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野くみん]秋叶原地下城冒险奇谭 2[台/简]


本帖最后由 せんり 于 2015-7-3 20:37 编辑


秋叶原地下城冒险奇谭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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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中野くみん
插画:桑岛黎音
译者:许国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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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发现新阶层的秋叶原地下城大受瞩目,让许多有名的冒险家由海外聚集而来……然而,最强女仆小雪却挡在新阶层跃跃欲试的祥真等人面前。
  「接下来不像之前的游乐场,练个十年再来喵。」
  尽管见识到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不过祥真等人仍不放弃,並无视制止闯进地下城的新阶层。没想到他们竟然遭遇到……足以让整支队伍全灭的危机!苟延残喘逃出地下城后,他们深刻感受到实力不足,于是便开始寻找自己缺乏的东西……以秋叶原为舞台的地下城搜索记第二幕正式展开!
作家简介:
  中野くみん——h ttp://twitter.com//Kumin_nakano
  不知道各位是否看过我的推特了呢?如果有的话,我的努力就没有白费了!
插画简介:
  桑岛黎音——出生于新泻县,居住于埼玉县。相当喜欢长发、及膝袜、红发的插画家。原本担心睡过头而坐在椅子上睡,结果习惯之后,没想到在椅子上也能够呼呼大睡。习惯果然很可怕!


  因为想一起念书,所以才会过来的!怎、怎么样?这套服装适合吗?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太慢了我都快打哈欠了喵!


目录:
  序 章
  第一章 挑战
  第二章 凄凉惨败
  第三章 不足之处
  第四章 寻求之物
  第五章 飞翔
  终 章






白发少年在地下城里面寻求某种事物。
连他都不清楚自己在寻求什么。
这是接近疯狂、不幸且令人不忍卒睹的行为。在他人眼中,就像是用全力跑着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或许看起来还让人觉得滑稽至极。
……不过这是以他只有独自一人为前提。


少年在地下城里面得到了独一无二的挚友。
获得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这可以说是幸运、崇高且无可取代的珍贵宝物。
与他们的相会肯定也会对这名少年带来变化吧。


没有不会变化的事物。
没有不能变化的事物。
或许有可能会被许多需要劳心的事情击倒。
他与伙伴们却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当他们成就伟业时。
  围绕着他们的齿轮也会朝着终焉起始之时静静开始转动……
  
序章


都立市谷西高中一年C班教室。
此时晨间班会已经结束,响起了通知课程开始的钟声。
伴随着「嘎啦啦」这样有些粗鲁的拉门声,上第一节课的国语教师走进教室。
这位年约三十岁的美艳女教师显然不太愉快,C班的所有学生同时浮现出同样的想法。
老师又是因为男人的事情而吵架吧……
「起立!」
一听见发号施令,学生们迅速站起身来。虽然平常是个温厚和善的老师,不过只有今天这样的日子还是别刺激她比较好,不然很有可能会发生成被迫听完整整四十五分「就是这样现在的男人才那么没用论」的凄惨下场。
「……」
「……?」
片刻后,学生们同时狐疑地歪着头。
不论等了多久都没有等到起立后的敬礼口令,让三十七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拜托快一点,老师已经越来越不开心了。正当大家把视线转向负责值日的少女——神崎早希身上时,马上就发现到元凶并不是她,原因是出在前面座位拥有一头雪白头发的少年身上。只有他一个人仿佛事不关己似地低着头坐在座位上,才让早希迟迟无法发出敬礼口令。
身为值日生的早希只能够一边想着应该怎么办,一边偷偷窥视着讲台。虽然老师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太阳穴渐渐浮现青筋,于是早希连忙凑到前方座位那个男生的耳边悄悄说:
「……怎么了?开始上课啰……啊……」
早希将脸靠过去后,才发现他的耳朵塞着耳机。从肩头悄悄往前一看,还能够看见启动数字电视的手机。早希很少见到他这副模样,姑且不论成绩,至少平常他的上课态度还算认真,不是个会在上课时间偷看电视的人。他到底认真在看什么啊?
稍做思考后,她立刻在心里面摇摇头。
想都不用想,只有一件事会让他会看得如此忘我。
「广告后将会为各位继续带来秋叶原地下城的相关消息。」
数字电视的巨大声响突然响遍寂静的教室。
原来是女教师用高跟鞋踩出「叩叩叩」的声响穿越教室,将接在少年手机上面的耳机端子拔了出来。
「……荣仓祥真同学,这样你有发现我了吗?你在做什么?」
在笑容上面贴着愤怒标签的女教师朝着白发少年祥真如此说道。尽管终于发现老师站在自己身旁,不过他只是瞪大双眼回看着她。
「咦?当然是地下城的新闻……咦咦?」
祥真环视四周并满腹狐疑地歪着头,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开始思考着原因并灵光一闪。
「啊……该不会要做避难训练吧?」
女教师浮现出有如冰雪般的微笑,朝左、右两方摇头。
「怎么可能?我接下来想开始上课了。你知道吗?只要有某人站起来就可以马上开始上课了,只要某个人站起来就好了。」
祥真总算理解了状况并连忙起身。
「对、对不起……啊,原来老师剪头发了,虽然只是稍微修个浏海而已。」
「咦?」
他紧紧盯着女老师的脸继续说:
「稍微染成褐色看起来也变得比较有精神呢。」
「唔……!?」
女教师很惊讶他为何看得出来,明明连正在交往的男友都没有发现,而且这还是昨晚吵架分手的原因。
「我,很开心。」
「啥?有、有什么好开心的……?」
「没有啦,因为老师很漂亮,而且脸也看得比以前清楚,这点让我很开心。」
「你、你说什么!?」
听见这段毫无来由的直接称赞,让女老师无言地瞪大双眼。这是打从出生以来首次有人面不改色地对她说出这种轻浮的话。即使在心中喊出了「你是意大利人吗」这样吐槽,不过她的心情还是有些激动。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于是她皱起眉头回瞪着祥真。
「只、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不准捉弄老师!」
「咦?我没有捉弄老师喔?我是认真这么想,而且认真说出来的。」
「呃……唔……」
当他摆出极为认真的表情如此一说,也让女老师无法继续直视祥真,只能够别开视线,并用高亢的声音赶紧说:
「算、算了!快坐下吧!大家也坐下,开始上课了!」
「…………」
接着下来……在正后方看着两人对话的早希没有错过女老师「嘴巴说讨厌,表情却挺高兴」的神情,让她只能在心中抱着头大叫说「该不会连老师都会成为情敌吧!?」。


  ※※※


「哼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连老师都能追,你这个天然呆小白脸。」
某个微胖少年在午休时间的屋顶上发出大笑,并如此调侃着祥真。
「莉央,你在说什么?」
不过见到他摆出一副惊讶神情,这位少年——莉央则是夸张地耸耸说:
「……他这样说耶,那神崎你自己好好加油吧。」
「丙、丙上村!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把话题转到我身上啦!」
「明明知道还故意装蒜。」
「真是的!怎么连小渚都这么说啦!」
祥真、莉央、早希,还有身为她好友的波留渚,四个人一起靠在墙边,并将便当与福利社买来的面包摊在地上。近来少见的是,这间学校随时都会开放屋顶让学生们使用。尽管天空依然呈现多云的阴天,不过也多亏云雾压抑着残余暑气的关系,气候变得宜人许多。除了祥真以外,四处还能够看见其他学生的身影。由于云层流动速度相当快,而且西方依然透出阳光,因此感觉上下午应该还是会被晒得晕头转向。
「莉央!快把录下来的那段影片播给我看!」
便当吃得差不多后,祥真便开始催促着莉央。莉央则是一边咬着拳头大的饭团,一边将自己的智能型手机丢给群真。
「因为是从你被老师骂才开始录的,所以只有从节目中间开始喔。」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想看后面的报导。」
「荣仓同学,虽然我知道是与地下城有关的事,不过你到底想看什么呢?」
「…………」
虽然渚如此询问,不过祥真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盯着画面猛瞧,看来并没有把这段话听进去。渚只好叹了一口气、将煎蛋卷送进口中,并悄悄窥视着早希的模样。只见她在祥真身旁不知所措地一起窥视着屏幕。
……早希还是一如往常,不过总觉得和先前有些不同。
大约在十天前,早希曾经迷路闯进地下城,结果在被怪物袭击的千钧一发之际被祥真等人所救。这些事情她当然已经听本人说过;而且对早希来说,祥真已经不只是暗恋对象,而是成为了货真价实的英雄。照理说发生过这种事情的话应该会更尊敬、迷恋他,不过现在的早希却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先前那股纯真无邪的专情,或许应该说看起来还对他有些顾忌。
经过这么一连串的事件肯定会让她的心态产生变化,不过渚无法判断这些微小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她暂时中止思考,将视线移往手机屏幕,莉央的智能型手机拥有超过六寸的大屏幕,因此能够让所有人同时盯着屏幕瞧。
「相信各位已经知道,在昨天九月二十一日星期三的下午十点五十五分,秋叶原地下城地下二层发现了与先前截然不同构造的新阶层。虽然国际地下城协会尚未做出正式回应,不过在专家与冒险家之间都认定新阶层或许是最高阶级的A级地下城。」
负责主持的主播朝着身旁的女性播报员使了个眼色,接着女性播报员便大大点了头。
「是的~~就是这样~~就像是要证明这点一样,许多海外的有名冒险家也来到了日本,据说在成田、羽田机场都有陆续见到这些冒险家的身影呢。」
「原来如此。说到冒险家的话,果然会穿着铠甲、拿着剑或长枪吗?」
「当然不是啰~~穿成这样的话可是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摄影棚立刻传来阵阵笑声。
「尽管包含秋叶原在内,日本有三座地下城,不过却因为等级过低的关系迟迟没有受到瞩目,因此听起来或许不是那么耳熟,我想应该也会有很多人误以为是这样吧。」
「是的~~就是这样没错~~而且我想很多人一提到冒险家,就会有种既冷漠又恐怖的印象吧~~」
「嗯,的确有这种感觉呢。」
「可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其实有很多冒险家都是俊男美女喔!」
女性播报员站起身来走到某块大白板前。
「所以呢~~现在要来介绍一下经过严格挑选的几组俊男美女冒险家~~」
会使用这种介绍方式,同时也是代表日本将地下城冒险家视为非主流综艺人物的最佳证据,不过这点对祥真而言无关紧要,他只是对「实力坚强的冒险家来到日本」这件事情感到兴奋难耐而已。
随着一阵轻快的鼓声,画面上映照出六名精悍的白人男性。
「第一组是前骑警队队员的肌肉帅哥军团『Alpha Bitz』!抵达的最深阶层是亚利桑那地下七十三层,据说他们是曾经公开发表『冒险是为了钱和生活』的职业冒险家,每位都是长相不赖的帅哥呢~~!」
在特写放大每个人的脸孔,并描述有多么帅气后,接着便开始介绍下一组冒险家。
「第二组请看这边。这是身材火辣的金发美女四人组『Platinum Act』。她们是一群具有世界知名度的名模和女演员,虽然说不定各位观众会比较熟悉她们的另一面,不过她们的本业可是货真价实的冒险家喔!而且还是具有踏破美国B级地下城经验的实力派冒险家呢!」
画面依序播出的似乎是她们夏季开始贩卖的泳装写真集。
「那么接下来是可爱类型的冒险家!这对神秘双胞胎居然只用一天时间,就以最快速度攻略完刚出现在俄罗斯弗拉基米尔州的B级地下城!她们就是来自俄罗斯最北端的刺客『Zeal』!由于年龄只有十五岁,所以看起来既纯真又可爱呢!而且两人都白白嫩嫩、娇小可爱,感觉很像妖精喔!」
  虽然节目从头到尾介绍着从机场来访的冒险家们,不过主播都把重点放在外貌上,关于冒险家的部分几乎都被撇开不谈。
「……也是啦,这个节目打从一开始就标榜是帅哥美女特集了。」
在莉央抢先一步这么说后,祥真也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哎唷……有够无聊的,我还以为会更……咦?」
「怎么啦?」
「刚才介绍的那群人是……」
「喔?是『Valkyria』吧。」
莉央挑起单边眉毛如此说道。
那是名为「Valkyria」的四人组冒险家队伍,其中有三名女性,而中央那名看似队长的人戴着白色面具,从长长黑发与声音能够知道是位女性,不过实际长相仍是未知数。
「Valkyria」似乎还没有来到日本,而且连介绍影片也是流用外国的访问影片。
「哼哈哈哈!『Valkyria』和现在的冒险家相比简直独树一格,毕竟她们所有人都有证明一流冒险家的三星称号,而且还曾经到达亚利桑那A级地下城的地下三百层以上,就算说是现今世界最强的其中一支冒险家队伍也不会言过其实。你怎么突然会提到『Valkyria』?那三位美女里面有你中意的对象吗?」
「不是啦,我是说中间这个女生……」
祥真指着那名戴着白色面具的人继续说:
「感觉上好像在某个地方见过她。」
「你说的某个地方……是哪里?」
「咦?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好痛!」
莉央用卷起来的杂志敲了祥真的头一下。祥真摊开杂志,便在封面见到熟悉的某个人物,那是「Valkyria」里面的四名成员。
「根据这本月刊地下城通讯写的内容,她们好像一直都待在亚利桑那地下城,尤其是她们的队长『白面具』到现在都没有露出真面目,真实身分目前成谜。应该不可能和你见过面,我想你可能是像这样看过杂志,所以才会误以为见过她吧。」
「嗯……是这样吗?不过好像也有这种可能吧。」
尽管祥真歪着头稍做思索,不过最后还是做出「算了没关系」的结论,并望着智能型手机,将便当剩余的菜色扒进嘴里。
「荣仓同学,你今天还会去吗?」
一听见早希的问题,祥真露出开朗笑容回答:
「当然啰!看到这个报导后反而让我更想试试身手了,好希望赶快下课喔。」
「哼哈哈哈,那些家伙一定也是伸长脖子等着我们过去吧。」
「说的也是,那一下课就赶快去找克莉丝和亚夏菈吧!」
  云也在这时候散开了,耀眼的阳光洒向屋顶。


第一章 挑战


「哇~~好多人喔~~」
「虽然我已经料想到会这样了……」
走下JR秋叶原站后,祥真和莉央都对眼前不同于以往的景象发出惊叹。明明位在距离秋叶原站徒步约三十秒之黄金地段,但却经常门可罗雀的地下城协会大楼,目前该栋大楼前面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从各处都可以发现业务用摄影机与麦克风的情况来看,应该大部分都是媒体相关业者。从后方能够见到五颜六色的发色,看来不只是日本人,连世界各地的媒体都涌进秋叶原地下城进行采访。
「果然一发现有可能变成A级地下城,受瞩目程度就差很多呢。」
「嗯,毕竟地下城本身就有上百座,不过最高难度的A级地下城目前为止全世界也只有两座而已。」
这两座地下城的所在地分别位在美国、澳洲,因此要是这次在秋叶原出现的新阶层地下城被认定为A级的话,那也就代表这将会是亚洲首度出现的A级地下城呢。
「不过我很开心耶,这样的话冒险家应该也会变多吧?」
相较于用兴奋语调说着这些话的祥真,莉央的反应倒是有些冷淡。
「……就像刚才那个节目说的,海外会有很多现有冒险家来这里,应该不会有很多人想趁这个时候开始当冒险家吧。」
或许现实情况就跟莉央所讲的一样。
最重要的理由就是高门坎与高风险。
想要前往地下城地下不仅要缴交每个月五万日圆的「冒险家登记费」,而且还必须签下在地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例如被怪物打成重伤、杀害都要自行负责的切结书。实在很难想象会有多少人单单只因为些许好奇心而抱持着「花五万圆赌上性命与怪物搏斗」的想法。
因此,这只是股暂时性风潮,只要下个礼拜传出有演员出轨的诽闻,话题应该就会一口气倒向那边了。
「我们只要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就是这样,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
「穿过人群进入地下城协会!」
彼此互看点头后,两人便压低姿势冲进人群当中。


※※※


祥真与莉央在更衣室的个人保险柜将学生服换成冒险家装备,接着便朝着商店街的中央广场迈步前进。
在各种设施井然有序排列的街道上面出现了许多先前从未见过的人潮,大部分或许都是媒体相关人士,或是看热闹的人,不过因为没有拿着摄影机、麦克风(地下城内无法使用电子设备),所以声势浩荡的程度也远比外头淡薄。
沿着模仿中世欧洲的达尔内伊斯形式街道前进片刻。当两人一来到中央广场,便听见了前方传来有如银钤清脆的声音。
「祥真先生、莉央先生~~!」
祥真与莉央发现到,有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朝他们挥着手。她有对大大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尽管散发出惹人怜爱的纯真气息,不过举手投足问都能够感受到高贵、典雅的气质,一头亮丽黑发也因为挥手的关系不停地摇晃摆动。
「哼哈哈哈,亚夏菈,让你久等啦。」
「不,我也刚到而已。」
这位少女名为亚夏菈·夏丽芙·姆札法尔。她不仅是西亚某国的公主,同时也是为了某个目的而来到日本,并在经过几番曲折后成为冒险家的奇特才女。
「不过真的让人吓一跳,没想到突然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亚夏菈带着忧喜参半的表情如此说道。至于她指的,当然是秋叶原地下城出现「未知新阶层」的事情。
目前仍然无法查明新阶层出现的原因。
或许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明确回答「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做出这种东西」这个问题。既然都出现地下城了,那就只能选择接受,并设法逐步解开能够查明的部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这就是地下城诞生五十多年来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的现状。
「就像媒体报导的一样,新阶层果然是『A级』规模的地下城吗?」
「嗯,虽然现阶段还没有办法断定,不过从亚利桑那地下城的类似性质来看,可能性应该很高。」
分布于世界各处的地下城会根据深度不同划分为E到A级。尽管据说秋叶原先前是最底层只有三十层的C级地下城,不过若是从亚利桑那地下城也是「从小规模地下城突然出现超大规模新阶层」这样的个案来看,秋叶原地下城新阶层的规模也很有可能变成超越百层的A级。
目前是由具有相应实力成员组成的协会先遣调查团率先潜入新阶层,而且会根据他们带回来的报告来决定等级。
「总之我们快点过去吧。话说克莉丝呢?」
他们是四人组小队。正当祥真询问剩下一人的所在处时,那位当事者——克莉丝正好在广场现身,不知道是不是在附近四处奔波的关系,她显得气喘吁吁,而且额头满是汗珠。
「呼……呼……荣、荣仓和丙上村……你们过来啦……」
克莉丝是个有着中性容貌的骑士。高挑的身材,将银色头发束在身后的模样,就算说是个美男子也不会言过其实。他……不,正确来说,不该用「他」这个指称词来称呼「她」才对。
「午安,克莉丝。看你好像挺累的,发生什么事情吗?」
「嗯……那个变异种……就是喵妞那个家伙有点难缠……」
克莉丝一边调整着紊乱的呼吸,一边朝着森林方向投以愤恨的目光。变异种是栖息在这个地下城之地上阶层的特殊生物总称。至于喵妞,则是有着小猫外观并以长长尾巴为特征的一种变异种生物。
「克莉丝真是的,总是没有办法和小喵大人培养出感情呢。」
在先前冒险时,有只喵妞与她们心灵相同,亚夏菈将它取名为「小喵大人」,而且疼爱有加,而小喵大人也很黏亚夏菈,只有克莉丝除外。
「所以你才会追它追到满头大汗喔。你是小学生吗?」
「唔……这、这也没有办法……丙、丙上村……我可不是自愿,所以才这么做的……」
在语无伦次地说完这番话后,克莉丝看似尴尬地别开视线不看莉央,满脸都是害羞的模样。
「这、这样啊……反、反正要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啦……」
莉央也变得有些扭扭捏捏。尽管两人看起来像是情侣,但这并不是两人萌生出恋情的证明。莉央目前还认为克莉丝是男的,而克莉丝也没有喜欢他。
不过回想起昨天的事情,都让双方有些……应该说不好意思吧。
他们这支队伍近期内就会分道扬镳,亚夏菈与克莉丝为了达成目的而决定前往亚利桑那地下城,实际上她们也正在办理手续。
因此,莉央与克莉丝在昨天晚上坦承相告,两人将对彼此的看法、对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赤裸裸地表达出来。轮到莉央说话时,他则是说出了「在下最喜欢祥真!」这种可能会让听者产生误会的大胆告白。尽管这件事情应该不会传到祥真本人耳里,不过还是让莉央感到尴尬不已。
「嗯、嗯哼……总、总之我还是确认一下你们想去亚利桑那……」
宛如错开话题般,莉央清了清喉咙并如此间道。
亚夏菈与克莉丝互相对看片刻后,便用力地点了头。
「当然是决定留在这里。」
「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请让我们继续以同伴身分并肩作战吧。」
亚夏茳等人并不希望前往亚利桑那州。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她们不希望远赴重洋。她们想留在这里。毕竟还没有回报在地下城受到祥真、莉央所救的恩情,最重要的是除了恩情外,她们也很喜欢两人的处事风格。
「好耶!以后还请你们多多指教了!」
  祥真伸出右手,亚夏菈、克莉丝、莉央也依序把手搭在上头。
「哼哈哈哈!那么就出发前往地下城的新阶层吧!」
「喔~~!!」
四人将满怀决心的右手高举至空中。


※※※


「哇……好多人喔。」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耶……」
穿过商店街后,来到地上阶层西边地下城入口的祥真等人被人潮阻隔而无法继续前进。
「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看起来不像冒险家呢……」
亚夏菈也提出了疑问。因为在入口前群众的人潮大部分是穿着便服、毫无紧张感的一般民众,怎么看都不像是准备潜进地下城赌命的冒险家。
「大部分都是男的,而且不只有日本人,好像还有很多外国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在下想太多,看起来每个人好像都色瞇瞇的。」
拨开人群走到中心处后,一行人立刻发现到人潮聚集的原因。
「那、那些人是电视上的……」
  祥真指着前方,把脸转过去的一行人都瞪大了双眼。

有四名美女正在层层人群包围的中心位置。
肯定是午休时地下城特集节目介绍的「Platinum Act」。
金色长发、大而坚定的双瞳、凹凸有致的五官,每个特征都吸引着众人目光,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她们的穿著。
「真、真是不知羞耻……」
也难怪克莉丝会傻眼地这么说。毕竟她们几乎和全裸没有两样,只有胸前、双腿间用薄布遮住,丰满的肉体一览无遗。而且不只一个人,而是所有成员都这么穿,在接近裸露边缘的比基尼上面还挂着冒险家所用的刀枪。虽然泳装配剑的装扮看来极为怪异,不过也无法否定足以魅惑人心的视觉功效;而且光是看上一眼,就可以发现她们用的都是祥真等人无法比拟的高级品。
不知道围观人群里面是否有记者,她们似乎正在接受采访。尽管谈笑风生间还带有美式风格的肢体动作,不过因为是用英文交谈,所以祥真无法理解对话内容究竟为何。
「克莉丝,你听得懂她们在说什么吗?」
「嗯……她们说接下来会挑战新阶层,而且一定会带回成果。」
当克莉丝如此大略说明后,访问正好结束,「Platinum Act」的四名成员也开始走进通往地下城入口的阶梯。
男性没有继续追上去,只用混有日语、英语的热情声援欢送她们。
「Platinum Act」挥着手,并扭腰做出飞吻来回应声援,接着便转过头扭着腰际的刀枪与美臀,穿过深灰色的洞穴消失在地下城内部。
「…………」
仿佛是看完一场表演,怎么看都无法想象她们是赌上性命挑战地下城的冒险家,也让莉央等人只能哑口无言地呆站在原地。
「那个……我突然有个想法。」
一如往常泰然自若的祥真用悠哉的语调这么说:
「我们也来想个帅气的队名吧。」
「…………」
「…………」
「…………有机会再说吧。」


※※※


秋叶原地下城的地下一层是祥真等人熟悉的场所,迷宫构造、登场怪物完全了如指掌。
然而,在地下城里面永远无法预测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莉央、祥真、亚夏菈、克莉丝依序排成阵形,在没有一丝松懈的情况下沿着昏暗通道前进。照往常经验,在抵达地下二层的阶梯前会有三到四场战斗,不过这次则是完全没有在地下一层与怪物战斗,这并不是祥真刻意用「摆锤」来避免遇敌,理由是因为……
「啊,前面区块有怪物反应。」
在祥真说出这句话时,前面便传来一道「噗咻」的破风声。
穿过通道来到该区块后,祥真看到反应的怪物<长尾沙袋鼠>眉间已经插着一根十字弓的箭。沙袋鼠趴在地面一动也不动,而早已断气的尸骸旁还能见到四名冒险家。
「呼啊啊……好无聊喔。」
比基尼美女集团「Platinum Act」的其中一名成员打着哈欠如此说道,并将小型十字弓重新扛在肩上。就是她一击将<长尾沙袋鼠>击毙的。
这就是祥真等人没有碰到怪物的原因。
即使有怪物靠近,也会不堪一击地被走在前头的「Platinum Act」击倒,仿佛没有将地下一层的喽啰怪物放在眼里,她们看起来毫无紧张感、危机意识,但从几次的战斗中便可以证实,她们的确具备这样的坚强实力。
祥真等人并不是自愿跟在她们后面,只因为两支队伍都是准备前往「新阶层」所在的地下二层,所以前进方向必然也相同。尽管途中克莉丝表示「感觉这样很像鬣狗,很不舒服」并提议追过「Platinum Act」走在前头,不过这个建议立刻被莉央一口否决。
「没必要刻意浪费体力冲到前面,她们看起来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唔……的确是这样没错。」
听到这个战术上的优点,克莉丝也不禁发出低吟。
「其中有个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觉得这个位置很棒吗?」
「位、位置……?」
这次克莉丝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呜~风景太赞啰。」
「风、风景……?」
见到莉央将双眼瞇成ㄟ字型并露出奸笑,克莉丝总算理解他的言下之意了。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四名美女一览无遗的丰满肉体上。每当她们一有动作,推测E~G的丰满双峰也跟着晃个不停。
「丙、丙上村……这种时候还在看哪边……」
「又没关系,反正祥的锁链也已经确定附近没有怪物的反应。对了帅哥,你觉得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你果然还是个迟钝的家伙,我是问你喜欢大的还是喜欢小的。」
「啥!?」
  「顺带一提,在下完全是巨乳派喔!哼哈哈哈哈!」
莉央出声大笑,并摆出摇晃自己胸部的姿势。
正当克莉丝用轻蔑眼神望着他时,正巧能够断断续续听见前方「Platinum Act」的交谈声。「咦?你最近是不是又变大了?」、「是呀~~胸部很碍事,都没办法看到脚边,肩膀也很容易酸痛,很累人耶~~」。
克莉丝突然将视线落到自己脚边……脚尖到脚踝都看得很清楚。
「……混……帐……」
「唔?帅哥你刚刚说什么?」
「……又、又不是越大越好……!」
被这道甚至带有杀气的凌厉眼神一瞪,莉央不禁浑身发颤,难道他是个会生气到这种地步的贫乳派支持者吗?实在是太恐怖了,因此他决定别开矛头,将祥真一起拖下水。
「祥,你是哪一派的?」
「咦?什么哪派?」
正在与亚夏菈闲聊的祥真将视线转向莉央。
莉央则是指着「Platinum Act」的成员并窥视着克莉丝的表情开口说:
「刚才是问说,你觉得要大还是小比较好?」
「要大还是要小……?」
祥真发出「嗯……」的声音歪着头开始从头到脚打量四位美女,虽然莉央比着手势小声说「快点说小的好」,不过这句话却没有传到他的耳里。
片刻后,祥真拍了一下双手说:
「也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完全掌控。」
「完、完全掌控!?」
「我觉得会超过掌握的大小也很有魅力喔。」
见到他露出纯真笑容如此说道,克莉丝顿时有种被钝器击中的冲击,只能够满脸愕然地用双手掩着胸前。
「咦?克莉丝你怎么了?」
虽然祥真见到「Platinum Act」其中一名成员背着几乎等同于高长的大剑,因此才会想表达「我也满憧憬那种大型武器」,不过这个可悲的误会自始至终都没有解开。


在稍远处看着三人对话的亚夏菈,则是在脑中(虽然事到如今这么想怪怪的,不过真的有办法和他们两个继续走下去吗……)独自烦恼着。
接着,怪物依然是零散地袭击而来。
祥真等人跟在不费吹灰之力击退怪物的「Platinum Act」后面,一行人维持着此种景象以最短距离横越地下一层的迷宫,并抵达阶梯继续往地下二层挺进。
  不过,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异状。
原先以为将目标放在新阶层的「Platinum Act」成员突然靠着阶梯旁的墙壁坐了下来。她们已经完全放松戒备,并从背包里面拿出携带食粮、饮品开始休息,仿佛像是在说「这里才是她们的目的地」似的。
「请问她们怎么了呢?」
亚夏菈歪着头如此问道。凭「Platinum Act」如此经验老到的冒险家队伍,应该不会因为这点行军而感到疲累。
「嗯……该不会是不知道新阶层的出现地点吧?来来,让在下替她们指点迷津吧。」
如此说完后,莉央便踩着轻快步伐靠近「Platinum Act」。
四位美女对靠近的莉央没有任何反应。
「哼哈哈哈!各位漂亮的大姐姐,在这里休息可是会着凉的。」
「…………」
「不介意的话请让在下替各位姐姐带路到新阶层……真是失礼,我都忘记姐姐们听不懂日语了……呃……I'll show……」
「少啰嗦,快滚。」
看似队长的女性突然冷冷打断莉央的话。她操着一口难以说是流畅的日文。即使受到冷彻刺骨的对待,不过莉央仍然不气馁地说:
「哼哈哈哈!装出这么傲娇的模样真是辛苦你啦!你们不知道新阶层的位置在哪里吧?如果希望别人教就老实说出来吧!要我们一起在新阶层并肩作战也不是不行喔!」
「新阶层?并肩作战?你该不会……打算进入新阶层吧?」
在环视莉央品头论足一遍后,那位女性用英语对着其他三人说着悄悄话。
随后她们立刻发出一阵嘲笑。
「不吭声就算了。真是没礼貌。这有什么好笑的?」
走上前去的克莉丝推开莉央并靠近那群女性。
「当然奇怪,因为根本是四只蚂蚁想要咬死大象嘛。」
「唔!」
当莉央、克莉丝受到挑衅而脸色大变时,那名女性突然捡起手边的小石头,并搭在姆指上头。
她作势弹出石头,让两人提高警觉。
尽管两人已经严加戒备,但还是来不及反应。
那名女性用指甲一弹,随后两人的背后便传来一声巨响。
他们回种转过头一看,只见部分墙壁凹陷,被扒开直径约五十公分的大洞。两人只能望着岩壁接连剥落石块的景象不断眨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于乖离的行为与结果让思考、理性无法跟上。
「我说啊,你们该不会是被吓到,并想说『只是颗小石头而已,为什么能够打出那么大的洞』对吧?」
猜得一点都没错。从莉央的表情看出这点后,那名女性便带着怜悯的眼神继续说:
「你们知道自己有多么愚昧吗?甚至连匹夫之勇都称不上。只靠这点实力,别说是潜进新阶层,甚至连眼前的瘴气都无法突破……」
「莉央、克莉丝,我们走吧。」
不知何时出现的祥真完全没有看着那名女性如此说道。
「哎呀,白发小弟弟你在生什么气呢?我只是身为冒险家前辈……」
「会找借口停在这种地方的人根本不配称为冒险家。」
祥真冷冷如此断言,直接迈步走出区块。不知道是否怀着同样心情,亚夏菈也气愤地跟着他离开。
克莉丝也随即跟在两人身后。
莉央无法立即行动,只能先把视线转向墙壁破损处,然后再度将视线转回那名女性身上。
「……会死的喔。」
紧紧抬头盯着他的女性静静说出这番话。
莉央顿时全身起满鸡皮疙瘩。因为他感觉到那名女性的话不是在嘲讽或煽动,而是说着「晚上睡觉后醒来就是早上」这样的不变真理。
「…………」
虽然莉央想对那名女性说什么,不过他只是紧咬一下嘴唇,便回过身追赶祥真等人。
区块里面只剩下「Platinum Act」的四名成员,她们没有动作、也不想行动,毕竟她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前往新阶层,不论新阶层究竟是不是A级都会这么做。
只要在这里佣懒地打发时间,并等到外头媒体走得差不多了再回到地上,接着只要回答
「新阶层是个厉害的地方,不过因为情报价值的关系不能够透露细部情报」这个中规中矩的答案就好了。在外面的一切对谈都只是表演,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以「一流冒险家」身分闻名下去的必要手段……
「所以呢?不阻止他们真的好吗?」
其中一名女性并没有很在意地如此询问队长。
队长掌心朝上地耸耸肩,叼起与小嘴唇不搭调的粗犷雪茄,并用火焰魔法点燃。
「我不是用自己的方式阻止过他们了吗?」
她缓缓将脸朝上,看着湿滑的天花板。
「冒险家不管碰到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承担,我也不想看到那么年轻的小弟弟和小妹妹碰到凄惨的事情,不过既然本人都说要去了,也没有阻止他们的义务和理由吧。」
  说完这段含有几分憧憬、忧虑的冷淡话语后,队长便「呼」的一声朝空中吐出白烟。
脑中则是想着「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啊」。


※※※


新阶层的出现地点位于地下二层的A-3处……也就是「Platinum Act」落脚区块的西北方。
祥真等人毫不迷惘地持续前进,片刻后便抵达目的地。穿过狭窄通道,他们来到了某个宽敞区块。
「……这、这就是新阶层的入口……」
见到区块中央开了一个大洞,莉央不禁「咕噜」一声吞了口水。不光是他,连祥真、亚夏菈、克莉丝也难掩惊愕神色。
由于已经在事前听过协会公开发表,还有身为首位发现者的华乃详尽说明,因此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过在实际见到新阶层入口后——有如陨石坑的洞穴——其洞口规模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而且既黑暗且深不见底。光是站在洞口旁边,双腿就会不停发颤,也会让人的现实感产生扭曲。简直就像是个黑洞,会让人在探头窥视时有种不知何时会被超乎常理之「虚无」概念整个吞噬的感受。
不过,真正的问题并不在这里。
「……你们来啦。」
背后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四个人的肩膀抖了一下并缓缓回过头来。
「师傅……原来您也来到这里了。」
亚夏菈朝着搭话的人——筱冈华乃站在距离四人有段距离的位置,她鼻梁高挺的美丽容貌显得苍白,从纯白法袍伸出的手脚正在微微发抖。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很害怕接近四人。
不,并不是害怕接近他们。
「真、真亏你们敢靠洞口那么近……」
华乃并不是害怕祥真等人,而是忌讳接近他们身后的大洞。
尽管华乃的同伴筱冈瑠璃子、佐野贤也来到现场,不过两人都躲在比她更远的后方墙壁旁边。
仔细环顾整个区块,便可以发现除了华乃以外,还有其他几支队伍四散于现场,不过每支队伍都是离得远远地眺望着洞口。
其实四人也能够理解。
那就是瘴气。
从洞穴深处源源不绝涌出宛如干冰蒸发般的半白色雾气。只要接触到宛如从地底冒出的气体,精力、活力便会被一滴不剩地被榨干,因此让众人都笼罩在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惧感当中。
在华乃出声喊话前,四人之所以毫无动静,其实是他们处在类似被脚下雾气笼罩的僵硬状态下,华乃站在雾气勉强无法抵达的位置,因此她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原地向四人招手。
「总之你们快点过来这边……」
不过四人依旧毫无动静,华乃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站在洞口旁的祥真也宛如要实现这种预感般,用手指着崖边说道:
「筱冈小姐,要下去得用那个对吧?」
大洞周围有几个地方以等距离方式打进木桩,而从木桩延伸出来的绳索则是通往洞穴里头。从上方当然无法看出绳索长度与究竟要往下几公尺才能够到底,不过要是想前往新阶层,应该就得利用这些绳索。这或许是早一步前往地下城的协会先遣调查团所准备的。
「虽然身体突然僵硬让我吓了一跳,不过多亏了筱冈小姐,总算得救了。原来新阶层也有这种陷阱啊……下次得小心点才行。」
祥真已经恢复正常了。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恐惧、疑惑的神色。
不对,在重新思索后……华乃发现到,只有祥真打从一开始没有半点恐惧,即使见到大洞、接触瘴气也没有吓到,只是对「原来地下城也有这种地方」这点稍微感到讶异而已。从他完全不等华乃回应就立刻拉着绳索准备进入洞穴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的影响,原先脸色铁青站在原地的亚夏菈拍了双颊,然后点点头跟在祥真身后,而克莉丝也理所当然地尾随其后。
华乃脑中闪过祥真等人出发与<独眼巨人>对决的身影。和那个时候几乎没有两样,三人丝毫没有犹豫、退缩、怯懦的意思。
其实莉央跟华乃都在思考相同的事情。虽然不能够确定祥真他们是怎么想,不过对莉央来说,能够在对上<独眼巨人>时获胜并活下来……这都只是靠着匹夫之勇所发生的奇迹罢了。
实际上他的认知应该也是正确的。
即使认知正确,但也不代表就能够成为往后的正确方针。
毕竟连莉央也在不知不觉间受到祥真等人的影响而选择前进。
「你在做什么……你应该要站在阻止他们的立场吧!」
华乃如此喊道,并将右脚跨出一步。瞬间瘴气将脚踝下方吞没,一股令人背脊发毛的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不过华乃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打起精神,然后继续将左脚踏进瘴气里头。
她的双脚都笼罩在瘴气的白雾当中了。
  距离洞穴中心约有十公尺,仅仅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只要再走十几步就可以追上祥真他们,还可以跟在后面阻止他们……
然而,华乃却无法再踏出一步。
不行……我没有办法继续前进……
她无法忍受冷彻心扉的恐惧感,只能用双手抱着身体当场蹲了下来。瑠璃子与贤则是连忙赶来,将华乃拖到瘴气外头。
华乃则是紧紧晈着嘴唇盯着前方。
她不觉得这里是自己的极限。只要让身体习惯瘴气传来的寒意与恐惧感,只要花点时间的话,她肯定能够克服这个问题,不过……
「唔……」
率先出发的祥真、亚夏菈、克莉丝三人早已消失在洞穴底部。
最后莉央也顺着绳索缓缓融入虚无当中。


※※※


在隔绝一切光线的黑暗中只能够倚靠着细长的绳索前进。
尽管不知道下降了多少距离,不过距离应该不算太长才对。
祥真能够看到洞穴底部。
至于能够看到底部的原因,是地面传来的光源。
虽然不像地上阶层模拟太阳光的光来黏土那么亮,不过亮度还是足以看清楚四周。
祥真将自己看到底部的事情告诉三人,接着便放松握住绳索的手滑下悬崖。
降到地面的祥真抬头看往正上方,完全见不到任何东西。
因为传来一道「呀」的小小尖叫声,于是他赶紧跑到墙壁边并伸出手来。
然后用公主抱的姿势接住失衡落下的亚夏菈。
「谢、谢谢你,祥真先生……」
亚夏菈道完谢后,便与祥真一起抬头仰望正上方,眼前当然还是一片漆黑,无法看见出口或是任何东西。
「简直就像是巨大的井底呢……」
尽管有种「自己来到一个不得了的地方」的感受,不过比起不安,亚夏菈心中反倒有股「自己正逐渐接近目的地」的兴奋感。
「殿下!您没事吧!」
见到克莉丝神色惊恐地赶了过来,亚夏菈带着笑容回答:「因为祥真先生救了我」,这个时候克莉丝才松了一口气,并狐疑地环顾四周。
「这里没有雾气呢,我原本还以为洞穴底部会充满雾气说。」
「这么说来好像是这样耶,为什么会这样呢……?」
  从歪着头的两人正上方传来一道声音。
「说不定雾气是从下来时的悬崖缝隙冒出来的。」
队伍最尾端的莉央如此说道,并纵身一跃落到地面。
「从悬崖?这么想的话的确说得通……」
完全无法理解这么做的意图,只让上方区块的一部分飘散瘴气,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该不会是地下城会主动筛选能够进来的人吧?
「我不知道雾气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只有一件事情我很确定。」
聚集三人目光的莉央斩钉截铁地继续说:
「这个新阶层肯定是A级地下城,根据事前调查的情报,其他A级地下城也是位在雾气笼罩的大洞底部。」
克莉丝回想起先前的「Platinum Act」,她们不可能不知道莉央能够取得的情报,也代表她们四个已经确定这里是A级地下城,所以才没有选择继续前进。
既然如此,难道A级地下城是连曾经踏破B级的「Platinum Act」都会感到己忌讳的危险场所吗……
……不过危险早就已经是预料中事了。
克莉丝认为该做的事情依旧没变,于是让自己停止思考。
「所以呢?丙上村,如果是其他A级地下城,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构造?」
「严格说起来,这里还不是新阶层或A级地下城,我还没有厉害到连A级地下城里面的构造都查得到:不过在汇整情报后,听说那是个不像地下城的地下城。」
「不像地下城的……地下城……」
克莉丝用手抵下颚如此呢喃着。
「复杂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不过意思就是穿过这个隧道就会抵达新阶层对吧?」
见到祥真用右手指着某个方向……
「应该是这样没错。」
莉央也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的视线方向有个看似宽敞隧道的通道,那是个切割出漂亮圆弧形状的隧道。虽然里面有一定程度的亮光能够看到前方,不过由于途中有个大弯道,因此没有办法看见出口位置。
「那我们出发前往新阶层吧!」
见到祥真兴奋难耐地这么说,莉央则是语带提醒地说:
「隧道尽头不一定没有怪物,别忘记搜索敌人。」
「嗯,收到。」
  由负责冲锋的克莉丝带头,启动摆锤的祥真、亚夏菈、莉央依序组成队列,四个人踏进了隧道。
隧道里面鸦雀无声。
别说是生物的气息,里头的每个地方都没有半点声响,一片肃静。
走完约五十公尺的直线道路后便来到了先前所看见的大弯道。
没有任何怪物的反应。
于是一行人缓缓弯过转角继续前进。
又走了五十公尺左右的距离,走在前面的克莉丝突然发现异状。
「等等,前面好像有东西……」
通道前方似乎有个人……有名穿着附有波浪折边洋装的少女蹲靠在隧道的墙壁旁边。
「真是的,还是来了喵。」
  少女如此喃喃说道,将脸转向四人,并以看似有些厌烦的模样站起身来。不论是那圆滚滚的大眼、娇小的身躯,还有极具特征的语调还有语助词,每样特征都让祥真感到熟悉不已。
  
「小、雪小姐……?」
祥真不禁发出脱线的声音。因为那名少女——小雪就是在地下城商店街「叶秋亭」酒馆里面工作的女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一个人?」
莉央也露出无法释怀的表情如此询问。尽管小雪还有兼任地下城协会秋叶原分部的职员,但不论如何都不构成她会独自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理由。
小雪依序环视摸不着头绪的四人,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当然是来阻止你们喵。」
她面露无奈地耸耸肩。在她说完这番话的当下,克莉丝立刻拔出剑来。
「咦?克、克莉丝,你在做什么!?」
亚夏菈顿时瞪大双眼看着克莉丝。
在拔剑后,克莉丝才意识到自己是因为小雪的关系才被迫拔剑的。她因为防御本能的关系下意识把剑架在她与小雪之间,而这也呈现出双方的实力差距;不过四人之中只有克莉丝可以在瞬间理解到这层含意。
「唔!快把武器拿起来!要来了!」
克莉丝回头朝祥真等人如此喊道。不过,当转回身子时,她呆住了。
「什、什么!?不见了!?」
小雪突然消失身影……不,并不是消失。
而是在瞬间拉近距离……
并钻进了克莉丝的怀中。
像是从蹲姿伸直身体般,小雪利用冲剌速度顺势朝克莉丝的侧腹挥出一击。
  「唔……呃……!」
从旁边看来只是轻轻摸到,不过这股凶猛腕力让克莉丝身体浮起,而且还被打飞到墙壁旁边。
「喂!帅哥!?小雪喵小姐你到底……嘎呃!」
莉央发出呻吟并跪倒在地,他带着苦闷表情低头看着传来疼痛的腹部……被打中了吗?
到底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又是被什么方式击中的?完全无法得知。回过种时已经痛苦跪地了。
「好啦,克莉丝和莉央还站得起来吧?人家刚才可是放了很多水喔。既然知道我是认真的,接下来希望你们四个人一起上喵。」
小雪则是说出这番夸张的话。
四个人聚集在隧道中央严阵以待。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显然能够看出她想要认真击溃四人的意图。
「不管你们怎么胡来,要是四个人一起上都没办法赢过我,这样至少就可以稍微理解到现今状况了,也就是自己究竟有多弱喵。」
「……您是为了让我们知道这件事情才这么做的吗?」
亚夏菈忿忿地靠向小雪面前如此说道。
「冒险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承担,就算有多危险也轮不到小雪小姐出面阻止我们吧。」
「是这样没错啦……可是如果看到亲人想跳下悬崖,照常理来说都会阻止才对吧?总之接下来不像是之前的游乐场,还是练个十年再来喵,所以就乖乖放弃……」
在她快要说完的时候,克莉丝和莉央突然拔腿扑向小雪。
然而,他们却没能展开自己的第一波攻势。
因为小雪跨出一步拉近距离,并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朝两人各灌进一击。
这样就赢了。只靠这两击就收拾掉两人了。
别说是反击,两人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当场倒了下来。
小雪直接冲向剩下的两人。他穿过祥真身旁,朝着咏唱咒语准备施放魔法的亚夏菈脖子迅速施展一记手刀。
亚夏菈就像断线人偶整个人瘫在地上……祥真则是看着小雪露出笑容。
「祥真,这个时候不应该笑吧喵……」
露出苦涩表情的小雪搔了搔太阳穴,并深深叹了一口气。小雪从祥真小时候便熟知他的个性,原先还稍微期待莉央、亚夏菈、克莉丝等人能够让他的本质产生变化,不过看来根本就没有丝毫改变。
「呼……喝!」
  将力量累积在丹田后,祥真在吐气的同时朝着小雪扑了过去,而且还是不用锁链,而是用空手攻击。这记毫不犹豫的重击擦过小雪的脸颊。
「尽全力挥出的男女平等拳……希望这是知道双方明显差距才有的攻击。」
小雪有点傻眼地将祥真的左手拨开,紧接着压低身子轻轻闪过挥出的右直拳,利用伸直身体的反作用力朝祥真下颚推出一掌。
祥真的头则是随着「喀」的一声低沉声响而上扬。
只靠这招便分出了胜负。
被剧烈击中脑部的祥真踉呛地走了几步,接着便直接躺在地上。
然而,他在翻白眼昏过去前仍看了小雪一眼。
……居然还有这么强的人,我好开心喔。
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神确实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唉……这样还不如维持之前的C级算了……真是的,接下来会让人很担心呢喵……」
如果这件事情能够让他们稍微重新思考就好了……
小雪则是对黯淡无光的未来再度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二章 凄凉惨败


一睁开眼睛,白色天花板随即映入眼帘。
躺在床上环视四周后,能够接连见到地面铺设的白色地砖、白色墙壁、排列药品的橱柜。
……喔……原来被送到医院了。
他顿时恍然大悟,这里是曾经多番受到照顾的地上阶层医疗设施。
撑起上半身摇了摇头,接着下颚顿时传来一阵闷痛。
「好痛……」
祥真忍不住发出呻吟并摸了下颚。虽然幸好没有伤口或肿胀,不过没想到居然会被一击打晕。祥真脑中悠哉地闪过「真的被单方面打得惨兮兮呢」这样的念头,
「醒过来啦?」
病房的房门「喀嚓」一声敞开,克莉丝透过门缝采出头来。
「身体状况如何?还可以吗?」
「是的,虽然下巴还有点痛。其他人呢?」
  「另外两个人都没事,目前在其他地方。」
祥真拉着克莉丝伸出的手站起身来。
然后,他伸了一个大懒腰,稍微做点柔软操。
「嗯……啊,克莉丝你没受伤吧?」
看到祥真相当自然的模样,克莉丝则是露出有些音i外的神情。
「嗯……没什么问题,毕竟她是用不会留下后遗症的方式打倒我。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挺冷静的,难道你不会生气、着急吗?或是在意自己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情吗?」
「我当然会在意……不过我想莉央应该会帮忙调查这方面的事情吧。」
克莉丝惊讶地挑起单边的眉毛。
「你说的没错,目前丙上村和公主殿下正在四处调查。」
「总之先和他们会合吧。」
「嗯……走吧。」
祥真和克莉丝走出医院,外头已经一片漆黑。转头看向钟塔能够见到八道摇曳的火光,表示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从闯进地下城的时刻计算起来,似乎昏迷了将近三个小时。
于是两人靠着魔法学院相关成员点燃的路灯前往和莉央等人约好的场所。
平常他们会在商店街聚集的场所都是叶秋亭,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够正大光明地前往小雪的根据地,于是他们选择距离城镇中心有点远的陌生酒馆作为集合地点。
伴随着「叽叽叽」的声响,两人推开不太好开的木制推门走进店内。
比起主打「中世风格RPG型酒馆」的叶秋亭,这家店的内部装潢比较近代化,不过因为地下城内能够使用的建材有限,所以与其说是外面世界的大众居酒屋,还比较像是有些古色古香的咖啡厅。
由于客人数量不算多,因此祥真很快就发现想找的人。
「莉央!亚夏菈!」
莉央等人正坐在店里面最深处的四人圆桌席。
听见祥真声音的莉央则是朝着入口挥了挥手。
「祥,在这边。没有过去接你真是不好意思。」
「祥真先生,身体还好吧?」
「嗯,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祥真开朗地笑着回答,接着便跟着克莉丝一起就座。
「所以呢?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我刚才听克莉丝说你们好像在调查事情,话说小雪小姐为什么会做那种事?啊……你们两个没受伤吧?你们知道小雪小姐有那么强吗?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等,别一口气抛出那么多问题嘛。首先,在下和亚夏菈的身体都没问题,虽然我们一起被送到医院,不过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很快就醒了。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这样啊……回到这里后有碰到小雪小姐吗?」
莉央等人都摇摇头。
「在祥真先生还没清醒的这段期间,我和莉央先生在城镇里面四处打听消息,很幸运找到了从新阶层回来的冒险家。」
「咦?真的吗!?他们有告诉你新阶层长得怎么样吗!?」
听到祥真出乎意料的重点,亚夏菈只能露出苦笑回答:
「没、没有耶……对方倒是没有透露内部的情报……」
「废话,哪有人会把重要的内部情报白白泄漏出来,不过我们倒是得到比内部情报还有意思的证词喔。」
在莉央说出这番语意深长的话后,亚夏菈接在后面继续说:
「是的,其实那些人也在今天……大约是早我们三十分钟前往新阶层,不过当时还没有人在隧道那边阻止他人前往新阶层。」
「也就是说,小雪喵小姐当时会在那里是为了阻止我们的。」
「为什么只针对我们……?」
「理由你应该也知道吧?」
摆出稍作思考的模样后,祥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口。
「因为我们还是小孩子。」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点点头的莉央轻轻叹了一口气。会这么想是很正常的。尽管在日本有数万名登记者,不过这是加进生产者、商人、协会职员的总数,潜入地下城面对怪物的纯粹「冒险家」可以说极为稀少,更别说是未成年的高中生了。实际上就连祥真、莉央都没有在秋叶原地下城碰见和自己同年的……也就是没有碰过年轻的冒险家。
将双手挽在胸前的克莉丝则是若有所思地说:
「仔细想想,在反常之墙出现时也没有让我们参加讨伐<巨魔怪>的任务。」
当时(虽然只是两个礼拜前的事情)因为实力不足而没有让四人参加讨伐<巨魔怪>的任务。虽然他们实力不够到家也是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和其他成员的差距应该还没有到无用武之地的地步。即使没有直接参与讨伐,还是有确保退路、辅助战斗等等事情可做。然而,小雪却是做出了「祥真等人在地上待命」这样的判断。
克莉丝不禁开始思考,假设那个时候是刻意将祥真等人排除在外,或许就有办法发现这点与这次事件的关联。
  对于从小便在战场上面生活的克莉丝而言,尽管「因为是孩童,所以得远离危险」不太合乎她的常识,不过这里并不是中东,而是日本。即使她无法接受,不过还没有到不能够理解此种文化差异的地步。
「可是这跟大人、小孩无关吧。」
原先克莉丝的想法已经快要有结论了,不过却被祥真一副若无其事的语调打断。
「虽然我很高兴小雪小姐替我们着想,不过冒险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承担责任。我们没有必要听从小雪小姐的命令。不管是高中生还是大人,命都只有一条吧?」
「……你还真是坚持己见、始终如一啊。」
「不过就算要我们放弃,克莉丝、亚夏菈应该也不打算放弃探索新阶层吧?」
「这是当然的。」
亚夏菈也插嘴如此断言。
「就算因为有危险而阻止我们,没亲身看过是没有办法让我服气的。」
「关于这点小人也身有同感。」
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莉央身上。莉央只露出仿佛诉说着「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的无奈表情搔了搔后脑勺,不过连他自己也对祥真等人的看法表示肯定。
「原本我在这个时候应该劝谏你们的,不过在下也不想这样子就退缩了。」
「这样的话……!」
「嗯,展开『避开小雪喵小姐耳目闯进新阶层』的任务吧!」
「好耶!这样才对嘛!那什么时候出发?明天还是后天?」
「不,如果可以的话应该立刻出发。」
克莉丝则是朝兴奋的祥真如此提议。
「咦?这句话的意思是……该不会现在要动身了吧?」
「嗯,尽管不知道消息传得有多广,不过只要时间拖得越久,小雪的指示便会众所周知。所以兵贵神速,再怎么说,她应该不会想到我们会在经历过刚才的事件后又再一次前往地下城。实际上现在也没有人在监视我们。」
克莉丝的冷静分析让三人发出赞叹。
「克莉丝好厉害,就像是个间谍耶!」
「间、间谍……」
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算不算是称赞。
「嗯、嗯哼……那殿下认为如何呢?」
「我赞成克莉丝的提议,身体状况也很好,没有不试试看的理由。」
「等等,虽然在下对再度攻坚没有异议,不过还有个问题。」
「丙上村,你的问题是?」
「就像你说的,现在到地下城入口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要怎么解决入口的警卫?再怎么说小雪喵小姐应该也会有所交代吧。」
听到莉央担忧的事情后……
  「你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吗?」
克莉丝反倒是自信满满地挑起嘴角说道。
「交给我吧。没什么,考虑到之前都把枪带进地下城了,要躲过警卫视线入侵地下城简易是如反掌。」


克莉丝的推论也准确命中。
离开商店街酒馆的四人没有被任何人指责、阻止,顺利来到地上阶层西边的地下城入口。
面对在入口看守的警宫,虽然克莉丝采取「买通孩童装病」这个老套的手法,不过这招也轻易奏效。克莉丝巧妙利用警官们一开始不会抱持着「不会有人想欺骗他们进入地下城」的想法。见到她难得露出得意表情如此自卖自夸,莉央则是完全视若无睹。
即使进入地下城后,一行人仍是毫无阻碍地从地下一层来到二层,并继续朝着西北方新阶层出现的地点迈进。
接着,四人再一次与飘散瘴气的大洞穴会面了。
整个区块的模样与傍晚的时候没有太大差别。
能够见到几支队伍无法克服恐惧感踏进洞当中,只能在墙边窥视着洞穴情况,现场已经没有见到华乃等人的身影。
原本担心会有小雪指派的人看守,不过最后也只是杞人忧天,看来她果然没有料想到祥真等人会这么快再次闯进地下城。
祥真等人踏进雾气中并各自拉起绳索。即便能够感觉到伫立于区块之冒险家们传来羡慕(或者是其他负面感情)的眼神,但他们仍然毫不在意地缓缓降至深邃洞穴的底部。
只要知道原理并做好准备,就算接触到瘴气,肉体、精神也没有遭到侵蚀,四人维持着坚强意志与精神,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微微发亮的洞穴底部。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们没有直接进入隧道。首先是由祥真启动摆锤。锁链发出「锵锵」的声响开始查探前方的震动反应。
因为摆锤只能够查探到地面的震动,要是对手飞起来或是站着不动的话,摆锤就会没有反应,所以上次才会没有掌握到理应坐在地上的小雪。
然而,不论什么人都不可能长时间坐着而没有一丝动静。例如身子稍微摆动、呼吸而造成的伸缩,这些举动肯定会产生些许震动,而祥真则是让自己的意识集中到极限,并试图找出这些反应。
用非比寻常的集中力持续盯着摆锤十几秒后……
锁链完全没有反应。祥真「呼」的一口气放松肩膀力道,并再度看着众人。
「隧道里面应该没有半个人吧……应该是这样。」
  「没有办法确定吗?」
「嗯……我觉得应该连半只老鼠都没有,不过在看过小雪小姐强得那么夸张后,我觉得就算有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奇怪。」
尽管没有听本人说过,不过要是小雪能使用魔法的话,就可以像华乃先前一样用风魔法飘在空中,这样的话祥真的探查手段也会完全失效。
「总之就只能继续前进了。」
不论如何,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怎么可回头。要是小雪有所准备的话,说不定也已经掌握到他们的行踪了。
经过商量后,四个人决定堂堂走进隧道里面。
他们保持备战状态沿着隧道前进。
即使走完直线信道来到大弯道,小雪依然没有现身。
通过弯道后,紧接着是约五十公尺的直线信道。走到尽头又是一个大弯道,接着通过弯道又是延伸的直线信道……尽头还能窥见微微的亮光。
那就是出口……不,那不是出口,那才是地下城新阶层的「入口」。
「……!」
队伍尾端的莉央突然宛如被吸引般回头。
空荡荡的隧道里面没有见到任何人或物体。
「莉央,怎么了?」
「呃……没什么。」
他瞬间有种无法抗拒的悔意,不过莉央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克服的弱点,于是左右摇了摇头让自己切换思绪。
「哼哈哈哈!别说这个,快走吧!祥!前往新阶层吧!」
他一如往常地放声大笑并争先恐后地往前冲刺。祥真、亚夏菈、克莉丝也跟在他的后头。
光源变得越来越清楚。
而且还缓缓浮现色泽。
那是一道混有朦胧橘色的红光。
最后,祥真等人总算来到了隧道出口。
当他们冲出隧道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人顿时哑口无言。
「什……」
「这是什么……」
「怎么会……这该不会是……」
「这、这是地下城吗……?」
并不是熟悉的洞穴空间。
  迎接他们的是宛如黄昏般染红的天空,以及放眼望去无法见到尽头的广大森林。


※※※


阴沉夕阳光线洒在井然有序排列的乔木上,将整座森林染得一片鲜红。
并不像赏枫这样让人心情况静,或许是因为是暗红色光线的缘故,让整体景象有种莫名的孤寂感受。
「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莉央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战战兢兢地环顾着耸立的林木。
从外观判断,应该都是同种类的树木。虽然密集生长于树枝上的鳞状叶片有点类似梁树、桧木,不过实际触摸后,从冰冷的触感丝毫感受不到林木特有的生命力。
「看起像是森林……不过几乎没有见到昆虫或小动物。」
诚如克莉丝所言,周围一片寂静。别说是怪物,甚至没有半点野兽的呜叫声,或许是没有风的关系,也没有半点树叶摩擦声。明明有这么多树木丛生,地面却没有半片落叶。
由此看来,与其说是森林,或许「精致的巨型森林摆设」的形容还比较贴切。
当然,天上的红光也不是来自夕阳。
亚夏菈试着朝着正上方击出冰块魔法,不过到达一定高度后,冰块便宛如撞上某种透明墙壁般弹开。
并非森林,也不是天空。
这里无疑是地下城迷宫的内部。
「安静到让人浑身发毛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森林和天空都是假的……虽然地面看起来像土壤,可是摸起来就像岩石一样坚硬……」
正当亚夏蕴调查过地表的性质时,她发现隧道附近的岩盘上面有道类似留言的痕迹。
「莉央先生、克莉丝,快看这个……」
墙壁上能够见到看像是用白墨水匆匆留下的书写体英文。
「……tinum……act……?platinum……act……!?」
克莉丝惊讶地发出叫声。虽然很多地方都变得难以辨识,不过上头的确写着这几个字。
「Platinum Act」
这是途中一起同行的那支冒险家队伍的名称,而且还有各种字体不同的签名,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名字,不过签名有七人分。
「为什么……她们的名字会在这里呢……?」
现阶段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该不会是那些家伙的支持者留下的吧……?」
正当莉央硬掰出假设的时候,正上方突然传来祥真的声音。
  「喂~~那个果然是塔耶!」
爬到乔木顶端的祥真指着前方如此喊道。
「只有这样吗?没有其他东西吗?」
莉央将手抵在嘴边如此回喊。
重新在树上环视四周后,祥真大动作地摇着头。
「嗯,除了塔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看到的只有森林而已。」
「这样啊……辛苦了,下来吧。」
「好~~」
正当祥真抓着树干准备从树上跳下来时,右手的锁炼似乎突然传出些微反应。
「?」
他随意跳到某根树枝上并再度集中精神于锁链上……没有反应。
祥真认为自己应该是想太多了,于是再次抱着树干直接滑到地面上。
「刚才看祥真先生爬得那么高,身体没事吧?」
「亚夏菈,谢谢关心,没事的。这点程度的树我以前经常爬。」
……以前?
虽然祥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协调,但克莉丝紧接着提出的问题让他将这个疑问抛诸脑后。
「整座森林规模大概多大?」
「咦?呃……这点我查不出来,总之能够看到的范围都是森林。」
「能够看到的范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座规模超大的森林耶……」
克莉丝皱起眉头露出严肃表情,在没有指标、地图的状况下踏进这种森林简直等同于自杀。
「而且还有这阵几乎会让人耳鸣的寂静……感觉上这里的生物只有我们而已。」
「从上面找说不定能够发现其他冒险家喔。」
但不论怎么仔细观察都没有发现半个人影,难道就像克莉丝所说,整片广大森林只有祥真他们四个人吗?
「如果要找个目标……结论还是只能到那座塔看看了吧。」
克莉丝将手抵在下颚若有所思,不太情愿地提出这个建议。
祥真等人则是将视线转往前方……也就是塔的方向。
自从踏进森林的一刻起,他们已经知道有塔的存在。
毕竟那座高耸入云的塔有乔木的数倍高,此种高度不论从地上的任何位置应该都可以看见。
「看来只能前进了……虽然不能否认有股被引诱的感觉……」
  莉央用有点支支吾吾的语调如此说道。虽然笼罩着薄薄一层雾霭,但不只能够清楚见到建筑物本身,而且距离应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远,直线距离估计应该不到两公里。
「其他人有意见吗?」
莉央环视着三人并如此询问。
虽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不过克莉丝举起手说:
「我对前往高塔这件事情没有异议,不过回程的话要怎么办?出发时只要以塔为目标就好,可是回来后就没有可以当成标记的地方。尽管我是打算稍微记下走过的路径就是了……」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因为隧道的位置比乔木低,而且一部分的隧道还在绵延不绝的悬崖里头,因此几乎没有办法从塔的方向发现隧道的位置。
「啊!这样的话我有个好方法!」
祥真「啪」的一声拍一下双手,通常这种时候他说的「好」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莉央抱持着不好的预感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总之我还是听听看,你打算怎么做?」
接着祥真将手伸进腰际的包包,从里面掏出一条面包。
「原本这要当成点心的。」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撕下面包边。
「只要每前进一段距离就把面包屑洒在地面当成回来的记号……」
「童话故事看太多喔!」
面对莉央犀利的吐槽,亚夏菈、克莉丝只能面露苦笑。
不过经过认真讨论后,众人意外地发现,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原因是这座森林极为特殊的性质。
因为没有风,不用担心面包会被吹到其他地方。而且别说是鸟,甚至也没有半条虫,所以也不可能被吃掉。尽管森林或许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特性,但若是还要考虑这些问题的话就会没完没了,而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替代方案。
「那就展开面包作战啰!」
「呃……嗯……不过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要采用祥的提案耶……」
经过短短的协议后,随着提议受到采用,咧嘴一笑的祥真便撕下面包屑摆在地面当作第一个记号。


※※※


时间不晓得经过了多久。
祥真等人仍然在森林当中。
在暗红色的光线下,一行人在毫无变化的乔木群里面穿梭前进。
四人擦掉额头冒出的大量汗水,从脸上能够明显见到疲惫神色。他们并没有与怪物交战,或是碰到突发状况,仅仅只是走路而已。不过,明明只是走路而已,却不断损耗着他们的体力,这点相当令人无奈。
「我说啊……进入森林已经三十分钟左右了吧?」
「……不,我也不知道。」
莉央带着困惑的神情摇摇头,甚至连拥有精确生理时钟的他都没有办法得知自己在森林里面过了多久。一方面似乎已经徘徊了几个小时,另一方面却也有种只过了几分钟的感觉。
所有感觉都变得一团混乱。
不知道是树木的有害成分,还是涵盖整片天空的夕阳光辉影响,总之无法得知原因究竟为何。
原先用来作为路标的面包早就已经用光了。
感觉就像是在五里雾中。唯一知道的,就是「和出隧道时看到的时候一样,和塔的距离完全没有缩短」这个极为糟糕的事实。
「……整座森林都是陷阱吧。」
喘着气的克莉丝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掉。
「就算是这样……还是只能继续前进。」
亚夏菈卷起长袍袖口吐了一口气。
目前是由祥真带头,克莉丝、亚夏菈在后方并列,尾端则是由莉央殿后,整支队伍有稍微拉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锁链侦测震动的功能已经停摆。因为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够再使用,所以祥真仍用右手提着锁链继续走着。
经过一段时间后,背后突然传来亚夏菈的声音。
「就算是这样还是只能继续前进。」
祥真边走边皱起眉头,不只是重复刚才说的话,她的语调更是毫无抑扬顿挫。
「就算是这样还是只能继续前进。」
又传来这道声音。
「就算是这样还是只能继续前进。」
接着又……
「就算是这样还是只能继续前进。」
「……唔!?」
祥真顿时回神转头一看,亚夏菈、克莉丝、莉央三人排成一列,露出虚无的眼神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否已经失去神智,只见三人面无表情地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就算是这样还是只能继续前进。」
「就算是这样还是只能继续前进。」
  「就算是这样还是只能继续前进。」
「唔!快躲开!!」
祥真在如此喊道的同时向前狂奔,并将他们压倒在地。
剎那间头上掠过一道「咻」的凌厉破风声,巨大的锐爪扫过先前三人所站的位置。
暗红色的阳光遭到遮蔽,一道黑影突然落到四人上方。
「嘎吼吼」的野兽低吼声撼动着鼓膜,一股类似香草精的甜甜香味搔弄着鼻腔。明明正受到突袭,祥真脑中却突然一片空白,并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不能闻这个味道……
为了摆脱袭来的睡意,祥真用额头猛力撞向地面,并将灌注浑身力道的锁炼往前方击出。
目标是那道黑影。
不过在命中的一瞬间,黑影突然大幅往后飞,拉开了一段距离。
「大家快起来!」
「……嗯……唔……」
莉央等人扭着身躯,并揉着惺忪睡眼撑起身体。
「……祥你在吵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
「快点站起来!有怪物!」
「……唔!!」
一发现这道叫声与周围飘散的杀伐气氛,三人都跳了起来。
接着……四人便与带着恐怖样貌的四脚怪兽正面对上。
「唔……」
头部有着深深的皱纹,眼睛呈现无机质的黑点,嘴巴宛如妖怪裂嘴女般裂开至脸颊两端。尽管小麦色的身体有点类似狮子,不过只有过长的尾巴有着绿色斑点。
第一眼见到这头怪物的瞬间,亚夏菈不禁怕得退了几步。尽管在旧地下城初次见到怪物<麻痹螳螂>时也有种「真的有这种怪物吗」的战栗感受,不过在面对此种怪物时却有股无法比拟的恐惧感、厌恶感。
身旁的莉央则是摇摇头说:
「等等,我还搞不清楚状况,途中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我想应该是吸进那些烟雾的关系。」
祥真的视线指向异形四脚兽<裂嘴兽>的嘴边,它的嘴里随着急促的呼吸吐出淡紫色烟雾,那道烟雾肯定有睡眠、催眠的效果。虽然周围还有甜甜的气味,不过只要不直接吸入的话,似乎还不至于丧失意识。
至于敌人的其他相关特征……就算想利用少量的情报试着拟出战略,不过敌人却不给他们继续思考下去的空间。
  「来了!」
「可恶……克莉丝特,准备迎击!祥负责用『箭』!亚夏菈用魔法支援!」
莉央与克莉丝驱步向前,并来到猛然接近的<裂嘴兽>前方。
克莉丝比敌人早一步用「卡利班剑」由上往下斜砍。
然而,在如同锁甲般强韧的外皮前,那道试图砍断颈部的攻击却被轻易弹开。
莉央朝着毫无防备的侧腹踹出一脚,对方同样也不痛不痒。
好硬……!
克莉丝暗暗啧了一声,和<独眼巨人>时几乎没有两样。在面对强敌时,只靠这把剑与自己的腕力根本无法造成损伤。
……要是能够击中弱点的话说不定能够勉强奏效,不过这个家伙的弱点究竟在哪里……?
为了观察<裂嘴兽>而停留在极近距离的克莉丝准备用剑身挡下敌人横向扫来的右爪……不过这个选择却让她陷入了劣势。
<裂嘴兽>并非大型怪物,顶多只比野生狮子大一些,因此让她下意识大意,认为<裂嘴兽>并没有<独眼巨人>般有力。
「……唔……呃……」
结果超乎想象,沉重的一击将克莉丝的身躯轻易打到空中,并直接横向一扫,让她撞上距离十几公尺远的乔木。
背部重重撞上树干的她发出「唔……」的痛苦呻吟。
「克、克莉丝……!」
当亚夏菈为了确认克莉丝安危而把视线转往她的方向时……
「咦……?那、那是……啊……啊啊……」
下个瞬间,她顿时毛骨悚然。
克莉丝安然无恙,尽管显得有些摇摇晃晃,但她还是用剑鞘即刻站起身来。
因此,让亚夏菈发抖的并非是克莉丝,而是她身旁的白色小山……在树干根部胡乱堆积的白骨、白骨、白骨、白骨堆。
克莉丝似乎也发现到这点,只见她语塞地瞪大双眼。
从白骨的形状与大小便能够明显看出那原先是人类的骨骸。
「唔……!!」
亚夏菈在知晓这点时浮现恐惧感。首次接触时的股惊悚、厌恶感便是来自于此。
<裂嘴兽>并非将人类视为排除对象,而是捕食对象。
这也代表这头怪物打从一开始便将他们视为猎物。
「接下来不像是之前的游乐场,你们还是练个十年再来喵」……闯进地下城前小雪说过的话顿时闪过脑中。
  「唔啊啊啊!!」
莉央的叫声将吓傻的亚夏菈拉回现实。
骑在莉央身上的<裂嘴兽>正在啃咬他的右腿。
铁屐碎裂,溅出鲜血。<裂嘴兽>的嘴角顿时染得一片血红。
「唔啊啊啊啊啊啊!!」
……祥、祥真先生!?
祥真突然发出怒吼往前狂奔,他用双手架着一击必杀的「锁链箭」冲向<裂嘴兽>的正面。
跟事先说好的作战不同,这个举动让亚夏菈顿时惊慌失措。虽然锁链箭的威力相当惊人,不过发动时的破绽太明显,动线也过于直线,即使有瞄准也无法命中动作敏捷的怪物,因此必须先由三人吸引敌人注意,而祥真基本上是潜伏起来等到时机到来,这一直是他们应战时的铁则。实际上,在面对<独眼巨人>时也是因为联手得宜的关系而获胜的。
这次照理说也要仿效这个战术,先不论亚夏菈,那个平常总是气定神闲的祥真为什么会……
该不会是因为莉央先生……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打从她认识祥真以来第一次见到他有如魔鬼般的样貌,还有他所呈现出的焦躁感。
亚夏菈似乎能够稍微瞥见祥真的部分特质。
就在这个时候,她也想出一个强制修改作战的绝妙方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势惊人的关系,<裂嘴兽>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祥真一个人身上。
既然如此还是值得尝试看看,亚夏菈迅速地咏唱咒语,从法杖前端击出能够迅速发动的低阶冰水魔法。
篮球大的冰块沿着直线轨道飞行,并直接命中<裂嘴兽>的腹部。
<裂嘴兽>发出小小呻吟并扭动身躯,被这道出乎意料的支援射击吓到的祥真停下脚步,只见他露出恍然惊觉的表情回过头看着亚夏菈。
「呀、呀啊啊啊啊啊!!」
亚夏菈发出夸张的叫声,胡乱地击出冰块。
能不能击中并没有关系,从第一道攻击便可以得知,即使击中了也无法造成多大的损伤,因此她尽可能大声嚷嚷,藉以将<裂嘴兽>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即使可能性相当低,但只要大家能够得救,就算要牺牲自己也没有关系。她此时正抱持着这样的觉悟。
「嘎吼吼……吼嘎!!」
<裂嘴兽>一个转身猛力冲向亚夏菈,用宛如猛禽般的低姿势四肢着地奔驰,大大裂开的嘴边还冒出紫色烟雾、淌着血。
即使有如昆虫的无机质黑点双眼让亚夏菈背脊发凉,不过她的斗志却丝毫没有衰减。她将法杖换到左手往前伸出,右手腕大大摆向后方。左手只是洒出的诱饵,她打算趁着敌人咬住伸出的左手时用右手回敬一发灌注浑身精力的魔法。
还要更近……再引诱它靠近一点……!
不过双方没有接触。
就在<裂嘴兽>即将扑上亚夏菈的片刻,突然有东西从旁冲撞,将<裂嘴兽>的撞得失去平衡。
「克、克莉丝!?」
满身疮痍撞进来的克莉丝拼命用手勒住<裂嘴兽>,并死命地抓住它。观察过战况的她早已掌握情况。既然要牺牲的话,那当然是自己先来。她对舍弃性命这点毫无迷惘,甚至认为「要是这样就能解决怪物的话可以说相当划算」。
虽然克莉丝处在对方锐牙、利爪无法构到的绝佳位置,不过在<裂嘴兽>宛如脱缰野马般大幅扭动身躯后,无法承受冲击的她也被甩到地上。
「可、可恶……唔呃!?」
<裂嘴兽>用前脚踩住克莉丝……
「嘎吼喔喔喔喔喔喔!!」
正当它朝向天际发出胜利的吼声时……胜负也在这个时候揭晓。
不知道是智能不足还是习性的关系,它不仅常会改变攻击对象,而且还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这就是<裂嘴兽>的决定性败因。
「逮到你了。」
发现这道声音的<裂嘴兽>将脸转了过去。
祥真将架弓的手抵在<裂嘴兽>鼻头上,并将拉弦的手用力拉紧。
「……嘎吼……」
经过几毫秒后,尽管<裂嘴兽>对抵在自己鼻头上的庞大能量有些畏惧,不过还是随着本能「嘎吼!!」地张开大口试图咬死猎物……而箭头便灌进了它的嘴里。
锁链箭贯穿喉骨,直接将<裂嘴兽>的脸轰得不留半点。
「呼……呼……」
急促喘着气的祥真当场蹲下。他转头确认三人平安无事,接着又大大叹了一口气。结果这个时候又有微微的甜味搔弄着鼻腔。
「还好吧?」
「克莉丝……是的,多亏有你们帮忙才能够勉强获胜。」
「那么快点离开吧,最好别待在这里。」
克莉丝伸手将祥真牵了起来。在祥真身旁能够见到紫色烟雾随着四散的体液、肉片冒出,那就是夺走众人意识的气味。祥真与克莉丝匆忙地远离遗骸,并与剩下的两人会合。
  「克莉丝,你的剑都砍到破破烂烂了呢。」
「毕竟接下了很多沉重攻击嘛。」
克莉丝的爱剑,卡利班剑从前端到剑身都出现严重凹痕。因为这把剑的剑身使用了名为希尔巴里的记忆金属材质,所以只要是些微的损伤,便会随着时间经过自动修复;不过要是被打成这么破烂的话,会不会复原就很难说了。
「没什么,剑只要再买新的就可以了。」
克莉丝把剑收回鞘,并将视线转回莉央的方向。
「比起剑,我还比较担心他。」
「咦?啊……话说回来他难得那么安静,让我都忘记这回事了。」
「……祥……你这个家伙……」
听见祥真语带玩笑地如此说着,莉央投以冷漠的视线。
「啊……莉央先生还不能动……」
「唔!好、好痛!!」
「我就说不能动了嘛!请乖乖坐着别乱动!」
亚夏菈拉着莉央的右脚,将弄碎的的药草接连敷在伤口上面。莉央的脚可说是惨不忍睹,膝盖到脚踝被染得一片通红;不过就情况来看的话可说是轻伤。要是没有包覆小腿的腿甲,整条腿肯定会被咬断。
「已经暂时做好急救处置了。身体状况有什么变化吗?」
「哼哈哈哈!没问题的!」
莉央放声大笑转着脚,不过即便这样还是不能够放心。药草的功效顶多是促进自然愈合,只能对外伤生效,要是<裂嘴兽>带有类似狂犬病的传染牲病毒就完了。
「回去吧,现在也知道回去的路了。」
有个称得上好消息的消息,那就是击倒<裂嘴兽>后,众人模糊的意识变得相当清醒,找回了原本的方向感。说不定<裂嘴兽>发出的那股甜甜的气味一开始就充满了整座森林,祥真等人在踏进森林的瞬间便已经掉入陷阱当中了。仔细观察周围,便可以发现一向没有缩短距离的高塔已经近在咫尺……大约只剩两、三百公尺的距离,而且地面还能够看到祥真的面包屑,只要沿着面包屑便可以回到隧道前。
「不管如何,为了检查、治疗伤势都要尽早回到地上才行。」
「帅哥,你也太夸张了,我都说没问题了。」
「不行啦,必须给医生好好检查才行,被怪物啃噬可是前所未闻的事……啊……」
突然想起某件事的祥真继续说:
「话说有时候会在电影里面会看到被怪物咬到的人突然变得很痛苦,并在皮肤裂开后变成怪物的剧情吧。」
「你、你干么这么触霉头……」
  正当莉央傻眼地喃喃说道时,下个瞬间突然面色铁青。
怎么会……为什么会……莉央惊讶地瞪大双眼,而且牙齿不停打颤,接着便以宛如惨叫的声音喊道:
「后面!后面还有一头!!」
祥真、亚夏菈、克莉丝三人瞬间被吓傻,然后瞪大双眼回头一看,便见到裂开的惊悚血盆大口、无机质的黑色双眼、宛如狮子的身躯,以及有如蛇一般的尾巴。
理应击倒的<裂嘴兽>从树荫处现身,并显露出明显敌意瞪着祥真等人。祥真等人将视线转向遗骸处,吃下「锁链箭」的<裂嘴兽>半身仍然毫无动静地横躺在地。
接着又传来「嘎吼吼」的低吼。
那并非是眼前个体发出的声音。
祥真等人脸色苍白地把脸转向低吼声的方向。
这个时候四人都看着不同的方向。
因为低吼不只是一道,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头、两头、三头、四头、五头……
「这、这是开玩笑吧……」
莉央露出宛如做恶梦的表情如此呻吟。不知道究竟潜伏何处,只见从树木间接连浮现出<裂嘴兽>、<裂嘴兽>、<裂嘴兽>、<裂嘴兽>、<裂嘴兽>、<裂嘴兽>的身影。<裂嘴兽>的数量增加到连算数都是件愚蠢的事情。四人被包围到连蚂蚁可以通过的空隙部没有。
不论何种妙计、诡计或许都无法挽回这个劣势。
被总计十三头<裂嘴兽>包围,祥真等人的现状只能用回天乏术来形容。


就在这个时候……
「真是的,这就是所谓的千钧一发吧喵。」
距离战斗地点约一公里外的森林外围有个身着女仆装的少女放心松了一口气。
少女紧抓着新阶层入口隧道上方耸立的悬崖,从高处俯视着森林里面的战况。
少女灵活地转动娇小的身躯,在转个方向后用双脚的脚底紧紧踩住岩壁,接着大大弯起膝盖,累积力道后纵身一跃。
她的身体如同火箭般冲进了森林。


※※※


有陨石经过大气层落了下来。
这道爆发性冲击几乎让祥真等人误以为如此。
飞到战场正中央的物体宛如压缩机般,将准备扑向亚夏菈的一头<裂嘴兽>击溃,而且 还煞不住车深深埋进地面,撞出一个有如陨石坑的大洞。
漫天的尘土、灰尘顿时让周围笼罩在烟雾中。
<裂嘴兽>们互相发出「嘎吼吼」(或许是用来沟通)的低吼,然后全数一起跳进陨石坑的中心。
祥真等人能够听见烟雾另一侧传来野兽的低吼、雄叫与悲鸣,从中只有怪物传来的声音。宛如被抓到的鱼被抛上岸般,<裂嘴兽>一头接着一头飞出外头,而且头都被砍掉了。
接着第十三头……也就是最后的<裂嘴兽>被抛了出来,战斗造成的声响也随之静止。
从陨石坑里面响起一道耳熟的声音。
「虽然人家大概已经猜到,不过还真是小看你们了喵。没想到你们居然会蠢到这种地步。」
游刃有余的语调与充满特色的语尾,绝对不可能会认错人。
身穿女仆装的少女——小雪轻快地跳出陨石坑,并用猜疑的眼神环顾四人,接着用冷冷的口气如此说:
「这样你们知道了喵?要是人家没有过来的话,你们肯定已经死在这里了。」
  四人默默地点了头。虽然他们的态度变得听话许多,不过小雪并没有错过他们露出的目光。
 
因为除了莉央外的三人——亚夏菈、克莉丝、祥真的目光都露出了「已经做好死亡觉悟」的言外之意。
这样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你们怎么都不懂呢……
小雪露出极为苦涩的表情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以半无奈半气愤的语调告诉祥真等人说:
「你们是有才能的人,不论是面对困难的勇气还是坚定的意志,这些对冒险家来说都是很珍贵的资质喵。不过,光靠这些是不够的,你们还是有压倒性不足的东西。在你们还没有理解这件事情前,身为协会代表与大人都没办法容许你们前往新阶层。」
接下来,祥真等人便在小雪的带领下全员平安返回地上。
立即被带往医院的莉央所幸没有大碍,补充完血肉后便顺利出院了。
然而,无视于警告的四人当然不可能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小雪当天便即刻以协会职员的权限将「禁止让祥真等人前往地下城」这个指示知会所有职员。如今,祥真一行人鲁莽挑战的行径在既难堪又凄惨的情况下告终,而且还被严格禁止不得再次进入地下城。




第三章 不足之处


从地铁末广町站徒步五分钟左右,并从干道转进小路的某个巷子角落,接着便可以看到一间个人经营的小小咖啡厅。
那间咖啡厅名为「HIRUK0」。
由于距离秋叶原中心处约十分钟以上的脚程,因此几乎没有来自秋叶原的顾客,主要客群都是当地学生、主妇,还有想要稍事休息的上班族。店里面备有六张柜台席、四张圆桌席,内部采用了高质感的东欧古典风格装潢,一踏进其中便能忘记自己正身处于都市正中心,让自己委身于静谧、安稳的时光当中。
……以上是某地方美食杂志刊载的情报,全都是无凭无据的瞒天大谎。
如果要在这家店里面随着蓝山咖啡的香气享受优雅时光,或许顶多只有在平日的清晨才能够见到此种景象吧。
除此之外的时间几乎都是战场。
「四桌的三份A餐做好啰!」
「好、好的!马上拿过去!」
  「神崎同学!上完餐后把柜台的盘子撤掉!我这边结完帐后会进去里面帮忙!」
「知、知道了!」
「不好意思!三桌的菜还没好吗!?」
「正在做了!」
戴着厨师帽的女性正豪爽地甩着大型中式炒锅并如此喊道。她一边用锅子炒着菜,一边同时盛装别道菜、制作生菜色拉,尽管她以熟练的动作接连完成料理,不过订餐却以更快的速度送进厨房,因此整间厨房就像是赌场般繁忙。
那名女性就是这家店的店长蛭子祭。
店内满满都是客人,而且店外还有排队人潮,总之可说是座无虚席。相较之下,店员包括祭在内只有三人,怎么看都是处于缺乏人手的情况,厨房、外场早已接近超载状态。
「我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祥真推开挂有钤铛的门「锵啷」一声回到店里。
「阿祭对不起,跑腿的时候有个不认识的大姐姐把我叫住,还给我看了很多听说是知名画家的画,所以才会这么晚回来。」
用不慌不忙的悠哉语调讲完话后,祥真在环视店内后突然惊觉到某件事情。
「咦?神崎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待在外场四处忙碌奔波的某个店员竟然是同班的神崎早希,而且她并没有在这边打工。
早希手脚利落地收拾柜台的盘子,并堆成一叠拿了起来。
「呃……嗯……其、其实我是社团晨间练习结束后来吃午餐的,一回神后就变成这样了……」
「咦?回过神就下来帮忙了?啊哈哈,你好怪喔~~」
正当祥真毫无反省地如此笑着时……
「都是因为你一直没回来才会这样啦!快给我滚进厨房!」
厨房飞来一根汤勺直接打中祥真的额头,让他痛得叫着:「好痛!」。


「祥真先生的家看起来生意很好呢。」
亚夏菈从路旁望着店内景象并如此说道。在这间绝对不算大的咖啡厅前竟然排了十名以上的顾客。
「到午餐时间结束前应该都会这样吧,而且今天还是可以用一个铜板买到姜汁烧肉套餐的日子,说不定还会更挤喔。」
「姜、姜汁……呃……这里应该是咖啡厅没错吧……?」
诚如莉央的猜想,因为客人依然持续增加,于是两人决定先离开店门口,打算在尖峰时刻结束前到附近晃一晃。
  经过约一个小时后……
两人回到咖啡厅时,人潮终于散去。没有人在店头排队,门口还摆了一面写有「本日午餐时间已经结束」字样的立牌。
「看来差不多了,那我们进去吧。」
「好的。」
莉央与亚夏菈推开发出「锵啷锵啷」铃声的门走进店内。
「哼哈哈哈!打扰啦!」
「莉、莉央先生……这么大声会给其他客人造成困扰的……」
但不像她担心的,店内只剩一组客人;而另一组客人正好在收款机前面结完帐,随即走出了店外。
刚才的拥挤景象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环顾了整间店,两人在深处的圆桌旁发现祭的身影。明明还是营业时间,她却已经完全进入休息模式,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头。她一边搔着解开来的一头黑色长发,一边叼着戒烟用的假烟在嘴边上下摆动。虽然举止看起来像是中年大叔,不过五官样貌却是个典型的日式美女。
「喔~~上次那个小妹妹啊,欢迎你来。」
「祭小姐好久不见,那就叨扰了。」
亚夏菈落落大方地打声招呼,其实以前已经见过她与祥真一起出现,因此她们两人早已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像这样到咖啡厅叨扰还是头一遭。
「你们该不会在外面等很久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对不住了。」
「不,请您别在意,我刚才和莉央先生到街上散步走了一圈。」
「吃过午餐了吗?」
见到亚夏菈摇摇头,祭便命令在厨房的祥真多做两人份的午餐。
结果祥真从清洗槽的位置探出头说:
「阿祭,刚才堆了很多东西要洗,光是洗碗盘就忙不过来了。如果有空在那边偷懒的话就自己过来……」
「啊?」
「没、没什么啦……我会两边一起处理的。」
祥真立刻抽回头,并急急忙忙开始制作午餐。
「谢谢,不过外面已经摆着午餐时间结束的招牌,要是有其他客人进来的话……」
「不用担心,午餐时间结束后就不会有客人了。就算有客人我也会赶出去。」
「是、是这样啊……」
「对了,早希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把外面的挂牌换成『准备中』吗?」
  在里头工作人员室刚换好衣服的早希立刻点头答应,并用小跑步跑到店外。亚夏菈则是望着她的身影说:
  「这、这样就要关店了吗……现在才刚过中午而已……」
  「没关系没关系,因为我们总会在一点半暂时休息喔。」
  「……这、这里应该是咖啡厅没错吧……」
  虽然亚夏菈没有听过会在下午茶时间休息的咖啡厅,不过既然店长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会错了。
  「久等啰~~」
祥真捧着两个盘子走出厨房,并分别摆在亚夏菈、莉央面前。能够看到煮得既有光泽又松软的白饭、蛤蜊味噌汤、散发出来的油脂香气刺激着食欲的姜汁烧肉、生菜色拉,还有装在小碗里面的酱菜。
「谢、谢谢你,祥真先生。真的是套餐呢……」
「哼哈哈哈!来吃吧!既好吃又便宜,而且分量也多!真不愧是末广町神之套餐店啊!」
不不,这里应该是咖啡厅而不是套餐店吧……尽管亚夏菈这么思考,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打算追究下去。或许在这里这样子才算是正常吧。
于是她合起双手决定开始用餐。
「!好好吃喔!」
肉不油腻,而且还很柔软,肉汁的香甜气味在嘴巴里面扩散开来,也难怪这家店会大排长龙,而且让莉央赞誉有加。目送表示有事离开的外场服务员、早希离开后,莉央与亚夏菈忘我地吃着套餐。


「噗哈~~好饱好饱,在下吃不下了。」
将套餐吃得一干二净的莉央看似愉悦,并拿着两人份的餐具前往清洗区。
亚夏菈向他道了声谢,然后重新转头看向位于斜前方的祭。
「谢谢您的招待—真的很好吃!」
仍然叼着戒烟用假烟的祭挑起嘴角。
「那就好,祥真的手艺也算不错吧?虽然跟我比还差远了。」
「祭小姐经营这家店已经很久了吗?」
「大概有七年了吧,最近一直站着做事,腰痛到不行,真是不太想继续老下去呢。」
「啊哈哈,明明还那么年轻说。」
这个时候亚夏菈突然首度觉得不对劲。没错,因为祭还很年轻,看起来大概只有二十岁后半;相较之下,祥真已经十五岁了。
原本以为两人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会有不同姓氏的母子,不过这样算起来的话,两人的年纪根本就搭不上。
  「你很在意我跟祥真的事情吗?」
「咦?啊……不会啦……」
「就像小妹妹你想的,那就是正确答案。」
「那么……祭小姐是代替亲人抚养祥真先生的吧。」
「……没那么夸张啦。」
祭用细小的音量断断续续地回答,让亚夏菈听得不是很清楚。
「那个……」
「没关系,那是我自言自语。对了,那个帅哥今天没有一起过来吗?」
「是、是的……他今天和我们分头行动,虽然我也有找他过来就是了。」
克莉丝没有过来这里。她表示自己有事情想找小雪,目前正独自前往地下城的商店街。
「这样啊,难得都是俊男美女,没有一起现身真是太可惜了。一直看我们家的蠢蛋和莉央实在没有办法养眼呢。」
「啊哈哈……谢谢夸奖……」
「总之,你看起来很有精神让我放心不少,其实我还满担心你们的。」
「您已经听祥真先生说过在地下城发生的事情吧。」
「嗯,听说你们被修理得满惨的,而且还因为太勉强自己而遭到禁足对吧?」
「是的……都是因为我们不够成熟,不过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下次绝对会成功。只要在能力范围内,不论要我付出什么都没有关系。」
听完亚夏菈的决心,祭轻轻将戒烟用假烟拿开嘴边,并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亚夏菈。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果然还是让我很担心。」
「担心?哪个方面呢?」
「你们不是在地下城碰到几乎要死掉的危机吗?平常照理来说应该会害怕得发抖,就算出现心灵创伤都不是什么怪事,不过你跟祥真看起来好像都没有感觉一样,这就是原因。」
「祭小姐希望我们不要潜入地下城吗……?」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吧。凭你们的个性,就算阻止,你们也不会乖乖听话吧。」
在单方面说完这番话后,祭站起身来背对着亚夏菈,然后只回过脸说:
「对了,下次碰到小雪婆婆的话帮我转告一声,就说『明明个性就不是那样,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硬要这么做』吧。」
接着她便直接迈步回到店内深处。
「亚夏菈,久等啰~~」
宛如与她换班似地,祥真等人从厨房清洗区走了出来,并将刚冲好的咖啡摆在亚夏菈面前。接着两人便分别坐在同一张圆桌的座位上。
「谢、谢谢你,祥真先生。不好意思还请两位替我收拾。」
  「没关系。话说你刚才跟阿祭在说些什么啊?」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个……请问祭小姐和小雪小姐认识吗?」
「嗯,好像认识,不过小雪小姐没有来过这家店半次喔。」
「应该说在下没看过小雪喵小姐离开过地下城。」
「呃……这么说来,我也没有看过呢。」
尽管地上阶层有类似阳光的光源,不过一直待在那种地方是否会对健康造成影响都还是个问题呢。
「总之,与其担心小雪喵小姐的健康,她提出来的问题反而还比较重要。虽然帅哥不在这里,不过我们差不多也该开始讨论这件事情了。」
至于讨论的议题,那当然就是「该怎么重返地下城展开采索」这件事。
三天前他们无视于小雪的警告闯进新阶层。当天小雪发出的「禁行令」禁止祥真等人再度进入地下城的地下阶层。
基本上地下城是采取来者不拒的原则,因此小雪的通告是否具有法律效力,这点很难断定。然而,由于洞穴前的警官说什么都不会放行,因此正当性这类的理由应该不是问题所在。
不论如何,如果想潜入地下的话,就只有获得小雪的认可,并让她解除禁令一途而已。
「我记得小雪小姐曾经有说过『你们还有不足的东西。在没有理解这件事情前无法容许你们前往新阶层』这番话吧。」
「那么反过来思考,要是知道我们缺少什么的话,她就会同意我们前往新阶层了吗?」
「应该是这样吧。」
莉央对祥真的推论表示赞同。难得他今天的态度看起来收敛许多,几乎没有自行发言。模样与其说消极,反而还比较像是在默默引导祥真等人这样思考。
「我说祥,你觉得怎样?你觉得自己缺乏什么?」
「嗯……我有想过这个问题。说到缺乏什么……应该是与强敌交手的经验吧?现在算得上强敌的大概只有<巨魔怪>和<独眼巨人>了吧?」
虽然祥真这么回复,不过从疑问语尾来看,他似乎对这个答案没什么自信。
「我的看法和祥真先生几乎相同。」
接着亚夏菈继续发言。
「那天我们被打败是因为太弱,所以我们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可是,这必须靠累积场次才能够培育出经验吧。既然实力不足,明明就更应该潜入地下城锻炼实力,不过被禁止的话就没有任何手段了。」
「是的……所以我认为小雪小姐说的话前后矛盾。」
亚夏菈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看来这就是她心中的答案。
「要是小雪小姐说错的话,我们也没有必要遵从,是这个意思吗?」
  「……克莉丝应该还能够准备其他潜入手段,如果有需要,就算硬上……」
「等、等等!你们给我等一下!」
按捺不住的莉央举起双手插嘴说:
「你们该不会是认真的吧?要是做这种事再被发现的话,就算永远被赶出地下城也没不能有怨言喔。」
「可是……那莉央先生又是怎么看呢……?」
见到亚夏菈带有极度信赖与些微猜疑的眼神,莉央瞬间有种想训斥她的冲动……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在下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这并不是你们口头说说就算数的事情。这样做的话肯定没有意义。听信他人的话人云亦云,这样并不代表真的理解这件事情。」
两人默默听着莉央的话,脸上还浮现出「没想到莉央竟然会全盘否定」这样的惊讶表情。
「现在这样回到新阶层也只会重蹈覆辙。我们肯定会在那座森林,或是在附近的某处全灭……这不是因为小雪喵小姐那番话,而是在下货真价实的心声。」
「…………」
「要是你们决定硬闯地下城,就算要用蛮力,在下也绝对会阻止你们的。」
就像是总结一般,莉央最后如此说道:
「今天就解散吧。你们再仔细思考一下。尽管在下没有资格这么说……不过还得多想一些才行。」
这天的讨论在略显沉重的气氛下结束了。


※※※


在神田的明神路十字路口和亚夏菈告别后只剩下莉央独自一人。
因为莉央的家在千叶,所以想回家的话应该前往JR秋叶原站,不过他实在不想带着这种疙瘩的心情搭电车,于是便漫无目的在秋叶原街道上走了一会儿。
升至南方天空的太阳对着他毫不留情。
莉央停下脚步用袖口擦汗。由于眼前准备通过的路口刚好变成红灯,他便靠在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侧面蹲下身子。虽然时值九月后半,不过残留的暑气依旧相当强烈,受到烈日曝晒的柏油路面也浮现出有如海市蜃楼的热霭。
……我们不足的东西……
其实莉央对这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了,而且他很有自信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案,不过……
黯淡无光的未来让他不禁垂下头来。
……光是知道没用的……
  下次肯定还会碰到相同的事情,而且大家都会丧命。
即使号志转成绿灯,莉央还是无法立即起身。正当他仍然垂着上半身时,突然有道声音从头顶落下。
「你怎么露出那么落魄的表情?」
莉央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满腹狐疑瞇起眼睛的华乃正在俯视他。
「筱、筱冈!?」
「你在做什么?话说你蹲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很难看耶。」
「又没关系……要怎么做是我的自由吧。」
莉央用宛如别扭孩童的语调如此回答。虽然这番话说出口后顿时有些后悔,不过华乃似乎毫不在意地拉着莉央的手让他起身。
「所以呢?你在烦恼什么?」
被华乃斩钉截铁如此一问,莉央不禁讶异地瞪大双眼。
「……这个问题来得真突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啥?看你的脸就知道了,你以为我们两个认识多久了?」
莉央抬起视线回想着过去,然后稍微歪着头回答说:
「呃……说认识的话应该没那么久吧。我记得是从秋叶原地下城出现没多久后,所以顶多只有半年多……好痛!」
一道拳头随即硬生生地打在他头上。
「我是指精神层面啦。真是的,荣仓都少根筋了,你的神经也别那么大条好吗?」
华乃摸着拳头哼了一声。尽管莉央想说「就算是精神层面也没有认识那么久吧」,不过要是说出口的话感觉上又会惹她生气,于是莉央决定保持沉默。
「先不说这个,把烦恼说出来听听吧。」
华乃绕到自动贩卖机正面投币后如此说道。
「不介意的话,我是可以听听你的烦恼啦。说出来应该会轻松一点,而且也比较容易找到答案喔。」
「……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么善体人意的话,看来明天要下雪了……」
「你很啰唆耶,拿去吧。」
华乃不耐烦地这么说道,并将罐装饮料抛给莉央。
看来她也有口恶心善的一面……不过莉央的好印象在接下饮料瞬间便烟消云散。
「唔!好、好烫!?」
莉央不禁发出惨叫。在看了罐子后,他接着尴尬地皱起眉头。
「气、气温三十一度的盛夏吃红豆汤罐头……?」
当莉央投以「她怎么会有这种奇怪嗜好」的狐疑眼神时,才发现华乃没有拿饮料,依旧是两手空空。
  「……筱冈,你要喝的红豆汤呢?」
「啥?红豆汤?我为什么得在这种热到不行的中午喝那种东西?」
「喂……」
「先不说这个,别顾虑我,快点开来喝吧……你该不会想辜负人家的好意吧?」
「…………」
莉央面露苦涩地看着华乃,然后喀嚓一声打开红豆汤罐头的盖子。看来筱冈果然还是本性难移啊。


「喔……原来如此。」
在听过大略状况后,华乃看似理解地点点头。
「虽然我已经知道,不过你们还真是蠢到家了。」
她用坚定不已的语气如此断言。
莉央无话可说,只能从华乃身上别开视线。
两人目前位在中央大道、神田明神路的十字路口……也就是BELLESALLE秋叶原大楼旁的阴暗空旷处,正前方是八层楼高的Mandarake Complex与Sofmap。其实莉央原本想找个凉爽的咖啡厅,不过却因为手中还拿着红豆汤罐头的关系无法如愿。
「所以呢……刚才说到了小雪小姐说的那个不足之处吧?」
将背靠在大楼墙边的华乃朝着莉央瞥了一眼并继续说:
「这个答案你……不对,应该说只有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什么!?」
发出惊呼声的莉央赶紧接住差点掉下去的红豆汤罐头,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抬头看着华乃。心声又被猜中了,刚才的烦恼也是一样,这让她看起来很像个占卜师或是预言家。
等莉央冷静下来后,华乃将自己的推论说了出口。
「不足的东西就是……吧?」
这跟莉央想到的答案完全一样。
不知道是怎么在近代大楼丛林找到栖身处,蝉鸣声从刚才就一直响个不停。
莉央将红豆汤里的汤圆吃进嘴里并稍作思索,接着便与蝉鸣声重叠似地自言自语说:
「……从旁人眼中有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我猜你们身边的人大概都这么想吧。一开始看起来好像既英勇又果断,不过在实际接触过后,就算不想知道也能够看透你们的本质啊。」
这个时候华乃停顿了一下,把视线下移,接着缓缓握紧映入自己眼帘的右手。
「而且我又是一直在最近的地方看着你们走来……所以感觉也比其他人深……」
她的语调里面带有类似自卑、嫉妒的感情,不过莉央并没有发觉到这点。
伴随着吐息将闷在心里的感情说出口后,华乃尽可能故作开朗地拍了莉央的肩膀。
「哎呀,至少你不用担心,只是打倒<独眼巨人>而变得有点臭屁而已。原本只是个没用的胆小鬼嘛。」
「我不否定。」
「所以问题怎么想都是出在另外三人身上。要怎么让那三个人知道这件事,这才是最麻烦的。」
「……嗯,不过只用说的是没有办法传达的。就算在下怎么告诫都没有意义,只能靠那群家伙自己发现并反省……不然只会重蹈覆辙而已。」
「就算是这样,他们会自我反省吗……尤其是那个顽固的亚夏菈和荣仓。」
莉央用「有切身之痛」的表情点了头。
「总之只能先观察状况了。」
「要是亚夏菈来我这边的话,我会好好引导她的。」
「抱歉,你能够帮忙的话太好了。关于祥那边,暂时应该还没有问题……不过要是他失控的话,同样身为男人,我只好跟他袒程相见了。」
「……袒程相见。」
似乎想象到某个方面的华乃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
「怎么啦?你也想加入袒程相见的行列吗?」
「……说什么蠢话,才不是那样咧。刚好相反。」
「相反?」
「呃……嗯,干脆趁这次机会问清楚好了……那个……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在想……」
华乃支吾其词、难以启齿,然后突然靠近莉央面前。甜甜的香水味搔弄着莉央的鼻腔,让他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华乃完全不知道眼前少年的慌张,只是将脸凑到几乎紧贴对方的距离,并伸出右手抵住自己的左脸颊,用怕被别人听到的音量小声说:
「你跟荣仓……该不会是那个吧……?」
虽然听起来很像在开玩笑,不过她的眼神相当认真。
「…………」
莉央面露苦涩的表情看着华乃,接着皱着眉头,将剩余的红豆汤一饮而尽。


※※※


「嗯……你们不够的东西啊……」
座落于秋叶原地下城商店街东区的「天谷武具店」。
在塞满各式各样武具的店内一角,店长天谷胜摆出了一副正在思考的神情。
  「应该还是很强的武器吧?你们不是打坏了很多武器吗?像是莉央的铁屐、克莉丝特的剑。虽然我不知道详细情况,不过既然都要挑战新阶层,就应该需要一定程度的装备吧。」
面对一来到店里面便展开了「店长我问你喔,你觉得我们缺乏什么东西?你觉得是什么呢?」如此质问攻势的祥真,店长是如此回答的。
他并不是想卖掉自己店里面的商品才这么说的。从祥真的话里面便可以充分得知新阶层是多么危险的地方。既然武器、防具被打坏了,换用质量更好的装备也是必然的选择吧。
天谷的这番意见算是切合事实,而且就常人思考逻辑来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论。
然而,祥真却似乎不太能够释怀。
「武器啊……嗯……」
他摆出常见的手抵下颚姿势并歪着头。
「这的确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真要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小雪小姐应该一开始就会说,像是我们需要更好的武器、防具这样。」
「这么说来好像也对喔。」
「是的。挑战更危险的地下城需要更好的武器,仔细想想的话,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点应该不需要隐瞒吧。」
「说的也对。」
天谷发出「唔唔唔」的低吟继续说:
「顺便问一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结果祥真露出「你这个人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这个嘛,就是不知道才会来问吧。」
而且还斩钉截铁如此断言。
「……这个理由很奇怪耶。当事人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嗯……原本以为问个普通人说不定就可以找到答案的说……」
「你这是褒我还是贬我啊?」
「当然是称赞你啰。这附近找不到像叔叔这么普通的人了。叔叔真是超级普通的,甚至还散发出一股普通人的气息,总之就是个普通的……」
「好好好,我知道,别说了。这种没有恶意的语气反而让我更受伤。」
摸着心窝附近大叹一口气后,天谷决定将话题拉回正轨。
「总之我也不知道小雪小姐在想什么,不过有件事情我很清楚,就是那个『你们不足的东西』要靠你们自己思考并找出答案才行啦。」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在耸耸肩如此回答后,天谷从柜台上面抽出一张传单递给祥真。
「叔叔,这是……?」
「这是另一件事,是优良武器、防具这个方面的事情。」
  祥真将视线转移到传单上面开始过目。
「新阶层……纪念……?」
「是啊,据说这条商店街要办个小活动来纪念新阶层出现。尽管被迫要去帮忙这点让我有点受不了,不过毕竟这次活动是由管理所有地下城的统括部主导,因此奖品、奖赏听说还满不赖的喔?」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要办场庆典。因为日本居民对地下城好感度甚低,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改善外界观感……说不定这次的活动便是此项战略的一个环节。就连活动内容也不是充满了血腥味的战斗,而是以比腕力大赛、美女选拔、女装选美大赛这类连一般顾客都能够乐在其中的活动为主。
尽管上面记载着关于豪华奖品的内容,不过因为只有武器、防具的名字,所以祥真无法判断究竟有何价值。可是,根据天谷的说法,这些装备似乎都是不错的高级品。在决定先问问莉央再说后,祥真卷起了传单并收进背包里面。
「那我先走啰,感谢叔叔聆听我的烦恼。」
「喔,不过感觉上好像没有帮到什么忙就是了。」
事实上并非如此。天谷、莉央都认为答案必须由自己找出来。对祥真而言,光是能够让他知道这点就是很大的收获了。
或许该说,必须有人提醒才能够发现到这点。祥真扭曲的思考逻辑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离开天谷武具店后,祥真决定继续在城镇里面闲晃一下。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正处于远离城镇喧嚣的场所,周围景色也变为森林。至于视野前方,则是能够看到大大开口的深灰色洞穴。
那是地下城。
曾几何时就自然走到这里了。
这也让祥真对自己的举动有些傻眼。
「我到底是有多喜欢地下城啊……」
他忍不住这么发牢骚。明明前几天在新阶层还碰到那么凄惨的事情。随着当事者不同,说不定还会因为心灵创伤的关系而不敢靠近洞穴,不过祥真当然没有半点这样的反省,也没有这样的纤细情感。
尽管他不排斥自己一个人潜进地下城,不过既然都和另外三人约好了,而且负责看守的警官应该也不会放行吧。
话虽如此,既然都来到这里,他觉得直接掉头走开好像也怪怪的,于是便决定试着到洞穴附近看看情况。
……必须赶快找到答案才行。克莉丝他们有没有知道些什么呢?
  对祥真而言,小雪抛出的问题就像是家庭作业,而且还是个要找答案填空的考试问题。因为只要及格的话就可以解除禁足令,所以得好好努力。对他而书大概就只有这点程度的认知而已。
「……咦?」
走在通往洞穴单行道上的祥真突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从茂密人工树木叶间缝隙中露出的洞穴和以往不太一样。
「警察伯伯不在?」
洞穴前面总是会有两到三名警官二十四小时轮番看守。祥真已经通过这里一百几十次,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里没人看守。
或许是大家一起吃坏肚子跑厕所吧……如果是这种能够笑笑带过的事情倒也无妨,但该不会是发生事故或事件吧……?
正当祥真脑中闪过这个想法时……
「不要啊啊啊啊啊!!!」
突然有道裂帛般的尖叫声撼动着祥真的耳膜。
接着是鼓噪声与树叶摩擦声。
……什么?从哪里传来的……那边!
跑到洞穴前的祥真冲进路旁的草丛。
「不要!我不要!快睁开眼睛啊!」
拨开草丛来到空旷处,只见有名男子呈现大字型躺在地上,有名女性正趴在他身上哭泣,三名警官也在旁边。
「拜托你……拜托你快醒过来!呜呜……」
发出叫声的女性把脸贴在男子胸前。从声音分析,应该就是该名女性发出的哭泣声。虽然没办法看到脸,不过从服装和携带的武器便可以得知她是个冒险家。
一名警官将手搭在女性的肩上安慰她,而另外两人也露出怜悯的表情看着她。
「啊……是荣仓啊……」
有名警官发现了祥真并向他搭话。他是名为椎本的年轻警察,自从被分发到这里后便结识了祥真。
「椎本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呃……这、这该怎么说呢……」
有点尴尬的椎本露出了仿佛在说「看了就知道」的表情,不过当他确定祥是真的不知道时,便事先说明「其实我们也才刚到,并不了解状况」,并压低音量继续说:
「……看来这两个人好像是冒险家又是男女朋友,听说水平还算不错,不过在地下城探索的时候被<巨魔怪>偷袭,保护女朋友的男生就……」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祥真总算理解当前状况了。
  那名男性早已丧命。
尽管身躯完整看不出异状,不过仔细一看便可以发现男子的胸铠碎裂,露出来的腹部被打出一个洞。至于没有什么出血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涂有凝结伤口作用的药草所致。尽管无法确定是死前还是死后才涂上药草,但也因为这样的关系才没有办法一眼看出这原来是个生离死别的场合。
这也让祥真反省,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这么少根筋地提出这个问题。
同时,两人的身影也让他联想到自己的队伍。
只要走错一步,整支队伍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祥真认为自己死掉没什么关系,不过一想到躺在那边的人如果是莉央、亚夏菈还是克莉丝的话,他便不由得感到心头一紧。
那名女性仍然在哭泣。
祥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或该说什么,只能傻傻地呆站在原地。
片刻后,女性突然收起哭泣声,用诡异的动作摇摇晃晃地抬起头来,接着便面对着警官们露出有如幽魂的苍白表情。
然后,她从腹部深处挤出了充满怨念的声音。
「……都是你们害的。」
拳头抖动的女子紧抓着椎本警宫。
「都是因为你们放着地下城不管……你们警察到底在做什么?不是保护弱小市民吗?要让市民远离危险的地方和事物……你们为什么没有阻止我们!?为什么放任我们随便进入地下城!只要把我们拦下来的话……他就不会变成这个样了!!」
相较于露出疯狂眼神、晃着身躯的女性,椎本仍是低着头。
「是你们杀掉他的……没错,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们……快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你们这些杀人犯!!!」
最后她甚至还握起拳头准备殴打椎本。椎木像是做好觉悟般闭起眼睛,而其他警官也似乎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不过,就在大大挥起的拳头即将打在椎本的右脸时,突然有个意外的第三者从旁制止。
「那个……不好意思,有件事情搞不太清楚,想请教一下……」
用手接下拳头的男子——祥真用满是疑问的表情朝女子问说:
「呃……为什么姐姐要责备警察叔叔呢?嗯……我觉得这样满奇怪的,因为……」
祥真搔了搔后脑勺,便以宛如学生说出没自信解答般的语气说:
「那个人会死掉……只是单纯因为那个人很弱而已吧?」
「什……!?」
女人不禁哑口无言……不光是那名女性,就连警官们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祥真。
这番话丝毫没有体恤痛失去挚爱者的心情。
不过祥真本人并没有自觉。他只是纯粹感到疑惑才会出口发问;另一方面,见到祥真「你觉得明天会放晴吗?」这样的平淡态度,女性和警官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用「你真的是人类吗?」的眼神看着祥真。
「荣、荣仓!」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名男女从后面拨开草丛现身。
那是有着一对细眼的青年与身着重铠的少女——佐野贤与筱冈瑠璃子。他们是华乃的队伍成员。
「祥真!我们快走吧!」
瑠璃子不由分说地拉起祥真的手飞快逃离现场,剩下的贤则是深深鞠躬,向女性还有警官道歉。
「荣仓,怎么样都不该说那种话啦……」
在和洞穴有段距离的森林某处,贤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与其说语气带有责备,反而比较像是无可奈何。
「……对不起。」
祥真老实地道歉。这是因为他总算理解到,自己那个时候的一番话让现场气氛整个变调了。不过,即使两人在路上向他说明,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哪里做错了。
「其实荣仓你说的也没有错,冒险家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自己承担,切结书上面也是这么写的。把自己的不成熟怪罪到完全无关的警察身上,这样子是没有道理的。」
祥真也是这么认为。不过也因为这样,他才无法释怀,连中途登场的贤都可以这么清楚状况,为什么那名女性却……
就像是要抢在前面回答祥真的疑惑般,贤继续开口说:
「可是啊,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点……当然那位女性自己也……」
「咦?连她也知道吗……?」
祥真惊讶地瞪大双眼。这代表了那位女性是在明知道自己有错的情况下找警官的碴。如此这般的举动让祥真无法理解。
(……我总算知道姐姐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从旁侧目看着祥真的瑠璃子则是以不让别人听见的音量如此喃喃说道。在那场与<独眼巨人>的战斗后,姐姐华乃曾经说过「不论从好处还是坏处来看,祥真他们和我们处在截然不同的世界」这番意有所指的话。
瑠璃子也突然想起从前。
刚才那名女性和以前的姐姐几乎如出一辙。
「这样很奇怪吧,这点我们知道。」
她不禁喃喃开始说:
「不过有时候还是得怪罪别人,这样才能够放手……不然的话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的……」
瑠璃子的哀伤侧脸顿时深深刻进祥真的心中。
不过实际上祥真连她想要表达的十分之一都无法理解。


※※※


几乎在祥真前往地下城洞穴前面的同时……
矗立在地下城地上阶层商店街西区的高耸教堂风格建筑物——「魔法学院」里面的讲堂内部传来一道怒骂声。
「别开玩笑了!!」
这道声音的主人——筱冈华乃拍了一下桌子,瞪着眼前的人。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想要拜托师傅的。」
毫不畏惧华乃锐利眼神的压迫,亚夏菈出言反驳。
「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的,我希望师傅教我高阶攻击魔法的咒语。这样很奇怪吗?」
「嗯,能够心平气和说出这番话的脑袋结构的确有问题。」
这番话也让亚夏菈气得嘟起嘴巴。
要在地下城世界里面施展魔法有三个必备条件,分别是咏唱咒语、引导玛娜流动的印记&动作,再来就是对魔法的整体知识。
她似乎还记得华乃「除了知识外都能用钱解决」的说明。所谓的知识,就是将玛娜这种无形的抽象力量想象成「确实存在之物」,而这也是亚夏菈在当初决定成为魔法师时最让她感到烦恼的一个要素。
然而,知识是会随着时间经过累积起来的。
就像是只要反复练习单杠倒立一直到掌握到诀窍,之后不需要特别思考便可以做出单杠倒立……只要能够理解这点,就可以顺利地将魔法当成「理所当然的事物」来施展。
严格说来,要成为强悍的魔法师,只有「理解玛娜并善加操控」的知识最为重要。不过,若是要将魔法当成学问来研究,并制作出全新的魔法体系、咒语,这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个方面将会面临到一个大到穷究一生都无法学完的知识深渊。
不过,亚夏菈并不想成为学者。
她只想成为强悍的魔法师。
「我在新阶层实际感受到自己脆弱的地方,所以我想要变强。只要身为魔法师……不,应该说只要身为冒险家就会这么想吧。」
亚夏菈认为魔法师的强悍程度是取决于「能够使用多强的魔法」。
而地下城世界的魔法并不像RPG一样有等级限制。即使是今天才会使用魔法的新人,只要能够知道「施展魔法所需的咒语」,还是能够使出让整个区块产生大爆炸的高阶攻击魔法……不过要是真这样做的话,肯定会因为累积玛娜不足而损耗心神,并造成昏厥或精神损害,最糟糕的情况还有可能会休克死亡。
「别岔开话题,我不是否定想要变强这个想法,而是想说你学高阶魔法还太早了。成为魔法师才一个月,才刚刚能够在不勉强自己的情况下施展低阶魔法,这样的人居然想学高阶魔法,随便想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吧!?」
华乃无法理解,也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碰到那么危险的事情,而且还引起这么大的骚动,没想到当事者竟然毫无反省之意,而是只归结到「想追求更强力量」这个结论。
「原本就知道你很笨了,没想到居然是个超乎想象的大蠢蛋!」
「我知道这样很危险,不过我还有个目的必须完成……」
华乃紧紧晈着嘴唇,并抓着亚夏菈胸前的衣领喊说:
「那又怎么样!为了那个目的,你只是想在有个万一的时候用魔法解决敌人后死去,并说什么『请别管我,继续前进吧』吗!?少开玩笑了!你这种……你想发挥这种牺牲自我的精神死掉也许没关系,不过你至少顾虑一下还活着的人……只要能够稍微想想他们的心情……就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了……」
「师、师傅……?」
感到疑惑的亚夏菈险得有些狼狈。先前持续怒骂的华乃宛如泄气的气球,变得越来越无力,最后还声嘶力竭地垂下头来。
而这也让亚夏菈顿时涌现出一股「毫不客气踩中对方地雷」的罪恶感。
「抱歉……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
华乃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如此说道并迈出步伐。
亚夏菈则是跟着她离开讲堂。


位于商店街中心用来休憩的中央广场。
视野宽阔的圆环道路旁能够见到摊贩林立。沿着道路排列的人工树木受到和煦光芒照射而闪闪发亮。因为时值假日午后,草地传来孩童兴奋的叫闹声,还能够听见地下城特有的变异种生物咕咕鸽发出「唔莫~~唔莫~~」的独特呜叫声。
「……谢谢。」
华乃接下递出的纸杯并喝了一口热茶。一股类似佛手柑的舒爽芳香掠过鼻腔,那是华乃很喜欢的地下城产品。
「那个……师傅您还好吧?」
亚夏菈轻轻坐在长椅上窥视着华乃的状况。
「嗯……没事。让你看到我丢脸的模样了……」
  「不……这个……」
因为华乃说完这番话后便沉默不语,于是亚夏菈将视线拉回自己的热茶并喝了一口。
「……我问你,你觉得我们这支队伍怎么样?」
片刻后,华乃用喃喃自语般的口气如此问道。
「我觉得吗……?」
亚夏菈刻意看着正面继续对话。她觉得这样做应该比较好。因为咕咕鸽靠到她的脚边,于是她把在摊贩拿到的饼干丢到地面。
「前锋的瑠璃子小姐、中坚的贤先生,还有后卫的师傅……我觉得这是一支很均衡的队伍。」
这是毫无修饰的真实感想。与<独眼巨人>战斗后,纵使他们只有一度共同探索地下城,不过她们每个人的力量、知识、默契都令人赞赏。
「不过……」
有件事情让她很在意。
「感觉身为前锋的瑠璃子小姐负担有点重……」
一般而言,队伍是由四到六名成员组成。亚夏菈的队伍是四个人,而「Platinum Act」也是四个人。除了十几人的大队伍外,至今碰过的冒险家队伍几乎都是在这个人数之内。
队伍的组成基本上都是「四人分为两名前锋、两名中后卫」或是「六人分成三名前锋、三名中后卫」,均衡地配分前锋、后卫可说是最理想的状态。
这是因位获得玛娜的配分比率差距,还前中、后卫的身体强韧度与运动神经有极大差距。简单来说,面对一定等级以上的怪物时,中、后卫的冒险家在肉搏战时几乎毫无用武之地,因此在混战时绝对需要能够保护他们的等量前锋。
相较之下,华乃队伍里面的前锋只有身为战士的瑠璃子,不过需要保护的对象却有贤、华乃两人,而让瑠璃子无论如何都得顾及后卫而采取消极的举动。尽管因为有如行云流水的联手过程让人不容易查觉,不过亚夏菈仍以敏锐的观察力发现到这点。
像是在称赞爱徒的洞察力,华乃摸了她的头,然后再度转回正面轻声喃喃说: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是四人队伍喔。」
「咦……!?」
亚夏菈不禁瞪大双眼。这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记得华乃在秋叶原地下城诞生前就是个冒险家……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在北方的北海地道下城。她说的应该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吧。
「北海道是我的老家,所以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成为冒险家……差不多像现在的荣仓和丙上村一样。」
「原来是这样,瑠璃子小姐与贤先生也是那个时候一起冒险的吗?」
「不,和她们组队是来到这里之后的事,所以那个时候的三名队伍成员你都不认识。」
  微微摇头后,华乃露出宛如看向远方的神情继续说:
「她们是学校的同学。因为我高中念女校,所以同学都是女生。四名女高中生冒险家,这样很厉害对吧?」
亚夏菈开始想象四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女高中生队伍。既然是华乃的朋友,肯定都是有如花朵般高雅的一群丽人吧。
「老实说,那个函馆地下城与其说是危险的洞穴,还比较像是个有点刺激过头的主题游乐园。规模是E级,而且最深只有地下四层,既没有什么强悍怪物,每一层都还有警卫驻守。别说是死亡,自从那个地下城出现以来,过了二十年甚至没有半个人受重伤。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
「可是,我的朋友却在那座地下城死了。」
「咦……死……!?」
亚夏菈惊讶地用双手掩着嘴,因为她没有想到话题竟然会有如此发展。
华乃缓缓将脸转了过来,与亚夏菈四目相对。包括悔恨、自责、忏悔、罪恶感……华乃似乎流露出混杂着这些复杂感情的眼神。
「没错,怎么想都很正常吧。至今没有人死掉,并不代表接下来不会有人出事,但是我们那个时候都没有发现到……」
「……果然是被怪物……?」
「嗯,那是叫做<大疯兔>的兔型怪物。单一个体的战斗能力没有多强,连当时的我们都可以轻松击倒。不过就在某天,我们在地下四层被多到前所未有的<大疯兔>包围。附近没有警卫、其他冒险家,只能靠自己设法突围。我们很快就知道赢不了,所以当然选择了逃走……」
「………………」
「结果只有她没有退后,反而挺身而出,还说出『你们趁我当诱饵的时候快逃』这番话。在我们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她便冲进兔群里面……而那也是她最后的遗言……」
亚夏菈保持沉默并垂下脸来,稍微思考华乃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番话。她很快便理解个中原因了。
「意思是我和她一样吗……?」
「怎么可能,你们两个完全不一样。」
一反亚夏菈的意思,华乃则是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说:
「她不像你那么娇小,也没有大到那么夸张的巨乳,而且……我想她应该也没有身为冒险家的才能……」
华乃抱起靠着脚边磨蹭的咕咕鸽并温柔地抚摸它的白色羽毛,咕咕鸽似乎也舒服地发出呜叫声。
「因为她家里很有钱,所以都是使用高档装备。尽管战斗方式有点类似丙上村,不过用的是比那个家伙高好几十倍的靴子。她的好奇心旺盛,而且又具有行动力……总说着有一天要成为一流的地下城冒险家,而且还想要解开地下城的秘密和神秘面纱。」
「…………」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没有办法容许『有可能实现她梦想的冒险家过分轻视自身生命』这件事情。」
「师傅……」
这应该是华乃的心愿吧?
应该也是她持续冒险家一职的理由吧?
「……这件事情还有后续。就结果来看,是因为那个女生的勇敢行径和牺牲,才让我们三人得以获救。这点是事实没有错,我也不会忘记对她的忏悔与感谢。不过,其实自从被<大疯兔>包围那个时候,有件事情一直让我很挂心……」
华乃顿时语塞。她先缓缓做了个深呼吸,接着便像是要摆脱某种迷惘般如此说:
「……其实那个时候还有退路的。」
「咦……?」
「尽管那个时候是被无数<大疯兔>包围,其实几乎只有在前方、侧面出现,所以……其实背后的通道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怪物……」
「唔……所、所以意思是……」
「那个孩子拼命地想替我们开一条路,不过从一开始就有撤退路线……」
华乃重复一遍最后那句话,接着便像是说完所有该说的话般恢复沉默。
亚夏菈则是开始反省自己身为冒险家的举动。
「我变成怎么样都没关系。」
「别管我。」
「就算用我的命交换也在所不惜。」
她的脑中浮现出这些牺牲自我的话语与行为。
如果华乃是说出「勇敢的伙伴牺牲自己以拯救众人性命」的佳话,说不定还不会让亚夏菈有那么深的感触。
然而……
面对赌上性命拯救自身性命的伙伴,华乃甚至不惜将「此种行动毫无意义」这番话说了出口……相信她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肯定相当煎熬。要是没有办法回应她这番心意的话,亚夏菈也觉得过意不去。
面对自己的不成熟,还有不知变通到让华乃说出这番往事的愚昧行径,亚夏菈顿时觉得想哭;不过她知道华乃并不希望见到她这副模样,于是便紧咬着嘴唇忍住呜咽声。
「……师傅,我知道了。这应该就是……我们不足的地方吧……」
亚夏菈仿佛用说服自己般的语气如此喃喃说道。接着她紧紧握起拳头再次看向华乃,然后再次说出一开始激怒华乃的相同话语。
「我记得师傅最拿手的是风系魔法吧。我想请师傅教我魔法。」
当亚夏菈盯着华乃,并说出希望学习某种中阶魔法的请求后……
华乃感觉到爱徒眼中已经摆脱迷惘,便带着微笑将手搭在她的头上说: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帮你一把吧。」


※※※


覆盖地上阶层的天顶正逐渐失去亮度,让景色逐渐转为黄昏景色。
身穿同款法袍的魔法学院相关人员在街上奔走,用魔法接连将路灯点亮。
钟塔能够见到六大一小的摇曳火光。
表示目前的时刻大约是六点半过后。
「咦?体育祭结束后还有运动会吗!?」
「嗯……荣仓同学,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刚刚才知道呢……」
「不是语气,我是真的刚刚才知道有运动会这回事。」
  「……至少记一下学校的行事历嘛……」
  
早希微微露出苦笑,并从上学用书包拿出一张表。她还穿着学校制服,似乎是在社团活动结束后直接过来。尽管祥真认为要约好时间见面选在外面会比较好,不过毕竟是她主动提议要在地下城碰面,所以祥真对此并没有异议。
虽然穿着制服走在商店街相当不搭调,而且还很醒目,但是因为这里还是能够看到穿着一般服饰的其他人到处走,所以并没有被投以异样眼光。
「要问问题了。请问第二学期的期末考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期、期末考……」
祥真顿时露出宛如碰到超难问题的尴尬表情。
「应、应该是在圣诞节的时候吧……」
他战战兢兢地如此回答后,早希随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早就放寒假了……这张给你。记得一定要贴在容易看到的地方喔。」
她将记载了学校一整年预定活动的计划表递给了祥真。祥真似乎有看过这张表,说不定是在刚刚入学时分发的表格。
「谢谢,我会贴在书桌前的。」
「光是贴着,如果都不坐在书桌前面也没用喔。」
「唔……」
没想到早希居然先发制人。由于这十几天来他完全没有坐在书桌前念书,因此他也被反驳得说不出话。从预定表来看,下个月不仅有运动会,还有期中考。因为第一学期是多亏秀才莉央临时帮他恶补才得以勉强及格,所以看来这次应该也会受到他的照顾吧。
「不能老是拜托丙上村帮忙喔。」
「唔……!」
又被先发制人了。
「神、神崎同学……你会读心术吗?」
「怎么可能,因为荣仓同学的个性实在是太好猜了。」
「好猜?我吗?」
「嗯,不过偶尔也会有猜不透的时候。」
早希用有点寂寞的表情如此喃喃说道,接着便停下脚步紧盯着祥真的脸看。
「荣仓同学……你现在该不会在烦恼吧?」
「咦?呃……这个嘛……」
祥真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他总觉得一切都被她澄澈见底的眼眸看透。在稍做犹豫后,他点了头说:
「嗯……其实我有件事情搞不太懂……」


祥真和早希坐在街道旁的矮石墙上。
  尽管四周围几乎被夜色笼罩,不过幸亏有路灯照明,仍然可以看清楚对方的脸。
在先做出「这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这样的声明后,祥真便将洞穴前发生的事情告诉早希。
早希则是露出认真的表情竖耳倾听。
「……大概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理解那位女性的心情,还有警察先生为什么要乖乖任她出气……」
稍微告个段落后,祥真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如此喃喃说:
「那位失去重要对象的女性为什么把责任怪罪在毫无关系的其他人身上?」
照理来说,这应该不是个普通高中女生能够回答的问题。
不过早希却不一样。
稍微思考后,她用五味杂陈的表情诉说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荣仓同学说得很合理。」
首先她斩钉截铁地这么说,并在稍做停顿后继续说:
「不过这只是合理而已……我想我大概能够理解那位女性的心情。她在内心某处应该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祥真不禁惊讶地看着早希。
没想到早希竟然会说出跟瑠璃子一样的话。姑且不论她没有在现场,祥真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不是冒险家的她为什么会得到相同的结论,同时也对摸不着头绪的自己感到焦躁不安。
「为什么自己都知道不对了还要做那种事?」
祥真用乞求答案的语气如此询问早希。
「因为,这不是能够轻易割舍的事情,一定这样吧。我想大家……应该都没有像荣仓同学那么坚强吧。」
「像我那么坚强……?」
「……嗯。」
「因为……没有那么坚强……」
祥真歪着头喃喃地复诵了一遍。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女人很弱。正因为很弱,所以才会责备警官」这样。
因为似乎快要掌握到线索了,于是他在脑里面再次回想当时的景象。
被怪物袭击而死的男子、趴在她身上哭泣的女子,还有安慰她的警官们。
女子用甚至怀抱着杀意的眼神瞪着警官并怒骂「都是你们害他死掉」。明明和那些警官根本没有半点关系说。
因为那名女子不够坚强,所以才会责备警官。
这当然不是指肉体层面,而是精神层面的坚强。
  精神层面过于脆弱才会迁怒他人。
这是为什么?因为她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无法接受伙伴的死,还有自己不成熟的地方。
祥真顿时恍然大悟。
「啊……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也就是说,这些都只是补偿行为而已。
为了逃避自己过于脆弱这个事实的补偿行为。
结论就是……
「原因还是因为她很弱嘛。」
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没错。
一发现是这么一回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烦恼这种事情有点愚蠢。
「啊……」
剎那间,早希看到祥真的眼神逐渐失去光采。
早希直觉到,他已经对这件事情丧失了兴趣了。
他目前正准备替刚才一连串的事情做结论。
他肯定会把整件事情抛诸脑后。
并将脆弱当成是毫无意义的感情。
「不是……荣仓同学,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股宛若心灵被掏空的的失落感顿时涌上早希的心头。
她还记得这个感觉。
就算想要忘记也忘不掉……就在迷路闯进地下城地下,并遭到怪物袭击的那天,祥真救了她并对她微笑……接着下个瞬间他完全对早希失去兴趣,并对着<独眼巨人>投以好奇、欣喜的目光。这个表情跟那个时候可说是一模一样。
「唔……荣仓同学,在这里等我一下!」
用制服袖口擦掉眼角泛出的眼泪后,早希将满腹狐疑发出「咦?」一声的祥真留在原地,并冲进附近的武具店。
尽管突然被留下的祥真思考着该怎么办,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听她的话,在原地稍做等候。
等不到三分钟后……
抱着疑似装有购买物品布袋的早希走出了店外。
「咦?那是什么?」
早希进去的是贩卖武器、防具的店,并不是一家给观光客购买伴手礼的店。她到底买了什么?该不会是从现在要成为冒险家吧?
面对歪着头表示不解的祥真,早希将布包轻轻地递给他。
  「请收下。」
「咦……这是要给我的吗?」
早希微微低头,并在点完头后说:
「这是上次的谢礼兼护身符。」
「护身符?呃……可以打开看看吗?」
看到早希点头允诺,祥真有些疑惑地用手打开布包。
当他思考着「那家店有卖护身符吗?」并打开布包一看,发现里面有面盾牌……那是活用敏捷动作之格斗型前锋冒险家经常配戴,且能够保护手肘下方至腕关节的小盾。
圆形盾牌的金属材质表面还嵌有极为细小的粒子。
这是希尔巴里金属……?
祥真试着挥了这面盾,淡淡的白光随着轨迹散发而出。绝对没错,覆盖在表面的微粒就是记忆金属希尔巴里。这是一种会透过融合反应自行修复轻微伤痕、缺损的优秀物质。光是这点就价格不斐了。尽管不像克莉丝的卡利班剑,不过毕竟使用了相同材质,所以至少不会是可以用高中生零用钱随便买到的物品。
祥真将手穿过背面的带子,将小盾装在左手上。因为是一面重视灵活度的小盾,所以适中的重量不会局限行动,可以说是很适合身为中卫之锁链手的盾牌。
「谢谢你,神崎同学!这面盾牌很棒耶!」
祥真兴奋地挥舞着手臂。会如此开心不只是因为收到礼物,一方面也是因为选到的装备有符合自身战斗风格的关系。
「不过真的可以收下吗?这应该很贵吧……」
「荣仓同学……我很弱的。」
「咦……?」
早希突然仿佛自言自语般如此喃喃说道,让祥真目瞪口呆地眨了眨眼。
早希轻轻摸着祥真的双手,一阵温和的体温隔着手传了过来。
「因为我很弱……所以没办法跟荣仓同学一起战斗,只能将说不定会派上用场的东西送给你,并希望你平安无事……不过,对荣仓同学来说,难道这个举动也是毫无意义且不必要的吗?」
「才没有那回事啊!」
祥真在思考前便出言否定。他不知道理由为何,但却有股紧揪着胸口的痛楚顿时涌上心头。
「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呢……和强弱无关,神崎同学不就是神崎同学吗?反而该说就是因为不会战斗,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么温柔的神崎同学,而我也对这种个性的神崎同学……」
……咦?
  祥真突然闪过一道念头。好奇怪,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尽管眼前的早希面红耳赤,不过祥真并没有在思考她为什么涨红着脸,而是心中涌现了强烈的矛盾。
否定脆弱。
这也代表了否定早希。
然而,刚才自己却说出希望她维持原状。
「那、那个……其实我也不希望见不到荣仓同学……」
祥真点了头。祥真对此也是抱持着相同的看法。当然,不光是早希,他也不希望无法见到渚还有其他同班同学,而克莉丝、莉央、亚夏菈这群伙伴也是如此,因此他不想让伙伴在探索地下城时遇到危险。要是有人陷入险境的话,自己肯定会挺身搭救的。
那么对自己又是如何呢?
自己怎样都没有关系。就算年纪轻轻的就死掉,也就代表自己只有这点程度,同时这也是要自己要承担的责任。
到了这里再次产生矛盾。
「对自身死活不以为意的自己」、「死掉后便无法见到早希。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的自己」。死掉之后便看不到早希;不过自己又不在乎死亡。这两种背道而驰的感情在祥真的心里面不停地盘旋交错着。
  「我希望荣仓同学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喔。」
  
「珍惜……自己的生命……」
「嗯……这样我一定会更……更喜欢荣仓同学……」
脑袋里面的想法变得一团混乱,让祥真无法理出头绪,不过早希应该是真的担心自己才会这么说的……感觉上这些话不断地渗进脑海当中。尽管还没有成形,也不知道会衍生出什么样的结论,不过祥真深深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够让这个想法消失。
「神崎同学,谢谢你。虽然还没有办法整理出答案……不过我会稍微考虑看看。」
「……嗯。」
「因为我也希望神崎同学能够更喜欢我喔。」
「嗯……咦?」
「就像我很喜欢神崎同学一样,我也会努力让神崎同学喜欢上我的!」
「唔……喜、喜欢我……你的意思是……」
「嗯!因为神崎同学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喔!」
「…………也是呢。」
早希发现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落寞。
因为她早已微微察觉到大概会有这种结果了。
不过,在看到祥真摆脱烦恼的畅快神情后,她也认为暂时维持现状似乎也不错。




第四章 寻求之物


从刚才开始,位于秋叶原地下城地上阶层商店阶东区练武场二楼的梅之间一直回荡着武器激烈碰撞的声响。
「唔喔喔喔喔!!」
朝地面一蹬往前冲刺的克莉丝挥下模造刀。
她以流畅的动作挥出这道犀利一击。
然而,挥出的剑闪划过虚空……轻松躲过这一击的对手半嘲笑地对克莉丝说:
「慢到我都快打哈欠了喵~~」
「啧……!」
克莉丝随着咋舌声反手又是一刀,接着再使出横砍、反手斜砍、直劈。尽管她用目不暇给的迅速动作使出连击,不过甚至无法擦中对方的身体,就像是面对飘落的花瓣,或是对上柳树般难缠。
「嘿咻!」
发出这道吆喝声的瞬间,对手——小雪突然从视野当中消失。
她突然低身跨步躲过攻击。在发觉这件事的同时,脚已经被扫倒。身体浮在空中的时候又飞来一记追击的反手拳。
「唔……!」
如同被苍蝇拍打落的小苍蝇,克莉丝凄惨地撞上地面。
「可恶……」
气得咬紧牙关的克莉丝用拳头敲着地板。因为大概有一个小时被修理得很惨,身体早已遍体鳞伤。尽管肉体早已超过极限,不过悔恨与落寞的情感将痛苦一扫而空。
因为梅之间已经被两人包下,所以里面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
「还要打吗?不管试几次都是没用的喵……说实话,就算不用双手双脚,我也有办法赢过现在的你喔。」
「少开玩笑了!」
克莉丝弹起身体再度向前奔驰。
小雪没有任何动静,与先前没有两样。靠着甚至可说是超乎常人的反射神经、体能,小雪总是能够以静制动,即使是先看到克莉丝做出动作都还有时间应对。
……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能够让她等。只要让她先行动的话……
克莉丝故意装出与先前同样的挥刀姿势,将偷偷握在左手的冰水珠丢了出去。三颗小珠子分别化成冰块袭向小雪。
……好了,她会采取什么行动?不论是逃向上、下、左、右,都能用一步拉近距离,并趁着她失去平衡时追击……
不过克莉丝的诡计瞬间遭到瓦解。
「唔……什……居、居然从正面……!?」
因为小雪当场低身曲膝,利用伸直双腿的反作用力朝她冲过来。简直像是子弹般的头槌直直撞向克莉丝。
瞄准脚下的两颗冰块擦过膝盖没有击中。
剩下一颗冰水珠朝着小雪的脸直直飞去,不过小雪竟然轻松用嘴巴咬住并「喀嚓」一声咬碎,仍然维持着充足的速度,也让因为惊讶而瞪大双眼的克莉丝吃下一记头槌。
「唔……呃……」
克莉丝的身体被往后弹飞,并伴随着剧烈声响重重撞在墙壁上。
「你看,不用手脚也赢了吧?」
「………… 」
克莉丝痛苦地皱起眉头,不过还是用模造刀支撑起身体,并再度举刀摆好架式。
「……只有毅力值得称赞喵,不过呢……」
小雪露出泄气的表情如此说道,并搔了搔后脑勺。
「居然说赢过我就要解除禁足,再怎么乱来也要有个限度喵……」
「这不是乱来,这是非常正经的提议。你说在新阶层吃败仗是因为我们太弱了,实力只要用证明的就好了。打败高高在上的你就能够证明这点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结论啦……简直就是一头横冲直撞的山猪嘛……」
小雪伴随着这番无奈的话耸耸肩。
「不管你怎么说都没关系,因为这是我的职责。」
「你的职责?噗哈哈……意思是只要亚夏菈平安无事就好吗?哎呀~~好羡慕可以用这么轻松的方式活着喔~~」
受到如此明显的侮辱、挑衅,克莉丝不禁气愤地还以颜色。
「唔……不光是公主殿下,对我来说,荣仓、丙上村也一样重要,现在我也想保护他们……没错,即使拿我的性命来交换都没有关系。」
这是克莉丝真正的心声。她从很久以前便做好了「成为队伍基石」的心理准备。这并不是做做样子或是假慈悲,她是真心认为用自身性命拯救伙伴是很值得的,而实际上她在新阶层战斗时也是用这样的方针替队伍开路。
当然,她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是因为那三个人才让她如此。因为他们具有令她自认无法匹配的光芒、温柔、强韧、纯真……
不过,小雪却对克莉丝的矜持嗤之以鼻。
「你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孩子喵,所以才说你那种高洁的自我牺牲精神是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啊。」
「不论你怎么说,这就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现在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就算结果会死也没关系?」
「如果能够帮助公主殿下还有大家往前进,我很乐意成为弃子。」
「喔,原来如此。」
小雪的目光突然变得黑暗且深沉。
「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吗……」
用低沉的声音如此喃喃说道后,她便背对克莉丝拿起挂在墙上两把入鞘的刀,并将其中一把丢给克莉丝。
扎实的厚沉触感随即压在克莉丝的双手上。
相较于皱起眉头推敲着意图的克莉丝,小雪则是拔出刀身将前锋指向克莉丝。
「……就算同意你们前往新阶层也只会重蹈覆辙而已。嗯……反正都会死的话……」
见到散发出暗沉光芒的刀身,克莉丝顿时脸色大变。
……这该不会是真刀吧!?
理解到这件事的同时,小雪对着克莉丝投以诡异的眼神。
「那现在死掉也一样吧?」
「唔……!!!」
  剎那间,一股前所未见的恐惧感、寒意顿时贯穿克莉丝的全身。
散发出强烈警告的生存本能让她反射性拔刀,勉强接下了对方直逼眼前的斩击,然而……
……好、好沉的一击……
不知道这么强悍的臂力是蕴藏在娇小、纤瘦身躯的何处,克莉丝无法将短兵相接的刀身押回去,互相压迫的刀刃缓缓靠近克莉丝眼前。
刀锋逼近到贴近额头的距离,十几根浏海被切断而飘落。克莉丝勉强将对方的力道拨往侧面,并侧过身来脱离困境。
不,她还是无法脱离困境。
还来不及放松精神,小雪已经扭动身体钻进她的怀中,并活用娇小身躯使出迅速且流畅的连击。
所有的攻击都带有明确的杀气与杀意,这也让克莉丝浑身发寒,并在同时照着累积起来的实战经验导出预测以接下刀刃,或是凭借着本能的躲避冲动持续闪躲着。
「快住手!别胡闹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即使克莉丝如此喊道,小雪依旧是面不改色地持续进攻。
「可恶……!」
小雪是认真的,她真的想杀死我。
克莉丝完全无法理出头绪。虽然无法弄清楚小雪的真正意图,不过现在问题不在这里。
原先克莉丝与小雪本来就只是冒险家与酒馆从业员的关系,既没有特别交情,也没有特别疏远,如果把这种不讲理的粗暴行径当成她的本性就能说得过去了。
因此问题不是对方,而是出在自己身上。
克莉丝一直认为自己的剑是「为了保护某人」而存在。
自从小时候在纷乱地区首次拿起剑的那天起,她便是为了守护某人而持续奋战至今。在战乱是为了保护同胞,被任命为皇族骑士后便是保护亚夏菈,成为冒险家后则是为了保护祥真、莉央、亚夏菈。
想要保护重要的人与重要伙伴,这就是她的原动力,也是驱策她前进的齿轮。
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克莉丝才能够发挥出实力。
然而,现在却没有保护的对象。
克莉丝无法找出这场战斗究竟有任何含意或意义。
在这场战斗中究竟该保护什么?
……完全找不到……
克莉丝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迟钝。既然没有需要保护的人,那这场战斗也没有绝对不能输吧?毕竟就算自己打输而死也不会失去任何人。
「这样真的没关系吧?」
  「唔!?」
在有如狂风般的激烈交锋中,小雪用再三确认的语气如此问道。
「这就是你的答案吧?」
「唔……」
小雪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
如果要我扪心自问的话,我已经有答案了。她究竟还要我思考什么?
克莉丝焦躁挥出的攻击划过虚空,接着又被迫单方面进行防御。
片刻后,无法承受沉重攻势的手腕、腕关节开始发麻,剑也被打落在地。
接着眼前看到了高举着剑的小雪。
「那么就此永别了喵。」
做好觉悟的克莉丝闭上双眼。
经过一段时间,挥剑的破风声传进耳里。
不过做好觉悟的死亡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
一道金属互撞的铿锵声响与熟悉的呼吸节奏撼动着鼓膜,让克莉丝回过神来并睁开眼睛。
「荣、荣仓……」
像是要保护克莉丝般,祥真挡在小雪面前,并用左臂接下了她的剑。祥真手上配戴着不曾见过的圆盾。克莉丝瞬间忘记自己的处境,只是想着「这面盾牌还满适合荣仓的」。
「祥真,打扰女人间的战争,你这样很不明事理喵。」
当小雪用平淡的语调如此说完后,祥真抽回盾牌,缓缓与两人拉开距离。
「你应该在旁边偷看很久了吧?」
「……是的,虽然我觉得不应该出手,不过越看越坐立难安,因为克莉丝看起来已经放弃了。」
克莉丝只能一脸不解地反复问道:
「放弃……是指什么?」
「就是放弃你自己。」
「唔……我自己……?」
「是的,从旁人眼中看起来很明显。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么简单的事情呢……是因为自己看跟别人看的角度不一样吗?」
祥真从途中便改为自问自答的语气。
「……荣仓,这是怎么回事?你想要表达什么?」
眉头皱成八字形的克莉丝如此间道。露出惊讶表情的祥真瞪大双眼,接着用像是某求职网站广告「不会吧?我年收这么低吗!?」的姿势用双手捂着嘴。
「咦?你还不知道吗!?」
  感觉上可以听出「克莉丝你悟性好差喔」这样的言外之意。
相较于气愤地嘟起嘴的克莉丝,祥真用如同教导幼儿园学童的温和语调说: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请更珍惜自己』这件事情。」
语毕,祥真挺起胸膛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什……更、更珍惜自己……居然只是这种事……」
克莉丝顿时感到晴天霹雳。她垂着头不停地颤抖,下个瞬间,她突然愤怒地伸出双手。
「你最没有资格对我这么说吧!!!」
他抓着祥真的双肩不停摇晃。
「有勇无谋根本是你的专利吧!你还有脸摆出一副大澈大悟的表情这么说啊!?」
「呃……所以我之后也会注意这件事啦。」
「那你的立场应该跟我一样吧!」
「不对喔,我有比你早一点发现这点……」
「强词夺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强词夺理,不过只有这点我很确定。因为我很喜欢克莉丝,所以我希望克莉丝能够一直陪在我身边。」
「唔~~~~~~~!?」
克莉丝宛如煮熟章鱼般面红耳赤,并连忙将祥真推了出去。
「什……什什……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我是想让克莉丝知道我的想法罢了。」
「等、等等……你、你突然这么说会让我很困扰。应该说我不是个值得让人这么说的人……」
「是的,我觉得自己也是这样。不过,神崎同学告诉我这种想法是错的,还是会有人等我们回来。要是我们死掉的话,还是会有人很难过的。」
「原、原来是这么回事……」
克莉丝露出放心却又有些失落的表情。
「我、我知道了……你没别的用意吧。」
「别的用意?什么意思?」
「我、我是说……算了,没什么。」
「咦?这样会让我很在意啦。请告诉我别的用意是什么用意啦。」
「少、少啰嗦少啰嗦!」
「唔、唔哇……克莉丝你怎么突然打人……痛痛痛痛痛!!」
小雪则是一边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的模样一边独自喃喃说:
「那个……要打情骂俏是没关系,不过你们是不是忘记人家了……」
「我没忘记!」
  克莉丝解开对祥真的腕部十字固定并迅速站起身来。
「我当然会分出胜负。」
克莉丝用仿佛摆脱束缚且毫无迷惘的声调如此宣言,接着捡起模造刀而非真刀,并侧身摆出架式。
(光靠这段无聊到不行的对话居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喵。嗯……人类还真是难以捉摸呢,不过就是这点最有意思了。)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是我自言自语喵。」
从容说完这番话后,小雪便与克莉丝同样捡起了模造刀。
接着祥真退到墙边,而两人则是拉开两步左右的距离。
双方距离十公尺,是只要一个箭步就能够砍中对方的极近距离。
小雪再度释放出冷冽刺骨的杀气,不过克莉丝相当冷静。在如此舒适的紧张感中,她身处于极为自然的状况,甚至还自然到嘴角会露出笑容的地步。
「有什么好笑的?」
「仔细想想吧。那个荣仓居然会说出要珍惜自己这种话,有比这个更好笑的事情吗?」
「……祥真还有数不完的前科,还不能完全放心喵。」
「或许吧。」
「总之先不管祥真,你自己又怎么样呢?」
「我现在会证明给你看。」
语毕,克莉丝将左脚往前一跨,并竭尽全力纵身一跳。
「……唔喔喔喔喔!!」
她不打算回答说「不会有人等我回来」。
因为答案很简单。
这场战斗并非没有意义。
尽管近在身旁,却让人觉得有些疏远;原以为没什么价值,但却有人相当珍惜、重视。这就是这场战斗的意义。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尽全力死命保护了。
也就是说,这是保护自己性命的战斗……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像是体内涌出一股往前推的力量般,克莉丝顿时沉浸在如此不可思议的感觉当中,并使出这半生以来堪称最强的一击。
手感超越过了至今挥出的数千、数万次剑,而这也是发挥出自身实力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切身一击……


  双方的刀刃互相交错,激荡出高亢的金属碰撞声。
两人挥舞的是模造刀。
但不管是何种模造刀,都无法改变身为武器的事实。尤其是在超乎常理的地下城世界,「老练剑客将模造刀的威力提升至真刀境界」这点绝非难事。
也就是说,只要是能够自由控制玛娜的一流冒险家,即便是刀锋钝化的模造刀,也依然能够变成不亚于名刀的凶器……
在压缩到极限的时间当中,一切在克莉丝的眼中皆宛如慢动作回放般缓缓流动。
不论是自己挥下的一击将小雪的模造刀砍成两半的样子。
还有劈开剑身依旧没有减缓速度的剑尖宛如切菜般卸掉小雪右臂的模样。
在看见小雪瞪圆双眼,同时自己也睁大眼睛的时候……克莉丝的时间感也跟着恢复正常。
被砍断的刀身碎片在空中飞舞,并在「锵锵」一声后落地,这个时候克莉丝丢开自己握住的刀并赶往小雪身旁。
祥真也带着惊讶的表情赶了过去。
小雪的右手肘以下消失,被砍断的部分则是掉在地上。
「啊——没事没事,不用那么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喵。」
小雪捡起掉在地上的手臂,用满头大汗的表情朝祥真等人微微一笑。
「这、这就是克莉丝脱胎换骨的证据喵……恭喜你,要替你煮红豆饭吗喵?」
「你、你在说什么……得快去医院……」
「我说没事了喵。」
「怎么可能没事!」
「不不,真的没事啦……你们看喔?」
「别说那些傻话,赶快……咦……?」
「咦?……手、手居然……」
克莉丝、祥真都露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因为小雪居然挥起理应被砍断的右手让两人过目。
克莉丝则是揉起了双眼。
「不,我刚才确定把手给……」
「不过把手砍断应该会流血才对吧?」
「呃……嗯……说的也是……」
小雪的手臂与地面都没有血迹,也没有擦拭过的痕迹。原本两人都因为注意力被砍断手这件事引开而没有发现到,不过仔细想想,打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流出半滴血。
「你们……该不会有吃怪怪的药吧喵?」
当小雪半瞇着眼来回看着两人时,走廊突然传来两道靠近的脚步声,梅之间的门也被迅速拉开。
「克莉丝~~!」
「喂~~帅哥~~!」
亚夏菈与莉央一同现身。
「克莉丝,还好有找到你,刚才在叶秋亭听到你被小雪小姐找出去,害我好担心呢。」
「喔?小雪喵小姐也在。哼哈哈哈!你们两个该不会在这里决斗吧?」
「咦?莉央先生,祥真先生也跟克莉丝在一块呢。」
「嗯?祥也在?真的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莉央环视过众人的脸后大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广场再次碰见亚夏菈的时候也是一样,大家的表情跟以前可说判若两人。看来已经不需要他提醒了。于是他在心中深深感谢对他们造成正面影响的同伴与友人,不过还是有件事令他在意。
「呃……小雪喵小姐,他们两个怎么从刚就一副被雷打到的惊讶表情啊?」
「喔,那是因为人家用秘藏道具表演手被砍断的魔术喵。」
「什……魔、魔术!?」
比起震惊的克莉丝,小雪则是毫无反省地摆出胜利手势。
「这么成功真的让我太开心了,下次会让你们看看更厉害的魔术,敬请期待喵。」
「……别再有下次了。」
「先不说这个,现在我以协会职员的权限宣布解除你们的禁足令喵!」
突然听到这个宣言,四个人一起将脸转向小雪。
「真、真的可以吗?」
「嗯,从你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你们已经找到各自不足的地方了喵。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喵?又要马上去新阶层吗?」
四人彼此互看后,在没有特别讨论的情况下一起摇头。
「哼哈哈哈!小雪喵小姐!你这个问题太蠢啦!名将不免会有败仗,但却不会重蹈覆辙!我们当然会前往新阶层,不过下次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啦。」
「是喔……那人家也不打算继续干涉你们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梅之间的租用时间也快到了,总之先说拜拜喵。来,赶快在人家来追讨延长费用前出去吧。」
祥真等人突然被赶到门口。正当他们不知所措地露出疑惑神情时……
「好啦好啦。那么就祝你们武运昌隆喵。」
小雪说完话后便将他们赶出了练武场。
接着,独自留在练武场的小雪没有开始收拾四散的模造刀还有剑……而是当场跪倒在地。先前勉强忍住的冷汗一口气宣泄而出,表情也失去精力,变得越来越苍白。
「……好、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当她掀起女仆装时,可以见到小小的肚脐,还有条右手臂跟着掉了下来。小雪则是用新长出来的右手将掉在地面的右手捡了起来。
「相隔十年,都快忘记该怎么做了。重生的副作用真不是盖的喵……不过这样也好,总算可以放心送他们出去了……」
她一反疲态,用了无牵挂的语调如此说道,并在练武场成员进来前把右手再度藏回衣服里头。


※※※


「不过话说回来,小雪小姐的魔术好厉害喔。」
「……麻烦替我这个当事者想一想,我可是吓得心脏都快要停止了。」
面对祥真的玩笑话,克莉丝则是抱着头如此回答。
在练武场与小雪道别后,四人目前正一起走在商店街的街上。明明还没有过很多天,不过感觉上四人一起行动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虽然解除禁足是件好事,不过问题还是堆积如山呢。」
克莉丝露出绷紧的神情如此说道。
「话说帅哥,你的剑有办法修好吗?不是已经拿去锻造工匠那边了吗?」
「不,据说毁损得太严重,没办法修好了。」
「嗯?你的剑不是用有记忆功能的希尔巴里金属吗?」
「嗯,多亏那个功能,只要放着就会自动修复……不过从破损状况来看,听说最短要花半年。就算施以能够立刻使用的修复作业,据说也得花费几乎与买把新剑一样的修理费。」
「原来如此,那么坚持用那把剑也没有意义了……」
莉央将双手挽在胸前发出「唔唔唔」的低吟。
「不只是克莉丝的剑,莉央的武器也得想想办法呢。」
祥真则是指着莉央的脚下如此说道。
莉央没有穿平时作为正字商标的铁屐。他目前穿着毫无特别之处的塑料凉鞋。顺带一提,这是在外头的量贩店用480圆买来的特价品,因此对怪物不会有任何效果。
莉央从背包里面拿出面目全非的铁屐反复观看。被<裂嘴兽>咬碎的右脚用铁屐几乎看不出原形。应该是感到惋惜吧,毕竟对他而言,这双铁屐是他成为冒险家后一起奋战至今的爱用品。
「成为冒险家这九个月以来,这双铁屐不论日夜都是穿在在下的脚上……这个家伙已经像是兄弟了……」
「这样啊。只要修好了应该就可以再用吧?」
当祥真认为这是一段佳话并如此间道时,莉央一个转过身回答:
「哼哈哈哈!祥你问了个蠢问题!现在铁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高性能的帅气靴子正在呼唤着在下哩!」
莉央高声笑着,一把将好兄弟(铁屐)丢进垃圾桶。
「在下和帅哥准备换个新武器,祥和亚夏菈呢?」
被问到的两人都摇摇头。
「我暂时维持现状就好,因为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将摆锤的性能发挥到极限。」
「我用师传送的『角鸮之杖』就够了。」
比起武器锋利度、性能,操控玛娜的技巧会大幅影响中卫、后卫的个别战斗力,因此虽然有好武器并非坏事,不过并不需要像前锋这么注重武器性能。
「这样啊,你们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当务之急是寻找我和丙上村的武器,这样没问题吧?」
「也是,首先从逛逛商店街的武器店开始吧!」
亚夏菈握紧双手展现干劲。即使想找的东西是武器,不过身为女性还是很喜欢购物吧。
「最大的烦恼应该还是预算吧。」
莉央指着克莉丝的剑如此说道。
「购买性能跟之前相同的武器没什么意义,在这个前提下理论上应该多花点钱来买把好武器……不过武器的价位有高有低,上限要设多少呢?」
顺带一提,克莉丝的卡利班剑价位是3500G(换算成日圆约35万圆)。然而,新阶层的怪物却用一击将刀身打得凹凸不平,完全无法当成武器使用。
「尽管说有高有低,现在克莉丝那把剑的价位大概是多少?」
「当然算是高价。」
莉央随即回答祥真的问题。
「往上看简直是没有极限,根据质量不同,甚至有上亿价值的武器。」
「上、上亿……我的锁炼才300G说……」
「嗯,不过价格不一定等于武器的威力和性能就是了。」
「秋叶原有卖这种武器吗?」
「不,再怎么说应该没有地方会卖那么贵的武器,毕竟之前没有那个需求,不过如果是数万G的剑,天谷大叔那边就有卖喔。」
「咦?是这样吗?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耶……」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让帅哥拿这么高价的武器……不过我们现在光是每个月的冒险家登记费和消耗品费用就很吃紧哩。」
「队伍的共享金现在还有多少?」
「……大概有500G吧。」
  正当两个男人望着主要干道聊着这些辛酸事时,背后依稀可以听见两个女生说悄悄话的声音。
「克莉丝,对不起。原本这点程度的钱我一开始就应该准备的。」
「不,这不是殿下需要操心的事情。」
「可是,一到日本就被姐姐封锁户头,这点实在是失算,不然随便买个几百万美金的武器根本不会那么麻烦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请抬起头来,小的并不想见到公主殿下为了区区数百万美金而心痛的模样。」
(喂……祥,那两个家伙的对话是怎么回事……根本是不同次元的事情嘛。)
(……她之前好像也有说过,看来老家应该是个有钱的豪门吧。)
听到名门贵族的对话,两位平民只能如此交头接耳。她们的话听起来像是「没有姐姐阻碍的话就可以买把上亿圆的武器」……不过再怎么说,这应该只是在开玩笑才对。如果真的属实的话,这可不是单用「有钱人」就可以形容了。
「对了,我在购买新武器这个方面忘记提一件事了。」
莉央如此说道,一行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他身上。
「因为在下已经有头绪找到自己的靴子,所以不需要特别去找,也不用调用队伍的共享基金。」
当他没来由突然说出这番话时,三人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啊,这不是在下顾虑资金才这么说的,真的是刚好有认识的人可以把靴子让给在下。」
「有门路当然求之不得,不过那是有办法承受新阶层实战的装备吗?」
面对克莉丝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莉央则是有点难以敔齿地回答:
「嗯,其实在下还没有看到实物……不过听说是很优秀的武器。我想尺寸太小应该还需要调整。要是不行的话还是会找你们商量。总之先交给在下处理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也无从否决,于是三人表示同意,决定先将目标集中在寻找克莉丝的剑上。
「不过呢,在寻找武器前应该还有资金这个大问题要面对就是了。」
莉央说的没错,只靠共享基金的500G根本连门都没有。
「钱……要钱啊……」
抵住下巴「嗯……」地稍做思索后,祥真便仿佛灵光涌现般敲了一下手掌,然后兴奋地从背包拿出爱用的蛙嘴钱包。
「莉央你看你看,不知道为什么钱包里面刚好有五万圆耶,刚好可以拿来补贴买武器……好痛!」
「你这个蠢蛋,那是这个月的登记更新费吧。」
莉央拍了他的头一下。登记更新费是要缴纳给经营地下城NSD(国际地下城协会)的费用,感觉类似会费。每位想要以冒险家身分潜入地下城的人都得在每个月的月底前缴纳500G——也就是缴纳日币五万圆给营运单位窗口,无一例外。
「要是放着不管而花掉就糟了。虽然月底还早,不过还是顺道在回程的时候去窗口缴钱吧。」
「唔……好啦。」
祥真只得不甘愿点了头,并将钱包收好。听到这番有如母亲与孩子的对话,克莉丝、亚夏菈都不禁放松心情微笑。
「亚夏菈还有帅哥,我记得你们已经缴过钱了吧?那你们决定怎么办?要和我们一起去窗口吗?」
被问到的两人彼此互看一眼后摇摇头回答:
「不,还是不要好了。反正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们先换好衣服出去吧,我们之后再跟你们会合。」
对女扮男装的克莉丝来说,这样子反而比较好。因为跟莉央一起进更衣室会演变成互比下半身的情况(只有莉央还不知道克莉丝是女性),所以有时候也会让她觉得很困扰。
「……克莉丝,反正祥真先生已经知道了,你差不多也该向莉央先生说清楚了吧?」
趁着两人离开后,亚夏菈稍微抬起头来如此问道。
「只有莉央先生被排除在外,这样他好可怜喔。」
还露出仿佛在责备她对伙伴撒谎似的眼神。
克莉丝则是低头一直看着她并深深叹了一口气。
「……殿下,您怎么还说这种话?目前我跟丙上村的这种关系,对这件事情最乐在其中的人不就是您吗……」
「唔!其、其实那是……」
因为已经露出太多马脚,所以亚夏菈只是肩膀抖了一下,并刻意将脸僵硬地转往其他方向。
看来莉央想知道真相恐怕还得再等一阵子了。


爬上阶梯来到一楼后,祥真等人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穿过自动门前往秋叶原街道……而是走到出口反方向的一楼深处。
片刻后,两人来到等间隔划分的柜台、感觉上像是银行窗口的场所。
这里是地下城冒险家进行新人登记、数据更新的办事处。
身穿朴素制服的几名女性职员分别坐在用屏幕隔开的空间,深处还有其他职员正在处理文书工作、用计算机作业。
虽然今天没什么人不需要用到,不过在人潮拥挤时必须先从左侧的机械抽取号码牌并等侯叫号。这个方面的运作模式确实很有银行风格。
  「丙上村莉央先生与荣仓祥真先生,两位是要更新冒险家登记数据的没错吧。」
坐在窗口前面椅子上的两人点点头,接着女性职员将一张契约书分别交给两人。
「感谢您,还请仔细阅读这份文件。」
两边的文件内容都一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用来记迤条约内容的小字。
「要是同意合约内容的话,还请在下方签名。」
尽管说了「了解」,不过两人没有确认任何内容便直接动笔签名。
合约内容大略说来就是「不论在地下城地下碰到任何危险都得自行负责,即使受伤、死亡也不得向协会方索取任何赔偿」。
在合约上面签名、支付更新费用都是冒险家应尽的义务。在每个月缴纳月费时都会像这样重新在合约上签名。
因为祥真等人成为冒险家已经有九个多月,在合约书上面签名也是第九次,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确认合约内容了。
在合约上签完名后,两人将各自的冒险家登记证与现金五万圆随着合约一起交给女性职员。
女性职员将接过手的钞票摊成扇形清点完毕,接着便将登记证放进内部机械,并在计算机上面进行输入。
「感谢两位,这是两位的登记证。」
片刻后,退回的登记证能够看到其右上方的有效期限从九月底变成十月底,这表示到下个月底前都可以用冒险家的身分尽情活动。至此登录更新作业告一段落。
两人向职员道谢并站起身来,接着便转身离开办事处。


走出七楼高的地下城协会大楼时,周围天色已经变暗。时间是晚上过八点半左右,通往秋叶原的大道上满是霓虹灯的光芒与往来人潮的喧闹声。
尽管有招揽客人的女仆、从学校返家的学生、双手抱着满满萌图纸袋的青年、看似观光客的外国人们,不过就是没有发现想找的那两个人。
「克莉丝他们好像还没来耶。」
「哎呀,不用那么急,应该快出来了。」
祥真探头探脑地环视着大道,不过看到莉央坐在地下城协会大楼的墙边后,祥真也决定坐在他旁边。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不过因为时节尚值九月下旬,湿空气紧贴着皮肤,偶尔吹来的风也温温的,体格过胖的莉央似乎没有办法忍受这种气温、湿度,从刚才便不停地拍动T恤扬风,或是发出「好热~~」的低吟。
「莉央我问你喔,买武器的钱要怎么办?」
被问到的莉央则是挺起背部仰望空中说:
「嗯……说的也是。刚才的更新费就把我们的钱包榨得一干二净,从亚夏菈他们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也没有转园余地,就算回收怪物的素材来赚钱,说不定找个地方打工还比较快。」
「打工啊……要是这些钱可以在地下城里面赚到的话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一直潜进地下城了。」
「也是啦,这的确是最好的状况。」
全球地下城通用的货币,G。因为各国政府保证G可以兑换成日圆、美金这类现实货币,所以只要在地下城里面透过贩卖素材这类的手段获益,就能够将这些获益兑换成实际的日圆。
如果换算成日圆的话,这个月祥真等人在地下城里面赚取的金额大约是一个人能够分到七万圆。
每个月七万圆听起来或许挺有赚头的,不过实际上扣掉补充消耗品、保养武器&防具的话,还得扣掉一半左右。
假如他们花费潜进地下城的时间在超商打工,肯定能够轻松赚到将近两倍的金额。
赌上性命的报酬竟然比在超商打工的薪水还少,也难怪社会大众会觉得冒险家都是一群疯子了。像是东京都知事「地下城冒险家是将性命、金钱丢进臭水沟里面的蠢蛋」这番揶揄的言论,而且还有八成的舆论表示赞同这样。即使出现新阶层让地下城再次受到瞩目,不过在注重人命的日本社会里,冒险家仍然是饱受批判。
「唉……这附近会不会有三百万圆左右的现金掉在地上咧。」
「……怎么可能,就算捡到也要送到派出所才行吧。」
当祥真提出这个模范解答时,把脸转向他的莉央突然发现某件事。
「祥,你手里拿的那张纸是什么?」
「咦……?对了,我都忘记这件事了。」
尽管莉央很想问他一直握着那张纸还会忘记是什么事,不过因为他连说出口都嫌麻烦,于是便选择保持沉默等待后续。
「听说要办一场新阶层记念活动。这是天谷叔叔给我的传单。」
「办活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莉央自认为已经有确认过所有地下城的相关消息,不过在看过传单后,他才恍然大悟。
与其说是传单,这还比较像是分发给相关人士的内部数据。证据就是还有分派给一般民众的其他传单,而上面写的活动公开解禁日正好是明天。
该活动预定在十月二号星期天举办,从今天开始算正好是一个礼拜后,是一场相当匆促的活动。
每个活动都有准备豪华奖品,总金额竟然高达三百万日圆。
原先莉央还怀疑协会竟然会大手笔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不过仔细过目后便可以发现,这个活动还有化妆品大厂、广告商赞助,奖品应该是由这些赞助商负责提供的。
活动内容主要有四种,分别是比腕力大赛、选美比赛、女装选美比赛,还有变异种交流广场。
在莉央详细读过其中一项活动内容后……
「就、就是这个啦!!!」
他突然开心地放声大叫。
「祥真先生、莉央先生!让你们久等了!」
当换完衣服的亚夏菈、克莉丝来到两人身边时……
「你们来得正好!帅哥过来这边!我有话跟你说!」
「丙、丙上村……你怎么突然那么激动……喂,别拉我啦……」
莉央只把克莉丝拉进小巷,没有半个人发现他的双眼已经变成¥(日元)标志了。
「莉央先生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祥真、亚夏菈则是一同歪着头看着小巷的方向。


※※※


约过晚上九点后,亚夏菈、克莉丝回到了休息处的饭店。
就地利条件而言,尽管这家饭店位在距离秋叶原地下城只要徒步七分钟的优秀位置。
不过就构造本身来看,简单来说就是间大众商务旅馆,并不能算是很适合一国公主住宿的地方。
「非常抱歉,竟然让殿下住这种地方……如果小的能够努力一点的话……」
一走进自己的房间,克莉丝便用流畅的阿拉伯语说出这段不知是第几次的道歉。
「还是应该移驾到更适合公主的饭店才对……」
虽然在金钱方面还有暂时不愁吃穿的积蓄,不过还不到能够奢侈浪费的地步。原本克莉丝的提议还含有「不足的部分她可以用打工或其他方式弥补」的意思,不过亚夏菈只是摇了摇头,并扑到弹簧发出倾轧声的廉价床铺上。
她一边趴在棉被上,一边抬起头看向克莉丝。
「克莉丝,你自己觉得在这里生活有什么不便或不满吗?」
「不……其实小的没有什么不满……」
「我也是,所以这样子有问题吗?」
亚夏菈露出微笑并如此回答。
「……凡事都得讲究权威。小的会负责工作,就算只让殿下住其他饭店也没关系……」
「……你这个骗子。明明还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亚夏菈突然从床铺撑起身体,并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公、公主殿下……其实那是……」
「嘻嘻,我是开玩笑的啦。」
她笑嘻嘻地站起身来,然后迈步走向房门口。
「不过这是我的真心话。比起松软的床铺、使用高级食材的料理,我比较希望克莉丝陪在我身边……那么我先去冲个澡喔。」
她有点腼腆地说完这番话,接着便静静关起浴室的门。


三十分钟后。当克莉丝冲完澡出来时,她发现先出来的亚夏菈正盯着电视猛瞧。她身上裹着儿童用浴巾,并用毛巾缠住头顶,坐在床铺上紧紧注视着电视屏幕,甚至没有发现克莉丝回到卧房了。
担心妨碍到她,克莉丝无声无息地坐在隔壁床上,好奇地看着画面思考究竟在播什么,竟然能够让她看得如此着迷。
只见一群穿着同规格制服的年轻人聚集在同个地方,用举手发言的方式讨论着「校庆应该推出何种表演活动」的话题。
克莉丝很快便发现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应该就是日本所谓的「学校」吧。
若是这样的话正好,没道理放过这次机会。于是克莉丝带着炯炯目光悄悄靠近亚夏菈身边问说:
「……您对学校有兴趣吗?」
「对啊……呀!?」
亚夏菈抖了一下肩膀并跳了起来。
「吓、吓我一跳……克、克莉丝你是什么时候在我旁边的?」
「刚刚就在了,因为看殿下很专心地看电视,所以才不敢出声叫您。」
「只、只是刚好在播这个节目而已,我只是看一下打发时间而已……」
「您要去学校看看吗?」
「咦……?」
克莉丝指着电视屏幕如此说道。画面中正好有个名为由纪的学生表示准备在校庆当天向同学阿佑表白。
「就是学校。所幸小的明天有空,所以只要殿下有意愿的话……」
原本亚夏菈想顺着心情说出某些话,不过她忍住了这股冲动……并以第十公主亚夏菈·夏丽芙·姆札法尔的身分否决这项提案。
「我们还有使命在身,现在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不,就因为是现在所以才要这么做。」
「咦?就因为是现在……所以才要这么做?」
「是的,要是做好了探索地下城新阶层的准备,就没有机会再做这些事情了,而且就算不考虑地下城,最近神经也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所以殿下您意下如何?就小的的意见,趁这个时候稍事休息、切换思维,或许会对探索地下城更有利才是。」
「稍事休息……」
亚夏菈抬起头望着克莉丝,接着用没什么自信的语调问说:
「……这样可以吗?像我这种人真的可以到学校打扰吗……?」
克莉丝深深地点了头。电视屏幕正好在播晨间上学的场面,身穿制服的由纪在镜子前面摆出了诱人姿势。
「……也能穿那种衣服吗?」
「是的。」
「……我穿不会很奇怪吗?」
「肯定很适合殿下。」
「……那克莉丝也和我穿一样的衣服吧。就是那种可爱裙子的,我想一定很适合你。」
就在这个瞬间,克莉丝脑海里面浮现出自己穿着电视中女高中生服装的模样,而自己正与某个人牵手。转向身旁,便可以看见带着一头纯白头发与温柔眼神的少年。
唔……我、我怎么又在想这些蠢事……
克莉丝甩甩头抛开妄想,接着摆出事不关己的表情故作镇静地回答说:
「不……小的就不用了……」
「我知道了,我会准备克莉丝的份喔。」
「……殿下,您不觉得对话好像牛头不对马嘴吗?」
尽管克莉丝儍眼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在心中向莉央道谢。
其实建议招待亚夏菈到学校的人就是他。
刚才一走出地下城协会大楼就被他拉到小巷。当听到他说出「要不要带亚夏菈到学校去看看?」的邀请时,原先克莉丝还不太清楚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不过在看到亚夏菈高兴的表情后,看来提出这项邀约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知道莉央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到她想去学校。一想到这点,身为护卫骑士的她便感到无地自容,或者应该说有点嫉妒他。
「总之我们明天去看看吧。就到丙上村、荣仓他们的学校。」
「唔……好!我好期待喔!」
虽然亚夏菈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神如此说道,不过或许是因为累积不少疲劳,她躺在床上片刻后便发出轻微的呼声。
克莉丝露出微笑,接着用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整个房间顿时被寂静笼罩,于是她关掉电灯并躺在床上,
……没记错的话,他们说学校是早上八点半开始上学。
  既然这样得多做些准备才行。
……虽然是丙上村主动邀约,不过劳烦他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必须做好自己能够先做的事情。只要靠刚才电视播放的建筑物构造,要入侵学校可说是易如反掌,问题是要找相关人士事先交涉……看来后者需要在太阳刚升起时先去安排……
克莉丝在脑中如此思考着策略,并让自己浅浅睡去。


※※※


在晨间朝会开始前,都立市谷西高中一年C班的学生正各自聊着天、在座位上预习,或是在黑板上面涂鸦以打发时间。
其中最醒目的……果然还是在后排座位围成一圈的四人组。
他一头白发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样啊,原来你们解除禁足了,真是太好了。」
「嗯,不过我们还不打算直接前往新阶层,还得准备很多东西才行。」
「是喔,这样我就稍微放心了。」
「嗯…………………呃……神崎同学,我脸上有什么吗?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看。」
「咦……没、没什么啦!不是脸上有东西!真的没什么!」
早希慌忙地别开视线。虽然她悄悄瞥了祥真一眼,不过他泰然自若的表情一如往常。看来因为先前那番话而感到在意的人只有早希自己罢了。
「啊,昨天已经道谢了,不过神崎同学,还是要谢谢你送我那面盾牌,下次约出去玩的时候会好好答谢你的。」
「约、约约约约约约出去玩!?」
这道脱线尖叫声不绝于耳,也让两旁的莉央与早希好友的波留渚皱起眉头并捂起耳朵来。
「早希你好吵喔……」
「小渚……可、可是……」
见到早希狼狈的模样,祥真则是歪着头问莉央说:
「咦?男生、女生一起出去不是都叫约会吗?不管彼此有没有特别想法或是友情,总之只要两个人一起出去就能算是约会。我记得莉央好像是这样告诉我的耶?」
「……我是有说,但我可没说现在可以提这个啊……」
莉央瞥了早希一眼。诚如所想,她露出一副世界即将毁灭的僵硬表情。
「没有特别想法……只要一起出去就叫约会……」
她毫无抑扬顿挫地如此喃喃自语,让莉央真的觉得她挺可怜的。
「早希你别担心啦,比赛还没结束喔。」
  「小、小渚……!」
听到好友的鼓励,早希的神情顿时豁然开朗。
「因为其实你还满可爱的啦。」
「还、还满可爱……」
「没错,还算可爱而已。因为要比可爱,就算你整个人倒过来也赢不过上次那个一起放烟火的亚夏菈吧?」
被如此断言,早希顿时如晴天霹雳般饱受震惊,不过这个事实让她完全无法回嘴。
「不过就算这么说,美艳程度还是比不上老师呢。」
落井下石的这番话让早希更加沮丧,然而事实依旧胜于雄辩。
「所以呢?荣仓同学觉得怎样?」
渚突然在这个时候将话锋转向祥真。
「什么怎样?」
「我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简单来说就是亚夏菈、老师、早希这三个人里面最喜……唔呃呃……」
她的嘴巴突然被早希捂住。
「喜欢谁啊……嗯……那当然是……」
「……祥真先生!还有莉央先生!!」
正当祥真准备回答时,走廊突然传来呼唤两人的声音。
回过头来,见到一名娇小女子跑了过来,并猛然扑进祥真怀里。
独特的称呼方式、宛如宝石的亮丽黑发,还有让人眼睛一亮的美貌,绝对不可能认错,她就是……
「亚、亚夏菈!?」
的确是亚夏菈没错,后面还有身穿制服背心的克莉丝。
「唔!?你、你们怎么会过来……」
「因为想一起念书,所以会才过来的!」
「啥?你、你在说什么……而且那套制服是……」
「这是克莉丝替我准备的。怎、怎么样呢?这套服装适合我吗?」
她有些腼腆地微笑,并拉起裙襬如此说道。下方还能看到有如自身鱼般澄澈白皙的大腿。
她穿着这间学校方格裙搭配卡其色毛衣的指定制服,背后的克莉丝则是穿着男用制服背心与长裤。
「嗯,很适合你喔!可爱得就像是天使呢!」
听到祥真毫无掩饰的直接赞美,亚夏菈不禁羞红着脸说「谢、谢谢您的夸奖……」,而这也让莉央羡慕地想着,这个技能果然很有效啊。
  「那、那个……为什么亚夏菈会到学校来呢?」
当置身事外的早希一头雾水地如此问道,亚夏菈重新朝着她以高雅姿势行个礼。
「各位同学贵安!」
「咦……嗯……早安……那个贵安是什么意思?」
「咦?不、不是用这种方式打招呼吗?这是昨天电视看到的,听说在学校里面都是用这种方式打招呼呢。」
「喔……你是说那出连续剧吧……」
早希顿时恍然大悟。虽然那是个以公立学校为舞台的普通青春连续剧,但却不知为何有个「梳着法国面包卷发型,因为是英国皇室私生女而卷入政争,并逃到日本的高傲混血美少女」这么超不搭调的配角。亚夏菈应该就是看到她的打招呼方式才会模仿吧。
「该、该不会是我误会了吧……?」
见到亚夏菈用宛如小狗失去归宿般的眼神仰望着她,早希连忙摇摇头开口回答:
「没、没问题啦!你没有误会!其实我也会说贵安的……对吧?」
「那、那真是太好了……」
亚夏菈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露出向日葵般的笑容。见到这幅景象的渚不禁呢喃说「……这样子早希根本不会赢嘛」。
「……你们几个别在那边演搞笑短剧了,快看看旁边……」
只见莉央环视着教室如此说道。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整间教室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沸沸扬扬的。
突然出现的东洋美少女与东欧型美男子让众人兴奋难耐,但不知道是不是在犹豫该不该随便搭话,因此几乎都是站在远处观看。
看不下去的莉央用只有本人能够听见的音量说:
「……帅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是你说想请公主殿下来学校的吧?」
「我是有说要找她来,不过可没要你突然把她带来!你为什么没有先联络在下!如果没有私下做好安排或安插内应的话,你们可是会被立刻赶出去的!」
「喔,原来是说这件事。没有问题,障碍已经全数排除了。」
「……啥?」
配合莉央歪着头表示不解,宣布朝会开始的钟声也随之响起。
同学们则是有点疑惑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不过亚夏菈、克莉丝并没有打算离开教室。
「总、总之不好意思把你们找来,现在快出去吧。要是老师来的话会惹出很多麻烦的。」
「我不是说没问题了吗?我们也要一起上课。」
  「噗……怎么可能会没有问题!话说回来,你们根本没有座位……」
「因为今天南田、南条都缺席,所以刚好有两个空座位。」
「喂…………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班导师萩原「喀啦」一声拉开门走进教室。莉央只好半放弃地回到自己后侧靠走廊的座位,决定放着她们不管;而亚夏菈则是坐在正中央南条的座位上,克莉丝则是坐在祥真旁边……也就是窗边后方南田的座位上。
看来她们真的打算直接这样上课。
不只是莉央,教室里面的每个人都觉得这样太胡来了。这也难怪,尽管缺席的南田、南条是全班公认的班对,不过他们是再普通也不过的高中生,与充满异样气息的亚夏菈等人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走上讲台的班导师萩原看似没有精神地「呼啊啊~~」地打了个大哈欠,接着便抓了没有剃干净的胡渣打开点名簿。
「那么要开始点名啰~~赤松……」
一如往常,他若无其事地开始点名。明明都已经发现亚夏菈她们说。
「赤松~~没来吗~~」
「咦?呃……我、我在这……」
萩原则是说「好~~那下一个~~」,然后照五十音顺序念出猪上、宇佐美、有働、荣仓、神崎的名字,被叫到的学生都疑惑地出声回答,但是点名仍无视众人的困惑顺利进行下去。
「千岁。」、「咦?有……」、「中村。」、「啊、有……」
「南条。」
南条……坐在南条座位上的亚夏菈高高举起右手,并精神十足地发出「唔……有!」的回应。
教室再度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不过萩原依旧视若无睹地在点名簿上打圈,然后继续「……新垣」,从下个学生名字继续点名。「野宫。」、「啊、有。」、「波留。」、「……有。」、「丙上村。」、「啊……有……」、「本庄」、「有。」、「前田。」、「呃……有……」
「南田。」
南田……坐在南田位置上的克莉丝伸手抵着额头,并发出「是!南田在此!」的声音行军礼。
萩原老师只是「嗯」地点点头在点名簿上面打圈。
「下一个!武藏野!」
「……克、克莉丝,你对萩原老师做了什么?」
  连神经大条的祥真也发现情况不对。当他小声询问时,克莉丝在书桌底下悄悄亮出一叠钞票。
「这不是什么难事。想要笼络人的话就得投其所好才行。」
还在这么说的同时露出一副得意表情。
萩原老师好赌成性、缺钱花用,这点在学生之间也相当有名。
「……顺便问一下,南田同学、南条同学他们……」
「喔,他们在箱根渡假。我替他们安排一晚十万圆的当地知名老牌旅馆,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贿赂……尽管她的犀利手腕与交涉能力令人佩服,不过在这种地方胡乱花大钱真的没问题吗?即使是私人财产,不过总觉得她们似乎说过「不能过太挥霍的生活」这类的话。
……经常听说外国人的金钱观、价值观不太一样。既然南田他们很高兴的话就没关系吧?祥真在心中随便找了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正当两人如此交谈时,一年C班三十八名学生的出缺席点名也宣告结束。
当萩原老师将点名簿夹在腋下准备走出教室时。他突然「啊」的一声停下脚步。
「呃……差点忘了。南田、荣仓,只剩你们没有把下个月的三方面谈问卷交给我了吧。」
克莉丝摆出认真的神情询问祥真说:
「三方面谈是什么?」
「呃……就是请学生家长到学校和班导师三人一起讨论将来出路的活动。」
原来是跟家长……克莉丝如此喃喃说道,并猛然从椅子上起身。
「萩原教官!如果没有双亲该怎么办?属下的两位亲属都已经往生了!」
「……这样的话就得请代理人过来,你找找看有没有能够替代的人选吧。」
萩原不动声色地如此回答。虽然不知道他收了多少钱,但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成熟模样或许值得褒奖吧。
「遵命!很抱歉如此劳烦教官!」
不知道是不是她接受了这番话,只见克莉丝用等同于起身时的敏捷动作坐回位置上。
「呃……那我也得问问阿祭……我向蛭子阿姨确认过后会立刻给老师答复的。」
祥真则是一派轻松地如此回应。
萩原似乎有些顾忌地回答「呃……嗯,尽早给我答复吧」后便转身离开教室。
在门关上的同时,教室再度传出喧闹声。四面八方传来倍感好奇、憧憬、释出善意的眼神……不过克莉丝毫不在意这些视线,并对祥真问说:
「蛭子?我记得那好像是从前你介绍过的咖啡厅店长,为什么她会成为你的监护人?你的双亲呢?」
「双亲?早就不在了,听说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原、原来是这样……抱歉说出这么轻率的发言。」
「呃……不用在意,因为克莉丝也和我一样,而且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任何关于爸妈的事情了。」
「……不记得了?」
「是的,其实我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所以不光是爸妈长相,就连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医生说是因为那个时候碰到了小孩子无法承受的惊吓……我猜应该是爸妈在眼前被杀这类的事情。为了不让自己发疯,所以才会把讨厌的记忆封印在脑海深处吧……好像是这样,不过我完全没有印象呢。啊哈哈……话说回来,这头发似乎也是在那个时候变白的,听起来很有意思吧~~」
像是说明天的天气般,祥真用一派轻松的语气毫不掩饰地说着极为悲惨的半生经历。
听完他如此说明后,克莉丝无法立刻找到回应的话,只能够哑口无言地看着那名白发少年。


结束午餐后的第五节课是体育课,内容是男女混合的百米赛跑。
换好体育服的一年C班学生们全都聚集在操场上。
他们看起来心不在焉,每个都是兴奋难耐地看着校舍的出口。
他们当然不是在等待一副流氓模样的体育教师时雨田。
他们引颈期盼的人当然是……
「呀~~!!」、「来啦~~!!!」
学生们发出几乎要扯破喉咙的欢呼声。
从出口现身的两人组……克莉丝、亚夏菈被吓得抖了一下肩膀。
同学们就像是雪崩般蜂拥而至。
「呀啊啊!克莉丝特先生好帅气喔!!」
因为克莉丝的长相、体型都跟日本人有段差距,原先以为会跟深蓝色短运动裤、白色上衣这样的传统运动服很不搭调,不过穿起来却意外地适合。感觉上与其说特别适合运动服,或许应该说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女学生们都对她身穿体育服的模样不吝惜地发出赞美。
无论是不像男性的白皙肌肤,手腕、小腿甚至没有半根细毛;不过整体来说……尤其手臂、小腿后方布满结实肌肉,此样的不协调感反而酝酿出神秘、诱人的魅力,而过于神圣的容貌甚至还让某些直视他的女学生瘫倒在地。当然,也不可能发现印有「南田」字样的薄薄布料内侧有对不显眼双峰,与团团缠绕的缠胸布。
另一方面,似乎是衣服尺寸太小的关系,只见亚夏菈害羞地将腿弯成内八字,还拉着紧紧贴身的上衣袖口。因为南条的体型比亚夏菈更娇小,甚至可说是全学年最娇小的女生,所以才会发生如此不幸的状况。然而,却也多亏了上衣紧贴着柔嫩肌肤的关系,才进一步强调出她充满女人味的曼妙身体曲线。其中印有「南条」字样的胸前……更是丰满到难以想象她的年纪只有十五岁。
「……8、4、D。」
正当男学生里面拥有「战斗力计数器」别名的座号二十八号学生·野宫说出这个神秘暗号时,男生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少女双峰上……随后色瞇瞇的男学生们发出了「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欢呼声。
在亚夏菈歪着头不解地想着「大家怎么了呢?」的时候……克莉丝突然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并在大喊「不、不准用这么淫秽的眼光看殿下!」后将男学生接连摔了出去。
男学生们宛如与史蒂芬·席格对峙的喽啰接连倒地。女学生们对他那连武打明星都自叹不如的体能感到陶醉,而亚夏菈则是带着微笑心想「很高兴见到克莉丝与大家打成一片呢」。
至于祥真和莉央,则是在稍远处傻眼地看着这一连串的骚动。
一年C班的同学在上午课程、下课时间、午休时间已经和她们打成一片,现在已经是处于毫无顾忌的状态了。
「克莉丝好厉害,原来在外头的世界也这么强。」
「该、该惊讶的不是这个吧!?」
「咦?不是吗?那莉央是在惊讶什么?」
「……我是对这个班级的强大适应能力感到吃惊。」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别说是亚夏菈等人,甚至还能够大方接纳作风乖离的祥真、莉央二人组。
而男学生最后的堡垒<战斗力计数器>野宫也被过肩摔了。
「唔喔!帅、帅哥你居然敢对吾等同胞野宫出手……接受天罚吧!!」
见状,莉央如此喊着,并用小跑步朝着克莉丝展开突击。
「唔!?为什么连丙上村都……」
虽然莉央打算抓着她的肩膀,不过克莉丝反击踢出的右脚直击他的心窝。随着「壮、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遗言,他的巨大身躯也被轻易击倒在操场上。
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男学生尸横遍野,正当一头雾水的祥真想着是否自己也该过去壮烈成仁的时候,曾几何时来到她身边的渚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并用混着叹息的语调喃喃说「……你维持原状就好了。」


「亚夏菈妹妹加油~~~!」
「亚夏菈加油~~!!」
亚夏菈背后分别传来下流的嘶哑声与高分贝声援。
她晃着丰满的双峰,用力摆手往前奔跑。
  不过一反本人散发出来的气概……双脚显得迟钝不已,老实说跑得挺慢的。
而且途中还两度绊到脚,至于最后的时间是……
「21秒43。」
完完全全的最后一名。
但比起时间,没有跌倒跑完全程这点似乎让亚夏菈本人相当开心。
「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跑完全程了!」
她张开双手跑往大家所在的方向。尽管男、女学生都张开双手准备迎接这个吃香的拥抱机会……不过她完全无视,而是扑往在后面发呆的白发男子……也就是祥真的怀里。
「咦?亚、亚夏菈……哇啊!」
过猛的力道让两人倒在操场上。
「痛痛痛……你、你没事吧?」
「是的!因为祥真先生有撑着我!」
骑在身上的亚夏菈俯视着他,并带着微笑如此说道。
祥真顿时不知所措。虽然因为她跨坐在肚子上面而无法动弹也是原因,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周围同学……尤其是男学生几乎能够把人贯穿的莫名视线。
「呃……嗯……可以麻烦你起来吗?感觉上大家好像都在生气……」
应该是两人目前的状况才会如此,推测出这点的祥真说出了这番话,不过亚夏菈先是稍做思索,接着朝着狼狈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克莉丝瞥了一眼,但最后还是说「还是再抱一下好了」,并趴在祥真身上抱着他。直到流着血泪的男学生们硬是把他们拉开,两人就一直这样分分合合的。
另一方面,在起跑在线看到两人亲热模样的早希只能哑口无言地张大嘴巴。
……亚、亚亚亚亚夏菈居然敢那么大胆……好、好羡慕她喔……
「羡慕的话,那你也像她一样跑到终点再冲进他的怀抱就好了?」
背后突然有个人这么说。
「唔!?小、小渚!?我我我我我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其实我……」
「快看前面,要开始啰。」
「唔……呜呜……」
随着「预备……开始!」的信号,嘟着嘴的早希摆出起跑姿势开始向前奔跑。
她用颇具运动社团风范的有力跑法不断加速,将一同起跑的女学生远远甩在后方……接着抵达终点。
「13秒57。」
不知道是不是身为运动社团成员的关系,她的杂念在听到优秀成绩的瞬间灰飞烟灭。
「咦?真、真的吗!?好耶!这是我个人的最快记录!大家也看看我这边……」
  她喜上眉梢地抬头一看,只见众人吵吵闹闹地围在亚夏菈、克莉丝身边,没有半个人在看她。
哼……不看就算了……
她有些不屑地别过头准备擦汗,不过因为穿着短袖的运动上衣,所以迟迟无法顺利擦到额头上的汗珠。
「来,这个给你。」
突然有人从旁边递毛巾给她。
「呃……谢谢……」
她不经意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
……感觉这条毛巾似乎有点湿,就像有人用过一样……是谁把这种东西拿给我用的?正当她想着「应该又是干岁她们恶作剧吧」而瞪着出声的人时……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荣仓同学!?」
从出乎意料的人手中接过毛巾让她吓得跳了起来。只见祥真微笑地说:
「嗯,神崎同学跑得好快喔。吓了我一跳……啊啊啊啊!」
这次换祥真出声大喊,他带着惊讶的表情指着递给早希的毛巾。
「那、那是……」
「咦……这、这条毛巾怎么了……」
「神、神崎同学抱歉!那条毛巾是我刚才用过的!」
「…………什……」
「喂~~荣仓!接下来换我们男生啰!」
曾几何时,男学生们已经聚在起跑线。野宫招着手要祥真赶快过去。
「哇……我、我得走了……真的很抱歉!那条毛巾丢在那边就可以了!」
祥真似乎真的很愧疚地不停道歉,接着便迈步跑往起跑线的方向。
「…………」
被独自留下来的早希重新将视线落在右手的毛巾上。
毛巾。
荣仓同学的毛巾。
荣仓同学用过的毛巾……
「……拜托你别把脸埋进去闻味道喔。」
「呀!?小、小渚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相较于冷眼凝视的好友,早希则是将头摇到可以转动的极限。
「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小、小渚你好讨厌喔!我我我当然会拿回去洗干净再还他啦!」
「现在还他不就好了……」
  见到早希专心将毛巾收进运动服口袋,渚思考着这对天然呆情侣究竟能不能顺利走下去……接着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祥真晃动着一头白发往前奔跑。
他用与体格相反的小步伐跑法,速度不快也不慢,比同时起跑的野宫稍慢抵达终点线。
「14秒02。」
这个数字刚好是高中男生百米赛跑的平均成绩。先跑完的男学生都异口同声说出「好普通」、「普通」、「你这个家伙真是普通到超级无聊的」的感想,而祥真似乎也对「普通」这样的评语感到开心。只见他搔了搔后脑勺并露出腼腆笑容。
结果大家的感想也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变成了「被说成普通居然还会开心……真是个怪家伙」、「怪怪的喔」、「你真是个怪人」。
……别人的心思果然还是既复杂又难推敲呢……
祥真不禁沮丧地垂下肩膀。
下一轮跑者轮到莉央。
「哼哈哈哈哈!今天身体挺轻快的!说不定会跑出新世界纪录喔!」
莉央在起跑在线发出大笑并如此说道。
喧闹声随之静止,同学们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
总算从过度肢体接触解脱的克莉丝在稍远处看着所有人。她认为大家会保持安静应该是很期待莉央的成绩。因为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旁,于是克莉丝便对着她说:
「嗯,不知道丙上村会跑出什么成绩,该不会是11秒内吧?」
结果渚皱起眉头抬头看她说:
「……你是认真的吗?」
语调里面还能感觉到些许责难气息。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这样很奇怪吗?他对速度有着非比寻常的坚持,从地下城内的卓越体能看来,我认为这并不是高估他。」
「……总之你看了就知道了。」
渚只说出这句话便将视线转回前方。
不得已,克莉丝也只好默默看往起跑线。
「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随着发令员的信号,莉央等人一同起跑。
原本克莉丝以为能够见到他合乎地下城内的灵活动作,不过此时她的脑中却满是疑问。
好慢。
不,那已经不能称为慢,因为莉央几乎是用走的。
当同时起跑且不算敏捷的男学生抵达终点时,他还没有跑完一半。照这种速度来看,他花的时间会比亚夏菈还久,不过周围同学并没有开他玩笑或者是嘲笑他,而是紧张地看着他跑步的模样,而这点也让克莉丝更摸不着头绪。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莉央的表情相当认真,只见他咬紧牙根拼命向前摆动双脚。
不过拖动着右脚的模样看起来却像是在开玩笑。
「他不是在开玩笑,因为那已经是他的全力了。」
仍然看着前方的渚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
「什么……怎么可能?丙上村他应该更……」
「他已经不能跑步了……你果然不知道他右腿肌腱断掉的事情。」
「什……!?」
克莉丝顿时哑口无言,一股寒意瞬间窜过她的背脊。
「肌腱……是阿基利斯腱吗?不过他在地下城是……」
「我不太清楚地下城的事,不过我记得地下城具有能够改变身体构造的效果,让无法奔跑的人也能够跑步吧?」
「唔!对了……是玛娜适应体……」
克莉丝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身体构造改变(变成非人类)也代表身为人类时受到的体能创伤会随之消失。
不过这样想的话就说得通了,这就是理应在外面世界被剥夺奔跑权的他为何能在地下城里面自由奔驰的原因。
仔细回想起来,他在城镇里面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感觉上偶尔还会拖着脚。这并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完全没有刻意去发掘的关系。在将近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内,自己究竟知道多少他的事情……
「……丙上村以前其实很厉害的,不只是全国国中的纪录保持人,而且还被知名媒体报导为短跑界超新星。不过,就在国中三年级的夏天前夕,天神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拔掉了他的翅膀。」
「…………」
「我以前和丙上村念同一间国中,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是学长,而且交情也没有好到哪里,所以有一半以上的事情都是听传闻才知道的……听说他没有办法跑步之后闹了好一阵子,身旁大人对他的态度也一口气转变,让他变得不相信别人,而且还将头发染成街头小混混的金色庞克头,不停和人打架。后来连国中都没来上学,直接毕业、重考……总之好像是碰到荣仓一起潜进地下城之后才改变的。」
莉央总算抵达终点。
时间是「29秒96」。
莉央不禁举起右手出声大吼。
「……太棒啦……哼哈哈哈!总算低于30秒啦!!」
同学们都像弹簧般一跃而出,围绕着他拍着肩膀、摸着他的头,接连出书祝福。
  接着众人将这名壮汉抬了起来……
「嘿咻!嘿咻!」
甚至还开始将他往上抛。
「……真是的,感觉上他们只是想闹闹而已,我也过去一趟吧。」
「…………」
克莉丝默默无言地跟在渚的身后。
她的步伐不稳且沉重。这个事实完全颠覆了她所认识的莉央,也让她感受到强烈震撼。
……不,不光是丙上村,对荣仓也是一样。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伙伴,值得赌上性命保护,这点绝对不会有错。但是,她对他们的事情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而她也发现到,自己很想要弄清楚这些事情。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先把我们的事好好告诉他们才行呢。」
仿佛心思被看穿一般,身旁的亚夏菈如此轻声说道。
「殿、殿下……可是那样的话……」
「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多少察觉到我们的身分了。毕竟你是用这种方式来称呼我嘛。」
「很、很抱歉……可是别说是舍弃尊称,殿下提出的小亚,这个昵称对小人来说实在是太……」
  「嘻嘻,我没有生气啦。总之我想说的是这个国家与祖国不同,而且不论我们是什么人,他们的态度也绝对不会改变,我说的对吗?」
  
「……是的,殿下说的没错。」
当克莉丝认同这点而点头时,只见莉央出了人群走向两人。
「哟,亚夏菈、帅哥,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莉央先生辛苦了!跑得真是太漂亮了!」
莉央接过亚夏菈递出的毛巾,并胡乱摸着亚夏菈的头。
「哼哈哈哈!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的纪录!洗好脖子等着吧!嗯?帅哥怎么在发呆?是因为在下太帅了才看傻眼吗?」
「……嗯,是这样没错。今天是我第一次觉得你那么帅气。」
「呃……是、是喔……」
莉央原本以为克莉丝会像平常一样耍嘴皮子,不过却因为突然被人称赞而顿时乱了手脚。
不过莉央决定忽略这点,并从对话当中开始找出实践计划的机会。
「丙上村,下次有机会的话,我有点事情想对你和荣仓说。可以麻烦你们听听看吗?」
「嗯?喔……当然没问题,随时都可以。」
「谢谢。」
「不,先别说这个……我说帅哥,你还没跑百米吧?」
克莉丝看了看胸前的名字。
「南田好像是最后一批跑者。」
「嗯,我有个提议,要不要来赌点东西?」
「赌东西?」
「没错,是简单的赌注。只要比百米赛跑获胜的人就算赢,惩罚游戏就是输家要听赢家的一个命令。」
「你说什么废话……首先你完全比不过我吧。」
「当然不是在下或祥,我一开始是打算找和你一起跑的音驹。只不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男高中生而已。」
「我才不做这种事。」
看到克莉丝转身背对着他,莉央则是继续出言挑衅说:
「喔?该不会是觉得赢不了他吧?自恃甚强的你难道会害怕区区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公立高中生吗?」
「我没这么说。我没有自恃甚强,只是说这样没有意义而已。而且我不想听你的话来做事。」
当克莉丝冷冷地拒绝后,身旁突然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好!那我代替克莉丝好了!!」
  「殿、殿下!?」
「嗯,亚夏菈要代替是没什么关系……不过这样真的好吗?在下可是男学生们的好伙伴,要是亚夏菈输掉的话……嘿嘿嘿,就得被那些野蛮的卑贱男人们反反复覆地做这种事或那种事……」
「丙上村!你、你们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男学生们赶紧架着气冲冲的克莉丝。这是莉央事先看出胜负结果后事前贿赂后获得的成效。莉央缓缓靠到无法动弹的克莉丝面前,浮现出仿佛恶劣官吏的笑容抬起了她的下巴。
「帅哥,你也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吧?这样的话,你只要下来跑赢就可以了。对了,顺便告诉你,就算你输掉也不会进行这样的惩罚,所以你可别故意放水输掉。毕竟被男人袭击对你来说只是普通的奖赏而已哪?」
「我、我已经说很多次了,我没有那种兴趣吧!」
周围的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几乎所有的男学生都对克莉丝露出惊恐的表情。尽管大部分女学生的反应也差不多……不过其中似乎还有人说「克莉丝特先生居然会……不过像是荣X克这样的配对似乎也不赖」。
「……好吧,要比就来比。」
克莉丝用蛮力挣脱男学生们的束缚,接着她瞪向莉央说:
「要是我赢的话……也是,就请你脱光衣服跳舞吧。」
「哼哈哈哈!就这么决定了!至于在下获胜的话……就好好期待吧。」
「唔喔喔喔喔!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比吧!!」、「音驹要赢喔!!」、「音驹!音驹!」
兴奋的同学包围着两人发出欢、吹着口哨鼓噪起来。不论男女似乎都是替音驹声援。这是当然的,毕竟没有人会想看莉央裸体跳舞。
于是莉央率领着同学前往终点线。
……真是个蠢蛋,完全掉进我的陷阱了。
内心还如此暗暗偷笑。
……其实和他一起跑的音驹是田径队的短跑王牌,而且还是公认能够参加全国高中体育运动会的顶级运动员。哼哈哈哈!考虑到帅哥的个性绝对不可能爽约,众目睽睽下就更难反悔了,因此只要把那个条件推到跑输的那个家伙身上……
「……荣仓同学,丙上村那么拼命煽动克莉丝是想做什么?」
在放声大笑的莉央身后,早希对着祥真如此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克莉丝她们有可能来学校,可是没有告诉我具体内容。总之他只说要是我插手的话事情会变得更棘手,所以只叫我乖乖待在旁边。」
「是喔……难怪你在同学吵吵闹闹的时候都这么安静……」
当各自的想法相互交错时,剩下的同学接连完成百米赛跑的计时。
  接着总算来到最后一组……也就是克莉丝与音驹的比赛。
克莉丝与田径队王牌音驹都来到起跑在线,双方身高几乎都是一百七十公分,体格都是属于纤瘦结实,难分高下。音驹装酷地将随风飘扬的清爽秀发往上一撩,将手伸往克莉丝的方向。
「请多指教Monsieur senhorita。」
「呃……喔……」
克莉丝不知所以然地和他握手。他的动作实在是过于自然大方,让克莉丝实在无法告诉他的法文错了。
音驹高志是个集端整五官、帅气外貌、运动万能于一身的天之骄子,不过风格诡异的言行举止和自恋行径却让这些优点化为乌有。然而,他能够参加全国高中运动会的百米赛跑实力依旧是无庸置疑的。
「那么各就各位~~」
号令员把枪高举空中,两人皆采用双手抵地的起跑姿势。
「我要远远超过你,Danke scho"n。谢谢。」
「呃……喔……」
克莉丝认为音驹跟莉央应该是同类,于是决定不理会他,在别开视线后把注意力集中在起跑信号上。
「预备……开始!」
在C班学生的热烈声援中,宣告起跑的枪声终于响起。
确信会获胜的莉央在终点线带着笑容观看比赛过程,不过结果却让他探出头来瞪大双眼。
「什、什么!?」
开始奔跑的克莉丝速度完全超乎想象。第一步双方同时跨出,不过第二步便领先音驹半步,接着第三步则是远远将他甩在后头。她活用长腿的阔步跑法逐渐拉开差距。
「怎、怎么可能……音、音驹他的最佳个人成绩可是10秒83……居、居然还能那么轻松拉开距离……不、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跑完一半时,就连平常人都可以看出赢家是谁。
即使确定自己会获胜,但克莉丝仍然没有放水,用更积极且具有爆发力的动作持续加速。
过了六十公尺……七十公尺……八十……
「莉央,克莉丝好厉害喔。这样应该已经确定谁会赢了吧?」
「……不……在下不会输的。」
莉央将右手伸进裤子口袋里面。
「咦?可是再怎么说,要逆转实在是……」
  「祥,我告诉你,有句话叫做兵不厌诈!胜者为王!」
他如此喊道,并按下藏在裤子内的某个按钮。结果下个瞬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操场突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少女惨叫。
声音是从起跑线传来,是亚夏菈的声音。
「公、公主殿下!!!」
只剩几公尺便能够通过终点线的克莉丝硬是踩了煞车,并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全速往回跑。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嗯?」
回到起跑线的克莉丝不禁狐疑地歪着头。
起跑线没有任何人。别说是亚夏菈,也没有其他学生的踪影,但还是能听见「呀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声……是从放在白在线的智能型手机传来的。
「丙、丙上村!你居然敢设计我!」
就算得知真相也来不及了。
音驹早已冲过终点线。这个时候也代表克莉丝确定败北。
气得浑身发抖的克莉丝冲向莉央,但他只是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说:
「帅哥,真是太可惜啦,没想到你居然会在比赛途中折返。哎呀,比赛就是这样才可怕呢。」
「你……你这个卑……」
「卑鄙……你该不会想说这个词吧?你在战场上面被敌兵从背后偷袭会大声嚷嚷对方卑鄙吗?嗯?」
「唔……唔唔……」
听到莉央拿出战场理论,克莉丝只能咬紧嘴唇,完全无法回嘴。接着她朝身旁的亚夏菈投以怀疑的目光。
「……殿下,您该不会一开始就知道丙上村的企图吧……」
「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喔~~(毫无抑扬顿挫)」
「……您、您果然知道这件事。」
仔细想想就能够发现,毕竟是从莉央的智能型手机传出她的惨叫,这无疑代表了她一开始就有帮忙。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代表自己孤立无援了。于是克莉丝决定不再进行无谓的抵抗。
「……快说吧。」
「喔?看来你认输啰?」
「虽然不太情愿这么做……好吧,既然都约好了,那就放马过来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只要脱光衣服跳舞就满足了吗?」
「谁想看男人脱光跳舞,在下只是有个能够让我们这支冒险家队伍更开心的计划,所以想找你帮忙而已。」
「……让我们这支队伍?」
克莉丝对这番话感到有些矛盾而如此回问。她原本以为会是要临时搞笑、脱光衣服跳舞这类愚蠢的要求,而且……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不用这么兜圈子,一开始对我说清楚就好了。只要有助于队伍,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我猜你应该会拒绝喔。」
「不会。」
「别再这样一来一往了。反正是有理由必须这么做的。」
「……所以呢?你到底想叫我做什么……?」
「嗯,你先看这个吧。」
莉央从口袋里面掏出传单递给克莉丝。
「秋叶原地下城的……新阶层出现纪念活动?」
「没错,听说这个星期天会在地上阶层中央广场设置会场举办活动。」
「嗯,以临时举办的活动来说的话还算挺正式的,还有适合冒险家使用的武器、防具作为奖品………………」
克莉丝从上方开始依序阅读活动内容,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喂……丙上村……你该不会……」
「麻烦你扮女装参加女装选美大赛。」
「唔……!!!」
在克莉丝惊讶地瞪大双眼时,传单上面的某段文字给予她最后一击。
「选美、女装选美大赛采用观众投票制!五位特别评审和几百位观众将会从上到下仔细观赏你的女装进行评审喔☆」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喂,还没好吗?」
「…………还、还没好……」
「…………」
「…………」
「喂,可以了吧?时间快到了耶。」
「先、先等等……再等我一下……」
  「克莉丝你是最后一个,所以得快点出去才行……」
「我、我知道……虽然知道……可、可是还没有换好衣服……」
结果亚夏菈将脸探进试衣间的帘幕。
「你不是早就穿好了吗?」
「唔……殿、殿下……可、可是这样还是……」
「没问题的,请拿出自信来,如果是克莉丝的话绝对会赢的。」
「不……这、这不是输赢的问题……是我不敢用这种打扮在别人面前露脸……」
经过一段沉默后,从试衣间传来几乎快要消失的细微声音。
「……不、不行……果然还是不行……还、还是弃权……」
「你这个蠢蛋!哪有人到了这个时候弃权的!快给我滚出来!」
「啊……丙、丙上村别拉开帘子……呃……呃啊……」
被莉央硬拉出来的克莉丝从试衣间现身。
「哇……好漂亮……」
祥真不禁发出感叹。不只是他,会场后方准备室的每个人都不由得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目前克莉丝正穿着女学生制服。
克莉丝仿佛想逃离这些视线般低着头,并看似尴尬地将双手交握在身体前方,缩着身体不停地摩蹭双手。
上了自然的淡妆后更凸显出她的美貌,解开发辫飘舞的银色发丝也宛如随风摆荡的花朵般美丽。
「咦……那个人应该是女装选美的参赛者吧……?」 、「那、那是个男的?不会吧……」、「根、根本赢不了嘛……」
也难怪周围参赛者会一片哗然。
现在的克莉丝,就算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认为她是男性。
「哼哈哈哈!看看周围的反应吧!这样肯定会得奖的!对吧帅哥!」
即使确定会获胜的莉央拍着克莉丝的背如此说道,但本人只能紧紧抓着裙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克莉丝本人也很美,不过穿制服也很漂亮呢。」
「还不赖吧?尽管也可以向神崎、波留借制服,不过与其选择标准的制服背心,像这种白皮肤的白人绝对比较适合搭配基督教学校类的连身裙制服。」
她穿着以暗蓝色为底的连身裙制服。衣领是白色,用「像动画基督教学校女学生会穿的衣服」来形容或许比较容易理解。虽然制服的设计令人有种严谨清纯的印象,不过裙襬却短到不行,两者之间的落差也释放出诱人的魅力。
  「真不愧是世界知名时尚设计师堀真知子经手,真是一切经过计算的完美服装,花五千圆向姐姐大人租借总算有价值了。」
「原本以为莉央已经是个万事通了,没想到还很熟悉女孩子的时尚打扮,像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连身裙制服呢。」
「不只是这样,没想到居然还会化妆……」
难怪亚夏菈会如此惊讶。毕竟克莉丝从化妆、发型、服装都是由莉央一手包办。
「化妆是被我们家的凶暴姐妹呼来唤去才学会的……每次休假要出去的时候,那些家伙总会轻松地玩着手机,在下还得在旁边替她们化妆、整理头发……对了,之前原宿某间女性名牌店开张日的凌晨五点被叫去排队也很痛苦,排队者都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在下一个男人……」
这似乎勾起了莉央的心灵创伤。只见他用空虚的眼神看向远方如此说道。
「……让各位观众久等了,接下来举行的是秋叶原地下城新阶层出现纪念活动!由现役冒险家参加的女装选美比赛即将开始!」
从会场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还有震耳欲聋的拍手声。
  「另外,优胜者将会得到奖杯,还有时价5000G的附赠奖品……也就是将这把价值50万日圆的金槌送给优胜者!」
  
当主持人解说完规则后,女装选美大赛终于开始。主持人喊出参赛号码一号的参赛者名字,一位显然戴着金色假发的肌肉猛男从后方走往台上。不光是他,预定出场的十五位参赛者中约有十名都是这副模样,参赛者似乎比想象中还少。尽管能够临时参加,不过应该没有人会是克莉丝的对手。
「好像开始了,我们也去会场吧。」
「好的,克莉丝要加油喔,我们会在观众席替你加油的。」
「嗯,说实话,那把金光闪闪的槌子没什么实用价值,不过卖掉会一笔不小的金额。听好啰,男人都对走光没有抵抗力,只要走上舞台的话,就稍微掀起裙子好好宣传自己一下吧。」
「少、少啰嗦!我怎么会这样做!总之你们快点出去吧!」
参赛号码二号的男子被叫到名字,三号的克莉丝也被职员带到舞台旁边。
「那么我们也出去吧。」
「亚夏菈先等等,在下和祥还有事情要处理,可以麻烦你先过去吗?」
「有事……要处理?」
「不会花太多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和你会合。」
「喔……我知道了。」
虽然亚夏蕴头顶浮现问号,不过因为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她便早一步往观众席的方向前进。
「莉央怎么了?要做什么?我也想出去替克莉丝加油耶。」
「你的任务比加油更重要。」
「任、任务?」
「我想帅哥的女装九成九会赢,不过状况有可能会因为评审喜好、现场气氛而生变。说简单一点就是有备无患啦。」
「呃……嗯……所以是什么意思?」
「就是做个保险。」
莉央咧嘴露出奸笑,便将手伸向自己准备好的化妆用具……


※※※


结果真的出了意外。
就结论而言,克莉丝错失了优胜机会。
在十五名参赛者中,最像女人(本来就是女人,这点理所当然)、最美丽、身材最好的肯定是克莉丝。
五位评审应该都会想让三号参赛者的克莉丝特获胜吧。
不过就在选美比赛压轴之际,突然有名冒险家临时闯入表明参加意图。
那个人竟然将优胜奖杯硬生生抢走。
  尽管是票数三比二的激烈对决,不过对方仍是堂堂正正地击败了克莉丝。
那位临时参赛的冒险家是个一头乌黑长发的日式美人。
「克莉丝……该怎么说呢……呃……真的很抱歉……」
在比赛结束后的后台。
获得优胜的日式美人正不停对克莉丝低头道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
「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克莉丝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我、我才没有生气!」
「刚、刚才那句话就在生气了吧……」
「我没有生气。」
「哪、哪有……绝对有生气……」
「我、没、有、生、气!这样知道了吗?别再说莫名其妙的话了。」
「……好的,对不起。」
克莉丝气冲冲地迈大步离开,被留下的日式美人只能「唉……」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拿下黑色假发搔搔自己的白发。
「亚夏菈,你知道克莉丝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吗?问题到底在哪里……?」
当他认真面露难色地询问后,亚夏菈看着化上淡妆且宛如女演员的祥真。
「这、这是自尊的问题……」
她也露出受挫的复杂表情如此呢喃说道。
「别管他,亏他之前还那么讨厌女装,输给祥还闹脾气,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见到莉央无奈地耸耸肩,亚夏菈则是有了想法(几乎没有理由要隐瞒了,看来得早点解决我们这边的问题才行)。
「话、话说莉央先生……不用参加其他活动吗?像是比腕力大赛应该就是莉央先生的强项吧?」
「嗯,因为准备女装选美比赛也是原因,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奖品实在烂到不行,比腕力是前八强可以拿到金粉黄金兜裆布吧?而且还是与地下城毫无关联的市售品,就算拿去卖也卖不了几毛钱,不需要费力去抢那种东西。」
这次举办的活动主要有四种,分别是比腕力大赛、选美比赛、女装选美大赛以及变异种交流广场。变异种交流广场不是竞赛,所以没有奖品;比腕力的奖品是总额10万圆的兜裆布:女装选美是50万的金槌,总计加起来有60万圆。
整个活动的奖品总金额是300万圆,表示剩下的240万圆都在……
  「最想要的当然还是选美比赛优胜奖品『光辉圣剑』,那是只有在亚利桑那这类A级地下城才有贩卖的高级名剑。」
「我也看过展示的实物,那真的是一把很漂亮的剑呢。不光是有如涂上一层亮漆的黑褐色剑鞘,剑身也美到不行,我想一定很适合克莉丝的。」
「没错,如果不是选美比赛而是美少女选拔赛,我也不是没有把你推上台的意思,但不管是哪边应该都不可能获胜吧。」
「很、很抱歉……如果我能更美、更可爱一点就好了……」
「不,不是亚夏菈的容貌问题。」
「咦?那是什么问题呢……?」
原本以为是这个意思的亚夏菈眨眨眼后如此问道。
结果莉央只是半放弃地耸耸肩说:
「不管是怎么样的绝世美女都不可能会赢,我想那应该十之八九会是内定好的比赛。」
「……哎呀,你还挺清楚的。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耍小聪明的嘛。」
突然有道耳熟的声音打断对话,那是年轻女性发出的声音。
见到搭话的人物,莉央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
「什么嘛,不用摆出那种表情吧。」
「我记得你是Platinum Act的队长吧,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简单就认账了。」
那名女性身着毫不吝惜露出丰满身体的泳装,肩上还挂着「第一回秋叶原地下城冒险家选美比赛优胜」的布条。
「这不是吵吵闹闹就能够解决的,而且这也不是我们甘愿这么做的,都是赞助厂商的要求。这样你们知道了吗?」
「嗯,不懂的是你过来这边想做什么?」
女性随便将优胜奖杯摆在地面,便解开腰际的系带,用右手拿着佩带的剑。
涂成黑褐色的剑鞘反射出妖艳光泽。
那是选美比赛的优胜奖品,光辉圣剑。
「我们来交换吧,拿那个跟这个换。」
女子将光辉圣剑连同剑鞘丢给莉央,接着则是指着祥真手上的金槌。这个出乎意料的提议让三个人一起歪着头。
「呃……你是故意过来嘲笑我们吗?」
她不可能不知道两者之间的价格差距。她究竟有何目的?面对莉央这种带有弦外之音的提问,她只是一脸恬淡地耸耸肩说:
「没什么特别原因,硬要说的话就是我喜欢金色。这就当成把我逗笑的零用钱吧,因为你们的女装真的很有趣。」
虽然态度显些轻佻,不过看起来似乎是认真的,至少完全感觉不出来对光辉圣剑的执着。
  「这、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错没错,如果后悔的话可是不会还你喔……?」
「我不是说没关系了吗?我不需要这个东西: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
「……果然不是免费的嘛。」
「反正不是要你们的命,我只是有件事情想问你们。你们之前有潜进新阶层吧……怎么样?踏进新阶层有什么感想?」
三人彼此对看了一会儿后由祥真代表回答说:
「我们在刚进去的地方差点死掉。这不是比喻或夸饰,要是没人来救我们,我们四个肯定已经被怪物杀死了。」
「是喔,那就表示你们也没有穿过那座红色森林啰。」
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三人难掩惊讶神色。
「咦……您、您也知道新阶层的事吗?该不会大姐们在那之后也有进入新阶层……」
「别开玩笑了,我们才没有进去呢。那天我们只有直接在地下二层随便晃晃杀点时间,等外面的媒体走光后再回到地上,不过多亏了你们,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确定一件事?」
「嗯,首先这个新阶层百分之百是A级地下城。」
女性的斩钉截铁回答让莉央提出疑问。
「虽然我认为这个讲法很有说服力,不过你为什么能够这么断定?先遣调查团都还没回来喔。」
「你们在里面没有看到记号吗?」
「记、记号?」
「没错,你们是穿过隧道后才到红森林的吧?在洞口旁边有没有看到白色的大字?」
「洞口旁边……啊,该不会是那个用英文字母留下的Platinum Act字样吧?我们有看到,我记得那是七人分的签名。」
结果女子的表情有些感伤,然后缓缓地点了头。
「这样啊,原来遗留着。那是我们留下的笔迹,用来纪念我们第一次挑战A级地下城。」
「啥?那是你们写的?这样有点矛盾吧?你们不是没有前往新阶层吗?」
「没错,我们没有进入秋叶原地下城的A级新阶层,因为那是更久以前留下的……那是我们第一次进入亚利桑那A级地下城所写的字。」
「…………」
三人都隐约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了。
「该不会……A级地下城是相同的……不管从什么地方进去都会到同个地方……都会连接到那座森林……?」
  「GOOD,白发弟弟的观察力也挺不错的嘛。记得感谢我告诉你们这件事,这可是有进入两座A级地下城才能够得知的超珍贵情报喔。」
「先等一下……突然说出这种话叫我们怎么相信……」
「你们信不信都没关系,至少我是这么深信不疑的。」
亚夏菈则是代替默默开始思考的莉央开口问说:
「B级以下的地下城没有这种特性吗?」
「嗯,这点我很确定。如果是B级以下的地下城,我们已经到过很多地下城的最底层……不过目前还没看过会通往相同位置的地下城。」
「为什么只有A级是……」
「天晓得,这我也不知道了。」
女子摇了摇头并缓缓抬头看向天空,然后喃喃说着「……看来有点说过头了」,并将祥真手中接过的金槌扛在肩上。
「我知道A级地下城相关情报就只有这些。别说是地下城构造的秘密,就连那座森林深处有什么也不知道……因为我们只有来到那座森林前面而已……」
那名女子流露出似乎正在缅怀着不在成员的眼神。由从前总共有七人分的签名与现今的队伍人数来看,或许也能够看出她们从前的背景。
「我一开始我只是想问清楚这件事而已……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理由。你们还打算再去那座森林吧?」
「是的。」、「准备好后会去。」、「绝对会去。」
三人毫不迷惘地表达肯定之意。
「……你们还真强。」
如此喃喃说道后,女子转过身背对祥真等人。
「大姐你们不会再进入新阶层了吗?」
听见祥真从背后如此问道,女子稍作停顿后只转过脸回答说:
「嗯,因为地下城实在是太恐怖了。」
只说了这句话后,她便挥了挥单手,并离开祥真等人的面前。
「…………」
三人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完全离开视野。这个时候的心情难以言喻,明明对方没有直接说出口,不过仿佛有种像是「把某种重要事物托付给三人」的感受。不,或许实际上真是这样,而光辉圣剑的剑鞘也随之反射出光泽。
「好吧,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说的也是,那要先找个地方吃晚餐吗?」
「我赞成,我的肚子已经饿扁了呢。」
三人聊着日常话题并穿过商店街,并准备前往更衣室与地上出口的地上阶层东边。
「莉央莉央,那把剑也借我看看嘛。」
  「没关系啊,拿去吧。」
「谢谢。哇……拿起来好沉喔,不过感觉上光是拿着就会变强耶!」
「你就拿着吧,之后记得把剑交给他。」
「咦?交给他……?」
「要交给谁……?」
祥真、亚夏菈都瞪大双眼,并狐疑地歪着头。
「嗯?」
「咦?」
「啊……」
瞬间三个人的额头都流下冷汗。
他们同时看着彼此,并狼狈地猛吸一口气。
「「「都、都忘记克莉丝的事情了!!」」」
之后三人慌慌张张赶回商店街寻找克莉丝的身影,经过二十几分钟后……总算找到了她并顺利会合,不过似乎是因为放任她伤心过久导致她心灰意冷,即便说着「你看这把剑好厉害,价值240万圆喔~~不管什么东西都能够一刀两断喔~~」,并将光辉圣剑交给她,但是她的心情仍旧没有平复,后来还有段时间完全不想和众人说半句话。




第五章 飞翔


十月十六号星期日,气温二十一度,天气晴。
祥真、莉央、亚夏菈、克莉丝四人第三度来到这个地方。
这里是秋叶原地下城新阶层入口处的前方。
在昏暗的隧道里面能够见到四人的影子细长地向前延伸。
不过众人的表情却跟当时天差地远。
意识不一样。
心态不一样。
情报量不一样。
装备也是。
祥真的左手臂装有方便使用的小型圆盾。因为含有希尔巴里金属,所以只要是轻微损伤都能够自动修复。对主要使用锁链支持的他是相当理想的防具。
至于克莉丝已经换上双刃骑士剑,也就是光辉圣剑。那把剑收在本身如同艺术品的抛光黑褐色剑鞘中。原文「Claidheamh Soluis」在爱尔兰语里面意指「闪耀的剑」,是一把不辜负凯尔特神话传承名号的名剑。尽管从前使用的卡利班剑具有能够自动修复轻微损伤的功能,不过这把剑的刀身本来就不可能受损。
因为这把剑毫不吝惜使用高硬度的素材锻造而成,那是只有A级、B级地下城才能够挖到的刚金矿物「葛林石」,有如钻石般抗损、耐压,不过却没有不耐撞的的弱点,在利刃武器里面堪称是无与伦比的特级品。实际上就连擅长剑术的克莉丝也对「太过锋利」这点感到不知所措,甚至还花了一段时间来调整手感,不过在经过锻炼后,目前她已经完全掌握住挥剑的手感了。
至于莉央也从铁屐换成全新的武器。
该武器的名字为「大马士革靴」。诚如其名,是带有大马士革纹路的金属脚甲。
因为兼具黏性、坚硬的素材特性,尽管有着从脚尖整个包覆到膝盖的外观,不过关节部分皆能灵活转动,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尽情摆动双脚。身为攻击主轴的脚尖与克莉丝的剑同样使用葛林石,脚跟也装有相同材质的锐利马刺,可说是无微不至且兼具攻防性能的高级品。若是在武具店里面购买的话,价位或许不会低于3000G,如果换算成日圆的话约为30万圆以上,这个金额并非是一介高中生的莉央筹措得到的。
因此这不是买的,而是像本人所说,是从某人手中继承的武具。
这是华乃从前那位舍命保护他们的队友……也就是该名少女使用过的遗物。华乃没有说出任何卖弄恩情的话,不过她肯定是向许多人沟通过并获得允诺才有办法将这样武具转让给莉央的。尽管莉央一开始拒绝收下如此珍贵的纪念品,不过在听完华乃说明那位少女想要探究地下城秘密的愿望,以及「我想与其一直摆在橱柜里面当装饰,如果有人使用的话,靴子和她应该会比较开心吧」这番话后,他才决定收下这双靴子。因为尺寸不合的关系,在经过重新锻造后,这双靴子才终于服贴地成为莉央身体的一部分。
尽管亚夏菈的装备没有变化,不过她学会了几样从前无法使用的新魔法。
「走吧。」
祥真的话让众人点了点头。
接着,四人便穿过隧道踏进了红色森林。


相隔一个月后再度来到新阶层的第一区。
环视红色森林后没有发现到什么重大变化。
眺望远方能够见到寂寥的夕阳光辉,看似梁树或桧木的乔木林、坚硬地面、无风的环境,这些部分仍然没有变化。
祥真在进入森林前便启动了摆锤。
没有任何震动,不过这是无法相信的情报。祥真告诉自己不能够重蹈上次的覆辙。
  于是祥真抬头望着背后矗立的岩壁,并用手抓着附近岩石以攀岩诀窍开始往上爬。每当碰到难爬的地方,他便用锁链勾着并拉动身体。持续爬了约十公尺后,他跳到看似能够当成立足点的岩石上,再度让自己的意识集中在锁链上。
「…………」
锵……锵锵……
这次锁链出现反应。
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上次造访森林时锁链曾经在树上产生反应,看来那不是错觉。
摆锤只有在树上才能够正常运作,如果反过来思考,这代表了眼下一望无际的乔木群肯定有散发出某种会让人产生错觉的成分。证据就是祥真目前感觉到森林深处有超过二十头四脚兽的微弱反应。
那是<裂嘴兽>,也是将冒险家引进森林里面迷路并加以杀害、啃食的森林猎手。那些家伙跟当时一样潜藏在森林的深处等候着祥真等人自投罗网。
祥真则是用锁链代替绳索滑下岩壁。
「小雪小姐打败的那些怪物还没有灭绝。森林里面还有好多。」
另外三人没有特别惊讶,只是将祥真的话听进耳里。如果能够一次歼灭的话,那就不是具有威胁性的守护者了。不过,祥真的报告还有后续。
「我想塔里面也有。」
「同样的怪物吗?」
祥真对莉央的问题点点头。
「四脚、重量、移动方式都很像……我觉得应该是同种类的怪物,不过……塔里面的怪物体积、重量大了两圈左右。」
「代表那就是首领吗……?」
莉央对克莉丝的推测表示赞同。
「有可能,不过这样正好适合报一箭之仇。亚夏菈,麻烦你了。」
「好的,出发吧。」
亚夏菈站在众人的中心后大大地张开双手。
「请大家抓着我。」
随着她说出这番话,祥真抓着她的右手、莉央抓着左手,克莉丝则是从背后搭着她的双肩……在确认没有问题后,亚夏菈念出「wii-noquas yuwikka wwm fula gihttets koo m allank!」的咒语。
右手的角鸮之杖发出淡淡光芒。下个瞬间,亚夏菈的身体轻飘飘地浮向空中。
其他三人也随着她一起上升。
超过乔木林的高度后,前方便没有任何能够遮蔽视野的物体了。放眼望去,只见血红色的森林向眼前延伸,另一端还能够看到矗立的高塔。
亚夏菈将角鸮之杖指向前方,身体便随着该方向移动,而法杖所指的当然就是那座塔。
「好厉害……不过亚夏菈这样做没问题吗?不会觉得重吗?」
  「不会的,祥真先生我没问题。」
对负责让整支队伍飘浮的亚夏菈而言,单纯计算三个人的体重就得负荷两百公斤以上的重量,不过从她游刃有余的表情来看,这似乎不成问题。
向华乃请教并经过两个礼拜以上的特训后,亚夏菈几乎将这项风魔法练得炉火纯青。虽然还不至于到抱着三个人自由飞行,不过她的稳定精神力甚至能够进行高难度的带人飞行。
四人一边望着下方的红色森林一边持续向前飞。
在乔木林上方果然不会受到幻觉、幻影的影响。
虽然速度不快,不过高塔确实越来越靠近。
「……丙上村,别抬头看,看上面你就没命了。」
突然听见上方传来这道警告声,抓着亚夏菈左手吊挂的莉央明显不满地发出怨言。
「帅哥你给我等一下,为什么只对在下这么说?祥也一样吧?」
祥真用同样的姿势抓着亚夏菈的右手吊挂着。至于他们抬头后会看到什么,相信这点应该不用多说了。
「真是个蠢问题,荣仓才不会做这种事。」
「……帅哥,看来你误会很大喔,你根本不知道祥到目前为止看过多少次内裤了。」
「……你在说什么?你脑袋没问题吧……」
不过莉央完全无视克莉丝的轻蔑眼神,只是用极为认真的表情说:
「祥,告诉他你到目前为止看过筱冈多少次内裤吧!」
「筱、筱冈小姐吗……?」
祥真用手抵着下颚开始思考。在碰到克莉丝、亚夏菈前,刚学会飘浮魔法的华乃带着得意表情在他们身边四处飞来飞去的次数,还有当时裙子被风吹得掀起来的次数。
「我记得看了好多次。至于有几次呢……我觉得至少有十次以上吧……好痛!」
从正下方飞来的脚直接踩在祥真头上,而且不只一次,而是有如狂风暴雨般踹着祥真。
「好痛!痛痛痛痛……克、克莉丝你做什么啦!」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不知道你居然是这种男人!」
「不、不是这样啦!我什么都没做!是筱冈小姐自己露出来给我看……」
「筱、筱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啊!!」
「请、请不要乱动!这样会掉下去的!」
尽管被这番胡闹连累的亚夏菈在空中摇摇晃晃,不过她还是勉强找回平衡感,并穿过森林上空。
  四人降落在森林的空地,也就是高塔的正前方。
  
「多亏各位的福,让我花了很多无谓的力气,请容我向三位致谢。」
一降落后,亚夏菈便带着笑容如此说道,不过却是皮笑肉不笑。
  三个人都缩起身子深深反省。
「嗯、嗯哼……耍蠢就先耍到这边吧……」
莉央宛如要切换气氛般清了清喉咙,并仰望着眼前的高塔。令人联想到砖墙的土黄色墙壁看来既粗糙且脆弱,不过稍微敲了敲却丝毫没有动静。塔的高度约有五、六十公尺,并以圆锥形笔直延伸到塔顶。
「简直就像是巴别塔……」
克莉丝饶富寓意地如此喃喃说道。
「巴别塔……你是说创世记的那座塔吗?」
「嗯,就像画家布鲁哲尔的『巴别塔』。」
巴别塔据称是以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塔庙式建筑为蓝本,也有人称为直线式金字塔。因为神殿表面积会随着越往上层而越显得狭小,所以外观就像是圆锥状的立体建筑,与眼前的塔可说是如出一辙。
亚夏菈念出飘浮魔法让自己浮在空中,直接上升到约十五公尺的高度,并试着摸索这座塔。她重点式调查了类似窗户的构造,并在绕了一圈后回到地面。
「我想上面的阶层应该没有任何东西。」
亚夏菈用多少断定的语气做出这番推论。
  「看起来像窗户的地方都被黑色墙壁埋没,用摸的、用敲的都像是塞满东西的感觉,所以是空洞的可能性应该很低。」
  
「表示二楼以上都只是空有其表吗……?」
「是的,不过我没有办法很确定。」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从外面已经无法获得更多情报,只能亲自进去调查才能够查明真相。
「那就进去吧。」
听到亚夏菈如此说着,祥真、莉央、克莉丝也都点点头。
「记得前进时要随时备战,现在因为森林的关系又让反应变得有些模糊,不过里面肯定还有一头怪物。」
队伍从前方依序是克莉丝、祥真、亚夏菈、莉央,四个人排成稍微错开的纵队,而这也是既正统且能够发挥出彼此实力的阵形。
接着将注意力提升到极限的四人维持着队形缓缓走进塔中……


※※※


几乎在祥真等人做好万全准备后闯进新阶层的同一时刻。
秋叶原地下城商店街的酒馆·叶秋亭来了一位稀客。
因为今天整个下午都休息,所以没有其他顾客,店内只有女仆小雪与那名稀客的身影。
「抱歉喵,我还是没办法阻止祥真他们喵。」
「你是觉得这样比较好才会这么做吧?那也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访客撩起长长黑发,并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而且如果真要说没有办法阻止他们,身为代理监护人的我才更应该道歉吧。高中生成为地下城冒险家。照理来说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应该设法阻止的。」
「祭,别再说自己是什么代理监护人了,其实祥真根本没有把你当成外人吧喵?」
「也是啦……话说回来,今天早上有个令人怀念的家伙打电话给我。」
「喔唷~~别错开话题啦~~」
「少啰嗦,给我闭嘴,那个家伙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谁啊?会令人怀念的话,就代表是我们两个都认识,而且很久没见面的人吧?」
「嗯,大概有七年没见了吧。之前一直待在美国,最近好像会回日本。就是祥真小时候的那个儿时玩伴……」
「儿时玩伴……该不会是那个有病的娇娇女吧!?这下子又多了个麻烦货……不对,应该说会变得更热闹了喵。」
「对啊,那个家伙完全不知道祥真目前的状况,我猜应该会闹个一阵子吧。」
「只希望她别闹出情杀案喵……」
  小雪替空酒杯斟满酒。
祭抬头望着她,发现有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你……脸色好像有点难看喔?」
「呃……果然看得出来吗?」
「嗯,不过会让你这么疲劳……该不会是用了那个吧?」
看来完全猜中了,于是小雪只能发出「呼哈」的声音仰望空中。
「哎呀~~我太小看克莉丝,一个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不过没想到她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期间内进入『将玛娜灌进武器』的阶段,照理来说应该没有人会想到吧?」
她在吧台内侧翻找东西,并从里面拿出一个用布包起来的物体。
「虽然还是把被砍断的手带回来了就是了。要吗?像是用来做成咖啡厅的汉堡排这样。」
「喔?那还真是谢谢你。可以省点素材费呢。」
祭面无表情地这么说完,便将接过来的右手丢进吧台角落的垃圾桶。
「好、好坏喔喵!怎么可以玩弄人家的肉体呢!」
「别再胡闹了。比起这个……」
祭这个时候稍作停顿,然后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支持祥真他们,是因为他们是那两个人的儿子吗?」
「是呀,我还欠他们替我安排人类身分的恩情,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未来的规划喵。」
「规划?」
「嗯,毕竟祥真他们很有资质,我想不久的将来他们一定能够到达A级地下城的最深处喵,所以得先做点人情卖个面子给他们啊。」
小雪开朗地如此说道,将伸直的双手食指前端轻轻抵在自己脸上。
「为了以后人类和我们可能会出现交集的那天到来,得尽可能建立良好关系才行喵。」


※※※


高塔的内部鸦雀无声。
尽管不知道光源从何而来,不过亮度已经足以看清楚四周,也让四人毫无阻碍地持续探索。
内部并不是采用迷宫结构,而是宽敞的开放式区块,顶多只有看似支撑上部的林立石柱算是比较大的障碍物。
  墙壁、柱子随处可以见到缺损和裂缝。虽然起初闯进塔里的时候还担心是否会崩塌,不过靠近后仔细一看,便可以发现这并非是经年累月风化或劣化的痕迹。因为不管是碰触、敲打,破损程度都不会继续扩大,因此这并非是「随着时间腐朽」,或许形容成「采用腐朽模样设计」会比较贴切一点,不过四人当然无从得知个中的真伪。
走在前面的克莉丝朝着同伴摆出手势。
她摆出两根手指朝向左前方的动作……这是表示前方发现敌方踪迹的手势。
祥真的锁链也同时发出「锵锵」声响告知异状,看来原本的功能也在离开森林后恢复了。
见到锁链出现动静,祥真连忙阻止克莉丝继续前进。
「唔……荣、荣仓怎么了!?」
「不只一头,背后还有两头。」
听到祥真如此呢喃,三人同时回过头来。
从入口另一侧能够见到四只眼睛静静地窥视着此处。他们曾经见过那些无机质黑点的眼眸,肯定是在森林里面交手过的<裂嘴兽>。
「嘎吼吼……」
接着,从前方柱子的阴影处也传来野兽的低吼。
柱子阴影处有头野兽的前脚突然伸了出来,而野兽的全貌也跟着缓缓露出……不论是挂满皱纹的头部、无机质的黑点双眸、由脸颊此端裂开至彼端的嘴巴、类似狮子的小麦色身体,还有斑点花纹的尾巴。
果然还是四脚兽型怪物<裂嘴兽>。
不过,这头比在森林遇见的个体明显大上许多。
相较于普通<裂嘴兽>顶多只有普通大型肉食野兽的体型,眼前这头光是尺寸就大了两圈以上。
只见<裂嘴兽>张开大嘴,从口中释放出淡紫色薄雾飘散至四周;背后的两头则是随着哒哒脚步声冲进塔内,就像是要堵住入口般挡在四人面前。这两头似乎是普通尺寸的<裂嘴兽>。
四人用事先准备好的防烟面具遮住口鼻。
原本四对一是理想状况,不过他们并不是没有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祥真、克莉丝看着正面举起武器,视线前方是那头看似首领的巨大<裂嘴兽>。
莉央、亚夏菈则是旋转一百八十度,与背后的两头<裂嘴兽>对峙。
「吼嘎~~~~~!!」
<裂嘴兽>发出让空气为之震动的咆哮,而这也成为开战的信号。
首先亚夏菈念出飘浮魔法的咒语让自己浮在空中,两头<裂嘴兽>将视线转向她压低姿势,准备扑向她。
「看人就咬的不挑食习惯果然还是没改嘛!」
在视线范围外的莉央趁着这个破绽全力向前狂奔,靴子踩着地面的剧烈声响让两头怪物再度压低视线……这个时候,无数冰块从天而降。
亚夏菈从空中施展的冰系魔法只有人的拳头大,即使直接命中也因为威力过低而不痛不痒,不过宛如冰雹的冰块将敌人的视野完全遮住了。
<裂嘴兽>看似不耐烦地躲过、挥开冰块,身躯也发出沉重声响而弯成く字形。
莉央躲在冰块后方拉近距离,并朝着毫无防备的两头怪物重重灌进一脚。接着莉央以单边脚为轴心,朝第二头<裂嘴兽>使出一个回旋踢来追击。
这道攻击传来的触感不赖,被踢飞的怪物在地面滚动、无法立刻起身,只能够更丑陋地歪起丑陋的嘴角不停地挣扎。
不过这样不代表战斗已经结束。对手是新阶层第一区的守卫,不可能一脚分出胜负。两头怪物立即重整旗鼓并袭向莉央。
尽管莉央勉强躲过两头怪物的同时攻击,不过还是失去平衡,用单手撑着地面。趁着停下动作的时候,<裂嘴兽>张开大口冲了过来,并咬住莉央的左脚。
「唔……呃啊啊啊!」
莉央维持被咬的姿势靠着背部的力量撑起上半身,一个回脚狠狠踹向<裂嘴兽>的侧边头部。冲击力道将<裂嘴兽>的犬齿踢碎,莉央则是往后跳来脱离困境。他用单膝跪姿确认受伤处……损伤相当轻微。身为顶级装备的大马士革靴只留下了轻微晈痕。莉央衷心感谢装备并迅速起身,接着再次展开攻防。不过,二对一的劣势让他无法转守转攻。曾几何时,莉央已经开始一味地闪躲攻击。为了避开致命一击,只能在区块入口处附近持续窜逃。
「……wan……nn…………so……」
空中的亚夏菈则是俯瞰着战场,口中持续低声吟唱着某个咒语。
「喝啊!」
伴随着势如破竹的吼声,克莉丝挥剑砍向<裂嘴兽>。她左脚一个箭步,用最短距离挥下了挪到右手边的剑。
比普通个体更大的<裂嘴兽>完全无法感觉到巨大身躯带来的笨重,只见它用轻快的侧跳闪过挥砍,并绕到克莉丝的侧面踢出前脚。这招的速度、魄力都远超过在森林交战的个体。
不过克莉丝不为所动。冷静预测出攻击轨道的她仰起身体躲过刺出的前脚,并反手挥出一刀试图反击。
这刀微微掠过敌人。从前那把剑无法造成丝毫损伤的强韧肌肤随着挥剑的轨道出现裂痕。
<裂嘴兽>则是保护被砍中的左前脚往后一跳。
「嘎、嘎吼!?」
  结果<裂嘴兽>自己撞进事先准备好的锁炼网。持续缠绕在敌人身上的是祥真的主力武器「符石摆锤」。祥真没有胡乱冲向敌人或使用锁链箭,只是与敌人保持一定距离,并集中意识驾驭锁链。
让祥真专心支持,这也是现在他们必须在战斗中完成的课题之一。他的必杀绝招「锁链箭」破坏力确实很强,不过需要耗费许多时间来发动;而且就战略层面而言,仰仗这个难以控制的招式赌注成分也过强;更不用说还得让祥真冲到最前线才能够确实命中敌人这点了。
因此他们依照事前拟定的策略,近身肉搏尽可能交给莉央、克莉丝,祥真则是持续与敌人保持距离。
<裂嘴兽>用左前脚举向他,并射出一根爪子。
这是没有在森林里面见过的攻击方式。尽管祥真顿时露出惊讶神情,不过还是冷静地控制着锁链,并将装在左手的圆盾斜架在身体前方。
飞来的爪子击中盾牌没有减弱速度,不过轨道偏离正中直线,飞爪只掠过祥真的脸颊飞往后方。
像是在回敬对手般,祥真双腕倾注全力,连同锁链试图将<裂嘴兽>甩出去。<裂嘴兽>仍然顽强抵抗,并紧盯着祥真看,仿佛不想让祥真称心如意般紧紧用四肢踩着地面……这个选择代表它气数已尽。
「看来真的太高估你了,不管身体再怎么巨大、强韧,脑袋单纯还是没用的!」
完全不在敌人注意范围内的克莉丝从背后迅速挥下一剑。
宛如切豆腐般,朝着头顶挥下的光辉圣剑刀身漂亮地从<裂嘴兽>头顶划到下颚。
  剖面缓缓下滑,最后被切开的头部则是「咚」的一声掉到地面。
  
「哼哈哈哈!帅哥太猛啦!就照这股气势顺便解决这边两头吧!」
莉央放声大笑并冲了过来,背后还带着两头<裂嘴兽>。
「我、我拒绝!」
克莉丝如此短短回答,并往旁边跳开。被逼到墙壁边的莉央则是模仿她跳往相反方向。
迷失目标的两头<裂嘴兽>在墙壁前紧急煞车,接着各将脸转向左、右两方寻找猎物,而这两头<裂嘴兽>瞪着克莉丝、莉央的凶恶样貌……也成了它们的遗容。
「fu-la waikksse ko quekku swa-mi yuwikka wwm……allank!」
成为死角的后方头上传来这道威风凛凛的声音。当两头怪物感觉到有东西飞来而回过头时……实体化的雷箭早已贯穿了它们的躯体。
雷枪。
那是筱冈华乃最拿手的中阶雷电魔法。这招连同风之飘浮术一同传授给亚夏菈的秘藏绝技一发击毙了两头<裂嘴兽>。
战斗就此宣告结束。塔内再度被寂静笼罩。
四人聚在一起拿下了防烟面罩,然后开始观察着三头怪物的尸骸。为求保险,他们还观察了一段时间,不过每头<裂嘴兽>没有出现任何动静,看来已经没有生命迹象,而森林方向也没有援军的气息。
胜负已定,毫无疑问是完全获胜。
于是四人向遗骸合起双手,并开始肢解看似能用的部位。
回收完<裂嘴兽>的素材后,祥真等人再度开始探索塔内。
不过即使找遍整个楼层,仍然没有发现通往上方的阶梯。
虽然深处还有另一个小房间,不过该处也已经调查完毕,即使调查天花板也看不到任何通往上方的机关或阶梯等等。
果然如同亚夏菈从外面见到的,二楼以上或许都是空有其表的装饰。
「不过真是这样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上面什么都没有的话,那就无法继续前进……不对……」
克莉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某种可能。
而祥真等人也是一样。
彼此互看的四人几乎同时说道:
「如果不是上面……那就是地下!」
当再度仔细调查深处,尤其是地面后,他们在略脏的红砖纹路地面发现只有一处面积比人类脚掌还要小,大概只有握拳程度大小的地面干净得有点不自然。
尽管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能是陷阱,不过由于已经没有其他可说是线索的蛛丝马迹,因此经过商量后,四人决定试着用力将该部分往下压。
按压处随着「喀咚」的声音下沉,里面选出现一个类似把手的东西。
「这该不会是……」
祥真拉起把手后,约有半坪大的地面往上掀起,那是通往地下的隐藏爬梯。从上往下窥视可以发现下方有约同等的亮度,而且没有任何生物气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然没有理由停下脚步。
于是四人顺着爬梯前往地下。
地下空间相当狭窄。
整体大小只有五坪左右,而且地形极为单调,四周还能看见圆形墙壁团团围绕。
说到令人在意的东西,顶多只有地面有扇似乎可以通往地下的附握把门屝,再来就是坐镇于房间中央、看似打字机的摆饰。
「这是什么?」
「看起来好像某种机械呢……」
祥真与亚夏菈都歪着头,并毫无防备地伸出手来。
「你们这两个白痴!别突然伸手去摸!为什么你们两个总是……」
莉央说到一半便哑口无言,因为这个瞬间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让他只能反复地眨眼。
「荣、荣仓和公主消失了……!?」
克莉丝也是同样露出惊讶表情,毕竟这是个狭窄的小房间,所以绝对不可能看错或是漏看。
克莉丝毫不犹豫地冲到房间中央,并和他们同样伸手触摸机械,接着她也同样消失了踪影。
「…………」
瞬间只剩下一个人,莉央只能无奈地垂下肩膀想着「为什么每个家伙都是这么瞻前不顾后呢」。不过既然这样,独自留下来也不是办法。他只好喃喃说着「一不做二不休」,并同样伸手触摸机械。
接着,这个地下房间顿时变得空无一人。


※※※


从耀眼光芒中解脱后,祥真、亚夏菈在思考自己发生的不可思议现象前早一步举起武器,摆出了备战架势。
因为周围充满了仿佛会撕裂身体的杀气。
当他们面对四面八方传来剑拔弩张的杀气,并挥起各自的武器试图先发制人时……他们突然发现,对手是人类。
「……?」
两人用疑惑的表情环顾周围人群,而人群也放松戒备、放下武器,紧张气氛渐渐变得缓和起来。他们的人数约有十人左右,所有人都穿着看似高级品的武具,而且看起来都是外国人,而他们的举止、气氛都让祥真等人感受到无法比拟的压倒性实力。举个例子说明,就像是有十个小雪在场这样。
相较于畏畏缩缩的亚夏菈,祥真则是处之泰然地环视着众人……见到其中有熟面孔让他不禁发出叫声。
「啊!那两个是电视上面出现的人耶!」
见到祥真手指的方向,亚夏菈也回想起那是介绍冒险家的电视节目中与「Platinum Acti」一起成为报导对象的二人组,没记错应该是从俄罗斯来访的双胞胎。
两人的体格都算娇小,目前身穿白银点缀的轻甲并佩带双刀。肌肤宛如初雪般白皙,那留有纯真的中性脸庞确实很像双胞胎,可说是相似得令人难以分辨。
当包含双胞胎在内的冒险家们收起武器退开后……
「当当当当!恭喜你们发现转移装置啰喵!」
这个时候包含小雪在内的数名地下城职员带着笑容出来迎接两人,并拍着手说「恭喜」。
祥真与亚夏菈更困惑地开口问说:
「……我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里是……」
「是森林里面喵。」
小雪一派轻松地如此回答。这里的确是森林里面,只不过并非刚才的红色森林,而是熟悉的绿色森林。不知是砍伐过树木的关系,只有祥真等人所待的中心是个小广场,看往脚下还能发现类似塔内见到的象牙色装置,不过这边的装置表面能够见到几个类似按钮的凸起。祥真完全不知道这些装置是用来做什么的。
「呃……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当亚夏菈歪着头如此询问,小雪则是说「再等一下喵,等剩下的人过来再详细解释给你们听喵」。确实如她所言,克莉丝、莉央随着耀眼光芒突然出现在广场中。看到两人一脸呆滞的模样,小雪则是捏了他们的脸颊。
「好啦,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说明啰。首先,这个地方不是地下城的地下,而是地上阶层喵。」
「是、是地上阶层……?」
经她这么一说,四人抬头望着上方。在茂密树叶群另一侧能够见到覆盖天顶的岩壁,还有放出温暖光芒的模拟太阳,看来这里的确是地上阶层没错。
「嗯,至于你们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地上阶层,那是因为你们碰到了高塔地下的传送装置。只要碰到那个就会瞬间回到地上阶层,而且是回到这个距离洞穴道路很远的森林一角喵……反过来说,从这里也能够回到塔内喔!很厉害吧!?」
「传、传送装置……」
这还是首次听到。别说是祥真等人,就连擅长收集情报的莉央也浮现问号。
「我说你们没有觉得奇怪吗喵?你们到今天为止已经去过三次新阶层。随便是谁都没关 系,你们这几次有碰到其他冒险家吗?」
「没有……」
摸不着头绪的祥真摇摇头如此回答。在新阶层内部没有碰过小雪以外的人,甚至没有见过任何人。
「我有想过这个问题,明明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很多冒险家,为什么都没有见过其他人呢……啊,该不会是……」
顿时亚夏菈发出叫声,小雪则是咧嘴一笑点了头。
「没错,理由很简单。因为会想进入A级地下城的冒险家都是用这个传送装置直接前往地下城喵。知道的人通常都会选这边,毕竟可以节省很多路程嘛。」
「传送装置一直都在这个地方吗……?除了我们以外的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这点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不不,这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而新阶层出现后才有的,还没有经过一个月喵。因为附近一带都被无法看见的风魔法掩盖住了,所以你们才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喵。」
先前早希曾经迷路闯进通往洞穴的快捷方式,这个地方或许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藏匿起来,这代表没有办法从道路的方向发现,而且也不会刻意走到这种偏僻场所,因此不会发现也很正常。只不过,有个地方还是令四人感到不解。
「我们已经知道这是个厉害的装置了……不过为什么要藏起来呢?既然有这么方便的装置,一开始告诉我们不就好了吗?」
相较于祥真的话,小雪指着脚下的象牙色装置回答说:
「这可不是刻意要欺负你们喔,这是为了避免出现无谓伤亡的处置喵。其实这个装置能去的地方不只塔内,还能够抵达A级地下城地下四十层的湖畔祠堂喵。那边的怪物的实力自然很强,甚至连红色森林、塔内的怪物都无法比拟。普通冒险家只要一踏进去就死定了喵。不过,人类就是知道能够轻松就想偷懒的生物,要是没有对应实力就突然来到那种地方,我看就算有多少棺材都不够用。我有说错吗?」
祥真等人能够理解这个理由。小雪说的没错,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传送装置并自由使用的话,他们肯定会带着去观光的心情跑到地下四十层的湖泊。
「总而言之……来,这个送给你们喵。」
小雪带着笑容将手掌大的卡片交给四人。
祥真等人很快便发现那是什么,那是几乎每天带在身上的常用物品……也就是冒险家登记证。不过,小雪交给他们的卡片与先前自己使用的有些不同,边缘的颜色由黑色变成银色,大头照右上的星星数量从一颗增到了两颗。
「恭喜!这样你们也成为公认的二星冒险家了!记得把现在用的卡片销毁,并从下次开始用这张卡喔!」
「二星……我们吗……?」
祥真望着卡片如此喃喃说道,然后抬起自己的头。
「荣仓恭喜你!」、「你们干得好啊!」、「高中生居然冲上二星,这可是我们地下城最年轻的纪录哩!」、「恭喜!不过以后别太勉强自己喔!」
拍手与喝采声接连传来,不光是小雪,连平时熟悉的职员们皆投以祝福、鼓励的话。祥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能腼腆地僵在原地。这大概是他打从出生以来首次因为地下城冒险家的身分受到称赞,这点让他产生了一种既开心又害羞的不可思议感受。他悄悄窥视着亚夏菈、克莉丝,只见她们也同样不知所措地微微露出苦笑,看来两人也跟祥真抱持着相同想法。祥真将视线转到反方向,莉央也竖起姆指咧嘴对他露出一口白牙。
「有有!我有问题想问小雪喵小姐!成为二星冒险家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吗?例如可以免除每个月登记费用这类……」
面对这个疑问,小雪斩钉截铁地回答:
「免除?当然没有这种事喵。以后还是要麻烦你们定时缴钱喔喵!」
她摆出钱的手势,并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如此说道。
「嘻嘻,不过人家可是有替你们准备比钱还要丰厚的奖品喵。」
发现她想表达的意思时,四个人皆转头看向广场中央。
「没错!成为二星冒险家的的最大优点就是能够自由使用这个传送装置!」
能够使用传送装置,这确实是个优于金钱的好处。光是能够从这里瞬间传送到高塔,每一天的探索时间都能够缩短两个小时,而且还能连接到地下四十层,这点就更不用说了。
相较于显得兴奋难耐的四人,小雪则是「啪啪」地拍了双手,并用告诫的语气说:
「……不过就像我一开始说的,这是考虑到安全层面,而且只有发现装置的人才知道的秘密。所以不管感情再好,也不能告诉华乃等朋友喔。要是说溜嘴穿帮的话,就得接受严格的惩罚喵!」
「不会有问题的,如果是师傅的话,她一定会靠自己的力量穿过森林,并成为二星冒险家的。」
亚夏菈自信满满地说完后,小雪便说「这样是最好的喵」并微微一笑。
「在下还有件事情想问小雪喵小姐。」
「嗯?莉央有什么事喵?」
  「使用这个装置只能够抵达高塔、湖边这两个地方吗?既然能够做出这种装置,只要多做一些传送点的话……」
「多做?看来你误会啰,这不是人类做的东西喵。」
小雪一派轻松地回答说:
「这是A级地下城出现时自行出现的装置,只是人类觉得方便才擅自拿来使用喵,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或是为什么只出现在高塔、湖边。不过只有一件事情很清楚,那就是除了塔、湖以外选出现了第三个能够传送的地方。」
「出现了……第三个传送点……!」
第三这个数目让克莉丝脑中浮现出某个假设。
「因为秋叶原出现新阶层,让A级地下城的数量成为三座,而能够传送的地点也增加到三个。这也就是说……」
「克莉丝的观察力真敏锐喵。没错,我们的推论也是『每出现一座新A级地下城就会增加一个传送点』。」
看来克莉丝的推论完全命中,只见小雪竖起三根手指说:
「一开始在美国最先出现A级地下城的时候,我们在那座塔中发现传送装置,几年后在澳洲出现A级地下城时,地下四十层的湖边也像是在呼应这点般出现了传送装置。」
「所以新出现的地下城会出现更深的传送点。也就是说,这次的是……」
「嗯,大致上预测都是会出现在比地下四十层更深的地方。因为目前资料只有两个地方,所以要预测还缺乏证据,不过我们还是以这个假设为方针,总之让先遣调查团把目标放在地下一百层进行探索。」
祥真等人顿时恍然大悟。因为A级地下城内部是共通的,不论从亚利桑那、秋叶原进入都会到达那片血红色森林,这也就代表『秋叶原是否为A级地下城的调查』瞬间早就完成了。
明明秋叶原地下城出现新阶层已经过了一个月,原本四人还对『目标是分析新阶层等级』的先遣调查队为什么还没有回到地上抱持着疑问,这样一来这点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因为先遣调查队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判定等级,而是「找寻新出现的传送点」。
「那个……小雪小姐,能够使用这个装置的只有人类吗?」
祥真举手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个直逼装置核心问题让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们在这边出现时,其他冒险家还包围我们发出恐怖的杀气,所以我才会有这个想法……该不会连怪物……」
「嗯,怪物也能用喔喵。」
小雪说完这句话时,莉央等人都瞪大双眼回头看着装置。
「啊,没事啦,别担心,实际上几乎没有怪物会碰到这个装置传送过来。因为这里有最高级的三星冒险家们随时戒备以防止意外,你们光看就知道身后的冒险家有多强了吧?」
虽然背后的十几名冒险家已经解除戒心,不过依然没有松懈地紧盯着装置。从先前面对祥真等人的反应来看,感觉不论出现什么怪物都能够顺利驱逐。
「哎呀,我能够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担心,不过之后也不会这样持续戒备的。只要等先遣队发现新装置,并对它施展外界无法目视的抗魔结界,这样怪物就没办法使用装置了,只要忍耐到那个时候就好啰喵。」
「美国、澳洲的地下城也有这种措施吗?」
「没错,所以就像其他B级以下地下城一样,那两座地下城的地上阶层也绝对安全。这边只要等先遣队回来就可以解除戒严了。然后也可以和二十四小时监视业务说掰掰喵。应该说要是继续屦用后面的大家,协会可是会破产的,所以人家是希望先遣队能够尽早回来啦……」
小雪的表情变得有点失落,并将视线转往深灰色洞穴的方向。
「可是先遣队成员还没有回来,其实我们期限是订三个礼拜,在这段时间如果下到一百层探索完毕或没有顺利抵达都要先回来一趟的……」
协会订立的回报日是从新阶层出现后三周后……也就是十月十三号。
不过今天已经是十月十六号。
已经比预定日期晚了三天。
「咦?这样不会有点糟吗……该不会那些人出了什么事吧……」
「有可能。这点的确让人担心,可是精锐的先遣队应该不会被区区地下一百层的怪物打败,这点我倒是挺放心的。虽然已经在许可范围内做应对,不过也没有办法乐观到坐视不管呢……」
这个时候他们还无法得知。
地下城地下已经发生了超乎他们想象的严重状况……


※※※


时间推回到十天前左右。
A级地下城的深处,在距离红色森林、腐朽高塔的遥远深邃之地,他们在无人见到的情况下气绝身亡。
这些人是地下城协会本部直辖的先遣调查队。
在与协会直接缔结契约的受雇冒险家中,这支调查队是特别挑选出来的最精锐成员。他们表面上的任务是「测定新阶层地下城的等级」,不过真正目的其实是「寻找理应随着新阶层出现的全新传送点,并施加让怪物无法运用的应对措施」。
开始探索约两个礼拜后,他们成功抵达原先目标的地下一百层。毕竟是以「无疑能够探索至百层」这点为标准所选出的成员,因此会有这个成果是理所当然的,而他们也在地下一百层顺利找到了身为目标的传送装置。
装置位于地下百层深处的宽广区块,位置就在峭壁悬崖上。从悬崖上面无法窥探底部的状况,底部便是地下一百三十层。A级地下城不像其他低级地下城绝对是靠阶梯往下,而是能够利用各式各样地形,有时候甚至还可以像这样大幅缩短移动距离,不过这并不是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宛如可以裂帛的巨大鸟叫声从悬崖底部源源不绝地传来。
先遣队的成员都是专家,他们不打算做超过分内的事情,也不想处理额外的事情,因此他们没有看着悬崖下方,只是聚集在装置旁边开始进行该做的事。
首先用能够持续长时间的风之遮蔽魔法覆盖装置周围。
接着是施展能够在地下城内露宿时使用的强悍抗魔结界。只要这样的话,任务就结束了。
照理说应该这样就算是达成任务了。
不过,他们丧命了,在完成工作之前,在这个不可能死亡的地方,而且无一幸免。
他们都是专家,因此并没有松懈、大意。
因此最致命的原因只是完全无法抗拒的厄运。
也只能这么说了。毕竟没有人会料想到,地下百层居然会出现能够将十六名先遣队员一举歼灭的怪物。
对手只是一头怪物。
不过,身为最强精锐的他们却被唯一一头怪物击溃,而且是宛如纸屑般接连遭到杀害。
转眼间生存者只剩下一人。
在生死存亡之际,这名中年男性生存者思考的并不是「我不想死」或是「救救我」,而是「相当抱歉」。
面对即将来临的惨剧,这名男子最先浮现的却是谢罪与忧虑。
……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怪物。
即使他知道这只是借口,但依旧忍不住如此说道。
这个家伙能够蹂躏十六名调查队员。
而且是宛如垃圾般轻易地接连屠杀。
真的有冒险家能够对抗这个怪物吗?甚至无法想象出呼声最高的女豪杰团队「Valkyria」击败这种怪物的模样。
……不论怎么做都无法造成损伤,这头蓝色怪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当男子发着抖抬头看着怪物,那头蓝色怪物突然从他身上别开视线。
「唔……!?」
怪物似乎完全不理会戒备的男子,竟然直接背向他,并踩出「磅咚磅咚」的响声慢步离去。
……该不会……得救了吧……?
  男子甚至忘记同伴遭杀害的怨恨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个瞬间理解到敌人的意图与目的时,他不禁浑身窜过一股寒意。
……不对!这个家伙该不会发现装置了吧……
遮蔽处置已经完成,那个家伙不可能看见的,而且没有智能的怪物怎么会对装置……不过他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恐慌地用身体撞向蓝色怪物,不过压倒性的体格差距反而让他自己被弹飞而跌倒在地。
眼前能够看见雄伟矗立的巨大身躯……那个将伙伴悉数杀害的蓝色怪物正缓缓地举起右手。
「唔……!」
男子拼命环视四周,背后能够见到同伴的尸体,尸体旁边还有一把大型骑士枪。
男子捡起骑士枪并灌进所有玛娜,朝着怪物……不,是朝着传送装置的方向丢掷过去。
传送装置无法用物理手段破坏,因此那名男子并非瞄准装置,而是锁定下方的悬崖。
随着强风飞行的骑士枪直接命中悬崖上方,让峭壁应声崩毁。受到余波牵连的传送装置在空中飞舞,并掉到陡峭的悬崖下方。
……太好了,这样就能争取一点时间了。
男子挑起嘴角并抬头仰望怪物。
「……混账。」
在他如此喃喃说道的同时,巨大手腕随之挥下,让男子的视野顿时转黑。
将人类宛如拍绞肉般压扁后,拥有蓝色巨大身躯的怪物缓缓左右转动头部,并紧盯着悬崖下方。接着将地面踩得摇晃作响走往该方向。
「嘎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蓝色怪物窥视着悬崖下方,然后发出凶猛的咆哮声。
结果各式各样的怪物一头接着一头聚集而来,仿佛在呼应这道吼叫声般。怪物数量毫无极限持续增加,片刻后便形成了怪物大军。
最后由蓝色怪物领军,怪物大军接连投身跳向悬崖下方。
目前还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不过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这已经是无法避免的确定事项,也就代表……
  近期秋叶原地下城的地上阶层将会化为惨不忍睹的炼狱。




终章


就在祥真等人击退<裂嘴兽>并获得二星冒险家称号的同一天。
有架巨无霸客机降落在拂晓的成田机场第二航厦航跑道上。
那是由亚利桑那州凤凰城机场直达成田机场的E707航班。
班机平安降落后,一位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率先由机舱冲了出来。
「啊~~终于到啰~~!」
少女一股脑儿冲过连接机舱与机场航厦的连接通道,大大伸了个懒腰纡解长时间飞行的僵硬身躯。
那名少女留着一头如日本娃娃般的美丽黑色长发,娇小的脸蛋搭配工整的五官,就算扣掉身上所穿的运动服,仍是个会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美少女。
「头等舱真是又挤又难过,下次搭飞机的时候干脆把整架飞机包下来好了。」
虽然她如此夸张地说道,不过嘟起嘴唇的模样可说是既可爱又甜美,却又莫名地有种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少女嘟哝着「对了,得赶快补充成分才行」后,便翻找着运动服口袋,并从中拿出一条看似白布的物体。她看似怜爱地朝该物体望了一段时间,便兴冲冲地把那条布盖在头上。
「……美织。」
背后突然有个人叫她的名字,让这名少女——咲良美织缓缓回过头来。由于是英语,也让她以英语回答:
「哎呀杰奎琳,怎么那么慢?」
「……你头上戴着什么?」
见到美织的穿著,那名白人女性——杰奎琳露出由衷感到不悦的表情如此说道。
美织瞪大双眼不解地望着她一阵子,接着便拉下盖在头顶的白布回答说:
「咦?当然是那个人的三角裤啰。用看的就知道了吧?只要戴上这条三角裤就可以让心情变得很平静,因为是八岁时穿的,再怎么说都变得有点紧,不过这种紧紧包覆的感觉反而更棒,而且还会变得越来越兴奋……」
「……好好好,别啰嗦,赶快在入境前戴上这张白色面具吧。」
「哎唷,我才不要,那个面具好土喔……好痛!」
丢过来的白面具直接砸中美织的脸,让美织不禁皱起眉头瞪着杰奎琳,但由于杰奎琳散发出仿佛在说「要是不立刻听话就把你千刀万剐」的杀气,美织只好不情愿地从内裤换成白面具。
「噗噗,杰奎琳这个小气鬼,至少让我戴顶自己喜欢的帽子嘛。」
  「……内裤不是帽子吧。」
即使美织嘟哝着抱怨,但还是戴起在别人面前正式装扮用的白色面具,手边的内裤则是以满怀爱意的动作整齐折好,内裤的松紧带部分还能见到用签字笔写上的名字。那似乎是孩童写上的字,不只是全部使用平假名,而且还到处磨损难以辨识,不过还是能够看出上面写着这几个字。
「荣仓祥真」
确实能够见到粗签字笔的笔迹写着这几个字。
「美织,你该不会忘记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吧……?」
美织完全将杰奎琳的叮咛当成耳边风。对她而言,协会的请托根本毫无意义。在重要的大事面前,这甚至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或许该说,如果只是协会的搜寻先遣队委托,她并不需要特地搭飞机来日本,毕竟A级地下城内部完全共通,她们原先就是待在亚利桑那地下城,所以只要直接前往地下探索就可以了。
因此她之所以刻意来到日本,九成是因为美织的个人理由……也就是向那位心仪已久的对象求婚。
「就快要见到他了……见面后一定要依照约定结婚喔……然后初夜就是……唔呵、唔呵呵呵……不、不行啦!我们都还只是高中生,怎么能做这么色的事情!可是我们两个已经七年没见面了,再碰面的时候绝对会按捺不住高涨的感情和肉体开始翻云覆雨……没错!就像野兽一样!」
美织用手背拭去嘴角不断流出的口水,然后带着恍惚神情望着夜空。那位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就在夜空的另一侧。
「等我喔,我马上就过去接你了……我亲爱的小祥祥!」
  就这样,坐拥世界最强名号的三星冒险家队伍「Valkyria」便降临到日本的土地上。




后记


每样东西的名称都有其由来与个中含意。

例如十八世纪的英国有个喜欢玩牌的三明治(Sandwich)伯爵,为了能够单手吃着东西玩牌而将面包夹进食材,后来这种食物便随着伯爵的名号命名为「三明治」。还有在日本被称为「甚平鲨」的鲸鲨,名称也是源自身上斑点很类似甚平和服花纹而得名。这些都是相当有名的故事。
既然提到鱼就顺道一提。在日本被称为「小女子」的玉筋鱼因为身体有如鳗鱼般细长、娇小而有了「小鳗鱼(kounagi)」的别名,进而演变为发音类似的「小女子(kounago)」,和小学女生绝对没有关系,这点还请各位特别留意。
这类由来当然不仅限于其他事物,人名也是一样。
我想各位应该都有问过双亲或祖父母「自己的名字是怎么取的」或「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吧?
顺带一提,本人「くみん(Kumin)」这个名字是居日印度父亲取自最喜爱的辛香料茴香。虽然常被人家说这个名字不太像日本人,不过因为我自己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要是父亲喜欢的并非茴香,而是香菜、辣椒之类的辛香料,说不定本人的名字就有可能变成中野香菜或是中野辣椒了。一想到这里,也让我不禁背脊发凉呢。


先姑且不论本人的名字,各位是否知道OVERLAP文库的名称由来呢?
这点意外地没什么人知道,其实OVERLAP文库的创始人们原先都是职业足球选手。
因为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所以各位年轻学子们或许不太熟悉。在l993年美国世界杯足球亚洲最终选拔赛中,在下半场伤停时间同分时竟然被进了一球,这也是足球界中俗称从天国摔到地狱的「多哈惨剧」。当时在场上的日本队成员……有几名成员后来成为了本文库的创始人。他们失意地回国后,仍然在日本足球联盟之类的球队担任一线球员,后来才令人惋惜地踏上退休之路。
经过数年后,各自踏上相异后半生的他们久违地共聚一堂,这场相聚是为了出版记载「多哈惨剧」时荣耀与挫折的共同著作,也成为了他们命运中的转折点。
透过撰写自传,他们体会到书本的魅力与书本拥有的无限可能性,因此他们并没有特地经过商量,便怀抱着共同目标再度展开行动。
「这次要在文学界达成足球只差一步完成的世界冠军霸业」。他们怀着此种远大志向聚集同志,经过卧薪尝胆后,才总算在2013年创立出版社。
  而公司名称也很快就决定了。
鉴于当时日本代表拿手的反击战术与「后面选手超越前面选手」……取名为OVERLAP文库。


总结说来大概就是这么回事。由于这是相当正面且令人兴奋的插曲,因此我想不远的将来肯定会受到X计划或热情大陆(注:都是日本知名电视节目)以专题方式进行报导吧。


……在舒爽春风抚过脸颊的午后时光。
正当我幻想着这些连愚蠢都称不上的妄想,并在新宿街道旁与免费替人看手相卜卦的开运师站着聊天时。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让我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
那是责任编辑传来的简讯。
「请赶快把没写好的后记传给我。」
简单来说内容大概就是这样。对了还有后记,我都忘记还有后记了,必须赶快写好才行。于是我在开运师推荐的80万圆「能让运气爆炸的壶」贷款合约书上签字,并兴奋难耐地前往咖啡厅打开计算机。尽管简讯上面写着「后记需要四页」,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上我接下来写的内容连四页都觉得太少。这一定是我想太多或是运气太差的关系,于是我期待着壶送到家里的那天,并开始敲打着键盘……


感谢多方支持,《秋叶原地下城冒险奇谭》第二集总算得以问世。真的非常谢谢各位。在这里要向第一集以来持续指导鞭策的责任编辑与桑岛黎音老师致上最深的谢意。
最后当然还要感谢各位读者。之所以能够推出续集,这一切都是有各位的支持与鼓励。非常感谢大家,很高兴本书多亏各位的支持而预定推出续集,衷心盼望能够在下集继续见到各位。
2014年4月某日 中野くみ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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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8

10000
yukari729 王爵
安安你好主角的空虛心靈以滅
甚麼鬼設定阿w
一點都不空虛阿

9 年前 0 回復

aresy 平民
這小說不錯啊,為什麼要腰斬

9 年前 0 回復

tglcowcow 侯爵
嗯, 我查過日本 Amazon, 日文版第3本在2014年8月就完結了, 可惜呢

9 年前 0 回復

tommy88211 伯爵
这一卷好多谜题
小雪小姐到底是啥身份
不是人类
男主监护人叫婆婆
还有男主父母也很在意
终章病娇幼驯染居然出现了
而且还是瓦尔基里的队长

9 年前 0 回復

幻之术士 子爵
等了很久了,终于有大大翻译出来了,感谢翻译菌的努力。

9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漢化組?
這不是錄入組的嗎233?
離第1卷到現在過蠻久的..有點忘記劇情

9 年前 0 回復

萬葉的曲調 勳爵
第三卷就被腰斬了wwwww
不過我還是有買第一卷就是了

9 年前 0 回復

水之护盾 騎士
沙发,
评论一下第一印象,题材又是地下城。。。。
还有,感谢汉化组的辛勤劳作

9 年前 0 回復

せんり 皇帝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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