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GAGA文库] [合作翻译][渡航]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果然有问题 11[完本][8.25]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8-25 21:04 编辑


大家好,好久不见的人好久不见,初次见面的人初次见面,我是chaineryu。渡航写书也太快了,这3月份才发的10.5,6月份就发了11,外加特典后面的100多页小说。总之我们这次又很快拿到了扫图,我只是因为懒所以到今天才来开坑的~抱歉抱歉~接下来会快速更新的啦~·
啊,这次是正篇,所以会一章一章更新的。大致的计划是这样的:


第一章 自由^邂逅
第二章 自由^邂逅
第三章 Truthless
第四章 Truthless
第五章 Chaineryu
第六章 v456ee
第七章 kuraiyami
幕间 kuraiyami
第八章 zizi
第九章 zizi
后记 zizi

接下来故事又要继续下去了,请大家欣赏《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果然有问题》 第十一卷

------------------------------------------------------------------
名称:やはり俺の青春ラブコメはまちがってる。
11
作者:渡航
插图:ぽんかん⑧
翻译:chaineryu、自由^邂逅、Truthless、kuraiyami、zizi、v456ee
校对&润色:chaineryu
扫图:goldapple、大妹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












目录

冬天,在察觉到来之时既已离去。
就这样,全是女生的战役打响了(也有男生在的哦)。
③出乎意料地一色彩羽的缺席所带来的是……
于是,男生们的一喜一忧开始了(也有女生在的哦)。
没来由地,平塚静讲述起过去时现在进行时
⑥他仍未能触及那所求的真货真货在不停出错。

情不自已地,雪之下雪乃的眼瞳澄澈明晰。
幕间
无论何时,由比滨结衣的眼神都是那么柔和温暖
春天,在积雪之下结一成形,抽枝发芽







登场人物

  比企谷八幡………本书主角。高中二年级,个性相当别扭。
  雪之下雪乃………侍奉社社长,完美主义者。
  由比滨结衣………八幡的同班同学,总是看人脸色过日子。
  户冢彩加…………隶属网球社,非常可爱的男孩子。
川崎沙希…………八幡的同班同学,有点像不良少女。
  叶山隼人…………八幡的同班同学,非常受欢迎,隶属足球社。
  户部翔……………八幡的同班同学,负责让叶山团体不会无聊。
三浦优美子………八幡的同班同学,地位居于女生中的顶点。
海老名姬菜………八幡的同班同学,隶属三浦集团。是个腐女。
  一色彩羽…………足球社经理,在一年级时就当选了学生会长。
  折本香织…………和八幡同一所初中,现为海滨幕张综合高中的学生。
  平塚静……………国文老师,亦身为导师。
  雪之下阳乃………雪乃的姐姐,大学生。
  比企谷小町………八幡的妹妹,国中三年级。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7-11 20:17 编辑


冬天,在察觉到来之时既已离去。

  第一章
  初入二月之时。
  冬季的严寒依旧,每当干燥的北风吹过,教室窗户的玻璃都会不时地发出响动。
  在回家前的短班会结束之后,气温好像又更加降低了似的。位于走廊一侧的我的座位享受不到暖气的恩惠,穿堂风也从微妙地开着的门缝里漏了进来。每当这货拂过脖颈,都不禁让人打起哆嗦。
  不过,朝窗边望去的话,就能发现太阳还依然维持着高度。白天的时间也开始缓缓变长。
  从节气上来说已经是立春了。虽然每年都是这个德行,不过实在让人觉得冷成这个样还敢叫春天你是不是光脑子里「spring has come」了啊。
  然而也有话这么说,『既然冬天已经来了,那春天还会远吗?』。
  放学后的教室也多少开始沉浸在春天的气息之中。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该是惊蛰了。
  也许是教室里开着暖气的缘故,就像冬眠着的虫呀蛙呀蛇什么的苏醒过来一样,比起日历还早一些地,班上的家伙们也突然充满活力起来。
  在这之中,因为暖气就在窗户之下,靠近窗户的座位似乎格外地暖和。位于那个位置的一堆人也是有活力的不得了。今天一如既往地就算不需侧耳倾听,依然传来了大嗓门的声音。
  「哎—~,感觉好想吃甜食呀—」
  户部一边揉着自己的发际一边说道,大冈和大和也像是「说到点子上了!」似地一拍大腿,立起手指指向了户部。
  「就是呐!」
  「说的太对了。」
  三人开始贼眉鼠眼地交换着视线。
  「就是那个了吧?…………好想吃巧克力?」
  在户部无端郑重地说道之后,三人一齐偷偷将视线看向了女生那边。……唔。虽然才觉得春天快到了,不过现在果然还是深冬呢!
  然而,比这个冷到爆的小剧场还要严酷的,是三浦的回应。
  「……哈?」
  与小声的咂舌一道,三浦朝户部他们投以了毫无表情的眼神。三笨蛋顿时吓得不敢吭气。对此由比滨和海老名也露出了苦笑。
  「啊啊,这么说来也快到了呢……」
  听到叶山打圆场的话,大冈和大和一个劲地点着头。
  「隼人是没问题啦,我们可是超不好过的。」
  「确实。」
  对大冈口气严肃的话语,大和也郑重地进行了肯定。实际上,从话语的细枝末节上都透露出了深刻的气息。只不过,这个处男风见鸡见不得人好的乖僻性格实在是渣,让人觉得真棒……。
  接着,户部一边坏笑着一边拍着叶山的肩膀。
  「哎呀——,不过你看,隼人不是基本不收巧克力的嘛。」
  「真的吗?!好浪费——」
  叶山对大冈的高喊露出了苦笑。原来如此,叶山是为了避免无端的麻烦才采取了这种选择的吧。
  然而,站在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寄托在叶山身上的女生的角度上,也许并不怎么能够接受。而作为其代表的三浦,正一边一言不发地听着户部他们的对话,一边一脸无聊地朝着别的方向。
  看到这样的三浦,由比滨「啊」地一声开了口。
  「不过,从不怎么熟悉的人那里得到巧克力感觉有些可怕呢,嗯。」
  由比滨正好像在说「很能理解呀」地点着头的时候,这次是一脸认真的海老名同学打算把话题停下来似的蹭地伸出了手。
  「等等,不收(受),也就是说……是攻。那么,受就是比取谷君了吗?」
  在说的一瞬间就被三浦敲了头。这个女的一脸认真地说什么呢……。接着,三浦塞给了她一张纸巾。
  「海老名,鼻血。」
  「谢、谢谢。」
  看着一边收起了「腐嘻嘻」的诡异笑声擤着鼻血的海老名,三浦露出了柔和微笑。在紧邻暖气之外还有其他若干原因的影响下,这里的人看上去比谁都要暖和。
  不,并不光是他们,这间教室全体都带着这样的温度。不仅仅是户部他们三笨蛋,班级的每个角落都带着点躁动的气氛。
  就这世间的来看,马上就是情人节了。
  也就是,会从母亲和妹妹那里收到巧克力的日子。
  情人节是被人所祝福的充满爱的日子,这种说法多少还是有些带着疑问的。从成立的经由来考虑,情人节原本是鲜血流淌之日才对。是从前某位圣人奋起反抗暴徒的日子。而且从千叶人的角度来看,要说Valentine的话应该是Bobby才对,巧克力啥的怎样的无所谓。(注:Bobby Valentine是千叶Marlines棒球队的主教练)
  只不过,我这种角色就算再怎么闹腾也没可能颠覆世间的一般认知,倒不如说,现在还在高唱这是某点心生产行业的阴谋论这种观点的话,还更有可能被打上蒙昧无知的烙印。
  情人节已经沉淀为这个国家特有的文化。和圣诞节一样。甚至在不久之后,没准连万圣节都会根植为更加日本流的东西,变得和夏祭、盂兰盆。春分秋分的扫墓没什么区别。
  毕竟,重要的只是喜欢还是讨厌,是正统还是邪道这种事并没有人关心。无论是圣诞节还是情人节,想要否定的话只需高唱一句「我讨厌这玩意!」就够了。
  我因为每年都会收到小町耍小聪明的巧克力,所以并不感到讨厌。倒不如说,对于最喜欢小町的哥哥来说简直是翘首以待。
  今年会被强行要求回赠原价多少的巧克力呢……在我驰骋起为了妹妹而散财的喜悦的时候,教室之中响起了躁动。
  「肯定赶不上了啦!」
  「没问题,还来得及啦!加油!别放弃!」
  稍微一看,在其他座位上的女生第二第三集团的家伙正织着围巾还是毛衣的东西。对话简直就像轻小说作家和编辑一样。不,一般来说肯定来不及的吧,离情人节已经没几天了,目前织好的部分可是连一成都不到哦。比起为了能赶上而努力,还是将截稿日期向后延长的努力更加现实和有建设性哦!
  目睹着这悲痛互动的并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
  三浦一面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一面飘出了小声的话语。
  「……哎,手工制作的不会让人觉得有点沉重吗?不收也能理解啊。」
  对这无心的话语,这次则从另外的方向传来了叹气声。
  「觉得沉重……说的也是呢……」
  由比滨细长的手指从稍微有些长出来的毛衣袖口中伸出,梳理着带着些淡粉色的茶发,稍微有些困扰地害羞起来。
  看到这幅笑容,不经意地,记不清是何时了的事情涌上了心头。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手工制作的吗。
  那家伙是打算做给谁呢——我一边想着一边偷偷朝那个方向看去,结果对上了视线。我和由比滨彼此都悄悄将头摆向了一边。
  「嘛,比起形式最重要的是心意就是了。」
  传来了其中带着些苦笑意味的叶山的声音。
  「就是说呗!没,就我来讲也这么觉得呗?该说我一直对这类事情比较向往嘛?」
  户部一拍大腿当即表示了赞同。然而,位于斜对侧的海老名同学却交叉起了双臂,将视线横向了旁边。
  「不过,手工制作的要是偷工减料的话很轻易就被发现了,因为原价本来就没多贵,要不是特别有自信的话就有些那个了呢。还是成品比较让人安心吧?」
  「说的也是!」
  户部立刻就对海老名同学的话翻了案。……没,你再多努力一下啊。
  「……唔,手工制作的么。」
  在三浦兴趣缺缺的声音结束后,他们又环绕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其中,已经没有了不久之前的隔阂。
  叶山诚实地,以他所被要求的叶山隼人的样子存在着,三浦也在以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拉近着距离。户部和海老名同学也同样地,嘛虽然说是一如往常倒也是一如往常,却也在随着时间的流转,形成了符合那两个人的气氛。
  并且,对这一切,由比滨则开心地看在眼里。
  对这即便喧闹不安,却仿佛春意徐徐将至的季节一样,散发出融融暖意的地方少许地感到炫目,我稍微眯起了双眼。

   × × ×

  前往特别楼的走廊中充斥着干燥而寒冷的空气。让人嘴唇发干,不禁全身打起哆嗦。
  虽然教室窗户的玻璃上挂着露水,走廊的窗户却干净得毫无一丝结雾,校舍的中庭清晰可见,展现出枝叶落尽的树木和光秃秃花坛的景象。这是和北国不同的,带着一股尘土感的焦茶色的冬季光景。
  千叶的冬天不怎么下雪。就算在不习惯降雪的关东地区,其降雪量之少也是屈指可数。虽然上个月播报了东京降雪的新闻,不过千叶当时连个冰渣子都没见到。
  明明连一点冬天气息的东西都见不到却无端地寒冷。格外感受到和刚才身处教室之中的温度差,我又向上提了提围脖的领口。
  那间教室里的那个地方之所以会看上去如此温暖,并不是因为靠近供暖,而是因为将缝隙从内部填补好了的缘故。
  就如同叶山,还有其他人所期望的那样,他们不会迎来那种戏剧性的结尾,而是打算温暖而平和地迎来最后那一刻吧。这才如同世界或是人生结束之时一样,让人真实感受到是靠着人的努力,幸福和和平才得以保全。
  又或者是他们和她们既已渡过了若干个冬天,才以经验法则,理解着春天的即将到来吧。
  春天不仅仅是温暖,在那之后终究还有离别在等待。常话讲道:好景不长,唯有告别才是人生不变的主题。
  班级变换,各自建立起新的人际关系。而来年的此时则是在考试季节的正当下,连学校都不会再来了。因此,无论是谁都想要像平稳地迎接最后时刻一样珍惜这个冬天。
  虽然那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温暖,却依然让人心生淡淡的寒意。我正一边前进一边在围巾的包围中「好冷好冷」地嘀咕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轻快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刚要转身,肩膀就被重重地敲了一下。一看,是一脸的不满,正在赌气的由比滨。
  「为什么先走了……」
  「没,也没说要一起走吧……」
  听了我不满被如此对待的话语,由比滨呆呆地张着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打理起了自己的头发。
  「……啊,我还以为是在等我呢。小企还在教室里待了一会……」
  「没,那是因为……」
  一边说着,我不禁考虑起为何自己会留在教室之中。至今为止确实是有几次被由比滨邀请一起去活动室。可能我因此就不知不觉地开始等待起她向我搭话了。
  不过,我也想到了其他充分的理由。
  「该怎么说呢,稍微看两眼叶山和三浦的情况」
  「啊,嗯。好像已经没事了呢。太好了。」
  由比滨小小地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接着,在看不到人影的走廊之中,快步到我数步之前低下了头。
  「感觉,这样很好呢。大家都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却还是重视着当下,或者说是认为现在是最好的……」
  像是咀嚼着一字一句所说出的话语,表情中带着平和的微笑。
  「嘛,也是呢。也许现在才是最好的呐。」
  「喔!小企难得这么乐观……!」
  「回忆起过去就会后悔得想死,考虑起未来就会因为不安而陷入忧郁,用排除法可以说现在才是幸福呐。」
  「果然还是很悲观!」
  由比滨鼓起了脸,小跑到我之前,然后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
  「一下子就说这种话……。顾一下气氛嘛」
  「气氛啊……」
  我只是打个比方。
  是在说,这种像情人节的气氛吗。
  啊啊,这个的话我是明白的。我也是会从他们的那些事情中了解到,多少也有点被卷入这种氛围的感觉,就好比那句「顺势而为」了。就这样,期待着,恃宠着,妄图撒手不管地等待下去。
  只是,我想光这样是不行的。
  仅仅的等待是不诚实的。无论前方是怎样的解答或是结局,也要毫无欺骗和猜疑,切实地经历之后,再去后悔和追忆。
  因此,现在就将气氛吞咽下肚,问问看吧。
  「说起来……」
  对我声调有些上扬的挤出的声音,由比滨回过头,歪着脑袋用眼神询问起我中断话语的后续。要直面这些令人有些炫目,我稍微偏开了脸。
  「……最近这几天,你有空吗?」
  「诶,唔、嗯。呃,应该吧……,该说基本上有空的时候都有空。」
  由比滨有些惊慌地摆着手,连忙取出手机手忙脚乱地看了起来。
  然而她的动作突然一下子停住了。
  由比滨朝活动室的门看了一眼,接着就说不出话来。和刚才不同,露出了像是在消沉的表情。
  我对这副表情感到有些意外,虽说如此也不敢去询问原因,也跟着说不出话来。走廊之中的空气干冷地要命,喉咙之中有着像是糊着什么一样的违和感。
  可能现在并不该问这种事也不一定。又或是应该有什么别的说法,或者更加机智的不同的方式也不一定。然而我再特意问一遍的话肯定也会很奇怪吧。无论如何,实在是没有自信。
  无法再继续堆砌话语,我保持着驼着的背和低下的视线,偷偷看向了由比滨的表情。而视线的前方,是有些困扰的笑容,我因此不禁屏住了呼吸。
  像是要填补生出的沉默似地,由比滨赶紧说道。
  「我稍微考虑一下,过会再说吧!」
  「……嗯,啊啊」
  应该说是安心下来好呢,还是脱力好呢。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无论哪个都一样,由比滨并没有等待我与深深的叹气一起说出的有些蹩脚的回应,小跑几步打开了活动室的门。

   × × ×

  门被活力十足地打开。向其中迈开脚步,就置身于柔和的空气之中。
  明明比起教室人要少得多,却不可思议地让人感觉这边才更加带有暖意。或者说,也许是位于特别楼的活动室日光更容易照射进来也不一定。
  在这平稳日光的倾注之下,雪之下雪乃就座于平时的位置上。
  从手头的文库本抬起头,轻轻地撩起长发,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日安。」
  「呀哈喽!小雪。」
  「好。」
  由比滨刷地抬起手回应道,我也像平时一样随便打个招呼,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不知从何时开始,既没有向谁宣言,也没被谁强制,谁都不抱有疑问地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位置。这种感觉比想象的还要令人感到愉快得多。
  正因如此,要是有个不习惯的家伙在的话,那违和感真不是一星半点。
  「前辈,好慢!」
  「所以说为什么你在啊……」
  趴在桌子上双腿晃来晃去的这位就是身为这所学校学生会长大人的一色彩羽了。「哼」地鼓起脸颊,将脑袋一下子偏向一边,举手投足之间全部都在耍着小聪明……。话说回来,你比我和由比滨来的还早,那是其什么如风来着?
  「我已经问过她有什么事了,不过她说要等你们来了再说就一直呆在这儿了。」
  雪之下半是夹杂着叹息说道。朝一色瞥去的视线极为冷淡,然而于此相对,好好地用茶水进行了招待这点也许是在意外地表示欢迎也不一定。因为欢迎的方式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倒是很想让人collection一下呢!
  要说当事人的一色,则在雪之下冰冷的视线之下依然我行我素。来到我身边用手遮住嘴角,偷偷摸摸地用小声说道。
  「我刚进来的时候雪之下前辈笑得特别开心呢,看到是我一下子就失落了,……之后就一直是这种感觉了。」
  啊啊,这样啊……。毕竟一色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发生呐!哈哈哈。说真的,这家伙为啥在啊?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传来轻轻一声清嗓子的声音。
  「……一色同学?」
  一瞧,雪之下正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啊,这幅笑容我知道!就是可怕的小雪的那个!
  「是、是!对不起,我确实是有事才来的!」
  一色也许是条件反射,为了避开雪之下的笑容一下一下地推着我的后背。喂,快住手,我也有点怕这个的来着。
  「算、算了算了。小彩羽的事,是和学生相关的吗?」
  一边说着打圆场的话,由比滨「来吧」地朝一色招着手。于是,一色也一边叫着「结衣前辈真好—」一边若无其事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所以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我朝一色投去了视线,一色则用更加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来回扇着手。
  「哎呀,我这不是比预想得还要闲嘛?」
  「哈?」
  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说什么呢这家伙……。不久之前才因为你的缘故遭了那么大一通罪……。没,是说因为那件工作完事所以反而很闲了?就是那个由于不停地进行着过于惨烈的工作,因为之后的反差过于巨大而受到惊吓一脸痴呆的燃烧殆尽症候群的玩意吗?……不过,要说燃烧殆尽的话也应该是我们才对吧,您说是不是啊——在我打算定夺刚才发言的实际意思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的时候,一色将食指抵在下巴上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现在既没有学校的活动,琐碎的工作副会长他们也在超努力地做。年末的报告书之类的反正只要我最后盖个章就行了。」
  喔……。虽然我对学生会的工作不是十分了解,不过也许意外地就是这种感觉也不一定。现在三年级正在应试的当口,学校方面也在为新生的入学考试而忙东忙西。
  这么一来,对在校学生的应对方面就有些不上不下了。也许是会很闲也不一定。
  「所以啦,在这不怎么忙的时候,学生会也就放羊啦。」
  哦哦,良心经营者啊……。在这点上,明明没工作还要在这个房间集合,这所社团则毫无疑问是黑心的。
  另外,要说那位黑心经营者的话,则正一边「嗯嗯」点着头一边扶住了下巴。
  「你应该还有社团活动才对吧?」
  对雪之下偏着脑袋提出的疑问,一色像是稍微有些害羞地染红了脸颊,有些可爱地偏开了视线。
  「…………足球部那边很冷呀。」
  害羞不害羞的,这根本就是引以为耻的理由吧。雪之下像是要减缓头痛似地揉着太阳穴,由比滨这露出了干巴巴地尴尬笑容。
  「啊、啊哈哈……,那有事是什么事啊?」
  被这样一问,一色「咳咳」地清了清嗓子,转了个身朝向了我。
  「话说回来前辈,我就是随便一问,你喜欢甜食吗?」
  「我觉得叶山的话不管是什么都会很高兴地吃掉哦。」
  一色的行动原理我已然把握于心,于是先发制人地如此说道。见此,一色有些无聊地鼓起了脸。而听到这些话由比滨「啊」地一声想到了什么。
  「啊,不过隼人说他不收巧克力的哦。」
  「诶——,为什么啊—!」
  「……不、不清楚啊?」
  看到被问倒的由比滨歪着脑袋,雪之下短短地叹了口气。
  「肯定会发生不愉快的吧。小学的时候,基本上第二天教室里的气氛都会很紧张的……」
  「……啊。」
  「……啊,可能有点能理解。」
  一色和由比滨都点了点头。嗯嗯,我也能理解。很理解啊!
  很容易就能想象到肯定第二天一早教室里就会变成一副《心跳不已☆全是女生的被告缺席魔女审判!连小报告也有哦!》的盛况。女生会议的话题大多数都是其他女生的坏话嘛(本人的调查)。
  正当我感到「好可怕呀~」的时候,一直在里社会、不对、是女生社会里备受抨击存活至今日的一色则随随便便地叹了口气。
  「那就前辈你的喜好好了。前辈,你喜欢甜食吗?」
  「这种提问方式很奇怪吧……」
  虽然是和刚才同一个问题,但很不愿老老实实地回答。顺带一提和无所谓的感觉不是一星半点。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椅子发出了咔哒一声。一瞧是由比滨正探着身子。
  「小企是喜欢甜食的哦!」
  「是呢。」
  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何雪之下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露出了高压的微笑。被两个人的气势所压制,一色也开始说话不利落起来。
  「虽然是由你们两位来回答有点那个……不过这样正好!」
  「哈……没,什么正好?」
  「我正头疼要做多甜比较好呢——。不同的人偏好不是不一样的嘛?」
  一色完全无视掉我的质疑继续着话题。对此雪之下稍微地偏了偏头。
  「要多甜……一色同学,你打算自己做吗?」
  「真意外呢……」
  听我这么一说,一色发起火来。
  「为什么啊,我很擅长做点心的。」
  「真好呢,我也好想学会做点心的,但还是不太擅长……」
  一色挺起了她贫薄的胸口,与此相对照的由比滨则有些难堪地缩起了身子。唔,挺着的那个胸看起来反而更加小一些啊,是我的远近感出了问题吗?……还是透视上失误了?总之,希望在BD的时候进行一下作画修正呢!
  话说回来,由比滨的情况已经不是不擅长的等级了,嘛,随便啦。和胸部比起来都不是事。
  「结衣前辈,料理最重要的是真心啦。手工制作最重要的是温柔和体贴的心意。真心为对方着想就是变拿手的诀窍了。」
  一色温柔地拍了拍一脸消沉的由比滨的肩膀进行着安慰,立起一根手指。然后露出软趴趴的笑容,温柔地用激励的声音说道。
  「对方不都是对做点心一窍不通的男生嘛,所以对手工制作的抵抗力可是很弱的哦。低成本地大量生产之后,在成型的时候稍微花些工夫,分别做一下差异处理。这样俘获男生就小菜一碟啦。」
  「体贴的方向都跑到哪里去了……。连温柔都是完全针对自己钱包的。」
  「因为从思考方式上完全没有问题所以性质更恶劣了呢……」
  「感觉完全高兴不起来……」
  被说的这么不堪,连堂堂一色也怂了起来。「这种事先放在一边」地强硬地切换了话题。
  「嘛,刚才的只是开玩笑,只是稍微试着模仿一下前辈而已……。所以说,作为人情巧克力的参考,前辈喜欢怎么样的甜食呢?」
  「甜食吗……就是这个了呐」
  从包里取出的当然就是MAX咖啡了。要说为何的话这个在甜食里也算别种的存在了。
  将M罐咯噔一声摆在桌上,三人都投来了讶异的视线。
  没,这份怀疑的目光很奇怪吧……。在拿到甜食的时候,没有千叶人拿到这个会讨厌的——虽然我正打算这么说的,不过大家都是一脸微妙的表情……。
  盯着罐子瞧的由比滨淡淡地嘀咕道。
  「……这个的话也许连我都能做。」
  「笨蛋吗你,别开玩笑了。别小瞧M罐。你是不是误会成只要在咖啡里加糖和炼乳就行了给我差不多一点啊我是认真的」
  「感觉被认真地发火了?!」
  当然了。和咖啡里加炼乳可是在本质上就不同。不如说,要说在炼乳里加入咖啡才能让人认可。按照通常的成分来做的话不可能搞出那种甜度来。这可不是外行就能随便出手的东西。
  一色有指尖抵着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开了口。
  「话说,要是做这个的话会超过预算的。」
  「虽然不清楚你是打算做多少,如果单价要低于130元那还真是相当严峻的预算设定呢……」
  雪之下来回揉着太阳穴带着些无语地说了这样的话。不过这点无须担心。
  「没问题,M罐的话选好店家成箱批发的话会更便宜的。」
  「小企到底是有多喜欢M罐啊……」
  「因为一直都不怎么能尝到甜头所以这是反作用。我一直以来净是在吃苦头。」
  看到我呵呵地苦笑着。雪之下撩起肩上的长发,露出了仿佛炫耀胜利的笑容。
  「你不是吃苦头,而是在小瞧(舔)苦头哦。」
  「都一样啊。反正最后都是摄取苦的成分。所以从此以后我想一直尝着甜头活下去。」
  「看来你所小瞧不是苦头而是人生呢……」
  雪之下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您的确所言极是。我这货就是在对着苦头prpr,对着人生prpr。
  由此可以得出人生=苦头,所以人生真是苦呀——
  正当我想着这种随便的事情的时候,一色朝我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
  「哈,嘛,那种事情无所谓就是了。」
  竟然说无所谓您还真是过分呢。一色将红茶一饮而尽,咯噔一声放下纸杯,重新看向了我。
  「希望前辈以人情巧克力为前提考虑一下。」
  「人情巧克力啊……」
  虽然我一边挠着头皮一边翻动着记忆,不过因为我没收到过人情巧克力这种东西所以对这个前提也不太懂。从妹妹那里得到的可是本命巧克力呐!
  也许是因为我露出了一副头疼的表情,一色一脸的坏笑。
  「啊!莫非前辈是收不到巧克力的那类人吗?不过不过,男生不是会互相比收到巧克力的数量吗?要是0个的话,男生的自尊可是会收到打击的哦?」
  「没,那种东西又无所谓……,啥啊,情人节还成了某种体育竞赛了吗?」
  虽然没有比数量取胜这种决胜方式更加简单明快的了,不过规则性方面还真是一塌糊涂啊。特别是人情巧克力的这种越位陷阱真是没完没了!在练习的时候就直接红牌了我说真的。所以,越位是啥啊?您好,本人不太懂足球规则来着。
  虽然我这呀那呀地扯着,一色可能是把我这些话当成是在逞强,根本就没听进去。伴随着莫名温暖的视线,一色像是在说「哎呀呀」似地叹了口气。
  「真没办法,那就……」
  「那点就不劳你费心了。」
  然而一色的声音却被雪之下打断了。撩起头发露出的带着深意的一脸余裕的笑容,和一脸天真地合不上嘴的一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诶……难道说雪之下前辈。」
  没有把一色说到一半的话听到最后,雪之下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因为比企谷君没有能与之比赛的朋友。」
  「啊,原来如此。」
  配合嗯嗯点着头的一色连我也嗯嗯地点起头来。感觉像在鸡舍一样。原来如此啊……确实呢。独行侠原来是竞争原理也驱使不动的原始共产主义吗……。虽然原始过头了只有一个人这点是个大问题。
  当我陷入了「真正的和平到底是什么呢」的思考的时候,在一旁听着的由比滨鼓起了脸。
  「我觉得不需担心啦……。而且小企会收到的。……对吧?」
  说着,朝我这边稍稍投来了视线。
  我也带着轻轻的微笑点头回应。
  「诶……?这是说……」
  一色的视线在我和由比滨之间来回往返着。因为疑惑而摇曳的眼瞳和我对上之时,我不禁从喉咙深处飘出了炫耀胜利的笑声。
  「呵呵,没错。……我可是有小町的!」
  所以,我可是会收到巧克力的!太好啦!有妹真是太棒啦!有妹就够了!
  然而,一色一脸困惑地歪着脑袋。
  「哈?小町……?大米?」
  「才不是大米。」
  干嘛,一色家天天吃秋田小町吗?希望多关照一下JA u-go那边还有同人大米。话说回来,JA快来千叶这边运营啊。(注:各种大米。)
  「啊,小町妹妹是小企的妹妹。」
  听了由比滨的说明,一色一副毫无兴趣的表情发出了「哈……」和「喔……」的声音。
  「这么说来,前辈还有妹妹来的啊」
  「啊啊」
  有啊。有个世界级的妹妹,不如说、是全世界的妹妹。
  听到我自豪的回答,一色用一副讶异的表情盯着我。双眼眯到了极限,小小地偏着头。
  「……妹控?」
  「才不是。」
  虽然我这么说了,周围的反应却很冷淡。
  「……这一点,可能很难否定。」
  由比滨如此说了后,雪之下一脸沉痛地低下了头。不是,给我打圆场啊。
  而说到小彩羽则是「嗯嗯」点着头,一副接受了什么的样子。接着,用食指抵在下颚上,卖萌地偏着脑袋做出一副笑容。
  「果然前辈还是喜欢年纪小的呢。」
  「不,完全不是。」
  和年纪大年纪小无关,我是对全领域的对象都很头疼的类型。
  我随便地应付着,一色小声地砸了一下舌头。
  「那……」
  一色「嗯~」地像是要确认声调似的清了清嗓子,再次用仰视的视线朝我偷偷看了一眼,然后很快移开了。
  一只手揪紧了制服的胸口,而为了整理好因为蜷起身子而皱掉的裙子的另一只手则微微地颤抖着。与润湿的瞳孔的一同,呼出的气息中带着热度。
  接着,伴随着忽隐忽现的声音,一色开口了。
  「会讨厌……年纪小的女生吗?」
  …………讨厌、那是肯定不会的!嗯!倒不如说,如果要问喜欢还是讨厌的话那肯定是特别喜欢!
  由比滨发出短短的叹气声,无语地看向了一色。
  「这完全语气和姿势的问题嘛……」
  「……嘛,确实呐。」
  嗯嗯,该意见我也表示赞同。毕竟我现在也渐渐产生了一些抵抗力。也许是因为我不太配合的缘故,一色投来了有些带着怨恨的眼神。
  对此我不禁苦笑出来。
  我觉得无论是一色的举止还是语气,甚至一色本身都是很有魅力的,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对现在的我体现不出什么效果而已。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轻轻松松就被会一发击坠了,嗯、毫无疑问。
  要说在这某些的原因之中,最重要的那个……
  「和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无关,只要是妹妹我就喜欢。」
  「妹控可是比喜欢年纪小的更需要吃药啊!」
  在由比滨悲痛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的同时,一色也在用一副接受不了的表情嗯嗯地点头。干嘛呀,年长的小町光是想象一下我可就来劲了。我晃着头看看会不会还有谁能赞同我一下,
  发现雪之下正一脸为难地抱着胳膊。
  「在形容为年纪小的时候,到底多少算年纪小?靠学年吗?出生年份?还是说,不论多少,只要出生日期晚一些就算作年纪小……?定义很模糊呢。是不是应该先从这里开始确定才对呢?」
  听完雪之下嘟嘟囔囔的话,由比滨拍手说道。
  「啊,不过小企应该和稍微姐姐一些的人相性更好哦,嗯!……大概。绝对是的。」
  紧紧攥住的拳头中莫名地带着力量。不过呢,本人其实并没有这种拘泥的说。
  「……没关系吧。只是差个一岁什么的基本没什么区别。」
  主要还是要看收入啊!重点在于是不是能养得了我。这点上,我家的小町对我的照顾简直就是完美的!那家伙有着顶级的才能。
  听我这么说,一色「唔」地嘀咕起来。
  「诶——,是这样的吗——?也就是说叶山前辈也这么觉得吗—?」
  「没,叶山怎么觉得我又不知道。」
  「不过不过,前辈你之前不是说过,身为后辈的立场是很有利的吗——?」
  「啊啊,是吗?是吧……。」
  这么一说我不禁思考起来。
  说起来这家伙「姑且」是后辈来着呐……。拜一色对我的态度中敬意也好尊重也好尊敬也好respect也好类似的情感一丁点都没有所赐,还真没什么后辈的感觉啊……。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啊?就算我的首字母是两个H合起来是H2,存在也没像氢气那样轻啊,也不是作为棒球漫画来说棒球要素很轻的那个哦?那个倒不如说不是棒球漫画而是青春恋爱喜剧。因为实在太名作了每年暑假我都要再读一遍。(注:安达充的漫画作品《H2》)
  「再说了,你是四月出生的,实际上差得连一年都不到,并没给人什么年纪小的印象的。」
  现在来说差个两三岁才能感觉到体感上的差别。需要到小町和阳乃小姐那种程度才能叫有年龄差吧。而到了平塚老师那种等级的话……嗯。
  实际上我和一色的年龄差才八个月。雪之下和一色的话就只有三个月了。
  正当我如此胡思乱想的时候,当事人的一色可能是并不这样认为,一脸呆相地朝我眨巴着眼睛。
  「…………」
  「干嘛啊……」
  「啊,没什么,稍微有点意外。」
  听我这么问,一色像是打圆场似地开始理起了自己的刘海。
  顿时,坐在对面的由比滨椅子发出剧烈的响动和我拉开了距离。
  「为什么会知道生日!太可怕了!小企好恶心……。没,真的太恶心了……」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呢。」
  同时,雪之下则是岿然不动地微笑着。比起微微一笑,更像是接近笑面青江一样的表情,冷冷地带着魄力。(注:笑面青江是页游《刀剑乱舞》中的角色。附图。)
  「没,这不是以前一色在做作地徒劳自我表现的时候自己说的吗……」
  「竟然说徒劳!?才、才不是徒劳呢——!话说我也不做作不如说前辈在这种时候才做作呢!」
  一色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手指朝我一下子戳了过来。话说我完全不做作啊,怎么说都是一色更做作……。
  「我记忆力超好的啦……。话说你要是完事了就赶紧回你的学生会室还是足球部去啊。」
  听我这么一说,一色鼓着脸一脸不满地嘟起了嘴,不情不愿地打算离开活动室。这孩子又是这种举止啊……。是是是,真做作真做作。
  我也好雪之下也好由比滨也好都对后辈的这幅模样露出了苦笑,目送着一色的离开。然而就在此时,侍奉部的门扉却被敲响了。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7-26 22:11 编辑


就这样,全是女生的战役打响了(也有男生在的哦)。

  我朝轻声敲响的门扉稍微瞧了一会。
  走到一半的一色在我们和门之间来回看了看,又默默坐回座位上。毕竟在这个时间点和来访的人打照面也挺尴尬的。
  从并不厚的墙对面,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就算不麻烦这里人家也……」
  「好啦好啦。反正我也不太擅长的。」
  是熟悉的有点带刺的措辞,以及虽然和蔼却带着些强硬感觉的声音。
  接着,门扉再一次地更加有节奏感地敲响了。
  「请进。」
  雪之下回应后,门稍带顾虑地开了一个缝,从中探出了海老名同学的脑袋。
  「哈喽哈喽~,稍微打扰一下没关系吧?」
  「姬菜吗?啊,总之先进来吧!」
  由比滨一边招着手一边对海老名同学点头回应道。嗯,快点进来就没穿堂风了。毕竟人家坐的位置里门好近的说……。
  「打扰了。~」
  在二话不说就进来的海老名同学身后,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不情不愿地将脸朝向一旁的三浦。
  「有什么事吗?」
  听到雪之下的搭话,三浦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地朝一色看了一眼。
  「为什么这孩子也在?」
  「唔~,感觉~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更像我的台词呢……」
  一色笑容灿烂地回应道,三浦则一边不开心地卷着头发一边瞪了回去。
  唔,气氛有些微妙……。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留意到此的由比滨打起了圆场。
  「啊,呃。是不是人多不太好意思开口呀?」
  「还好吧,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三浦的态度依然不情不愿的。这么一来话题似乎也没法流畅地进行下去了。
  「那就让一色走吧。」
  「诶?!凭什么嘛——?」
  没,毕竟你又不是社团成员……。必然是待在这里才显得比较奇怪吧?
  海老名像是要调解似的拍了拍三浦的肩膀。
  「好啦好啦,那方面的话,注意一下措辞就好了。说的不是很具体的话就没关系了,好吗?」
  「也是呢……也有一些事情不太好开口的……。虽然我是没所谓的啦。」
  雪之下的视线稍微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对这征求确认的动作我也点头回应。
  「嘛,光是听听也没啥嘛。要是搞不太明白的话到时候私底下再谈呗。」
  「嗯,说的也是呢……。那个,而且彩羽妹妹的意见也能参考一下的。」
  一色可能是因为被当成碍事的而感到十分不乐意,不满地鼓起了脸,对由比滨的话勉勉强强地点着头。对此稍微有些松了口气的由比滨露出了微笑。总觉得两边都要她操心,让人有些过意不去。
  「那么,重新来过吧。」
  雪之下再次提起了话头。
  三浦虽然有朝一色瞧了一会,不过还是移开视线,一边摆弄这自己的头发一边开口说道。
  「……要怎么说呢?想稍微做做手工的巧克力。……那个,到明年不就是要准备考试了么……应该说这就是最后一次了还是什么的……」
  声音中满载着害臊和羞耻,三浦的脸越来越红。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然而,其中透露出了些许的寂寥感。也有可能是我擅自解读出的就是了。
  来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将不需要强制到校了。
  正好是备考的时期。如果报考私立大学的话,应该会和考试日期撞个正着吧。
  因此,这实际上是高中最后的情人节了。大概在此之后的人生之中,情人节就要带上别的意义了。
  例如成为了大学生或是社会人之后,大概对于情人节会产生不同的感觉吧。我想毕竟成了大人后,也就不会对得到巧克力而感到一喜一忧了。就像虽然小时候会因为下雪很罕见而开心,在天气预报里看到雪的图标会兴奋不已,但到了现在只会着眼于上学很辛苦或者冷或者湿一身而感到麻烦这些事。
  「……所以说,想稍微试着做一次看看什么的」
  三浦红着脸像是在糊弄什么似地用手指卷着头发。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一定是人生中最后的情人节了。
  然而,似乎对此完全共感的人也不多。一色也许是因为才一年级所以没有什么实感,就像在说「是这样的吗—?」一样傻张着嘴,雪之下则嗯嗯地手抵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要说由比滨的话,正鼓着脸。接着眯起眼睛,朝三浦盯了起来。
  「……优美子不是说手工的有些沉重吗?」
  「……那、那是。」
  被这么一说,三浦说不出话来地错开了视线。然而,像是要追击背过去的脸一样,由比滨的脸也一步不让地跟了上去。对有点生气的由比滨,海老名进行起了安抚。
  「嘛嘛,我觉得很好的哦,手工制作的。」
  「诶?姬菜打算做吗?」
  由比滨一脸意外地眨巴着眼睛。
  「嗯,算是吧。陪优美子做一做也行的感觉。我也顺便了解一下比较好」
  「诶,感觉好意外……」
  「有吗?你看,这种事稍微学一些,在CM的时候送送礼也很方便的。」
  「诶……」
  ……送礼啊,送礼呢。嗯?正当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面看着海老名同学的时候,海老名同学也稍微转头看向了我。
  越过镜片的视线仿佛在问「有什么问题吗」一样。我仅仅是小小地摇了摇头作为回应。
  给朋友和熟人关系以外的人送的礼物,手工做的东西会经常被人敬而远之。这种事海老名同学不会不清楚。
  即便如此还想要知道人情巧克力的做法,也就是说,不外乎是有了多少有些在意的对象了……。
  ……干得不错嘛,户部。稍微进步了些嘛。不过会送的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户部,甚至谁是户部我也不清楚。话说回来,谁啊户部?
  如此这般地,我内心带着些暖意地注视起了海老名同学,见此,海老名同学眉根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发出「腐腐腐」的腐笑声,眼镜闪过反光。
  「果然还是手工的好呀!比取谷君也和隼人做朋友巧克力不就好了嘛!」
  「才不会做……」
  啊啊,海老名同学毕竟是海老名同学啊……在各种各样的意义上。而且朋友巧克力这种文化是啥啊。
  「而且,那家伙不收的吧。」
  「男男之间的话就safe的哦!」
  前提就出局了吧。
  海老名同学的话听了也是白听啊……,一直以来会打断对话的三浦还在难为情地卷着头发……。
  将说着朋友巧克力还是基友巧克力根本停不下来的海老名同学无视掉,身旁的一色交叉起胳膊,开始嗯嗯地念了起来。
  「说的是呢。既然声明不会收了,那就很头疼了呢」
  嗯,没,不是那么回事,我和叶山可都是男生……。等一下,反过来讲,那家伙可能会因为从男生那里收巧克力不会起矛盾没准就一脸爽朗地收了……。这是啥啊,感觉会发展成别的什么情况啊!不过这种展开别说发展了对我来说分数根本就是0!
  「要怎么办好呢……」
  「哈……就是啊。」
  一色和三浦,两人的叹气声重叠在一起,同时地抬起头来。视线相对时,总有种噼里啪啦火花飞溅的感觉……。
  好讨厌……好可怕……。

   × × ×

  在一层的自动贩卖机按下了MAX咖啡。
  从机器中取出之后直起身,我大大地叹了口气。
  一色和三浦的大战无声地持续着,身为男生的我实在坐立难安。因为太坐立难安了,都已经到了美国都市传说的Slender Man那个等级了。
  去了趟洗手间顺便来到自动贩卖机前,打算将疲惫的身体靠着这一罐来治愈之后就回去。正当我一边喝着M罐一边吭哧吭哧地爬着台阶的时候,在门前发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
  每当这家伙东张西望的时候,带着些青色的黑色马尾就左摇右晃地跳来跳去,合称东张西望左摇右晃。
  「……干嘛,怎么了你」
  因为实在太过举止可疑,我不禁搭了话。于是该马尾也一惊地跳了起来。接着,带着惶惶不安的感觉,朝我回过头。
  面对这展露出的仿佛在山中遇到的山猫一样的戒备心,一股想要边「啧啧~」地说着边用M罐喂食的心情油然而生。不过野生动物大概不能轻易投喂的吧。
  话说回来,在喂食之前应该先取个名字才对呢!呃……对了,就叫川什么同学好了。喂——!川什么同学——!我一边在心中这样叫着,一边打算听取一下来意。
  「有事吗?」
  听我这么问,川什么同学「呼」地一声,似乎是安下心来地叹了口气,朝着活动室更里面的走廊角落的方向对我招了招手。啊,对了是川崎沙希同学。我认识来着。
  川崎一面偷看着活动室的方向一面开口说道。
  「稍、稍微打扰一下没关系吗?」
  「没,直接进去得了。这里怪冷的。」
  看来毫无疑问是有事找侍奉部了。既然如此,还是希望能赶快进到有暖气的房间里。然而,川崎像是考虑着什么一样稍微顿了一顿,慌慌张张地挥起了手。
  「呃……不用了,就在这好了!这里就好!只是稍微有点事想要问雪之下而已……」
  没,那你就直接去问啊……。
  「雪之下的话就在里面。好了赶紧进去。这里太冷一会要感冒了。」
  可能是哪个房间为了通风打开了窗户,特别楼的走廊中充斥着阴冷的空气。从脚底冒上来的寒气自不必说,每当风吹动之时,窗户摇动的声音也好像要将寒气送入耳朵眼里一样。
  「我其实……并没……没什么关系的……」
  川崎一下子偏过头看向了别的方向。没,你没关系我可是有关系……。这个时期要是得了感冒传染给小町那可非同小可,要治好也是很费劲的。
  千叶人治疗感冒的方法,无外乎在「成竹」食用佐料中大蒜满载的拉面,然后饮用暖暖~的MAX咖啡闷头大睡而已。这样一来隔天铁定要送医院了。所以说,我认为为了预防感冒应该蹲在家中才是。
  不过,有考生这点川崎家应该也是同样的。川崎的弟弟要是传染了感冒,再传染给小町的话,我的这双手就不得不沾满血与罪了……。
  「行啦。」
  因为对大志这一接近小町的毒虫的敌对心,我的声音不经意间变得锐利,语气也有些粗暴。于是,川崎无意之间示弱地埋下了头。
  「既、既然都这么说了……」
  您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毕竟我希望在小町身旁感冒患者增加的风险能低一点是一点。
  「嘛,要是感冒了就糟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打开了活动室的门,催促着川崎。而川崎用一脸魂不守舍的表情看着我。
  「……嗯、嗯。」
  川崎外表可怕声音柔弱地回答之后,磨磨蹭蹭地迈开了脚步。这个人虽然一眼看上去像个不良少女,其实是个直率的好孩子呐。一面想着这种事,我也跟在川崎后面进入了屋中。
  「小企欢迎回来—……还有沙希?」
  由比滨转过身,一脸不可思议地,将整个上半身都随着头偏了过来。
  「唔,嗯……」
  全屋的目光都聚集在不好意思地做出回应的川崎身上。
  雪之下投以了惊讶的眼神。一色则有点畏惧地缩起了身子。没没没,这位川什么同学表面上虽然可怕,其实完全不是什么可怕的人哦?
  另一方面,海老名同学则笑容灿烂地用开朗地声音搭话道。
  「哦,这不是沙希沙希吗。哈喽哈喽~」
  「别叫我沙希沙希。」
  像是要安抚回答中带刺的沙希一般,由比滨一面催促她就坐一面说道。
  「沙希会来还真难得呢……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呢。」
  也许是修学旅行之后关系稍微变好了一点,由比滨似乎也开始用沙希来称呼川崎了。目睹了从来没被人好好记住过名字的川什么沙希同学被人好好地记住了沙希这个名字的身影,我不觉有些感动,泪水也些微地冒了出来。可能是最近的泪腺都变脆弱了吧,连每周日看到光之美少女在危机时刻挺身向前的样子都能哭出来,没错说的就是我。
  嗯嗯嗯。女生间关系友好真不错呢。这真是极好的。
  正当我感觉这美好的一幕仿佛让冰冷的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的时候,雪之下一边用纸杯给她倒了杯茶一面问道。
  「那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谢、谢谢……,那个……」
  虽然开了话头,但川崎依然欲言又止。说起来,这家伙刚才是说有事找雪之下来着吧。就在川崎支支吾吾烦恼着要怎样开口的时候,从一旁传来了指甲敲击桌面的声音。
  朝那边一看,三浦正满脸的不愉快。可能是对这种态度感到不爽,川崎同样朝三浦刺以冷淡的视线。于是三浦也瞪了回来。
  「我说啊,人家的事情可还没说完呢?」
  「哈?你不是光在那喝茶了吗。」
  前言撤回,川崎同学果然很可怕……。
  双方互不相让,大眼瞪着小眼。啊,你俩还是一如既往地相性最差呢……。面对着一触即发的两人,一色一动也不敢动。
  于是,就在这胶着的状态下海老名切入进来。
  「好啦好啦优美子。沙希沙希有事情要说的吧?没关系的话我也听听看~」
  「不过要帮忙的是我们就是了……」
  「总之先说说吧」
  在将雪之下的自言自语当做耳边风的海老名同学的催促下,川崎的视线在我和由比滨、雪之下之间偷偷地游移着,短短叹了口气后终于开口了。
  「那个,是关于巧克力的事情……」
  话音刚落,三浦「噗」地笑了。
  「怎么?你也要送人吗?真好笑。」
  「啊?」
  「哈?」


  两人又撕了起来。
  「……『也要送人』?能别把人和你相提并论吗?我和你不一样,对那种怎样都好的事情没有兴趣。」
  「哈?」
  「啊?」
  ……别这样!请好好地相处!
  看到三浦和川崎的样子,雪之下一边叹气一边摇着头。没,虽然你一脸「真让人无话可说」一样的表情,不过你的个性也是相当半斤八两的哦……。嗯嗯,不过嘛,最近那种锯齿心(ギザギザハート)里面会将碰到的东西全都切坏的小刀一样的小雪倒是有所收敛了呢。
  (注:恶搞的是歌曲《ギザギザハートの子守呗》中的歌词「ナイフみたいに尖っては触るものみな伤つけた」。当然歌曲本身就是在讲述对其他人态度都很着刺的小孩的。)
  看着互不相让的三浦和川崎,一色在旁边偷偷说道。
  「果然前辈认识的人里怪人很多呢……」
  「哈?」
  「啊?」
  二人一口气瞪了过来,一色「噌」地向我身后进行了退避。所以说啦,不要这样直接闯进雷区啦……。你的行为简直就和喵星人视频里的小笨猫一样啊……。而且,连我也是觉得这两位很可怕的……
  总之先将话题继续下去吧。只能期望可以早点解放了。
  「所以说,巧克力怎么了?」
  「妹妹好像在幼儿园听说了情人节的事情,想要做做看……,有没有什么小孩子也能制作的那种?」
  「小孩子也能做的……」
  雪之下嗯嗯地点头,复述着川崎说的话。见此,海老名同学偏了偏头。
  「不过,沙希沙希不是很擅长做家事来着吗?」
  啊啊,确实。川崎因为父母双忙加之弟妹众多,所以好像经常帮忙家事来着。印象里还见过她购物袋里伸出大葱的格外居家的样子。这么说的话,应该挺会做菜的……我如此想着的同时一瞧,川崎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脸。
  「……呃,我做的感觉都太土了,小孩子应该不怎么喜欢」
  「我能顺便问问川崎同学擅长的菜吗?」
  听雪之下这么一问,川崎在少许的沉默之后,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甜、甜……」
  甜。……甜点心吗?要是这个的话小孩子应该会挺喜欢才对。我在小时候还和小町争抢过圣诞蛋糕上面摆的那个甜点心做的圣诞老人来着呢……。后来每次发现其实那玩意一点也不好吃,我和小町都不乐意吃了,结果都是让老爸处理掉的。
  然而,川崎想说的似乎并不是甜点心。因为好奇话语的后续,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因为受到了视线的照顾,川崎羞耻地埋下了头,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
  「甜芋头清煮……」
  ……好土。
  因为土得远超预期,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由于大家过于诚实的反应,川崎变得有些泪目起来。而这反应似乎让她更羞耻了。
  察觉到此的由比滨一下子抬起头来,像是想让川崎打起精神一样,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挺好的啊!你看,我就一点都不会做菜所以感觉很厉害!对吧,小雪!」
  被问到的雪之下也一脸认真的点着头。
  「是呢。甜芋头清煮和猫咪打滚发音很像,有种很可爱的感觉呢」
  「你圆场的方式太奇怪了吧!?」
  由比滨一脸惊愕地扭过头来。说的实在太对了。根本没打到圆场。
  猫咪打滚是什么鬼啊……。要是强行给正在打盹的喵星人翻身,那副超级不乐意地朝自己看过来的瞬间的表情简直萌爆了所以人家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长毛品种的会像毛团一样身上沾满了灰尘所以要特别注意!
  嘛,猫的话题怎样都好。现在的重点是川崎。可能是雪之下那奇怪的圆场的缘故,川崎羞得更厉害了。简直就像刚刚被人领养到的幼猫一样全身都在发着抖。没,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实在不会安慰人。
  正因此——虽说也算不上正因此,我也清了一声嗓子后开口说道。
  「嘛,不过不也挺好的吗,如果能做得很好吃的话。」
  「哈,确实呢,可能的确土一点就是了。」
  在我的发言之后一色也带着点困惑地说道。不过语气里并没有轻蔑和嘲笑的意思。
  「嗯,很有沙希沙希的风格,不是很好嘛!」
  被人称赞似乎也同样会让人不好意思,川崎这次扭捏起来。接着身体一下僵住了。一瞧,原来是眼神对上了三浦。看来是在担心刚才和自己闹矛盾的三浦会怎么说自己。
  然而三浦打量了川崎一会,就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脸。接着,低声淡淡地说道。
  「你会做菜啊」
  「诶?啊,嗯。还行……」
  「哼……」
  虽然手头还在摆弄着头发,不过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一些敬意。嘛,三浦同学似乎并不会做菜的样子呢……。在少女心三浦的眼中,这种本事似乎挺叫人憧憬的。
  「既然川崎同学自身的烹饪技术过硬,那只要提案一下菜目就没问题了」
  一直在低头沉思的雪之下手扶下巴,稍微偏了偏头。
  「我,我也是!我也想了解一下!如果小孩子能做的那我肯定也能做了!」
  看到由比滨气势汹汹地举起了手,雪之下有些悲伤地低下了视线。
  「……到底如何呢」
  「小雪也太直接了!」
  「没,没有直接说做不了还是相当顾忌你的感受的。」
  「我到底差劲到什么地步?!」
  毫无自觉啊……。感觉由比滨比起选择菜目和做法的,更要命的是乱加新秘方的问题。之前和雪之下一起做的时候到最后姑且还是能下肚了。没,虽说雪之下的教法也不是没有问题就是了。
  「话说,人家的事情跑哪去了?」
  「没错没错,也加我们一个啊!」
  也许是对川崎的咨询厌倦了,三浦和海老名都嘟起了嘴,于是一色也小小地扬起了手。
  「啊,也让我参考一下」
  见此,雪之下轻声叹了口气。
  「我倒是没关系……」
  说着,视线朝我看了一眼。
  「……嘛,你还是考虑一下吧?反正最后要自己做就好了。」
  「也是呢……。我知道了。整理清楚思路可能要花点时间……」
  雪之下依次看向了三浦、海老名同学和川崎后说道。三人一齐回以点头。

   × × ×

  三浦她们离开之后。终于回归平静的房间之中雪之下发出了安静的叹息之声。
  「总觉得,今天格外累人呢……」
  一边将重新泡好的红茶送入口中,我们也终于安下心来。今天少见的有不少来访者。一天三人,加上一色的话甚至多达四人,这也许是至今为止的最高纪录也不一定。
  回顾一下以前,这实在是生意兴隆。
  空无一物和储藏室没什么两样的空荡荡的活动室竟然能像现在这样热闹。随意放这着、朝着不同方向的椅子,也不知何时开始就描绘出了一个以摆着茶具的长桌为中心的,歪歪斜斜的圆。
  活动室的样子相比那时起改变了太多。
  暖气、茶具和毛毯。摞起来的文库本的数量。椅子的个数和物品的布置。射入阳光的强度和挂在墙上的外套。
  伴随着春天结束而带上冷漠色调的这间房间,不知不觉间已经满溢着温暖的色彩。
  这到底是因为季节流转,还是由于其他别的什么原因还令人难以盘但。只是这诱人昏睡的空气使人心中刺痒,不由得开始向窗外看去。
  根据天气预报所言,这几日将有大规模的寒流到来,所以今天已吹起了强风。
  玻璃咯吱作响的声音和她们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清晰地传入耳中。就在这时,门扉咔哒一声发出了巨响,怒喝声紧接着传了过来。
  「一色!」
  「噫!」
  一色肩膀吓得一颤,提心吊胆地朝门的方向看去。平塚老师正眉头紧锁,一脸盛怒地站在那里。
  「老师,请敲门……」
  「啊啊,抱歉。因为有点急。……一色」
  略带微笑地回应按揉着太阳穴发出叹息的雪之下后,平塚老师大步走进了房间之中。
  接着,在一色身旁交叉起胳膊朝一色俯视起来。
  「工作呢?」
  「呃~……」
  一色说不出话来,游移起视线。接着,那双左顾右盼的眼睛和我对在了一起。
  「你不是说你很闲来着吗?」
  「……我就是很闲嘛」
  听我这么问,一色扭过头去,有些闹脾气地这样说道。听闻,平塚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学生会的日常工作本身运作正常,不过你还有别的工作。我不是叫你把毕业典礼的送辞交上来吗?」
  毕业典礼……。已经到了这个日子了吗?毕业典礼应该在差不多三月第二周左右的样子。时间应该还早才对……。而一色看起来似乎也是这样想的。露出了一副「啊哈哈讨厌啦☆」的可爱笑容。
  「不、不过还有一个月呢……」
  「太天真了!这份大意会要你命的!」
  听到平塚老师严厉的口气,一色缩起了肩膀。
  所言极是。别以为「还有」一个月。
  无论是工作也好还是暑假也很好。老是觉得还有救还有救还有救,到时候完全没救了的状况根本不在少数。
  截稿日,为何每次都是突然就到了呢?
  「本来二月份就不能算是有一个月。除了天数少之外还有入学考试,我们根本就忙不开。总之二月就是没有时间。」
  平塚老师尖锐地说道。
  「明白了,我会办的!会加油的!会想办法的!所以我才过来商量的!我是来打听去年的情况的!」
  一色的回答十分有精神,真是不错。不过呀,这是为什么呢?你来商量的内容不是人情巧克力吗?
  虽然怎样都好,再也没有比「我会加油的我会想办法的。」跟没信用的话了。
  社畜的「我会加油的我会想办法的」是不能相信的……。根据就是我老爸。这个人虽然在家接电话的时候会说得很好听,挂断之后可是立刻就会说「鬼才做得到啊,白—痴—」的……
  当然,平塚老师也看穿了一色肤浅的回答,一边向上撩着长发一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说啊,这样可不行。到了明年你可要好好自立起来。总不能一直都依赖前辈们吧?」
  面对平塚老师的话,雪之下茶杯依然端在手中一个劲地点头。
  「所言极是。」
  「唔,虽然可能是挺辛苦的……,不过彩羽妹妹可是会长呢……」
  由比滨也朝一色露出有些头疼的微笑。
  于是,一色像是要为自己请援兵一样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椅子,湿润自己的眼珠,一下一下地拽着我的袖子。
  对这种求人的方式我实在是遭不住。
  虽然小町也经常一没辙就哭给我看,不过到了我这个级别的精英级哥哥的话,几乎会无条件地站在妹妹这边,为了妹妹随便毁灭掉一两个世界那也是不疼不痒,真不愧是兄长大人。
  没办法,随便说点什么收收场好了……。我刚要张开嘴时,却被雪之下的声音打断了。
  「比企谷君,不能太惯着她哦。」
  「没,这家伙毕竟也是来商量事情的……」
  听我这么一说,一色探出身来。
  「就是说啊!其他人来商量事情不就好好听她们说了嘛!」
  「不过彩羽妹妹和优美子和沙希他们稍微有些不同……」
  正当由比滨呜呜地陷入烦恼的时候,平塚老师眨巴起了眼睛。
  「怎么,原来还有其他委托人啊?」
  「没错!就是这样!来了好多人呢!所以我也算是给他们帮忙才对……」
  「这不是你的活。」
  平塚老师当即进行了否定。一色只能咬牙切齿。
  太天真了呐一色。想要被平塚老师原谅就算说些正当的理由也是没用的。要说为何的话,不管你怎么费心平塚老师的说辞会更正当。再说一色也根本不正当。比起正当更应该是平……倒也算不上,该有的还算都有的,嗯。平坦的是某之下同学才对。
  毕竟,正论是在批评别人时使用的,而不是用来接受的。所以当作耳边风才是正解。
  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本事吧……。
  「嘛,应该商量的内容是偏女生的吧,所以这种话题还是女生多一些比较好吧,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您瞧,不是很快就是情人节了吗。」
  情人节!我刚把这一magic word说出口,平塚老师就立刻定住不动了。接着,马上朝窗外投以了远眺的视线。
  「是吗,情人节啊……,真怀念啊……」
  带着自嘲意味地叹了口气后,平塚老师的视线终于回到了我们身上。盯着我们看的时候又「情人节吗……」地小声重复了一次。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刚才开玩笑的色彩,而是莫名地带着些悲哀。
  平冢老师稍微润了润嗓子地咳嗽了一声后重新说道。
  「既然来委托了那送辞就稍微放一放吧。偶尔也需要一色帮帮忙呐。」
  「诶,没。其实并不需要一色帮什么忙的……」
  「这么说难道不过分吗?!」
  一色一脸愤慨地朝我扭过头来。没,毕竟你肯定会把事情越搞越麻烦的嘛……。正当我投以冰冷的视线的时候,由比滨开始调停起来。
  「好、好啦……。也挺不错的嘛。要是能帮忙的话我们也能轻松不少……」
  「你确定?」
  「前辈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
  将愤愤不平的一色放到一边,我看向了雪之下。
  「既然由比滨同学这样说,那我也没关系了……」
  到此平塚老师拍了拍手。
  「就这么定了。送辞的事情就让一色自己努力吧。而且既然大家都来拜托你们,我想这说明你们至今为止的表现获得了认可。」
  「只是被当成了有求必应屋不是吗……」
  来商量事情的人的确是比以前增加了。拜此所赐工作也一口气多了起来。问题在于一丁点的回报都没有。都不是无薪加班的等级了。这算啥?把加班算作弹性工作制了吗?都锻炼出了在黑心企业工作都毫不丢人的侍奉力了好吧?
  听到我眼神幽怨地这样说,平塚老师眨了个电眼。
  「即便如此也是在帮助他人。能稍微推自己一把的存在可是十分重要的。这部分能让一色继承下去也不是坏事。」
  「是~!我会努力学习的!」
  虽然一色精神百倍进行了回答,不过很明显,是「讨厌啦—。截稿日延期啦——」一样的热气腾腾的笑容。
  「而且本来也有改善一下你们缺点的考虑就是了。总之,你们好好干吧。」
  平塚老师一边苦笑一边轻轻地摸了摸一色的脑袋。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就离开了活动室。
  目送这份身影后我们也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还真是头疼呢……」
  听到交叉着胳膊的雪之下的嘀咕,同样交叉起胳膊的一色也严肃地叹了口气。
  「是呀,三浦前辈动了真格确实有些头疼。」
  「我想说的是委托的数量就是了……」
  看着两人的对话啊哈哈地苦笑着,由比滨也淡淡地说道。
  「不过,感觉有点能理解隼人的心情了……」
  叶山的心情,没,这我可不清楚……。我这样想着,用视线询问起这句话的意思。于是由比滨一边考虑一边边开口说道
  「啊,你看……,怎么说呢,果然还是会没法将志愿表交出手,或者顾虑各种各种的事情的吧……」
  这种顾虑很有她的风格。在一旁听的一色也点了点头。
  「啊,这种话很有结衣前辈的感觉呢。很善良呢。」
  「是吗……,啊哈哈……,很善良、吗……」
  由比滨因为一色的话有些困扰地笑了出来,露出了略带消沉的表情。
  因为被称赞而感到害羞——应该并非如此吧。应该说,是和叶山隼人相同的,正因为善良,才由于这份顾虑而感到痛苦也不一定。仔细想想,由比滨和叶山、三浦以及一色的关系都很好,左右不是人做在去迪士尼时就已经如此了,这次则是更为直接。
  真辛苦啊……虽然要是能作为无关人士这样讲的话那是很轻松,然而我也做不到。
  一直操心周围人际关系的这种心情我实在难以理解。然而,却能产生共鸣——对于想要得到这种答案的愿望。
  大概这点雪之下也是相同的。从雪之下的表情也能看出她对由比滨的阴沉感到担心。
  如果若是得出和叶山一样的结论,那不知何时功亏一篑也不一定。
  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所有人期待中的叶山隼人,打算完美地履行下去。进行毫无妥协的最大限度的妥协。全心全意地维持着续命措施。
  再也没有如此真挚的不诚实了。
  为了这样「温柔」的人,并不温柔的人所能做的事情并没有多少。最多也就是像自言自语一样,随便地嘀咕些什么罢了。
  「……嘛,只要有个借口不就好了吗。能让叶山接受的名义之类的。」
  「哈?」
  一色就像在说完全听不懂一样上半身都随着脑袋偏向了一旁,朝这边看了过来。虽然这个动作是很可爱,不过回答很令人火大的呢,一色……。
  「只要在不得不收下,或者说可以很自然地收下这种状况下就行了吧。」
  听了我的补充,一色一脸似懂非懂的微妙表情撇起了嘴角。这时,雪之下将茶杯和杯托放在一旁,朝我投以了安静的视线。
  「也就是说,如果有excuse(借口)的话就行了吗?……在相对closed(封闭)的环境下送出的话,叶山君也不会产生麻烦了」
  「没错,closed,就是这个」
  其实close也好worst也好QP也好都无所谓,重点在于叶山不需要在意别人的视线,只要创造出中立的环境就好了。
  虽说如此,一色和由比滨依然毫无头绪地偏着头。由比滨甚至还在「closed……?」地念着。话说closed的环境是毛啊?哆啦A梦的睡处吗?
  「比如说……。不提情人节,光是请叶山试吃。大概吧,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大家一起制作就好了吗?」
  由比滨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边说道,表情中带着些放下心来的感觉。嗯,我也觉得能平安无事地明白实在是太好了。
  「嘛,就是这么回事吧。一色也好三浦也好,只要和叶山一起做让他试吃的话那家伙也没法拒绝了吧。」
  「原来如此……大致明白了!只要把他拉到没有碍事家伙的地方就行了吧~?」
  「虽然没错不过给我注意一下措辞啊……」
  听了我责备一色的话,雪之下呵呵一笑。
  「不过,重点就是这样没错吧。真不愧是在不引人注目和卑鄙手段方面的天才呢。」
  「嗯,你也注意一下言辞哦?」
  鼓励的教育方针有时也要多考虑一下。正当这样想的时候,由比滨拍响自己的大腿有气势地站了起来。
  「那就大家一起来吧!我们也一起,什么的……」
  「……是呢,到时候要是也可以进行教学的话,也就不需要再单独进行菜目的推荐了」
  「啊,挺好的不是吗。类似进行委托的人一起举办个活动的感觉,互相学习一下,只要雪之下前辈也能教一下就好了嘛」
  一色咔哒咔哒地将椅子靠向了雪之下。然后握住了像是在考虑什么事情的雪之下的手,小小偏着的脑袋用仰视的视线「诶嘿嘿~」地报以了笑容。
  「唔、嗯嗯……我是没关系就是了……」
  雪之下一如既往对肌肤相亲和身体接触没什么抵抗力。要是再加上坦率地撒娇那就是当即沦陷。虽然这同由比滨的差别如同天然的和养殖的一般,不过对于雪之下的拔群效果似乎并没有区别。
  雪之下稍微清了清嗓子,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如果是帮忙的话,我想没什么问题……如何?」
  「没,就算你问我如何……。要教的人是你,你要是不觉得累那就没关系吧。」
  而且,由比滨似乎也很起劲,就算我在这里拒绝也没什么意义吧。
  「是吗。那就要考虑该怎么用这种形式来举办了……」
  雪之下手扶下巴开始思考起来。而坐在旁边的一色,则突然打起了电话。
  「啊,副会长?我要求你写个企划书出来。类似于烹饪教室!这种。……哈?不是,总之就是让你弄成能盖章申请的,还有」
  虽然从电话的另一头隐约传来了困扰的声音,一色却一边咂着舌头一边开始进行起指示。
  「呐呐,小雪,那我呢?」
  由比滨也咔哒咔哒将椅子靠近雪之下,询问起自己要怎么办。被问到的雪之下稍微考虑了一下。
  「由比滨同学……」
  接着,双手重重地扶在由比滨的肩上,用像是教育小朋友的温柔语气说道。
  「就和我一起做吧。」
  「完全信不过?!呜呜,那……小企要怎么办?」
  虽然一下扭过头朝我问道,不过这次并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事。
  「我可做不了菜的。」
  听我这么回答,雪之下轻声一笑。
  「没关系。只要试吃一下给些意见就好。」
  感觉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和当时的语调有所不同。坐在一旁的由比滨也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不禁笑了出来。
  「……交给我吧,我擅长这个。」
  一边回忆起当时的回答,我说了这种话。三人彼此交换着视线,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也许是注意到我们的笑声,还在打电话之中的一色朝我们三人看了一眼。对着询问我们为何发笑的视线,我「没什么」地摇摇头回应。
  这种事情无法说明。有些东西只有积累起时间,共同拥有某种程度的回忆,才会发现其中的重要之物。
  一色一边对我的动作表示不解,一边结束了和副会长的对话,打算挂断电话。
  「好。好——。好,那就拜托你了——」
  通话另一头的副会长虽然好像带着哭腔地说着什么,一色却毫不在意地挂断了。打完电话,很快站起了身。
  「就是这样,琐碎的事情会由有这边来搞定,烹饪教室就拜托咯~」
  一色一边小声说着「打搅你们了」,一边站起什么,朝我们敬了一礼,打算离开活动室。恐怕接下来要去进行烹饪教室还是什么的准备了吧。
  如同以前那样的靠不住,已经不复存在了。
  虽然言行看上去稍微有些乱来,但我想这其中也代表着一色的成长。没,说成成长也太过夸大了,嘛,该说轻车熟路比较好吧。而且对待副会长还跟对待户部差不多……。
  「那就麻烦你了,一色同学。」
  「嗯!加油啊~!彩羽妹妹!」
  面对在门口行了一礼的一色,雪之下温柔地微笑着,由比滨则有活力地举起了手。我也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去。
  一边看着轻轻合上门的一色,我不禁觉得。
  ……这样啊,因为这回一色很给力,所以倒是不需要我做些什么了啊。总觉得,帮不上忙之后也会些寂寞啊。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7-27 21:58 编辑


③出乎意料地一色彩羽的缺席所带来的是……


  说是说不用去做那些小事,这反倒令人如坐针毡。
  实际上,在发生了那怒涛般的商谈和一色的提案之后的这几天里,活动室多少有种坐立不安的气氛。
  放学后,来到活动室,读着书,饮着红茶,时而尝一口茶点,忽然间又瞟向门口。这几天一直这么过着,今天也同样如此。
  这坐立不安的心情宛如观察「第一次出门买东西」时的一样。至今我总是被肆意地硬塞了很多工作,对于一色一个人能否做得好这点不由得替她捏一把汗。
  嗯,是的。一定是那个。那个啊,名叫父性的东西。
  若不是的话,我会开始怀疑自己说不定是乐于工作的人的而陷入性格危机的……。
  一直以来如果接受了委托或者商谈,总会马上演变成就这么开始工作的情况,但这次似乎有点不同。
  要说的话,就像是被告知了截止期或最后期限,但却受托了一个不明确详细内容的业务一样,给人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抱着「接下来,我会怎么样啊~!?」这魔法少女的主人公似的心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从对面也传来了叹气的声音。
  一看,雪之下正从小说书里抬起头来,随之将视线投向了门口。
  看样子,她也有着和我所怀有的危惧感类似的感觉。呀,难道说她喜欢上一色了吗?彩雪,这个可以有!
  我一边这么想着,忽然听到由比滨笑了一下。
  「从刚才起两个人都朝着门口看太长时间啦。」
  苦笑着说道。
  「小彩羽的事儿,我觉得不用那么担心呢……」
  「才不是担心一色的事情啊。」
  「谁也没提起过一色同学吧。」
  我和雪之下几乎不约而同地回答道。雪之下接着突然将脸转过去。
  实际上我和而且或许雪之下都是因为把一色的事情挂在了心上,可被由比滨彻底看透了这点实在过于害羞,不禁露出了招人讨厌的口气。
  然后,仿佛连那扭曲而招人讨厌的口吻都看穿了的由比滨,浮现出了稍带嘲弄的微笑。
  「是这样么—?」
  「是这样。」
  脸被窥探的雪之下,这次则将整个身子突然扭向了一边。雪之下的脸颊和从发间探出的双耳均微微染上了一抹朱色。看到这样的由比滨则幸福似的轻轻吐了口气。
  假如就这样满足了的话就算了,可由比滨又朝这边瞥了一眼,鼓着脸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扭了扭头。
  「唔—?……但是,小企对小彩羽很温柔呢。」
  「是呢,太娇惯了呢。连我也觉得那实在有点过了呢。」
  刚听见由比滨的话,雪之下就一脸凛然地直盯着我,咄咄逼人。喂?别马上就把目标集中到我身上啊?
  「也没有这回事吧……」
  回答完,由比滨和雪之下却直勾勾地投来了表示可疑的视线。不不,为什么沉默不语啊这些孩子……。
  不不,真的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何感觉像是在找借口一样,干咳着故意清了清嗓子再说道。
  「像一首这种情况,我只是担心她不知在哪里会把事情全丢给我而已。那时候事态已经无药可救的话就困扰了。所以,我只是觉得从一开始就出手更加有效率而已。」
  说着,自己也觉得唐突说出口的话倒挺抓住核心的。不不,正是因为唐突说出口,所以是真实的。
  这是我的坏习惯。
  无法托付,即等价于无法信任。
  对这样的人类,怎可能理解信赖。更不用说,怎可能会领悟到那近似于信赖而更为过分的存在。
  真是的,谁会为那种家伙担心啊,愚蠢可笑也得有个限度。
  想起了在那寒风凛冽的咖啡店里说的话。对于那提问真的有人能回答得上吗。
  想着想着,嘴停了下来,不由得产生了片刻的沉默。发觉之后,为了填上间隙迅速补充道。
  「所以,担心的与其说是一色,不如说是我的将来啊。一想到会陷入必须工作的窘境就感到不安啊。」
  「你那发言让人更加担心你的将来了呢……」
  雪之下摁住太阳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嘛,那也算很符合小企的回答了……」
  由比滨也回以似惊讶又似困扰的苦笑。
  嘛,实际上,我和雪之下对一色都并不是很温柔吧。
  因信任而托付,在这层意味上,说得上对一色温柔的估计是由比滨吧。认真地评价一色,不会无为的去担心或插手。在这点上应该明显和我与雪之下划清了界线。
  话说,雪之下的情况嘛……。都已经将对肌肤接触和死缠烂打超级弱的弱之下前辈这点暴露给一色了……。想到这里,我也觉得不得不说一下。我带着责难她的意图唰地朝她瞪了一眼。
  「如果是说娇惯,说起来雪之下也差不多啦。」
  「我?我不如说是刻意严肃点接待她的啊……」
  雪之下一脸茫然地扭了下头,但我所想说的似乎传达到了旁边观察着的由比滨,交叉着手臂开始呻吟。
  「唔—嗯……,正是这种地方给人有点温柔的感觉。毕竟小雪挺喜欢照顾别人的呢。」
  不愧是小比滨,真了解啊。
  「就是啊。由比滨也经常受到照顾呢。」
  「诶!?才,才没有这回事咧!才没添过麻烦咧,或许!没那么!」
  由比滨噌的站起来情绪激昂的像是要抗议道,但是这被身旁的雪之下的微笑打断了。
  「啊啦,难道没有自觉么?」
  「才,才没有缺少自觉咧……」
  看见她祥和的微笑,由比滨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垂头丧气地重新坐好。而且姿势也摆正了,双手也文静地摆在腿上。
  嗯,自觉,很重要。
  不过,雪之下照顾人的方式对由比滨的与对一色的有些微妙的不同。
  对由比滨已是任其摆布,或者是毫无抵抗地娇惯她,对一色则是有点主动去帮助她的印象。有一点距离感,或者说是以意识到前辈的立场为宗旨的发言更为突出。
  若是把雪之下和由比滨间的密切关系比作小猫和小狗,雪之下和一色的立场则应该说像是母猫和小猫吧。不,一色与其说是猫,更感觉像本性有一定的凶暴和坚强的白貂。
  ……嘛,感觉雪之下也经常受到照顾,彼此彼此吧。
  哎呀,容貌靓丽的女孩子之间关系好是件好事,嗯。不如说,容貌靓丽的女孩子之间互相仇视是真心恐怖啊……。三浦和川崎之类的,魄力十足到令人胆怯甚至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了,不如说都要变成切布尔星人了。(注:切布尔和缩小谐音,至于切布尔星人自行百度)才不会咧。
  不管怎么说,奉仕部和一色的关系相应的算得上是良好的。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由比滨又擅自领会了什么似的连连点头。
  「嘛,但是小彩羽或许也挺喜欢受到照顾的呢。这种地方很是可爱呢……」
  懒洋洋地忽然趴在桌上,最后嘟囔道。嘛,由比滨意外的也有很可靠的地方,也没有自发的去依靠他人的印象。一眼看上去和一色挺像的,但其实也颇为两极化……
  所以,也许她会是对此感到羡慕吧。
  但,一色这样的有一个就足够了。
  那样的家伙有两个的话就困扰了,而且由比滨变成一色那样稍微有点那个呢,那样有那样的好或者说这样就可以了,或者或现在这样更加好一点呢……,嗯……。感觉要支离破碎地长篇大论了,干咳着故意清了清嗓子咽了下去(花生味)。
  对那极其不自然的干咳,由比滨仍旧保持着趴倒在桌上的姿势,头部缓慢的向后扭。
  从团子绽开的散发流向了后方,前侧的头发悄然地披下来。眼睛从那缝隙间向外探去。稍稍张开的嘴角,双唇在吐出的呼吸中微微抖动,显得晶莹剔透。
  「不不,一色的那个被称作是可爱还有点那个吧,又不是那样就算是可爱的了……」
  说着说着由于实在羞耻不禁抓了抓脑袋,低下头去看向读都没读过的小说书的某一页上。完全语无伦次,说着意义不明的东西。早知道这样还是闭嘴好了……。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听见了小声的嗤嗤偷笑声。一看,由比滨正坐起身来露着笑脸。
  「……嗯,是这样呢。」
  多亏她的应答稍微让人放心下来,我能像平常一样继续说下去。
  「而且,因为这边有温柔的姐姐们愿意陪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所以她挺中意的吧。最近有时比我都来得早。」
  说完,雪之下用手支着嘴边,绷着个脸。
  「是不是中意我不清楚。……不过来的时候希望能联系一声呢。红茶的储存也减少得挺快的了,茶点也得准备得充裕一点。而且,能静下来读书的时间也变少了呢。」
  夸张地哈的一声叹息道。明明雪之下说的满是抱怨,嘴角却柔和地松缓下来,似乎挺高兴的。
  打比方,就像刁难人的婆婆被孙子迷得神魂颠倒……。像是说「给猫咪买了床却不睡在那儿,而是睡在外包装的纸箱子里,那孩子真是的。」这样的口吻。雪之下和一色两个人在的时候的场景感觉可想而知啊。
  装作对一色毫无关心,不由得在意去倒点茶啊,一会儿又帮这帮那的,为此一色暗自窃笑想着要庆祝的时候,心底里却对雪之下放下了警戒心,什么啊这进展太快了。彩雪,这个可以有。
  由比滨发着愣,望向夹杂着叹息对一色说东道西的雪之下。
  然后,轻轻嘟囔了一句。
  「我要不也稍微来早点么……」
  那话音里似乎听得出那么点羡慕的意味。雪之下听见后像是要责备一样的挑起了眉头。
  「……姑且是明确的社团活动,早点来也是应当的哦?」
  「啊,嗯,但是不小心和优美子她们聊起天来就来晚了呢」
  由比滨呵呵笑着敷衍道,一边反复梳拢自己的团子头发,可雪之下的脸上却毫无笑意。
  「……是吗。」
  短促地回答后,又静静的俯视起手上的书。
  看样子,有点闹别扭。嘛,那话也可以认为是把三浦放得更为优先哪。真爱吃醋呢。今天的活动室也依然和平。
  嘛,连我这样的也都看出来了,由比滨不可能不知道这点。由比滨把姿态摆正后,顺便将椅子的位置移动了少许。
  「但是,真的要不来得再早一点吧。像这样三个人在一起悠哉游哉的,我挺喜欢的……不对,是非常喜欢的。」
  因为比刚才更近一点了,那话语似乎更容易传达给雪之下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后,雪之下瞟了一眼观察由比滨的表情。嘛,就算观察了也没什么意义。
  两个人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区别。
  出于些许的害羞而偏向下方的眼神与微微泛出红晕的脸颊完全一致。
  「……红茶,我重新泡一壶吧。」
  「啊,真的吗?那,我来拿新的点心吧!」
  说着,由比滨从包里搜刮起吃的。
  嗯,嘛,那些点心基本都是你在吃呢……。你喜欢的实际上是点心吧……像这样的招人讨厌的话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反之,夹杂着微笑叹息道。
  「比企谷同学。」
  「啊,麻烦了。」
  被叫到之后,我也朝她伸出了茶杯。
  氤氲的热气,以及红茶的香气,再添上饼干的甘甜的香味儿。
  「来,小企。」
  「哦,谢了。」
  盛到盘子里的点心被推到面前,悄悄地取其一枚送入嘴中。然后,一边喊着烫一边将温和的红茶小口吞咽品尝,最后呼出长长的一口热气。
  三个人三种方式,各自的呼吸重叠在一时,不由得视线交错在一起。
  嘛,但是。
  尤其是这种时候,往往会有来客。
  不出所料的,被咚咚的敲门声所言中。应着雪之下「请进」的回答,那来客慢慢地将门打开。
  「各位久等了!」
  说着,一色彩羽久违的来到了活动室。

   × × ×

  正当雪之下在准备新的一人份的红茶时,一色把数张印刷纸传给了我们。
  「那么,因为各种事情都差不多定下来了,所以由我来说明一下。」
  「嗯,拜托了。」
  雪之下一边回答,一边向纸杯中倒入红茶。顺便,加了两小管糖粉。接着,一色道谢后沉着地接下茶来。……呜,雪之下的顾虑虽然很厉害,被调教到这种地步的一色也够厉害的。
  「总之,日程和地点的话……」
  惊讶之余,一色开始了说明。和那声音同时地,我读起了收到的印刷纸。
  忽然,目光停留在了日期上。
  「并不是情人节当天举办啊」
  想方设法的要把巧克力送给叶山隼人,顺着这样的话擅自以为她肯定打算在当天办的。谁知,日程上却设定在几天之前。关于这点似乎雪之下已经想明白了,从印刷纸移开视线后,看向了这边。
  「因为当天有入学考试,所以得不到能来监督的老师的许可吗?」
  「啊,是呢,而且那天学校也停课。」
  一色点头向仿佛心服口服一般感叹着的由比滨回应道。
  「嘛,虽然这是原因,当天恐怕也有人有预定,考虑到参加率在事前举办对大家而言都好一些,我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
  实在是令人信服的理由。
  要是情人节当天有入学考试的话,我会一整天保佑祈祷小町的合格自不必说,兽骨占卜,抽签算卦,甚至连盟神探汤(注:某种古代的祈求神明裁判的行为)都会去做的程度。不不,盟神探汤实在是不会去做的。
  因为满脑子都是小町的事,感觉活动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入学考试那天是情人节也就是说小町绝对不会准备巧克力了……不如说,假如眼看就要入学考试了还通宵制作爱意满满的巧克力,就算是我也会生气打她的,打完她然后静静地拥抱她的……。
  啊啊,小町的巧克力,简称町克力离我渐行渐远……。
  就在我痛苦呻吟的时候,一色仍旧庄严地进行着说明。
  「雪之下前辈当天的到场时间大致在17点左右行吗?前辈和结衣前辈稍微晚点也没关系。」
  「我没关系的。」
  「我们也和小雪一起去。呐,小企?」
  从远处传来由比滨的声音。
  「啊,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如果得不到小町的巧克力,剩下的怎样都无所谓了……。疏疏落落的,心境仿佛化为流逝的尘沙一般。宛如原核被击得粉碎的ARMS。嘛,小町对我来说就是原核,没办法啊。
  将躯体靠到椅背上,燃烧殆尽成一片苍白的我,感受到了来自坐在斜对角的一色投来的冷冷的视线。
  「好像有点敷衍了事的样子很让人在意啊……」
  一色说完,由比滨哈哈地笑着看上去像是在说「没什么事。」。
  「嘛,小企变成这样的时候基本上理由很明确的所以没事啦。」
  「是呢,大体上猜得出呢。放着他别管不用担心的。」
  「哈,这样啊……」
  对于一脸受不了的雪之下说出的话,一色透着怎么样都无所谓的语调回答道。
  一色继续说明道。
  「材料及道具学生会会筹备的所以没问题。围裙之类的还麻烦请自行准备。」
  手撑在下颚,侧耳倾听的雪之下一下子抬起了头。
  「姑且,烹饪器具的单子之后能给我看一眼么。想确认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收到!」
  一色回答得有点微妙,不知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随之开始在自己的印刷纸上写起了笔记。结束后将笔当作魔法棒一样一圈圈地转来转去,又瞅向了由比滨。
  「联络相关应该就是这样,呃,三浦前辈和海老名前辈的联络能拜托吗?我其实不知道她们的联系方式」
  「好的,了解。」
  由比滨淡然地回复道,我却一瞬间愣住了。
  哦,哦……。微妙的让人嗅得到一丝女人社会的味道啊,能不这样么……。明明见面时聊得这么欢,却连联系也没有,有点恐怖啊……。话说,女人之恐怖在于明明关系并非很好,甚至连朋友都不是,可是在对话中却丝毫察觉不到这点啊……。
  ……不不,一色和三浦看上去关系原本就不好,只能算一般吧。不愧是阿西桑,超讨厌绕弯子!
  「还,还有……,那个川……,川……,什么的挺吓人的前辈那边,希望有谁能联系一下。」
  「嗯,沙希也交给我来联系吧。」
  由比滨淡然地回复道,我却一瞬间愣住了。
  哦,哦……。果然一色也没记住名字么……。不愧是川什么同学。但是,千万别在本人面前提起这个哦,小彩羽!别打脸!要打打身体!
  「联络事项感觉就这样了。」,一色再一次确认印刷纸说道,突然「啊,对了。」一声想起了什么追加道。
  「如果还想邀请其他的人来的话请告知一声,这边要做人数调整的!」
  「啊,还可以叫其他人啊。」
  「是的。虽然没有叫过户部前辈不过好像打算来的样子。」
  感觉一色含着瞧不起而消沉的口气说道。你对户部的真的很过分欸。和我真是合得来。
  「啊—,是从优美子或隼人那边听来的吗……」
  由比滨困扰地哈哈笑道。不过,户部也要来啊。嘛,全是女生的活动中户部来的话,叶山也能轻松点,更容易到场吧。意外的作为一个细心的男人,也有可能是在哪里听到后火速赶过来的。户部,虽然很烦不过是个好人啊……。
  正想到这里,突然有几个词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户部,男生,女生,叶山……其他人也能叫?
  也就是说,将至今出现的拼图一片片谨慎地嵌套进去。然后,不久便联结成了一个画像。
  即。
  即是说。
  …………也可以叫户冢过来咯?
  「好的,联络就交给我吧!」
  在得出答案的一瞬间,我高声喊道。对此一色的肩膀惊讶地一颤,而后又战战兢兢的一脸被雷到的样子看过来。
  「感觉一下子超有干劲了……」
  一色说完,由比滨哈哈地笑着看上去像是在说「没什么事。」
  「嘛,小企变成这样的时候基本上理由很明确的所以没事啦。」
  「是呢,大体上猜得出呢。放着他别管不用担心的。」
  「哈,这样啊……」
  对于一脸受不了的雪之下说出的话,一色透着怎么样都无所谓的语调回答道。
  哎呀,两人能这么快就理解实在是太好了。不如说,这已经是完全放弃了吧……。
  「雪之下前辈,想关于菜单方面商量一下,我觉得应该先决定好几个候补。否则,没办法订货了啦—」
  一色已经完全懒得再去理我了,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包里把看似教学制作点心的册子一本本抽出来。雪之下点头示意后,取出其中一本,开始一页页翻阅起来。
  「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哪些好呢……。巧克力蛋糕或萨斯蛋糕,还有松露巧克力……。较为妥当的话选饼干也没关系。再怎么说,光只是巧克力实在是说不过去吧。而且还有初学者,还得把难易度考虑进去……」
  雪之下一边苦恼思忖,又翻了一页。嘛,说是巧克力点心也有很多种类呢。
  有关这方面我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我就不多嘴了。要说有多不熟悉,是把萨斯蛋糕称作慕斯蛋糕来假装知道的程度。
  但,偏偏这种时候有人不顾知识的有无毫不胆怯地敢于发言。由比滨就是这种家伙。
  现在,由比滨也把手举得高高的,迫不及待地希望被点名似的向前倾着身子发言道。
  「啊!巧克力干酪之类的!有点像巧克派很有趣的样子!」
  「巧,克派……?诶,什么……?」
  或许是第一次听到的单词,雪之下一脸诧异的歪着脑袋。嘛,根据至今的由比滨的种种发言来推测的话,巧克派也许是指巧克力派对或者是做巧克力干酪的派对的简称。差不多能有小比滨语鉴定二级了,或者能在YUEIC中取得高分了。
  雪之下到现在头上还挂着疑问符号,在一侧的一色则安心钦佩似的点着头。
  「嘛,大家一起玩的话也可以呢—。这样的活动也是可以有的。」
  可以的啊……。可是,那个啊。章鱼派啊,火锅派啊,咖喱派啊之类的什么都弄成派对的各位,还真的是每天都juicy party yeah的party people啊(注:@高桥智秋)。
  「可是,这次因为是料理教室活动所以……」
  尽管有点难以说出口,一色还是拿手指比划了个叉。由比滨看见后垂头丧气地支吾起来。
  于是,守望着这两人的一来一往的雪之下点头道。
  「那样的话,果然还是教些常见的东西吧……稍微美观点,又简单的……」
  迅速浏览着制作点心的教科书的雪之下忽然将目光停留在了某个部分。看样子是广告页,上面刊登着新商品之类的东西。
  「完整配好的套装也有卖啊……。而且也不用去计量,看上去挺简单的。」
  「啊—,这个的话感觉我也能做」
  由比滨说完的一刹那,我不禁无语了。不不,你,在说,什么……。
  「…………」
  「别不说话啊!」
  我的沉默和由比滨悲痛的叫声重合在一起。在那声音停止后,尤为优雅的天籁之音编织而来。雪之下悄然而又温柔地抚摸着由比滨的肩膀。
  「由比滨同学,这种时候我觉得多花点功夫在包装上也是可以的哦?」
  「不要特意照顾我啦!」
  传来了由比滨哇哇的哭声。不不,包装可以很重要哦?像这样,在胸口卷上一根蓝绳子(注:@赫斯提亚)作为装饰的话肯定独占话题,人气爆棚无误!
  正这么想时,一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哈,但是套装的话的口味估计也都一样,一眼望去估计也看不出来区别……总之这次因为是活动用的所以不用套装了吧。」
  「嘛,套装的价格也高。」
  「是的。嘛,姑且还是要收取成本费用部分的参与费,所以总是越便宜越好。」
  「……诶,要收参与费么?」
  不由得在声调中外露出了感情,顺便连脸也一起伸出去了。看见我的表情的一色露出了「呜啊」的被雷到的声音。
  「前辈,一脸嫌弃的样子呢……。嘛,就几百日元啦。……话说前辈们就不用了,毕竟麻烦你们帮忙了。」
  「那太好了……」
  「是呢,如果有参与费的话预算也许能更加充裕一些……。首先能把预算额告诉我吗,在这基础上试着列举几个候补来确定材料的基准和估价。」
  「好的,拜托了。」
  说着,一色从文件夹中取出印刷纸。那里边好像是这次的估算表。雪之下在确认完后,又重新探讨起菜单的候补。
  可是,委托中的要求净是些困难的条件,难以进展也没办法。
  最适合义理巧克力的,能送给在意的那个人又不害臊的,学会之后会带来方便的,而且还得是小孩子制作起来也感到有趣的。
  然后,更为强人所难的难题则是,雪之下从刚才起一直挂在嘴边絮叨的东西。
  「由比滨同学也能做的……,由比滨同学也能做的……」
  「好过分啊小雪!」
  被哭着纠缠过来的由比滨所打搅的雪之下,基本维持着被紧紧抱住的状态继续翻着制作点心的教科书。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看中了几个候补,雪之下开始记录起所需要的材料及分量。由比滨则依旧牢牢抱着她,从腋下探出头向前窥视。
  然后,由比滨忽然开心地笑了。
  以为她在身边嘲笑自己而在意的雪之下,有些不愉快地向由比滨瞥了一眼。
  「……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令人怀念呢。」
  由比滨急忙挥着手想搪塞过去,但随着缓缓落下的手安详地说道。朝着雪之下望去的目光感觉格外耀眼。
  她究竟对什么感到怀念,答案我是知道的。然后,或许雪之下也是。
  「……是呢。」



  雪之下简短地回复道。可是,她那回过去凝望的目光,在话语落幕之际仍久久地捕捉着由比滨的身影。
  一会儿,由比滨略带羞怯地笑着,为了接近雪之下索性挪动了下椅子,结果两人正好并排坐在了我的正对面。
  「……呐?」
  然后,像是要确认似的,小声说道。望着她倾侧着脑袋从远处探向这边看这一天真烂漫的举止,不由得表情松缓下来。
  「是啊」
  我也简短地回复后,将视线转移开来。
  自那以来明明才过了不到一年,却感觉已是十分怀念的往事。在一切都未开始的那个房间里,一切都动起来的那个时刻。
  「小彩羽,谢谢你。」
  「诶,啊,是的,不……怎,怎么了?」
  突然被由比滨感谢的一色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地歪着脑袋。不知是否是因为这动作太有趣了,由比滨嗤嗤窃笑。接着,收回笑声后又满意地叹了口气。
  「虽然今年马上就要结束了,能在最后有件愉快的事情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今年刚开始没多久啊。」
  「准确来说应该是本学年呢。」
  我和雪之下接连说完后,由比滨稍稍鼓起了脸颊。
  一色也「呜哇,两个人都太斤斤计较了……」这么吓到了。但似乎是想到即便这样的谈话也总算告一段落,她眺望着我们长长的呼了口气,边说「就这样」边站起来。
  「红茶,多谢款待了。那么,拜托各位了。」
  「啊,嗯。当天就麻烦你了!」
  「那么,改日再见。我会做好估价的。」
  听完由比滨和雪之下的话语后,一色行了一礼离开了活动室。
  就这样被留下来的三人,比起刚才进一步真实地体会到了怀念的感觉。
  但是,感觉到怀念,或许也是因为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吧。也是因为不知在何处失去了原有的同一性吧。也是因为领悟到再也无法触及与那完全相同的东西这件事吧。
  所以,才会令人怀念。
  如果确实开始变动了,那么,一定有一天会迎来停止的结局。
  脸上满是纯粹的微笑的由比滨,以及仿佛对此感到耀眼而凝望她的雪之下。两个人,聊着毫无内容的空话。
  明明只是这样的光景,但不可思议的是,心里却装得满满的。

   × × ×

  冬季的泡澡总是有变长的趋向。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个人死命地骑着自行车行过了令人忧郁的长长夜路,我不知不觉便沉醉于浸泡之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在快要泡晕之前爬了出来,为了不在洗完澡后着凉赶紧把脚钻入暖被桌里,横躺下来。
  由于刚才不去思考的事情感觉又突然浮现在了眼前,脚底总还是有点轻飘飘的。
  为此来回翻身打滚,忽然踢到了类似柔软的毛球的东西。
  于是,爱猫的卡玛库拉从里面蠕动着钻出来。带着稍有嫌弃的眼神瞧了我一眼后,又整理起了毛发。
  过了一会儿,它好像发觉了什么似的突然将耳朵直直地竖起来,脸转向了门的方向。几乎与此同时的,传来了开门声。
  看样子是小町回来了。随着踏上台阶的脚步声客厅的门被打开了。
  「我回来了—」
  「噢—,回来啦。」
  小町把包放下来准备脱去外套的时候,卡玛库拉来到她的脚边蹭来蹭去,缠着示意她抱它。
  「呀—,不可以。毛会粘到校服上的」
  由于小町滑溜地躲了开来,我作为代替抱起了卡玛库拉。看看你,我来照顾你了就别去打扰刚回来的小町咯。
  于是,不知是不是推测到了我的意图,卡玛库拉在我的怀中挣扎着乱闹起来。真的一点都不体谅人啊这猫……。
  不如说,卡玛库拉桑你至于这么讨厌被我抱么,为什么用爪子使劲推我的脸……。
  一边被卡玛库拉用力地按着脸一边看向小町,发现小町正好在用单脚站着维持平衡来脱去高筒袜。
  虽然说暖空调起效了,脚底要着凉的啊。女孩子可不能让身子着凉哦?以母亲般的眼神望向她后,似乎是发觉到了我的视线,小町略带疑问地歪了下头。
  「啊,小町,准备去放洗澡水了。」
  「这样啊。啊—,但是,我刚才泡过了所以水已经烧开了」
  「嗯。所以小町,准备去放洗澡水了」
  「不不,所以说我已经泡过了水已经烧开了。」
  「嗯。所以。」
  小町再一次一脸认真地反复相同的话。
  ……等等?怎么回事?带着盘问的眼神瞅向她后,小町来来回回地挥着手。
  「不不不,哥哥泡过的洗澡水肯定受不了的吧。你想啊,哥哥的汁水都溶进去了。受不了受不了。」
  「别把人家说得像是猪骨头啊?」
  鲣男君会不会也有一天被裙带菜酱说这样的话么……(注:@海螺小姐一家)。矶野家留下的洗澡水感觉会很好喝。
  话说,这家伙至今为止在我之后洗澡的时候总是重新放水的啊。这待遇不过分么?明明我在小町之后洗的时候每次都享受小町汁的说……。感到恶心也是理所当然啦,嗯。
  可是,小的时候被称作伶俐可爱的小町chica(注:chica,西班牙语的女孩子),如今小町酱或许已是十足的青春期了……。
  不禁为妹妹的成长感动落泪,而小町的眼角也有什么亮的东西闪了一下。「讨厌,小町酱也是这种心情吗。」正这么想着,随后听见的却是「呼啊」的伸懒腰的哈欠声。
  「那么,小町去洗澡了。」
  「啊啊,慢慢来,别在浴室睡着咯。」
  「好—」
  返回来的回答也夹杂着哈欠。看样子相当疲惫。
  嘛,距离正式的入学考只有几天了。
  我能做到的也就是,今后不要在小町之前洗澡,以及祈祷一下了。还有的最多就是帮小町暖暖被子和鞋子吧(注:@丰臣秀吉)。讨厌又要被嫌弃了!若是在战国时代的话就飞黄腾达了!
  这看样子不是讨论情人节的时候啊……。
  有关制作点心的活动还是不要和小町讲比较好。没事让她苦恼悔恨也没什么用,毕竟小町为了应试已经忙不过来了。考试结束后隆重地好好犒劳她一番也不错。
  所以现在尽可能的不给小町添麻烦,不让她担心,不要她操心!
  不能打搅小町一个人努力。
  凭借一人之力,一人的意志奋斗是成长的第一步。独自爬起来,独自行走,然后第一次了解到和另一个他一同行走的意义。
  逐渐离我这个作兄长的远去,小町也逐渐变成大人了啊。好寂寞啊好寂寞……,这么想着更是觉得有点寂寞,心情十分复杂。
  由于过度的寂寞,忽的将脸埋进了怀中的卡玛库拉腹部的毛中。
  哈啊—……,什么时候能得到小町的巧克力啊—……。真想一辈子从小町那儿得到巧克力。
  朋友巧克力也好基佬巧克力也好都已经无所谓了,只想要町克力。
  ……做个町克力好不?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7-29 00:00 编辑


于是,男生们的一喜一忧开始了(也有女生在的哦)。


  
  在怒涛般的商谈降临的那天后又经过了数日。
  其间,我们奉仕部也没做什么像样的工作,只是给时而过来确认的一色提点这样那样的建议罢了。
  另一方面,一色本人似乎也正认真地处理着工作,就算在放学后瞧见她,好几次都能看到她匆匆忙忙的慌乱着到处走动的身影。
  顺便一提,还有副会长抱着大量的文件,垂头丧气地叹着气的身影,以及,在一旁鼓励他的书记的身影也频繁地映入眼帘。「别小瞧了啊给我工作呀副会长」。大家好,基本上抱着严厉的态度来对待男生就是我的座右铭。
  总之,作为活动当天的今日,学生会的诸位也依旧繁忙地干着活。和当初圣诞节活动时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啊。
  车站附近的社区中心已吵吵嚷嚷地喧响着年轻人的声音。虽然现在还没到指定的入场时间,但反正今天本来就是要来帮忙的——不,不是指我而是指雪之下啦,当然。
  于是我就徒步走过来啦,社区中心。虽然的确是自圣诞节以来一别了,但那么短的期间内也没发生什么变化。
  将自行车停在停车场后,三人一起轻车熟路地贸然走进社区中心里面。
  以一色为首的学生会一众人正为了活动的准备工作在那里忙碌地奔走着。
  正当我们在门口看着的时候,一色发现了我们,轻快地走了过来,怀中还抱着一捆不知写着什么的纸。
  「啊,前辈。来得真早呢。」
  「哦哦。」
  简单地回完招呼后,跟在后头的雪之下和由比滨也冒出了脑袋。
  「你好,一色同学。」
  「呀哈喽—!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呢?」
  被由比滨这么说,一色思索着歪了下脑袋。
  「这样啊—。啊,那么,这个,帮忙来一起贴一下。贴在入口处就行了,其他细节什么的就随便了。」
  这么说着,一色传过来的是赶造出来的B2大小的海报。嘛,说是海报也不过是拿五花八门的彩色粗笔手写一通的罢了。除了告知内容,不知是谁画的不晓得是爱心还是巧克力还是颜文字之类的涂鸦家般的插图点缀在一边。应该称之为超巨大手写POP更合适些吧。
  即便是急着赶出来的寒酸海报也倒也是无伤大雅。
  问题是写在上面的内容。
  「无经验者欢迎!无定额!无拘无束的氛围!为了将来独立生活的技术与经验!」
  这,怎么看都是黑色企业啊不如说是黑色企业RX啊……。无拘无束的氛围什么的,这种说法对身边人以外的人往往就意味着超级难受啊。
  「只是贴个海报的话,交给我们来做也没关系。」
  雪之下有所顾虑的说道,一色则忽然仰望着虚无一物的上方,将伸直的食指点着下颚,稍稍思考着停顿了一下。
  「啊—。……不不,现在,里面好像挺麻烦的样子,我也来贴海报吧」
  想了半天的理由就这个啊。这家伙只是想偷懒吧……正这么想着,另两位也当然想着同样的事。
  「……啊,啊哈哈。理,理由有点微妙啊。」
  「一色同学,你回去也可以的哦?」
  由比滨用力地苦笑着,雪之下则火力全开地露出冰冷的微笑。
  「才,才不是偷懒什么的呢。话说这活动本来就没那么多事情……」
  那,为什么啊……以疑惑的目光看向她后,一色看似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们的学生会男女比不是正好一比一么?书记和副会长关系好像又很好的样子?然后再添上,那个,……啊,嗯,嘛,反正有很多事情啦—☆」
  一色暧昧地含糊其辞后,像是要糊弄过去似的俏皮地笑了。这边开口提起的话被中途断掉,实在没有比这更让人恼火的了,不过因为可爱所以safe!
  「……?」
  「啊,啊—……,原来如此。」
  雪之下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歪着脑袋,由比滨则从刚才的情报中大体上有所察觉了。我也差不多理清了事态。
  麻烦的不是工作内容,而是人际关系。往往在职场中会经常发生。我也因为这理由辞退过打工。呀—,再怎么也受不了啊。身为社员的店长和女高中生交往,然后那女高中生又和新进来的新人帅哥大学生出轨,于是店长开始欺负起那个帅哥奸夫,这样的职场真的受不了。太累了……
  ……嘛,不管到哪里的社交圈都会有这种事。真的哪里都有。
  司空见惯的,大家都知晓的。
  然而,却没人能给出一个最佳的解答。
  我差点陷入这起这无人察觉的问题和无法得到的解答的沉思时,背后被猛地推了一把。
  「所以了,让我们赶快贴起来吧!可以的话,就慢慢来!」
  「你这是卯足了劲打算浪费时间啊。虽然怎么都好,不过外面那么冷想还是早点结束。」
  走到仅隔一扇玻璃门的外面,寒气缓缓地侵蚀着身体使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抬头仰望,天空依旧残留着中午的亮度,诉说着距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
  呼出的气息转而化为白雾升上天去,我的目光不由追寻起其消逝的方向。

   × × ×

  将海报摊开来后,尝试着大约估摸该贴的位置。相对于前几天今天的风也弱了几分,多亏于此这轻飘飘的纸才不会翻起来。
  正这么做着的时候,前往对面便利店购买透明带的一色提着塑料袋回来了。
  「果然很冷呢—。来,请喝。」
  从袋子中取出的是瓶装的红茶,似乎是顺带买的。然后分别交给了雪之下和由比滨。
  「谢谢。」
  「哇—,好暖和。」
  接好后,雪之下拿双手握着罐子捧了起来,由比滨则把它靠在脸上获取微薄的暖意。
  「来,前辈也。」
  「哦—」
  收到的是max咖啡。……这家伙,很懂我啊。
  拉开拉环喝下一口,情不自禁地深深吐了口气。
  万里晴空中空无一物,这样的话到了晚上定会变得很冷吧。
  越是晴朗的日子就越是冷这点想想真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再进一步思考的话这也并非不可思议。如果知道辐射冷却一词的话,也就自然能接受了。或者,更加模糊而笼统地说,只需认识到冬天本身就是寒冷的就不会觉得那么不可思议了。
  人类的感觉意外的靠不住。人类的感觉是由知觉、记忆与错觉构成的。
  说是这么说,管它是晴也好是阴也罢,这份寒冷还是不会变的,我紧紧地用力握着max咖啡暖了下手便开始工作了。
  首先,在社会中心入口的玻璃窗上贴上一张。
  「来。」
  「谢了。」
  由比滨亲手递给我海报,四个角上已经贴好了玻璃胶带,剩下就是将海报死死贴到墙上,再敲打玻璃带的部分粘上去就行了。
  为了能看得清些稍微高一点……,轻轻地踮起脚贴了上去。
  「这样行吗?」
  为了确认转身后,距离几步之遥而观察着我作业的雪之下稍稍地摇了摇头。
  「歪着呢。」
  「是吗?本来就该这样的吧?」
  重新打量了下自己贴的海报,感觉并没有斜得很厉害。正纳闷着歪着脑袋,雪之下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原本就有些扭曲的(歪着的)你或许看上去的确如此吧。」
  「哦哦,超令人信服呐……。不不,我觉得你也足够算得上是扭曲的那类了呢?话说回来,所谓的正确又究竟是什么呢?」
  稍稍回过头去问她。雪之下将挂在肩上的头发挥下去后,目不转睛地盯向我。
  「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于正确的基准,存在的只是由某人来决定的正确。现在我在这里说的话即可对应到这上面呢,总之照我说的稍微向左边下去点。」
  「你这说辞就已经歪斜了啊……然后,这样子怎样?」
  「嘛,可以的吧。」
  总算获得了雪之下的许可,那就按照相同的要领再来一张吧,这次要贴在面向道路的公告牌上,我拎着海报移动后,又尝试着估摸起该贴的位置。
  相应的,雪之下也一步步跟着,随之由比滨也以细碎的快步紧跟在雪之下身旁,而且不知为何一色也大步流星地走着,并排在两人的旁边。
  「小企,再上去点!上去!」
  「太上面了。稍微下来点。」
  「诶,比起这个不如先把左边弄好一点更好吧—?」
  ……嗯,你们啊,指示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吧?
  上面啊下面啊左右左右之类的照着他们说三道四的贴着海报,不由得感觉像是KONAMI的指令一样(小学生水平的感想)。但现在的小学生,肯定不知道KONAMI的指令吧。
  「就这样子吧。要不再贴一张。」
  拍打着贴完的海报,牢牢地把它按好后回了下头。一色则将罐装的可可用那被过长的袖子遮住的双手夹着挥头道。
  「嘛—,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吧。又不会有很多人到场,只是慎重起见作一下记号啦。」
  是这样么……。嘛,如果计划只有友人和熟人参加的话这样的确是可以的了。而且,记号这种事情有时也会意外的重要。尽管如今已是借助手机便能检索目的地的便利的世界了,但还是会有「真的是这个地方么,搞错的话就太丢人了还是回去吧」这样的不安发生的时候!记号很重要!多亏这好几次放弃过打工的面试呢!
  话虽如此,今天的活动到底会有哪些人来啊……。这次的工作还真只涉及到当天的帮忙,活动的情况则完不了解。
  来商谈的三浦和海老名同学,以及川崎肯定说会来的,此外负责试吃的叶山也应该会带来……正这么想着,隔着道路从对面走来了熟悉的身影。
  发觉了的由比滨大幅度地挥手道。
  「啊,是姬菜他们。呀哈喽—!」
  「哈喽哈喽—。今天就请多多指教咯。」
  估计着红绿灯变色的时机,海老名同学快步跑过来。像是和她并排跑着的则是户部。
  「你们好咩!」
  什么啊这招呼,难道这家伙是香肠么。看样子因为活动的原因,情绪比平时更加高涨了。海老名同学就这样和由比滨吵吵闹闹地聊了起来。
  正想着「户部一如既往的让人厌烦啊。」,跟在他们后面来的三浦相比则显得很平静的样子。
  三浦频繁地好几次瞟向其身边的存在,时而修整背包的姿势时而玩弄自己的头发,有点心神不定。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之后要给这家伙吃手工巧克力的。
  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才邀请到他,但三浦似乎成功把叶山带过来了。
  总之这样突破了第一关。接下来三浦只要制作好手工巧克力那么三浦的委托就没问题了。我不禁感到姑且放心了,就用手拿起置于脚下阶梯上的max咖啡,慢悠悠地喝起来。随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仅一瞬间一色彩羽便映入了我的视野里。
  「啊,叶山前辈!谢谢你今天过来。」
  说着,一色立即站到了叶山的侧边。尽管三浦越过叶山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色却用灿烂的微笑回避了那视线。啊啊,三浦那儿又有新的一道关出现了……。
  「呀,彩羽。……啊—,我过来真的好么?点心什么的也没做过,看样子不太会帮得上忙啊。」
  「有必要操这种心么?不如说,隼人只要提提意见就够了……」
  「就是说—。试吃,就拜托咯!」
  三浦和一色一同挽留叶山,或者说是用羞怯的声音和甘甜的声音劝诱他进来。叶山也一如既往地露出清爽而稍有苦涩的笑容。
  「那么,总之先进去吧。」
  「是呢,得开始做准备了。」
  由比滨和雪之下为了确认似的互相点头后,海老名同学他们也紧跟在两人后头走进了社区中心。
  叶山也保持着被三浦和一色牢牢固定住胳膊的状态,跟在后面。
  『那家伙有够受的啊哈哈哈』我与己无关似的抱着轻松的态度一边观察一边大口喝着max咖啡,忽然和叶山的视线碰到一起了。
  「呀。」
  简短地向我打声招呼后,叶山用目光催促让三浦和一色先进去。两人歪着头朝会场的方向走去。带着柔和的笑容目送她们后,叶山瞥向了这边。
  「比企谷也负责试吃么?」
  「嗯呐。」
  「……原来如此。」
  听见我的回答后,叶山眯了下眼睛。然后,像有什么难以忍耐似的轻轻笑出了声。
  「什么啊……」
  犹如看穿一切的眼神,以及挂着总有些怜悯的微笑。
  其眼神和说话方式给人感觉像是和那个人面对面时一样,颇是让人恼火。因此不禁在回答的声音中带了点刺。
  于是,叶山耸了耸肩轻轻挥了下头。表情很温和,直到刚才的那种奇妙的成熟的气氛已是烟消云散。
  「啊,不不。只是觉得你很适合这工作。」
  「哈?」
  「甜的东西,你不是很喜欢的么。」
  叶山带着挑逗的口吻说着,手指向了我手中的max咖啡。不,嘛,的确经常喝max咖啡……。
  「所以说咯」小声添地说了一句后,叶山英姿飒爽地向前迈去,朝向有着三浦和一色等待他的会场前去。
  危险啊,一瞬间以为要「讨厌叶山君居然知道我喜欢的饮料啊,心动。」了啊。虽然绝对不会的。
  ……不如说,我的心情并非那么愉快。不说些这种无聊玩笑的话,就让人不由得考虑起其他多余的事情。这恐怕对叶山也是一样,所以存心挑起话题,又巧妙地岔开了吧。
  将喝了一半的max咖啡一干而尽后,明知压不扁它,却仍紧紧握着铁罐不放。
  嘛,总之海报的布告是结束了。
  尽管没有看过社区中心内部的工作状况,也不能呆呆的杵在这儿观望吧。总得干点什么。
  于是,下一个工作开始了……。

   × × ×

  虽然做好了不得不去干点活的觉悟,但万万没想到等着我的居然是体力劳动。
  在会场中央坦荡荡地摆放着大小不同的纸箱子。看样子里面是一色他们学生会筹备的碎巧克力啊砂糖啊发酵粉之类的东西。
  将这些搬运到两楼的料理室姑且是我现在的工作。
  虽然请快递直接送到这里是很好,但还真希望能索性一下子搬到两楼啊……。嘛,光是没被叫去陪着采购就已经不错了。
  「好嘞,那么就麻溜的搬上去吧。」
  户部将衬衫的袖子卷上去后,用力憋了一股劲抬起了纸箱。紧接着是我,然后是副会长。这个人选,怎么想都是一色彩羽Selection……,又名一色彩羽被害者协会。顺便一提叶山前辈当然是免除在外的。
  抱着满满一材料的纸箱费着九牛二虎之力爬上阶梯。
  「糟咧,好像这意外的有点重啊。」
  得意洋洋而抢在前头的户部,在临近阶梯的半山腰左右时似乎体会到了箱子的分量,不由得漏出「哟」一声修整搬箱子的手式。接着,跟在我身后的副会长带着含有歉意的口吻说道。
  「对不起,因为男劳动力太少,说实话真是帮大忙了。」
  「不,没关系啦……」
  「就是呵,嘛,我也习惯这种的了。」
  户部猛地一用力,想要甩开头发似的将脖子扭向这边。然后,灿烂地笑了。噫,太烦人了。太危险了给我看前面啊,会摔着受伤的哦。还有给我把头发剪了。
  但是,户部也甘愿被一色的任意妄为所折腾,是个相当的好人啊。副会长也是,或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就有些弱气,所以才会被一色各种差遣吧。这就是那啥,凑齐了三人而成的操劳人系列啊,也许能成为打败吸血鬼的武器呢。
  三个人吆喝着搬着,总算抵达了目的地的料理室。户部在抱着纸箱的同时,灵巧地用手肘挪开了移门。
  由比滨和雪之下正在里面排放料理器具,安排着各个桌子。三浦,海老名同学及叶山也遵从学生会成员的指示帮忙做着其他桌子的准备。
  总之,先为了打听这个纸箱该放哪儿,我们走向了一色那里。
  「辛苦了—」
  听见了由比滨犒劳的话语,咚的一声放下了纸盒。于是,雪之下像是要为了检查里面的内容过来了。
  「辛苦了。一色同学,材料是不是被分成小份了呢?」
  「是的是的。接下来只需在啪——地散发到各个桌子上就OK了。」
  被叫到的一色一边回答,一边一个个数着箱子点着头。
  「似乎全齐了。那么,把箱子打开干脆利索地把东西放各个地方去吧」
  受到一色的指示,副会长便抱着纸箱兴冲冲地走向了书记所在的料理台那边。
  我和户部暂且先就地弯下腰,投入开封的工作。
  打开箱子,又听到说着这个那个的喧闹声,还真是令人确实的体会到已经开始了的气氛。现在,最能如实地领会到这点的估计是户部吧。他频繁地用力拽着自己的后发际,似乎相当的快活。
  「果然活动之类的真让人兴奋啊—。哎——小彩羽已经很有学生会会长的腔调了呐—」
  「是呢我是学生会长。但是,经理也还正常地担任着呢。天气暖一点了就会好好参加社团活动的啦。」
  不不,就算天气冷也给我好好参加啊,社团活动……。
  听到一色朝气蓬勃的回应后,户部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并眨了下眼。噫,太烦人了。
  然后,顺利地打开箱子,取出了今天的主要食材的碎巧克力的混合配料。
  看见后,户部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嘟囔道。
  「呀,巧克力看上去真的好好吃啊—。真想稍微尝一口啊—(注:巧克力和稍微谐音,冷笑话)」
  「哈?」
  即便一色用冷冷的声音和视线扫向他,户部也丝毫没有语塞。相反地,稍稍吸了口气,像是做好了什么觉悟似的一脸凛然的样子。
  随后,站起身来东张西望地确认好周围后,轻轻地招手示意我们过来集合。
  「怎么?有什么悄悄话么?」
  「现在可不怎么空得开啊……」
  由比滨兴趣盎然地把头伸到前面,雪之下尽管一脸为难的样子还是被由比滨拉扯着勉强过来了。然后,正好组成了一个圆阵的形状。难道,不会由于圆阵提出要开足马达出发吧(注:@希德尼娅的骑士)。
  户部又是扯着后发际又是用手指卷着头发,虽然心中有所畏惧,还是害害羞羞的开口说道。喂,这一点都不可爱啊。
  「啊,呀,怎么说?今天不是制作巧克力么?然后我想啊,某种意义上反过来由这边表现一下也不是不可……怎么样?」
  还「怎么样」,你啊这可不是什锦脆米豆(注:某种日式点心)的广告啊……。这边可不是大妈啊。
  况且反过来你从平时就一直在表现还不是被格挡或闪避掉了啊。真的要反过来的话你倒是应该低调一些才对。什么啊你那「推一把不行的话就干脆推倒吧」什么的……。这么积极的男生现在这么稀有好让人动心呀!
  可是,感到动心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女生一队的反应全都极为迟钝。
  「……哈,即是说为了能得到巧克力所以想表现一下?」
  由于谁都没有反应,没办法只能由我直截了当地归纳了,于是户部唰的一下指向了我。
  「就是这个!嘛,大致上就这意思?」
  一色听到后变得一脸嫌弃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是瞄准了谁的,但我觉得这绝对会起反作用的。表现得想要巧克力什么的一般而言本来就很恶心。还是老实点儿吧。」
  「哦,哦……」
  小彩羽好刻薄……。户部也不禁无言以对了,为了寻求谁能来圆个场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
  然后,对这份期待有所响应的是雪之下。手抵在脸下歪着脑袋,经过尤为认真的思索后阐述出了结论。
  「可是,一色同学讲的也有一番道理呢……视野里总是能看到个爱唠叨的存在东窜西跳的的确很惹人厌烦。」
  「…………」
  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户部也实在是没话可说了。然后,为什么小彩羽边说「就是说嘛—」边挨着雪之下同学的肩向她撒娇啊……。
  正当我心想「这反应实在是太可怜了。」,由比滨不满地哼道。
  「唔,唔嗯……。但是,如果对方表现的一副完全不想要的样子也会反而让人有些困扰啊……」
  「是吧!?」
  心情突然一变,取回了精气神的户部啪的打了声响指。然而,对此又飞来了一色苛刻的评论。
  「不不不,结衣前辈指的是那些原本就打算送人的场合,所以户部前辈不一样啦。」
  「是吗—……」
  被「不可能不可能」一般来回挥着手极力主张,这就算是户部也实在垂头丧气了。
  可是,实际上可能性也并非是完全没有的样子。虽然不是有明确的依据,那个海老名同学出现在这个场合制作巧克力这一点就已经和以前稍有不同了。当然,也许只是出于陪伴三浦而来,不过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
  正因为是如此暧昧而模糊的状况,感觉这样的活动才会起效。
  「嘛,只要是用心做的话顺势让人尝尝味道什么的还是愿意的吧,虽然我不清楚。总之,先把这个搬到那边去吧。」
  说着,将剩余的箱子硬是推给了户部。户部起初一脸呆然的样子,察觉到了言中之意,猛地击了下掌。
  「是啊!就是这个!」
  户部露出爽快的表情用手指向我后,将纸箱子抬到肩上急急匆匆地赶忙前往了海老名同学他们所在的料理台。这家伙,真是连反应都很惹人厌烦啊,虽然是好人。
  但是,户部老家到底是哪儿啊……。口音都有些过头了吧。

   × × ×

  在那之后继续进行着料理活动的准备,渐渐的形成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一色和雪之下,还有由比滨在商量着做些什么。我并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也没有其他事可做,只是呆站在那儿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时,参杂在那商量的话声中,从门外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瞟了眼手表,看样子其他的人也正好来了。
  这么说来,这声音是川什么同学……的话好像个数又太多了。或者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实际上川什么同学有好几个人吗?那样的话我记不住名字也能让人接受啦……
  那么,究竟有怎样的川什么同学到场了呢,川岛川口川越川中岛川内仙台……为了能够应付随便那个川什么同学到场,我直盯着料理室的门。
  然后,门一下子打开了。
  在那里的,竟然是玉什么同学。
  「呀,彩羽同学。咿呀—,太好了。果然上次的活动获得了很好的评价呢。为了能今后一起修筑partnership正想着要维继alliance活动这次的offer就来了」
  「是呢—,辛苦了!」
  不顾其长篇大论,不听取一字一句的,一色将其直接敷衍过去。
  海浜综合高中学生会会长,玉绳……。迎面而来的刺拳还健在啊……。只要有那个能让滑轮高速旋转起来的黄金左腕的话,估计能成为世界级的逸材吧。
  而且,不光是玉绳,他的小伙伴们也在。也许是对方的学生会成员吧,圣诞节联合活动时看见过的一伙人陆陆续续走进了料理室。那令人火大的发箍以及令人气愤的披在肩上的针织衫感觉似曾相识啊。
  「这种机会也是个business chance。通过cloud funding 来筹集资金进而开展的scheme或许也是可以的。」
  「这个,我agree。」
  「假如能构筑逐渐还原incentive的merit或许能刺入early adaptor一列。」
  「在America 举行flea market的时候小孩子通过售卖lemonade来培养经济头脑,和那个很nearly吗?」
  「是呢,这也是一个case study呢。」
  家伙们的会话的脉络中连个柠檬汁都听上去像是高觉悟系用语,实在是不可思议。他们讲话是不是连救生员和大口喝咖啡牛奶都听上去是高觉悟系么?
  「一如既往的讲的话完全不懂……」
  我不自觉地小声嘀咕着,雪之下则轻轻的呼了口气。
  「你的觉悟真低呢,瞳孔也张开了,嘴唇也发紫了,甚至连和你搭话的反应也很淡薄……」
  「你那是意识不清吧。」(这里的觉悟高日语和意识不清的日语有点类似。)
  话说,瞳孔张开来了就已经死翘翘了啊……。可是,那些家伙也还真是没怎么变啊……。嘛,人类没那么容易就改变。不如说,因为一次两次的失败而气馁的话就不会恶化到这种程度了。反过来认为他将自己的立场贯彻到了底,也就能对他抱有好感了吧。
  嗯嗯,无论如何还是愿玉绳同学他们能一直保持如此吧。正这么想时,有谁从那一团人后边冒出了头。
  「啊,这不是比企谷么。果然来了啊!」
  「哦,哦哦。」
  一如既往的将距离感置之度外的折本以轻佻的劲头向我打招呼。就这样从海浜综合的家伙们的圈中一溜烟脱离开来,一步步靠近我。
  然后,折本的视线指向了我的身后。
  「啊,你们好。」
  「你,你好……」
  折本点了点头打完招呼后,稍有些慌乱的由比滨回应她。雪之下只是抱着胳膊,简单地用眼神回了个礼。
  怎么了,这微妙的寒冷刺骨的气氛是……。
  说起来,这三个人,也没有好好谈话的机会,只是无意中了解互相间的存在,这么个情况而已。倒也并不是希望他们能关系好些,不过这种让空气都冻结起来的状况就还是饶了我吧。
  小彩羽—,救救我小彩羽—!相比较和折本能谈得上话,还能营造出表面上还算关系不错的氛围而广获好评的一色。我向她送去求助的眼神后,返回来的却是干咳声。
  「唔唔,嗯哼」传来了这般稍稍低沉而有点动听的干咳声。正心想「对一色而言一点都不可爱啊」,才发现这原来是玉绳。玉绳似乎因为折本向我打招呼而意识到了我的存在,表情有那么点苦涩。
  「你们也在啊……」
  「啊—,我没说过么?」
  一色将纤细的手指抵在光润的嘴唇上,稍稍倾斜了下脑袋。装傻的方式好厉害啊,这家伙……。
  「唔,嗯……是吗?我记得在Mailbase上的往来邮件中好像没有记录啊……」
  对正在呻吟的玉绳视而不见的一色面向我,淘气地吐了下舌。什么啊你这实在太可爱了啊。
  不知是否是放弃了再去追问一色那巧妙的装傻,玉绳支支吾吾地呻吟着,朝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了。海浜综合高中的家伙们也紧跟其后。
  「那再会咯—」
  折本也轻轻将手举起后,快步混入了那一团人群之中。
  目送着那远去的身影,我悄悄地向装作一脸微笑的一色搭话。
  「那个,怎么回事啊,他们……」
  「还是做成了联合的形式,假如能从海浜综合一方拉拢些预算的话就最好了不是么!我也能省出义理巧克力的货款好幸运啊——这样。」
  「哦,哦……」
  不愧是一色彩羽……。远远超乎这边的预料呢……。「真的这家伙哪天会被刀捅的吧,没关系吗」我这么担心着送去了轻蔑的视线后,一色似乎也有点难为情了,稍稍红着脸干咳了一下。
  「而且姑且是收取参与费的,从预算方面考虑活动自身是会盈利的。嘛,扣除掉杂项费用的话一来一去收支平衡正负抵消了啦」
  「感觉,越来越搞不清彩羽在说什么了……」
  由比滨苦恼地抱着头。
  嘛,毕竟高觉悟系和业界迷稍微有点相似的部分啊……。顺带一提一来一去和收支平衡都是指正负抵消的意思哦。
  可是一色也为了把学生会预算投入进去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吧。或许制作海报之类的也是为了留下活动的实绩吧。存在实物的话确认申报的时候也会方便点!这家伙白白地拥有着经商头脑。参与费也通过便宜的买卖价格show by rock噗噜—(注:@莫亚,买卖和show by谐音)!
  通过把他校卷入进来,预算再翻倍,再通过收取参与费倍率又咚,以Quiz Derby(注:某tbs问答节目)的方式争取到了更多的预算。
  不不,一色所做的事若是被指出是学生会的私自利用或贪污私吞的话感觉也找不了托辞啊……。这方面的金钱管理我也不是很了解,这次就假装不知吧。更何况,「并不是我的钱所以怎么都无所谓」这一社畜的思维深深寓于我的体内。
  光是听着这种话就令人头痛,但实际上还是借此完成了这活动,说明一色的尝试并没有偏离得很厉害。
  头脑发痛的似乎不只是我一个人,雪之下也把手抵在太阳穴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那想法的对错暂且不谈……,出乎意料的很优秀呢,一色同学」
  「是的是的,一色同学,还是挺可靠的呢—。虽然有点忽好忽坏的。」
  「啊—,这点有点体会呢……」
  听到这治愈的声音后,由比滨露出了苦笑。呀,真的如您所说啊。
  ……治愈?
  和雪之下,由比滨及一色都不同,有点诱人入睡的温柔的声音,对此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
  用发夹定住的前发,光泽的前额,刘海一摆动随之一股轻飘飘而治愈的空气在四周飘荡着。以及,巡☆巡的灿烂的笑颜。
  「啊!城廻前辈!」
  「你,你好……」
  由比滨的惊叹声和雪之下夹有困惑的招呼声重合在了一起。两个人都不停地眨着眼睛。
  「嗯!你们好—」
  前一代学生会的城廻巡前辈在娇小的胸前来回挥着手打着招呼。
  「那个,为什么在这里……」
  受到了突然的登场发动的巡巡效果(主要功能为回血和补魔,附加姐属性等),好不容易打听了一下。巡前辈则拍了下手稍稍弯了下脖子欣喜地开口道。
  「被邀请了所以……不小心就来了。」
  不好意思地微笑后,治愈的空气在空中蔓延,めぐめぐめぐりん☆めぐりっしゅ效果发动了(主要效果为复活与解毒,附加姐属性之余,偶尔会在其成熟的气质中获取天真烂漫的举止的追加效果。对手卒)。
  以那悠然自闲的语气,巡前辈忽然向前踏出一步,牢牢地握住了一色的手。
  「被邀请了哦—。我因为要在毕业典礼致答词,就来到学校里来了,然后遇上一色同学,她就说如果可以的话就过来。」
  噢,是一色邀请的啊。看上去并不是很擅长和巡前辈相处啊……我这样望向她后,一色忽然不开心地将脸转了过去,用非常小的声音窃窃私语。
  「……嘛,某种程度上人数越多单价也能下降些。」
  几乎还在嘴边的话语仍没能传达给巡前辈,反之似乎是对于被一色邀请了一事而感到喜悦,将相握的一色的手来回前后挥动着。而同时一色也感到困扰似的扭动着身体。
  「我因为已经定好了推荐的大学所以很清闲呢—。朋友们也因为报考很忙的样子……。所以,有空余时间的成员,就都来这里啦。」
  「哈啊,是这样啊……」
  回答完之后忽然感到了违和感。成员?成员还真是诡异的说法呢……。应当指出嫌疑者的时候感觉会有种莫名的压力袭来,变成这样的诡异的说法了啊。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看向了巡前辈的表情后,巡前辈一下子回头转向了后方。
  「呐?」
  向身后搭完话后,唰的有几个学生出现了。什么啊这个,忍忍ninja?试着提取出模糊的记忆,姑且记得是看过的。那个眼镜的印象,以及那充满眼镜的气氛估计是前一代的眼镜学生会干部的人吧。
  果然关于继任的学生会,还是有很多想法的吧,一色成为学生会会长的经过也算经历过一些事的。更何况,或许对于巡前辈而言,学生会是个特殊的场所。
  巡前辈总算将手从一色身上拿开,这次又将手缓缓地落在了雪之下和由比滨的肩上。然后,稍带怀念的环视着我们的脸。
  「感觉,虽然和想象的有所不同,但是,又能像这样在学生会的工作上露脸,能和雪之下同学和由比滨同学……以及和比企谷同学说上话还是十分欣慰的。」
  「我……,我也是!」
  不知由比滨是否也受到巡巡效果的影响,带着缓和的笑容回答后,雪之下尽管没有回声,耷拉着的双耳还是略微有点红。
  回想起来,关于我们奉仕部,有所了解的前辈也只有巡前辈了。
  ……不好,如果望见巡前辈在毕业典礼上致答词的身影,我说不定会哭出来。可能的话现在眼泪就快夺眶而出了。尽管对于比自己年幼的抵抗力极弱而被广为评价的我,年长的姐姐也毫无意外的同样是弱点。
  能被称为前辈的人是这个人真的是太好了。正当我抱着这么温和的心情,巡前辈环视完我们的脸开始点头。
  然后,像是鼓足气势似的,巡前辈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好—,那么今天也好好加油吧—!噢—!」
  然而并没有人跟随那冲上天的拳头和扯开喉的喊声。至于一色,刚才那一本正经的态度早已消失殆尽,朝着巡前辈白了一眼。
  可,置那冰冷的视线于无动于衷的巡前辈再一次我行我素地将拳头冲上天去。
  「噢—!」
  「……哦,哦—」
  假如不回应这个的话得持续好几次……。况且等候在巡前辈身后的前学生会干部们施加的压力尤其厉害……。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将手臂有所节制地抬到了猫伸拳头时的高度。对于我们的回应,巡前辈极其满足地叹了一声。
  然后她将视线瞟向了挂在墙上的时钟。随之我也眺向了时钟。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凑齐了,材料和料理器具的准备也结束了。川崎他们稍稍来迟了一些的样子,应该马上就到了吧。
  差不多该要开始了吧。正这么想着,巡前辈沉思着歪了下脑袋。
  「阳小姐来得有点晚呢。」
  「是呢。地点还是很容易找到的说—」
  一色点头回应巡前辈。然而,我只是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没能点头。这是因为刚才听见了不祥的话语。
  阳小姐,并不是指代在温泉干活的女招待员。巡前辈这么称呼的人仅有一位。
  赶紧将视线瞥到身旁,发现雪之下也不禁皱起了眉头。由比滨也似乎大致有所察觉,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不久,嘎的一声。
  没有关严的门发出响声略微动了一下。纤细而柔软的手指划入那间隙,使上力气后,门吱呀地开了。
  然后,咔的一声,她穿的高跟鞋踩出响声。慢慢的,一步一步踏着切实的步伐走进来,立于我们面前。
  「呀哈喽—!对不起—,来晚了吗?」
  「于是乎,这是今天的特别讲师的阳小姐前辈—!」
  「大家好呀我是阳小姐前辈。」
  一色以撒娇的口吻说完后,她乘势以仿佛开玩笑的语气回复道。雪之下阳乃不顾她那绯红的外套随风飘舞着,为了打招呼而高举着手。
  「啊—,阳小姐,好久不见」
  「……巡,不是最近刚碰过面么—?」
  对着小步走过来的巡前辈的额头轻轻拍打着,阳乃小姐吃惊地说道。
  「阳小姐做的点心很好吃,所以我很期待啊。」
  「嘛,被拜托了,肯定会做的啦。作为温柔的前辈,是回绝不了后辈的请求的啦—」
  与其说是温柔,更像是突击(注:日语中的温柔和波斯语的突击谐音)!给人这种感觉不如说只剩下恐惧了……。
  两人打完招呼后又顺势三言两语地闲聊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我悄悄地向一色招手,小声搭话。
  「呐,为什么把这人叫来啦?」
  「因为,看上去超身经百战不是么—?」
  被询问的一色疑惑地倾着脑袋,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啊啊,你那判断实在是极其正确。与其说是身经百战不如说是百战百胜,而且还是最恐最恶。
  「明明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雪之下抱着自己的双腕,将视线从正对面的阳乃小姐身上挪开。
  「嘛,教法暂且不提,你的料理的确非常好吃呢。」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啦。」
  雪之下似乎对被表扬了而感到意外,一瞬间有点语塞,但立马将脸转了过去。不不,并没有表扬你啦。都说了你的教法很糟糕了。
  「但是,我十分期待小雪能教我呢!」
  由比滨扑身飞向雪之下后,情绪稍微好转了些的雪之下难为情的干咳了下。……嘛,如果还有除雪之下以外的可以来指导的人在场的话,匀来负责由比滨的人也能增加,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为什么偏偏找来了阳乃小姐这点令人尤为在意。
  说起来考虑到这活动的参加人数,并非有许多的人需要被教,况且一色也自称是有点本事的,其他有过制作点心的经验的女生恐怕也有几个吧。
  「不是非要那个人不可吧。就说雪之下,她比起那里的家伙们做得绝对好吃多了。」
  悄悄地,向一色询问特意请阳乃小姐来的理由。
  「嘛说实话,我认为雪之下前辈的确做得超级好吃。所以,拜托她来了。」
  一色在这里中断了说话,有点尴尬的转移了视线。
  「只是,那个……是否能被男生接受这点上就有些微妙呢」
  「真是慧眼啊……」
  实际上,雪之下的料理是很棒的,可是欠缺了点服务精神,或者说是缺少了福利场景,具体而言胸口附近的福利太少了。相比的由比滨的福利虽然很厉害,可基本技能却是毁灭性的……。呀,不知该不该称之为稳重的,或者说是踏实而标准的去制作点心,一色口中的受男生欢迎,即女生为了表现自己的点心,在这方面的确存在些许的不安。
  谈及到这点,雪之下阳乃无论男女都能抓住人心。不,是抓住后捏碎它。就看穿人心的缝隙的技术而言,在我认识的人中无人能出其右。
  况且还是凌驾于雪之下的基本规格的持有者。想必就制作点心,也会毫无保留地施展其能力与花招的吧。好吃到不仅是人类小姐,妖精们也要被驯服了么(注:@人类衰退之后)?
  不这么半开玩笑的想些事儿的话,会让我心慌意乱。
  雪之下阳乃,其一切行动既不存在意义,又有所意义。
  今天出现在这个场合肯定也是出于某种想法的吧。被后辈请求了什么的,她不会单单由于这种理由而来。
  次次均是如此。
  那个人,犹如其名,会将一切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明明自己的事情就一件也不透露给别人。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8-20 23:20 编辑


没来由地,平塚静讲述起过去时与现在进行时。
  活动中并没出现什么大的障碍,也没什么吸引眼球的表演,只是缓缓的进行着。
  到了差不多预订要开始的时候,大家也只是互相看了看,透露出一种「那就差不多开始了吧。」的氛围,然后一色略微讲了几句,就各自开始制作了。
  我当然不会去做巧克力,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做。一定要说的话,应该也是协助、帮助、助理之类的工作吧,说白了就是无业人员。
  而与我相对的,雪之下则是马上就忙活着开始工作了。
  我眼前的这个料理台上,有雪之下、由比滨和三浦三人,她们都露出了认真的表情,站在巧克力和料理道具的前面。
  「首先是把巧克力剁碎烫化。虽然根据要做的品种有些不同,但这道工序总是必要的。」
  「是吗?」
  「……嘛,基本就是这样吧。话虽如此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
  雪之下一边回答着三浦有气无力的问题,一边开始用菜刀很有节奏的将巧克力剁的很细碎。看到她娴熟的手势,由比滨不由得发出了哦——的赞叹声。不,这应该还不到需要这么感叹的时候吧……
  接着三浦也模仿着雪之下切了起来。或许是还不太习惯使用菜刀吧,她带着点战战兢兢的感觉咔咔的粉碎着巧克力。顺便一提,由比滨还没有被准许使用菜刀。也是没有办法呢。
  差不多都剁碎的时候,三浦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一副有些满足的表情。不,还完全没有完成啦……
  不过三浦好像还是感觉到了些许熟练的样子。
  「哼……不是挺简单的吗?」
  怎样?三浦露出了这样的夸耀笑容,说道。不过左右两边马上传来了声音。
  「你太天真了哦优美子!」
  「你太甜了。」
  由比滨很有气势的说着,雪之下的脸上也浮起了冷笑。大约是还沉浸在实际操作比预想的要更简单的印象中吧,三浦歪了歪头。
  「啊?还有什么难关?」
  听她这么一说,由比滨得意地挺起了胸。
  「现在开始才难哦!烫化可不是简单的放到热水里去哦,可是要哗哗的弄才行,哗哗的。」
  由比滨想要说的大概是搅拌之类的东西吧。
  另一边的雪之下听到了由比滨所说的东西,大约是回忆起了什么头痛的事情似的,一边用手指抵着眉心,一边叹气说道。
  「如果让融化的巧克力直接就这么凝固的话,会有白色的脂肪浮在表面上看起来很难看,对味道也会产生影响。而且这之后的作业对时间和手工工夫的要求都是很高的哦。」
  话说回来,这两人发言的水平差距还真是可怕啊……简直就是专业氪金玩家和休闲玩家之间的区别。
  不过,看到光有气势的由比滨和理论派的雪之下,三浦好像也改变了想法。
  「哼——这样啊。……那接下来?」
  虽然说出来的台词还是一如既往的三浦范,但态度却大有不同。至少表面看起来有种向人请教的感觉了。看到这样的三浦,雪之下露出了微笑。
  「总之就是烫化和搅拌了。接下来要根据成品的不同而多花点工夫……嘛,就试试看巧克力蛋糕吧。」
  「巧克力蛋糕——那个不是专业的也能做出来的吗——」
  「也没有那么难啦……我会用黑巧克力,三浦同学和由比滨也用自己喜欢的就好。」
  由比滨露出闪闪发光的尊敬眼神看着雪之下,三浦也用『哼——挺能干的吗』这种感觉的视线看着她,雪之下露出了苦笑。
  嘛,虽然对由比滨还多少有些不安,但又雪之下陪着总不会出大差错了。
  接着想看看其他人的情况,我把视线转向了边上的调理台,只见一色彩羽正在那里我行我素的制作着什么。
  从边上看起来,她的调理过程好像进行的很顺利。
  巧克力好像也已经融化了,锅子里的巧克力正散发着丝滑的光芒,另外一个锅子里则放着已经发好的蛋白水皮。只要看到这情况,就能知道她肯定已经挺习惯制作了。
  一色在锅子里滴入了些洋酒似的东西,又搅拌了一下。接着又用勺子舀起一点尝了尝味道。
  她保持咬住勺子的姿势扭了扭头。好像还不太满意的样子,接着又往里面加起了砂糖啊,生奶油啊,可可粉啊各种各样的东西。
  「你家伙,还真的懂料理啊……」
  要说是意外吗,没想到她还真的弄的很不错的样子,不由得惊讶的说了出口。刚说完,一色就用带着自得的眼神看了过来。
  「前辈,你是在怀疑我说的话吗?」
  「不,倒也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你挺厉害的啊,还是很努力的。」
  如果她是为了让叶山吃而这样那样努力了很多的话,这份劲头还是让人很有好感的。……嘛,或许也有那种提高义理巧克力的价值之类的暗地里的打算,但或许是因为她现在穿着制服和围裙的这个外表的帮助吧,这种打算也让人看起来觉得像是可爱的努力了,真是不可思议呢。我要在此声明一次,比起裸体围裙还是制服围裙更好哦!不过最好的还是穿着热裤戴着围裙的小町就是了。
  我说完这些话,一色虽然有些眨眼呆掉了一会儿,但还是马上向前伸出双手,和我保持起了距离。
  「这是什么你是要泡我吗想配合着甜食说一些甜蜜话语或许就又用了这种想法太天真了还是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再来吧对不起。」
  她有礼貌地低下了头干脆的拒绝了我。我可没想要泡你啊也不会再来了……
  一色还真是一如既往啊。那坏心眼完全可以说是有所成长啊。真是厉害和真是无语的心情各半,我不由的叹了口气。这时,嘴边突然有个勺子捅了过来。
  「哎!」
  随着一色的声音,勺子划过脸颊直接突进了嘴里。被这突然的事态吓了一跳,我差点就翻起了白眼,在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一色魅惑地笑了笑。
  「前辈,这种甜味,你会讨厌吗?」
  她一边摇着勺子,一边歪了歪头,用向上的视线看着我。那像是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似的嘴角笑容,和颇有女性感的挑衅似的挺起的胸膛,形成了一种不平衡感。说真的看上去非常有魅力。
  「……倒是不讨厌。」
  这里面的糖分绝对是不容小觑,甜得我舌头都有些麻掉了。话说回来,你这个勺子就是刚才用过的那个吧……碰上这种事真的是对心脏很不好啊下次请不要这么做了。
  虽然说甜得东西对疲劳有好处,但面对这种累心的事情看来是反效果比较大。因为这涌上来的疲倦感而不由想要叹气的时候,一色也同样吐了口气。
  「哈,倒也不是想听你对于味道的感想啦。」
  虽然嘴上是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但微微看过来的视线中却有点等待答案的情绪。


  我一边感受着嘴里剩余的甜味,一边咀嚼着一色没有说出来的那部分含义。
  「就算那样,答案也不会变啦……」
  「……是吗。」
  一色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盯着手中的碗里看了看,又点了点头。接着马上抬起了头。
  「可以作为参考啦。那我稍微离开一下哦。叶山前——辈——」
  一色笑嘻嘻的说完,马上就啪嗒啪嗒的跑了开去。
  我目送着她的离去,一般用手指将黏在脸上的巧克力擦去放进嘴里。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巧克力和朗姆酒的味道。
  「太甜了吧……」
  正当再次我小声嘀咕着自己感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嘎吱嘎吱的金属物件碰撞的声音。
  这种声音一听就让人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正觉得很不舒服转过头看去的时候,发现雪之下正抱着碗,用勺子在里面搅来搅去。
  「……这么说来,比企谷同学是负责尝味道的吧。因为至今为止完全没有派上任何用处所以我不小心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请你务必也对我们这边也发表一下感想哦?」
  说完,雪之下把勺柄向我伸了过来,那个勺子里装满了全黑的巧克力。
  「你这个可可率已经超过90%了吧……绝对很苦的……」
  就算不吃也知道,这里面是绝对的砂糖和奶油不足,估计只加过一些无盐黄油吧。发着黑光灯巧克力无论是外表还是香味,都给人感觉超可可豆的。
  然而,雪之下仍旧以冰冷的视线看着我,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甚至还向我这边又走了一步,无言的把勺子递向我。我才不会接下这样的勺子,所以我们只是互相瞪着,直到由比滨插到了中间来。
  「啊,那我呢!我这边如何!?」
  她这么说着,把碗也递了过来,那里面装的是某种茶色的稀薄液体。这完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巧克力了,甚至要说它是巧克力沙司都有些不够黏啊,要说是巧克力牛奶的话还更容易让人相信吧。
  我稍微凑上去闻了闻,倒是有股甜味。
  「小企应该会喜欢的吧……我想……」
  我看着由比滨露出『哎嘿嘿——怎么样啊——』般的表情递过来的碗,我不觉有种过去重现的感觉。那种让人喘不过气般的甜味中带着点咖啡的味道。带着一些白色的茶色液体里,还有那种让人能感受到高糖度的白色泡沫……总觉得有点像MAX咖啡啊……
  但是,做出这种东西的人是由比滨,它实际的味道绝对与其外表不一样……这孩子,在口味上完全吓人箱等级的啊。话说回来,本来不是要做巧克力的来着?
  吃都不吃就能感受到其苦味道暗黑物质。还有完全不能预测其真实味道的暗黑物质。这又苦又甜我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面对双方的展示品,我的声音也不由纠结起来。
  「稍,稍微等一下吧?」
  正在我踌躇的似乎还,料理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打了开来。
  接着传来一种带着不爽气息的喀嗒喀嗒的高跟鞋声音。那足音的主人则立刻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像是从地狱之底传出的风声一样叹了口气。
  「切,空气里也都是甜味啊……」
  那口气像是在说类似于瘴气一样的存在是的,而这声音的主人,则毫无疑问就是平塚静酱(独身)!
  虽然平塚老师简非常不满地这么说了,但这里完全没什么香甜的空气啊……
  「那个,平塚老师你怎么来了……」
  「嗯?啊,因为我听过一色的报告。所以姑且也是来看一下情况吧。」
  听到雪之下的疑问,平塚老师又叹了口气说道。接着又瞄了一眼雪之下和由比滨怀抱的碗里的东西,呵呵的低声笑道。
  「我忘了说了,巧克力是不准带到学校里去的哦。」
  「有这种校规吗?」
  由比滨歪了歪头,平塚老师则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没有校规,然而,还是禁止。这东西与学业也没有关系而且又很麻烦,麻烦。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会赞成废除职员室内部的义理巧克力的?虽然也是有些麻烦,但学生们也必要享受同样的待遇才行。不过思念啦感情啊这种东西就是要有障碍才会燃烧地更为激烈嘛!」
  这家伙,为什么能露出那种美丽的笑容却说着这么差劲的事情啊!这种地方,真是让人太喜欢了!不过,说实话从义理巧克力开始发展的故事也是有存在的吧!可以收下老师和巧克力的人,随便那种都在大募集中哦!
  「反正不管如何当日也会因为入学考试而休假一天吧。」
  平塚老师这么说着,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加了一句「开玩笑的啦。」
  接着她又看向了雪之下和由比滨怀中的金属碗,开心地摸着两人的头。
  「嗯,你们努力了呢。」
  听到她的话,由比滨露出了微微有些困惑的笑容,雪之下则是哼地把脸转了过去。看到两人的态度,平塚老师也苦笑了一下,最后还是又一次摸了摸她们俩的头。

   × × ×

  托了平塚老师的福,又或者应该说是亏了这个闯入者的存在吧,现场的气氛的确正在渐渐改变。伴随着香甜味道的飘散,料理室内开始充满了平和温暖的气氛。
  接着,另外一个可以说是这种平和温暖象征式的人物出现了。
  那个孩子的长发梳成两股,都被打理到正好到肩膀的长度,还穿着合身的儿童用围裙。那副将来确定会成为美人的五官长相连我也记得很清楚。
  川崎京华,是川什么同学的妹妹。
  川崎先去托儿所接了妹妹,正单手拎着购物袋迟迟的来到了这里,她利落爽快的帮妹妹整理好衣服,接着满足得呼了口气,像是要留作纪念似的拍了个照。
  恐怕那个围裙也是特意改成与京华向符的尺寸了吧,上面的绣花和名字的刺绣都颇为可爱。
  拍了好多照片,她好像才想起自己的准备还没完成。
  「那,那个,我要稍微到那边去做一些准备啦……」
  她微微向我挥手招呼着,像是有些顾虑似的看着我说道。
  唔,虽然不知道她特意离开要做些什么准备,不过女孩子总是有各种各样事情的。这种时候要刨根问底的话肯定会被发怒,这点已经通过小町证实了。而且在这个人又多,又有很多料理道具的危险的地方,她没有自己盯着也会有些不放心吧。
  「啊,我会看着她的,你不用担心。」
  「那,我就……」
  这么说完,川崎向我点了点头,走出了料理室。
  我目送她出去,接着看向了京华。
  京华大约是因为在托儿所就已经累了吧,又或者是因为刚才被川崎拼命拍照片而感到疲倦了,像是很困的样子,上下眼皮都快要合上了。
  「是小八——!」
  看来她好像也还记得我的样子,伸直了短短的手指着我。
  「哦,没错,是小八。虽然正确来说是八幡啦——还有不要用手指着别人啦。会被刺到哦——」
  我蹲下身子看着她,同时也伸出手指,捅了捅京华的脸颊。不妙,好柔软啊……
  我不停用手指捅着她的脸颊,京华发出了像海豹似的哦—哦—的奇怪声音,很是困惑的样子。……唔嗯,惩罚到此结束,这样的话她以后也不会随便用手指指别人了吧。
  虽然已达成目的,但那个柔软度真是让人难以防守啊。不妙,真的好柔软啊……小町也有过这种时期呢——不现在也肯定很柔软啊……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更加肆无忌惮的戳着她的脸颊,京华虽然还是挂着困惑的表情,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欸~」
  她咻的一下毫无顾忌的也刺上了我的脸。
  「好疼……所以说不要用手指指别人啦,要是戳到眼睛什么的就危险了。」
  为了惩罚他我戳的更迄今了,大约是绝对就是在玩这种游戏吧,京华笑了起来一边像是对抗一样也戳着我的脸。唔——嗯——看来教训失败了。
  我正思索着为什么会这样呢,一边继续戳着京华脸颊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喂,你家伙在做什么。」
  「啊,不,没啥……」
  我回过头去,只见穿着围裙的川崎正拿着金属碗和切开的巧克力,用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她深深叹了口气,像是很不便开口似的说道。
  「那个,虽然你帮我照看一下是很好,但这种事情,这种……」
  「不,稍等一下。不是这样的。」
  眼神腐坏的危险男子正戳着可爱幼女的脸颊……从表面来看的话这完全已经是犯罪了。如果这是在外面的话,我都能够看到已经被当作案件,甚至会写在通知版上在社区里传阅,还会被母亲嘲笑「这不说的就是你嘛哈哈哈」,我还只能以「嗯……嗯」之类的话语无力回应这样的未来发生的情形了……除此之外,川崎的那种「我明明还相信你的……」视线还让我觉得有些刺痛,胸中都有些罪恶感了。
  「这是因为,那个……」
  我站起身来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反抗的意思,思考着接下来要说的话。突然我绝对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向下看去,就发现京华正抱着我的腰。
  「是在和小八一起玩哦~」
  「嗯,嘛,是这样啦……」
  虽然我是想着陪她一起玩的,但是换种角度来看的话或许其实是幼女在和我一起玩吧。而且从我被那可爱柔软的脸颊的吸引程度来看,就算这么所也不算错的太过了。
  从这个年纪开始就已经完全把男孩子握在手掌心里,这孩子好可怕……!
  嘛,不过她的将来行值得期待这一点是肯定不会错的。实际上,她姐姐川崎沙希的情况也是如您所见,一般说来也是美人了。问题只是在于初看上去的那股流氓劲儿而已。她看着妹妹时候的眼神就完全没有那种恐怖感和威压感了。
  「……这样啊。」
  看到京华的可爱动作,川崎也心情平复了地笑了笑。接着京华也同样开心地笑了起来,她保持着抓住我的姿势可爱地歪了歪头。
  「小沙也一起玩么?」
  「不,不玩啦。好了小京,到姐姐这里来。」
  川崎把京华从我身边拉开,紧紧地把她抱住。不,就算你不那么警戒我也不会做任何事情的哦?幸好,这样看来就成功回避了案件发生通报逮捕的未来了。我安心地叹了口气。
  不过,与安心的我相比,川崎倒是有些不安的表情。她一边摸着京华的头,一边眺望着料理室内部,开口说道。
  「把她带来真的没关系么?」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川崎的不安心情。毕竟在这里的都是高中生,甚至还有些其他学校的人,而京华在这之中看起来多少有些不自然。不过,这本身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官方活动,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则啦。
  我向边上的料理台看了看,阳乃小姐正在那边和廻学姐说话。既然现在连那人都来了,还要说些什么参加资格之类的话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嘛,也没关系吧。还有不少其他人来呢。」
  「嗯……」
  听我说完,川崎也好像接受了似的点了点头。嘛,首先说来这个活动能办成的原因之一就是川崎的委托啊。让她有些不太好呆在这里的感觉也是颇为让人觉得抱歉了,至少也得让她的委托好好达成吧。……不过本来也不是要求我来直接做些什么就是了。
  我正寻找着能够让这一委托成功达成的那个存在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啪嗒啪嗒的匆忙脚步声。
  「哦——沙希,你赶上了啊。」
  用明快的声音搭话的正是由比滨,雪之下则跟在她身后。
  「京华也是好久不见啦~」
  这么说着,由比滨也开始摸起了京华的头。她和雪之下都是在圣诞活动的时候见过京华所以算是认识了。
  雪之下倒也是走近了京华身边,但她的手正有些纠结的伸过去,又缩回来,这么往复着。看来她应该在担心是不是能摸上去吧,真实笨拙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没料到身边还有一个更加笨拙的人。
  「那个……今天,多多拜托了……」
  川崎好像烦恼了一下该怎么打招呼,最后还是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这么说了。大约是觉得这种样子的姐姐也不太好吧,正抬头望着川崎望着的京华的姿势摆正,深深行了个礼。
  「请多多指教。」
  大概是在托儿所里学过吧。虽然这招呼还有点慢吞吞的,但比起姐姐那种生硬的态度,还是很有亲近感的,让看到的人都觉得舒缓起来了。不只是我,连由比滨也一副呀——的被她的可爱击中的样子,川崎也像是为了妹妹的成长而感动似的双眼都有些湿润了。
  接着,雪之下也带着慈爱的表情笑了。她握着裙裾,缓缓蹲了下来,直视着京华的双眼慢慢的说道。
  「嗯,这边也请多指教了。那你想做什么样的点心呢?」
  被这么问道,京华抬头看了看川崎的脸,川崎也点头回应着。
  「小京——你想要吃什么样的点心吖?」
  听到这个问题,京华微微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就开口讲到。
  「鳗鱼。」
  「哦,哦……这样啊……」
  一时间也只能说出这句话了。这样啊……鳗鱼啊……
  「抱歉,前阵子在家里吃了鳗鱼,好像特别喜欢的样子。」
  川崎非常不好意思是的低下了头。不过小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会说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话,有时候又会不加考虑直接说出第一个想到的东西吧……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啦。
  我这么想着,雪之下却用双手抵着下巴认真地考虑着什么……
  「这样的话,是鳗鱼派么?派本身倒是做得出来,但那里面的鳗鱼是如何处理的这一点我得先去调查一下了……」
  「哦——那个派还真能做得出来啊?」
  「嗯。」
  雪之下理所当然似的说道。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会啊。不过自己的「派」却做得不咋地就是了……
  「怎样,要试一次看看吗?」
  被雪之下这么一问,川崎满脸通红的摇起了头。
  「不,不用了!只要教她一些普通的小孩子也能做得出来的东西就行了……」
  「嗯,那就是松露巧克力之类的吧……我去取一些额外的材料吧。」
  边说着,雪之下朝料理室前面的讲台走了过去。
  在等她的时候,我想着要不继续带小孩吧地看向了京华,但看来我这份工作已经被由比滨夺去了。
  由比滨完全没在意自己裙子的状况,直接蹲了下去正在和京华热烈讨论着什么。
  「鳗鱼呢——我知道。我也稍稍想试试看那样的呢——」
  「鳗鱼,很好吃的。鳗鱼汁液可以和米饭一起吃。」
  「就是啊,鳗鱼好好吃——」
  「嗯,米饭很好吃。」
  「欸,米饭……」
  虽然说的东西没有完全对上,不过两人好像都挺开心的。话说回来,由比滨要是真去试了的话可就困扰了。
  不过只要有雪之下和川崎在的话应该也不至于暴走吧。我这个试吃人的角色现在好像也还没到出场的时候。
  在工作出现前我就到处转转吧。

   × × ×

  川崎和京华在雪之下的指导下开始做起了巧克力,这下连看小孩的工作也没了。现在的我完全是个出色的无业人士。在继续这样无业下去,我都想要去河边拣拣石头来卖了,不,这根本就是『无能人士』了好吧。
  和我同为试吃人员的叶山还是一如既往地被三浦和一色堵在了一边,而身为想要去试吃的户部,则是围绕在海老名同学边上这样那样闹着,这完全就是被摆布着嘛。
  阳乃小姐和巡前辈则一直在和平塚老师说话。新旧学生会员们则是在各个料理台中巡梭听取问题,副会长和书记还时不时地笑着说着些什么,副会长你赶快去干活啦。
  海滨综合高中的人则是以玉绳为中心在料理台前处于Discussion中的状态。不过看他们料理还没怎么开始的样子,应该还是正在Brain Storming中吧。
  这么看来,真的只剩我一个人无所事事了嘛。
  总之还是先为了不要妨碍到大家呆在一边看着好了,这时我不由发现视野中的另一端,料理室的门口又轻轻被打开了。
  拉着门把手的那个人不知是不是正在窥视里面的情况,大门打开几公分后就停止在那里了。
  怎么了……难道是其他正在使用活动中心的团体觉得我们太吵闹了来诉苦了么…………
  貌似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那扇门的情况,所以也只好过去看看了。
  我走到了门前,不由有些犹豫。
  要是是什么老太婆之类的就有点可怕啊……要是一上来就被骂我可是敬谢不敏。不过话说回来,社畜被别人骂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说的话,被人骂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工作了。嘛,虽然无薪。不过奉仕部可是全年无薪哦!
  我怀着觉悟握上门把手,用力把门打开了。
  门外面的是我相当熟悉的人。
  是社团活动结束回去的路上嘛,宽大的防风衣外面披着外袍,因为袖子太长不能完全伸出来的手正不安地抚着胸前。是因为本人所带有的特殊气氛的缘故么?只要他摆出这样弯着背的姿势,他上衣硬朗的材料看上去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接着,他的视线和我对上后就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八幡!」
  「户,户塚……你来了啊。」
  「嗯,虽然因为社团活动稍微有些迟了。」
  站在门前的正是我的同班同学,户塚彩加。虽然已经在学校里遇上他的时候和他讲过关于今天活动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太好了,我还以为搞错地方了。」
  一边这么说着,户塚向海滨综合高中的那群人望了过去。原来如此,如果从那开了一点点的门缝里看过来的话,刚好只能看到他们啊。
  嗯嗯,如果视野太狭窄的话就会有看不见的东西哦。
  比如说,现在正站在户塚背后的某个家伙的存在。
  「八——幡——」
  站在户塚背后的人正是我的……我的什么来着……嘛,我上体育课时候的搭档吧。体育课的搭档,材木座义辉。明明在学校里我完全没遇上过他,也没和他提过今天的事情,为什么他会来啊。要说为什么的话估计就因为他正是材木座吧。太在意这些细节可是不行的。
  「好了,材木座?你是来干吗的?准备回去了吗?」
  听到我这么一问,材木座刻意地咳了一声。
  「咳咳,前面和户塚在一起的时候被平塚老师拜托了一件差事,所以还没回去。」
  「差事?你还不回去吗?」
  「所以说,我不是说了不回去的吧。」
  他双手在胸前呼呼的摇晃着,边说着不知是哪里的方言。说起来平塚老师的差事到底是……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户塚把背后的包给去了下来。
  「那个,她让我们把这个东西来过来……」
  这么说着,户塚一边翻着背包里的东西。
  「噢噢,你们来了啊,顺利拿到了么?」
  平塚老师好像发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户塚正好也找到了背包里的东西,呼了口气,笑着把什么递给了平塚老师。
  「嗯,请收下。」
  户塚递给老师的,是好几个那种在百货店的地下买食材的时候会给你的那种带回家的保冷袋。收下了那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包裹,平塚老师边说着道谢的话边开始确认里面的内容。
  「里面是啥啊?」
  「嗯,啊,你来的正好,把东西摊开到那边去吧。」
  我这问着,平塚老师则拿着那些包裹,向料理室的窗边走了过去。她从身边抓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心情很好的边哼着歌边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之后大家不是要一起吃吗?我就想买点慰劳品给大家参考参考,不小心就买太多了,幸好出门时候碰到他们就让他们带过来啦。」
  「哦,原来如此。」
  在这个时期无论是蔬果店、百货店、甚至是邮购,都能买到各种名牌巧克力。平塚老师应该就是使用了类似的服务,让材木座和户塚去取了吧。
  不过,平塚老师订购的远不止一个两个,她从标着店名的保冷袋中拿出了好些个东西。
  这些不断在料理台上铺开的高级巧克力从远处看来也很显眼,我能感觉到各种视线。
  这些人中阳乃的吃货度也是一等一的,她陪着巡学姐走了过来,像是含有什么深意似的一个一个看了过来。
  「欸~小静,你真是豁出去了嘛——Godiva当然不用说了,Pierreherme、还有Charbonnel……还有帝国酒店和新大谷酒店……啊,还有高岛屋的——」
  「嗯,差不多吧。」
  大概是因为有人能理解她这些巧克力的价值吧,平塚老师很是得意的挺起了胸。
  其实在我看来,虽然有种『说白了不都是巧克力?』之类的感想,但这还是有种懂得的人才知道的东西吧。而且Godiva之类连我也听说过,其他也是各种知名的品牌吧。刚才阳乃说的是法语?吧?搞不懂啊。
  总觉得刚才说过什么,皮,皮耶尔河?还有什么插播一耳?虽然搞不太明白,但总之是有名巧克力就是了。
  打开那些时髦的保障,里面是如同珠宝店的展示柜里排列着一样散发着光芒的巧克力。巡前辈看到这些也不由的感叹起来。
  「哇——看起来好好吃……」
  「啊——巡你也知道吧?这个真的很好吃哦。我也很推荐的。」
  「等等,为什么阳乃你这么自满啊,这是我选的哎。」
  看到阳乃高傲的挺起胸部这么说,平塚老师有些不满的回敬。
  不愧是对自己的兴趣非常在意的小静啊……开的车也好像很贵的样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注入热情和金钱的这种男人劲,实在太帅气了。
  身为男士面对这种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的豪华主义,实在是不由得就向她送上了尊敬的眼神。不光是我,连户塚也紧紧盯着平塚老师。
  「老师你也吃甜食啊。」
  户塚双眼发光的看着她,平塚老师不由有些说不出话来。
  「……嘛,差不多啦。……难,难道不适合我么?」
  「啊,不,不是这样……我觉得很适合老师!」
  看到一下子泄气了的老师,户塚立刻圆场道。看到这些的阳乃小姐则是愉快的笑了起来。
  「对小静来讲,应该是当下酒菜吃吧。真好哪——我也想配着这么好吃的巧克力来喝酒啊。」
  「确实我是边喝酒边吃巧克力的……但今天不行啦。」
  平塚老师瞪了她一眼,阳乃则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看到她们的这种互动,我少许有些意外。
  事实上,雪之下阳乃这个人物经常会做些刻意的事情,也经常会故意耍弄他人。但是现在对着平塚老师的反应却是非常自然的,我是这么认为。当然,可能这也是她那强化外表的某种技能吧。
  不过我对于雪之下阳乃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雪之下的姐姐、叶山的青梅竹马、巡学姐的学姐、平塚老师以前的学生、外表完美的恶魔超人,就算知道这些流于表面的情报,但对于那些更加本质的、满是污泥的无底深渊的那部分,我则完全无法窥见其中的内容。
  仔细一想的话,阳乃小姐长时间和比她更年长的人说话的情况,我都是第一次看见。
  我不由有些发呆,一直望着阳乃小姐的方向,总觉得那深不见底沼泽地水面上正微微泛着涟漪。
  她故意地耸了耸肩,阳乃小姐趴在了料理台上,露出撒娇般的视线看向平塚老师。
  「那可真可惜了,那下次陪我出去吧~有好多话想和你讲呢。」
  这是没任何意义的,社交辞令般的话语。
  而平塚老师却用认真的眼神回看了过去。
  她停下了正在开封巧克力的双手,静静的将两手的手指握在一起,缓缓的,看着阳乃小姐的眼睛用温柔的声音编织着话语。
  「阳乃,如果你……是真的想说些什么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奉陪哦。」
  她这么说玩的瞬间,阳乃小姐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还是趴在料理台上,那看着平塚老师的视线就如同玻璃工艺品一样毫无颜色。然而,那一瞬中总觉得能看到一种青色火焰一闪而过。
  虽然这瞬间肯定连一秒都不到,但她们两人却像是视线交错了很长时间,以至于让我连呼吸都忘了。
  打破这一沉默的,是阳乃小姐嘴边漏出来的嘻嘻的笑声。
  「真的——?那可要把时间排排好哦——啊,比企谷也来么?和姐姐们一起喝一杯吧。」
  带着点玩笑的感觉,阳乃小姐故意把身体像我这般倒过来,用向上的眼神看着我。我马上躲开她拉开了距离。
  「我还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的,请给我橙汁吧。」
  材木座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平塚老师也失去了刚才的那副认真劲,肩膀都笑得摇晃了起来。
  看来这笑话对这两个人有效,反过来手就是对其他人全都无效。
  户塚露出『然后呢?』的表情歪了歪头,巡前辈则是一副似懂不懂的样子微笑着。阳乃小姐则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不能喝的话就没劲了哪,嘛,既然是未成年那也没办法了,那巡去不去?」
  「阳姐,我也是未成年啦~只是喝喝茶的话倒是没问题……」
  「这样啊。欸,那怎么办捏——去找找我的同学么?」
  平塚老师看着阳乃小姐拿出手机按起来的样子,深深得叹了口气。
  「嘛,到时候联络我吧。」
  这么说完以表告一段落之后,平塚老师把一包看起来很有名的巧克力往我这边推了过来。
  「比企谷,城廻,随便分着拿一些吧,也把这些给大家都吃一点。」
  「好,唔——每个人该给几个呢。」
  巡学姐如此回答着,一边将各种巧克力放在了手边的纸盒子里。『差不多就行了』,虽然听到了平塚老师这句回答,但巡前辈还是有些烦恼时的抬起了头。
  「那,比企谷君,这些就交给你咯。」
  她这么说着,边把一部分纸盒递给了我。看来这些就是巡学姐花了心思分配的结果了,果然每个里面都有不同颜色、不同品牌的巧克力,分配的十分平衡。我也不由得被略有些得意挺起胸膛的巡学姐的巡能量击倒了——
  「了解。」
  我点了点头,拿起纸盒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户塚和材木座也推开了椅子。
  「啊,我也来帮忙把。」
  「同上。」
  「嗯,那就大家一起来吧。」
  巡学姐也拿起了一些纸盒,大家就向着各个料理台走了过去。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也没多分散,大体上就是三个不同的方向。
  巡学姐主要负责海滨综合高中和学生会那片,户塚则是负责川崎姐妹以及雪之下由比滨那片,材木座则是像户塚的影子般跟在他后面。
  那么,剩下来的也就只有三浦和一色正激烈对抗的那个料理台了。
  我从远处望过去观察了一下,只看到三浦正用锐利的视线看着一色,而一色则是露出了余裕的笑容接受下来,而夹在她们之间的叶山则一直保持着爽朗的笑容。户部则是有些在意叶山这边的样子,时不时地上来搭两句话,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谄媚海老名同学。
  唔——看起来很可怕啊。话说回来,我根本不想插进这种情况里去啊。
  我慢慢走近了料理台,正在思考应该说些什么来插话的时候,叶山倒是察觉到了我的样子。
  「不好意思。」
  他爽快的这么一说,就从三浦和一色之间抽身,向我这里走了过来。
  「你是有什么事嘛?」
  「啊——啊,对了,是平塚老师带来了一些慰劳品啦。」
  我这么说着,边把手上的纸盒递了过去,只见叶山的表情立刻阴霾了起来。
  「又是巧克力啊……」
  「貌似是很好吃的。」
  「……是吗……」
  叶山简单的回答完,就接过纸盒,走回了料理台。
  这一来就平安完成任务了,想着总算传递完成,就这么回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哐当的金属声响。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是叶山正在用手指弹击咖啡罐的声音。他轻轻挥舞着手中的两罐咖啡,微笑着无言的询问着我要不要喝一杯。
  嘛,一直被三浦和一色夹在中间,就算是叶山也多少会有些疲累吧。或许他也想以我为借口,稍稍休息一会儿吧。反正我这边也只是闲着而已。
  我微微点了点头,叶山在三浦他们边上的另一个料理台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也拉了个椅子过来。
  刚坐下来,叶山就把咖啡罐放在了我面前。标签并不是MAX咖啡,而是黑咖。看到我再三确认着标签,叶山苦笑了一下。
  「甜一些的更加好么?」
  「倒也不是。」
  就连我,现在也提不起什么喝甜味饮料的兴致了。再说接下来肯定还要吃巧克力。我将咖啡罐打开,大口喝了起来。
  叶山也同样的喝了一大口,呼——地叹了口气。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对话,只有咖啡罐的声响以及偶尔漏出的叹气声之类的声音代替了对话声,延续着应酬。
  从手上感觉到的重量来看,这一罐也差不多快喝完了的时候,叶山突然间「即便如此,」地开口了。
  「我也还是好好思考过了。」
  「哈?」
  他说出口的话让人有种找不着北的感觉,我认真的回问道,他则露出了大家所熟知的叶山隼人式的微笑,温柔说道。
  「这样的话,大家……大家也可以过的更加自然吧。」
  这么说着,叶山回望了一圈料理室,跟着他的视线,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事物。
  像是带着认真的眼神盯着天平的三浦、又或者吹着口哨操作着烤箱的一色、还有满脸粉色的开心的由比滨,以及抱着头看着她的雪之下。
  随后,叶山的视线又回到了我身上。露出了我所熟知的叶山隼人式的略带苦笑的表情。
  叶山所说的大家。
  那到底指的是谁呢,又是包含着谁,才养成了这种称呼为大家的惯例呢。我略微有些察觉到这些,便把视线从叶山身上移开,又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
  对于他的自言自语我没有任何回应,叶山又忽然说了一句。
  「多亏了你,户部也能吃到巧克力所以很开心哦。」
  叶山用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说道。从这句话中来看,户部应该成功尝到了海老名同学还在制作中的巧克力了吧,他正在『好好吃』『好甜啊』『太棒了』之类的骚动中呢。哦——你这家伙也是努力过了啊……不过海老名同学是那种这之后还有更多麻烦的类型吧。对那种人来说,交心这件事也是分为好几个阶段的。或许是因为有着类似的精神构造吧,我也不由的苦笑起来。
  不过,嘛,至少现在,还是赞赏一下户部奋斗的英姿吧。虽然是以有我风格的说法。
  「巧克力也好户部也好随便怎样都行啦……特别是户部。」
  「哈哈,这说法还真过分啊。」
  叶山这么笑着,也一口气将手中的苦涩喝完,还像是要让我确认是否已经喝完似的摇了摇罐子。他随即站了起来准备去把空罐丢掉。或许是三浦看见了他的动作吧,她用带着些撒娇感觉到声音叫着叶山。
  「隼人~~」
  「马上就过去。」
  这么回答完,叶山最后一次回过神来,同我短短道了声别,就向三浦他们等着的料理台那边走了过去。
  我一边目送着他,一边把已然喝完的咖啡馆再次举到了嘴边。

   × × ×

  点心制作已经开始渐入佳境了。
  进度快的人已经在把面团放进烤炉、又或者是已经在冰箱里冷藏起来,向着完成的最终阶段进发了。
  就连一直都说个不停的阳乃小姐,都不知何时把大部分工作都完成了的样子。不止如此,还有她负责指导的巡前辈和前学生会成员们也都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也只剩下最后定型,再加一些装饰之类的工作了。
  这人是有多擅长多线程工作啊。还是一如既往的那种可以轻易做出让人难以理解事情的人呢。在各种意义上……
  不过,大概她也是对这种照顾别人的事情感到厌烦了吧,现在正悠闲的和雪之下在喝茶呢。
  「小雪乃,你做了什么——?让姐姐尝一下吧?」
  阳乃小姐执着的声音被雪之下完全无视了,她现在正监督着由比滨和三浦。
  因为对她的无视有些不爽吧,阳乃这次的口气里带着点任性的感觉,又向雪之下说道。
  「哪,小雪乃~~!」
  「……阳乃姐,雪之下现在正忙着吧。」
  看到这个情形的叶山带着些苦笑,像是想要劝解似的走到了阳乃小姐边上。周围如果吵成这样的话也会让三浦分散注意力吧,或许他也是出于这样的照顾心。
  集中于手头事情的不止是三浦和由比滨,一色也挤着奶油,正在进行什么可爱的装饰工作,完全没有余裕,川崎姐妹里京华虽然满脸巧克力,但还是做出了看起来像是松露巧克力的东西,川崎沙希也正忙着给它拍照。喂,你这家伙,到底准备拍多少啊……
  大家都集中做着事,负责试吃的我的工作也大概快开始了吧,我这么想着,保持着尽量不影响大家都姿势在一旁看着。这时,折本跑来了这边,对我好像正闲着的我说道。
  「比企谷,巧克力的模具还有多的没?」
  「哦……你稍等一下。」
  看来海滨综合高中那边的进程也很不错。虽然一直在争论要做些什么的样子,但还是渐渐接近完成啦。
  我这么说着让折本先在原地等一下,接着向雪之下那边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模具还有多余的么?」
  「那边还有几个,有需要的话你拿走也没问题。」
  「哦——谢啦。」
  这么回答的人并不是我。
  而是就这么跟着我走过来的折本香织。
  雪之下惊讶地看了看突然出现的折本。大约是指示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吧,由比滨也带着奇怪的表情抬起了头。
  总武高中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穿着海滨综合高中制服的人,那还是相当显眼的。虽然有不少人正注目于她,但折本本人好像却并没有特别在意,正斟酌挑选着模具。
  接着,又好像不经意似的说了句。
  「……说起来,我是不是给过比企谷?」
  那口气听起来的确是已经不记得了这一点让我不由得露出了苦笑。你不记得了吗?倒也是啊。
  虽然折本初中的时候是不论男女只要有人问她要就会给义理巧克力的那种类型,但我仍旧是属于连这大部分人都不是的那种。
  那时候我是如何接受这个事实的呢……我略带怀念的这么想着,回答的就有些晚。
  我正准备咳嗽几声来面对着无言的时间,忽然听到了喀嚓咔嚓的器皿碰撞的响声。我看了看,发现雪之下正用手支着下颚注视着这边,由比滨则把视线撇开只是手在不停转动,一色则露出欸——的颇有兴趣的表情点了点头,另一边的川崎则是带着点呆愣的表情看着这里,玉绳则咳嗽了一声呼呼的吹着气。玉绳同学,你有点吵啊……
  「不……没给过吧。」
  我并没有让那过去的记忆残留在胸间,只是尽量自然的回答道。然后折本也十分自然的,若无其事的笑了。
  「这样啊,那今年就给你吧。」
  「欸,哦,啊,这样啊……」
  预料之外的话语轻易地让我的自然劲崩解了,发出了张皇失措的声音。不,或许这反而才是我自然的反应吧……这算啥,我这人是不是有些恶?
  「那做好了以后记得过来吃啊。」
  爽快的说玩,折本就带着模具踏着脚步往自己原本的地方走了回去。
  都被这么说了,我也无法随意拒绝掉了,不过也有可能这只是客套话呢……我闷闷地这么想着,目送着离去的折本。
  嘛,这肯定也是折本香织所特有的那种随意的言行,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里面吧。总算能够不带深刻解读、不带扭曲解读的自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我也不由得带着笑意地叹了口气。
  我带着略微的满足感,将视线转回原本所在的料理台时,正好和床边的阳乃小姐对上了。
  阳乃小姐好像正带着笑意从一边看着我们之前的互动。她的表情完全是一种看见好玩的事情了的样子。
  这时,她的表情从柔和的微笑转成了略微嗜虐的感觉。嘴角也微微向上翘起,眯着的眼睛里也带着一些锐气。阳乃小姐看向身边的叶山。
  「说起来,隼人以前也从小雪乃那边收到过吧?」
  虽然像是在对叶山说,但其实那声音在场的众人都能听的见。
  一直以来都无视她的雪之下也对其有了反应。她露出了严肃的表情看向雪乃,无言地瞪着她。
  无言的并不只有雪之下,三浦也僵在了原地。连一色都发出了微微的悲鸣。
  在三浦和一色面前明明没必要讲这种话的吧,我带着些苦笑挠了挠头。有些不可思议的是,我的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很是不是和挠头发啊。
  雪之下并没有否定阳乃小姐的话语,而是带着些困扰似的看了我一眼。
  她的表情就像是突然被提起以前的话题有些不知所措又感到很困扰,她微微咬着嘴唇,眼神里也有些慌张的颜色,颇为不镇静。
  大概,我之前也是露出过类似的表情吧。像是有口痰卡在喉咙深处,胃中也有些消化不良似的疼痛的蠕动一样的不快感。
  雪之下低下了头,我也转开了视线,却看到视线前方的由比滨正非常在意我们似的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然而总感觉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我想着要打破这一情况正觉得不得不说些什么,但却想不到合适的语言。
  「啊,是有过,差不多是上小学之前吧,我和阳乃姐都收到了。」
  在这个场合下做出如此正确回答的人,当然就是叶山了。
  叶山以无比漂亮爽快的笑容干脆的回答道,避开了这一问题。听到这句话,阳乃小姐也微微露出了扫兴的表情。
  听到这个回答,三浦安心地抚了抚胸,一色则放心地吐了口气。
  然而,与她们成对照的,雪之下阳乃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寒冷了。她一副无聊的样子稍稍看了看叶山,然后像是失去兴趣了一样离开了窗边。叶山以略带寂寞的表情目送着她。
  阳乃小姐停在了雪之下身边。
  「那,小雪乃是准备送给谁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玩笑般的笑意。如果是对她们两人不太了解的话,听起来肯定像是可爱姐妹之间的调笑吧。其实,哼的撇过脸去的雪之下的动作,看起来也很像是在跟恶作剧的姐姐闹别扭一样。
  「……和姐姐没关系吧。」
  「欸~不会给姐姐吗?」
  阳乃小姐轻声笑道,听到她这种玩笑般的口气,雪之下像是有些生气的瞪了她。
  「不可能会给姐姐吧?本来就没有给姐姐的理由,而且我至今也从来没从姐姐那里收到过啊。」
  「唔——那倒也是。」
  阳乃小姐像是理解了似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露出了苦笑叹了口气。
  「嘛,小雪乃说了不给就绝对不会给了呢,从以前开始就是从不说谎的孩子——」
  这一点和我以前对雪之下所怀有的印象很接近。不过,雪之下阳乃肯定比那时候的我来要更加了解她吧。
  「不过,还是有时会不把真话说出来哦。」
  阳乃的视线不同于刚才的明亮温暖,已经变成了冰冷的东西射向雪之下,她笑着说道。
  「你没说谁都不送呢。果然还是要准备送给谁吧。」
  雪之下保持着无言的冰冷视线看着阳乃小姐。虽然看到她正面接下了自己这番话,但阳乃小姐的笑容还是没有变化。
  「嘛,不过小雪乃能送的人也是很有限的呢。」
  「真烦人,随你怎么说吧。」
  雪之下把对话就此掐断,又开始了作业。
  她把手伸向了面前的空盆子和金属碗,发出着哐当的响声开始了收拾了起来。
  雪之下姐妹的互动结束之后,料理室又恢复到了之前嘈杂的状态,这喧闹的氛围里甚至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
  我正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声的哐啷声。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就发现有个金属碗在地上旋转着,向我这边转了过来。伴随着金属碗发出的嗡嗡声响,传来了一个细细的声音。
  「对,对不起。」
  耳根边都有些染红的雪之下的低着头,啪嗒啪嗒的跑过来想要把碗捡起来。
  这种小错误还真是少见啊,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也蹲下身想要捡起跑到我身边的金属碗。
  这时,我的视线不由得和正在同步蹲下来的雪之下交汇上,互相像是在探寻是否应该伸手捡起,就这么僵在了半当中的姿势。
  我们隔着几公分的距离互望着,她慌忙的把就快要碰上的手指收了回去。
  你怎么也动摇了啊,看到你这样子我不是也要动摇了吗。
  「那个……」
  我把脸撇向一边,边说着道歉的话语边把这现场留给了雪之下。
  但是,大约是因为倒扣在地上的金属碗被握着的时候有些不安定吧,它又发出嗡嗡的声音转向了别处。
  金属碗发出的声响不停传达到我耳中,就算它又一次停了下来,那声音却还残留在耳边。
  直到有谁将那个碗轻松捡起来之后,那个声音才总算消失了。
  我抬头一看,发现由比滨正用手指顶着碗底转了玩,还自满的挺起胸。
  「嘿嘿,小雪你也还有的练啊。我收拾金属碗和料理道具的本领可是很完美的哦。」
  看到笑着这么说着的她的样子,我不由安心地呼了口气。一直卡在胸口的什么东西也好像化解了一样,我不自觉的说了几句狠话。也总算站了起来。
  「……不,你除了这以外的部分都是致命的问题吧。」
  「可不是嘛。……谢谢了。」
  雪之下也露出了笑容,道了声谢伸手从由比滨手上想要接过金属碗。由比滨也嗯地点了点头。把碗递过去以后,由比滨又露出了略带寂寞的表情,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心,握起了拳头。
  她那姿势让我有些在意,不觉间盯着看了一会儿。那表情应该也曾在什么时候见到过吧。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边搜索着记忆,边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就在我哈——的叹了口气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什么地方,轻轻地笑了一声。

   × × ×

  料理室里已经开始散发出香味了。
  烤箱前站着好几个人,焦急等待着成品的出炉。三浦的认真劲在她们之中也是很显眼,她正不停盯着烤箱的玻璃窗。
  接下来烤好以后,也总算到了试吃的时间了。我也终于可以撕掉无业的标签,开始自己的工作了。
  想着为了工作养精蓄锐一下,我在稍微离烤箱有些距离的地方休息着的时候,背后有谁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过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平塚老师。她的手上正拿着的那些纸盒子大概是多出来的巧克力吧。
  「真是个不错的活动呢。」
  这么对我说着,平塚老师边拉开我身边的一个椅子坐下,边将装着巧克力的纸盒子向我递了过来。我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吃了起来,回复道。
  「哈,虽然是个不知所谓的活动啦。」
  甚至连这是不是称得上是活动都有些搞不清楚了。只是给人一种各种人聚在一起,大家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感觉。
  平塚老师也理解了我的意思吧,呵呵地笑了起来。接着,她用温和的视线看向料理室里的学生们。
  「这样就很好了。本来你就是个不知所谓的人啦。和你有关的人也都是一样,所以会变成这样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知所谓……这种说法有点过分吧?」
  「嘛,比起以前来说,还是更能让人理解了一些。」
  平塚老师露出带着些戏弄的微笑,也吃起了巧克力。
  「人的印象这种东西是每天每天都在不停更新的。只要生活在一样的时间里,只要一起成长下去,就会渐渐了解。」
  「我是没什么成长了的感觉啦,一直都在做些一样的事情。」
  「即便如此,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
  平塚老师嘴里吃着巧克力,边这么说道,她把巧克力吞下去之后用手指擦了擦嘴唇,这动作预期说是性感还不如说是像个少年吧,我不由得笑了一声。
  的确,我对于平塚老师的印象或许也有了稍稍的改变。所以,其他人眼中我的印象也应该多少会有些变化吧。
  但是,对于这种变化,我也怀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恐惧感。
  「变化了,这样啊……被这么一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
  平塚老师歪了歪头,看了看我脸。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转过脸去,赶紧说道。
  「啊——应该说是违和感么——」
  说出来之后,却又意外的有种安心的感觉。
  那就是一直回荡于我脑中的东西。
  总有些时候会突然意识到,与一直以来感受到的东西明确有所不同的什么——在和别人接触的时候,是不是就会从内心涌出的对自己的疑问。『这究竟是正确的么?』
  「违和感啊……我希望你别忘了这个感觉哪。」
  平塚老师看着远处,用带着点怀念的口吻说道。虽然这句话的对象应该是我,但也同时有种在对另外的某人说的感觉。
  不过果然还是在好好地对我说话,她的视线又转了回来。
  「这就是所谓成长的征兆吧,我是这么认为的。成为大人了以后往往就会把这些东西忽略过去了。所以,在现如今,我希望你一定要好好的正视这一违和感。这可是很重要的哦。」
  「但也有俗话说很重要的东西不是能看得见的哎。」
  我故意蒙混着说道,平塚老师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要用眼睛看,要用心来看啦。」
  「不要思考,要去感觉这种意思么?我可没有原力啦……」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啊……是不是只是想说说这种类似于少年漫画的台词而已啊……我用带着这样意思的眼神看了看她,平塚老师大约也是有些害羞了吧,故意咳嗽了一声。
  「刚好相反,别去感觉,好好思考吧。」
  重说了一遍的平塚老师的脸上,已不是刚才那种带着些玩笑感的表情了,而是满怀着真挚的温柔。她静静地、和缓地把想要表达的事情说了出来。
  「对于这一违和感,请一直一直思考下去吧。」
  「一直么?」
  我像是在玩味这个词语的意义般复述了一遍。平塚老师则是点头回应了我。
  「嗯,一直。这样的话终有一天或许就会明白了哦?正在前进的时候,就不要在意已经走过的那段距离了。甚至可以说,走到一半停下来的话,反而是对于已经走过的那段距离的一种背叛哦?」
  平塚老师说到这里,又向料理室里的人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
  「现在,在身边就能看到这种光景真的是太好了。」
  说完平塚老师作势站了起来。
  接着又拍了拍我的背后,轻声对我说道。
  「……毕竟并不是能一直这样下去的东西呢。」
  我听到这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平塚老师正像是要舒展肩膀一样伸了个很大的懒腰,使我无法窥见其脸上的表情。


  随着咔咔的头颈转动声,再次看向我的她,已经变回了一如既往的平塚老师了。
  「好了,我也差不多要该回去工作啦。」
  「不留下来吃一下么?」
  「不了,还有些积存着的事情呢……离三月份也没几天了,还是想要趁现在早点处理掉啊。」
  平塚老师啊哈哈地挠着脸笑了一声。接着就举起手来挥了挥道了声别,走了开去。伴随着喀嗒喀嗒的高跟鞋声,平塚老师飒爽地离开了料理室。
  我边看着她的背影,边把巧克力放进了嘴中。
  随意选的巧克力味连同老师的话语一起,慢慢融化着,留下了微微的苦涩残味。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8-21 20:14 编辑


⑥他仍未能触及那所求的真货,真货在不停出错。

  烤箱和厨房定时器的吵闹声此起彼伏。每当那声音响起,烹饪室里就会充满欢声与叹息,空气中满是甘甜的香味和芬芳的味道。
  看了看聚在烤箱前的一群人,三浦使出浑身解数的精心作品似乎已经顺利完成了。
  三浦小心翼翼地打开烤箱,慌慌张张地将从里面取出来的巧克力蛋糕递到了雪之下面前。
  雪之下开始确认三浦的成果。她花了一、两次呼吸的时间慢慢地,仔仔细细地观察,其间站在她身边的三浦则如坐针毡一般无法平静,一旁的由比滨也捏着把汗。
  很快,雪之下在短短吐了口气后抬起头: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觉得已经做得很漂亮了」
  听雪之下说完,三浦哈啊地舒了口气,肩膀也一下子松了下来。
  「优美子挺能干的嘛!」
  由比滨咚地抱了上去,三浦也跟着放松了表情。
  「嗯,谢谢你结衣。……还,还有雪之下」
  她的脸虽然朝向一边,但唯独眼珠却偷偷地瞟向雪之下,这样的道谢方式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怪异,而回应的话语更是显得怪异。
  「因为还没有尝味道所以还不好说什么,不过暂且应该可以说是及格了吧」
  就不能老老实实说句不客气吗。这家伙……。不过,雪之下所说的也的确在理。这次的活动目的并不仅仅是单纯地学习制作点心的方法。
  「优美子」
  由比滨仿佛要给三浦以勇气一般,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被如此催促的三浦连手套都忘了取,小心翼翼地端着巧克力蛋糕走了。接着,走到叶山面前的她,显得很不好意思一样扭扭捏捏地开口。
  「隼、隼人……。你能,帮我尝尝这个……吗?」
  看到她那不好意思直视,只是不停偷瞥的窥探一般的视线,叶山以平静的微笑回应。
  「当然可以,不嫌弃我的话」
  「唔……。唔嗯」
  三浦似乎寻找了一番自己该说的话,但结果她只是用通红的脸颊拼命地点了好几次头。
  不错不错真是努力,我正这样想着暗暗在心中鼓掌的时候,旁边似乎有个家伙在苦吟着。
  「唔唔唔……」
  「你在哼哼什么呢」
  我把视线瞟向一色,只见她正向三浦输送着怨恨的视线。而她的手上正紧紧握着一袋被漂漂亮亮包装好的,连明信片都备齐了的混合装烤点心。
  「还挺有实力的嘛,三浦前辈……」
  「是啊,那个巧克力蛋糕意外的做得还挺漂亮」
  说完,一色却发出「啊?」的一声用看到了可疑人物一般的目光看了过来。能不能不要用那种:这家伙在说些什么玩意啊?一样的表情对着我么……正这么想着,一色装模作样地假咳一声,然后开始一边比划一边解释起自己的意思。
  「不不,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反差啦,反差。平时那样一副性格超级坏的样子到了这种时候却变得那么可爱这完全就是犯规不是嘛!」
  「哦哦,你说这个……」
  不愧是是耍小聪明大师。说到底,三浦的话想必丝毫不会意识到要耍这种手段吧。那个样子不过是少女心现场直播罢了。一色似乎也明白这一点,还嘟嘟囔囔念叨着「再说那个人的性格又一点不坏!」,说的一点没错,你的性格倒是挺坏的……。
  虽然呻吟了老半天,但发完牢骚后的一色似乎已经满足,忽地露出微笑。
  「不过,就是要这种程度才更有竞争更有乐趣呢~。况且有些人就算是想要竞争也毫无意义」
  说完仿佛很无奈一般叹着气的一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地说了句:「啊,对了」,接着从围裙口袋里摸来摸去掏出了什么,嚯地一下扔给了我。
  「前辈,顺便请你收下这个」
  拿在手上一瞧,那是一小袋用塑料袋装起来的曲奇。上面除了一条小小的丝带缠着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像是装饰物的东西,和一色正拿在手上的那份豪华绚烂的烤点心套装有着天壤之别。
  「什么?给我吗?谢谢?」
  因为送到我手上的方式实在太随便了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道谢。话说回来,这家伙还说过义理巧克力云云还有男人的尊严怎么样怎么样的吧,什么嘛,一色真是好人啊!刚才觉得你性格糟糕什么的真是对不起哦?
  听到我的道谢后一色扑哧一笑,竖起食指轻轻放到唇前。
  「……对其他人要保密哦?」
  她的脸上浮现出小恶魔般的微笑,然后又一边眨着一只眼说:「毕竟被人知道了会很麻烦的~」,一边小跑着离开了。看样子是要往叶山那边去。
  而我,则被一色刚才的举动和表情所惊住,呆呆着站在了原地。这已经不是耍小聪明的等级了,老实说很可怕……。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刚才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击落了吧?
  为学妹的破坏力而战栗着的我朝叶山一行人的方向看去,好拜见她奋斗的样子。
  只见一色以女子力全开撒娇模式全开的哀求目光向叶山递出了她的混装烤点心。
  「叶山学长也尝一尝我的嘛~」
  「哈哈,我吃的完呢吗」
  叶山虽然还在尝着三浦的巧克力蛋糕,但他也时刻不忘以飒爽的笑容,以十分成熟的对应迎接着一色的到来。于是乎他又一次被夹在了三浦和一色的中间。
  这时,喀啦喀啦咀嚼着双色格子曲奇的户部朝叶山竖起大拇指。
  「隼人,要是你吃不下了我随时来帮你」
  「不不,我可没准备户部前辈的份」
  户部那火热的告白被一色冰冷的声音冻住。受到如此待遇,户部开始向叶山哭诉。
  「小彩羽也太过分了吧!?隼人~」
  「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户部你还是专心吃你那边的比较好」
  叶山悄悄地像是耳语一般对户部说道。于是,户部又一次竖起大拇指啊哈哈笑起来。
  喔喔,原来如此。看来那格子曲奇是海老名做的吧。真是意外啊……这样想着,我朝做出曲奇的本人望去。
  「唔嗯~,叶户吗~。还是没什么感觉啊~」
  海老名正一脸不满地,一边啃着格子曲奇一边冥思苦想。看样子那边也是前途多舛啊……
  这边先不管,其他的家伙们怎么样了呢,我如此想着看向三浦一行人所在的相反侧——海滨综合高中一行的方向,他们似乎也差不多跋涉到了终点。巡前辈她们正和海滨综合高中的新旧学生会一起,有说有笑地做着点心。
  其中一个人——折本薰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并朝我挥着手,啊,这种时候挥手什么的,这家伙还和中学的时候一样没变啊……。不过,反正现在看到她的举动也不会再多想什么,所以倒也无所谓。
  只见折本沙沙沙地在烹饪台上准备着什么,然后快步跑了过来。
  「比企谷~,这个给你」
  说着递出来的是一块盛在纸盘上的巧克力布朗尼。之前说过要送我的东西似乎就是这个。啊~,没有包装什么的啊……。不过,光是能吃到就已经很是难得了。
  「嗯,这样的交流也很好呢。脱离学校的界限而重视无缝的联系,这在今后想必也是有必要的。」
  光是听到这样的说话方式就能立刻判断是谁来了。来者正是身为海滨综合高中学生会会长的玉绳会长。
  「啊,会长也在啊。给,会长也来一个」
  「谢,谢谢。……这个姑且,算是我送的」
  玉绳一边道谢,一边静悄悄地取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块被漂亮地切好了的戚风蛋糕。看样子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折本则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块戚风蛋糕。
  「呃?为什么?」
  被这么问到的玉绳装模作样地又咳又喀,开始像做陶艺一样打着手势解释起来。
  「情人节在海外一般是由男性来送礼物的,这次我是想应该意识到这样的全球性方式。在日本这大概算是引领潮流吧」
  「是吗~」
  但是,折本的反应却很微妙,并没有说出「这个可以有!」这样的话。也许是对如此淡薄的反应感到在意,玉绳又添上了几句,做陶艺的速度也变快了。
  「日本和海外也许是因为社会意识的不同吧,由此也就产生了文化差异。比如说在法国裙子是在重要的人面前穿的,打比方的话就是这么回事」
  噢,也就是说,户塚之所以没有穿裙子也是这个原因啊!得再加把劲了!这个可以有!
  正在我如此下定新的决心时,折本忽地捏起了那块戚风蛋糕。
  「挺好吃的嘛。谢啦」
  「哦哦,嗯。那什么……。那边正好开始咖啡时间了,不如回去吧?」
  「咖啡时间什么玩意。真逗」
  折本咯咯咯地笑着,然后随意地朝我挥手说了句「那就这样」,朝原来的海滨综合高中的那群人的方向回去了。留下来的玉绳则以带刺的眼光看着我。
  「那……。下次就光明正大的来吧」
  丢下谜之台词后,玉绳飒爽地离开了。
  「不不,我可不来……」
  说到底我的嘀咕声到底有没有传到他的耳中呢。不,一定没有吧。恐怕如果不是高逼格的词汇他一定不会听进去。
  话说回来玉绳的那态度。难不成,刚才那一出算是他所作出的努力吗。貌似根本没能让折本理解呢……。管他的,反正只是玉绳而已关我屁事哈!
  玉绳的事先抛到脑后,我也要加把油了。主要朝着让户塚穿上裙子的方向。
  嗯嗯,户塚户塚裙户塚……。我干劲十足地寻找着户塚的身影,而她很容易就被我找到了。不愧是户塚,感觉不管在世界哪个角落都能立刻找到她耶!
  我踏着步子靠近那边,只见户塚和材木座似乎正在一起陪着京华。仔细一看,川崎正在旁边的烹饪台做着收拾。他们两人想必是接下了在川崎收拾桌子时看护小孩的任务吧。
  不过,乍一眼看上去,两人似乎并不习惯与小孩子打交道,都是一副陷入苦战的样子。材木座更是已经完全进入了地藏模式。托他的福户塚只好一个人奋斗着。只见她呃呃呃地,显得有点困扰地向京华搭话:
  「初次见面,小京华。我叫户塚彩加。请多指教哦」
  「喔——。彩加……。彩加……。小彩?小,小沙……?(译注:沙希的日文发音为sa ki,彩加为sa i ka,京华用第一个音做称呼,所以两者都成了sa-chan,后文中八幡提示京华叫sai-chan解决了问题)」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和姐姐一样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户塚的京华陷入了混乱。嗯嗯,那种混乱,我也懂哈。我也因为户塚那出格的可爱度陷入过混乱哪(混乱)。
  还好,对于对付幼女的方法我也有那么点自信。就让我来帮户塚照顾一下幼女好了。
  我悄悄地潜到京华身后,将手轻拍在她的脑袋上。
  「啊,八幡」
  「是小八!」
  户塚像是松了口气般看向我,京华则一脸天真无邪地抬头看了过来。我一边揉摸着京华的小脑袋,一边让她的脸朝向户塚。
  「小彩,叫小彩就可以了哦」
  「嗯。小彩!」
  京华的混乱状态似乎得到了解除,正确的识别了户塚的身份。而户塚听到京华叫她的名字好像也很高兴,啊哈地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就只剩另一人,那个户塚后面的地藏了……。
  「这位是材木座义辉,叫他小材就行」
  我用下巴指着材木座说完,京华嗯地点了点头,指着材木座。
  「材木座」
  「直,直接叫名字!?只有我是直接叫名字!?难道这在吾等业界是表示赞扬吗!?」
  虽然材木座是那副样子的家伙,但被幼女直呼其名似乎也感到了意外。满腹惊愕的样子愕然怔在那里。不对,是在高兴吗?无所谓了,反正只是材木座而已。
  但是,温柔可人的户塚不会忘记圆场。
  「别,别在意啦。再说了,小孩子本来就很容易记住些奇怪的词」
  「唔,嗯唔唔……,话说吾的名字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词语啊……」
  材木座一副还没能接受的样子左思右想。
  正当我们扯着这些,川崎一边用手利落地抹着围裙,一边啪嗒啪嗒地快步赶了回来。接着,京华也一边喊着小沙,一边冲过去抱住了姐姐。
  「抱歉,麻烦你们看着她」
  「不不,没关系。况且八幡也来帮忙了。川崎同学你收拾完了吗?」
  「托您们的福」
  川崎一边向户塚道谢,一边紧紧盯着我。显得有点难以说出口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地。
  「那什么,我们差不多要回去了。……要去,准备晚饭」
  「喔喔,这样啊」
  听到她的话看了看时间,确实差不多是这个点了。这也是为什么川崎会那么着急收拾的原因吧。虽然就那么放着不管也行的,意外的还是个挺用心的好女孩嘛,川崎。主妇力真高。
  「好了,小京,回去吧」
  「嗯,……小沙」
  川崎温柔地抚摸着京华的肩膀。京华拉了拉川崎的裙子,用撒娇般的语气回应。对于做姐姐的川崎来说似乎很清楚京华这么做的意思。
  「知道了,等一下」
  说着,她很快地从包里取出一个装满巧克力的袋子,交到京华的手里。京华以一副很满足的样子看着接过来的巧克力,然后递到了我的眼前。
  「给,小八!」
  「这孩子,说是想要送给你。……接下吧」
  「噢噢,谢了。做得挺好的嘛,真是厉害啊,小京」
  我不停揉着京华的脑袋,而京华则紧紧抱住我的腰。哈哈哈,真是缠人的小家伙,我这样想着用更大的幅度摸着她的脑袋。
  「……还,还有我做的可能也有点混在里面了」
  川崎一边穿上大衣,一边把脸撇到一边嘟囔道。听她这么说,我看了看手中的松露巧克力。
  「是吗。……分辩不出来啊。你妹妹真厉害啊」
  「很厉害吧!但是,小沙也很努力的哦」
  得意地挺着胸膛的京华以高高在上的语气表扬着自己的姐姐。而川崎像是很无奈一般地笑了。
  「东西也给了,小京。走吧」
  话毕,小京却还是紧紧抱着我不放手。川崎以质询的眼光盯住京华。接着我感到京华吓得抖了一下。喂喂,也不至于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吧……。
  「好了,走吧。小京」
  我这样说着,保持着被京华抱着的状态迈开了步子。
  「嗯,走吧!」
  京华跟着我走了起来。川崎则在身后哈啊地叹息着跟了上来。
  「拜拜小京~。下次再见哦」
  「唔嗯,再会也!」
  户塚和材木座的目送着我们离开,京华也说一边着「拜拜~」一边挥手。就那样我们一直来到烹饪室外面,从楼梯往下走。其间,川崎又是给京华穿上外衣,又是给她系上围巾,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妹妹。
  在她做着这些事的时候,我们到达了交流中心的门口,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要我送到车站吗?」
  「不用了,反正平时也一样是这时候回去。再说你也有要做的事对吧?」
  川崎扶了扶背上的包和购物袋,「嘿咻」地发出使力的声音,弯下腰抱起了京华。这时,川崎的裙底有什么在眼前晃了一下,我则全力地将其无视。感觉好像是黑色的蕾丝,但我绝对什么都没看到。
  「那就,再见」
  「小八,拜拜!」
  川崎浅浅地低了下头道别,接着她怀里的京华也跟着向我告别。
  「……路上小心啊」
  我对就要踏上回家路的两人如此喊毕。又目送她们的身影远去。
  既无风,又无云的冬夜天空闪烁着明快的晴光,但也让人感到相同程度的寒冷。那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所以应该不会觉得如此的冷。
  稍稍后悔自己没有穿上大衣就出来。
  虽然只要赶紧回到室内就行,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却没有从原地挪动一步。
  摇摇晃晃地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我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明没有做哪怕一点点值得一提的事,即便如此我却似乎依然感到了疲劳。
  但同时,我应该也感到了着更多的充足感。
  听了三浦、海老名和川崎姐妹的委托,和一色她们一起举办活动,还有一块儿参加的折本和玉绳一行海滨综合高中的学生们,巡前辈和阳乃姐也赶了过来,连叶山和户部也都顺利的作为品尝者参加进来,还有户部和材木座,平塚老师还给我们带来犒劳。
  简直已经足够得过头了。
  真开心啊。
  我在喉咙里如此呢喃道。
  如同蚂蚁在身上爬一般的瘙痒感蔓延到我的脖子,嘴巴的两角保持在了扬起的状态。也许这是因为寒冷而让脸上变得僵硬了吧。
  我搓揉着自己的脸以缓解寒冷,最后终于站起身来。
  ※ ※ ※
  回到烹饪室,里面已经没有谁在烹饪的声音,大家都各自吃着点心喝着茶,享受着闲谈。
  情人节前的点心制作活动差不多也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是度过这段悠闲的时光,然后结束活动。
  我朝放着自己包裹的座位走去,雪之下正在那儿。她以优雅而流畅的动作准备着茶壶和红茶。
  烹饪台上摆放着的便携炉子正在加热水壶,现在里面的水正好沸腾了起来。雪之下从水壶中倒出开水,准备泡红茶。
  被摆在那里的,并不是看惯了的茶杯,而是纸杯子。看样子到底还不至于特地带过来。
  雪之下往纸杯中倒入红茶,准备完三杯茶后,又坐了下来。然后,她注意到走近的我,朝我打招呼。
  「啊呀,辛苦了」
  「我倒没做什么累人的事」
  我一边如此回答一边坐下后,雪之下迅速地把纸杯递到我面前。她的眼中闪着捉弄我的神色。
  「是吗?和你说的相反,你看起来倒是匆匆忙忙的」
  「匆匆忙忙……」
  是因为巧克力吗,没错,巧克力和玛卡在缓解疲劳上确实让人觉得很有效果。话说回来,我一直在四处乱瞅这点说得并没有错,所以实在有点难以否定她的话。 (译注:匆匆忙忙,日语原文为ちょこまか[chokomaka],与本段中的巧克力[choko]和玛卡[maka]分别同音。玛卡[西班牙语:Maca]。是原产南美洲安第斯山脉的一种十字花科植物。富含高单位营养素,对人体有滋补强身的功用,食用过的人会有体力充沛、精神旺盛不会疲劳的感觉。)
  「总算可以休息了呢」
  说着,雪之下抿了一口红茶。我也一边呼呼地吹着热气品尝了一口茶。
  与平素用的那个茶杯不同,纸杯子无论如何都让我觉得不习惯,而且,因为热量会直接传到手上,喝茶的速度也自然地变缓。尽管如此,也足以温暖刚才因为在外面而受凉的身体。喝过几口,我大大地舒了口气。
  「你也辛苦了」
  「嗯,说的没错呢,真的累坏我了」
  说着,雪之下的视线滑向了烤炉的方向。
  由比滨正在那儿。
  只见她两手牢牢地戴着手套,端着烤盘啪嗒啪嗒地往这边跑来。
  噢噢,原来如此。雪之下不只是在教三浦和川崎做点心。顺便还一起教了由比滨把。那自然是会累的啦。
  「小企!尝尝这个!」
  锵锵!地将盘子上盛着的手工巧克力曲奇递到我眼前。由比滨应该是一直在烤箱前待命,所以曲奇飘散着一股刚出炉特有的香气。
  看上去是很普通的曲奇。虽然形状有些参差不齐,但是并没有很明显的烧焦痕迹,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物混在里面。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剩下的就是味道了。
  瞥了一眼正前方的由比滨的样子。映入眼帘的是充满期待闪闪发光的眼瞳,无法冷静下来而不安地晃动着的肩膀,还有因为显得自信不足而半做掩饰浮现出笑容的嘴角。
  看到这种表情的话就不得不吃了……。
  喉咙咕咚地一响。当然,我吞下的并不是馋涎。非要说的话,吞下去的乃是觉悟!
  「……好嘞,吃了」
  吸——呼——地做一次深呼吸,然后一下挽起袖子!正在我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地伸出手时,一旁的雪之下却若无其事地开口道:
  「虽然你像是在做着什么悲壮的觉悟,不过没关系哦。好歹我也一起动了手的」
  「……什么啊,那我就放心啦」
  「我好像听到很过分的话了!?」
  长舒一口气,放松了肩膀的我以轻快的心境把曲奇扔进嘴里。一边大嚼特嚼一边吞下。稍微等了一会儿后身体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好厉害,居然能吃」
  「能吃是什么意思啊……。曲奇当然是能吃的啊,本来就是用来吃的啊」
  最直接的感想下意识地漏出了口,由比滨听到后不满地鼓起了脸颊。不不,要是知道你的料理技术怎样的话我这已经是相当程度的赞扬了哦亲?
  不过我的惊讶是真的,由比滨真的超级用心啊。虽说这一切可能都是多亏雪之下的指导……。我这么想着看向雪之下,只见她撩开肩膀上的头发,得意洋洋的挺起胸膛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一直巨细无遗地监视着她的」
  「那是在监视吗!?我还以为,那只是正常地在教我呢……」
  虽然由比滨很消沉,不过在雪之下语里监视和教育基本是一个意思,所以其实用不着在意的。实际上,雪之下也像是真的对两个词汇的区别毫不在意,正忙着把曲奇从烤盘移到纸盘上,仔细地检查着。
  然后,她用手捏着下巴,嗯地点了一下头。
  「看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味道也已经尝过了,那我也吃一点吧」
  「所以说,那根本就是试毒啊……,为什么要让我做那么危险的事啊?」
  「所以不要再说毒什么的了!而且我也要吃的」
  三个人都坐回座位,朝曲奇伸出手。
  酥脆的口感和留过鼻腔的黄油的香气。柔软的甜味和巧克力留下的余香让人无法自拔。
  「……好好吃」
  吃下一个后,由比滨如此嘟哝道。雪之下听着也不停点着头。两人互相看向对方,由比滨马上很开心地发出羞涩的笑声,雪之下也回之以微笑。
  接着,由比滨又骨碌一下把整个身子转向我这边。
  「很好吃对吧?对吧?」
  「呃,都说了味道还行」
  刚才明明这么说了的吧。没说吗?被由比滨的气势压迫的我这么回答后,两人的表情都稍稍染上了阴霾。
  「还行……」
  「还行,吗」
  由比滨耷拉着肩膀,雪之下则稍稍横着眼瞪过来。呃呃稍微等一下,这种情况下应该说点什么话才好呢……。我翻开脑内的比企谷八幡哥哥语录,将对小町用词汇全部动员了起来。
  「啊,呃,怎么说,那啥,曲奇超好吃的。……谢谢了」
  畏畏缩缩摸摸索索地用怕的要死的语气说完,由比滨的表情刷的一下明亮起来,雪之下的视线也变得柔和。
  「嗯!」
  由比滨很精神地答了一声,雪之下则依然无言地,为我把红茶满上。
  太好了,小町,哥哥我好像找到了正确答案哦……。
  就这样,虽然还拉上了小町,但说老实话,这些曲奇确实很美味,心怀感谢也确实是事实。
  香甜的曲奇,温暖的红茶,有了这些已经让我感到足够满足了。理应如此。所以,我再一次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真开心啊的感叹。
  然而,却存在着一股违和感。
  就在我察觉到这一点时,咔嚓地,响起了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那脚步声的主人丝毫不掩饰自己朝这边靠近的意图,甚至仿佛像在炫耀自己的存在一般,一步又一步地走进,显露出本体。
  注意到高跟鞋的声音,雪之下往我身后瞥了一眼。紧接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仅凭这些已经足够判断现在来到我后面的人是何许人也。来着正是雪之下阳乃。
  「姐姐,有什么事吗?」
  阳乃姐并没有回答雪之下的提问。而是无言地,直直地看着我。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嘴边,那妖艳的嘴唇缓慢地张开。
  「这就是比企谷同学说的真货?」
  这一瞬间,一股寒气爬过我的背脊,我不由得把脸别开。但阳乃不允许逃避,她又踏出一步逼近了我。
  「这样的时光就是你说的,真货?」
  「……不知道」
  我无法作出任何有意义的回答。
  阳乃姐的质问中有着冰冷,同时,也有纯粹。
  像是在说自己真的不明白一般,那向我坦白着自己无法理解这一切的声音,如同要放弃我一般。
  「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就是,这,那,那什么……」
  我轻轻抬手,制止了似乎已经忍无可忍,正要开口的雪之下和由比滨。现在,被提问的是我。
  虽然,原本我并不需要作出如此举动。雪之下阳乃仿佛除了对我的回答以外都毫无兴趣,只是一直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注视着我的一举手一投足,注视着我的每一次呼吸。
  「这就是吗?……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孩子的」
  说到这里,阳乃姐靠近我的背后,从我脖子的位置窥视着我的脸。
  「你是这么无聊的孩子吗?」
  距离明明近到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明明她就在只要稍微动一下就几乎会触碰到的近旁,然而这句话却让人觉得是从远得惊人的他处传来。
  「要是我那么有趣,早就变成班上的人气王了」
  「我喜欢你的这一点哦」
  面对我将头别向另一边作出的回答,阳乃姐扑哧一下像从心底感到好笑一般笑道,然后,她终于离开了我一步。
  要是就这么离开的话想必我会很轻松,但是,雪之下阳乃不会如此。我也早就知道她不是那样容易打发的人。
  阳乃站到离我们一步远的地方,睥睨着我们。
  「……不过,现在的你们,感觉有些无趣。要我说的话……更喜欢之前的雪乃妹妹呢」
  这句话让我倒吸一口气。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紧绷着。
  虽然无法窥见正俯下脸的雪之下与由比滨的表情,即便如此,恐怕现在她们的表情也和我一样吧,我如此擅自揣测。
  阳乃察觉到没有人会作出回答,呼地短短叹了口气。很快,高跟鞋踏响地板的声音渐渐远去。
  听着那声音,我清楚地理解了她所想要表达的东西。
  雪之下阳乃的潜台词是:这种东西不可能是真货。
  我很赞同。
  对这样的状况,这样的关系,我确确实实地抱有着违和感。
  只是因为没有习惯,没有经验,所以,我一直认为这仅仅只是违和感而已。一直觉得只要等待时间流过,马上就能习惯,能够接受一切。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过这一点。
  一直像在与胸口凝结着一般附着着的东西。无法沉静下来的丝丝寒意。至今为止潜伏在体内未曾表露症状的,那股恶心感。
  我让自己不去想的事,被雪之下阳乃直指了出来:
  「那并非信赖,而是更加不可原谅的,让人厌恶的某种东西。」
  ※ ※ ※
  盛会之后残留的永远都是寂寥。
  在这个烹饪室举行的活动也不例外,一色作完简单的结束辞后,大家便开始各自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地离开。
  人渐渐变少,原本热闹的烹饪室也彻底变得安静。只剩下现役学生会成员与我们奉仕部一行。
  我帮着学生会收拾垃圾和复原设备时,去回收海报的一色回来了。
  「剩下的就给学生会来干没关系了哦?」
  听到她的话,我再次环视了一圈室内,确实已经没有留下多少大不了的事。之后交给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我的回答却是相反的。
  「唔嗯……。不过,我还是帮忙帮到底吧。」
  「嗯,没必要太顾虑我们的」
  无论是由比滨、雪之下还是我。我们都选择了留下来帮忙。
  听到我们的回答,一色似乎感到很意外,她以寻求确认的视线瞟向我,在我回以首肯后,她嘻嘻一下露出微笑。
  「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一色如此说,但实际上恭敬不如从命的是我才对。因为一旦就这样结束,我便无法制止自己不去想那件事,所以我才想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不过,这样的抵抗也无法持续多长时间。
  收尾工作差不多完成,最后只剩下我们用过的烹饪台的清理。
  将已经彻底冷掉的纸杯捏瘪,塞进垃圾袋,紧紧封住袋口后,便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可做的事了。
  确认好门锁,检查完忘拿的行李,大家一起离开交流中心。将垃圾袋扔到指定场所后,已经不剩下任何留在这里的理由。
  「好了,前辈,辛苦了」
  在交流中心的入口附近,一色向我行了个礼。学生会成员也跟着点头示意。这次的活动太过突然,大家都显露着疲惫的神情。
  没有人还有力气说出「去办庆功会吧!」这样的话,而是各自踏上了归途。
  我们三个也是一样。
  雪之下正了正自己的包和略有些大的随身行李。那里面应该装着红茶和自用的料理用具之类的东西吧。
  「……走吧」
  「啊」
  跟着雪之下,我也推动自行车,准备先朝车站前进。但由比滨却一把抓住自行车的后架。
  「干嘛啊……」
  问毕,由比滨露出了窘迫的笑容。
  「我,我是想,去吃个饭吗?」
  她唐突的提议让我和雪之下面面相觑。
  「怎么办?现在已经不早了」
  「那就那就,反正我今晚要睡在小雪家,就在那附近吃点什么吧」
  「今晚……你根本是擅自决定下来的吧」
  由比滨的确经常睡在雪之下的家里,印象中似乎每有这样的活动她们都是一起回去的。
  「又,又没关系,不行吗?」
  由比滨用撒娇般的声音说道。雪之下则轻轻叹了口气。
  「我无所谓……」
  「太好啦!那就走吧!小企……你呢?」
  这声提问与刚才对雪之下说时带着不一样的撒娇语气,让我感到一股紧迫感。因此,没有想到合适的拒绝理由的我,只好点头同意。
  「我也去,反正肚子也饿了。在车站集合行吗」
  「嗯!」
  得到这样一声回答,我点头回应。
  轱辘地一下转变自行车的方向,我毫不迟疑地踩起了踏板。
  ※ ※ ※
  当我到达目的地所在的车站时,两人正好从检票口出来。
  她们乘坐电车,而我是骑自行车。当然,电车的速度比较快,但有时,因为要等车的缘故与自行车所花的时间并没有多大区别。这次似乎正巧是一样的时间。
  汇合后,为了让雪之下把行李放回去,我们先朝她家前进。
  雪之下的家离车站并不是很远,我们三人时而交换着没什么意义的闲谈,时而感受着无言的时间行走着。
  穿过硕大的公园小径,看惯了的高塔式公寓映入了眼帘。
  走过人行横道,眼看就要进入公寓的大门,这时雪之下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啊,没有……」
  问过之后,雪之下的反应却很迟钝,她讶异的眼光正在盯着什么东西。我跟随她的视线看去,一辆汽车正停在那儿。我对那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留有印象。
  那好像是……正当我想到这里,车门被打开,一位女性下了车。
  艳丽的黑发被盘起,穿着盛装行走的样子在散发出华贵感的同时也包含着威严。此人正是雪之下的母亲。
  「妈妈……。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从阳乃那儿听到有关你志愿的事情了。所以来这里本来想跟你谈谈。雪乃。这么晚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面对母亲关切的视线,雪之下低下了头。看到她的反应,雪之下的母亲浅浅地叹了口气。
  「我本来还以为你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雪之下有一瞬间抬起了脸,目不转睛地看向母亲的眼眸。但是,却没能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只是浅浅咬住嘴唇别开了视线。温柔而冰冷的话语束缚住了雪之下。要将她自身定于规中,否定她的话,这一句话便已经足够了。
  雪之下母亲的视线里丝毫没有锐利。声音中也没有包含愤怒或脾气,不如说更近乎于悲叹。
  「我相信你,所以给你自由,但是……。不,这是我的责任,是我的失败」
  不给任何人留下反驳的余地,雪之下的母亲如此说完静静地摇了摇头。
  「我……」
  雪之下发出微弱的声音想要说些什么,但那也仅仅被母亲的一句话就抹去了。
  「也许是我不对吧……」
  满怀歉意地后悔着一般,轻轻叹出口的自言自语显得孱弱,自罚的态度毫不允许他人的指责。即便是身为当事者的雪之下,也毫不例外。
  看准雪之下的母亲吐出悔恨地叹息的时机,由比滨畏畏缩缩地开口了。
  「那个……今天是,因为学生会的活动,所以才,帮忙帮到这么晚……」
  「是吗,你是来送她的吧,谢谢。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的家里人一定也很担心你。……你说呢?」
  所以,请赶快回去吧。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雪之下的母亲却在用着无论何处都完全找不到任何带刺的地方的语气,以及温柔而亲切地笑容传达着相同的意思。
  与此同时,她的态度还划分出了一条明确的分界线:这是我们自家的问题,旁人不可以多言。如此一来,我们也不得不罢手。我和由比滨都直观地感觉到自己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再多说什么。
  我们不再开口后,雪之下的母亲静静地拉近距离,轻轻的触碰了雪之下的肩膀。
  「我希望你能够做自己,能够自由的生活……。但是,我害怕你走向错误的道路……。今后,你到底想要怎么办呢?」
  这句提问中包含着多少的意志,我连这一点也无法读明白。
  「……我会好好说明的,所以今天你先回去」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
  听到低着头的雪之下说出的话语,雪之下的母亲显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后,她的视线朝我和由比滨瞟了过来。
  「……走了,反正人也安全送到家了,我回去了」
  说着,我朝雪之下的母亲敬了个礼,转过身去。在外独居的女儿身边老是有个男的在,想必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继续待在这里很可能会让雪之下陷入不利。
  「我,我也走了……回头见哦!」
  身后的由比滨跟着说完,哒哒地踏着步子跑了起来。这种状况下她到底还是说不出要留宿这样的话吧。
  走开了几米的距离后回头一瞥,雪之下似乎和母亲交换了几句对话。说完话后,雪之下的母亲回到了车内。剩下的呆呆站在原地的雪之下也很快消失在了公寓的大门里。
  我和由比滨在人行横道前边等待着信号灯的时候,雪之下家的轿车缓缓的从前方驶过,后座的车窗贴上了反光纸,我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况,但却有着被对方看到的感觉,变得如坐针毡。
  很快,信号灯变绿,由比滨跑到几步远的的前方后,又转过身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我送你」
  说完,由比滨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里离车站很近了。而且,感觉这样……太不光明磊落了」
  「……这样啊」
  我仅仅无力地回答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那么看着由比滨迈开步子的背影。
  仅仅绕到车站的这点路,并不会拉长多少我回家的距离,但即便如此我也没能追上去。
  目送着路灯下的由比滨的身影远去,我终于开始蹬自行车。
  风并不大,但冬日冰冷的空气刺痛着露在外面的脸颊。
  不顾一切地不停踩着自行车,与热起来的身体相反,头脑却变得冷静无比,
  我的样子。她的样子。自己的样子。
  不论是谁,一定都一直拥有着被某人所划定的自我,同时却也总是与之相龃龉。不论是我还是她都是如此。我们总是与我们的「样子」有着分歧。
  这是不需要向任何人确认就能明白的事实。
  因为,过去的我说过,从前的比企谷八幡一直都在号叫。
  这样真的好吗。这就是你的期望吗。这就是比企谷八幡吗
  将那咒骂,那怒号,那咆哮,捂紧耳朵,闭上双眼,拒之身外。代替话语冒出口的,是凝聚着热气的叹息。
  就连自己都无法断言那就是自己的样子。那么,真货这种东西,真正的我们又到底存在于何处呢?为什么,这样的我们能够划定关系这种东西呢?
  「违和感」,一旦将之如此命名,便不得不在这一框架中思考。
  这份感情,这一关系,一定是不能被定义的东西。一定是不可以被命名的东西。一定是不应该探寻其意义的东西。因为一旦为之赋予意义,它就会失去所有其他的功能。
  如果能为其对号入座,一定更加轻松,但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一旦为其定型,再要改变,就只能将其破坏。
  正因我追求永不磨灭之物,所以我一直避免为其命名。
  无论是我也好,她也好,是否都在依靠着无形的言语?我的脑中塞满了这样的想法。
  至少,能让一场雪来覆盖掉隐藏掉各种各样的东西的话,我就不用考虑这种多余的事了吧。
  但是,这座城市里的雪却是难得一见,而今晚的夜空也澄澈鲜明。
  星星的光芒如此明亮,将现下的我照耀得原形毕露。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8-21 20:14 编辑


情不自已地,雪之下雪乃的眼瞳澄澈明晰。

  第七章 情不自已地,雪之下雪乃的眼瞳澄澈明晰

  自那临近情人节的料理活动,已过去一段时间。
  前几天晴朗万分的天空,今天则是阴云密布,估计这不稳定的状态要持续个几天了。到晚上虽然降温也没那么厉害,但坦白了讲那只是误差范围内而已,千叶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
  等到放学后日暮西山之时,寒冷的感觉便更甚一分。
  我为了逃离特别栋里降温了的走廊而钻进社团室,一边享受着屋内的暖气,一边拿出文库书读了起来。
  日暮将至,一如既往的社团教室。
  长桌上并排摆着一只茶碗、一个马克杯同一个与这两者都不搭调的茶杯。
  我的余光里,可以看到雪之下正分别给它们倒入红茶。她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我和由比滨的面前。
  我为了拿茶杯而抬起头,正好和坐在对面的雪之下四目相对。
  雪之下马上低下头去,又很快抬起头。然后,她又把头低了下去。这份不自然的态度明显感觉和平时不同。由比滨似乎也这么觉得。
  「小雪乃?」
  雪之下一听,便稍带顾虑地看了眼由比滨,顺便看了眼我。然后,她难以启齿似地说道。
  「上次真是不好意思……那个,母亲她……」
  说罢,她静静地低下头。虽然话不多,但凭她的行为和几个关键词,我很快就明白雪之下是为什么而道歉了。那天的事情,不用刻意去想也会自己浮现出来。它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久散不去,我无法忘却。雪之下母亲的自不必提,阳乃小姐对我说过的话,以及她临走前留给由比滨的话,都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只是,将此吐露出来并无意义,而且也并没有人被责备。
  所以我只是微微摇摇头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时,坐在我斜对面的由比滨也示意她不要在意地猛摇手说。
  「完全没关系的!我也经常因为回家晚被妈妈责备的」
  「嘛,母亲都这样的吧。总是会对子女说三道四的。而且也会擅自整理我房间,还会突然问我学校有不有趣」
  为什么世上的母亲会对儿子的居住空间、交友关系乃至读书的嗜好都那么感兴趣呢……。什么嘛?是我的粉丝么?谢谢你了母亲。但是求你别碰我书桌的抽屉好吗。
  听了我和由比滨的话,雪之下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她微微露出微笑,用一如既往的感觉捋了捋搭载肩上的头发。
  「……恩,比企谷君的母亲应该尤其辛苦吧」
  「小企的妈妈么……。是什么样子的人?」
  「哎呀,就算你问我她是怎么样的……。很普通的。就像还有另一个小町一样。最近正碰上升学考试,小町和母亲老是为此喋喋不休。」
  就算平常关系很好的母女二人,偶尔也会有冲突的。说到底,两个人争吵最大的诱因是对老爸态度的问题……。老爸对小町操心过头,嘴里唠叨个不停,导致母亲发火,小町也生气,家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啊,这根本就不是母女冲突诶。只是老爸被讨厌了而已。嘛不管怎么说,家庭内部因为考试或者进路的事情而热闹起来也是常有的。
  谈着这些,由比滨嗯嗯地点头说道。
  「对了,小町她明天就要考试了啊。我们也因为这次入学考试放假了嘛。」
  「我想如果是小町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恩……」
  雪之下的语气中能感受到几分不安。点头回答她的,我的声音肯定也与之有几分相似吧。
  明天就是高校入学考试的日子,顺带着还是情人节,关键是今年的小町巧克力看来是没希望了。遗憾遗憾来年再战!不过嘛,要说期待明年,现在连明年会怎么样都不知道。想到这种太前面的事情会令人更加消沉。
  由比滨应该是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善解人意地微笑着对我说。
  「作为哥哥当然会担心啦……」
  「就是说啊……」
  听到如此温柔的话语,我不禁重重地点了下头。
  深深叹了口气后,我把之前一直不愿去想的,对未来的苦水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小町太可爱了,肯定会很受欢迎对吧?这样就得好好提防男生才行,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有我这么个哥哥。毕竟这事关小町的名声。」
  「你担心的是这里啊?!话说已经以合格为前提了?!」
  「真不知道你这算是积极还是消极了……」
  由比滨一脸愕然、雪之下则是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后,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看样子没什么客人,活动室流淌着一如既往弛缓的氛围。
  我品味着丝微的安心感,接着翻阅手中的文库本。由比滨慵懒地趴在桌上玩手机,而雪之下则是取下茶壶的保暖盖,又新添了杯红茶。
  然后,她咚地把书包搁到桌子上,从中取出一个朴素的小纸袋。袋口打开后,伴随着沙沙的清响,一股微甜的芳香飘了出来。看来这是备好的茶点之类的东西。
  雪之下小心地把它们慢慢倒进木盘之中。我往那里瞟了一眼,发现其中盛着巧克力片配果酱,还有黑白方格与色彩缤纷的曲奇饼干。从多样性和带来的纸袋来看,这应该不是在某家店面买来的东西。
  「啊,这个是小雪乃亲手做的?」
  由比滨闪闪发光的双眼中充满了期待。
  雪之下的料理水平早有定评。包括前几天的料理活动在内,她已经展示过不少次自己的手艺了。每次由比滨都会美美地享用一顿。
  所以说,这并没什么稀奇的。
  本该如此的,可雪之下听了由比滨的无心之言后,不知为何回答的支支吾吾。
  「……额,恩。正好昨晚做了一点」
  说完,她轻轻低下头去。她用指尖轻抚木盘的边缘,吸了一小口气。然后,她朝我这儿偷瞄了一眼。
  俯着首,头和肩几乎一动不动;透过前发的隙间可以看到,她的眼神似是在犹豫与我直视、充满了顾虑。这动作让见者心中五味杂陈。
  雪之下的嘴略微张开,又紧紧闭上,似是在苦恼说还是不说。她那无邪的唇部让我更加在意,我不禁错开视线。
  然后,社团教室整个安静了下来。
  「这样啊……。我在那之后也稍微努了下力,但还是做不好」
  由比滨似乎不喜欢这瞬间产生的沉默,连忙笑着圆了场。她边捏着团子边连连摇头。
  「我家的烤箱好像坏掉了呢。咕噜咕噜直响的,根本烧不好」
  「那大概只是微波炉而已吧……」
  说着,我叹了口气。或许是我为她一如既往而感到安心了吧。
  雪之下也捂着嘴偷笑。然后,她把身旁的书包搁在膝上,从中拿出一个小纸袋。
  这个纸袋装饰有可爱的粉色缎带和猫脚印的花纹。她本来就打算给由比滨吧。
  「这个,可以的话」
  「给我的吗?!哦哦!谢谢!」
  「里面的东西都差不多的」
  雪之下抱歉地,对满心欢喜收下纸袋的由比滨补了一句。
  「嗯嗯,我超高兴!小雪乃做的点心超好吃的」
  由比滨把纸袋紧紧抱在胸前。然后,她又把纸袋捧在手中,以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它。眨了几次眼后,她看向了雪之下。
  「那个……只有我的份?」
  我领会了这句问询的含义,不禁别过脸去。我试图不移动视线接着把手头的文库本往下读,但根本读不进去。
  我为什么要移开视线啊……。
  我的耳中仿佛回响着碗盘的声响。就算眼睛能够不去看,但自体内生发的声响是无法堵住的。我能做到的就只剩用思考将其覆盖了。
  自顾自地解读、自顾自地在意、自顾自地期待。无论是准备了还是没准备我的那份,想从中找出什么含义都是糊涂的。这社团只有三个人。就算给了也只是理所当然的顾虑而已。在思考在此之上意义的时候就已经是自我意识过剩了。思考这种事情很是恶心,拼命讲给自己听憋在心里也很恶心。这种令人不快的恶心的东西一定是错误的。
  即便我不断用言语充斥脑海,我焦躁的心情却仍然静不下来。我假装向上捋头发,而逃开的视线则是居无定所四处游移。
  结果,我就这么用余光瞟见紧抿嘴唇的由比滨。她纤细白皙的喉咙微微动了起来。
  「……小企的份呢?」
  不用特地问也行的吧,哎,我并不是想要,不,我说真的。
  这些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由比滨的声音、眼神一如既往地为人着想、战战兢兢,然而她搁在膝盖上的左手却紧紧捏住裙子。我看到她这个样子,顿感语塞,支支吾吾起来。
  「啊,不,我倒是……」
  我只能以失神的声音难堪地挤出这句话。气氛沉重起来,传来雪之下的一声叹息。
  雪之下紧紧攥了下搁在膝盖上的书包后,将其夹在腋下,静静地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她全身靠在长桌上地伸出手,把盛着曲奇饼的盘子嗖地推到我的面前。
  「……可以的话」
  「喔,喔……」
  虽然我试着回了句话,但雪之下的视线却并没有与我相合,而是一直看向一旁。她的侧脸被夕阳微微照亮。可能是因为多云的天气,这片夕阳比往常更显赤红,更是染遍了整个社团室。
  通红的耳朵和脖颈、尴尬地轻抿的嘴唇、眨个不停的细长睫毛。我没有直视她的勇气,便稍些粗鲁地合上文库本,朝曲奇饼伸出手。
  「……挺好吃的」
  「对吧!」
  由比滨听了我无意的低语后,向前倾着回了一句,顺带着又拿了块曲奇,一口咬下后幸福地抚着脸颊。
  「……是,是吗。我只是和平常一样做了而已」
  雪之下看到我们的表情,舒了口气后说道。说完,她总算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摆放正确的椅子,和放在它们正中的曲奇饼。茶碗与茶杯中蒸腾着热气。
  我们谈论着对今天红茶和点心的感想,时不时又安静下来,有的看书有的玩手机,突然又开始对话,社团室里回荡着欢声笑语。
  没有外人叨扰的社团室里,氛围非常平和。
  时间缓缓流逝,已是日暮西山之时。
  冬天的夕阳并不热,只是含蓄地散发着光芒,却并不裹挟着温暖。放着不管的话这里很快就会冷下来吧。
  所以才要强行动起来,让这儿暖和起来。
  哪怕这其中有几分违和感。

   × × ×

  结果后来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来,到了放学的点,今天的社团活动结束了。
  我关好门,等雪之下还完钥匙后出了校门。我们继续着社团室里的对话,不知不觉中走到停自行车的地方。也算不上什么礼尚往来吧,我也推着自行车,陪她们两人走到了校门口。
  我没有走平常的通用门,而是到了对着通往车站的大道的正门一侧。抬头望去,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低云密布,看样子要下场雨了。
  「呜,好冷!」
  「围巾还是系好为好哦」
  迈出校门一步的由比滨打了个哆嗦,一旁的雪之下则是细致地帮她把围巾围好。这一幕虽足以暖人心脾,但身子就没法暖和了。太阳落山后气温便降得厉害,一站住寒气就蹭蹭地从脚底往上钻。
  「真是冷啊……」
  一想到回家的路,整个人都忧郁了。一想到接下来要在寒风呼啸中推着自行车走,真心酸爽的不行啊……。我也重新系系围巾,把手套戴的更深些后,轻轻抬手示意。
  「再见。」
  「恩,明天见。」
  由比滨轻轻地在胸前摇了摇手。我点头示意后,正准备跨上自行车时。
  突然,轻轻地,一声交织着喘气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
  「……啊。」
  回头一看,雪之下可能是想叫住我,比刚才往前走了半步。
  我用视线询问她有什么事,但她的态度并没什么变化。她欲言又止的唇瓣纹丝不动,用双手紧紧捏住挂在左肩的书包口,就这么呆站在原地。
  见到她不安地游弋的双瞳,我并没有选择轻率地问她有什么事,而是一直等她开口。无声的争论持续一段时间后,脚底的沙子忽地传来一声轻响。
  「额,那个……我先走了?」
  虽然由比滨一脸困扰地笑着说,但她也只是向后退了一步而已。她用还戴着手套的手摸着团子发看向雪之下,观察她的反应。
  雪之下好像很不情愿看到这种视线,微微摇摇头,以充满依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由比滨。而由比滨则是一瞬间低下头去,很快又抬起头,以温柔的目光又一次问道。
  「那……怎么办呢」
  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困惑的色彩,而只是温柔的确认。
  「……那个」
  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卷在吹来的风中,消逝于远方。雪之下找不到合适的语言,红着脸、表情苦涩地低头看着脚下。可能是身体绷得太紧,她的肩一抖一抖的,书包也比刚在握得更紧了。
  我们等待着她下一句话,一步都没有动。现场无人言语,而是响起一阵硬质的声音。
  嘎吱。
  这是高跟鞋踩着沥青路的声音。
  一步一步逼近的足音,让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心跳声。或许这是只有我听到的一种幻听。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直盘踞在我心中的违和感实体化了。
  但这好像并非我一人听到的声音。由比滨朝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那边看去。然后,她发出了吃惊的声音。
  「啊……」
  最后,脚步声戛然而止。我和雪之下沿着由比滨的视线看过去后,都惊得瞠目。
  「雪乃,我来接你了」
  「姐姐……」
  看到那人后,雪之下言道。
  雪之下阳乃又把靴子的鞋跟向前蹬了一步,站到我们的面前。她把手塞进大衣口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在端详雪之下的脸一样地扭了扭头。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劳烦你来接我的事吧……」
  「是母亲说的,叫我暂时和你住一起。啊,你那里还有空余的房间吧?行李明天送来没问题吧?中午之前我都在还好,下午我要出去,所以能拜托你一下吗?」
  阳乃小姐为了不让我和由比滨插嘴,接连不断地抛出话来。要是被她的气势压过去的话,作为局外人的我们就什么话也说不了了。
  最重要的是,虽然阳乃小姐的口气听上去像是在嫌麻烦,但语气实在太过自然,仿佛是在讲很早前便定好的事情一样,一种「我不想听任何反驳」的态度扑面而来。
  「等,等一下。为什么突然定下这种事……」
  雪之下责难与困惑交织地说罢,阳乃小姐便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她身子稍微前倾,向上看着雪之下说道。
  「你应该有的吧?头绪。」
  听她一问,雪之下吃了一惊。
  「……这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事。和姐姐无关」
  雪之下瞪着阳乃小姐,用明确拒绝的带刺声音回了一句。
  雪之下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恐怕是指前几天和她母亲谈过的事吧。
  那个时候,应该是约好有朝一日,雪之下自己亲口给出母亲的提问的回答来着。
  然而,即便如此雪之下阳乃仍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是那位母亲不想等到雪之下亲口说呢,还是单纯担心晚归的女儿而派出姐姐来接呢。这一点我并不清楚。知道雪之下母的思虑的只有阳乃小姐一个人吧。
  阳乃小姐一言不发地听着雪之下的话。
  刚才还挂在脸上的愉悦笑容已然消失,眯起眼来的尖锐目光紧抓着雪之下不放。她就这么一直向雪之下投去冷冰冰的视线,将她的表情到动作全都映入眼底,仿佛连她的内心都看透一般。
  然后,她微微启齿,讲道。
  「……雪乃有自我么?」
  「什——」
  雪之下被这句插话说得一头雾水。她刚想反问这句话什么意思,阳乃小姐便盖住她的声音继续说道。
  「明明你至今都是先看我怎么做再决定自己做什么的,这也能说你有自己的想法吗?」
  虽然嘴边带着笑意,但阳乃小姐的声音比平时冷峻了百倍,射穿雪之下的视线冻若冰霜。
  雪之下既没有反驳的声音也没有拒绝的言语,只是呆然地望着阳乃小姐。看她这个样子,阳乃小姐略略耸耸肩,无语似的叹了口气。
  「雪乃一直以来都被放任自流了嘛。但这并非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她的声音很温柔,又有些怜悯的味道。
  她紧盯着雪之下的怜悯的目光移动了。转而看向雪之下身旁的由比滨,以及站在她们对面的我。
  和我目光一相会,她便笑了出来。
  「……现在你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好吧?」
  这句疑问,究竟是对谁说的呢。
  不仅雪之下,连我的脚也僵在了原地。我明明想阻止阳乃小姐再说下去,可声音却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下一步该如何做比较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雪乃到底想怎么做?」
  「……姐妹吵架的话能到请你们去别处吵吗」
  我为了盖住阳乃小姐的问询,总算是开了口。
  雪之下阳乃一定会说出决定性的一句话。一定会一针见血地道出真相。所以不能再这么让她说下去了。不是为了雪之下,而是为了我自己。
  阳乃小姐似是扫了兴致般地,一脸无聊地看向了我。她的眼里充满了「你只会说这种话么」的鄙夷。
  「吵架?这样的根本称不上是吵架。因为从以前开始我们就没吵过架」
  「无论怎样,这些都不是该在这儿说的话吧」
  说着,我们彼此冰冷的视线交汇了。我拼命忍住不去避开她的视线。
  「那,那个……有,有在好好考虑的。……小雪也好,我也好」
  由比滨站出来袒护我们地说道。她在雪之下的身旁挺直腰板,语气强烈地讲出了这句话。但是,在阳乃的视线下,她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对整个头都低了下去的由比滨,阳乃小姐用透着几分悲悯的温柔目光看着她说道。
  「……是吗。那回去后说给我听听吧。反正雪乃能回去的地方只有一个而已……」
  补了这一句后,阳乃小姐转身离开。鞋跟的轻鸣声渐渐远去,我感觉到紧绷的身体总算松了下来。
  从沉厚的云层的罅隙中渗出的、有些恐怖的夕阳映照着阳乃小姐远去的背影。我目送她远去后,总算是深深地喘了口气,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呼吸一样。
  留在原地的我们,都不敢彼此看对方的脸。雪之下低着头微抿着唇一动不动,由比滨则是一脸悲伤地看着她。而我,则是满脑子思考着在这种状况下,在说了那种话之后,我应该说些什么和她们告别才好,仰望着天空。
  「那,那个……。对了,要不,来我家?」
  所以,面对她掩饰地笑着道出的提案,我并没能想到回绝的理由。

   × × ×

  在从学校到车站的大道上走了一会儿后,我们来到了一处大型公寓林立的角落。
  由比滨住的公寓就在其中一栋。
  到这儿的途中,正好碰上放学回家还有下班的人很多的时间段,一路上喧嚣升腾。对于一路默默无言走着的我们来说,这份喧嚣实在令人感激。
  我和雪之下开口说话的时候,也就上到她家去的时候讲的「打搅了」而已,但即便如此,等在她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之后,我们总算能够说出除了叹息以外的言语了。
  「抱歉啦,我房间没怎么整理……」
  说着,由比滨在矮桌前坐下,把坐垫塞给了我和雪之下。
  「……谢谢」
  雪之下简短地道了句谢后,便抱着坐垫静静地坐在由比滨的旁边。我也效仿她,盘着腿坐在地板上。我和她们俩是隔着座子相对的位置。托粉红色绒毛短短的地毯的福,脚底十分暖和。
  抱着软绵绵的靠枕,我都想在房间里滚个几圈了。
  架子上摆满了可爱的杂物、有着迷之亚洲风味的杂物、杂乱堆放的时尚杂志,还有一个被当作放东西的、没有半点使用痕迹的课桌。
  虽然由比滨的房间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没怎么好好打理,但也已经足以被划分到整洁的那类了。至少肯定比我的房间整洁的多。
  可是,我怎么样都静不下来。房间里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光这一点就让我躁动不安。这股香味是从床那边飘来的,所以我总是禁不住想往那边看。朝那边瞟了几眼,发现床边放了几个小瓶子。瓶子里插着几根细棒,看来那就是香味的根源。
  那啥啊……我正看着,突然听到有人清了清嗓子。我回过视线,只见由比滨很害羞似地扭扭捏捏地说道。
  「能,能不要老盯着那里看吗……」
  「诶,啊,不,怎么说呢,因为那儿有个长得像炸意面的东西,呐?」
  我急忙抬高声音说。由比滨无语地笑了。
  「那个是室内香水啦……」
  哦,原来是给房间用的香水么……。我估计是那个长得像炸意面的棒子把香水之类的吸上来然后扩散出去吧,嘛管他的。诶,女孩子的房间里有着各种东西呢。我正佩服着,突然发现余光里有个正在偷笑的家伙。
  「炸意面……」
  一看,雪之下正把头埋在靠枕里哈哈大笑。不,这没那么好笑吧……。这家伙的笑点一如既往的奇怪……。
  我想着想着,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由比滨也放心地舒了口气。
  等到感觉终于能够静下来好好谈谈的时候,雪之下从靠枕里抬起头,轻轻地摆正坐姿。
  然后,她静静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有的事!别在意啦」
  由比滨在胸前连连摇手,特地用明朗的声音说道,而这时,一声比她更加明朗的声音叠了上来。
  「对哟~完全没必要在意的啦」
  一位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端着盛着茶水的盘子的女性出现了。她身着厚毛衣配长裙,给人一种稳重的印象,而她有些童颜的脸也让人感觉相当年轻。每当她开朗地微笑时,绑在后部的团子发便精神饱满地摇晃起来。
  「妈妈!不要突然进来嘛!」
  虽然由比滨很生气地这么说着,但这位妈妈却一边「诶~?」地笑着一边忽略了她。不用特别说明我也能立刻猜出这是由比滨的母亲。和蔼可亲的笑容和一副好身材,能感受到母女间是相通的。
  ……不,说她是由比滨的姐姐我都信,但既然说是「妈妈」了,那就是妈妈了吧?由比滨的妈妈,简称由比滨妈。完全就没简略而且好难说诶。(注:由比滨yuigahama,加上mama,简称yuigahamama,念上去和由比滨&妈妈没啥区别)
  这位由比滨的母亲在矮桌旁蹲下,开始准备起茶水。然后,她边说着「给~」边把茶递到了我的跟前。
  「啊,谢谢。麻烦您了……」
  这种时候是说「那就不客气了」还是「不劳烦您费心了」还是「鄙人不胜惶恐」比较符合礼仪作法呢。我没什么到别人家做客的经验,所以感到无所适从。再加上对方是由比滨的母亲,紧张也更胜一层,然后就变成这种结结巴巴的答复了。
  而且和她对视我总觉得有些害羞,于是我便一直低着头,结果她却「哇」地发出了喜悦的声音。我很在意地抬起头,便发现由比滨的母亲正直直地盯着我看。
  她就这么「诶」「哦」地频频念叨着观察了我一段时间。
  看到苦于对应的我说不出话来,由比滨的母亲开心地呼呼一笑。
  「你就是小企君……对吧?总是听结衣提到你哦~」
  「哦,哦……」
  这什么情况好想死。羞耻的我想死。
  「妈妈,别说多余的话啦!」
  由比滨慌忙凑到母亲跟前。然后她顺势站起来一把夺过盛着点心的盘子,催母亲赶快走。
  「诶~……妈妈也想跟小企君说说话嘛~」
  「那就不必了啦。」
  由比滨推着牢骚发个不停的母亲的背,将她赶到了门外头。
  雪之下一脸微笑地看着母女俩的你来我往,然后目光便和快要被推出门外的由比滨妈妈对上了。
  「啊,对了,小雪酱」
  「……是,是」
  由比滨的母亲对迷茫地回复的雪之下一脸灿烂微笑地说道。
  「今天你要住下来对吧?我去拿被褥……」
  「那个也让我来啦!」
  由比滨最终用劲把妈妈推出门外,锁紧了房门。门外似乎还能听到什么声音,但由比滨将其无视,长舒一口气。
  「啊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知道小雪要来,妈妈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了。好难为情啊……」
  而雪之下对有些害羞的由比滨轻轻摇摇头,叫她不要在意。然后,她露出了无力的微笑。
  「你们关系真好啊。……我有些羡慕呢」
  雪之下的表情中有一抹寂寞与悔恨。毕竟摊上了那样的母亲和姐姐。即便不是雪之下,也很难和她们相处吧。我和由比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注意到我们的沉默,雪之下连忙补充道。
  「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雪之下说着准备站起身来,却被由比滨按了回去。然后她坐回原位,边拍手边明朗地说道。
  「我说呐,要不今晚就住我这儿?我也经常在别人家留宿的。……有时候不太方便回家对吧?」
  「诶,可是……」
  话出突然,雪之下似乎有些困惑,斟酌了一段时间。她苦恼的视线游移不定,结果朝我这儿瞟了过来。你看我也没用啊……。
  但是,从刚才阳乃小姐的对话中反映出的现在的状况来看,很明显雪之下回了家只会重复同样的事情。而且从由比滨的口气中能看出,她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我如此想着,朝由比滨使了个眼色,她也用只有我看得出的动作点了点头。
  嘛,见面很尴尬的时候就不去见面,退这一步也是也是处世圆滑的有效手段之一。当然,这种场合下只要没有设定得出结论的期限就会变成一直在逃避,不过不管怎么说,用来拖时间的话并不算错误的做法。
  「……嘛,想必现在你们都不太冷静吧,用一个晚上好好想想不也挺好的吗。不过电话还是要打一个的。」
  「恩,这样或许不错。」
  由比滨也同意了我的话后,雪之下便抱着膝,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后终于轻轻点头同意。
  「……也是,你说得有道理。」
  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应该是打给阳乃小姐的吧。通话音响了几轮后对面终于接了。雪之下抬起头开始讲起话来。
  「……喂喂。想必现在我们都不太冷静,还是先想一个晚上再谈吧。我就是来报个平安……」
  雪之下当方面的讲完以后,对面似乎并没有回应,现场为沉默所笼罩着。只听得到雪之下疑惑的呼吸声,和混杂其中的「刚才的……」的小声絮语。
  我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由比滨一脸惊讶地交替看着我和雪之下。正当我想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只听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扫兴的笑声。
  「哦,知道了。反正比企谷君也在那边吧?换他接」
  在寂静的房间里,她那挑衅的声音透过电话也能传到我的耳边。面对阳乃小姐的要求,雪之下一瞬间踌躇不定。但听到电话对面一声冷淡的「赶快」的催促,她便淡淡地叹了口气,把手机递给了我。
  「……姐姐说,想和你说话」
  我无言地接过手机凑到耳边,缓缓开口说道。
  「……有什么事?」
  「……比企谷君真是善良啊」
  她轻笑着讽刺我的声音既动听又妖艳,宛如被通灵者附了身一般。
  想必电话对面的那张笑颜正绽放着极其扭曲的美吧。这幅表情活灵活现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个脸孔应该是与她很接近的,但却又并不完全一样。
  我咽了口唾沫,看向一无所知的雪之下。
  雪之下正无所事事地抱着胸站在窗边。她侧身靠着窗子,为了避开视线而朝窗外看去。
  星星点点的街灯与远方高楼大厦的红色灯光,并不足以照亮即将降临的夜幕,玻璃看上去只是个漆黑的镜子而已。
  映在其中的双眸,是那么的澄澈,却又十分的空虚。

   × × ×

  阳乃小姐只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对话到此戛然而止。
  我用手帕轻轻擦了擦雪之下的电话屏还给她后,一阵疲劳感便袭了上来。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恩……」
  我拿起书包站起身来,由比滨也跟着站了起来。迟了一拍后,雪之下也起身了。看样子她们是打算送我。
  「不,就这儿就行了」
  「在这儿告别有点奇怪吧」
  说着由比滨便领着头打开房门。就在这时,走廊对面有一只毛球高速地奔了过来。
  是由比滨的爱犬萨布雷。然后,萨布雷就这么撞上了我的身体。
  「噢……」
  「喂,萨布雷」
  由比滨训了它一句后,便从我脚边把露着肚子的它抱了起来。雪之下一看,立马惊得停下了脚步。啊糟糕,这家伙不擅长应付狗来着。
  去往玄关的这段路上,雪之下一直在离由比滨三步远的地方跟着,尽量不去接触萨布雷。另一边,萨布雷则是连在由比滨的怀里都一边哈哈汪汪地吠叫一边精神饱满地闹腾。恩……这样没问题么……。还是提醒由比滨一句比较好吧。
  我穿好鞋,在出玄关之前对由比滨说道。
  「呐,由比滨。今天雪之下要住下来的话萨布雷就……」
  「比企谷君」
  雪之下用严厉的口吻盖过了我的话。她微嘟着嘴,双手叉胸地狠狠瞪了我一眼。原来如此,你不想说你那么害怕狗么……。嘛,说自己害怕朋友爱得不行的宠物的确于心不忍,她可能是出于这么个理由。都让自己住一晚了还要让别人照顾自己,她肯定心里不安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尊重她的意思了。
  不过,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乃是世之常理。
  由比滨一脸愣愣地纳闷道。
  「那个,萨布雷?怎么了吗?」
  被她这么一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恩,哦哦……。萨布雷可能会有点寂寞,但偶尔学会忍耐也是件好事。对它而言这尤其必要」
  「恩,它没问题的!」
  我随便糊弄了几句,由比滨则是狠狠地点点头。哦,你居然对管教很有自信……。我感觉它并不怎么听你的话诶……。我这么想着,由比滨又耷拉着肩说道。
  「……因为在家里头,萨布雷老是缠着妈妈」
  「哦哦,原来如此……」
  小狗的种姓意识很强的,由比滨什么的估计萨布雷根本就不屑吧。(谐音「舔了个遍」)。不过,这样来说它接近雪之下的频度应该就很低了吧。而且趁此机会也可以让她习惯一下狗狗。
  「那我回去了」
  说着,我轻轻摸了摸由比滨抱着的萨布雷的头。
  「恩,那再见咯」
  「再见」
  我在她俩的目送之下出了门。刚到走廊不久,就听到萨布雷寂寞的叫声。我狠下心来斩断思念,把由比滨的家抛在了脑后。

   × × ×

  回到家吃完晚饭,钻进被炉里随心所欲地滚了几圈后,便打开书读了起来。
  难得早回家一次的父母已经就寝,现在客厅里只剩我和卡玛库拉两个了。不过说到底,卡玛库拉一直在被炉的被子上缩成一团打盹,所以醒着的只剩我一个了。
  这时,客厅的门嘎地打开,穿着睡衣和睡帽的小町走了进来。
  「你还醒着啊」
  「恩,我就睡,不过想先等等」
  我说完,小町直接往厨房走去。
  「怎么都好,你早点睡哦」
  「恩」
  虽然我内心忐忑不安地想着「明天就要考试了这个时间还不睡真的没问题吗」说的这句话,但当事人却悠哉地回了我句「恩」。这时,炉灶上响起滋滋滋的声音。
  我想着她是不是在做什么吃的,然后就听到她在架子上找东西。我正在想她是不是饿得睡不着了,她便走到了被炉旁。
  「这个拿好」
  「恩,哦,谢谢」
  小町递给我的是一杯max coffee。我接过来,发现还带着些热度。看来她是把买来放着的罐子用水烫过了。这家伙真能干……。
  「哥哥你的脚很碍事啦」
  说着,她一边揣着我的脚一边钻进被炉。然后,两个人一起小口啜着热热的罐咖啡。
  小町满足地「哈呼」地呼了口气。
  「……终于就是明天了呢。」
  「是啊。喝完这瓶赶快睡吧。毕竟考试日前一天嘛。」
  嘛,睡前喝杯暖暖的罐咖啡能睡个好觉的。哎呀,这罐装咖啡将来会不会被认定成医药品呢,我都要心跳不已提心吊胆了。嘿嘿,好药效……如果边这么说边喝的话,就能在这份不自然的甜度中感受到某些不妙的东西了,推荐大家也这么做。
  不过,小町想说的好像不是我指的这些。
  「……不是的,情人节啊。你身为男生,应该喜不自禁兴高采烈才对吧?」
  她一脸无语地长叹一口气,对我说道。
  考试前一天想这种事情……。我家的公主可真是胆子不小啊。看来没必要特地向她确认「你做好觉悟了吗」了。
  「我才不会飘飘然呢。倒不如说我满脑子都是小町啊。」
  「毕竟哥哥太宠小町了嘛。好恶心呐。照这感觉宠宠你自己多好。」
  「我已经有好好惯着自己了哦。」(灌着)
  「才不是这个意思吧,嘛确实是在放糖就是了……」
  我啜着咖啡说道。小町听罢呼呼一笑。……等等啊,刚才不经意间她是不是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啊?
  说你哥哥恶心的话,小心我真的做出恶心的事情来哦。于是我首先便乓乓地敲着被炉撒起娇来。我真是恶心啊。
  「对了,说到甜的东西那啥,给我巧克力啊巧克力。」
  「我已经给你差不多的东西了吧。」
  小町用下巴示意了下罐咖啡。不不不这完全不像吧。照这么说,这连咖啡都不像吧。根本感觉不到爱啊,爱。
  「……小町,你喜欢哥哥吗?」
  「并不啊。」
  小町满不在乎地笑着秒答。我不禁呜呜地呜咽起来。
  好过分……。嘛,这也就是我们关系好到能面对面说这种话了吧。
  玩笑也好戏谑掺半也罢,我们谈着些感情话,不论这份答案的内容如何,其深处的真心依然一览无余。
  我和小町这十五年来的积累可不是说笑的。
  那么,那对姐妹,那对母女又如何呢。
  相处了比十五年还久,住在同一屋檐之下,共有着记忆与回忆,怀着相似的价值观活着。即便如此,她们也擦肩而过、无法相互理解。那么,究竟应该如何才能和其他人交往呢。
  我们兄妹间的关系没有小町是不可能成立的。事实上的确有许多事情我必须得好好感谢这孩子不可。
  ……不过,一事归一事,巧克力归巧克力。
  「快给我巧克力啊……」
  见我抽泣着划「の」字,小町嫌麻烦地叹了口气后,便钻出被炉不知去了哪里。
  她总算忍无可忍了啊……。正当我绝望地趴倒在被炉上时,小町又快步跑了回来。
  「喏」
  然后,她戳了戳趴在被炉上的我的背,递给了我什么东西。
  我回头一看,那东西原来是漂亮地包装起来的巧克力。
  「……怎么,给我的?」
  「嘛,只是挺简单的东西啦。既然你叫我给你……」
  小町不知为何有些不开心地说道。我把这盒巧克力紧紧抱在怀里,热泪盈眶地「大感谢大感谢」说个不停。她这是特地为我准备的对吧。我的妹妹真是太能干了……。
  见我整个人都抽泣起来,小町无语地露出了苦笑。
  「你要是能和我之外的人也能说出这么任性的话来就好了哦。」
  「这么羞耻的话除了你还能跟谁说啊……。再说了,叫别人给才拿到的东西也没什么价值吧。」
  我刚一说完,小町便狠狠地朝我盯来。
  「照你这么说,我的巧克力不也没啥价值了么……」
  「……恩,哦哦,不是……不是这样的哦?小町的巧克力不一样。是特别的。小町最棒超可爱。」
  「真随便呢,你这垃圾哥。」
  小町以厌烦的表情「呜哇」地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如果这种不善掩饰自己的人能够收下我的巧克力的话,我还是稍微有些高兴的。」
  小町说着,露出了比以往成熟许多的微笑。她在被炉上托着腮、歪着头,仰望着我的目光既率直又温暖。
  有些无法直视这份温柔的目光的我猛呼一口气,错开了视线。然后,小町可能也害羞了,不自然地嘻嘻笑道。
  「什么的,刚才小町的分数很高吗?」
  「就是这种地方分数才低的……」
  我一脸苦涩地将变温的甜腻咖啡一口饮尽。这咖啡甜的我嘴巴都松弛下来了。
  小町仰头把咖啡一口气灌完后,便嘿哟地站起身来。
  「那我也该睡咯。」
  「哦,去呗。」
  小町晃着空罐子走到厨房,将其丢进了垃圾桶。小町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下子醒过来的卡玛库拉便小步跟在她后头。
  「哦,卡君。一起睡不?」
  卡玛库拉并没有叫着回答,而是用头蹭小町的脚。小町见此满足地哼哼一笑,把卡玛库拉一把抱起,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我从背后叫住了她。
  「小町。」
  「怎么了?」
  小町一只手握着门把,半个身子转了过来。
  「我会为你加油的。晚安。」
  「恩,谢谢。我会努力的。晚安。」
  小町虽然话不多,但笑容是沉着的。她再次抱起卡玛库拉,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目送她回房间后,把手盘到头背后,就这么躺了下去。
  「不掩饰,么……」
  虽然小町是这么说我的,但如今的我并没有自信承认这一点。
  从不积极接近别人,但是,我也从不主动疏远他人。
  加以意识,划清明确的界线,掩藏的滴水不漏,甚于以往地故作迟钝,不去多想,将贤明的观察者当到极致,一直自觉地将自己置于卑鄙的立场上。
  为了不去将耿怀于胸的违和感认知为违和感,我选择了保持距离。
  我非常清楚,这只是为了不犯错才采取的行为,并非那个唯一正确的答案。然而,我却想将其压在心底。
  所以我才会被那个人看透么。
  我的心中又传来苛责之声。
  比企谷八幡就是这种人么。这种东西就是你所期望的么。
  吵死了蠢蛋。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家伙就不要张口胡说赶快给我闭嘴。
  结果,从那之后我就一直一言不发了。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8-21 20:15 编辑


幕间

  Interlude
  结衣的房间


  结衣 「小雪……还醒着吗?」
  雪乃 「……恩」
  结衣 「……小雪,你想怎么做?」
  雪乃 「我……」

  结衣 「我有想做的事哦。已经决定好了。」
  结衣 「明天,去约会吧?」
  雪乃 「……哈?」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8-25 21:03 编辑


无论何时,由比滨结衣的眼神都是那么柔和温暖

那一天少见地下起了雪。
  千叶这地方不怎么下雪。通常来说,从日本海流动而来的积雨云会在以本州为背骨连绵环绕的群山阻挡并在那里降雪,而对平原地势的千叶只会吹来一阵阵干燥的冷风。
  然而偶尔也会有像现在这样,在微妙的节骨眼上下雪的情况发生。在我仅十七年的人生中,也有过在元旦下过,以及在成人式下过,甚至在三月底都下过暴风雪的经历。
  这次下雪也是时令不佳,正好与小町升学考试的日子撞在了一起。
  不过幸好风不是很大,雪花只是在空中翩翩飘舞的程度。
  在一如既往的学校制服上套上大衣,随后戴上手套,盘好围巾,穿上长靴。如此这般装备齐全的小町正要走出玄关。虽然比起预订的出门时间要早了很多,考虑到交通机关在这种天气可能会人满为患,还是早些走比较好。
  「准考证带了没?还有橡皮和手帕、五角铅笔呢?」
  五角铅笔是我家老爸去神社做合格祈愿时买来的吉祥物,形如其名地呈五边形,然而除了这点以外就是普通的铅笔。说实话我觉得拿普通铅笔写字还比这个舒服点。一般来说,考生都会在这种铅笔侧面刻下诸如A~E、1~5、或者ア~オ之类的选项,碰到不会的选择题就转起铅笔寻求上天的启示。所以不如说这就是为了被转动而诞生的铅笔。
  小町最后一次看了眼包包里的东西,「嗯」一声大大地点了头,把伞倚在墙上后向我敬了一礼。
  「没问题!那么哥哥……下官先出发了!」
  「哦哦,走好。走路当心脚下哦」
  「好~唔,好冷。塞因扣塞因弹吉他……啊,这个不考来着。」
  边哆嗦着边哼哼唧唧的小町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望着她的背影我脑中闪过一阵「这家伙脑袋没问题吧」的不安,难不成复习过头导致整个人往奇怪的方向兴奋起来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迎来了入学考试的这一天。
  到这一天为止的各种张皇失措的情况都是不可避免的。虽说世界末日暂时是不会到来,但不论再怎么挣扎,考试日和截稿日都是终究要来的。
  现在我能做的事情也就剩下祈祷了。这样想着,我不禁抬头向天空望去。
  厚实的阴云低沉地挂在空中,静静缤纷着雪花,似乎并没有想要消散的打算。看来今天可能会下一整天了。
  我因为寒冷打了一颤,向家门口走回一步。这时,又一串震颤传来。
  我把手伸到震动来源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确认来电。屏幕上显示着「★☆结衣☆★」的字样。是由比滨打来的。之前她在我手机上添加联系人时输入的这个名字,到现在也没有改过。
  我犹豫了数秒要不要接。然而呼叫声却不肯中断,不停地发出震动。我放弃了抵抗,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悄悄举到耳边。
  「……喂」
  刚发出这一声的瞬间,电话那头传来明朗无比的声音。
  「小企,来约会吧!」
  「……哈?」
  不带招呼也没有预兆地开口就被扔来这么一句,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以至于冷静如我都像个蠢货一样,下意识地发出了高亢的怪声。
  X X X
  在那通来电之后,我开始慢条斯理地做出门的准备。
  出家门的时候我用智能手机大致查了一下交通状况,等会儿要走的几条路线似乎拥堵状况都有所缓和,看来至少不用担心到不了了。
  实际上,关东地区的交通网络在下雪天时是不堪一击的。
  特别是千叶这种凭借江户川和利根川和他县划界的区域,万一渡桥限制通行了,别说是陆地上的半岛,就连世界上所有的孤岛都可以算它一个了,说不定还会有宣言树立「独立国千叶」的危险份子存在呢。
  走到户外后时间过去少许,天空也丝毫没有变脸的征兆。平地上开始积起雪堆,柏油马路上也凝结着薄薄一层的冰霜。
  虽然这种程度的积雪并不会困住人的去路,然而冰沙般的地面却特别容易打滑。我顺着车轮和其他行人走出来的道路,一步步走到了公交站牌。
  坐完公交后换乘电车的片刻,我透过车窗望向大海。
  从窗户里看去的飘雪从右向左流转而去。太阳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把灰色的积雪云映染出些许的白。
  沿海路线的电车还是有些拥挤。然而这并不完全是天候的原因,因为在千叶有举办活动的时候这条路线也会变得特别拥挤。比如说在幕张MESSE有游戏展或车展,在BIGSITE有漫展,在新木场有演唱会的时候,这部电车里都会人满为患。
  更加重要的原因是,这条路线经过了国内最大的娱乐设施——东京迪士尼乐园。一般被人简称TDR(Tokyo Disney Land)站。
  再加上,今天是情人节。
  所以,即使雪还在下个不停,电车内的气氛也十分活跃。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周围情侣的对话内容后发现,无论哪一对都说着「好浪漫啊」之类的话,为这次降雪而欢呼雀跃着。
  确实,对于情人节这一天的约会来说,这种场景简直无可挑剔。
  不久,在电车的行进方向上,白色的乐园和喷烟的火山映入眼帘。即将停车的广播放送后,车身开始缓慢地减速。
  随着一次剧烈的晃动,电车完全停了下来,车门随之「噗休」一声开启。
  夹杂着雪花的冷空气吹进车厢,车内的情侣们则像是急着要和冷风交换位置似地,摩肩接踵地下了车。
  车门即将关闭的警示铃响起。这是迪斯尼乐园站特有的,根据乐园内播放的音乐改编而成的铃声。
  听着这段旋律,环顾着空出大半的车内,我把身体靠在了已经关闭的车门上。白色的游乐园和活火山加速向左方移动,离开我的视野。
  今天要下车的站不是这里。
  朦胧中想起了不知何时曾许下的,有一天会再一起来这里,然而还未实现的约定。
  不能称之为约定的约定,没能成功保持原来的形状,然而却带着些许的变化得到实现。
  这一次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下一站。
  越过大桥,跨过县境,巨大的摩天轮展现在眼前。这也许就是被称颂为日本最大的那个摩天轮了。
  忽然想起了今早的那通电话。之所以我没能拒绝那突如其来的邀请,并不是因为感到困惑或者惊讶而没能说出口的原因。本来提出邀请的就是我,只不过是一直搁置到现在的事罢了。
  而且,也没有必须要拒绝的理由。
  不过,这样就可以了吗。我心中浮现出这样的怀疑。
  然而电车并不会顾及我的心思。车厢减速后晃动一下,正正好好停在了车站内。
  X X X
  从检票口出来的瞬间,巨大摩天轮再一次进入视野。
  面朝车站前喷水广场的这个摩天轮不愧是有着日本第一大的美誉,在近处看更显得魄力非凡。即使在这样飘着细雪的天气中也悠然自得地旋转着。
  侧目望着它,我迈开步子向目的地走去。
  因为小时候和家人来过这里,所以并没有怎么迷路。按照那时候的记忆和路边的标示牌,我加快脚步,赶往约定的地点。
  沿着通往海边的主要干道步行不久,巨蛋形状的建筑物映入眼帘。
  约好的见面地点就是那里。
  走到屋檐底下收起雨伞后,我大致环顾了下周围。可能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这边并没有什么人,因此也很快发现了穿着蓝色大衣的由比滨的身影。
  「小企——」
  看样子似乎是坐我前面一班的电车过来的由比滨也看到了我,轻轻晃动着手里淡粉色的塑料伞。
  我朝她点点头,准备小跑着过去。
  但是,正要迈出的步伐却戛然而止。
  「……啊」
  在由比滨的背后,灰色大衣的下摆随风飘动出来。
  站位正好和由比滨重叠在一起的那个少女朝我的方向回眸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比企谷同学……」
  如此细语着的是雪之下雪乃。我一边惊讶于为何她会在这里,一边走到两人的正面位置。
  「雪之下也来了啊……」
  不自觉地把眼前一目了然的事实再说了一遍。因为我不太清楚现在的情况,而雪之下看来也是同样。
  「那,那个……如果很那个的话,我先回去也没关系……」
  「没事的!三个人一起玩吧!」
  说着,由比滨一把抓住了似乎马上就要抽身走开的雪之下,又同时拉住了我的袖口。
  带着几乎是想要把我们拉到胸口般的力道,由比滨低着头说道。
  「就想要三个人,一起去……」
  仿佛片刻间就会融化在雪中的一声轻语。
  我们无法窥见她的表情,只有话语中满溢的恳求毫无保留地传入耳畔。
  我和雪之下一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雪之下的视线仍带着迷茫,吐息中夹杂着困惑。察觉到这点的由比滨抬起头,给予温暖的注视后,雪之下总算是叹口气后点下了头。
  然后,由比滨把视线转向了我。
  她们既然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也没有否定的理由。
  只是有一件想问的事。因为顾虑到在问出口的同时会直视由比滨的眼神,我略微错开了视线。感觉事到如今才来说这种话的自己实在是太逊,想说的话都不能流畅地表达。但终究还是从嘴里挤了一句话出来。
  「就这里,可以吗?」
  「就这里才好」
  由比滨笔直地注视着我,瞬间回答了我的问题。她的表情率直诚恳,又好似带着某种迫切的情绪。
  我问出的问题和她回答的话语可能并不是双方所理解的意思。不过,实际又如何呢,意外地就是话语本身的意思也说不定。
  总之不管事实如何,由比滨如此希望的话我就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这样啊……」
  「嗯!这里不会被雪淋到,一起玩的话还是这里比较好」
  如此回应道的由比滨得意地挺起胸膛。确实要说大家一起玩的话还是这边比较适合。三人到那个地方去玩的话,对现在来说还有很多阻碍。嘛,能真正实现约定的那一天能到来是最好不过了。
  「那我们走吧」
  今天就,大家一起。

  X X X
  进入玻璃外墙的巨蛋型建筑后,耀眼的日光夺入眼帘。数张玻璃外墙的排列组合使得即使在这种天气,阳光也能很好地聚焦进来。较高的天花板也与阳光相辅相成,形成室内明亮的氛围。
  然而站在通向地下水族园的长距离自动扶梯上,则是越往下沉越发黑暗的感觉。
  地上的自然光渐渐远离我们的光景仿佛像是开映前的电影院,让人充满了期待。数秒后,在自动扶梯的终点出现了好似影院大屏幕一般的大型水槽。
  「嚯,这个真是厉害」地感叹着盯着水槽的同时,由比滨已经小跑着从自动扶梯奔了出去。
  「鲨鱼!」
  正如由比滨所说水槽里有鲨鱼,看介绍是叫做乌翅真鲨的种属。话说这个乌翅真鲨真是鲨如其名,完完全全就是超正统的那种。
  这个水槽除了鲨鱼以外,虽然不可能有鲷鱼或者比目鱼之类的淡水鱼,但也能见到不少鳐鱼和沙丁鱼在其中游动。由比滨兴奋地望着水槽,同时也没有忘记「咔嚓」一声拍下照片。
  随后由比滨把脸转过来哎嘿嘿地笑了笑,再一次用食指指着水槽说——
  「鲨鱼!」
  「……是鲨鱼呢」
  跟上来的雪之下摆出困惑的神情看向由比滨,有点无语地回应着。
  于是由比滨啊哈哈地摆出为难的表情边笑边抚摸自己的团子头,向雪之下身边靠过去。
  「小雪,事先没跟你说是我不对啦,再开心一点嘛!」
  「就算你这么说……」
  我把两人的对话晾在一边,就这样站在水槽的正面,
  用不着由比滨说明,眼前的就是超正统的鲨鱼。鲨鱼真帅啊……正当我出神地望着水槽时,一只闲庭信步般儒雅地游在水中的生物出现在我的视野。
  这是路氏双髻鲨,由于它非常有特色的头部形状,不用看旁边说明牌的的介绍都能很好地辨认出来。
  只要是男生,在幼年时期多少都喜欢过鲨鱼之类的帅气生物。
  不如说,小男孩都会有一段喜欢看恐龙图鉴或者深海图鉴之类的时期,甚至在自我介绍时都会说「我叫比七谷八饭,今年三岁,稀饭的恐龙是三角龙,稀饭的深海鱼是管眼鱼」之类的话。
  我仿佛要把整个人都扎进水槽里似地专心盯着鲨鱼,「哦哦」地发出感叹之声,已然完全是隔着橱窗玻璃看着想要的小号的吹奏部少年的状态。好似马上就要「Tutti!」似地,高扬感停不下来。
  「哦哦,锤头鲨都有……咦,可以拍照片的吗?」
  我一只手指着鲨鱼问向由比滨,她像大姐姐一般「嗯嗯」地点头。哇,可以拍的啊……
  咔擦咔擦地拍着照片的同时,在我视野边缘的由比滨轻巧地走到雪之下身边,贴上耳朵小声说道——
  「你看,小企也很高兴的样子」
  「哈……」
  雪之下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之后的对话从我这里就听不见了。
  意识到这奇怪的沉默后我向侧面瞄了一眼,正好与右手按着太阳穴盯着这边看的雪之下对上视线。
  「……干,干嘛?」
  意识到刚才开始就被人看着,我有点害羞地问出口来。雪之下把长发顺到背后,露出略带捉弄的微笑。
  「没什么。只是感到有些意外。……我来帮你和鲨鱼拍张合影吧」
  说着把手伸向我这边。看来把手机交给她就能和锤头鲨拍纪念照了。
  「真的吗。回头我就晒小町去。」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为了不让手指按到照相状态下的屏幕,我用手掌托着手机慎重地交给雪之下。
  「要锤头鲨哦。锤头鲨过来的时候再按快门。最好是等它翻身时锤子头看得最清楚的那个瞬间。」
  「要求还真多呢……」
  雪之下皱着眉头试着拍了数次。由比滨则在一旁,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一样地笑眯眯看着。
  「这样可以吗?」
  拿回手机一看,锤头鲨仿佛是要把我一口吞下的最佳时机被完美抓拍进了手机相册。
  「哦哦……这个真好」
  「这样。那就好。」
  雪之下有些累了又有些安心似地叹了口气。此时由比滨又贴上雪之下的手臂。
  「那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好的」
  雪之下回以微笑后跟随由比滨走去。看来一开始十分不情愿的雪之下似乎现在也有点游览的兴致了。
  依依不舍地和锤头鲨告别后,我也跟随着两人走去。
  X X X
  也许是工作日的关系,水族园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人群。
  乍看过去,园内的老年夫妇或是是很安静的情侣,带着小婴儿的一家子、又或者年轻的闺蜜团体占来客的大多数。
  要是双休节假日的话,这个时间肯定会来很多带着熊孩子的家庭,搞得鸡犬不宁的吧。
  不过,把灰暗的空间点亮的水槽像是数个影院的大屏幕并排环绕,也许在这幅光景之中谁都会下意识地不大声说话吧。
  我们也是同样,在命名为「世界之海」的展区中分开的数个水槽之一的,以南洋鱼群为展示主题的超大型水槽前,惊叹于乌翅真鲨的巨大魄力,被熠熠生辉的海洋生态夺走眼球。
  当然,其中也有例外。
  看到有一条鱼在水槽前端游过,由比滨停下脚步,我们也跟着停了下来。
  乍一看相比较其他的水槽,这一个就显得又暗又普通,光照也没有很好地照进水中,只有泥土上光秃秃地插着几根小木头。
  在里面游动着的是一条感觉呆呆的鱼。不,游动这个说法可能都有问题,它只是一动不动地,在水中左晃右晃地漂浮着而已。
  「呜哇,好恶心……」
  由比滨不自觉地小声说道。我看向一旁说明牌的文字。
  「好像叫做钩头鱼」
  「似乎是生活在浑浊的泥河中,一生都不怎么游动的鱼」
  雪之下读完解说后,朝我这里憋了一眼。为啥会朝我看啊这个人,这么想着,也细读起说明牌的下文。嚯……虾之类的在它眼前游过的时候,它会瞬间一口吞下……
  「真是理想的生活方式啊……」
  「竟然产生共鸣了!」
  由比滨发出惊愕之声,雪之下则露出浅浅的微笑。
  「说来这条鱼,和哪里的谁有点像呢,比企鱼同学」
  「完全不像啊,名字也没有一点像好吗……」
  为什么这孩子会一边带着微笑一边说这种话啊……不过这条钩头鱼,貌似还有个别名叫做Komori鱼,大概是带孩子的那个意思吧,如果说这家伙是蹲家鱼(译注:日语「带孩子」和「蹲家」发音相同)的话,倒也和我有些相似之处了。不对,想想我也挺擅长照顾小孩儿的啊,小孩子什么的最喜欢了!
  如此这般我们交互着毫无意义的对话时,由比滨却弯着腰出神地望着钩头鱼,随后呼呼一笑,开心地说道。
  「呜哇——还是好恶心!」
  「说什么恶心,人家也在拼命生存的好吧」
  我们不都是同乘宇宙船地球号的伙伴么,还有为什么这个人说恶心的时候还那么高兴……
  由比滨更加靠近地观察起钩头鱼来,于是雪之下也走到她身边,并排半蹲着看了起来。两个人继续说着「好恶哦」「是很恶心呢」之类的坏话。
  「不过……还是有点可爱呢」
  「先不说外表可不可爱,还是很有亲切感的」
  两个人这么说着,互相看着对方,然后同时呼呼地微笑起来。
  「既然都说恶心了,那还有什么可爱可言啊……」
  本来钩头鱼就长了一张挺难看的脸,那种样子都能叫可爱是闹哪样。
  女孩子的感性真是搞不懂。话说这种赞美不就是那个吗?「她举止很可爱的」「她发型超好看的」「她声音特别好听」之类的,女生在宴会时评价别的妹子或者给男生介绍自己朋友时的说辞吗?那不就是「她脸不好看」的绕着圈子的说法么?这种东西我网上都有看过哦。
  真是,怪不得总是有人说,女孩子说的「可爱」千万不能相信呢。
  X X X
  顺着水槽的顺序我们又观赏了刺鲀、小丑鱼、海马、叶海龙等等。另外,左边的水槽里有比目鱼,右边的有鲽鱼,最里面的水槽还有带鱼和海百合这些浅海生物。
  从世界之海到深海鱼类展区一路看了下来,剩下的就是通向出口的道路了。
  因为长时间呆在昏暗的空间中,虽说外面的天空还是原先那样,但也让人感到一阵刺眼。穿过自动门来到外侧走廊后,忽然感受到一阵海风拂面。海潮独有的清新气息也随风扑鼻而来。
  貌似这里是模拟了涨潮环境的场所。螃蟹或者是藤壶、海星之类的海边常见生物大多在这个区域进行展示。
  再往前走就能走出屋檐来到户外,看看现在的天空模样了。
  天气与刚才不变,仍然是零星下着的小雪。本来听说受到寒流的影响最近的天气会不稳定,我还担心我们等下会回不去,不过至少直到傍晚都不用担心了。
  「啊,好像那边有很多人诶」
  正当我杞人忧天时,走在前面的由比滨回过头来,手指指着前方。
  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确实有一群人在看着什么。
  「去看看吧」
  走到了那貌似很有人气的地点,看到的是沿着外部通道摆放的一条长条形状的,小型游泳池式的水槽。与其他水槽不同的是,它并没有盖子,水面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
  看了一眼墙上的解说牌,写着「请用两只手指轻轻抚摸哦」的字样,看来是允许触摸才不盖盖子的。
  到底是什么海洋生物还允许游客摸,我带着疑问看向水槽内部。
  鲨鱼。结果还是鲨鱼。
  在里面缓慢游动的有几只像是迷你的鲨鱼,有几只看上去是鳐鱼类的生物。看了看解说板,上面写着狗鲨、猫鲨、赤魟和松原魟这四种。
  「呐,小企,这是狗鲨诶!」
  由比滨兴奋地拍了拍我的胳膊后就一直盯着那条叫狗鲨的鱼看,并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狗鲨并没有做什么反应,乖乖任君抚摸。由比滨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有点像萨布雷呢!」
  哪里像了?颜色都有点茶色的地方吗?这是鲨鱼哪里来的和狗类似的地方?要真像的话你家里的那只还是狗么?其实也是鲨鱼对吧?
  不过为什么这家伙要叫做狗鲨呢……我歪头思索时,还有一个人也和我抱有同样的疑问。
  另一侧的雪之下右手托着下巴,仔细观察着猫鲨。
  猫鲨比起狗鲨体型要小上一圈,并且身上带有特征的斑纹,所以比较同意辨别。
  「猫鲨……」
  雪之下注视着猫鲨,随后小叹了一口气。
  「想不通啊……哪里比较像猫呢……既然这么命名应该是有相似的部分才对……」
  嚯,对名字里有猫的东西就一定会有所反应吗,不愧是最喜欢猫猫的Friskies雪之下同学。(译注:Friskies即喜悦猫粮,「最喜欢猫猫的Friskies」是其广告语)
  雪之下煞有决意地卷起袖子,伸出手抚摸了几下猫鲨,随后满意地笑了笑。
  「……手感有点像猫的舌头呢」
  「那只是鲨鱼的皮肤而已」
  雪之下无视我的吐槽,继续专心地抚摸着。
  「猫,猫鲨,猫……。喵——啊,应该是唦——吧」
  「我觉得鲨鱼的叫声应该不是『唦』吧……」
  再说鲨鱼根本不会叫的吧……大概。这时由比滨的手指放开了狗鲨,在水里寻找新的目标。
  「啊,还有鳐鱼!」
  说着由比滨一下子伸出了手。
  「呀?!」
  然而马上就发出惊叫,慌忙抽回了手指。
  「刚才滑溜溜的一下!滑溜溜的!」
  看到似乎都要哭出来的由比滨,雪之下也不再盯着猫鲨看,靠向由比滨那边担心地问道。
  「摸到什么了吗?是比企谷同学吗?那还是快点去洗下手比较好」
  我说?别把人家当成鳐鱼看待好吗?我可不会分泌什么黏液。哦不对,和女孩子不小心身体接触的时候我会流手汗,这点和鳐鱼倒是有点像。女孩子们记得碰过我后要好好洗手哦!
  不过,能像这样抚摸鲨鱼和鳐鱼的机会确实不多。于是我也卷起袖子摸起了狗鲨猫鲨和鳐鱼。
  正当我感受着粗糙或滑溜的手感时,旁边的由比滨却停下了手,仅仅是充满怜爱地注视着它们。
  「怎么了,这么快就好了吗?」
  「嗯,摸太久的话,这些孩子也会累的吧」
  「是吗,很像由比滨你的风格呢」
  我不自觉露出了笑意。确实对于动物来说总是被摸来摸去也会有很大压力。我们家的猫也是被我摸久了就会用喵喵拳招呼我。所以像这样体贴动物的想法让我感到欣慰。
  听到我如此随口一句,由比滨却微微颤动着肩膀,低下头错开我的视线。
  「……像我的风格,是什么样的呢?」
  我顺着由比滨凝视的方向看去。雪花翩翩飘落进河面之中,泛起点点波纹。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我说道。
  「……我可没有小企想象中那么温柔呢」




  她的瞳孔如此清澈,却又带着即将与什么告别似的,虚幻缥缈的微笑,一如这小声到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自白。
  我一时屏住了呼吸。
  我到底是以何为依据断定什么是她的风格,什么是属于由比滨的风格呢。
  从胸中涌出了莫名的违和感,乱成一气地交织在心头。是否一直忽视了某些重要东西的焦躁在体内此涨彼伏,让我禁不住握紧拳头。
  也许现在必须要回答些什么,但是如果开口,也绝对不会是正确的答案。由比滨看着只是一味哆嗦着嘴唇的我,随后低下头,脸上浮现出寂寞的微笑。
  两人的声音和话语都沉默了,只使得周围的喧嚣徒增刺耳。
  在嘈杂中突然传来「唧」的一声高亢的鸣叫。
  听到声音的由比滨一下子抬起头。
  「啊,是企鹅诶!小企,小雪,我们走吧!」
  由比滨充满精神地说道。我看向雪之下,只见她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过了片刻才清醒回来。只是她似乎是有所顾虑地,在我和由比滨之间迷茫地穿插着视线。
  「走吧?」
  「啊,好的……走吧」
  被由比滨明朗的眼神直视,雪之下只得还以无力的微笑。不知刚才她是否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看到了由比滨的表情。
  由比滨抓住雪之下的手臂,轻快地向假山那边走去。
  从背影似乎都能看出比刚才更加开心的由比滨,仿佛也喻示着刚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提的态度。今天要三个人一起开开心心地玩,她是这么说的。
  吐出一口气,切换下心情,我迈出跟随她们的脚步。
  X X X
  又步行片刻后,荒凉的假山映入我们眼帘。
  数只企鹅在唧唧叫着,其中有些企鹅在笨拙地跳入水池,有些则在假山的阴处像在取暖似地互相倚靠。
  「哇,好可爱——!」
  「……是呢」
  在兴奋地狂拍照片的由比滨一旁,微笑的雪之下也相对收敛地拿起手机按了几下快门。果然企鹅是大受女孩子欢迎的动物。
  其实这样说的我,也被它流线的体型、圆圆的小黑眼、晃悠悠的走路姿势迷得神魂颠倒了。
  「哎呀这是啥超可爱啊。……得拍几张发给小町看」
  我把身体伸到栅栏最前面,咔擦咔擦地按下快门。
  这么做的时候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把这个照片给考试考完的小町看的话,她就自然会说「小町也想去」,然后我再回答「那我们一起去吧」的话,不就能和小町合法约会了吗,粘滑哈哈哈哈哈。
  我打着这种邪恶的盘算时,由比滨雪之下已经走到更前面去了。啊不行,要被丢下了!
  拍照片也差不多到此为止,我赶紧跟上她们的脚步。她们两人就顺着道路的方向,笔直走下了通往半地下的阶梯。
  企鹅展示区除了刚才的通常道路,还有可以从侧面观看水池内部的半地下空间,可以观察企鹅在水中游泳的姿态。
  在水下看到的企鹅和陆地上笨重的印象大相径庭。
  水中的它们可以轻巧自在地改变方向,并且速度非常快,简直像是在水里飞翔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由比滨发出感叹,不停地拉着雪之下的袖子。
  「啊,好厉害好厉害,在游着呢!这样一看企鹅简直就像鸟一样呢!」
  「……本来企鹅就是鸟类」
  雪之下无语地回答道,好像头痛似地把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被吐槽的由比滨呆呆地张着口,随后才回复清醒似地答道。
  「诶……我,我知道的啦」
  对慌忙解释的由比滨,雪之下露出了柔和的微笑,我也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嘛,其实禁不住惊叹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
  欣赏完企鹅的华丽泳姿后,我们从半地下的空间走上回去的阶梯。
  这时我们看到这些洪堡企鹅爬上假山聚在了一起。
  其中有两只企鹅吸引了我的目光。它们紧紧贴在一起,频繁交互着叫声,打理着对方的羽毛。
  我带着欣慰的心情眺望着它们,随后看了看眼前的解说牌。我正要看详细的文字时,雪之下和由比滨也仿佛说着「让我看看」地把脸凑了过来。我往后退了半步让出空间后继续读了起来。
  根据解说文字看来,这两只互相依偎的企鹅是夫妇关系。基本上被饲养的洪堡企鹅多数,只要伴侣的其中一方不死去,伴侣的关系就会一直持续。
  读完这段文字之后,我再朝两只企鹅的方向看了一眼。视野的余光中,我看到的则是雪之下耸起肩膀,忽然吞下了一口气的背影。接着,她快步地想要离开这里。
  「怎么了?」
  我在意她略带焦急的脚步而这么问道。雪之下把上半身转了过来回答。
  「……我在里面等你们」
  就这样不回头地往室内的方向回去了。
  企鹅展示区毕竟是野外。考虑到现在的天气,也差不多是时候回里面去了。
  我准备对由比滨这么说而回头时,她正眯着眼睛,带着温柔的眼神,一动不动地凝视那两只企鹅。
  「差不多该走了吧」
  「啊,嗯……。我再看一会儿再走。……啊,那个小个子的企鹅还没拍照!……我马上就过来」
  说着她一只手指着小蓝企鹅另一只手举起手机,随后又转头面对洪堡企鹅的方向。然而她手中的手机并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只是被紧紧地握着而已。
  「……这样啊」
  看着那样的由比滨,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简短回答一声后,我先一步往馆内走去。
  从背后听到的两只企鹅的叫声,不知为何似乎带着些许悲伤。
  X X X
  因为一直在外面的缘故,进入温暖的室内后立刻安心地叹了口气。
  从企鹅区域顺路走下阶梯就能到达下一个展区。
  眼前又出现了巨大的水槽。解说牌上面写着「海藻之林」的字样。在远处望去都能看到一株巨藻伸着一条条细长的叶片在水中摇曳。
  昏暗的室内环境加上淡茶色的巨藻作背景,使得在水槽里红或绿色的海葵和珊瑚显得更加鲜艳,引人注目。
  水槽前面还特意放置了一条长凳,简直好似一个小型的电影院。然而由于工作日冷清的缘故,现在并没有人坐在上面。
  只有从水槽里照出的光,勾勒出了一个静静站在玻璃前的朦胧人影。
  从那种站姿来看,我并不会认错人。
  雪之下雪乃。
  在暗淡的水槽灯光照射下的她仿佛像是一副画,使我一时无法出声叫她。本该呼出的气无意识地堵在胸口,我不得不在原地停下了脚步。
  这时听到了断断续续脚步声的雪之下朝这里看了过来。察觉到她有轻微地点头后,我才继续走了过去。
  「由比滨同学呢?」
  并不是看着在旁边的我,而是注视着水槽说道。
  「在拍小蓝企鹅的照片。她说马上来,所以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好」
  「这样……」
  这之后我们就没有对话,就这样望着水槽。巨大的海藻上打着淡淡的灯光,周围有五颜六色的鱼在游动。
  在这株晃来晃去不可靠的巨藻之中,无数的小鱼在巨型叶片的空隙里穿梭交错。带着青色鳞片的小鱼在巨藻的暗处藏匿身影,也有特别起眼的红色的鱼旁若无人地悠然游动。
  视线追着那只鱼看着的雪之下忽然开口。
  「……也有悠然自得的呢」
  「啊啊,毕竟那条鱼很大啊」
  雪之下的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不过因为我们看的是同一条鱼,所以我还是如此答道。
  「没有依靠也没有容身之处……。只好四处躲藏,随波逐流,跟着某些东西向前走……最后撞到无形的墙壁」
  雪之下像是要触摸玻璃似地伸出手,然而最终却无力地放了下来。我在旁边窥视到她的瞳孔,似乎并没有焦距在一点,仅仅只是正对着水槽而已。
  「……你说的是那条鱼?」
  因为不知道她在看哪条,所以这样问道。
  雪之下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安稳地呼出一口气。
  「……是我自己」


  说着她微微歪着头把手轻轻放在玻璃上,脸上带着寂寞的微笑。
  这样伸着手的她,仿佛就像是一只就要被吸入水中,但被墙壁阻挡无法回到本该存在之处的鱼。
  马上就要化作泡沫般地,缥缈而脆弱。
  安静的展厅里没有丝毫声音,就连水槽中气泡上升的声音都被玻璃隔绝,传达不到这边。
  我就这样看着好似依恋着眼前被隔绝的世界一般,注视着水槽的雪之下。这时从入口听到了一声脚步。
  回过头来看到的,是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雪之下的由比滨。她的表情无比温柔,却又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般。
  「让你们久等了——!」
  由比滨看见我回头后用力挥了挥手,带着一如既往的笑颜打着招呼。
  X X X
  穿过巨藻的展示区后,室内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墙壁的上半部为了采光用了玻璃墙,天花板也很高。地板也不是刚才的黑色地毯,而是奶油色的木地板。
  因此本来就很精神的由比滨的脚步听起来更加轻快了一些。
  然而脚步声却忽然停住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啊,你们过来看看!」
  边说着边向我和雪之下招手。
  我们走过去的终点是几个圆柱形的水槽。
  粉色、紫色、还有深海蓝。各种各样灯光下的水槽里,数只水母浮游在水中。
  由比滨抱住雪之下的手臂,两人并排着注视水槽。圆形水槽要三个人看的话有点挤,我就站在她们中间后撤一步的位置朝里看。
  「总觉得有点像烟花呢……」
  盯着摇曳的水母,由比滨似乎有所怀念地开口说道。
  「……像吗?」
  然而水母就是水母。想再仔细看看哪里和烟花有相似之处时,由比滨朝我回头,用手指着水槽里的某处。
  「不像吗?你看比如那一只,『咻』地一下『嘭』地一下的」
  由比滨手指的地方有一只星星形状的水母,它折叠起自己的身体又伸展开来,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过程。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有和烟花类似的地方。
  「原来如此。嘛,如果是圆形水母的话就像了」
  由比滨却对我的作答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她再一次,这次是用手指直接碰在玻璃上指了出来。
  「我说不是那个,是这个……」
  由比滨如此说着,手指的方向是在水槽深处浮游的触手很长的一只水母。
  它也在同样地,重复着收缩自己长长的触手又一口气展开的动作。在灯光的照射下,仿佛就像是随风摇曳的金急雨(译注:即阿勃勒,泰国国花)一般,收起又垂下无数闪闪发光的金丝。
  想起之前,我看过这种类型的烟花。
  那是夏天的事。在人潮涌动的公园里,大型的连珠炮烟花接连点亮了天空。最后收尾的烟花,正是被称作「金急雨」的那一个。它照亮了我们,亦把水滴般的残光永久铭刻进了夜空一隅。
  我边回想起这样的光景边望着水槽。此时由比滨又朝雪之下的肩膀靠了过去。
  「……太近了」
  「哎嘿嘿……」
  就算雪之下困扰地扭动着身体由比滨也丝毫不顾虑,就这样抱着她的手臂在水槽前站好姿势。透过玻璃的反光,她又确认了下我是否还在后面。
  随后,由比滨短暂地闭上眼睛——
  「能三个人一起看,真是太好了……」
  仿佛是出于安心而叹气一般的只言片语。
  然而却不可思议地让我感到认同。雪之下也稍稍收起下巴,点了点头。
  虽然并没有说出口,但是我们也许离那个时候我们心中所想的事物,已经距离不再那么遥远了。我怀抱着这般美好的幻想。
  X X X
  穿过明亮的回廊来到的是餐厅和纪念品商店的区域,再往左转就能走出场馆。看来参观路线到这里就结束了。
  往深处看能发现,原来从刚才的展区往右手边走就是最初我们看锤头鲨的水槽。也就是说,到这里我们已经走了正好一圈。
  「终点!」
  由比滨精神地一蹦一跳地走着,回头对我们说道。
  「呐,再转一圈吧」
  「才不要……。同样的地方再看一次又没意思」
  「是,是呢……,我也有点累了」
  雪之下与由比滨反差明显地露出疲态。可能是雪之下本来体力就不太好的缘故,不过我们确实也已经走了不少路。
  我无言地用「你看看雪之下的样子」的眼神朝由比滨看去。由比滨则恋恋不舍地边摆弄自己的团子头边回眸望着我们走过来的通路。
  「是吗……。我觉得挺开心的……。而且现在还有时间……」
  由比滨确认了下时间,这时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视野范围。
  「啊!」
  轻呼一声后,手指向了在远处巍然耸立的大摩天轮。
  X X X
  国内最大级的摩天轮确实名不虚传。
  从胸口口袋掏出来买好的票子一看,上面写着直径111米,全高117米。要说这说明了摩天轮有多高的话,确实找不到合适的比喻,总之用一个词概括的话,就是超高。还有,超恐怖。恐怖到忍不住让我用两个词来形容。
  虽然是由比滨临时想到来坐一坐的,不过排队的人也不多,买好票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于是我就深刻感受到了坐上去后的恐怖。
  想来我已经有十年左右没有坐过摩天轮了,原来是这么让人心里没底的东西么,脚底都感受得到车厢移动时巨大的颤动。
  慢慢上升到高空的过程有种奇妙的冒险感,每当风一大,车厢就会微妙地晃来晃去,简直是命悬一线。
  「好可怕……」
  不自禁小声地说了出来。
  之所以只是小声,是因为在两个女孩子面前不能张皇失措,是我贯彻自己绅士之道而采取的行动。要是现在是一个人的话估计我已经抱头蹲防了。
  要说她们两个在干什么的话,正面对着我并排坐着。
  「呜哇——好高!好吓人!还一直在晃!」
  由比滨几乎是半站起来的姿势贴着窗户,看起来非常开心。拜其所赐我刚才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被听到。
  另一边雪之下则脸色泛青,完全不顾窗外的景色,只是一个劲盯着脚底下看。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要觉得那啥的话就别坐了」
  我朝那样的雪之下苦笑着说道。雪之下轻轻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没,没问题的……我们几个都在一起」
  雪之下把脸别开,却不小心再次把地面景色尽收眼底,禁不住「唔」地一声,像是求救般地抓住欢闹着的由比滨的手臂,强制让她坐下。
  「由比滨同学,你没有看注意事项里面写着不能在车厢内喧闹么?」
  「小雪,眼神好可怕!对,对不起啦,太开心了……」
  「开心是没关系,只是要注意适度」
  雪之下用冷淡的表情劝诫哈哈笑着道歉的由比滨,只不过抓着她的手还是没有要放开的样子。
  由比滨也注意到雪之下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也用力把手握了回去,微笑着挪动到和雪之下更近的位置。然后她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
  「看那边!小雪的家大概就是那边。啊,要再往窗户靠近点才看得见吧」
  「……不用了。从这里也看得见」
  雪之下如顽石一般就是不肯动,但也小心翼翼地向窗外窥视出去。
  然后「哈」地一声,发出了满足的感叹。
  我也保持着用手撑着脸的姿势望向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雪花飘扬的千叶傍晚的风景,从云间探出头的夕阳把雪花点缀成星星点点闪光的结晶,银装素裹的街道连远处的细节都能一览无余。
  「好漂亮啊……」
  我也完全赞成地点点头。
  「啊啊,不愧是我的千叶……」
  「什么时候变成你的所有物了?」
  「这里姑且也算是东京的范围……」
  「葛西这一块也差不多算是千叶吧,反正江户川区也没有被实际算作东京23区之一咯」
  听到我这么说,由比滨嘻嘻地笑了笑,雪之下也无语地微笑起来。然后,三人一起眺望起了看不腻的美丽景色。
  想这样一如既往的对话、琐碎日常的气氛,也许就是适合我们的风格。即使如此,不安稳的晃动仍然不停地传至我们的脚下。
  车厢慢慢地降下高度。
  伪装着不安定的状态,同时又在缓慢地旋转。就这样止步不前,永远徘徊在同一处。
  即便如此,终究有时。
  「……马上,就要结束了呢」
  她如此感叹道。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8-25 21:03 编辑


春天,在积雪之下结一成形,抽枝发芽

  从摩天轮下来后,雪花还在零零散散地飘落。
  这种不需要撑伞的细雪时不时地被风吹动,折射出夕阳的光亮。已然结了一层薄薄白衣的草坪无声地告诉我们,来到这里以后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我们也无言地沿着公园内的道路走着。
  由比滨像是在引路般走在前面,我和雪之下紧随其后。
  不久,我们走的小道和通往车站的大道的交界处来到眼前。从这里向左拐直走就能走到车站,向右走则能走向海边。
  由比滨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右。
  「呐……」
  我想要询问她是不是还想去哪里而发出声音,由比滨回过头来,无言地用手指着去路前方。
  玻璃外观的建筑矗立在眼前。指示牌上面写着「CRYSTAL VIEW」的字样,似乎是用来看东京湾的展望台之类。
  看了一眼手表,离回家还有一些时间。
  「我们走吧」
  雪之下催促停在原地的我后迈开脚步,追上在前方等待的由比滨。
  我也姑且跟了过去。
  展望台本身已经闭馆,但幸好临海的平台部分并没有被封锁。从那里也能很好地眺望东京湾。
  静静摇曳的海面接纳着从天空缓缓飘落的雪花。夕阳从云间渗出美丽的残光。
  夕阳的淡红,海水的蔚蓝、与雪花的纯白交相辉映。
  「哦哦!」
  对眼前的光景由比滨兴奋地发出感叹。在其数步身后的雪之下也一只手按着随风飘动的长发,一边向远方投去满怀感慨的视线。
  眼前是辽阔的大海,四下除我们外并无他人。远处的道路两侧则接连亮起了盏盏街灯。
  大概,只有这个瞬间才能欣赏到如此景色。
  就这样我们过着缓慢的,平稳的时光。
  然而正因如此,所以并不长久。
  由比滨收起从平台栅栏上探出去观望的身姿,转身回头对我们说道——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当然是回家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
  听到我半开玩笑的回答,由比滨轻轻摇了摇头。她向这边走近一步,笔直地注视我们,语气中带着真挚和沉重。
  「我说的是关于小雪的事,以及关于我的事……关于我们的事」
  听到这样的话语,我的心脏禁不住加速跳动。一直感受到的违和感伴随着越发明朗的形状再次涌上胸膛。
  「……那是,什么意思?」
  犹豫片刻后,雪之下试探性地询问那句话中的意图。由比滨并不马上作答,看着我们的眼神却越发认真。
  「小企。给你,这是那个时候的谢礼」
  由比滨从包里掏出了某样东西,用双手捧在我面前。是一袋包装精美的曲奇。
  在看到曲奇的瞬间从旁边传来了急吸一口气的声音。在视野一端的雪之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包,微微摇了下头,随后就那样一直凝视着自己脚下。
  从那样的雪之下身旁擦肩而过,由比滨走到我的面前。
  「还记得我的委托吗?」
  「……啊啊」
  不成声的回答从口中发出。
  我不可能忘记。那是我刚进侍奉部接受的第一份委托,却只落得了个,说些无聊的闲话后就束之高阁, 连解决甚至消解都谈不上的结果。
  然而由比滨却用自身的力量尝试到现在,将努力凝缩成了实际的形状。
  由比滨拿起我因迷茫而动弹不得的手,把曲奇塞在手心。手掌感受到了确实的重量。
  透明塑料的外包装下的曲奇形状大小不一,还有数处烤焦或变色的地方,用来社交送礼都算不上体面。但正因如此,才能一眼看出是亲手的作品。
  从这些曲奇的完成状态上,能切实感受到 不擅长料理的她在制作时的付出的心血。
  雪之下出神地盯着我手中曲奇,感叹地呼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亲手制作的曲奇……。是你一个人完成的么?」
  「虽然还是有点失败了啦」
  对想要糊弄过去而笑笑的由比滨,雪之下仿佛在说「那种事无关紧要」似地摇摇头。
  「由比滨同学。你真的……好厉害啊」
  雪之下的语气温柔又仿佛充满了向往,宛若看着耀眼之物一般注视着由比滨。由比滨对她的眼神回以开心的微笑。
  「……我说过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尝试,这就是那个成果」
  接着,由比滨结衣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所以,这只是一份谢礼」
  由比滨挺起胸膛,开朗地微笑着。
  要说是那时的谢礼的话,那件事应该已经结束了。过去的事情已经清算完毕,现如今我也无意再去追究。所以作为谢礼收下的行为本身是不合情理的。
  错误的开始已经有了完整的结束,然后又有了新的开始。如果是这样,在这之中蕴含的想法和答案或许也会有所改变。
  假设,如果,这份心意是某种特别的东西的话。
  我正对着由比滨的视线,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句话。
  「……感谢的话我早已收到了」
  并不是故意想要追究这是不是真的谢礼。只是什么都不去考虑,仅仅当做单纯的谢礼欣然收下,这种事我做不到。
  然而说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起来,因为看到了由比滨忍着眼泪的面容。
  「即使如此,……也只是一份谢礼而已哦?」
  由比滨咬住嘴唇,带着略微扭曲的表情,用勉强压抑住的声调回答。随后她似乎是为了要藏起眼角的闪光,转过身去背对我们。
  「我想要得到全部。现在也好,将来也是。我其实很狡猾,是个卑鄙的人。」
  由比滨带着闹别扭似的语气,面朝天空,缓慢地编织着话语。其中并没有寻求答案或反对意见的意思,听起来只是纯粹的独白。所以,我和雪之下也注视着她的背影,为了不让自己听漏任何一个字而保持安静。
  白色的吐息升腾并溶解在虚空之中。
  由比滨回过头来,再次直视我们。
  「我早就决定好了」
  这时由比滨的眼眶不再湿润,她的眼神带着强而有力的决意。
  「这样……」
  雪之下像是看透了什么似地小声回应道,而我则是连毫无意义的废话都说不出口。由比滨带着寂寥的微笑看向我们。
  「如果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心思,应该就无法再这样下去了。所以,这次是最后的商谈。我们最后的委托是关于我们之间的事哦」
  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具体的话。因为一旦说出口的话就会有所着落,所以避而不谈。
  她对于事实不下任何定义,就这样保持着隐约朦胧的状态。因为,哪里都不存在,我和由比滨,以及和雪之下在心中描绘的事实是同一事物的保证。
  然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只有这句话是真实的。
  这是我始终怀抱在内心一隅的疑问,也是由比滨深切意识到的问题。
  然后,还有一个人。
  雪之下闭着眼低着头。虽然无法看出她的表情,但她始终没有任何一句反驳或追究,只是静静地倾听着。恐怕她也切实感觉到了现在的问题。
  「呐,小雪,那个比赛还在继续吧?」
  「是的。败者对胜者要言听计从……」
  对突如其来的话题雪之下疑惑地回答道。由比滨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臂,用明朗的声音正对她说道。
  「现在小雪身上的问题,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由比滨轻轻地抚摩着雪之下的衣袖。
  雪之下伤脑筋的问题,在她的做过的行为和说过的话语中都有所体现。
  更何况雪之下阳乃也曾明言过,她不知道对现在的雪之下雪乃该怎么办才好。她所说的具体是指哪方面呢。和母亲,和姐姐,以及和我们的关系。可能是其中之一,也可能是全部。
  「我……」
  雪之下的语气满是迷茫,她无力地垂下头,紧接而来的「不明白」三个字,小声到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消散在风中。
  「我想……那大概就是我们之间的答案」
  结果,我和她都还是不懂。
  如果理解了的话一定会开始崩坏,那样我们就会盖上盖子,假装自己看不到它慢慢腐坏的过程。所以,反正无论怎么做都会迎来结束,至少不要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这就是我们现在行走的道路尽头会给予我们的结论。
  由比滨短暂地中断话语,轻轻的摇摇头,随后再次真诚地直视我们。
  「于是,所以……要是我赢了的话,我要收下全部。也许这样很狡猾……。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我希望我们一直都能保持现在这样」
  所以由比滨先把这个答案,把这唯一的结论摆在了我们面前。不顾条件或假设或公式如何,她都选择了无视这一切。
  她在说,无论我们再经历怎样的过程,遭遇怎样的状况,烦恼于不可能成立的等式,只有答案不能再改变。就像做梦一样,一直度过这开心的时光。
  「你们觉得呢?」
  「什么觉得……那……」
  对由比滨的询问我再次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从结论开始逆推,哪怕多多少少扭曲计算的步骤,伪装论据的可信,终究能强行证明结论的成立。这一般来说难以做到的事,却因为「对胜者必须言听计从」的强制力,或者说免罪金牌而能轻易实现。
  像这样事先铺设好借口,就能高枕无忧地过活。
  就算有些许的违和感,只要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那何尝不看作是幸福的一种呢。
  这样想确实再好不过了。
  我想由比滨的做法应该没有错。只有她所看到的答案一直都是正确的。要是接受她的答案的话一定就能解脱了吧。可是。
  把扭曲的东西放任自流,是否也算是一种正确呢。难道那就是我们希冀的真实吗。
  由比滨温柔地看着我回答不出下文而咬着牙的样子,轻轻地拿起雪之下的手。
  「小雪,这样可以吗?」
  带着母亲询问孩子一般的语气,由比滨问道。雪之下动摇地颤动着肩膀。
  「我……」
  她逃避地错开视线,然而心中明白此刻她必须做出选择。就这样雪之下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这一个词。
  看到这幅光景,我心中突然产生了直觉。
  啊啊,不对,这是有问题的。
  雪之下把自身的未来交给他人来决定,这种事情绝不能被允许。
  由比滨说自己是狡猾又卑鄙的人,这种自白绝不能被允许。
  「我……即使这样也可……」
  「不」
  我向前走一步,打断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听到我扯开嗓子几乎是在叫喊的声调,雪之下满是惊愕地看了过来。
  「我不赞成你的提议。雪之下的问题应该由雪之下自己解决」
  我握紧了拳头正视两人。由比滨一言不发,凛然又严肃地注视着我。
  由比滨结衣是个温柔的女孩,我如此擅自贴上了标签。
  雪之下雪乃是个坚强的女孩,我如此擅自强加了理想。
  就这样自我麻痹着,自以为然地承蒙了她们带给我的一切。所以只有这次,不能再委身于他人的决定,不能再逃避至他人的温柔,不能再对他人的善良还以谎言。
  因为,由比滨结衣是温柔的女孩,雪之下雪乃是坚强的女孩。
  「……而且,那样的话,仅仅是欺瞒而已吧」
  吐露出的心声如波涛退潮一般消逝,只剩海浪轻轻拍打上岸又回归海中的声音,周而复始。
  雪之下眼眶湿润地颤动着嘴唇,由比滨则露出温暖的眼神轻轻点头,等待我话语的后续。
  「什么模棱两可的答案,串通一气的关系……这些都不需要」
  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东西。
  虽然真是有够愚蠢的。
  明明知道没有那种东西,明明知道要是钻牛角尖的话,最终会落得一无所获的下场。
  然而。
  「即使如此,也要左思右想,经历痛苦,不断挣扎。我要……」
  从口中挤出的话语已然算不上话语。
  我知道这样做并不正确。我知道感到开心的话就该知足。如果想象着五光十色的将来就能日复一日地度过,那任谁都不会感到痛苦了吧。
  即使如此我也想强加上自私的愿景。因为我没有坚强到能半睁着眼就度过一生,因为不想在怀疑自己之后再对重要的人撒下谎言。
  所以我要一个像样的答案。一个没有敷衍虚饰的,我期望的答案。
  颤抖着呼出的热气让我意识到自己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此时我感受到由比滨笔直的目光。
  「……我就知道小企会这么说」
  由比滨温柔地微笑着,一滴泪珠划过她的脸颊。我又如何呢,但愿不是什么狼狈不堪的表情。
  我和由比滨交换视线,互相点了点头。
  我和她的愿望虽然不能用肉眼看见,但我想应该是有些错位,不能完全契合的形状。
  然而并不能就此断言它们不是同一种事物。
  吐露出的话语已经形成确实的共鸣,那么在这之下不可见的部分也必定有相连之处。我这样想着望向雪之下。
  雪之下紧紧抓着胸口,眼眶湿润地交替看着我和由比滨。不安的视线飘渺地晃动着。
  但意识到我注视她的视线是在等待她的答案后,她短短地深呼吸了一下。
  「……不要擅自决定我的想法」
  雪之下像是闹别扭地说完后,用力擦拭自己的眼角。
  「而且这也不是最后一次。比企谷同学,你的委托还没有解决」
  我的委托是指什么呢,刚想出口询问,却被由比滨的笑容给盖了过去。她朝雪之下同意地点点头。
  两人微笑着交换视线,仿佛在共享着只属于她们的秘密。
  「……另外,还有一件事」
  雪之下收起微笑,凛然的面容正对着我和由比滨。
  我们等待着她的下文。此时,她向前走了一步。
  朝我们这边。
  迈出轻轻一步。
  「……你们也能听听,我的委托吗」
  雪之下害羞地微笑,由比滨的嘴角也绽放出高扬的弧度。
  「嗯,让我听听」
  由比滨也向前走近一步,轻轻伸出手。
  薄暮的夕阳沉入海中,在白色的大地上拉长倒影。
  它们朦胧而模糊,毫不可靠地晃动着。歪曲的形状让人连其轮廓都辨别不清。
  但是它们又确确实实地所有联系,结为一体。
  如果愿望也有形状的话。
  那一定——。




本帖最后由 chaineryu 于 2015-6-29 23:23 编辑


后记&译者杂谈
220
70

請選擇投幣數量

4

全部評論 472

  • 1
  • 2
  • 3
  • 4
  • 5
  • 6
  • 23
前往
10000
滚滚滚V2 勳爵
跳票了那么久 终于出了  真是等的我心累啊  谢谢译者们的劳动

6 年前 0 回復

50947731 平民
' chaineryu 发表于 2015-6-29 22:47 ①冬天,在察觉到来之时既已离去。 第一章 初入二月之时。 冬季的严寒依旧,每当干燥的北风吹过 ... '


谢谢大大,加油,第十卷马上就要出来了。希望快翻译

7 年前 0 回復

唯一的奏鸣 騎士
12卷要来了回想下剧情结果分不清原作和动画

7 年前 0 回復

短脖骑士 平民
12卷终于要出了,赶紧复习一遍要不然真的快把以前的剧情都忘了

7 年前 0 回復

飞扬的堕落 騎士
感谢翻译菌了,像我这种伸手每次都只能内心不安的去拿(・∀・)

7 年前 0 回復

a96808816b 侯爵
度航感觉还想不出结局啊(让读者满意的结局),所以都跑去干别的了。

7 年前 0 回復

saltag 平民
' 别摸咱的尾巴 发表于 2017-1-14 14:45 12卷的剧情很在意,不知道三个人最后会怎么样,感觉结局可能也比较现实 '


不过还是会希望12卷不要完结啊,感觉也不会完结的,只不过这等的也太久了啊。。。我的心啊啊啊啊啊

7 年前 0 回復

ioktily 平民
神奇的第十一卷

8 年前 0 回復

冰山守卫者 子爵
这卷感觉意外的辛苦啊……大老师要爆发?

8 年前 0 回復

  • 1
  • 2
  • 3
  • 4
  • 5
  • 6
  • 23
前往
chaineryu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341 粉絲
1 關注
45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