,用出这种囊括了超不需要的解说的惊讶方式,真是辛苦你了,我的妹妹啊。
「重护哥竟然这么想念我……我好开心」
嗯,还有你也是,别露出那种让我想把你立刻推倒的开心笑容啊,尤利西斯。
「哼,看来这位是重护的妹妹,旁边这位是前未婚妻呢。大概是重护的妹妹展现出自己的正义感,破坏了重护的婚礼,带着新娘逃出去了吧」
「你太厉害了啊,名侦探!简直就像全都亲眼看到过一样啊,名侦探!我都经不住大喊出来了啊!」
「哼,重护啊。可别以为在这暑假里提升能力的只有你一个人。我名侦探·一级天灾也作为真正的名侦探在着实地前进哦」
「嗯,真的好帅!我快要迷上你了!」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别脸那么红啊,别那么动摇啊!」
然后,屋内腾起滚滚杀气。

「喂,重护,婚礼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可爱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被字面意思上让人感觉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缚灵大人狠狠瞪着,我狂跳的心脏都快停止了。
然后,七七七妹妹笑起来了。

「那么,能不能解释一下呢。我会酌情让重护死一次的呢」

嗯,没有什么威胁比已经死过一次的地缚灵大人说出的话更加真切的了。
总之,后面发生的惨剧结果我就不说了吧。



NEXT × NEXT ~两周后~


暑假前半段程,包括在七重岛外的风波在内,事情接连不断的发生。在回来之后的后半程,我也跨越了高密度的发展,总算平平安安地迎来了第二学期。
「好、好困」
总之最近几天都在完成暑假作业,所以很困。前半程完全不做作业,果然给后半程带来了灾难。话又说回来,七重岛的作业量真不是盖的。而且不做的话退学没商量。
顺带一提,现在比我跟七七七妹妹还有天灾处得还要好的空音和尤利西斯,从今天起就要转入七重岛第二初中部了。
「好久不见啊,重护」
在校门前碰巧遇到了一个非常令我怀念的人,辻深铁之进。然后还有……
「好呀,八真学长」
会露出很有特色的灿烂笑容的小唯,吉野咲希。
「两位好久不见」
「重护,能借一步说话么?」


「我们两个想加入冒险部」
我们来到无人的校舍背后之后,铁兄立刻开了这样的头。
我自然很吃惊。
「可以问问理由么?」
「希望先问问小唯的状况」
然后,铁兄告诉了我自暑假之前的『游戏』之后小唯的状况,还有丧失大部分记忆的情况。
小唯紧紧抓着铁兄的衣服,低着头。
「好像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我的记忆基本都没有的,感觉隐隐约约的记得,却又基本想不起来。七七七收藏的事情……只记得一点。所以我觉得只要去寻找她们,说不定就能让记忆恢复」
小唯抬起脸,于是我向她问道
「为什么想要取回记忆?」
「与其说想取回记忆,其实我更想的是消除不安」
「想要消除不安?」
「我觉得,我大概只要想起来什么,现在的平静生活可能又会消失了。就算我觉得『一直这样就好』,但那种事情还是有可能无缘无故地突然发生。……那种事,我绝对不要」
「小唯」
「所以我想知道自己怎么样的,为什么会丧失记忆,还有取回记忆会怎么样……我知道一切。然后,我想要永远不变的现在」
铁兄温柔地抚摸小唯的脑袋。
「不论多久,我都会一直陪着她」
我了解了两人决心,所以坚持问了出来
「这件事,不能在参差小姐手下做么?」
参差小姐是三颗骷髅的首领,三颗骷髅毫无疑问是七重岛的头号地下势力,找她帮忙才是上选。而且他们两人本来就是三颗骷髅的成员。
「大姐很好的,但可骷髅的大伙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可是……正因如此,我不想拜托大姐。我想以吉野咲希的身份独自战斗,八真学长」
看来是想了很多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听完之后,我自己也有些想法。
可是……
「嗯,我知道了」
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上学第一天的例行事项结束,放学之后,我时隔已久地来到了冒险部的活动室。
突然到这里来实在有些可怕(特别是害怕副部长对新部员报复),首先还是我一个人来了。
「嗨,八真君,好久不见」
可是活动室里只有唯我一心部长一个人。
我姑且松了口气(不,我并不是怕见到茨学姐哦,并不是害怕她报复我哦),把铁兄和小唯的事情捡重点大概地说了下。
听到两人想要入部的事情,坐在椅子上的唯我部长把手放在嘴边,思考起来。
「事情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么说,可以让他们两人入部了么?」
「当然」
被小唯刺伤过的唯我部长爽快地答应了,这让我欢喜困惑各掺一半。
「啊,对了对了,其实我有话想跟八真君说」
「?什么事?」
「暑假也结束了,平安地迎来了第二学期。然后新部员也加入了,这个时机正合适」
「?」
然后,冒险部部长,唯我一心露出平时那个爽朗的笑容。

「所以,我想解散第三代冒险部」

「……什么?」


  待续


后记

事情就是这样,新展开开始。更准确的说,迄今摞起来的积木开始崩塌了。第二部就是这样的感觉呢,我是凤乃一真。
本卷对以前没有描写的主要角色周围的人进行深入,尤其是与重护相关的『祭』、老爹、妹妹,以及与她们之间价值观跟思考方式的差异,还有信赖关系。这些我一直都很想写,所以这一次非常开心。
以前在第一部只是一笔带过的角色,勉强只能算出场过的角色,我今后想会越来越多让他们联系在一起。
本作在今天也进入第四年了。以前曾是高中生的读者朋友现在也已经毕业了,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虽然完全没有感觉到,不过重新一想又感觉好厉害。
成为大人之后就远离了这个区域,所以现在有种非常怀念过去的心情(不,季节完全不对来着)。
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所以回想过去的事情,心思一转,想要做点什么(就是那个,就跟心里想着『今年开始就是高中生了,努力学习吧』但只有最开始会认真做笔记做记号的时候一样的心境)。
哎,虽然※樱花早就谢了,不过心里还是带着这份计划,在工作方面也好在个人方面也好,都想挑战许多新东西。
※译注:在日本樱花盛开是开学的季节。

接下来是谢辞。
非常感谢のん老师献上的精美插画。从外传第二卷(前不久出版的哦,打个小广告)开始负责本作的女史编辑,最重要的是将本书拿在手中的各位读者。
一直以来受大家照顾了,非常感谢。
这一次是第二部的开头,为了更加振作更加专注,我要在这里立个誓。
本作是带本人成为作家的作品,本作才是本人身为作家的创作欲望的原点。
所以我发誓,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唯独这个故事绝对会把它写完。
今后也请期待《龙娘七七七的宝藏》(台版为《龙娘七七七埋藏的宝藏》)系列。
怀着「想写点一本正经的东西」的想法——
于是诸位,咱们在下一卷再见吧。
    2015年6月某日 凤乃一真



插画后记

非常感谢!
这两人又超绝又可爱……^v^元气娘&轻飘飘美少女的组合最~~~棒了。。。

  のん


译者后记

大家好,第二部伏线明显在回收,但同样也放出了更多的伏线……怎么说呢,总体在故事的走向上还是在收束。
伏线中的人物登场变多,谜团渐渐浮出水面,线索也渐渐明显,具体还是大家自己推理吧。我会将这部作品做到最后的(不可抗力除外)。
喜欢本作还请支持正版,日版原本《龍ヶ嬢七々々の埋蔵金》(Fami通文庫),台版《龙娘七七七埋藏的宝藏》(尖端出版)。
咱们下次再见。

大致就是这个情况,今年也多多仰仗各位帮助了。下个年度工作量会减(貌似去年也说过,但完全没有),所以请不要过分期待。
不想多说什么了,总之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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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
10000
天空む城 王爵
大佬,插图除了封面都裂开了啊

4 年前 0 回復

andyahoo 公爵
貴事務所真是喪心病狂啊 這樣讓其他翻譯組的如何直面呢(乾脆趁這股風直奔紅A處如何?)

8 年前 0 回復

掌中萌虎X 騎士
“这,就是我的正义!”
空音好帅~\(≧▽≦)/~
话说第十卷已经出了啊←_←好想看

8 年前 0 回復

sao201 伯爵
翻譯辛苦了!劇情終於越來越接近真相了,期待下卷展開。

8 年前 0 回復

abz4910a 伯爵
今日主題:新故事在此開張

9 年前 0 回復

单身税 侯爵
尤利西斯太可爱了!!
七七七终于开始娇羞了呢,说了好多萌萌哒的台词呀

9 年前 0 回復

zyshdxf 侯爵
只要更新了就是好事,马上读一下,很期待以后的发展

9 年前 0 回復

liua 侯爵
最後不會是其實殺了七七七的人就是七七七 自己變成了大魔王之類的故事
留下自己的分靈在這裡這樣

9 年前 0 回復

栗山未来 伯爵
看完了。。。表示填了不少坑。。。。但是怎么又挖了这么多的坑。。
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9 年前 0 回復

夏咲汐 騎士
请问,第一话呢。。还是说序章是第一话

9 年前 0 回復

不悔書生 子爵
看完這集又讓我找回看第一集時的那份感動,真的很好看,尤其是重護跟他妹妹之間的互動我看的很開心
啊,雪姬媽媽不斷催眠重護那邊是我第一個笑的地方

9 年前 0 回復

loli奏 勳爵
非常期待下一卷啊,各种伏笔让人好在意,还有修罗场233

9 年前 0 回復

rjs 伯爵
哦哦哦!一口气看完的感觉真不是盖的呢!虽然我觉得作者写群像的时候功力稍微不如之前,不过这本书大概算是过度吧,真是期待下一本呀,而且感谢NEET,翻了这么多对味的书。

9 年前 0 回復

282623435 平民
翻译君好赞!
伏线越来越多了,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另尤利西斯prpr

9 年前 0 回復

fkfk 侯爵
感觉这小说真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伏线都开始动用起来了,但同时又埋下了更多的伏线,多到我看着已经放弃思考,专心看重护犯贱,各女主卖萌的地步了。。当然小说的引人入胜也是一部分的原因,登场人物越来越多了,希望作者能好好把握每个人相关的剧情,有序发展。你说推理?推理什么?看这小说还去推理?(笑)^

9 年前 0 回復

33543 子爵
這卷訊息量真多多到要我命~
一級的事
兇手是誰的推論
最後不破誰阿 逼我去維基百科一下
義子女真多~

9 年前 0 回復

qscazx 子爵
邊看邊訂正(到後面覺得一直在找錯字的我真討厭...)

那是我所熟悉的風景,這給放跟原來比起來沒有變化 給放→地方
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放暑假,學生們基本上都回家省親了,不過留在當上的人依舊相當多。 當上→島上
重護以前的大量星座诠釋了這一點。 星座???
夢路是班長,而且重于在于她是重護所崇拜的眼鏡屬性。 重"點"在於
達爾克對此雖然猶豫了片刻,但覺這對夢露是一個很棒的素材 但覺→但覺"得"
天災一邊轉過去,一邊對杵在原地嘩嘩流了達爾克抱怨 流了→流淚的
「眼睛真不錯。我就算戴着眼鏡也看到很遠」 依語意應該是「也看"不"到很遠」
「就是字面意思。我覺得七七七并不是對收集那種東西感情去」 感情去→感興趣
從一樓看與從這裏俯覽,看的東西雖然一樣,景色卻吉爾那不同。 吉爾那不同→截然不同
而我的眼睛稍微能比常人看到的過多一些。 過多→更多
建設規模那麽大,要花錢的時候卻一臉不願意,到了關鍵時刻卻要反水。 反水→反悔
剛才一直在校的阿狛,臉「卟」地鼓了起來。 校→笑
我隻能不愧是他。那家夥一掌握指揮權,戰況立刻扭轉了。 只能"說"
天災朝幸福背後,與主屋分離的房東房間走去。 朝幸福"莊"
走出來的,是跟平時一樣渾身就臭味的管理人·真幌肆季 就臭味→酒臭味
但立刻說了「哎,進來吧」将天災迎如屋内 迎如→迎入
肆季又從冰箱裏拿出一聽啤酒 一聽→一瓶
可即便如此,我果然還是相見七七七啊 相見→想見
肆季剛才問的問題才腦中閃過 問題才腦中→問題在腦中
你的好好地喊我悠也兄長大人才對啊 你的→你"得"
非也你親眼見過她 非也→緋夜
然後比方感覺到,占據自己身體的伸手動了起來。 伸手→神獸???
對自己那個本應跟接近七七七的好對手抱怨起來 跟→更
兩個男人最上層的娛樂間裏 兩個男人"在"最上層
我必須想法設法摸索進入七重島的手段 想法設法→想方設法
女孩子不可以清一低頭 "輕易"
「啊,不妙。不小心把心裏話收走嘴了」 收走嘴→說漏嘴
空音在後山上氣喘籲籲地追着沖呼和尤利西斯 沖呼→重護
看到重護還是老樣子那麽有體力,空心非常羨慕。 空心→空音
空音夢地擡起臉。 夢???
「我又沒義務飛的告訴她」 飛的→非得 她→她
紅地毯從入口一直撲倒神父站的台上 撲倒→鋪到(看到撲倒神父我差點笑尿)
不停地鑽過縫隙先前沖。先前→向前
然後『祭』的成員們發出黃西的口号。 黃西???
被控因牽着手的尤利西斯向我看過來。 控因→空音
不用多久我家的土地财産便會全被被抵押沒收 全被被→全部被
這辨識尤利西斯的覺悟和決意。 辨識→便是
而且我的覺『祭』的錢本來就該用在這種事情上。 的覺→覺得?
爲了幫助别人而是用……不,爲了給别人機會而使用。 是用→使用
然而子彈一旦放出就會立刻當時速度 立刻當時速度???
我将從将從酒店出發不會被人發下你的逃脫線路對空音做了講解 將從將從→將從 發下你的→發現的
伊修瓦爾應該已經把車開刀後門了,你們做上去就對了。 開刀→開到 做→坐
所以我想在他們覺得最幫的時候打破一切,逃之夭夭。 最幫→最棒
似的,如果還有機會 似的→是的
擔心過頭來 來→啦
然後尤利西斯·柯納魯更我面對着面。 更→跟
她一個人酷似煩惱得出結論,計劃一切挑戰一切。 酷似→苦思
而現在,還要還準備拉住遲遲不敢上前的我的手。 還要還準備→還準備
我對揚嘴一笑。 我揚嘴一笑
「我又想要的人」 我有
否定幫助他人的義賊之子,在被開出之前對義賊頭目說 開出→開除
不管懷着多大的矛盾,隻要眼前還要一個要救的人 還要→還有
然後,總護響起自己的女兒和兒子的臉。 響→想
根本沒有那種事。已經不是純白的愧色 愧→灰
唠叨,如果椴松準備背叛『祭』的話…… 唠叨→老大
但不就知道「啊,是這麽回事啊」笑了出來。 不就知道→不久後
不,可怕的『人生預知鏡』 可怕的"是"
感覺我在七重島上做的事情全都是按今生學姐的想打來的 想打→想法
在七重島上預見七七七妹妹這件事在内 預見→遇見
重護君的推測有一半是對的,但有一般是錯的 一般→一半
那我就能與指導重護君在七重島被車軋死的未來了 與指導→預知到
都讓人覺得語氣預知明天的事情還不如等名來更好 語氣→與其 名→明天
這是我剛才想起了,今年春天剛剛來到七重島是發生的事 這時我才想起了 七重島"時"發生
不,我現在險些就狠今生學姐了。 狠→恨死
快點會七重島向七七七道歉 會→回
免貴我如此氣魄 免貴→面對
雖然不能告訴你用手...

9 年前 0 回復

zz 子爵
cp已经乱了。。。初代冒险部,great7,大圣那群。。。。。。。好可怕啊!!!!!!!!!!
男主不知不觉已经集结了大后宫与小伙伴。。。。不愧是第二部。。。。
参差一只恶魔,春秋一只恶魔,天灾应该会干死那只(毕竟有光环与抗魔护身符)。。。后期战斗力好可怕

9 年前 0 回復

修修补补 皇帝
赞赞赞,感想翻译君的辛勤努力
肆季越来越洗不干净了,不过个人认为这其中必有隐情,比如痴女什么的
感叹一下,作者的伏笔真是多啊,越来越有趣了

9 年前 0 回復

simun 公爵
二次元中男主只要有妹就一定是个死妹控,重护也不例外啊,而且还口嫌体正直,早就被妹妹给看透了,虽然妹妹好像也有兄控的嫌疑

9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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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德基(百胜)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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