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达平]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 4-7 5.5 第7卷完成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6-5-5 20:39 编辑


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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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长月达平
  插画:大塚真一郎
图源: uiop031、贼丶少
  翻译:hhh0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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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第四卷 第五卷 第六卷 第七卷
位置:第四卷(2楼起) 第五卷(10楼起) 第六卷(17楼起) 第七卷(24楼起)







第四卷






序 【愚蠢者的固执】

——已经,好几次像这样被打倒在地上了吧。
坚硬的地板的触感。口中血和砂砾混合着一团糟,全身好像被火烘焙着一样灼热。被殴打了好几次的脑中意识模糊,肿起来的左眼被好似塞住了一样。
【——不认为再这样继续也是没用的吗?】
听见了从遥远的高处俯视着这里的声音。
呈大字趴着,昂动着脸向上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紫发的青年手中的木剑的尖端摇晃着。
以白色为基调的礼服一点污渍也没沾上,气息没有一点混乱连汗也没有流。只是,那手中血染的木剑,不断的浮现在他那优雅的印象之中。
【撤回前言,然后把头低下的话就在这里结束了。意下如何?】
给昂的身体带来了残酷的疼痛,执拗的打击着,毫不留情地打倒了昂的青年。
在他这重复了的行为之后,必定扔来的同样的的劝服。
但是,昂的回答也是确定的。
【……抱歉呐,不会,低头的呐】
难看地淌着鼻血,倚靠着手中的木剑站了起来。吐掉堵在喉咙的血喘着气。
实力的差距显而易见。胜负的结果一目了然。别说胜算了,就算能反击一下都得依靠奇迹。
但是,这有关系吗,昂这样想道。
【……要撤回前言的,是你吧……!】
昂裂开的口中在话语的最后咬紧疼痛,以过慢的速度冲刺呐喊着。
把一切赌到这舍身一击上——的结果是。
【赌上全部也没法填补的差距——这就是,与生俱来的才能啊,你】
被受身拨开,身体失去平衡以后立马就是迎向胸口的一击。就在感觉呼吸被打散,视野开始明灭不定的瞬间,脸面就受到了冲击从背后倒向了地面。
强烈的疼痛。在这甚至让人忘记呼吸的痛苦中,昂只用右眼的视野望着天空。
抬头仰望的苍穹缥缈深远,在那尽头什么也看不见。
让人憎恨的青蓝就在眼前,昂再次绞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不管几次,无论几次,都要继续。
以无尽的愤怒为食粮,堪忍着吐血般的疼痛向前看去。
好像是要逃避直视,这愤怒所矛指的前方是正确吗还是错误吗的一样。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6-3-31 18:22 编辑


第一章再会王都

1
【哈,最后把手伸向天空结束——victory!】
【——victory!】
把两手升起说着结束语的昂。追随着浩大的声势,每天早晨惯例的广播体操结束了。
欢听着沸腾的欢呼声,昂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正面,和蔼地参与着广播体操的是,住在距离罗斯沃尔宅邸最近的阿拉姆村的村民们。粗略估计,村子里大半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吧。
看着见惯了的人们生机勃勃的样子,昂的脸不自觉的柔和了起来。
带着复杂的表情垂头丧气的人,已经一时间看不到了。
为了还没从前几天魔兽带来的伤害中恢复过来的村民,昂提案了早晨的广播体操。而这出乎意料地受到了异世界居民的好评,现在成为了村子里的一大活动。
虽说一开始昂因为大量的参与人数而感到有些退缩,不过看到魔兽事件直接被害者的孩子们高兴的样子,也开始感觉到这样是有价值的了。
真是不能小看原世界的风俗。特别是,和广播体操有关的广受好评。
【噢啦,小鬼们,排好排好!盖章了!】
随着声音昂拿出的是,前端平整的生白薯。把白薯的前端蘸到墨水的容器里,然后压到了排着的孩子们手中递出的纸上。
这就是,用白薯削出来的图章——白薯章,今天的得意之作在纸上浮现。
【怎么样。又是一星期要从今天开始了……这样的表现出蕴含着忧郁气息的样子的用心之作【星期一的帕克】。这个垂下的耳朵是重点呐】
【小猫好可爱!】【小猫好漂亮!】【小猫好可怜!】
白薯章是从暑假的广播体操想到的东西。每天早上,期待着会描绘出什么样的东西的孩子有很多。
把在微妙的地方有用这一点,引用到童心的技术上的昂。
过了一会儿,这样和结束了和村人的欢谈,昂和他们挥手告别了。
【啊——,累啦累啦。——那么,小爱米莉亚,久等了】
【唔恩,没关系。昂也辛苦了】
在村子广场的一端,在树荫下靠着树干的少女说出了犒劳的话。
少女——艾米莉亚抚摸着长长的银发,把戴着的风帽深深的盖回去微笑着。
【村里的人也完全恢复精神了的样子,多亏了昂呢】
【没做什么啦。只是用广播体操让身体里面的健康血液能更容易的流动而已。小艾米莉亚也是,每天每天都陪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呐】
【没关系的。昂身体状况也还没完全恢复,还有拉姆和雷姆的宅邸的工作。我也,不讨厌这样。】
【不讨厌是说,和我在一起度过早晨?】
【噗,不是。说的是和至今为止没有什么接点的村民,稍微有点接触的事情……吧。现在开始一点点,想着是不是应该从自己这边引线过去什么的。】
能看到艾米莉亚那风帽下露出些许红晕的侧脸。
对于这份可爱昂不自觉的感觉到自己脸发热了。
最近在艾米莉亚的每日任务——在庭院和微精灵对话结束以后,就这样两个人来村子,做完广播体操以后再回到宅邸的时候比较多。
和艾米莉亚并列这,从村子回到宅邸要十五分钟。这早晨的短暂时光,对现在的昂来说是比什么都好的奖励。
【话说回来,昂已经很习惯这个村子了呢。已经是,比拉姆和雷姆还要有名的人了不是吗?】
【嘛,我啊不是有像是煞有介事地救了这个村子的英雄一样的事情吗。然后这个事情上卖了他们一个恩情,又不四处吹嘘的这份厚德……这样的话艾米莉亚也会再次迷上我!】
【虽说一开始就没有迷上……再说,对待你的态度和这个貌似有点不太一样】
手指抵着嘴唇,艾米莉亚露出困扰的表情倾着头。
轻描淡写地被无视掉了想要传达的好感让昂有些沮丧。
【在村子里的话,昂比起说是拯救了大家的英雄,倒是智者的印象更深刻的样子。你看,知道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被看成是博识的博士一样吗……不但是,我除了广播体操以外传播的东西……】
【和孩子们一起玩啊,白薯章也是这样……还有,蛋黄酱!】
敲着手的艾米莉亚眼中放出了光辉。这是因为,她特别中意昂在宅邸里面试作的蛋黄酱。
在原来的世界是正统蛋黄酱派的昂,为了让饮食生活多样化而再现的蛋黄酱,在无论是艾米莉亚还是村子里都受到了十分的好评的样子。
【但是,魔兽骚动的贡献和蛋黄酱被说成是同等级的,我的努力难以瞑目啊。为了大家已经这样的挺身而出努力了……】
为了救孩子们到森林里被狗咬了,为了救因为救昂而跑到森林里去的雷姆被狗咬了,最后在差点就要被狗咬的时候被罗斯沃尔救了。
【咦!?我,比自己想象中更什么都没做!?】
回想自己的功绩,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提升不上实绩。
虽然是成为了各种功劳的契机,但是独自取得胜利的功绩其实是零也说不定。
【够了啦。不要这样在意无聊的事情了】
【但是啊,小艾米莉亚……】
【昂努力过的事实,知道的人就是知道的。罗斯沃尔也是拉姆也是,雷姆的话不就更加了吗】
对于艾米莉亚的安慰昂还是一副没脸的表情。然后,小跑到前面转回来的艾米莉亚。一口气向后摘下了风帽,常常的银发在朝阳下闪耀着在背后流落。
【我也是,这样】
【——诶?】
【昂努力过的事实,我也是很好的了解到了。所以,不许你失落,懂了吗?】
歪着头,【回答呢?】艾米莉亚问道。
对着话语,呆住了的昂慌忙的猛烈地上下点着头。对这个反应艾米莉亚失声而笑。
【真是的,刚才的算什么啊?像是坏道的玩具一样的动作。真是的一直都这样】
【不,刚才的并不是特意的……话说,要说没做什么的话还是艾米莉亚那边更百倍的卑鄙吧。不管怎么挣扎都会再迷上你的……】
【好好。像这样岔开话题,我觉得是个坏——习惯】
不相信这边说的是真心话,艾米莉亚微笑着并没有听进去。对着重新盖上了风帽走在身边的身影,昂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还是比不过。
这样那样说话的期间,道路的另一次已经能看到罗斯沃尔宅邸的大门了。到回家为止还有数分钟——早晨的最幸福的时光也,虽然很舍不得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屋子的前面……听着龙车呢】
听到身边停下了脚步的艾米莉亚的低语,昂望向同样的方向停了下来。
屋子的门前有一台像是马车一样的交通工具靠着。用【像是马车】来形容是因为,昂判断道这里有着和所知道的马车不一样的东西。
不管什么说,拉着车体的那个生物是马一样的蜥蜴。
对这与原来的世界的标准的差距而惊讶着,昂敲了下手。
【这么说来,在王都意外地常见呐。刚才,说了龙车?】
【……?诶恩。因为在地龙的后面拉着车,所以叫龙车吧?诶,不会吧,难道说这也是我的常识错了?有正式的称呼方式的?】
【不不,只是我这边无知了。小艾米莉亚是正确的。拿出自信没问题】
【真的?没在戏弄我?不是在正经时候不负责任地说着,然后让我蒙受奇怪的耻辱吧?如果说谎的话,就体无完肤了呐】
【体无完肤近来都听不到这种说法了呢……】
面对抬起手做出生气的样子的艾米莉亚,昂做出了抱头逃命的动作。然后两人在过分玩笑的期间,来到了龙车前。
【哦哦……好厉害。怎么说呢,现实过了头的巨大体积啊】
在王都见过了好几次,但是像这样近距离用眼睛去看还是第一次。
地龙——艾米莉亚称呼的蜥蜴,尺寸和昂知道的马是同等的,但整体却看上去更加瘦细轻盈。从这些方面,在俊敏上有能赢过马的印象。
【这还真是,在上面失礼了。】
对着靠近的两人,坐在龙车的驾驶座上的人物这样出声搭话道。
在惊讶的两人面前,这位人物轻轻地从驾驶座上降到了地面上。
几乎没有发出落地的声音,昂微微咽了一口气。驾驶座的高度几乎与昂视线平齐。不是能那么轻松跳下来的高度。
【欢迎回来。就在刚才,在门前失礼了】
这样说着,作着很符合被称为老绅士的的言行的老人行了一礼。
精细地把染白了的头发向后抚平,把做工精良的黑色礼服的袖子捋直。能看得出来虽然高龄但是仍然充满了锻炼的肉体。是散发让人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背的气息的长者。
从者——如果是这样的话,能把这种程度的人带来的人也一定是那样的人物了吧。
抱着这样的感想,昂视线瞄动着朝向龙车里面。
【使者的话已经在宅邸里了。现在正在和梅瑟斯边境伯爵会面】
领悟到这边的意图,抢先给出了回答的老绅士。昂下意识的正苦于回答的时候,身边的艾米莉亚向前踏出一步面向老人。
【使者,这么说了……难道说是?】
【正如艾米莉亚大人所想,是与王选相关的事情吧】
王选,对于这个单词的出现昂抬起了头。
艾米莉亚自然而然收起了表情,昂对这奇怪的流向皱起了眉。
【正式的我想会使者那边有话要说,请,回到宅邸】
【……传呼,么】
【更多的,请从使者那边询问】
对于识身份的老人的回答,艾米莉亚保持了僵硬的表情点了头。
【——走吧】
然后,简短地下了话,甚至往昂这边头都不转一个就踏出了步子。
慌忙地,昂也跟着那个背影小跑了出去,最后回头瞟了一眼。
——御者一直低着头,默默地目送着两人。

2
【欢迎回来,艾米莉亚大人】
被御者目送了以后,在宅邸玄关大厅出来迎接两人的是,穿着侍者服的少女——雷姆。和平时不同,感情从那高声线的声音中消失,彻底平静着。
从最近在宅邸里应该——特别是在面对昂的时候很多时候露出笑容的雷姆的态度,能察觉到这是对客模式。
【我回来了。从屋子出去了抱歉。——好像有来客?】
【看上去是从王都来的使者。现在是罗斯沃尔大人在待客,能请移步同席吗】
【当然。明明是我的问题,没有我要被排除在外的道理吧】
点头回应询问的雷姆,艾米莉亚继续踏着楼梯向着上层。
【恩。再怎么说就事论重要性也不能那么激动。不注意点别做出傻事的话】
并排在艾米莉亚的身边,理所当然一样的昂也跟着要去参加会谈。干劲满满。但是,看到昂的这份干劲艾米莉亚停下了脚步。
【咦,怎么了,小艾米莉亚。突然紧张了吗?缓解一下?】
【那个……虽然对昂不好,但接下来是很重要的谈话】
【……知道的哦?所以我也,正好是要重新认真起来的时候……】
【接客室已经有姐姐同席了。没有其他的使用人需要出面的地方。知道吗】
代替着有口难言的艾米莉亚,干净利落地甩出了话的是无表情的雷姆。
对于雷姆所说的情况咽了一口气,昂【不会吧?】这样的回头望向艾米莉亚。
【我,被排除在外?】
【对不起呐,昂。雷姆,带路。】
【是,昂还请回到房间】
艾米莉亚只是小声的的道了个歉,工作模式的雷姆也没给昂留下任何温柔的话语。雷姆在前引导着艾米莉亚,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上,昂当场咋舌了。
【的确,异世界知识稀少的我就算在场,也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啦】
就算是这样多少,想让自己有点关系的话也就是任性了吧。
——昂被召唤到异世界一个月。在这期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昂有着把与自己有关的人们的命运向好的方面修正了的自负。从艾米莉亚开始,宅邸的相关人士和同村民之间的良好关系也是,正因为这些都被认同了。
正是这么一想,才对不在最重要的事情让自己产生关系的事情有了不满。
被扔下不管了。——不管是物理上,还是精神上。
当然,从能力不足的自觉上能够接受自己被排除在外的事实。
【但是,能接受和放弃是不一样的事情呐。那么,该怎么做呢】
菜月昂还没有听话到,老实回到房间赌气而睡。
做点什么,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做点什么来接近吗,昂这样沉思着。
【——叮地来啦】
打了一个响指,昂对于自己想到的露出了满意的邪恶笑容。

3
【一直在外面等不枯燥吗?来杯茶如何呀?】
坐在驾驶座上的老人,向下看着泡了茶回来的昂,惊讶般地稍睁了眼。
场所再次来到屋子外面,停在正门前的龙车旁。
【这还真是失礼了。因为稍微有些意外,再次从上面失礼了】
老绅士和先前一样在昂的眼前从驾驶座飞跃下来。
和先前一样,几乎没有落地的声音。
【那承你所言。确实稍稍,喉咙有些许干咳】
【啊,尽请。因为不知道嗜好,总之先用了最贵的茶】
递出杯字,老绅士的脸上刻出了柔和的笑容。看着与年龄相应的皱纹在嘴角浮现,对马上就走到了身边的他昂仔细地观察了起来。然后
【哦哇,怎么了……?】
突然,感受到了从旁而来的轻微冲击的昂惊讶道。转头看去,是轻顶着昂的肩膀的地龙鼻尖。通体皮肤漆黑的地龙,用那锐利的爬虫类视线望着昂。
被这样盯着看,昂产生了一种和心情不快不同的不可思议的感觉。说不定是因为从地龙那稳和的目光中,并没有感觉到类似于敌忾心一样的东西的关系。
【姆,十分抱歉。虽说是这样的地龙,也是当家第一优秀的地龙了】
【啊,不,不用在意。不如说,是能碰到还觉得有幸运的程度】
【能这么说是太好了。——唔姆,这个地龙会有这样的反应还真少见】
在为地龙的无礼道歉后,老绅士低语着用青色的眼睛望向昂。简直像是被射穿了一样的锐利视线,昂身体不觉中凝固了。
【……失礼了,不过这是战伤吗?】
【伤吗?不是像战伤那么夸张的东西,嘛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野兽的牙齿,爪子的伤痕呢。保护着左半身,也是因为这个的影响吗?】
只是看到卷起袖子的运动衫下,那些白色的伤痕就看穿了原因的老绅士的眼里让人惊异。负伤以来,昂在活动的时候一直在意着身体左侧也是事实。
【——那么多的无礼是在抱歉。也有不想回答的事情呢】
对着陷入沉默的昂谢罪,老绅士吧接受了的红茶移到口中。
【不错的味道。是很让人兴奋的东西呢】
【……不是夸张也不是什么,着真的是屋子里最贵的茶了。大概,擅自的喝了的话桃色头发的女仆真心会气疯的程度】
擅自使用被【严禁带出】的最高级的茶叶的事情暴露了的话,毫无疑问等待着的是拉姆的说教。
【那么,用这个茶撒饵,是想要我这一把老骨头做什么呢?】
闭上一只眼睛,带着推量着这边的意图的表情问道的老绅士。察觉到昂的意图也好言谈举止也好,尽是紧张感源源不断的来往。
认识到青涩小儿就算挑起舌战也胜算也十分稀少,昂早早的举起了白旗。
【我投降了。——我的名字是菜月昂。现在,在这个宅邸里见习佣人。至少,想要问一下你的名号】
年轻人的话就要承认自己年轻的事实,在此之上再依靠一下年长者的慈悲就是最大限度了。
对于老老实实低头下的昂,老绅士微微缓和了脸颊。
【这还真是太客气了。我是维鲁海鲁姆。现在在卡露斯汀家工作,是接受职务之身】
【维鲁海鲁姆,吗。谢谢。……顺便,至少今天前来访问的理由……不,甚至是内情不能知晓一下吗?】
【关于这件事情的话,使者现在,应该正在里面谈话到关键时候】
【虽然是这样,突然就受到了被禁止参加的对待呐。保持着不参加事件的状态继续对话也不有趣,这是我的接近方式什么的】
知道这不是能简单开口的对手。但是,除此之外一口气的踏入对方的近所也是昂的得意手段。半桶水的不会看气氛可是不会变成不登校的结果的。
维鲁海鲁姆面对昂贪欲的态度一瞬间失去了话语。
【打算落空了也不冲动,想的事情被看穿了也不退缩反而摊开了——视对手而定的话,是十分惹人不快的吃亏性格呢】
【……只是想知道也不行吗?】
【对于不知道你在这个宅邸的立场的我来说,不能大意地把这个事情挂在嘴上呢。还望理解】
看到一眼看去刻薄的维鲁海鲁姆的表情柔和了下来,继续厚颜无耻地情愿也不过徒劳。再这样下去,只是增加了会让拉姆生气的案件罢了。
【只是,看到了你和艾米莉亚大人之间的亲近关系。单纯的佣人,看上去不是这样的感觉呢】
【哦,哦,真的吗?我和小艾米莉亚看上去是非同寻常的关系吗?】
【小……?】
对于称呼方式感到不可思议而皱起了眉头。
然后,维鲁海鲁姆注意到了昂的想法然后浮现出了苦笑。
【走向了一条险峻的道路呢。对方可是说不定会成为鲁古尼卡的下一届女王的大人呢?】
【现在的话只是一位超可爱的女孩子和,不起眼的佣人罢了。未来是无限大的可能性也是无限大。维鲁海鲁姆是,内人可能是世界第一可爱的。不是这么想着然后求婚的了的吗?】
【妻子是——】
对于昂那极端的说法,维鲁海鲁姆一瞬间无话可说了。但是,立马他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如你所说。我也是认为妻子是世界第一美丽的。觉得不管是谁都在看着她。可能配不上,什么的还真是丢脸】
【是吧?如果要把她交给谁的话,就算是配不上我也要把她变成我的东西。接下来就是这边为了能成为相符合的存在日精月益了的双赢的理想状态】
【还真是带着有趣的理论行动的人呢。实在是引人兴趣。——但是,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御者。不认为能有什么用】
【是这样吗。能够察觉到披着风帽的艾米莉亚的真身的程度,说只是个御者这个理由不觉的有点难说通吗?】
【——】
对于昂那若无意气的说法,维鲁海鲁姆的表情消失了陷入了沉默。
【小艾米莉亚穿着的长袍,是由可疑的魔法师手制的似乎有阻碍认知的效果。再加上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风帽连着的披风也翻新强化过——要么就是艾米莉亚许可的,要么就是如果不是能突破那玩意儿的人的话是看不透的】
组合了罗斯沃尔的术式的长袍——这是,为了避开艾米莉亚那半精灵的出声很可能会招致的问题,所谓的未雨绸缪。
这是为了保护活在这个世界上,无法不背负不合理的条件的她。
【——从一开始就推测到了这边,还真是不讨好的人呢】
【在屋子里泡茶的时候想到【咦,不奇怪吗?】而已。偶然,偶然】
对于嘿嘿的轻浮地笑着的昂,维鲁海鲁姆的视线变了眼色。至少,不仅仅只是一个泡茶的小角色,被这样判断了吧。
【只是个御者,这样的说法通不过吗。……正如你所想,我的确是和王位继承战有关系的人——不,必须说成是和有关系的人有关系的人吧】
【和有关系的人有关系……这是说,和我一样的位置?】
【理由不是因为恋心,这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吧】
【这肯定是因为有世界第一的美人内人在的关系花心什么的一点都没考虑吧。不过我觉得要论可爱还是艾米莉亚更胜一筹】
【不,要论怜爱也应该是我的妻子更胜才对】
本来只打算开个玩笑却被固执地回嘴了,昂一下子一个趔趄。
实现了对被扯到这种程度的对话的逆袭,维鲁海鲁姆脸色微微缓和了下来。
【不过——看来,时间到了呢】
【诶?】
面对发出了不像样的声音的昂,维鲁海鲁姆默然地用手示意了宅邸的方向。
【出来的雷姆和……谁啊?】
正好和见惯了的青发女仆一起,没有见过的人从屋子里出了来。从话题的走向和维鲁海鲁姆的态度看来,那个人正式话中的使者大人吧。
【像这样冷静下来看的话,还真是不寻常的魔幻风呐】
不意间流露出了感想是大概是因为,那个人从外见上来看实在不符合于所谓【使者】。
那个人注意到了昂的视线,露出了恶作剧班的笑容上步接近了过来。
【诶——喂,虽然知道是看到美女看入迷了,但是想这样一直盯着不失礼喵】
这样说着的弃剪了中长的亚麻色头发,有着可爱无关的少女。
身高就女性来说算高的,几乎和昂一样。但是身材上却连比较的必要都没有的窈窕,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着女人味——倒不如说充满了小恶魔的感觉。
亚麻色的头发上装饰着白色缎带,那大大的眼瞳里闪耀着好奇心的光辉恍若猫般的可爱,事实上在那头上,
【像这样出现在眼前的话,的确有着魔性的力量呢,猫耳】
【喵喵?】
像是对这低语做出回答一样,和头发同色的兽耳颤抖着。至今为止都没什么和亚人接触的机会,但是像这样那么就近看着实物的话确实很精髓。
——只是要压抑着作为毛色专家的自己,昂居然就要辛苦到这种地步。
放下莫名感到战栗的昂,少女转向了前来迎接的维鲁海鲁姆。
【我回来了,维鲁爷。让你在外面等了抱歉喵。很无聊吧?】
【不不,这边这位屈当了这老骨头的谈话对象,过了一段意外愉快的时间】
【呼纽?】
对于老人的回答少女用手指立在自己的脸颊上稍稍地歪了头。猫瞳的瞳孔变细,直盯着昂。
【啊啊,绵来如此。这样啊这样啊。你就是艾米莉亚大人说的那个男孩子啊】
从上往下如舔舐一般地看着昂,少女一副有所接收的样子敲了手。
但是,这之后的行动确实出乎这边预料。
【诶,诶,诶!?】
【别动,现在,想稍微调查一下】

手臂绕过狼狈的昂的脖子,少女那纤细的身体抱上了昂。
虽然身高差不多,抱着的她的脸就正好在昂的旁边。声音在耳边搔语,仿佛被轻挠着的感觉传入到全身,昂因为羞耻脸红了起来。
柔软的感觉和,漂着的不可思议的香味,对这突然的状况昂僵住了脸,倾用全部精神保持平静的样子。
【啊呜】
【呀!】
连这份努力,也在耳朵被轻咬的冲击面前一下子碎散了。
笑着升起了可爱的悲鸣的昂,少女一副满足的样子放开了拥抱。
相对的昂则向后退去,当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呼呼——,好可爱的反应。这个先就这样……和听到的一样,身体里水的流动停滞了呐。虽然想做点什么,不过因为没有时间了所以现在不可能喵】
【请,请,请,请问做了什么对我啊,喂】
【稍微确认了一下身体状况,轻咬的话是小菲利给的服务】
带着妖艳的眼神,少女轻咬着自己的小指露出挑拨性的微笑。即使知道是被调戏了,现在还没有褪去脸红的昂说不出吐槽的话。
因为被干脆到这种程度地,以性别差为武器压倒的经验昂是没有。
【被害羞别害羞。再说,喵都没听说的样子呢】
【说是啥都没听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自己的身体的事情啊——,还有伴随着的交易啊——,着这个有关的诸多事情?】
对抬起了眉毛的昂,少女透漏出了引人遐想的内容等待着反应。对这个态度虽然有想到什么,不过昂现在只能依靠少女的这闲情。
【这诸多事情的部分,如果能让我听一下的话就帮了大忙的】
【诶——,该怎么办喵——。这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呀!】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么,菲利斯】
对一再戏弄昂的少女,站在后方的维鲁海鲁姆责备道。听到老人的话少女嘟起了嘴。
【哼——,维鲁爷太当真了。真的,不解风情喵】
【昂殿下对我有一茶的恩义呢。再说,差不多到时间了】
莫名不客气地对话着,维鲁海鲁姆行了一礼。少女仍然不满的样子,但是好像重新整好了心情对着昂送了一个秋波。
【抱歉喵。想再多调戏一下的,时间也喵有了今天就此告辞。不快点回到可爱的克鲁修大人那去的话,会担心到晚上都睡不喵的】
【没法无视的话先放到一边,克鲁修大人?】
【最好记住哦。——这是总有一天,会成为这国国王的大人的名号呐】
只有这最后一句话,到现在为止的轻佻语气消失了而蕴含着认真的味道。对着缄默了的昂少女挥手告别,维鲁海鲁姆把空了的杯子放回到盘上。
【多谢款待。那么,昂殿,保重】
轻身跃上驾驶座,维鲁海鲁姆握住了地龙的缰绳。
【那么,虽然还没打招呼,小菲利也很忙的所以下次再见喵】
【等一下!还,有很多像问的事情……】
【小菲利觉得老实去问艾米莉亚大人比较好喵——。那么,有缘王都再会。拜啦】
一点机会都不给,少女留下微笑消失在了龙车里。理解到完全崩在了对手的节奏里,昂本能地理解了她对自己来说是天敌。
【那么】
维鲁海鲁姆惜字地对抽手了的昂,留下了简短的告别以后敲响了僵绳。
地龙嘶吼着,车体发出了嘎吱的响声开始转动了车轮。地龙踏出了脚步,在地面上重重地踩了数步——然后加速走了。
龙车在视野内速度不断上升乘上大路,扬起后尘一口气远去了。
结果,在那个地方留下了的完全被带着走了的败者昂和,几乎被喝完只留下损失的高级茶的香味的余韵罢了。

4
【有好好完成作为使者的任务吗?】
【那当然。小菲利只要是克鲁修大人的请求,不是喵可能失败的喵。维鲁爷太担心了。】
在远离罗斯沃尔宅的龙车,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坐在驾驶座上,轻松地操纵着地龙的维鲁海鲁姆。就在他身后,亚麻色的头发的人物从在龙车拉着的个室的窗户探出着脸。
某种意义上,没有比这更适合密谈的条件了吧。
【比起这个,作为小菲利来说还是维鲁爷在等待期间和那孩子会话了让我意外呐——。维鲁爷,很讨厌和人会话吧?】
【这还真是不得了的误解】
【这样啊这样啊,抱歉呐。——比起会话,更喜欢斩了呢】
【……这也是不得了的误解呢】
仿佛揶揄般的言辞,但是维鲁海鲁姆也没有使用更多的言辞。对着面对带有挑发的发言反应冷淡的行为,少女不满地嘟起了嘴。
【好——无趣。和小菲利说话,比和刚才那个男孩子说话还要无趣吗?也没感觉出有什么特喵的地方,那么中意吗?虽然看上去那样子但实际上特别强啊,类似的才能看到了片鳞半爪!】
【这还真是没有呐。他是素人——连毛都没有长的素人。然后能引人注目的才能也没有。毫无疑问是平凡的存在呐】
【那为什么?草芥什么的,不是维鲁爷最厌恶的兴致喵】
从各种方面建立着维鲁海鲁姆人格缺陷者一样的形象的少女。对于这个话语维鲁海鲁姆,目光静静地放到了自己举起的手上。
【眼神】
【——眼神?】
对少女反问的声音点了头,为维鲁海鲁姆像是回想一样抬起了视线。
【那个少年的眼神,正好有点让人在意。那是,好几次踏入了死的领域的眼神。好几次就站在寸尺前,然后回来了的东西。但是……】
话语断了,维鲁海鲁姆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曾有一次,不从比这还要多的死域返生过的眼神。像这样的存在我并不知道。因此,大概就是产生了兴趣吧】
【哼——,不清楚喵】
但是,对于感叹着的维鲁海鲁姆的话语,少女用不理解的话语干脆的两断了。这次才苦笑了的维鲁海鲁姆,然而少女用【但是】的话语接道。
【从刚才维鲁爷的话来看,一定走过的不是一马平川的道路呢,那孩子】
少女眯起了眼睛,对着坐在驾驶座的宽阔背影投去了妖艳的视线。
【让【剑鬼】维鲁海鲁姆·梵·阿斯特雷尔中意什么的,和被【魔女】魅惑了一样不吉利呐】

5
【要去王都吧?我,也要跟去!】
客人回去了,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接客室的气氛,昂用突兀的一句话完美的敲碎了。
【看——吧?】
【是啊……】
笑着的罗斯沃尔,好像疲倦了的艾米莉亚的反应重叠了。
对于只有两个人相互理解的态度昂噘起了嘴,艾米莉亚则漏出了叹息。
【那个啊,不是去玩的。是很重要的传呼……对,是重要的事情】
【知道的啦,和王选有关的喽?动摇国家的一大事情这我是知道的。但——是,在这之上的请求!带我去!】
在绒毯上面弯着膝盖,昂苦苦哀求地合着手。
对于这个请求艾米莉亚带着困扰的表情一个个看过室内其他人的脸。但是,
【啊,我——的事情不用在意,遵从圣意选择就好】
【这个茶叶的香味……难道说是拉姆秘藏的……巴鲁斯的话是做得出来……!?】
罗斯沃尔笑着一副旁观者的样子,拉姆则是在对什么惊愕中反应很淡。
【不是很好嘛,带着去。在王都昂似乎也有熟人的样子,不见一面让他安心的话】
到了这一步的话本应最能期待常识反应的雷姆,现在则开始全面成为了昂的友军立场。
【好,神助攻!雷姆,雷——姆,来这边】
【是!】
被昂叫道如花一般地笑了,坐在身边然后伸出了头的雷姆。简直就快像是一连串的工程一样,昂用习惯了的模式开始注意着不把头发弄乱抚摸着雷姆的头。
看到被摸头的雷姆幸福的表情,艾米莉亚明白了友军已完。
【就算这样,昂一起去是要怎么样?关于王选的协商是很重要的,我也自己这边事情就一大把了没法去管昂。而且这次的召集,和至今为止真的是意义不同的……】
【那么,就更应该了呐。在艾米莉亚能否成为王的紧要关头,在这里被回避了我,会哭出来的。就算是一点点也好希望让我介入一下啊】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说不能带你去的。如果吧昂带去的话,肯定又要勉强自己了。不想让你这样。懂吗?】
【小艾米莉亚才是不懂呐。我就算勉强自己那样能帮到小艾米莉亚的话就可以了。就没有勉强自己。呐?】
【那样的……不懂啊……】
艾米莉亚眼里带着困惑不再说话,糟糕的沉默气氛落在这接客室。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怎——么都不见有进展,那么迅速地收拾一下吧】
像是把这个,糟糕的气氛给破坏一样敲着手的罗斯沃尔。
【结论,昂就跟去王都就行了。这是,雇佣主的命令呢】
【罗斯沃尔!?】
【成了!真通情达理,小罗斯!】
把郁闷着的艾米莉亚的意见从正面覆盖的罗斯沃尔。
对于这话语艾米莉亚一副受到出乎意料的打击的表情,昂竖起大拇指高兴不已。
【但——是——,把昂带到王都去最多也就是为了治疗。王选什么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明白?】
【哈?为了,治疗……?】
意想不到的单词的出现让昂皱起了眉头,一直靠在昂的肩上的雷姆的侧脸一下子僵住了。艾米莉亚的表情上也流露出了带有悲痛的脸色。
【在和魔兽战斗的时候,你对枯竭的门过分地使用了魔法。就算肉体上的伤口治好了,这边的治疗是另一回事。你自己,也应该有感觉吧】
【……就算用那样看不见的东西说我身体状况不佳呐】
【昂,身体里面循环的魔力是生物的生命线。那个的流动停滞也即是说,生命的循环本身出现了障碍。……拜托了,别隐瞒】
身体的伤先放一边,手脚感觉很沉重之类的后遗症确实如维鲁海鲁姆指摘出来的一样。
对于被看穿了的事情昂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不过艾米莉亚的请求是没法拒绝的。
【我知道我的身体现在很危险了。不过,这和去王都治疗有什么关系?】
【对于你的治疗最高端的治愈术师的力量是必要的。昂已经和使者见过面了吧?】
【那个猫耳的?说真的,不是想多次见面的类型呐】
【那孩子,是即便在王都也是特别优秀的水魔法使,所以为了取得帮助艾米莉亚大人也是辛苦了一番呢】
【等会儿,罗斯沃尔!那个是……】
像是故意嘴滑的罗斯沃尔,对艾米莉亚的愤慨也是摆着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
【……小艾米莉亚,真的?为了我?】
【因,因为,昂的身体治不好是我的错哝。为了保护我才来这个屋子……魔兽的事情也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昂做了。所以,这是报恩还是说那什么,对损失的正当补填什么的啊……】
【就算是为了掩饰害羞弱化感激之情也要更加的选择措辞呐!?】
对着红着脸迅速的就开始找借口的艾米莉亚,昂抱着手臂苦笑道。
【那,艾米莉亚也赞成我去王都的。为什么要做出反对一样的姿态?】
【就那样听从请求的话,因为是昂肯定是蹬鼻子上脸然后勉强自己的。顽皮少爷这种程度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顽皮少爷最近都听不到了呐……】
对歪着头小声嘟囔的昂,艾米莉亚混合着不甘心地吐了吐舌结束了会议
【那——么,话谈拢了呢。昂也同行去王都。各种的准备一天弄好,后天早上出发——这样行—了?】
【知道了】
【了解了,罗斯沃尔大人】
罗斯沃尔的总结,室内全员做出了各自的应答。
然后,罗斯沃尔宅确定了所有去王都的方针。


6
——然后两天后的早晨,昂在宅邸门前颤抖着发出了感动的声音。
【哇——这家伙!】
在声音颤抖充满欣喜,满脸兴奋的昂面前停着巨大的龙车。
拉着龙车的当然就是地龙,要抬头才能看到的巨体炫示着比昂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地龙还要高一层的强大。
【身体好大——!皮肤好硬——!脸好可怕——!】
【真的,和小孩子一样吵闹。呐?】
面对情绪高涨的昂,艾米莉亚缓着嘴唇发出无奈的吐息。
她对拘谨地站在自己身边的雷姆,仿佛寻求相同的意见般看过去。
【欢闹的昂,好可爱……艾米莉亚大人不这么认为吗?】
但是,陶醉中,对于这样守望这昂的雷姆艾米莉亚还是吐息。
女性阵营的感想先放一边,昂毫不客气地向地龙伸出手发出了奇妙的声音。
【糟糕!超感动的!现在,我正在超魔幻着!?(*1)】
太过得意忘形,昂的手从接触变成了敲击的时候,地龙的宽容界限似乎也已经到了头。地龙甩动尾巴,被驱逐了的昂侧翻着被吹飞了出去。
数秒后,从落入的茂丛中爬出来的昂,吹出口中的叶片。
【什,什么情况】
【昂,地龙是很贤能的生物,就算语言不通也能明白大致上的意思,所以对待的时候不细腻一点是不行的】
【早点告诉我啊!?】
把粘在身体上的叶片拍落,昂战战兢兢地看着地龙。而那边则细起黄色的瞳孔,简直在说【随便碰过来的话就是这个下场】一样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然,在这个期间,终于等待着的屋子里的罗斯沃尔和拉姆的身影出现了。
【喂喂,不会太迟了吗发生了啥。指定时间的不是小罗斯吗?松懈时间的家伙连短裤的橡皮筋也会松懈哦,是吧,雷姆】
【是的呢!虽然今天,把到点了也没有起床的昂叫起来的是雷姆,奖励我一下也是十分妥当的呢】
【好好好,稍微安静一下呐,雷姆。】
说漏了多余的话的雷姆,摸着头让她安静下来的昂。艾米莉亚给这样的昂送去了一个白眼,不过昂用钢铁般的意志撑了过去把话题扯回到罗斯沃尔身上。
【于是?为什么吃了?早饭的时候还正常的集合了吧】
【抱——歉抱歉。你看,拉姆是留守的还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对吧?所——以——说,稍微更认真地做了一下分别而已——哦】
立起手指摇动着说明的罗斯沃尔整正自己的衣襟。在那旁边匆匆做着整理头发和衣服的行为的拉姆,只用看的都传递过来了的焕然一新。
【果然还是不评价。当做没听过吧。不过,真的是负责留守呐】
【没办法吧。又不能让宅邸空下来,贝阿特丽丝大人也在所以不照顾的话。真麻烦】
【真心话透出来了哦。嘛,换尿布的不在贝阿子也会困扰吧】
【让贝阿特丽丝大人听到的话,这次真的会被灭成粉一样的说法呢】
这次,出行去王都的王选的当事人艾米莉亚,及其支持者罗斯沃尔。以治疗名目同行的昂,三人的照顾担当兼护卫的雷姆共死人。
屋子里则是拉姆和,完全宅在禁书库的贝阿特丽丝留着。
【话说回来,留下的是姐姐没问题吗。屋子的维持管理,不容易吧】
【你不明白呢,昂。——人呢,三四天不吃也不会死的哦】
【没有自己下厨的念头啊,姐姐!】
对于一副看开了的清爽样子的拉姆昂正打算出声,突然拉姆抓起了昂的胸襟拉近。妆容端正的脸来到眼前,昂停止了呼吸。
【别让雷姆乱来,好好抓住缰绳啊。可以吗,昂】
【……以往同行去王都的是拉姆对吧?为这么这次是雷姆……】
【意图让拉姆的从口中说出这种事情的胆魄还真是让人火大】
把这边的胸松推开,拉姆用哼了哼鼻远去了。
从目送的那个背影昂望向龙车,正好雷姆匆匆忙忙地把货物都堆上了龙车。
谈笑的时间告一段落,差不多是出发的时候了的氛围。
【但是,贝阿子那家伙连目送也不来一下,薄情的萝莉】
远眺睥睨着屋子的入口,昂对不在场的少女做出糟糕态度。
当然,预想到会变成这样,昨天尽情的调戏了贝阿特丽丝惜别了不过,正式出发的时候不在的话也是某种意义上会寂寞的呐。然后,
【——哦】
就打开了那么一点的玄关的门,和从那儿偷偷眺望着这边的人合上了视线。
身着洋服的人物在这昂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退缩了,不过马上就仿佛看开了一样打开了门完全显现了姿态。带着傲的表情,像是在隐藏寂寞一样。
这样的果然还是偏心吗,昂这么苦笑着对少女抬起了手。
对这个少女用败兴的脸,敷衍着挥着手做出驱赶昂的动作。只做了这些就回去屋子里的背影,正想说有目送到最后的义务。
【——昂?怎么了?】
回头看,从龙车的客室探出身的艾米莉亚向下看着这边。在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开始登乘了的样子,昂慌张地向客室的门伸出了手。
【好】
但是,比起这边先碰到把手,那边白色的手指先伸了出来。
犹豫了一瞬间,昂抓住了那只手。然后,就那样被拉着踏上了客室。
确认了昂登车,驾驶座的雷姆想着一人留下的雷姆点了点头。然后操纵着缰绳,地龙缓缓地踏着地面开始移动车体。
昂从窗户探出头去,向着目送的拉姆最后挥手。
【那么,去去就来!相互,小心呐!】
【昂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至少要成为肉盾啊。作为诱饵的才能的话——恩恩,只有那个可以予以认可呢】
【我也有好的地方的啊想必!?】
不受控制的这样的话语的回答,成为了这个早晨分别的招呼。
乘着龙车的加速,突然速度开始上升了。和宅子的距离不断变大,站立在正门边的拉姆的身影也不断地变小了。
在看不见以前,拉姆摘起了裙子的边,小小的行了一礼。就像是模范女仆一样目送了昂他们。
【……然后如果连工作能力也有的话,作为可爱的女仆就完美了呐】
进入道路有些倾斜的地方,然后拉姆的身影就完全看不见了。确认了那个以后,昂才终于落下腰做到客室的坐席上喘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确认第一次乘坐龙车的感觉的空闲也有了。
坐席的触感有着与龙车的制作相适应的高级感,乘坐的感觉也意外地十分的舒适。
并没有细致的整备到那种程度的道路。窗外的景色以过快的速度飞转,和原来的世界的乘车经验对照的话感觉会有数百千米左右。
然而,传到身体的震动远低过想象,这才是乘用车的快捷舒适之处。
【哦呀哦呀——,龙车就那么稀有吗——?】
对着在座椅上摩擦着,东张西望着游走着视线的昂罗斯沃尔笑道。
【呐,明明有这么快的速度,在驾驶座露天的雷姆没事吗?虽然不担心会被甩落……不过等到王都的时候头发啊衣服啊不会啪啦啪啦乱掉么?】
【龙车是有加护守护的,所以这种担心是不需要的哦?】
【加护?】
【对,加护。生命在出生的时候从世界那儿得到的福音。因为有各种各样的加护所以没法一概而论,不过有这种种族一定会被赋予的加护存在的。地龙的【避风】的加护也是其中一种】
【【避风】的家伙说的是】
【地龙在地面奔跑的时候,完全不受到风的影响和抵抗。然后,这个加护对与连接着的龙车也会给予影响。所以,这辆龙车也不会受到风的影响】
【然后,就是说在外面的雷姆也是一样】
对于表示理解的昂,艾米莉亚一副【做的不错】的愉悦样子。
【那,我呢我呢?呐,小艾米莉亚,对我的加护什么的没有吗?】
谈到异世界召唤的话就是开挂能力。确实【死而复生】是别无仅有的特别的力量,昂也没有失去追求更加不让人痛苦的特别能力的贪欲。
【恩——,有点难启齿,不过出生下来没拥有加护的人要多得多。再说,拥有加护的人就算没有人说也会有加护的自觉的所以……】
【日,不行吗……不,知道了。和小艾米莉亚邂逅的这个奇迹正是,世界给我的什么祝福呐】
【是是。到王都还要六个小时的样子,要当个乖孩子等着哦】
【小艾米莉亚好冷淡!】
无视昂的不服,艾米莉亚和罗斯沃尔就到达王都以后的行动方针开始了商量。对那认真的氛围,昂当然也不会去插嘴。
没法加入会话手头又没事可干的昂,虽说很快不过也开始倦怠了。
【小艾米莉亚,小艾米莉亚,让我换到窗边吧!】
【怎么了?啊,是晕车了吧。坐不习惯的话是常有的事呢。知道了,把帕克借给你。】
【很高兴能有这份心不过稍微有点不一样呐。然后,把帕克递给晕车的我的意义在哪里?什么还是说紧急时候当呕吐袋用也行吗?】
【不管怎么说被做到那种程度的话就算是帕克也会发怒的吧……】
看到对这个方案低语着的艾米莉亚,昂摇摇头。
【不是这个,小艾米莉亚不管我的这份寂寞想通过看风景能治愈一下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去驾驶座怎么样,昂】
正这么说,突然一个声音插入两人之间的会话。是正面,从连接着驾驶座和客车的小窗户露着脸的雷姆。
【在客室里面,昂就算觉得无聊也没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吧?来这边的话又能看风景,雷姆也能成为谈话对象】
【姆,颇有魅力的建议……小艾米莉亚,我去那边的话不会寂寞?】
【这个要说清楚的话是完全一点问题也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强调主张没问题?】
同不被挽留的寂寞一起,艾米莉亚的许可也有了的话就没问题。
对于想要乘上去的昂,握着缰绳的雷姆从罗斯沃尔那得到了许可。
【那么,请问能稍作停歇吗?地龙要再跑的还需少些时候】
【说是需要时间,为什么?】
【因为加护也不是万能的呢——。地龙的【避风】的加护的话,一旦停止的话再展开就需要再过些时间。提早午饭的时间停一下吗?】
【这再怎么说也有些过意不去呐……在奔跑的正中,打开门也不会突然掉下去吧?】
望着站起来把手放到门上的昂,察觉到意图的罗斯沃尔笑道。
【有一定程度的运动细胞的话就没——问题,不过掉下去的话就死了哦?】
【只是绕过去而已,没问题的。雷姆,别让它杂耍等着】
【虽然还是担心,不过知道了。等着。快,快点】
一开始对昂的提案面露难色的雷姆,马上就返回了等不及的声音。
苦笑着,昂为了绕到驾驶座上站起身向客车外走去。
【稍微等一下,昂。……好了。来,这个】
叫住这样的昂,艾米莉亚递过来了与客车的墙壁相连的皮带。
【不是那么危险的事情所以就不阻止了,不过这个要好好的抓牢】
【和部屋的墙壁连着也就是说……安全带一样的东西啊】
【因为龙车侧翻的事情也是有的,所以也有配备这种皮带。作为保险索的代替带上。到了驾驶座的话就回收了】
感谢着收下了艾米莉亚的关心,把递过来的皮带卷在右手的手腕上。
被面带担忧的艾米莉亚送出来,昂打开客室的门身体向外乘出去。
虽然感觉很不可思议,不过明明景色在以过快的速度通过着身体却没感觉到枫。
简直就像是被装到透明的箱子里移动了一样的错——收回仿佛要被这么吞没的感觉,昂抓住车体的把手向驾驶座绕过去。
即便如此也是有运动细胞的。虽然感觉脚踩的地方有点糟,不过移动本身是很顺利的。
【这个事实上,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呐。有加护就这个样子啊】
一边亲身体味着世界的不可思议现象,昂突然望着流转着的景色想到。
连龙车和那里面的人都能波及到效果的加护【避风】。如果假设在这个加护的影响下,去碰不在这个影响下的物体会怎么样呢。
进行着没什么特别意义的假想实验,昂用没什么特别理由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挠着。然后,
【对了,昂。忘记了说了,不过,请不过把身体伸到远离的地方。……可能会从加护下出去的】
【——真的假的】
就在向虚空中抓住之后,仿佛要把手腕带走一般的风袭向了昂的全身。
受到预想外的冲击抓住身体的手稍微的松开了,也就是说失去了支撑的身体向正侧面被吹飞了。
——理所当然的,被扔到了龙车外面。
【啊吧吧吧吧吧——!?这个药丸真心药丸该不会就这样,轻易地!?】
被风卷起,不分上下左右地翻滚着。就这样向着地面猛撞——之前,右手的皮带伸紧了,昂的身体和龙车平行漂浮着。
右手腕产生了被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艾米莉亚的保险索就如文字意义上给昂的生命上着保险。
对与这强烈的疼痛与糟糕的状况昂的头脑里一片空白,但是鼓膜注意到了以尖锐的声音敲击着的锁链,然后在狂暴的风中抬起了头。
在正面,看到了乘风而来的银蛇。蛇的身体前端又大又圆,上面还长有着棘刺。
【——心理阴影要复苏了的样子】
就这样嘟囔之后,蛇吧昂的身体缠了起来,虽然对超乎想象的捆绑发出了丢脸声音,然而与之代替的几乎就要摔死的身体被一口气拉了起来。
高度轻松的越过龙车的高度,在那个顶点接触了抓捕,被扔了出去。
旋转的视野的正下方,昂看到了雷姆。单手拿着得意武器铁球和缰绳的雷姆,在落下的位置伸出手做出借助昂的动作。
看样子总算是像这样捡回了一条命,只确认了这个。
【看来从现在开始要更老实的活着啊……】
昂没能见着落下的结果,先一步陷入了【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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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加护与再会与约定】

1
——菜月昂心脏的鼓动,现在几乎就要到达危险领域。
【那个啊,小艾米莉亚……各种各样的感觉很复杂不过,果然这个还是别了吧?】

窥探着脸色笑道的昂,冒着冷汗提议道。提示着【这个】而抬起来的是,紧紧牵着的两人的手。
地点是王都。而且是被称为商路人来人往的街道。在人来人往的嘈杂中,相互合握着手的两人从旁来看的话或许就像是和睦的情侣一样吧。
但是,这也是不去听会话内容的情况了。
【绝对不行。反正是昂的话,肯定一离开视线就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在王都的时候,不许一个人走。明白吗?】
【在龙车上的作死已经超在反省了!但是,也太把我当小鬼了吧这个!】
对于信用扫地的昂,艾米莉亚的视线十分冰冷锐利。
虽说是自作自受,但是被这样对待再怎么说也太不合昂的本意了。
——在龙车上引发【中途下车】的骚动以后,体会了一把在罗斯沃尔的膝枕上醒来的悲剧,商量的结果,在王都被下了行动限制。那个结果就是现在的状况。
【太轻率了已经十分的明了了不过……至少,这个牵手还请务必……】
【哼,这样说的啊。在村子约会的时候明明那么想牵的】
【那个时候的话心理准备身体准备都是完美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啊。手汗很严重的!】
由于极度的紧张对手汗已经在意的不行,艾米莉亚那无所谓的表情更让人焦急了。
像这样,要说谈不合的两人正在王都做什么——
【——差不多,在别人的店前面秀恩爱可以适可而止了吧】
对着进行可爱的争论的两人,面向凶恶的男人发来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艾米莉亚的侧脸一下子僵住了。这也是当然的,昂可以理解。
再怎么说这个声音的来源,是脸上带着刀疤实在看不出是正经人的男人。
【客人都不来了不是吗。什么都不买的话,快给我滚】
【不止冷淡还没有人情味呐。难道想要履行约定拿出了干劲来的,那个被完全忘记了的我受到的冲击你懂吗。会想哭的啊,呐?】
看到昂耸着肩膀,男人把肘抵在收银台上态度不佳地哼了哼鼻。
用这个态度想要卖给客人商品,职业选择出了大错了吧昂这么想道。鲜艳的看板上写着【卡德蒙】这样的文字的店,是各式各样的水果琳琅满目的水果店——对昂来说,也是印象最深的店样。
【对,对我来说是最初接触的异世界人……明明是来回报这份恩情的,就这个态度啊】
【就算你这么说。大概是一个月前,而且还只是稍微搭话了一下而已吧?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昂别说那么勉强人的话。店主也是,请不用勉强】
面对努力回忆的好心店主,艾米莉亚拉着昂的耳朵低下了头。她瞪了一眼诉说着【好痛好痛】的昂。
【说是想要给对自己有所关照的人打个招呼才跟来的……没想到,是这么单方面想当然的口头约定什么的。真是的,不敢相信】
【男人对交换过的约定想要违反什么的,这样天真是不行的,小艾米莉亚】
【别给我报过分的奢望!你以为店里的人一点要面对多少人啊】
【小艾米莉亚,夸大评价有时会让对方受伤的哦?这样面相不善的店主的点怎么可能会繁盛……痛痛,对不起!】
被拉住的耳朵被更用力的拉扯,眼中出现泪光的昂。
看着两人之间的交流的店主,看着半哭的昂敲了手。
【看到这幅难看的样子想起来了,身无分文的小鬼。东西也不买就回去了的忘恩负义的那个】
【是怎么想起来的先不管,就是来报这个恩的刚才不是说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不是蛮有原则的吗,我看好你了】
回忆起来的店主大方地笑道,从店里面拿出了一个箱子放到了收银台上。在发出沉重的声音立住的箱子里,又红又圆的果实水灵灵地闪耀着。
【你看,说好的苹果。要买几个?现在的话是一个两枚铜币】
【这里的话就来十个大的。超出约定的部分,会付钱的】
对大度的昂店主拊掌欢喜。对于这个反应感觉不错,昂正把手伸入怀中打算拿出钱包,突然注意到身边的艾米莉亚也做着一样的动作。
【咦,为什么要拿出钱包,小艾米莉亚】
【问为什么,不拿出钱的话没法付钱吧?】
【不是这个,让小艾米莉亚来代为支付的话很奇怪吧……嘿,大叔你这什么眼神】
【说是有钱了所以来买的,原来是带了有钱的女孩子来让她代为支付,大叔可不推崇呐】
【没看到刚才的情侣吵架吗!?我在说要自己付啊!】
对着面露疑色的望着昂的店主面前,昂慌忙拿出钱包。
里面是在宅邸工作的工资——多亏了慷慨的罗斯沃尔,现在的昂其实也是小小的有钱人了。
【一个苹果两枚铜币也就是说……是个的话就是银币两枚的感觉?】
【喂喂,现在的货币汇率不知道嘛。银币现在,一枚的话是换九枚铜币】
【也就是说,银币两枚再加铜币两枚吗。好】
干脆地从皮袋子拿出货币,递给店主的昂。看到这样的昂店主情绪低了下来陷入了沉默,对歪着脑袋的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由我来说也感觉有点那什么。不过小哥,再多怀疑别人一点比较好啊。货币的汇率变动在市场的入口,那里立着的看板上有写。不看那个漫不经心地来的话,会变成心性不良的商人的食物被吃掉的哦】
比起说是看到了老实人不如说是看到了危险物一样的店主的忠告。确实轻信着付了钱,是因为在以原来的世界的标准太信任人了也说不定。
而在宅邸近处的村子的时候,太过封闭的人际关系让欺骗这种想法本身就不会出现,不过像是王都那么大的都市的话有抱有恶意的人咋也不奇怪。也就是说,
【大叔,果然是个超好的人呐】
嘿嘿的笑着,昂对冷面的这位先生的人格表示出了好意。
【只是偶尔。特地来遵守几乎要忘记的约定的客人,如果在我们店里买了东西以后在哪里被弄得一贫如洗还一摔不起什么的话做梦都不安心。只是这样】
【男人傲娇有球用呐,知道了】
【赶紧把这些带上给我滚!金额正好,欢迎再来!】
前半段粗暴后半段是客人是上帝的敬业精神。对着两面极端的反应善意地笑着,昂抱起被递过来的苹果的袋子,拉着艾米莉亚的手从店前离开了。
【谢了啊,大叔。有缘再会呐】
【下次也是来买东西的话大欢迎。……小姐的话那个啊,男人要选一下比较好哦】
【这关心是多余的呐!】
对着目送的店主竖起中指,昂和艾米莉亚走向人群中。随着距离的拉开人潮遮蔽了视线,好心的店主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没事的回忆起来了真是太好了呢。……不过,有点惊讶】
【啊啊,那个脸的话确实一开始会有点害怕也说不定。不过,看习惯了也不是那么……】
【不是这个,是对昂。因为算的那么快大吃一惊】
【大吃一惊这种说法最近都听不到了呢……】
吐槽着把已经不用的话用的活灵活现的艾米莉亚,被夸奖的昂也不是那么糟。虽然看上去是这样,不过其实昂也是会用一点算盘的。
【有在学珠算呐。小艾米莉亚也,喜欢睿智系的?】
【ruizhi……?不是很懂不过,惊讶的不仅仅是这里。……恩,一点点偶然,呼呼,很有趣呢】
【啊,可爱的表情。什么什么,发生了怎么样的偶然?】
【保密。我和,刚才的店主的女儿之间的。然后,接下来做什么?】
对艾米莉亚保密的内容微妙的有所眉目,不深入追究的昂抱正苹果的袋子。漫无目的地走的话王都太大了。
今天的目的是,对被召唤到异世界的第一天有所关照的人们的谢礼。在实现了对水果店店主的报恩以后,下一个目标也定下来了。
【当然,下一个目的地是……菲露特和罗姆爷了呐。那两个人不管哪边,都在我晕过去以后成为了像是莱茵哈鲁特的管家一样的存在?】
【恩,是这样。一开始以为就不处分而已话就到此为止了不过……莱茵哈鲁特突然脸色大变,把女孩子拉走了】
【只听这个的话就像是诱怪犯啊强行监禁魔什么的不过,知道犯人那边的心性的话不这么认为呐……日,帅哥的特权吗,真是的】
回想起清爽的红发青年,昂嫉妒似的地咋了舌。对此斜眼的艾米莉亚,用手指抵着嘴唇低头思索着。
【要和莱茵哈鲁特联络的话,觉得到贵族街前的卫兵值班所去比较好。有那个建筑物的地方是……啊,已经变成纯粹的瓦砾山了】
昂赞成艾米莉亚的意见。第一次和莱茵哈鲁特见面的时候,在不当班的时候在都市里巡走的他,说过自己是卫兵一样的人。
恐怕他是卫兵的上级互换——骑士,是不是这种呢。
【这样的话,方针统一了呢。向值班室前进,和莱茵哈鲁特取得联络再做打算。那,马上出发……哦?】
【什么?怎么了?】
【不,数了一下袋子里的苹果……有十一个呐】
又圆又大,熟得大红的苹果的数量合计起来的话是十一。
把袋子装起来的是店主,意料外地输错了这样的作为一个商人还是不可能的吧。
【果然那个大叔,是个超好人呐】
浮现出面相凶恶的店主的脸,昂心情愉悦地笑了。
——果然,实现约定是正确的,好的选择。

2
【话说回来,从值班室要怎么获得联络啊。有电话之类的吗?】
【dianhua?】
两人,向着值班室走着,昂说出了突然想到的疑问。对于没有听到过的单词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的艾米莉亚。
【像这样,就是说能够和远处的对手直接会话的道具啊……】
【是说媒介?对话镜的话我想是有的】
【对话镜?】
【用成对的镜子,能和映出来的对手会话的媒介。作为出土品也算多的,在各种各样的地方都有利用的样子】
【酱啊。也是有着这样的手段的呐。镜子什么的,好魔法】
这么想来昂的话,还没有亲眼见过实物的媒介。媒介这个单词就是在盗品仓库的罗姆爷那个,把电话伪装成这个东西的时候偶然出现过。
【不管怎么说,这样就能和莱茵哈鲁特通话的话就问题解决。看到希望了呐】
【是的呢。不快点结束回去的话雷姆就闹别扭了,不快点的话】
雷姆也是想要同行昂这次的王都周游的。不过,因为作为一行人的照顾者工作也涉及到很多方面,只能泪眼汪汪地把位置让给了艾米莉亚。
【嘛,虽然对雷姆不好,着也是对我来说得益的时间呐】
【……?刚才,说了什么?】
【恩不,没什么。手,牵着什么的会让人害羞呐——什么的。……那个啊,小艾米莉亚。从明天开始的王选……】
看着艾米莉亚的侧脸没有禁止或者警戒之类的神色,昂以轻松地态度说了出去。
如果能够趁着现在心情放松的时候的话,也包含有这样的打算的判断。
但是,那份话语,
【——昂】
表情消失,紫绀色的眼瞳满是忧愁的艾米莉亚的态度十分明确。
和使者来的那天早上,到出发为止的那段时间。数次商谈不让昂靠近的艾米莉亚的那份顽固。这是现在,即便到了目的地的王都也没有任何改变。
【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吧。把昂带来这里,是为了守住各种各样的约定和,昂的身体的治疗。我的事情,不用在意就好】
【这样的,肯定不可能的啊。我在这里,甚至握着小艾米莉亚的手……然而为什么,要坚持说别在意之类的话啊】
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昂把前行的艾米莉亚给拉住了。披着的风帽下,被隐藏起来的银发的一缕,沿着艾米莉亚的脸颊滑落。
从昂安看来那简直就像是,她的眼泪一样。
【我想成为你的力量啊。你觉得有困难的话,想为你做些什么。迄今为止也是……从今以后也是,这样】
【——】
表明了自己诚实的心情。昂全心全意的,打算为了艾米莉亚献出一切。
自觉到这是以自己心里怎样的感情为火种,燃烧起来的思念。但是,
【为什么?】
【……唔】
【为什么,昂会做到这种地步?我,不明白】
宿有着疑惑的眼瞳,艾米莉亚对昂的献身并不理解。感觉到握着的手,仿佛是在寻求答案一样被强烈地握着,昂不知应该说什么话卡在了喉咙。
【这是……】
【——】
【这,是……】
哪怕是自觉到自己应该说出口的想法,要把那转化为语言觉悟和勇气是必要的。
然后在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面前,昂着两者都欠缺着。
在等待着话语的艾米莉亚前,昂结果,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走吧。不快点的话,天要黑了】
经过了一段沉默的时间,艾米莉亚所能允许的缓期没有了。
面对拉起手再次开始走的艾米莉亚,昂只能可耻地咬着嘴唇服从。
望着前行着的小小的纤细背影,对找不到应该搭话的内容的自己产生了厌恶。
憎恨着面对拯救了自己的生命,心,最让自己胸口萌动的少女,什么也做不了的这份弱小。
【——到此为止比较好呐,昂】
【——!】
在仿佛陷入了负的螺旋一样的自我厌恶中的时候,昂听到了突如其来的中性声音吓了一跳。就像是,在头盖里面直接,窃窃私语的声音进来了的感觉。
【是我啦。直接,呼唤你的心了。不用担心莉亚是听不到的】
虽然是很不可思议的听见方法,不过这个的确是听过有印象的声音。
和艾米莉亚契约的精灵,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的猫型的超常的存在——帕克。
看不见姿态的它的话——对着心电感应一样的东西昂动摇着。
【……唔。这个是,我的声音也能传到你哪里么】
【理解的真快呢。虽然一开始是觉得莫名其妙的东西的样子……从联系的简易度来看,也许昂和精灵的亲和性特别高呢。难怪贝提会那么亲近】
听着单方面的有所接受了的样子的帕克的声音,昂想起了刚才的略微烦闷的焦躁。仿佛被排除在外一般的疏远感,到现在还在折磨着昂。
【莉亚的事情的话没关系。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对话,对昂感到失望哦】
【这样的……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知道的啊。我只要是莉亚的事情什么都知道,因为了解】
关键的部分没有化为语言,帕克的那个声音充满了父爱断言道。
——回想起来的话,自己对艾米莉亚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昂所知道的艾米莉亚是,看上去十分秀丽的美少女半精灵。有着鲁古尼卡王国的国王候补立场,现在在其支持者罗斯沃尔的保护下。
诚实淳朴爱逞强老好人,为了别人的话不惜吃亏的性格,一副姐姐样却又某些地方少根筋的时候很多,除此外还像是很好骗的样子。
昂所知道的是,尽是她的这些表面上的部分。
她的里面内心,就算不说这个哪怕是想要成王的经过啊理由也,没能知道。
【像这样不管什么都窝在心里的部分,你也像是难弄的孩子一样呐】
对于自己的浅薄就算是想要在口上闭住,却没法连内心都保持无言。面对一下就能读取这边心理的澄清层的帕克,吧全部的隐瞒起来是不可能的。
【呐,昂】
不想,再自觉的比这还要惨状的自己。这样的弱小想法在拒绝着帕克。
不过,对于不是通过鼓膜而是直接在心上低语的话语这个没法实现。
对于无言着表明自己意志里某种东西的昂,帕克单方面的告知道。
【——希望不要,太让我。然后,莉亚期待了。】
【……哈?】
【希望是温柔的毒呢。就算知道那终有一天会蚀尽身体,如果错认为有手能够到的位置的话就没法不去伸手。你正是所谓,毒】
一直是悠闲的不会崩坏自己的步调的存在——对抱有帕克,是这样的印象的昂来说,刚才他的话语对于破坏这个印象已经有了足够的冲击。
【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在对无法理解的帕克的话语的回答还要先一步的是——
【到了】
拉着手的艾米莉亚脚步停下的比较快。向前摔倒的昂,好容易才撑住不撞上艾米莉亚的背。
抬起头的昂,对贵族街这种称呼的意义迟来地理解了。
景观比贫民街商业街之类的地区还要考究,就单方面来说的话就是钱的用法不用。建筑物自不用说,道路呀墙壁,维持美观的绿化带也是如此。
名副其实,上层阶级的人居住的区域。
然后目的地建筑,立在仿佛封锁着通往异世界的入口一样的唯一通道处。
给人以牢固的印象的石质建筑物,是仿佛与贵族街的华丽一线分开似得不雅。背部和外壁一部分邻接,顶上设有的平台仿佛能吧都市尽收眼底。但是,不是为了开心地看风景,而是为了监视眼下的东西这点很容易想到。
【这里就是监视王都的值班室。不过也有确认出入贵族街的人的身份,这样的工作的样子】
【也兼职着盘查和关口的人物啊。所以建在这种地方呐】
虽然理解了合理性和便利性,不过对官僚组织的建筑物有回避意识也几乎是本能了吧。
对缩着背的昂什么也没说,艾米莉亚走向值班室前。松开了牵着的手,想来再怎么说也是顾虑到了要分清场所的结果。对离开的手掌感到少许不舍。
而就在艾米莉亚,差不多就要敲响值班室的门的时候——
【——哦呀,着还真是在稀奇的地方见到了呢】
把值班室的门向外打开,从中出现了一个青年的脸。
【好久不见,艾米莉亚大人。在那之后,有什么异常吗?】
青年恭敬地想艾米莉亚行了一礼,艾米莉亚保持平静的脸色向青年点头示意。
【……恩,谢谢。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尤里乌斯也是,状态不错】
【能对我有印象已经觉得荣幸了。艾米莉亚大人也,这份美丽又上了一层】
尤里乌斯,被这么称呼的青年,说着露齿的台词称赞着艾米莉亚的美貌。
紫色的头发细致到碍眼程度的保养着的人。身高也比昂高处十厘米还要多,一百八十厘米左右的样子。身体十分的苗条但是没有瘦弱的感觉,应当用柔软来形容的美男子。魅惑异性的琥珀色眼瞳,又更是合适到可憎的程度。
【但是,身为近卫的你会在值班室,才少见不是吗?】
配着耀眼的装饰和龙的图案的支付。在腰上别着西洋风的细剑。然和与这个氛围相城的称谓,尽诉说着尤里乌斯的职阶。
【对士兵们的慰劳兼,街道的视察……是这样的情况。被友人委托了才移步的,觉得偶尔以友谊优先也不错。像这样去市区巡回,也能早一步先发现可爱的花朵】
一边说着,一边以习惯的动作牵起艾米莉亚的手,当场跪了下来的尤里乌斯。
然后他一息也不停,在白色的手背上吻了上去。
呆呆的,看着这一连串的流程的昂。感情慢了一拍沸腾了起来,对那触到了昂的逆鳞的可恨行为想要跳出去开婊。
但是,对与混乱着呼吸想逼近尤里乌斯的昂,艾米莉亚用手掌制止了。
【谢谢,尤里乌斯。不过接下来虽然有些唐突……稍微有点要事,想要和城那边获得联络】
【啊,难怪来访值班室。……要事是,和那边的他有关系?】
听了艾米莉亚的申请,尤里乌斯的声线降了一调望向昂。
对于那轻蔑的视线感到不爽,昂带枪一样地瞪了回去。
【——与服装相左的品性和态度。不是对初次见面的人应有的态度呐】
【感谢忠告。我也给你一个忠告。这样的衣服吃咖喱乌冬的话,汤溅上去会很显眼的所以还是别穿比较好】
【这还真是多谢特地忠告。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放在心上吧】
绝对说不上是友好的互相微笑,昂理解这是完全合不来的对手。尤里乌斯也是同样的意见吧。他完全无视昂再次转向艾米莉亚。
【那么,带您去对话镜的地方。本来的话像这样杂乱的地方,带艾米莉亚大人去着实有所顾虑】
【这样的不在意也行,带路拜托了】
【那么,请向这边】
尤里乌斯带着路回到里面,昂哼鼻着踏出了脚步。
但是,在那之前艾米莉亚仿佛挡住路一样回头了。
【昂在这里等着】
【……哈诶?】
面对呆住的昂,艾米莉亚那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低下了视线。
【其实是想要你来的,不过尤里乌斯不会有好脸色的样子所以等一下吧】
【这算什么。比起我更在意那家伙的心情啊。那样,碍眼的家伙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说尤里乌斯心情不好的话怎么样,是说肯定会让昂觉得讨厌所以不想这样。拜托了,理解一下】
【讨厌的话已经很觉得了。那丫的,竟敢若无其事地舔着小艾米莉亚可爱的手……!】
加上坏印象补正,在昂的心中尤里乌斯的变态性不断升华着。
就算除去这点,如果可以的话,不想再让那个男的和艾米莉亚接触。
当然有对尤里乌斯的警戒心,不过昂心中的男子心更是这样拼命地叫道。
【不会拖得太久的,所以好好地等着,拜托了】
虽然用着温柔的说法,不过这里被再次拒绝的感觉更加重。
把彻底的从自己的事情排除在外的艾米莉亚。但是,害怕因为深究而被讨厌的昂,也再次只能闭上了嘴。
【……我,超怂啊】
这自言自语,在在两人之间像是要挡住一样猛地闭上的门前散去。
踢着石子,一边在入口处离开一点的位置等着艾米莉亚归来,昂把自己除了自我厌恶什么也不涌现的思考暂时切换,想起那个碍眼男的事情。
【那家伙确实,被说是近卫什么的来着】
如果昂的认知正确的话,那个单词是表示了近卫骑士的地位。骑士团之类的如果存在的话,近卫骑士就应该是王族直辖的部队了。但是,在王位空缺的现在他们在王国的地位是怎么样的呢。
【说是王族全体病殒,来着。负起没能察觉到这个异变的责任,近卫骑士团的艾利特一群人一起被处分。家族破败流浪街头……不,全员都这样太可怜了,怎么着也得是让只有那个碍眼混蛋受到教训的展开……】
做着阴暗的想象想让心情畅快,不过像这样这样那样没法不顾虑到底是谁的影响呐。
以前的昂的话,对于发生的不顺心的不平衡与不满应该是无视对象的。脏口骂天,对于口吐焦躁的内容应该是什么也不考虑的才对。
没法这样,变得在好的意义上开始在意门面了一定是以为来到了这个世界。
与正直地活着的少女接触,想要有就算被她看到也不会觉得羞愧的活法。
模糊的想道——但是,自己多少也有些改变了吧。感觉没什么自信。
【——恩?】
陷入思考的昂突然,对于视野边缘略过的违和感皱起了眉头。
那是只有一瞬间,随意地向市场方向的道路望过去的时候的事情。看到了身着色调鲜艳的衣服的人,横穿过道路。
只是进入视野一瞬间就强烈地烧染上的耀眼的红。即便是这样,如果只是单单路过的话,也不会那么牵引着昂的意识了。
不过不是身着洋服的少女,被衣衫褴褛的男人们拖到小路里面的场面的话。
【刚才的事……虽然觉得不可能,该不会是这样的场面……?】
在卫兵的值班室前的大胆犯罪——这么想道的不过,这就是所谓的眼下黑吧。
看到的是从值班室的死角位置,因为闹别扭的昂进入了建筑物之间的缝隙所以才能发现的偶然的瞬间。
【先不管在狭小的地方才能冷静下来的习性居然起到了作用,马上去卫兵那儿——】
去叫人,这么想的时候,昂的判断由于了。看到的东西其实还不能确定是犯罪。变成误报,的可能性也十分大。
再说,现在的昂对值班室,抱有十分强烈的单方面的反感。
【有会因为是误报给艾米莉亚添麻烦的可能性。确认了以后再来,也不迟】
说着像是这样的借口,昂往值班室,送去了一次视线以后向着小巷走去。在这等着,对忤逆这句话感到了罪恶感,但是在这之上驱动着昂行动起来的是的是使命感和,对尤里乌斯对抗心。
【——你丫的,臭娘儿们!你玩儿我呐!】
然后在进入小巷的时候立马就听到的怒吼,昂确信了自己对看到的东西的判断没有出错,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3
【别开玩笑了,女人!把你这漂亮的脸蛋打飞哦,哈啊!?】
【别哇哇地吵,凡人。品性低劣的一群人连结缘的方法也那么低劣呢】
争吵的声音。细细的小巷里一位少女,被把逃走的道路全部堵上了的三个男人围住了。
四处可见的小混混事件,不过比起对这个事情的无奈更鲜明的烧着的意识的是,仿佛把狭窄烦闷的小巷氛围全部吹飞般的少女样貌。
鲜活的橙色头发仿佛映照着太阳般耀眼,各样的化为一股从背后流落。血红的洋服,把少女的美丽的印象暴力地映了上来。
脖颈耳朵,手指上装饰的饰品各式各样尽是些就算是外行人也能明白是高级品的玩意儿,哪怕只是从上往下服饰搭配昂远超昂手上所有金钱百倍以上了吧。
比起这些各式的饰品,毫不逊色的出色容姿。
全程挑衅性吊梢眼的红色眼瞳。浅桃色的嘴唇,映照着仿佛处女雪般的白色肌肤。能让美的探求家追寻一生的美貌,对于这个现象昂贵再次认识到了异世界的非常识性。
把这样的少女围住,男人们突然传出了粗暴的声音。
但是少女这边却是挽起手肘,把超出常人的丰满胸部撑起来般的悠然地站着。这个动作更加引来了男人们的反感,看不下去了。
【——哟,呦!抱歉让你久等了呐,honey!】
也一下子抬起手,昂插入了这场骚动的正中间。
对因为突然的乱入而感到惊讶的三人和一人露出笑容,昂和起手对两人恳求道。
【产生了一点小摩擦的样子不过,请务必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如何。你看,用看的就知道了,这孩子稍微头脑有点那个,能懂吗?】
治安绝说不上是好的都市的小巷里,好似就在说请把我全身剥光一样的名流风格。这个极度不用心的姿态,不是脑袋有问题还能是什么。
顺着气势对产生退缩了的男人说着【那么,就是这样所以!】昂抓住了少女的手。
【姆】
【好啦,趁还没给大哥们添更多麻烦的时候走了。今天是约好的甜点两人一边【啊】着相互喂食一边吃的预定……】
把和艾米莉亚的妄想计划改变着角色说着,昂迅速地想要把少女带着离开这个地方。可是,
【哦哦?】
【别那么若无其事的——碰妾身】
抓的手被另外一只手从上方抓住,用把身体扭住的动作把昂的身体拉开。握着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就在这么想之后,脸正面撞上了墙壁。
【高潮中断!?】
【那么还真是,一露出真面目就是这样啊。区区凡人还敢流着口水缠着妾身】
看着捂着被痛击的脸摔倒的昂,用像是看着辣鸡一样的眼神的少女这么唾弃道。
被说的这么过分,昂站起来争辩道。
【你丫,给我抓住话题的走向啊!这是把女孩子从小混混手里就出来的时候的黄金模式啊!连没能察觉到这边意图的也按照惯例了吗!】
【不能理解你在说什么。妾身就是按妾身的想法,按想要做的事情行动】
【初次见面就把人的脸撞到墙壁上的女人什么的,不是最差等级的邂逅吗!?】
别说救出去,这种这边的意图并没有传达到了,还被当成痴汉实在不甘心。
随着疼痛和耻辱,几乎后悔把没有的勇气给绞出来了。
想必是认为这边逗逼了,昂再次转向投来了可悲视线的男人们。
【咦,怎么你们,好像见过】
再次陷入紧张局面,昂对着违和感歪了头。把眼前站着的男人们的脸和记忆对照起来看,拥有符合的情报的昂敲了手。
【啊,是桶庆康(*1)。诶,啥,骗人的吧。王都没有除了你们意外的小混混了吗?】
有印象也是理所当然的三人是,被召唤过来的第一天就缠上来的新调皮三人组。
是曾经又一次杀过自己的对手,昂的内心升起了警戒。但是,
【不过没有比这还要让人无力的了吧。什么啊你们,靠这个生活的吗?】
【突然插进来然后被打了头最后,说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喂,我不太像和那个对上啊,你上啊】
【就是在说我也不想啊,适当地刺一下总能怎么样吗?】
对于突然莫名地除去了紧张感的昂,男人们也面面相觑开始了讨论。
男人一群人渐渐地失去了战意,而破坏了这个气氛的是沉默至今的少女。
【喂,优柔寡断的,你们是女的吗。那样的话就像那样整顿一下身体,在妾身眼前做出相符的举止。到处爆筋多毛的你们的穿着——想必令人发笑吧】
用手挡住口,少女毫不吝惜地投来了满是污蔑与嘲弄的骂声。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一群男人,慢了一拍地全员沸腾了。
【别开玩笑,臭女人!】
【谁是女的啊,竟然敢玩我!】
【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七讲八讲谁啊你,啊!?】
【真心太嚣张了啊,你!我们是男人这件事,就刻在你这完全暴露的女人身体上……我也变得和桶庆康一样是要怎么样……】
差点成为小混混四人组,对于自己这反射自己也吓到了。
说实话,这场骚动少女这边也有问题。这点昂已经完全理解了。
【所以说虽然同情你们,不过到了现在也不能扭曲初心呐。然后你们也不应该是没有想到的。要恨的话,就恨第一天的你们吧】
【这个很挑的女人也是,到头来你是这样的啊,臭小鬼】
看来在他们的记忆力自己已经不存在了。被艾米莉亚的魔法干掉,三对一昂的完败,在这之后昂明明把他们当成杀人鬼的还真是薄情的人。
【嘛,这些事件全部都是在这个世界没有发生的事情呐,其实,这群家伙要记得的事情的话……大概也就是帅哥飒爽登场的事情吗】
【——!喂,想起来了!这家伙,前一段时间在商业街的小巷里……】
【那个时候的!脑袋有问题的小鬼!不是完全没变吗!】
【的确是啊。因为衣服换了所以没注意到啊!】
桶一副想起来的样子,然后连带着庆和康也把昂想起来了。微妙的没法听过的评论不过,昂一副终于想起来了的样子拍着手。
【很好很好,能记得我很高兴呢。那么这里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吧】
【你傻吗?不仅仅是没见过的人,完全是敌人吧。只是从三对一变成了三对二不是吗】
【给我订正。不是三对二,是三对一对一】
【你能稍微给我闭下嘴吗!?】
明明交给这边还打算虚张声势来摆脱这个局势的,完全无视这个意思自作主张的少女。真想对五分钟前的自己说【真心做了没好事】,不过都是马后炮了。
本来,桶庆康也不是些有耐心的人。
看到他们眼瞳中的温度急剧低下,昂判断道见血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没办法了,只有这个手段不想用的】
【啊?你丫,要胡闹也有个度啊。你丫的还能……】
【先说好,我认识莱茵哈鲁特哦。我和他可是真心朋友的啊真心的。如果我叫他的话马上就会咻地飞过来的】
【——什!?】
杀手锏【狐假虎威】发动。对手从心底害怕了。
拿出莱茵哈鲁特的名字,脸色同时变白的桶庆康。
【怎么办,现在话要我叫一声吗,要吗】
一见效果显著,昂就无谓地用大人物的样子向桶庆康威压。虽然只是拼命地做着哑剧不过,男人们最终悔恨地咬着牙说道。
【今,今天就这样算了】
【但是啊,我们不是败给你了,给我记住】
【也不是因为莱茵哈鲁特的名号害怕了啊!】
惯例的嘴硬和威胁的话更添了一层小人物气息,男人们匆匆忙忙的从小巷逃去了。看着他们完全消失,昂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总算是脱离了危机总之先安心下来。
这么一来少女的态度也会有所软化了吧——
【什么呀。一副有所求的眼神。能给凡夫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哦】
【没有求。不,被救了就算感谢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吧】
【救了?】
小小的脑袋歪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的少女。
她在思索样地闭上了眼会儿后,好像在说正好一样吐露出了小小的吐息。
【刚才你那样吵闹着是为了救妾身啊。唔恩。完全没注意到】
【没注意到吗!?不是说报不报答的等级了啊喂!?】
【勿误会。只是就算你不在妾身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不管怎么说问题碰巧像这样解决了而已,被认为是自己的功劳而自夸什么的不过是滑稽罢了】
【完全意义不明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算不出手去救,妾身超强的所以完全没事的呢! 像是这样的?】
【不对。是更单纯的东西。——这个世界全部都是围绕着妾身运转的。故不会发生对妾身不利的事情。妾身得救是多亏了妾身。然而你把这个当成是自己的功劳。盗取功劳什么的,你不觉的是必须含耻吗?】
简直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理应如此的,世上的一般常识一样地,少女正正堂堂地挺起那丰满的胸,主张着自己的绝对性。
看到犹如傲慢的太阳一样放着光辉的少女,昂清楚的理解了。
——这完全是,属于不与之挂钩为好那一类的糟糕的人。
【这,这样啊。这样的话做了多余的事情真对不起。挡到你了十分抱歉。再见】
像这样的人不去多余的刺激她,给予肯定的言论然后离开是上策。
昂不作出反驳对她的大论赞同道,然后向右回转背对少女。
【——等会儿为好】
但是,听到背后传来的呼声反射地停下了脚步,昂不由得诅咒自己了。
【什,啥呀?】
【那个袋子的里面是什么,露出来】
悠悠地向前绕过来的少女,下望着昂抱着的袋子用下巴示意着。
虽然老实的听从很让人不爽,不过如果因为反抗而让对话延长了的话才真的得不偿失了。
昂纠结地打开了袋子口,在那里面——把熟透了的红色果实山给她看。
【看了也无所知晓呐。这个果物……是什么】
【就算问是什么,这是苹果啊。是智慧的果实啊。没见过吗】
听到答案眨了眨眼,然后少女像是嘲讽一样地哼了鼻。
【口吐妄言。别引人嘲笑。行吗?苹果是白色的果实。断然不是,像这样外见鲜红的果实。】
【那是,把皮剥了以后里面是白的呐】
不高兴地回答着的昂。但是,听到这个回答表情消失了的是少女那边。
【不会吧,没见过剥皮前的苹果吗喂?】
【唔恩,确实没见过除了呈上餐桌意外的东西呐。——懂了。递给我即可】
仿佛自己想通了一样点着头,少女旁若无人地要求把苹果递过去。
来救被恐吓了的少女,却被那个少女给恐吓了的稀有状况。
已经想立马回去见艾米莉亚了。想被雷姆治愈昂这么愿望道。
【递给我。切成两半确认里面。你的那面嘴,到底是否流淌着谎言呢】
【……温柔一点呐】
做出抵抗也感觉没什么用,昂把从袋子里取出的苹果递向少女的手。
少女收下那个苹果,确认了握着的手感一样手掌轻轻转着。
然后,以那苹果为目标左手手刀一闪——竖着,横着苹果断分成四个。
少女用舌头舔取着手指尖沾上的果汁,满足地望着白色的断面。
【酸甜的……这个味道确实是苹果的味道。捡了一命呐】
【捡了一命……不,已经够了。总之,已经足够满足您了吗?】
【有趣,把剩下所有的都递给我为好。一个不剩地切开来确认】
【别·给·我·逗!】
除了贯彻着旁若无人的暴君什么也不是的发言和行为,就算是昂也要喷火了。
【不拒绝只把一个让你切了就已经完全意义不明了,为什么不得不把全部给你啊。这个苹果啊,不仅仅不是苹果啊。是男人与男人间的,羁绊的苹果啊!】
【戏言已经够了。那么这样吧】
少女手指着昂抱着的苹果袋子,嘴横向咧出了嫣然的笑容。
【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
【对,简单的打赌。这样的。像是猜掷出硬币的正反面的简单的赌博为好。一回胜负,赌一个苹果。如何?】
提出了投硬币的提案,不过昂对她的提案用鼻子笑道。
【你说的事情完全搭不上边。再说前提就很奇怪。这场赌博我没利益呐。我就算现在冲刺溜走也没问题呐。】
【当然,也会准备给你的抵押。这样呐……】
陷入沉思触碰着嘴唇的少女。然后她用妖艳的流盼眼神给昂送着秋波,挽起手腕抬起那丰满的胸部。
【你赌赢的情况,让你碰妾身的胸吧。这样如何?】
听到赌上自己身体的擦边球发言,昂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摇了头。
轻易的就在赌博上献出自己的身体的思考方式。只能认为是没有考虑之后的事情的毁灭性的思考——在赌博里输的连妈都不认得人的性质经常就是这样。
然后眼前的美丽少女,男人的话不管是谁看到都会被色诱吧。可叹的事情,也是可悲的思考方式。
对于迟迟不回复的事情是怎么看的呢,少女悄悄地有些不安地望着昂。
对于这个视线从真面俯视下去,昂干脆地对她这么说道。
【再多重视自己一点。别说傻话……我怎么会被这样的色诱诱惑!】



——然后,
【这样妾身就是七连胜了。苹果,只剩下三个了哦?】
【怎么可能!?被剥光了!?】
在小巷里连战连败,在赌博里输的连妈都不认得的昂在那里。


4
【那么】
少女雪白的手指把放在那儿的一个苹果拿走,移到了旁边的袋子里。这样,留在昂手里的赌注就只剩下最后的两个了。
打赌开始十几分钟——正所谓怒涛一般的八连败。几乎就要输得精光。
【让妾身告诉你这挑战是有多少不识好歹。即妾身正所谓最上位的存在,而你正是适合在底边爬行的存在】
【喂喂,赌输了就被当成是金字塔底层不会太极端吗?只是碍于自尊没法退出,然后完美地几近毁灭了而已……啊,最底层啊!】
【安心吧。妾身以下,全部都是底层。这个世界只有妾身,以及这之下】
想要对这粗暴的理论进行反驳,但是结果这样的话就只会变成像是像是单纯的不服输了罢了。
【好了,接下来赌什么?不想委托给运气猜硬币两面的话,其他的比试也可以!】
【真敢说啊……那样的话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向你提案要求猜拳!】
【猜拳?】
对没听过的单词皱着眉头的少女,昂看到了一丝希望。
【猜拳说的是,随着吆喝打出决定了的手的形状,根据手形来决定胜败的决斗方法。手形有三种,【石头】【剪刀】【布】三个种类。石头比剪刀强,剪刀比布强,布比石头强,懂了吗?】
【吼吼,懂了。也是有那么一点趣的设计呐。吆喝说的是?】
【【石头剪刀布】的布的时候伸出手。顺便一提如果相同的话,就喊【布】当场重新决定出手】
【这就是全部了?善,知道了。那样的话妾身出布】
【一下子就放出了策略!?】
对于这高理解力的要求昂感到了战栗。在说明了规则以后立马就注意到了其应用性的理解力和,渴求着胜利的这个姿态值得称赞。
【那么开始了哦。来,石头剪刀】
【啊,等下,暂停,你看,我还没决定出什么……】
被掌握了节奏而焦急的昂。被少女的吆喝声带着连完整的考虑都没能进行抬起了手腕。
【——布!】
和喊声同时出去的手,正如少女所言是【布】。然后昂是【石头】、
【虽然这样那样找着借口,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迫不及待的要向妾身献上苹果。】
【才怪咧!从统计学来说也是,人类突然要猜拳的话会不假思索把拳头固定起来变得像是【不行要去了】一样的结果啊!我这个笨蛋!】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完全的演出了被水淹没的昂把苹果移动到少女那儿。
——这样,昂剩下的苹果就是最后一个了。
【好了,赌上最后一个,来胜负吧】
【这里就应该可怜我,放过最后一个什么的】
【你拿着的苹果全部都是妾身的东西。还剩下一个的话,和全部都还剩下一个样没变。百或者零,仅此而已。那么最后的胜负双方都赌上所有的苹果也好】
相互,少女这么说,这也就是说少女的九个和昂的一个赌的意思。
【——最后的胜负也,用猜拳怎样】
【妾身已经说了决定。接下来就是你寻找手段,把苹果献上而已了】
确信着自己的胜利毫不怀疑的少女,也同样没有要放过昂的打算。也就是说只能觉悟了。成为恶鬼罗刹和,被斥骂的觉悟。
【石头剪刀,布!】
吆喝声重合,两人出手的那瞬间声音从整个世界消失了。
伸出了坚固的【石头】的少女的红色眼瞳,动摇扩张了开来。
【这,这是……】
【听者讶异,闻者震惊。这是究极斗技——【石剪布】!】
【这算什么啊!?没听说有这样的啊!】
【吵死了!虽然没说但是这个没问的人的错!这个部分是石头,这一带是剪刀,这一块则是布!也就是说我的手势赢了你的石头明白吗!】
【如果这样讲通的话,不是也有一部分输给了妾身的石头了吗】
【啊——啊——啊!我听——不——到!我的石头借用了剪刀和布的力量通过【友情】【努力】【胜利】的方程式把你赢了!这就是全部!】
把石剪布的手势向天举起,堂堂地使用犯规技乘上胜者之名的昂。
知道了乱来的理论以后,不过是让赌博自体变得一团糟的一种恶作剧。
但是,少女无视昂的那种想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确实是妾身思考欠妥。那个同样,是超出了想象的东西这也蛮有趣……好吧,这场赌博是你赢了。那么,如你所愿为好。】
来吧,这么说着一样一下子向前挺出来的少女。看到太过识事的她反倒是昂这边动摇了,和少女前进同样地不假思索地向后退了。
【难道你……该不会到了真正碰胸的阶段,反而觉得害怕了吧?】
【哈!?在,在说什么真心不明白呐!谁会害害害害怕来着!?】
【……着实情绪混乱的男人呐。然后这害怕的地方,要说可爱倒也是可爱吗】
一到正戏就缩卵了的昂和,自尊不允许收回给出的东西的少女。一进一退的胶着状态——这个的变化被从外面带来了。
【——唔姆,这看上去变成麻烦事情了呐】
突然视线从昂的身上移开,少女的脸朝向了小巷入口的方向。
【咦,怎么面相不良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来拜访了呐?】
【然后最前面的不是见过的凡夫吗。这还真是,一点也不有趣的愚物们。】
【听到莱茵哈鲁特的名号还回来,他们在想什么啊!?】
【和骑士中的骑士相识什么的,虚张声势太有效了反而暴露了不是吗。他们也有面子。聚集了大帮人来报复了吧。真是好懂】
【日啊,今天真的是灾难日啊!】
从龙车摔落未遂开始,和艾米莉亚之间气氛糟糕以后又是这样。就没遇过什么正经事。
昂强硬地抓过站着不动的少女的手,抱着苹果向小路的伸出开跑。
【喂,在干什么。别那么轻松地碰】
【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如果不想在出嫁之前浑身伤痕的话就给我跑起来!】
拉着手腕,从恶人那儿跑开向着黑暗,昂拉着跑走意识不足的少女。
背后,男人们的骂声和脚步声接连着追了过来。
今天真的是灾难日啊,连诅咒天的力气都得省着,昂带着拼命的表情不停地跑着。

5
【不快点的话要被追上啊。是玩的时候吗?】
【唔,既然你这样说的话……暂停,真心,稍微……】
从恶人那儿逃出来差不多五分钟——在前方跑动的少女气息丝毫不乱仍十分的轻松。而相对的昂则无法耐受住长时间的全力奔跑,迅速的陷入了气喘吁吁的状态。一开始跑出来来的时候还是昂在前方的,现在已经因为体力的缘故位置逆转了。
【真是丢脸的家伙。居然落后在如妾身一样可怜的少女后面,不觉得羞耻吗?】
【因为大病初愈这样的可以当做免罪符吗,我……不过话说,状况不是相当糟吗。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往人少的方向前进了啊……有什么考虑吗?】
和背后追过来的集团有着相当远的距离。但是,一条路通的小巷里面的话,速度降下来了怎么样都会被追上的。想要出去到大路上,但是小巷尽是些往里面走的设计。
【不知道!妾身的命运全部都会变成对妾身有益的状况。所以迄今为止,从今往后都没有深入思考必要。相信妾身的命运吧】
【你刚才不就这样猜拳输给我了吗……】
是因为没有撞上死路吗、只限于情况没有改善这点情况不断恶化。
【——唔姆,这下麻烦了哦】
荒乱地喘息着的昂的眼前,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被拉住手的昂也一起停下了脚步,想着为什么望向少女。
【喂喂,可没有时间停下来了啊。就算是一点如果不把距离拉开的话就要被追上……】
【——腻了】
【对,腻……哈!?】
对语出惊人的少女愕然的昂。少女无聊地望着这样的昂,
【说了,厌了。再说,为什么妾身不得不跑啊。妾身的行动由妾身决定。断然不是,被身后那群粗野之辈言行所左右】
【说,说是这样说但是啊!?事实上,不是能这么说的状况……】
【恩,决定了。给予你抱起我的荣誉吧】
【NO THANK YOU!】
面对两手交叉着拒绝的昂,少女露出了很明显心情不佳的皱眉表情。
【能把妾身抱起来的这份荣誉,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哦。而居然自己拒绝了,不识好歹的男人】
【看起来像是能抱着人跑的肌肉男吗,我。就算是完美的状态身材比你还要矮小的孩子要抱起来我都得拼尽全力了啊!跟别说体力早就枯竭了!】
颇有威势地毫无威势着的昂少女向他投去了轻蔑的视线但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因为这样乱来尽是浪费了时间正所谓束手无策。正这么想的时候。
【正想着久违的看到了,你是在干嘛啊】
慢慢地,从黑暗的传出声音的人大个的身体现出了身形。
视线向上抬起。在普通的人的头部位置,但是对于那个人来说才到胸。
——有见过的筋骨隆起的大爷,正低头望着昂和少女。
【救助大爷来啦!这样就赢了——!】
【好久不见立马就让人生气的小鬼啊。把你,丢这儿了啊】
【等一下,救我危机啊!会到这种程度的绝境,大概这一个月也就十次啊!】
【频度太高了啊喂!】
代替了招呼对话着玩笑,巨体——罗姆爷比量着昂和少女眯起了眼。
【什么啊,又是麻烦事啊。带着女人引起骚动,你也真是不能小看】
【别用不礼貌的视线对着妾身,卑劣的老木头】
【虽然我也是不过你也相当没口德啊!?对都看到了地狱了还起死回神的大爷说什么呐!别想太多,罗姆爷。我也是这家伙也是根子上都是正直的人呐!】
【削弱人的干劲还是老样子啊,你丫!快藏起来!】
塞上还嫌毒舌不够的少女的嘴,罗姆爷视线跳向了指示的方向。在哪里堆积着废材,如果位置合适的话两个人藏的地方还是有的。
先把少女塞进去,昂的潜了进去。少女对尘埃多还想说什么抱怨的样子但是,继续吧她嘴塞着总算是隐藏完毕。
【罗姆爷,OK!】
【OK是什么鬼……我用身体把你们挡着,别动。被发现了会麻烦我也是一样的】
一边口吐恶语,罗姆爷用他巨大的身体把两个人身体挡住藏起来。
然后,藏起来后过了数十秒,许多的脚步身马上就杀到了近处的小巷——
【什么啊,还以为是小鬼们原来是大爷啊!靠啊!】
集团前头的男人骂声连连,欧姆冷着脸听了下来。
【怎么,让上了年纪的人受惊的事情可不让人觉得好】
没有特地注入的威压感的一句话。但是,像是罗姆爷一样的巨人不爽地说出来的话,只是这样也能算是一种恫吓了。包括牵头的男人,整个集团都游走着动摇。
【还以为是谁,克罗梅鲁老头子啊。是能对我们对用那么挑的语气,说我们的立场吗?】
但是,集团里的一个人,用手指着罗姆爷说出了轻蔑一样的话。
【被那个名字叫还是厌恶的呐】
罗姆爷那满脸皱纹的脸,该说是苦涩么更一步加深了刻着的皱纹回答道。
【饶了我吧,大爷。说的是盗品库崩溃,贫民街的那群人都没给什么好脸色啊】
【长年积累污垢的地方。漂亮的没了,倒不如说让人心情爽快呐。现在可以随我怎么样了】
【算了。比起这个克罗梅鲁。……小鬼两人,没往这边来吗?】
【没见过。你们才是,我认识的那金发小妮子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哈,那么重视捡来的小鬼。不想老年痴呆呐,相互都是】
敷衍着挥着手,嘲笑着的男人们骚闹着背对着远去了。
盯着目送着那背影,罗姆爷忍着愤怒咬着唇。
从缝隙间望着那侧脸,昂怎么也没法不感觉感觉心情差。
许久再会的罗姆爷,对这边还是友好这点感到很高兴是事实。
但是,现在的他的样子和昂所知道的他的人物像有些许的偏差。
【要嘿直这样……】
【恩?】
听到了仿佛私语的声音,昂中断了思考看向身旁。就在旁边,呼吸可及的距离是美貌的少女。她的嘴到现在还是保持被昂用手掌塞着的状态。
【塞套湿姆时候……啊!】
一口,以毫不手下留情的力量用犬齿咬中手掌的激烈疼痛——。
【——啊噫!!】
昂那像是幼犬一般的尖锐惨叫,在静静的小巷里回响着。

6
【让躲过去多谢了,罗姆爷。最后一次见的时候,好像是脑袋被重击了担心会不会痴呆,不过看上去没问题比什么都好啦】
【你丫……改变主意把刚才那群人叫回来也不错哦?】
【身体那么大气量却那么小啊喂!小人物只要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看到竖着大拇指闪耀着牙齿的昂,罗姆爷露出疲倦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场所从刚才那细细的小巷移开,来到了稍微宽阔一些的街道上。罗姆爷避开人目,然后先把昂他们带到了适合谈话的地方。
【喂,你。很亲密地在谈着话的样子但是,这个老爷子是谁啊。向妾身说明】
无言到现在的少女,突然焦躁的拉起了昂的袖子。
【这个老爷爷是王都贫民街的地下的一面。总管手脚不干净的人的贩子,号称巨人的罗姆爷的小气家伙。特技是瞎眼和疼爱孙女,还有咬人犬】
【活了那么那么就却得到了这样的评价吗。原来如此,足以令人感到怜悯的惨淡人生啊,老骨头】
【连你的同伴也是那么让人火大的小妮子啊!】
对评价十分愤慨的罗姆爷。然而这说明也并不全是谎言,不过这个也先放一边,昂对罗姆爷亲密地笑道。
【见到真是太好了是真的呐。真要说的话,那个时候我也是濒死的啊,在那之后变得怎么样了的确认手段也没有】
【……切换的太快还是该说怎么样呢,真是疯疯癫癫的小子。你也,总算是从那个修罗场幸存下载了啊】
罗姆爷浮现出了苦笑,然后从上往下稍微的扫了一下昂的全身。他看到昂身体上残留下来的许多伤口脸上歪出了痛感的表情。
【我也没法说别人吗,被那个用刀的干了个狠啊】
【不,被拿刀的伤的地方基本都是腹部,其他的全部都是那之后的事情的伤】
【从那之后还没有过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着惊叫的罗姆爷的反应也无可厚非,昂回想起了这一个月——体感时间的话会有数倍的时光。女仆姐妹和魔兽骚动,莉莉阿娜问题和怒涛的日常。
似乎是自行理解了不说话的昂的想法,罗姆爷摇着头提起了其他话题。
【——小子。你,知道菲露特去哪里了吗?】
【……没听说吗?莱茵哈鲁特那家伙带走了的样子。】
【莱茵哈鲁特……说的是【剑圣】?为什么会变成骑士中的骑士,带走了菲露特的这样的事情啊?】
像是在说着晴天霹雳,这样的表情的罗姆爷。
昂回忆起盗品库的时候的事情,明白了话题出现龃龉的原因。
在那时候,罗姆爷失去意识的时候是在莱茵哈鲁特乱入之前。在那以后,直到昂失去意识位置,罗姆爷和莱茵哈鲁特都没有产生过接触。
【对在悲哀的废墟醒来的罗姆爷,什么说明也没有我也只能表示无语了】
【没陷入那么郁闷的情况喂。我醒来的地方是卫兵的值班室。被治疗的确是帮了大忙,不过马上就告辞了】
【啊啊,确实。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确实心情不爽】
正如对于有做亏心事的人,在警察医院醒来是不会有庆幸活着的心情的。连听详细的情况的闲情都没有,马上就逃走了也不奇怪。
【所以认识才出现偏差啊。OK。那样的话,总之我先把失去意识之前的部分和,失去意识以后的补充简单的说明一下吧】
引出一段开场白,昂交替着舞动着手脚再现起了盗品库发生的事情。
罗姆爷感叹着有着无意义的迫力的昂的演技,好像无聊着的少女也乘出了身体,这是足以让人催促继续的奇妙演技。
【然后我对惊讶的她这样说的啊。——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吼吼,不是蛮风雅的言动吗。妾身也不讨厌这样的呐】
【嘎——,满能说的吗……不,不是感动的时候啊!总的来说,就是小子也不知道剑圣把菲露特带走以外的事情不是吗?】
【所以也包括这个,想在今天也来确认一下才奔走着嘛……】
然后在与关键的莱茵哈鲁特取得联络的当头,像这样缠上事儿了。
【不过……偏偏是,阿斯特雷亚家吗】
声音只在罗姆爷的口中低喃着,并没有传到昂的耳中。
抬头望着面色严肃的罗姆爷,昂没办法似得耸着肩。
【那,或许我这边能和莱茵哈鲁特联系上,如果知道什么的话也会来告诉罗姆爷的。本来,就想着确认菲露特是不是没事】
【那样的话帮大忙了……你才是有着一些奇妙的门路啊。是那边的小姐的关系?】
【不,完全不是。再说了,我连这女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要怎样才能和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对象一起经历修罗场啊!?】
【回想起来的话和小艾米莉亚的时候也是明明连名字也不知道却拼命到底了呐,作为我的行动的话也不是那么奇怪了吧呐】
对着满不在乎地回到道的昂,罗姆爷像是感到累了一样揉着眉间。
【想也没用吗。好,知道了。交给你了。找到了菲露特的话,也告诉我吧。有机会会回礼的】
【奋发呐。果然是类似于疼孙女一样的吗】
【——是的啊。那个孩子是我的,孙女一样的。所以拜托了】
被毫无避开地从正面完全肯定了,昂不意间嘴角缓和了下来。
那个金发的盗贼娘也是,如果知道被如此想念的话会怎么想呢。因为是那孩子的关系,一定会红着脸逞强的吧。
【话说起来……说起莱茵哈鲁特,就会有别名出现呐】
和罗姆爷的对话告一段落了,少女嘟囔着说道。
昂柔和下来的脸再度紧张起来,回头转向含笑着的少女。
【喂喂,偷听可是很没品诶。竖起耳朵偷听别人的事情可不好呐】
【不是妾身想要听,只是你们在妾身前面开始说了。——你,从刚才的口吻来看你和剑圣是熟人并不是虚张声势啊。关系很亲近吗?】
【见过一面就是朋友,什么的也没不要脸到程度,不过是友好关系是没错的】
莱茵哈鲁特对昂有恩。这份恩情打算还清的原则还是想坚守的。
不过,他会陷入绝地,而在那个情况下昂能派上用场的情况也想象不出来。
【你才是,知道莱茵哈鲁特的什么?大粉丝,之类的感觉也不想呐】
【听闻被传言是个人格扭曲的人,这样的吧。然后就是仅有少次,远远地看到过的程度】
对于连对话都没有过的对手,用扭曲去评价的少女本身的思考方式也够扭曲了吧。
讲到这儿突然沉默的少女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样子,昂再次转向罗姆爷。
【把这家伙放一边,怎么样才能和罗姆爷联络上?】
【商业街有一个【卡德蒙】的店。对那里的面向凶恶的报出我的名字就可以联络上了】
【all right all right,卡德蒙……卡德蒙?】
听到了联络手段,昂对着听到过的单词歪起了脑袋。
总之,进一步完成了和罗姆爷再会的约定。虽说不是可以也达成了一个目的。
之后为了解决问题首先——
【话说罗姆爷。其实我和这个女的都完全迷路了呐。在完成约定之前,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的冒险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啊!所以直到外面为止请求带路】
【姆,知道了。交给我,要去哪边的路?】
【总之,拜托到值班室前】
【你,有听我刚说从值班室那里逃出来吗!?】
罗姆爷那并非真心的惨叫,被吞噬在了小巷的空中。
这是和艾米莉亚走散之后,差不多经过一个小时的天空。

7
【最初以为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还能有能看的混乱的地方,但是看习惯了话也没什么吸引目光的地方。也没法慰藉妾身的无聊】
橙色头发的少女,用无聊般的视线眺望着小巷的里面如是低语。
拉起来的洋服的下摆呼啦呼啦地摇着,完全不去隐瞒不满的举止。
【王都的设计者也,不会想到街道设计会被评价成无聊吧】
【世界是因妾身而存在的,所以这世上所有的都应该以取悦妾身为目的而存在。谁管采用这样无聊街道设计的家伙的想法。所谓王族,也意外的是些不识人的货色。最近,也因为这个快灭绝的样子】
【喂,在天子脚下说着怎样不逊的发言啊,你……】
听到只是听着就让人不稳的发言,昂条件反射的确认起了周围有没有人。
少女对昂的这份比起慎重,不如说是胆小的样子哼了哼鼻。
【用无趣的反应做着无用的担心呐。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平凡人中的一个】
【我知道我是凡庸凡俗的凡人所以怎么都行吧。我不想再更多,和你交流浪费时间了。会被等着的人生气讨厌的】
【愚昧。在妾身在的时候,把意识划分到妾身以外的存在上是为无礼。现在妾身也有同行的人,妾身就完全没有想着走失的事情】
【这里还是稍微考虑一下吧。你的同行者不会太可怜了吗】
这傲岸不逊的化身一般的少女的照顾者啊。对着还未见过的人的辛劳在这短时间的交流以后就算是昂也暗暗地,不断燃起了同情心。
【嘛,虽然也无所谓】
本来就是擦肩而过的路人。相互之间连名字也不知道。
就这样走到大路上的话,背对背分别以后就再也不会见面的关系。
哪怕特地忍耐不快的情绪,也要和谁都要友好相处的博爱精神什么的并没有随身携带。去喜欢上讨厌的事物的努力什么的,对昂来说是最为忌讳的做法。
这样判断着,不过即便如此直到大路为止并没有扔下少女一个人的打算这一点,还是一定上表现了昂的人性的。
顺便一提,罗姆爷并没有和两人同行。讨厌出到大路外面的他,只是在指路了以后就在小巷告别了。时间无谓的流逝着,对此稍微有些后悔的昂不过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终于到了出口啊】
在转角的前方,终于看到了明亮的夕阳照耀的街道。确认到横来横往络绎不绝的人影,终于痛苦的时间结束了,昂如是安心着。
【到了外面的话,我和你就只是纯粹的陌生人了。我不得不去找我那可爱的可爱的同伴,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变成更麻烦的事情了。你的话你的同伴也应该在拼命地找你的,所以别随便的乱走的话会找到的】
马上就要分别了,总算是从能把到现在为止的忧愤摆脱出来用哪怕只是一句怨言也要说出来。当然,昂也防备这少女会有反论,不过她只是默默的停下了脚步挽起了自己的手臂。
【什么啊,不说话。确实,虽然可能有点说过了不过真心话就是真心话。到现在说不定都还好好的不过,今后再慎言一点比较好……】
对刚才的不对说着借口同时说教着的昂,少女浮现出了嘲笑。
【无论你是否有所自觉,这滑稽的言行已经深入身体了吗。这不是你的长处。只是隐藏着弱小的浅薄的外壳罢了。——和面具一样,看不下去】
【前半部分还像是认真的,不过后半部分是一本正经的耍我吧?】
【无论如何都要这样解释的话,也不是妾身所能知道的事情了】
她到底想说什么,差点就没能传达到昂。
正如态度和行动所展示的,就连发言也欠缺考虑让旁人理解的少女。
大概就算深究也没法得到明确的回答。这样一想,昂的对先头的少女的话语就突然卡住了。
又或者是擅自确定她是无法理解的存在,在那个地方避开了从正面面对她的真实意思也说不定。
本来,在那个场合就没法得到更多的回答吧。要说原因——
【——终于找到了】
走出到道路的瞬间,传来了像是在迎接两人一样的声音。
和小巷里不一样,大路的话高亮度的阳光照耀到如此程度。像是把眼睛烧起来般的炫目阳光。像是背着那份光辉一般,白色长袍的少女望着昂。
皱起来的端正美貌。焦急的弄着耀眼的银发的指尖。因忧愁而颤抖着的紫绀色眼瞳,安心着缓下来的嘴唇。一眼便知,她是有多少担心昂。
昂察觉到了后悔着让人不安,但相对也对此感到高兴的自己。
【啊,小艾米丽……】
出乎意料但不负众望的汇合,昂的脸明亮了起来。但是,搭话的时候却因为出现了违和感——在柔和地透露着喘息的艾米莉亚身边,看到了人影而中断了。
从健壮的身材可以断定是男人。
【等下等下等下!别再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随便地向小艾米莉亚搭讪啊喂!】
昂三两步向前跳出,插进了男人和艾米莉亚的中间。
但是,睥睨着逆光中的男人,更进一步放出舌剑的昂的表情僵硬了。
【喂——喂,小姐小姐。你的同伴,脑袋里螺丝飞的十分严重啊,没问题吧】
亲密地向艾丽娅搭话的声音,十分含糊不清难以听取。
这也是当然的,出声的男人的头上,包裹着摩托车头盔一样的头盔。
完全挡住脸的头盔——漆黑的头盔是十分的精炼的造型但是,如果只有这个的话并不一定会那样惹人注目。不,这个说明不太确切。正因为只有这个,所以才惹眼。
【比起再会的喜悦首先是偷腥猫的担心吗,男人心太复杂了看着就让人心动】
【这样的你的流行品味也很糟糕啊!?】
【你的对长辈的说话方式也相当不对啊。我是朴素的好人大叔所以原谅你了,不过是对象而定可能就脑袋绞碎了呐】
对着叫着的昂,摆出手指的男人笑着敲了敲脖子。
被敲的伸露出来的脖颈——当然。男人头上戴着漆黑的头盔。但是,在那之下是看上去很便宜的披风,然后是麻布制的仿佛山贼一样的上衣和裤子。袜子则是像是圣诞老人一样的足袋,腰上是打造地十分华丽的大剑——青龙刀一样的长的厚重物品横差在那里,不平衡在这里体现到了极致。
如果只是怪异的话昂的运动衫也是不输于他的,不过这个男人的装束已经是非常识的范畴了。
【该不会这种穿法是王都的主流吧,小艾米莉亚】
【安心吧,昂。我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也是一样惊讶的】
【对对,都惊呆了。真可爱呐。然后就对我说陪我找迷路的人结果轮到这边惊讶了。】
格格地笑着,男人干脆地说出了同行的理由。
听到这个,昂抓住艾米莉亚的肩膀然后盯着她的眼睛。
【小艾米莉亚的老好人是超好的美德,但是再怎么说还是选一下对象比较好啊。知道为什么毒蘑菇看上去那么鲜艳吗?那个是在向周围宣告说【我有毒。很危险。吃了就死了哦】来以此防范还未然的被害哦?】
【这样听起来简直不就像是再说我是危险人物吗,不会太过分吗?】
【像你这样看上去很可疑的家伙,如果是在对小孩子的保护有充分保障的我的故乡的话是直接就报警了的等级了。附近的小学都要临时召开全校晨会了】
对带有轻佻口吻的男人昂严厉地回道,然后再度转向艾米莉亚。
【总之,我经常对小艾米莉亚说要注意车和男人对吧?特别是男人都是狼,用毫无防备的可爱笑容去面对是不行的……在生气?】
【只是在想昂对我说要听话,昂是不是也会听我的话呢——什么的。诶恩,没什么别的意思呢】
不小心砸到自己脚了,昂不禁想要掩面后悔起了自己的失言。
但是,幸好在那个地方更多的说教被中断了。
【唔恩。在妾身的前方先行等待很有心呐。心意可嘉,阿卢】
【……说实话,不能否定只是偶然碰巧心血来潮一样的感觉呐,这样说让公主大人的心情不佳了也实在是麻烦所以还是承认吧。啊啊,就是这样!】
向前踏出,傲然地放言的少女。然后对于她说的话男人——被称为阿卢的男人笑道。
【多坎坷的偶然,小姐找的对象和我找的人在一起的样子。这样也说不定是有什么缘分呐】
【百年缘分一世回眸吗。我的话除了和小艾米莉亚的红线以外都是no thank you】
【——。真是口不饶人的家伙,这位小哥】
一瞬间,回答似乎出现了停顿。
但是,这个疑问也被阿卢含糊不清的笑声和轻轻挥舞着的右手消去了。
要说为什么这是因为在眼前的这个男性,并没有本应存在的左手。
单臂而且黑盔,然后与这颇具威压的风貌不相合的轻佻服装。
从声音和脸以外的部分来看,恐怕是比自己大一个甲子年。然而除去这些还不让人产生是长辈的印象的原因,大概就是和服装同样轻佻的那个态度了。
说好听了是容易亲近。说难听了就是静不下来的大人。
【保护者的帕克也在,为什么把这样的接触防范于未然啊。】
【从值班室出来,莉亚一下子就看到了在路边打的垃圾箱找人的这个人呐。然后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连阻止的空隙都没有】
【随她吧……】
昂的疑问帕克用念话回应了,然后毫不隐瞒脱力感地回答了。艾米莉亚的老好人也不是现在才说的问题,但是在垃圾箱找同伴的阿卢的常识也完全很奇怪。
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没被鼓吹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昂担心地望向艾米莉亚,然后,注意到了。
【——?】
无言的艾米莉亚,简直就像是在避开人注目一样躲在昂的身后。刚才还能看到脸的风帽深深的戴着,一心压着声音消失着存在。
感到奇怪而皱起了眉,昂的目光朝向了艾米莉亚窥探的方向。
【什么啊,直直盯着妾身。分离会觉得可惜的美貌。确实妾身有着仿佛造罪的神的美型,但是一句话都不说地注视什么的无礼了吧】
【抱歉如果只是眼睛保养的话咱也是同样的。……相互,都找到了要找的人的样子,差不多该解散了吧】
短短地应对了艾米莉亚尝试躲避的对象——少女的话语,昂这么对并非少女而是阿卢的方向引导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艾米莉亚在这里不想招人注意。那样的话遵循这个意思就是昂的正确行动。
【嘛,这样就好。也包括不是向公主,而是向我说的这个判断】
【……对你也有点同情呐。不,真心的】
【以大人的包容力好好的对应的话也不是那么累呐。总之就是完全没有受过教训的高慢的猫。不成长到觉得这个也很可爱的岁数,是不会懂的吧】
意外地对昂认真的话语耸了耸肩,阿卢的视线落到了少女身上。虽然看不到头盔中的双眼,但是那个氛围像是守护爱女的父亲一般。
不坏的关系呐,淡淡地这样想着。
【那么,我们就往这边走了……你们呢?】
【那么妾身也往这边】
【……这样的话,走反面,我们】
【……那么妾身也往反面】
【好麻烦啊,是喜欢上我吗!?还是说在玩我吗!?】
【不过小小的玩笑,好吵。无聊男人就应该有无聊的死法】
直到最后的最后也不改变的觉得无聊的态度,少女带着同伴威风堂堂地走开了。望着那毫不犹豫的步子,明明期望着分别却不知为何完全高兴不起来。
于是,昂对着离去的少女最后心血来潮了一次,
【喂,收下,傲慢娘】
【还真是轻视妾身的口气呐。命令阿卢把那颗头……】
说着会引发骚动的话的少女,那红色的双眸微微的瞪大了。
描绘着抛物线,被扔过去的两个苹果一下子被收进了少女的怀中。
【给你了。这是羁绊的苹果。赌博的话到最后我全部收下了但是,所谓胜者的特权,武士的同情。今后不要轻飘飘地跟着坏人走了啊】
【妾身不是因为那样笨的理由被那些家伙缠上的就是了呐】
【……顺便一问,为什么被缠上了】
【带着那一副贫穷的脸和样子活着,不觉得愧对天地吗这样问了然后就上火了】
【不管是性质还是原因都是你的错啊喂!】
再一次同情着桶庆康,昂拉起艾米莉亚的手腕背向他们。总之,感觉扳回了一成满足了。
拉着低着头的艾米莉亚,快步地离开那个地方的两个人,最后从道路的另一端传来,
【——小姐,帮忙找人谢谢了!】
这么,模糊不清的声音,但是饱满谢意的呼叫传达到了。

8
【那个啊,小艾米莉亚。他们已经不在了,差不多可以对我说了吧?】
和傲慢的少女及其保护者分别后,走了一会儿两人停了下来。
对于艾米莉亚突变的态度,昂烦恼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昂。——刚才那个女孩子】
一段沉默之后,抬起头的艾米莉亚开口道,不出意料,是因为她试图从视线躲开的那个少女。
【那个,刚才的女孩子……在哪儿,为什么……?】
【诶,什么什么,小艾米莉亚嫉妒?是觉得吃醋了的展开?】
【——昂】
如往常一般轻佻地口吻回答的昂的声音,被艾米莉亚短促的呼叫给遮过了。她的表情十分认真,看着那紧绷的侧脸昂也明白了现在不是应当胡闹的时候。
【啊,诶?小艾米莉亚,这样认真的表情是发生了什么……】
【求你了别岔开话题。昂,为什么那个女孩子……】
艾米莉亚似乎想要追问昂什么。昂虽然产生了动摇,但是也再次认识到不真挚地回应她所寻求的答案是不行的。
但是,这样的昂的极其罕见的认真思考——
【终于找到了!让人花那么大精力!】
被覆盖两人对话一般的粗野荒乱的怒声给打消了。
听到这个声音,昂向周围四顾惊讶不已。
看着就很粗犷的男人们,把两人围住一般地堵住了通路。站在男人们前头的是桶庆康里的桶,他站在那里瞪着昂。
【为了回刚才被耍了的礼,在找你和那个女人啊】
【……只不过是吵架的报复就带来同伴了吗。就算你再怎么因为被耍而悔恨,也是能自己为自己擦屁股的有骨气的男人……明明我是一直这么……相信的……】
【别说的好像很心痛一样!你知道我什么啊!】
听着唾沫横飞的桶的恶言,昂静静地观察着周围。堵着道路的男人们数目大概是十五六人。在这里期待莱茵哈鲁特的乱入,再怎么说还是有点难了。
【也就是说,虽然和很丢脸但是还是只有期待小艾米莉亚和帕克是我能做到的最妥当的事情吗……!】
【真的很丢脸呐,不过能毫不犹豫地趁人自己的无力也很厉害了我觉得】
对于昂清爽的只依靠他人的行为,帕克通过念话称赞道。虽然对桶他们不好,但是面对大精灵帕克的力量的话小混混集团什么的根本不作数。鲁古尼卡春天的雪祭开始了。
【稍稍的想象了一下可怕的事情……不过已经不用我出场了的样子】
就在昂说着【拜托老师了!】这样像是时代剧的恶人一样地让开道路前,帕克那颇有深意的念话传到了。但是,在起昂问出那真意之前,
【——追着昂的气味过来了然后,这是在吵什么?】
从上空说了有些恐怖的发言,青发的女仆降落了下来。
在空中空翻着降落下来的雷姆,压着裙子的下摆伴随着像是爆音一样的声音落地了——用手拍落沙尘,在周围人的视线下行了一礼。
【然后昂。没有什么要对雷姆说的话吗?】
【总之,确实是呐……那个,没死吗?】
可爱的歪着头的雷姆。昂指着她脚下,开口问道。
视线往下移到雷姆的脚下,在那里是被卷入落地而被踩倒的桶。
【又是,女仆啊……】
头埋进了道路的桶,这样说着遗言一颤之后不动了。
看到这个雷姆轻松地点了点头。
【还有气】
【那么,没关系了!真不愧是雷姆!说到就到的万能女仆!】
【怎么这样……雷姆不在就什么都做不到什么的,这样说会害羞的】
在因为雷姆的暴行而躁动不安的时候,今天的昂和雷姆也照常运转。听到昂的喝彩而因害羞扭动着身子的雷姆。男人们渐渐的取回了平静。
【敢,敢玩我们!你们丫的,别想活着走出……】
【对昂和艾米莉亚大人的人身安全产生威胁的一群人,雷姆如是判断】
低声这样说道的雷姆,切换到了无表情的工作模式。
一边同情着对她的变脸感到怯懦的小混混,昂伸起了一根手指。
【雷姆】
【是】
【不能杀掉哦?】
【不愧是昂,真温柔。——那么,就半死】
尽显着危险与可爱的奇迹性并存,雷姆的身影跃入了集团中。
被这样的她给击破打飞的人。想要逃走而背对她的人。不明所以抱头蹲防的人。——这些全部都平等的,由雷姆降下了制裁。
【呜哇,好厉害】
望着人轻易地在空中交互飞舞的样子,昂哑然的漏出了这样的感想。
思考完全被眼前的骚动的终结所吸引,而那像是从这骚动分离出来一般保持着平静,望着自己的紫绀色眼瞳,
【——昂】
以及这仿佛恳求般的喃语,却是一点也没能注意到。

9
【就是这样,稍微让你们受点教训。一点,没错只是一点】
堵着路,用下流的口吻笑着眺着少女的是,包括庆和康的团体。这和桶带去的团体不一样的团体,包围着少女们。
男人们的眼里寄宿着好色下流的神色,他们在抓住少女以后,会使用怎样的手段报复,就算不说也明白了。
【……呼姆,有点酸甜。果然里面是苹果没有错。这样的话刚才的小丑为了戏弄而把果实涂红这条线也消失了。真令人惊讶。苹果居然是红的】
但是,向口中运着切开的苹果的少女,却完全没有把周围的男人们放在心上。
【啊啊,公主啊,能面对现实吗?】
【想说什么就直接进言。妾身讨厌说话绕弯的】
【那么就直说了。——苹果有两个,其中一个不应该是我的吗?】
【哈,不像话。懂吗?小丑扔来的两个都是妾身接下了。那样的话两个都是妾身的】
【因为有两个所以应该是两个人分的意思吧,按常识考虑的话】
被主从一起无视,小混混们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了。明确的展现出敌意,分别像是获得猎物一样开始渐渐缩小着圈子。
【那,公主大人,怎样做才是世界的期望?】
【妾身的选择即为世界的选择,铭记于心呐,阿卢】
【铭记于心】
少女点头满足于阿卢的话语,然后再度咬起了苹果。
品尝着这份酸甜脸颊缓和下来,美丽的脸庞浮现出了天使的微笑。
【妾身现在,心情为好。——故,不杀为善。】
带着拧下羽虱的翅膀的天使般的纯真,像是理所当然的一般如此宣告道。
听到这句话,阿卢的手伸向腰边——握住了横装着的大剑的柄。
声音缓缓地响着,这从鞘中把剑拔出来的声音。。以此为BGM
【——啊噫,噗姆】
惨绝地鲜艳地,血色的笑容出现在漆黑的头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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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关系过差的成员们】

1
【——诶诶!?留下看家!?】
早晨的驿站里,被宣告了今日的预定的昂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在惊讶的昂的眼前,同席的是艾米莉亚和雷姆两人。现在正好是除去说有先约,然后早出门了的罗斯沃尔的三人,吃完雷姆的手制早餐的时候。
【这不当然的吗。把昂带到王都的理由,就是想要确认在王都的昂的熟人的安危与,昂身体的治疗。是这样约定的】
【不但是在这个应该向着更灵活的范围适当的扩大解释一下……】
【绝对不行!今天真的不是去玩的,无关的人不能一起去的。你看就连雷姆也不能带去】
艾米莉亚与往常不同的生着气嘱咐道,因为有昨天迷路的那一件事,昂也很难做出反驳。为了寻求帮助而望向雷姆,青发的女仆也横着摇了摇头。
【不管这么说就这个地方艾米莉亚大人的一件事正确的。请理解】
【可恶,没有友军吗!但是因为有昨天的事情什么也没法说,不甘心!】
就连基本偏向昂的雷姆,也是把优先顺序作为优先顺序理解接受了。
昨天的失态——违背了艾米莉亚的嘱咐,擅自行动的结果,昂被下了禁止外出令。
看到仰望着天花板叹着气的昂,艾米莉亚把手插在腰上漏出一声叹息。
【不会怎么花时间……虽然想这么说,不过有点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餐点就和雷姆一起解决吧。肯定,会让人觉得等很久的】
【哼——。小艾米莉亚要说这么欺负人的话的话,这边也是有所考虑的哝。呐,雷姆。今天两个人好好的吃一顿豪华大餐吧!】
【不。今天的菜单是烤苹果与苹果沙拉。使用大量苹果酱的苹果派。就餐后用意的是苹果榨的果汁】
【意料外的苹果全席!可恶,这幅冷面!】
带回来了合计九个苹果的记过就是,今晚的菜单被决定是苹果祭了。
脑海里对浮现出的伤口脸店主的笑脸竖了中指,昂带着自暴自弃的感觉地笑了出来。
【无所谓哝,我,水果里面苹果也是最喜欢的!被苹果包围了真心天国!好,雷姆!两个人把全部,尽情的享用好了!】
【不,怎么会。享用昂最喜欢的东西什么的。全部,都是呈给昂的】
【你,看上去是很亲近我但是偶尔会毫不留情地把我舍弃呐!?】
与其说是理解了立场,倒不如说是理解了使用这个立场的方法的雷姆,昂对此态度发出了惨叫。艾米莉亚望着两人之间的交谈垂下了肩膀,然后看着雷姆。
【总之,交给雷姆了。从罗斯沃尔那儿应该也有所嘱托了不过,要认真做好呐。——真的,要认真做好呐】
【不惜施加压力来重复这一点,我还真是超被小艾米莉亚信任着呐!】
昂对着反复确认的艾米莉亚竖起了大拇指。对着早已见惯的行为,艾米莉亚轻轻地从上方用手指盖了上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接触昂吞了一口气。
【昂,没期望那么多所以】
【唔,唔恩……?】
【求你了,让我相信呐】
听到像是在恳求一样的她的措辞,一瞬间昂的思考停止了。
然后立马,咀嚼起了艾米莉亚话语中的内容,咬碎,吞干然后理解。
【啊,啊啊!超能相信呐!甚至到了是为了回应艾米莉亚的期望才活着的程度呐!】
以还是有点,不能理解她眼瞳中不安的原因的状态,就条件反射的把那些话完全肯定了。总之先记下来,进行合适的商谈以后再转化为行动就行了。
对于在那个地方有些应付感觉的昂思考方式,艾米莉亚紫绀色的眼瞳浮现出了忧虑,
【唔恩。——相信你】
像这样,静静地留下了一句话走了。

2
从艾米莉亚出发去王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留在旅店的昂在雷姆的监视下,把时间都花在了正在学习的异世界文字的抄写上。但是,却是从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投入身心的状况。
昂一边机械性的写着文字,一边专心的只考虑一件事。
——即,怎样才能到达,去王选的艾米莉亚的身边,呢。
希望等在这里,这样强调的艾米莉亚的不安中了。
老老实实地等她回到旅店什么的,昂一点也没有考虑过。
违反和她的约定,是有感觉到一些罪恶感。即便如此,
【因为在王都,肯定有对艾米莉亚抱持敌意的家伙啊……】
以前艾米莉亚到访王都的时候,也就是昂和她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艾米莉亚是隐瞒身份来到访王都的样子。然而就算这样,还是被狙击着徽章的敌方,把参加王选的资格,然后甚至连生命都夺去了。
没有昂在的话,艾米莉亚的命运在那一天就到了尽头是确定的事实。
——想起和她命运般的邂逅,昂内心的鼓动就停不下来。
被唐突地召唤到异世界,昂什么都没被告知就活到了今天。
谁是为了什么。这点到现在也不知道。手上也没被托付任何东西。
正因为是这样立场的,昂认为对于那个目的自己决定就行了。
【——帮助,艾米莉亚】
肯定昂是为了这个,才被招到这个世界的。就算不是如此,也决定是如此。
这就是现在,菜月昂做出行动的动力,所谓理由。
【为了这个……】
【——?】
在内心做好了觉悟的昂的眼睛和,稍稍窥视着这边的雷姆视线交汇了。微微脸红的雷姆,在门前以绝对的障碍物完全挡着。
已经尝试祭出好几种手段来脱出了,但是连去厕所都要跟来只能举手投降。
【怎么了吗,昂。被这样热烈的视线看着的话,会困扰的】
【盯——】
【不,不行。就算用过好像是被舍弃的幼犬一样的眼神看着,也不行。】
【盯——】
【和,和姐姐也定下了要好好完成工作的约定。所以,不行】
默默的盯着,昂从正面进攻压过去紧逼着雷姆。表情丰富的变化着的她,无法忍受视线恨恨地看着昂。
【如此的……担心艾米莉亚大人吗?地点是在王都,除了艾米莉亚大人以外也有许多的宾客。我认为,警备是十分完备的】
【不是警备的好差的问题呐。……只是讨厌在艾米莉亚在面临重要的事情的时候,被放在和那个毫无关系的位置呐】
【昂……】
雷姆说的话是正确的,也自觉到自己的力量不足。
昂所拥有的力量太少,唯一可能做到的就是最后感到痛苦与丧失感而派不上任何用场。
但是,就算没有用也可以。
【我是除了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以外用不上的。然后,那【什么】肯定是能不发生就不发生最好。这我也知道】
【——】
【但是,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定有我不在的话就肯定不行的时候。不知道那【什么】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所以,我想在这重要的时候在艾米莉亚的身边】
如果有不是【死而复生】什么也做不到,夺不回来的事物的话,如果有只有菜月昂才能抵达的领域的话,在那里才是昂所应该战斗的舞台。
——昂没注意到这是把自己的【死】也计算进去,扭曲的思考方式。
【……真是的啊。昂真是让人毫无办法的人啊】
听到好似放弃般地小嘟一声的雷姆,昂想着自己的想法有没有传达到而抬起了头。
【那,雷姆……】
【不过,不行。就算是这样,雷姆也没有应该让昂通过的道理。】
【诶,按现在的展开是这样的吗!不管怎么考虑刚才的说话语气……】
【但是——】
对着期待落空而咋舌的昂,雷姆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
【从现在开始雷姆突然想到了灵感,所以要使用苹果进行新料理的开发。需要很集中很集中的集中力,在这期间雷姆会专注待在厨房里。想必,就算有谁从房间里溜出去,也不会注意到的可能性很高】
【……】
【但是,不可以做奇怪的事情。到雷姆回来为止,请认真的地学习。能做到这个的话……就把最好的苹果料理,呈上来】
雷姆以慈母般的微笑向着陷入沉默的昂,然后站了起来,和宣言的一样绑起了围裙走出房间。听着轻盈的脚步声从楼梯传过来,昂把全身的体重一口气压倒了靠背上。
【啊——,雷姆好可爱。……一直依赖那样的雷姆的我还真是,人渣呐】
闭眼感谢雷姆笨拙的决断,昂离开了座位。但,正打算就这样走出房间的昂重新思考了一下拿起了羽毛笔,从练习本撕下一夜纸。

3
【……只是,没有说一起来,感觉有点遗憾】
在谁都不在的房屋中央,回来的雷姆摸着桌子低声道。
在桌子上用蹩脚的一文字写着,【对不起呐,谢谢】的留言。
【真是的,昂还真是让人没有办法的人】
看着留言的雷姆的表情却是,与说着那样的话相反在内心的某处也有着幸福感的样子。
她把昂留下的留言,作为了从昂那儿得到的重要的礼物。片刻后,把手抵在信放入的胸口的雷姆睁开了眼,
【——不过,罗斯沃尔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歪着小小的脑袋,回想起今天早上从主人那里被命令的指示,说出了疑问。
【不要妨碍昂。不管艾米莉亚大人说什么,这样的】
简直就像是,现在的昂的行动先行预想到了一样的指示。无论如何,
【——请平安的回来,昂】
虽然不认为,他会无脑的冲出去,但即便如此仍是会把自己的人身安全放在后面考虑,然后为了谁奔走的少年。
雷姆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祈祷他的愿望能够有所成就,以及祈祷他不在受伤。
脑海里浮现出的昂的身影,雷姆闭上眼睛献上了片刻的祈祷。然后,收拾了才收拾到一半就放着不管的文字学习资料,走向了厨房。
就这样菜月昂说不定是在谁的掌中也不确定,第二次在王都被解放了。

4
倚靠着雷姆的温情从旅店脱出,向王都前行的昂的脚步,为了和罗姆爷获得联络,走向了水果屋【卡德蒙】。
【先不论要潜入城里……不太现实呐。总之不先到达王城入口的话什么都免谈了】
要是说明是艾米莉亚和罗斯沃尔的关系者的话,说不定能够进入王城。但是,凭现在的昂的手段,要到达那个窗口本身就很困难。
【就算去找值班室用对话镜什么的和艾米莉亚对话,看上去也只会被拒绝的样子……】
如果能到城脚下的话,就有怎么样都能说服艾米莉亚的自信了。毕竟是那个不擅长面对强硬的人的艾米莉亚。想来时不会吧冒着危险进去的昂赶回来的。
昂一边乐观地描绘着自己的未来,一边走进了商道的市场。
想要和罗姆爷联络是想商量如何侵入贵族街以及,有想要传达的事情。
昨天,在值班室尝试和王城获得联络的艾米莉亚,结果似乎不是那么喜人。似乎并没能联络上。那也是因为,最近莱茵哈鲁特繁忙的时候比较多,昨天也因此而没有滞留在王城的样子。但是,因为莱茵哈鲁特是近卫骑士对所属这件事没有错,所以应该会参加今天的王选召集。
艾米莉亚,留下今天一定会问出菲露特在那之后怎么样了的话以后离开旅店了。
也就是说再迟不过明天,菲露特的行踪就能一清二楚了。
就算是为了缩着那巨大的身子担心着的罗姆爷,也想要今早传达给他。
赶着步子分开人群,昂看到了记忆里那带着华丽看板的店面。看板上以奇异出彩的颜色写着【卡德蒙】,那伤疤脸的店主正是最明显的标记。
世界真小,昂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跑到了店的前面。
【呦,大叔,一天不见——】
【别来那么迟啊,兄弟】
盖过了昂向店主的搭话的声音,自来熟的声音从正横面插了进来。
【时间勉强刚好诶。再等一会儿还不来的话就先走了啊。运气不错呐】
咔嗒咔嗒的金属音和模糊不清的笑声重合在一起。听到这极近的声音,昂把毫不顾虑地搭上肩膀的手腕挥开,拉开距离在视野里捕捉到了声源。
【是谁……还这么想着,不是昨天的大叔吗?】
【对哦,是昨天的大叔。你来了松了一口气呐。这么一来总算不被怎样就能解决了】
毫不在意被慌乱地甩开手的事情,单手抚摸着胸口安心下来的漆黑的头盔男——今天也是和昨天一样的不平衡装束仍然健在,带着奇怪的剑种的阿卢。
看到对意料之外的再会目瞪口呆的昂,阿卢再一次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嘛,别那么害怕。把这里作为汇合的地点,在公主大人的面前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真是运气到了尽头呐。别看那样的公主大人,头脑也是转的很快的呐】
【光明正大地……偷听的时候吗!不对,然后为什么在我和罗姆爷汇合的地方你们会来啊。就算想到是那个女人的命令,想不到命令的理由啊】
【怎么说,没问说为什么呐。公主大人的心血来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听了也没用的时候特别多呐。——那,走吧】
【走?】
疑问还没有被回答,突然想到别的问题那就是这一对主从的立场。
对于说明不足就踏步开始走的阿卢,昂皱起了眉头抗议道。
【稍微等等。说什么走,要去哪。我什么都没被说明……倒不如说,我有必要这么跟着去吗】
【什么啊,一个个说出来真啰嗦呐。反正人类什么的就是会被世界的大流给流着活下去的苦痛,疑问什么的忘记掉跟着流势走就好了。很轻松哦——】
【没再问废柴大人的处世之道啊。我有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没有陪你,以及你的公主大人闹的闲暇】
昂干脆地说完了,拒绝了看不到头盔下的表情的阿卢。
虽然不知道阿卢是怎么那个少女相处的,但是没有连昂都要唯唯诺诺地听从陪她们闹的义务。
【在遭到大的报应之前,还是重新认识一下这任性的情况也是为了你们双方好……】
【——进入王城的手段,在找这个对吧?】
【——!】
一口气以说教姿态说下去的昂的喉咙,被阿卢的喃语给噎住了。
【哦——哦——,效果拔群呐。真不愧是公主大人。和说好的一样】
【你……你,到底知道什么……!?】
【不,不知道哦?我只是被公主大人说要这样说罢了。有效果吧?】
看着用像是在说着很愉快的样子摇晃着肩膀的阿卢,昂拉起合上嘴吞了一口气。
他说的是事实的话,昂早已被不在场的少女玩弄于股掌。
抱持这被完全牵着走的败北感,昂舔着干燥的嘴唇。
【……能到,王城里去吗?跟着,那个,你们的话】
【这个嘛……跟着来的话,不是就能知道了吗?】
十分惹人厌地避开了核心的阿卢,昂忍耐着咋舌的冲动错开了视线。悠然地等着昂的答案的阿卢,把判断完全扔给了昂。
话虽如此,那就像是在说已经知道了回答是什么的态度让人不爽。
【——知道了。跟着你们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昂因败北感而扭曲着脸举起了白旗。
【别摆出那么不甘心的表情呐。已经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啦。你在我们等待的时候,到达这个店前的时点。就全部,都如公主大人所料了】
【……真的,能像这样信任吗】
【——那,到时间了。不快点的话就被扔下走了。关于这点,还是很严厉的呐】
不回应昂那无力的发言,阿卢用单手搭成帽檐继续着话题。本想就这样跟着他走出去的背影,不过昂在那之前转了回来,
【就是这样,虽然有很多想说的,就全部放到下次的机会了,大叔】
向在店里面,黑着脸看着昂他们会话的店主搭话道。
店主用手指摩挲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小小的哼鼻道。
【也没什么啊。因为行迹可疑的家伙在店前面,客人们都移步跑的远远的了。快给我带走出去】
【我觉得客人跑远了和阿卢没有什么实际因果关系不过……另外一件事,有想拜托大叔的事。名叫罗姆爷的无端地巨大的老爷子,能联络得上呐?】
听到罗姆爷的名字的瞬间,店主的表情紧张地紧绷了起来。
从那个态度感觉到意外的联系与,确实的信用,昂慎重地选择着言辞。
【想给罗姆爷传句话。——我现在要上城,去调查菲露特的事情。等我的捷报,菜月昂说的】

5
——跟着阿卢来到等着的东西面前抬头看去,昂被眼前的东西给压倒了。
【这个……怎么说呢……】
【我懂的,兄弟。看到这个,想说什么我懂】
对着漏出断断续续的话语的昂,身边的阿卢点头表示着赞同。
然后两人面对面看着,指向眼前的那个然后同时,
【——暴发户】
在两人眼前的是,正可谓用尽一切无谓的华丽装饰而成的龙车。
客车的部分被精致地雕刻着,然后其上还有数不清的装饰品覆盖在上十分豪华绚烂。由被使用在外装的金箔放出,车轮的部分也是被嵌入了众多的宝石而放出的闪耀光华一目了然。
然后画龙点睛的是拉着龙车的地龙的姿态,真红色肤色的二头地龙背上罩着豪华奢侈的毛皮,缰绳和辔头也有许多精细的小设计在上追求着华耀的神髓。
【……要乘这个么?不是和谁的弄错了吗?】
【然而很遗憾,虽说王国很大,能毫不知耻地乘坐这个的只有公主大人】
敲着缩着腰的昂的背,阿卢跨步走向明目张胆地占据着通路的龙车。
虽然从大路的中央有错开,但是有着那么不必要的规模的龙车一直待机着的话,对于往来的行人影响还是很大的。哪怕只是投向龙车的众多视线,而这些视线比起对碍眼的龙车的嫉妒,更多的是只是对看到不得了的东西而哑然。
被暴露在那些视线下,昂也只能放弃下定乘上龙车的觉悟。
背后聚集着【要乘那个啊……】的视线,昂乘上了客车,
【——真是让妾身等待了好一会儿呐。这份无礼,代价很高哦?】
迎面就是不检点地坐在被改造过的一人坐坐席上,露出毒辣笑容的少女。
少女今天的着装比起昨日更增添了对华美的强调。胸口开着大口的洋服,把丰满的胸部毫无吝惜地强调了出来,这种强加于人的色相简直就是对眼睛有毒。
【……这次被赐予招待,极其恐慌荣幸】
【无妨。不过是乘着余兴的胡闹。恰好有闲便顺手程度的,些许的娱乐】
【要陪着这个余兴的我,不是超可嘉的从者么?想想都要哭了呐】
在入口讽刺的说着的昂前,坐在坐席上的主从视线相交。
对于这份心中的不快昂咬着牙,阿卢传来了【坐下吧】的声音。
【那样呆站着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龙车都出发不了了。虽说因为加护车里不会摇,比起站着还是坐着更轻松呐。而且,公主大人讨厌被俯视】
【姆恩,阿卢不是也很懂嘛。就是这样凡夫。快点坐下。要是一直俯视着妾身的话,就把你的身体缩成一半了哦】
看上去不仅仅是玩笑话的氛围,昂慌忙坐到了坐席上。就在此时龙车开始移动,能看到窗户外的景色在缓缓地移动。真的,是缓缓地。
【因为重视外观而欠缺了机敏。比起机动性更优先美术感。和容易懂对吧?】
察觉到昂的内心,阿卢用压着笑的声音说道。
对于思考方法从根本上不同的世界昂挠挠头,对这样的昂在客车深处的少女,
【话,凡夫。你是带着怎样的目的,前来乘上这个龙车的?】
【哈,啊?怎样的目的还是什么的……是你指示了大叔,把我叫来的吧】
【不对。这是契机,而非根本的理由。妾身在问的不是你来这里的原因。而是你,在这里的原因】
听上去像是文字游戏一样的少女的口吻,昂一时抑制下了反驳斟酌起言辞。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也明白这是折损人家的心情并没有任何好处的状况。如果只是被赶下龙车就完事儿了还好说。最差的情况,招来阿卢腰上的刀刃的结局也不奇怪。
而且,想到问的不是【来的理由】而是【在的理由】似乎有某种意义在里面。
【……因为有去王城,的必要。我是为了这个,乘上龙车的】
【那么。这就是在这里的理由了呢。反过来说的话,你只要心里有这个理由,就算不乘上这个龙车也会以王城为目的动用其他的手段呢】
【是,这样呐。……不过说不定,现在才是偷渡上了能进入王都上层的龙车呐】
听到少女的话语,昂感觉到了无法否定的共鸣点了点头。
放弃,只要没有这个选项,昂应该会强行也要摸索到能踏入王城的手段。
【这是不可能的呢。平时的日子先不说,今天是特别的日子。盘查也要远远地严苛。如果没能笼络值班室的卫兵和乘上的龙车的关系者的话,连计划也不能成立呢】
然后当然的,这样的门路和事前准备昂都没有。
假设实行了的话,毫无准备的作战会完美地失败了吧。
【这层意义上的话,接受了邀请是捡了一条命吗……】
【到底是如何呢。真的是这样呢还是怎样,取决于你的人品了呐,凡夫】
对着叹息的昂,少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险恶的氛围,开始弥漫在车里。
【再说,你是带着去王都的目的乘上龙车的。也即是说,是认为这辆龙车是开往王城的……要隐瞒也没用。因为已经知道了,懂么】
【……啊啊,是这样。话说,如果不是的话现在马上就下去了。乘错了呐】
【特急特快是直到下个的下个的下个的车站位置都不会停——的】
笑声的格格笑着的阿卢插话道。对于这话语的内容昂周期了眉头,不过比起开口问这个少女的话来的更快。她用流连方转的眼神望着昂。
【乘上了去王城的龙车,乘上了这份幸运的你……但是你懂么?你究竟,认为这辆龙车是为了什么而驶向王城的】
【——】
【把眼前的情报全部活用起来,看漏了……祈祷自己不是这样的愚昧吧。假使是这样的话,就是连活的价值都没有的愚昧生物了。——因此,用心回答】
在吞了一口气的昂身前,少女双足换着搭上正起姿势。
少女放下侧坐着的脚,深深地坐正在坐席上,盯着昂。
【这辆龙车,为什么目指王城?】
【这辆龙车,走向王城是……】
被缠上来的红色眼瞳所囚禁,昂品尝到了内脏被压迫着的感觉。极度的压力从少女的身上散发,仿佛若是心灵弱小的人物的话只是这样就当场屈服了一般。
举止傲慢的少女。从高处的世界俯视般的言动。唯唯诺诺地从者。豪华绚烂的龙车。这些构成了外框,然后再把最重要的碎片填进去,昂将其完成了。
导出的真相,只有一个。
【去,参加王选。这辆龙车,是为了运送参加王选的候补者的】
【——吼。也就是说,你也是明白的】
【……你是,鲁古尼卡王国的王位选拔战,那候补者里的其中一人】
听到昂的回答,少女血色的眼瞳细化了,浮现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嗜虐微笑。
【——阿卢】
【是是,我懂的。和兄弟想的一样。身位于此的这位大人正是,鲁古尼卡王国王位继承的候补者。——普莉希拉·巴利艾路大人,其本人】
阿卢像这样,对悠然地坐在那儿的少女——普莉希拉的名字,饱含敬意地称呼了。
听到从者的话,普莉希拉满足地点了点头,然后望向昂。
【已经散下了那么多的提示,无论怎样的迟钝也能挑出答案吧。话是这么说,首先安心为好。至少,避开了在这个场合的流血事件呢】
【我也安心了呐。虽说做的很大,但是在里面一刀撂倒的话血腥味也会很那消的呐】
【那样的话只要用意新的客车即可。比起无聊的忧虑,首先让妾身愉悦】
【小市民的我不管过多久都没法理解公主大人的金钱感觉呐】
普莉希拉和阿卢主从间的轻松语调的交流。
一边看着这个,昂漏出了一直没表现出来的长长的叹息。
自从昨日的分别之后,就已经有了一定程度想象。普莉希拉举止的那份傲慢可作为上流阶层的证据,只是这样就能知道是有高贵家世的人了。
不过,决定性的还是艾米莉亚的态度吧。
与戴着阻碍认知的衣袍无关,她害怕着与普莉希拉的接触。这一点,也正好符合对于艾米莉亚来说普莉斯拉是政敌。
原本,像这样把昂给招待到龙车也就是说,
【昨天,和我在一起的是谁,你们已经知道了呐】
【难看的用简陋的布片试图藏起来的样子呢。从道路远去的身姿,怎么都不是能登堂的一类呐。不是很合适么】
【你丫。能说的事情,和不能说的事情……】
打算站起来,逼近要求撤回刚才的发言。但是,在脖颈处,
【喂——,拜托了,兄弟。好不容易,能避免流血事件的呐】
只是一瞬间的事。站起来的昂的下颚正下方,阿卢以拔出来的青龙刀的中间部分抵着。是就差一步,再往前踏的话就会掉头的位置。
【公主大人的角色也大致把握到了吧?那个就是常态,用宽广的心胸去接受吧。做不到的话……就是选择失误呐】
【不过是个独臂,还真是灵活呐】
【比起双臂的时候独臂的时候活得很长就呐。适应性很强呐,所谓人类】
对于看不到表情的阿卢的玩笑,昂咋舌退了一步。看到接受了这个结果,把拿手兵器收回剑鞘的动作,昂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了下去。
看到满足的摇了摇头盔的阿卢,昂被牵着走的不甘表现在了脸上。
然后正面看着他,不要脸地踏入了一直以来难以提出的话题部分。
【能不顾虑地问那只手,是在哪里掉了的吗?】
指着阿卢的左臂,某种意义上,指摘出了最为特征性的部分。能让他难以启齿就可以了,这么想着说道。
——但是这,却引来了出乎昂意料的展开。
【可以呐?因为你很在意吧。所谓异世界的洗礼呐。对兄弟来说,也不是能置身事外的话题呐】
【——啊?】
只不过是因为赌气而返回去的话题,却变成了呼来想不到的事实的水。
望着做出哑然的表情的昂,阿卢用左手弄着头盔的焊口歪起了脑袋。
【怎么,喂?该不会,没注意到吧。我对兄弟来说,是能够分担苦恼的唯一的同伴呐】

【——哈】
发出嘶哑的哈息,眼睛瞪到了极限。
听到阿卢的话,昂的思考停止了。脑内出现了空白,说不出话。
抬起手,昂一边细细咀嚼着阿卢的发言,一边体会着仿佛摇晃着脑袋的错觉。
【等下。……等下。分担苦恼……你,不,真的?】
【不相信也没办法呐。我昨天也怀疑自己的耳朵。百年缘分一世回眸啊,红线什么的……上次听到这个,已经是十八年以前了呐】
【那……!】
听到了极不合理的年月,昂的声音不意间哽住了。昂被召唤过来,现实时间不过一个月。但是,如果刚才阿卢说的是真的话。
【是的呐。我被召唤过来,已经是十八年前了的事情了。失去手臂也是同一个时候……和现在的兄弟,差不多的年纪的时候呐】
满不在乎地,阿卢说出了自己适合昂相同境遇的事实。
但是,昂没法轻易的因为找到了同伴而高兴起来。
阿卢这悲壮的十八年的结局,夺去了让昂如此的心情。
【原因,之类的……知道……?】
【这是说失去手臂的原因吗?还是说召唤?如果是手臂的话,是因为那是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呐。很普通的犯了错。如果是召唤这边的话……这个,现在也不知道】
【——】
【并没有积极地去找被叫到这个世界的理由呐。……只是为了活着,就拼尽全力了】
十八年的时光,阿卢在异世界苟活了过来。像昂一样,被从开始就遇到了艾米莉亚这样的良缘所施惠的情况,不是常常发生的。
失去手臂的事情也是,为了生存拼命到忘记时间也是,不是能置身事外的事情。
菜月昂即便是走过了那些如此残酷的道路,但也是有所幸运的了。
【两个大男人别都摆着那么忧郁的脸。让妾身的龙车品味都降低了】
车里弥漫着的忧郁氛围,被普莉希拉以傲然的态度一气切开了。
【静静着听了一会,尽是过去的事情和无聊的话题。若是大瀑布彼侧为故乡的同乡的小丑的话,就说些更能让妾身预约的话】
【大瀑布的,彼侧……?】
【不知道吗?在大陆地图的边端,世界的四方大地的尽头,那里有吧一切都冲走的水的奔流——即,大瀑布。大抵都是莫名其妙的流传但是……阿卢不一样】
【——!为什么这么想?有什么,决定性的理由……】
【——直觉】
背叛了昂的期待,但是是普莉希拉内心毫无动摇的回答。
【懂吗?这个世界全部都是围绕着妾身转的。也就是说,妾身的直觉无需理由。理由什么的不需要。因为就是这样回答的。阿卢是和其他玩弄着虚言的众痴种类有异的小丑。然后你……看来也是如此】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呐……和身为政敌的关系者的我,像这样一起乘着龙车也是,这对你来说也是对你有好处的吗?】
言行的一致性先不管,行动首先没有一致性。对昂来说,这是打算刺激对方的发言。然而,普莉希拉露出了捕食到猎物的肉食动物一样的眼神笑了。
【例如说,像这样的如何?——把身为政敌的关系者的你作为人质,威胁对手退出王选。或者直接把你的首级寄过去,下次就是你本人这样地威胁也可。无论哪边,现在的话能简单的做到呢】
【——】
看着瞪大了眼睛的昂,普莉希拉把这份惊愕含在舌上转动着愉悦着。
这是,直到这个瞬间位置昂都连想象都没有过的可能性。
这只能是因为昂把自己评价为不足以出手的存在,连作为艾米莉亚的人质来使用的价值都没有,无意识地这么嵌在脑海里。
【想象范围外,像是这么说的表情呢。这还不真是越来越,超乎想象的小丑了么】
自己会成为艾米莉亚的弱点。看到忘记了这个可能性的昂,普莉希拉像是在笑着所饲养的宠物做出可笑的举动一样用敲了手。
【看到你的眼神,你是以怎样的情欲为理由成为那个女人的助力的也是跃然掌上的样子呢。被疯狂的感情蒙蔽了眼睛,二人疏落了脚下……愚蠢至极反而无话可说呢】
一点反论的声音也说不出,昂在普莉希拉的面前只能低着头。想要成为帮助。一心想要成为助力而打算奔到艾米莉亚身下,这样的话不就整一个喜剧吗。
【公主大人,好歹也是我的同乡。还希望,别太欺负过头了】
【妾身没有打算责备任何事情。是这个凡夫自顾自注意到自己看漏的失误,自顾自对自己失望,自顾自地阴暗下来罢了。——无聊至极】
听到阿卢的话普莉希拉耸了耸肩,那视线里浮现出了无聊的神色。
【不必操卑贱的心。若是妾身想利用你的话,在昨天的时候小巷那里就能五马分尸了。没这样做,而让你同乘龙车的时点妾身的意思就应该很明白了】
【……不是因为被当成人质,还是没被当成人质这样的自我厌恶。只是对没能想到这一步感到很没面子。——结果,为什么让我乘上龙车了呐】
不考虑各种各样自己的行动,会反过来对艾米莉亚造成什么影响不行。
是普莉希拉刚才的忠告,让昂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然让人生气,但是也有被教导的一面也是事实。对于投去疑问的视线的昂,普莉希拉再次把身体横上了坐席,用手支着脸颊。
【说过了吧。游乐,余兴之类的。比起把你作为人质或胁迫材料之类的,把你带到王选的现场会变成更【有趣】的情况。这是妾身的决定】
【有,趣……】
对这出乎意料的想法,昂不禁失去了话语。看到这样的昂普莉希拉打了一个哈欠,
【这个世界的全部,都是围绕着妾身转的。因此各种各样的事象的结果也会向着对妾身有利的方向确定。不管选什么都是一样的。那样的话,过程对妾身来说,只是选择,乘兴或是不乘兴而已。有什么不合适的】
【——】
一直失去了话语的昂的面前,普莉希拉像是拒绝更多的会话一般闭上了眼睛。从姿态和态度来看,是到达目的地为止都打算睡过去了的样子。
明明在这之后不出一个小时就要站到王选的大舞台上了,何等刚胆。
昂把视线转向阿卢,他也像是豪放地投降一般地抬起手单手,注意不发出声音深深的沉入了坐席中。昂也,一瞬间犹豫了是不是该学着样子改一下坐姿——
【只有一个,能说是余兴以外的理由的话】
【诶——?】
【苹果】
对着哑然的昂,告知了仅仅两个文字,这次普莉希拉真的沉默了。
看着这质问,疑问都不允许的态度,昂拼命的转动着混乱的脑袋,终于导出了一个答案,就是说,
【我的命,是被水果店的大叔给救了吗……】
这是某种因果吗,总之记录下了在王都发生的事件和他与店主的关联率是异常值这件事。
带着这样无所谓的感想,昂捡了一条命和自我厌恶的感想告了一段落。

6
——龙车到达王城,从正门入城。
从正面向着城堡的上层踏出脚步,事到如今昂才自觉到自己是做了有多狂妄的事情。
【呐,现在的我,没问题吗?说真的,来错地方了的感觉不是一星半点有点恐怖呐】
【来错地方呐——,从立场来说和并没有收到招待状而来排队一样呐。没有被做好欢迎的准备是肯定的】
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束,然后再看看走在身边的阿卢。他一如既往的轻飘飘的态度,完全没有在意那比昂还要不适合的装束的样子。
礼服这种概念,在异世界的这十八年间失去了的样子。
进一步说走在前方的少女——普莉希拉在王城里,在通向中枢的道路上堂堂地前进着。展示着绘画和美术品的过道,其左右完全武装的卫兵们排列站立,高举着剑的他们的视线都注视在普莉希拉一人身上。
虽说注目的并不是自己,但是昂对这份压迫感仍然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在这期间到达了过道的尽头,面前的是需要抬头才能看见的两面开的巨大门扉。
【存在于士兵排列的过道深处,巨大的门……】
从紧闭着的大门,溢着能压倒观看者的庄严感般的东西。只是站在正面就有种要挺直身板的感觉。心情的紧张,在现在达到最高潮。
【恭候多时了,普莉希拉大人】
站在门前的士兵向前踏出一步,举起剑向站在先头的普莉希拉敬礼道。脱下完全武装的巨大躯体的头盔,那理智的眼神直盯着普莉希拉和这边。
年龄在四十前后,是比起精悍不如说粗犷的容貌的男人。犹如磐岩般深深雕刻着的脸表情有着严厉与,能让人感觉到是久经沙场的士兵的氛围缠绕着。
面对男人的敬礼,普莉希拉傲慢地颔首,头转回向昂他们。
【妾身的同行。一方为妾身的骑士,另一方为……苹果负责人】
【等……?】
昂立即地想塞上普莉希拉的嘴,但想起这并不是能允许这么做的场合急忙停止了。另一方面,骑士的表情纹丝不动。
【——苹果负责人吗】
【是的,苹果负责人。是以向妾身献上鲜红酸甜的苹果为至高使命的可怜小丑。无害。无妨呢】
无法对强硬的普莉希拉反论,眺望着昂他们的骑士那青色的眼瞳里音乐闪耀着光华。
【无法感知到危险的魔力反应。骑士阁下拿入的,请问只有这把剑吗?】
【……。啊,骑士是说我吗。是是,YES YES。如果有露出可疑举止的目光凶恶的黑发之类的在的话,我用这双手来一刀两断】
【如果出现万一,届时请保护好身为主上的普莉希拉大人。其他的事情请尽交由我们近卫】
对于随口说的话被给予了夸张的回应,阿卢【唯唯】地以暧昧的回答支吾道。男人摆正姿势,视线指向大门——然后大门缓缓开启了。
【众位大人,都在里侧恭候了。请尽快】
【让凡人等待也是妾身的优越。反过来是绝对不容许的】
一副很伟大的样子说着任意妄为的话,被目送着的普莉希拉踏入了门扉。看到阿卢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昂也坚定意志走了进去。
——在视野内扩散开来的是,铺满了鲜红的绒毯的巨大空间。
装载着金光闪闪的装饰品的墙壁,垂吊着奢华的照明的很高很高的天花板。
与室内的宽阔相反的是被置于那儿的少数,最为引人目光的屋子的最深处——有着稍稍的高低差别,备装着的椅子。左右分别连续排列这五把,中央的深处有一把。
在背后背负着以龙为模型精修的墙壁,坐在最深处的椅子看上去就会是仿佛背负着龙,也像是被守护着一样吧。
着正当之无愧,王城王座之间。那样的话那把椅子,毫无疑问正是鲁古尼卡的王座。
被眼睛正前方的王座夺去了视线之后,昂恐缩着恐缩着环顾着周围。
室内和外面不一样,戴着剑的卫兵一个人也看不到。代替排立着的是以白色为基调的身着制服,腰佩骑士剑的精兵——近卫骑士队的骑士们。
再深处则是身着礼服文官般的人们,看上去总觉得地位很高的样子的人,以及王座之间相符的杰出成员排列着。
然后在屋子的中央——骑士和贵族之类的集团有点距离的位置,更为少数的人影并列着。其中——
【——昂?】
看到通过大门进入室内的三人,银发的少女露出惊愕的表情呼唤着昂的名字。
动摇着不知所措的紫绀色眼瞳,像是不相信昂在这里一般瞪大了。艾米莉亚的惊愕贯通全身,昂的心脏鼓动到发痛。
为确认到艾米莉亚的存在感到开心和,背叛了她的话来到这个地方的罪恶感。不惜压下各样的想法也要来到这里的成为原动力的东西,当真站到了艾米莉亚颤抖着的眼瞳前时在成为话语之前就散失了。
【那个,艾米莉亚……我……】
【——】
明明是自己追求的这个场面,脑内却浮现不出应该说出的话语。艾米莉亚也,看着昂的样子像是再找着话语一样彷徨着视线,紧绷着嘴唇。
【一直盯着妾身的侍从,有什么事吗,半吊子】
【——噢噗】
但是,打破了这份沉默的不是昂也不是艾米莉亚,而是从背后传来的身影和冲击。
压在背上的柔软到恐怖的触感。在此之上绕过来的手臂在胸口和头部以妖艳的动作收束起来。在背后踮起脚尖的普莉希拉,从背后吧下颚搭上了昂的肩膀,以脸与脸十分邻近将近碰上的形态望着艾米莉亚。
【什……!啊,快让开!会被小艾米莉亚误会的!】
【说是误会还是什么,妾身和你是通过羁绊缔结的坚固关系喽?允许。靠近一点】
【羁绊的苹果不是为了被用来进行这样的恶作剧递给你的啊!】
把揶揄口吻的普莉希拉挥开,昂和她拉开了距离。
看到这个拒绝的姿态,脚后跟踩回地面的普莉希拉的眼睛不开心地拉细了。
【这还真——是,普莉希拉大人。这情况还真是当家的使用人造成的意料外的困扰。没想到居然在城堡内迷路的时候受到了保护还真是……十分失礼了】
然而,在险恶氛围扩散开来前,听习惯了的文雅男子的夹杂延长音的声音插了进来。
察觉过来的时候,在昂的身边蓝色长发的人物——露出暧昧的笑容的罗斯沃尔站在了那儿。以与宫廷魔导师,这个称谓无关,身着大理石纹的礼服的姿态。
【笔尖骗子手出面了呢。不过,这是没听说过的事情呢。那里的凡夫是妾身拾到的东西……还是说,有是你家的使用人的证据么?】
辛辣的追击道的普莉希拉。但是,罗斯沃尔对于这个问题耸了耸肩。
【诶——恩,说来也幸。我——从以前开始就有给自己的所有物暗中带上易分别的记号的喜欢呐——。他的制服的里侧,应该缝有当家的家纹才——对】
【——】
表情消失了,普莉希拉带着确认般的目光望向昂。被视线给催促的昂吧上衣的下摆卷了起来,确实有看到在里面有像是鹰的刺绣在那。
普莉希拉也看到了那个刺绣的样子,她小小的哼鼻道。
【小花招呢。嘛,算了。多亏了那边的小丑和半吊子的扭曲的模样,在路上也慰藉了些许无聊。——也有从者的委托在内】
【公主大人,说好了那个不说……】
【微小的事情不必在意。会长不高的哦】
【是有多不合理地期待着年近四十的大叔的成长性呐……】
把阿卢的话用视线切断,普莉希拉就那样不再看昂一眼向前走去。她朝向的是房屋的中央,包含艾米莉亚在内的少数集合的地方。
艾米莉亚面对走近的普莉希拉身体僵硬了起来,但是从旁边经过的普莉希拉对她毫不在意。被无视的艾米莉亚肩膀放松了下来,然后再度面对昂。
【话——虽如此,在路上被普莉希拉发现了……你也还真是厄运很强——呢。如果看到你的不是那位大人的话,会——变成怎么样呢】
【那算什么。不是说虽然看上去是那样,但还是因心怀慈悲和胸襟宽广有名之类的玩笑吧】
【不——是。普莉希拉大人之外的话,好的话入狱坏的话当场斩杀许可……这——样的事情。这层意味上来说,普莉希拉大人的话视心情而定生死还能五五开】
【不得了的被网开一面了的事情理解了。……没,生气吧?】
像是理所当然一般会话中这么说道的罗斯沃尔,昂害怕着询问道。
【到现在了还说什么。也许回来,是这么想的呢——。事实上,你也确实来到这里了。制服里的家纹在路上,用上了——吧?】
【路上……?不,的确就在刚才,是九死一生了,不过在路上……】
听到不理解的话昂歪着脑袋,反过来罗斯沃尔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就那样什么都没有地入城了吗?你,是怎么样进城——的】
【在城堡的外面被任性的公主大人捡到了呐。不,整件事的话就说来话长了……】
情报的错节,让会话出现了龃龉。不过,在把这些统一起来之前,昂注意到了带着下定决心的表情走近过来的艾米莉亚。
【为什么……?】
【——】
拼命的挤出来的一句话,把艾米莉亚胸中那复杂的情绪的漩涡传递了过来。
许许多多的疑问混在一起化为【为什么】,昂吞了一口气。
【不是……怎样,为什么。为什么,昂会在这里?】
【这是,说来的话就长了……虽然追根究底的话一句话就能说明……】
【不要敷衍我。我,对昂说了。说过了吧?不记得了吗……?】
像是在确认一般重复着的话语,昂缄口错开了视线。
艾米莉亚说的当然是,在旅店定下的约定的事。等着,被这样说着定下的约定立马就反悔了来到了这里。
有对打破约定的内疚。但是与之相反,为了艾米莉亚的着想像这样来着这里的感情也不是虚假的。
倚靠着各种各样的偶然和决心,为了艾米莉亚来到了这里。
只有这件事情,这份心情,想让她相信。
【——各位大人,都到齐了。现在开始,贤人会的大人们入场】
在昂表明内心前,在王座之间响起了朗朗的声音。
大门再度开启,门前待机的铠甲姿态的骑士先头着,数名高龄的人物跟着进入了室内。高龄的人物全都身着符合场合和身份的装束。就连从走路的动作和举止,也能明白威严与确实的老成在渗出着。
其中一眼注目的是,有着要擦到地板程度的长须的白发的人物。
虽说没有弯腰驼背,但是身高还是比起昂还要低一个头。在那集团中也特别让人感觉年老的深皱的脸,但是那眼光却是让人觉得秘藏着【刃】的锐利。
【那位大人是贤人会的代表——也就是,国王不在的现在的鲁古尼卡里,拥有最大发言权的人。麦克罗特福大——人】
对无言地目送着集团的昂,罗斯沃尔笑声地注释道。
【贤人会,确实是代理国王大人运营着国家的人们,这样的呐】
【虽说名义上是辅佐——呢。现在是实际的运营也交给贤人会……话虽如此,这一块和在王室存在的时候也没什么变化——呢】
说道不敬到了极限的发言,罗斯沃尔怂着肩。要点大概就是从欠缺国家机能的先王时代开始,实权就由贤人会握着了的事实。
【我说兄弟,我们站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那边呐】
一直无言着的阿卢说道,抬着下巴指着近卫骑士整列的那一带。骑士武官的成员在左,文官贵族们在右。自然地队列这样分开了。
【虽说理应是这样,我站在那边也行吗?】
【正确的措置的话,就这样干脆地吧你送到城外才是正——确的呢……不过因为很有趣,跟着那边的他也行呢】
【等会,罗斯沃尔!】
对于罗斯沃尔的态度艾米莉亚吊起了眼角,像是要说些什么的逼近了。不过,
【很遗憾,现在没有遵从艾米莉亚大人正论的时间。如果被挑明了正确的事态的话,和昂就要就此分别了……久远久远的意味上——呢】
【就算是这样,在这个地方让昂同席的话他……】
【意见的冲突也到此为止了。艾米莉亚大人,议会开始了。请向中央】
收起了表情的罗斯沃尔的视线的前方,围着王座设置的坐席,被入场的贤人会的老人们坐满了。空席只有那中央,国王做的王座而已。
然后,在那些贤人会的老人们面前整齐的排列着的是,从出生就拥有着触动他人的光辉的存在。
橙色头发的少女为首,绽放着【异彩】的少女有三人,当堂站列在那里。
站在中央的普莉希拉手叉着腰,傲慢地挺着胸礼服的下摆摇晃着。即便是在运转国家的贤人们面前,那个表情也没有丝毫动摇。
在那普莉希拉的右侧,身着着如同军服一般的衣服的女性站着。显色浓重的头发近黑,仔细看的话能看出那是闪着艳丽的光泽的绿。长发的前端帮着白色的丝带,美丽凛然的容颜双目直视前方。
身高就女性来说偏高,和昂差不多。然而,胯部的高度和大小完全不一。镶入了张牙舞爪的狮子家纹的剑垂于腰际,是以男装的丽人这种表现十分适合的美女。
然后夹着普莉希拉的左侧站着的是,有着认真的气质的女性截然不同,莫名给人以十分明朗的印象的浅紫发少女。
伸到背后的头发波浪迭起,柔软的印象给人以棉花糖的感觉。和并立的另外两人比起来偏娇小的身体,以使用了大量毛皮的白色礼服着饰着。特别引人注目的是肩上的白狐围巾和,直吊腰部的仿佛玩笑一般的蛙嘴式小钱包。
无论怎么说都是绽放着不同种类【异彩】的美人们。在这个场合,绝对是异质的存在。
【——。绝对,之后要好好说清楚啊】
简约着话语咬着嘴唇,艾米莉亚对昂强调之后小跑着回到了少女们的队列。
跃动着银发的艾米莉亚和她们站在一起,在服装上略显低劣了。不过,那里面的可爱可是要高出一个头,昂偏心地如是想道。
【也就是说,在那里的就是王选的参加者——未来的国王大人的候补么】
参加者包括艾米莉亚在内都是女性。正对这件事感到惊讶,周围的成员们都一个接一个开始了移动。昂也向着近卫骑士的队列追着阿卢的背影。然后,
【——果然,你来了呢,昂】
站在骑士的先头,红发的美男子露出爽朗的微笑迎接昂。
一个月不见也难以忘记的好青年,莱茵哈鲁特。燃烧着的红发,像是要锁住空间般的青色眼瞳。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也就是穿着近卫的制服这件事了吧。
【听说艾米莉亚大人的出席,首先就想着你是不是也会来了】
【你这个对我高的一塌糊涂的评价是怎么回事?我在你面前的话,应该都是失声求救和狼狈地被切腹之类的没什么好印象吧】
【把艾米莉亚从凶器下守护了自然不论,除此之外的方面你也是不断选择了最佳的方式。不过我认为,过小评价过度也是美德吧】
莱茵哈鲁特对昂说着让人厌恶感为零的回答。不拘礼仪地样子耸了肩。就连这一个举止都让人看得十分优雅,涌不起嫉妒心。
就这样在莱茵哈鲁特的身边是昂,昂的身边是阿卢这样并列着。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在骑士们的最前列,十分出风头的位置站着了昂正这么想着,
【呀吼,昂亲】
带着翩翩的笑容挥着手的猫耳少女,十分熟稔地叫着昂。
成为了来访王都的契机的使者少女。下半身穿着裙制的,女性用的近卫骑士制服,知道她也是近卫骑士的立场的昂稍稍感到惊讶了。
然而,在猫耳少女的身边是,无言地注目礼的青年——尤里乌斯的身姿。
【昂,突然变成了皱眉的表情是怎么了?】
【我的故乡的话【恋情来了】看到虫子的时候,做出这种表情是习俗】
昂掩饰着不禁浮现出厌恶,莱茵哈鲁特微微苦笑道。
【还希望不要介意,尤里乌斯。昂有像这样让对方看低自己来揣度初次见面的对象的时候】
【刚才的表情才没那么深的意味。能别给我付上这种狡猾的设定吗?】
对昂的一举一动都有高评价的莱茵哈鲁特。心里觉得不快昂吐槽道,而听了刚才的话的尤里乌斯抚平着头发道,
【没关系的,莱茵哈鲁特。要表现出与立场和举止相称的器量也是骑士的使命。——近卫骑士团所属尤里乌斯·尤克里乌斯。还望指教。这位骑士殿下也是】
装腔作势令人不爽地报上姓名的尤里乌斯,把话引向了站在昂身边的阿卢。
【啊——,这样不是这样正经格式的人物,也别用骑士殿下什么的叫我。我阿卢呐。不过一介普通浪人。和一本正经过来的你们不一样呐】
情绪低迷地回答着的阿卢。对于这个态度昂反射地抬起了眉。还以为是对谁都很自来熟的人,对尤里乌斯的这个态度还真是令人意外的一句话。
但是,很遗憾没有追及这个的时间了。
在台上站着的盔甲姿态的骑士——恐怕是作为在场骑士们的代表的男人,以朗朗回响的声音宣言开会。
【——贤人会的各位大人。候补者的各位大人,已经到齐。虽说僭越,请允许身为近卫骑士团团长的我,马科斯担当议事的推进的任务】
【姆恩。……拜托了】
在座位上挽起胳膊,微微颔首示意的是麦克罗特福。骑士团长马科斯行一礼,以严肃的表情望向全场。
【此次召集是与次代的王的选出——即王选有所关联的各位的重大通知。让各位劳步至王都,以及集合贤人会的各位大人也是出于此目的】
并不是那么大的马科斯的声音,却同等地传递到了王座之间的全员。从出生就彰显率领他人之器的音色,与名为骑士团长的他的称谓十分相称。
【事情的发生大约是半年前——从先王开始,王族的各位一个接一个隐退的事情为起因。王不在的事态是作为一个王国最为致命的绝境。特别是对亲龙王国鲁古尼卡来说,是与【盟约】深深关联的问题】
盟约——所说的是,王国和龙之间交换的契约。
在童话,罗斯沃尔邸的会话中好几次听到过的单词。但是关于那个内情有许多不明部分。关于王选的内容也是一样。
这个议会的流程,对昂来说正是值得感激的东西。
【王国和龙的关系正是,应追溯到数百年前。当时的国王法卢瑟依鲁·鲁古尼卡大人和,神龙伯鲁卡尼卡之间交换的盟约。从那之后,数次陷入绝境的王国为龙所救,并助以繁荣】
【神龙伯鲁卡尼卡。他的龙忠厚于信义坚守义理。数代时光过去,仍旧从大瀑布的彼方守望着】
马科斯严肃地继续着话语,触摸着自己的胡须的麦克罗特福颔首道。
【姆恩。正因如此,盟约的维持大大关系到王国的存亡。也正是因此王的血亲一齐为病魔所侵是何等痛事。次代的龙的巫女,成为刻不容缓的必要】
【行使盟约的更新的亲龙仪式——在这里有着与龙交换意识,持有被选上的资质的巫女的存在。原本代代由王家的人担任的义务,现在变成了重新寻找适任者】
以极力,杀死感情的声音断言道,马科斯在台上的贤人会面前用手当着胸口。
【为此我们王国骑士团一同,受贤人会的众位大人命令,为找出龙珠的光辉所选召的巫女,担负任命开始行动】
从怀中取出的马斯克的掌上乘着的是,嵌入了宝石的小小徽章。是昂也好几次亲眼所见,意味着王选参加者资格的物件。
踏步出来的马斯克向着整列着的候补者们行了一礼,把徽章举到前方。
【各位大人,请出示龙珠的提示——】

少女们呼应着声音,也把自己的徽章向前举出。
瞬间,光辉在王座之间鲜艳的染起。光辉的根源是徽章的宝石。以艾米莉亚手中的红色为开始,徽章各自不同颜色的光芒在大房间中乱舞着。
骑士们吐露出感叹。贤人会的成员们那皱纹深刻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安心的神色。
【正如所见,候补者的各位无论哪位都有座位龙的巫女的资格。在见证了这一点之后,我们遵从龙历石……】
【……那个啊】
严肃地进行着的议事,被令人平静的声音暂停了。
屏住呼吸的马科斯前,歪着小脑袋的是龙珠闪耀青光的少女。
身着白色礼服,紫发的少女。
【也能理解团长先生想要啪啪地把话说完,不过咱很忙的呢。卡拉拉吉有【时间就是金钱】这种说法呢?】
与平稳的口吻和稳重的表情不同,直线球提出要求的少女。她把龙珠收起来,雍容华贵地微笑道。
【如果是想重复早就知道的事情的话,还是想听把咱召集来的话题的核心啊】
对这以独特的语调总结着要求的少女,马科斯也感到了不少的失措的样子。但是,在这之上受到了还要大的冲击的是昂。
【喂喂……关西腔什么的,骗人的吧】
【哦,兄弟是第一次听到呐。西部的卡拉拉吉的国家,那个乡音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呐。实际的我也没有见过不过,蛮稀奇的说话方式呐】
对低声自语的昂,身边的阿卢同样小声地表示着同意。大概同乡的他也觉得,关西腔也是亲近的东西吧。虽说稍微的,措辞上还有些违和感。
但是,西边的卡拉拉吉——那就究竟发展着怎样的风土人情呢,兴趣涌上来了。
【有道理】
在震惊扩散开来的王座之间,响起了别的女性凛然的声音。
赞同着挽着手臂,认真地紫发少女的是绿发的女性。
【克鲁修大人。卡鲁斯坦家的当主对这样的事情……】
【重视形式的确很重要。但是时间有限也是事实。应该尽快让我们得知被聚集起来的理由。虽说原本,就已经大致上想象到了,呢】
对于马科斯的话,被称呼为克鲁修的女性闭起了单眼。被她以剩余的视野看着的贤人会,麦克罗特福佩服般地吐息道。
【不愧是卡鲁斯坦公爵家当主。已经对这次召集的意义心里有数了吗】
【啊啊,麦克罗特福卿。——是为了酒宴吧?我们是终有一天要相互竞争的身份,现在还相互不知道的部分比较多。围在同一桌前,交盏饮杯的话自然的就能知晓品性……】
【不,这个不对】
对着以庄严的感觉决定着饮酒会的计划模样的克鲁修,麦克罗特福插嘴道。
她对这个反应皱起了眉,慢慢的转向了昂他们的方向。
【菲利斯。和听到的不一样啊】
【真——是——的,呀——。小菲利只是,因为向城里有运进来很多的事物和酒所以说【连酒宴也说不定会开呢】而已不是吗,真是的——】
【这样啊,是我结论过早了。抱歉。怀疑你了】
关系很深的样子又好像不是的样子,不可思议的主从间的会话。
重新面向前方,在刚才的会话过后克鲁修露出了轻声地叹息,
【就是这样,请允许我取消刚才的发言。实在丢脸了呐】
【真是的,克鲁修大人呀好有男子气概……】
手捂着脸颊扭动着的少女——是被叫做菲利斯吧。她似乎没有在意把错误的情报流给了主人的样子。而且从刚才的态度看来,总觉得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就算克鲁修退去了咱的意见也不会变的哦。到现在还在说王选的那些表面事情也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情。是吧?】
拍着手,寻求着其他参加者同意的少女。听到这个询问克鲁修点头,普莉希拉稍稍哼了鼻一副无视的态度。然后只有艾米莉亚稍稍地抬起了手,
【我,我觉得还是应该好好听一下的……】
【很抱歉,但是咱并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哦】
不过,对于艾米莉亚少女的态度实在过于刻薄了。
迎面而来的恶意,让艾米莉亚的侧脸漏出了痛苦的神色。而无法忍耐的是昂。
【你丫,什么啊那个态度——】
【唔哇哇——!我,王选怎样的不知道所以还想听后面的呐——!】
发出怒号的昂,被身边的阿卢深处手臂挡住了。
滑稽的举止聚集了全场注目的昂,呼呼地挥舞着手掌更让人看的可笑了。
【别这样看呐,真让人害羞。不分场合的事情也有自觉啦,别那么把人当成是外人碍事者什么的嘛。会忍不住大哭大叫大混乱的呐,都一大把年纪的大人了】
【普莉希拉大人。她是您的骑士还是什么的……那么王选的说明?】
【和妾身又无关喜欢侃长篇的是你们这群人吧?……妾身最多不过是剩下了妾身的无用功。重复说的话什么的与梦话并无二致。至于梦话,睡觉的时候再说】
在只有马科斯冷静的对应中,普莉希拉以傲慢的口吻煽动道。
看着清一色尽是些个人主义的成员,艾米莉亚的高尚人格十分格格不入。
而这样的她并没有被正面看待,从刚才的对话中也很明了了。
【——人情欠了一个,不,两个了?】
看到竖起两根手指,歪首向昂这边的阿卢昂在内心表示感谢。
冲动着,就那样喊出声音的话只是考虑都觉得可怕。代替昂,阿卢把把当场的非难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的。
【妾身遵从凡俗的意志正所谓天意。欣喜吧,拍掌舞蹈亦可。继续,马科斯。向妾身的骑士,教导妾身是如何成为王的】
【把事情完全甩给别人这件事说道这种程度也真是了不起。咱也什么都不说了】
肩膀放松下来,对于普莉希拉的态度少女也甩手不管了。看到像这样得出了意见,马科斯也确认了艾米莉亚和克鲁修两人的态度。
【那么稍微有些跑题了不过,把话题转回来。——持有龙之巫女的资格的各位大人像这样召集在一起是由于,龙历石上重新刻上的预言。石板上刻有了,【鲁古尼卡的盟约中断之时,新生的龙的肩负者将引导王国】的预言】
【唔姆。石板上显示的正所谓天意。与自交换盟约之时开始沉积了同等历史的龙历石,会在左右王国命运的关头刻出文字。想到那个内容会带动之后的历史,服从想必就是我们的义务了】
听到麦克罗斯福的话,其他的贤人会的老人们也都严肃的点头同意。
【从神龙伯鲁卡尼卡被授予的龙历石是,在过去也不停地指示着王国的道路。古有【库迪古拉的大饥荒】和【邪龙巴鲁古伦的噩梦】。近有预报黑龙的国土蹂躏于未然,而使被害控制在了最小范围之类的事情也能一一举出。】
【唔姆。实绩已经足够。而且这是,在场的谁都知道的事情呐】
被举出来的例子无论哪个都是能被刻入王国史的大事件吧,不过无知的昂却没什么实感。昂只觉得是把今后的方针完全甩锅给了预言板,这样十分痛快的内容罢了。
不管这个,服从预言,艾米莉亚他们是比起说是王候补,不如说是被看中了作为能和龙的意志相通的巫女的职务而被召集起来的样子。
【突然想到的不过,如果只是和龙的盟约有问题的话,龙之巫女不是也没必要成为国王了吗?国王和巫女,分开来的话不行吗?】
小声地,昂向身边的莱茵哈鲁特投去了疑问。他苦笑着抬起了嘴角。
【我也认为昂说的再正确不过了。但是,这样不行】
【为什么?能听听原因吗?】
【答案是,让王国繁荣的盟约是在龙和国王之间交换的。龙不只是因为意志能想通为理由选择盟约的对象的。因为那个人是背负着王国的王,所以才会结成盟约。正所谓龙也会选择交往对象】
【但是,这样的话急忙选出来的巫女当上的国王什么的反而不会更触怒龙的逆鳞么?又不像一休一样聪明,国王没了所以作为代替让巫女成为国王啦——,这样的不是没法让人接受吗?】
【关于那一块的意见听说已经足够讨论过了。但是,最终决定以刻上了王国命运的龙历石的记述为优先。贤人会的大人们决定,向骑士团的我们下命令了。不想去想,变成像是坏事了那样呢】
不安要素之类的,在那群伟大的人物之间也已经讨论完了。龙是怎么判断的只有龙知道。正所谓以前雷姆说的,【只有龙知道】。
正疑问大致上解决的时候,声音十分安静的会场里响起了马科斯的声音。
【然后预言如是继续道。【能成为新的王国的引导者的五人,在这之间选一人为巫女,凌于与龙的盟约】】
被刻下来的语言的一句话,听到这个昂觉得有什么在意的地方皱起了眉。
【五人……】
【对,五人。现在,候补者各位大人只有四人——王选还是,连开始都还没有。虽说这第五个人总是找不出来是我们的过失呢。】
【人口是说有五千万喽?从那里在半年之内找出四个人,倒不如说是算快的吧】
通信手段还没在国土全域内确立的世界内找人。这已经是很残酷的条件了吧。哪怕短期间内就只找出了四个人的候补者,也已经足够给予相当的评价了。
【以上是,到现状为止的说明。阿纳斯塔西娅大人,请原谅我重重的无礼】
完成说明的马科斯,对否定说明的少女说出了谢罪的话语。
【别介别介。咱也不是恶人。公主大人那边才是,这样满足了?】
【如何呢。阿卢,那狭隘的脑袋能理解吗?】
【唔——恩,了解。特地说明多谢了呐。那边的,卡拉拉吉腔的小姐也是】
轻飘飘地甩着单臂的阿卢,普莉希拉说着【看上去是这样】回答道。少女——阿纳斯塔西娅对着不正经的主从揉着眉头,然后抬头望向贤人会。
【总之,还有这之外的话的话能快点么?咱也不是那么闲,在这只有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呢。掌握着国家的钱包的老爷爷们明白的吧?】
听到不逊的阿纳斯塔西娅的发言,想着场面要乱的昂全身僵硬了。但是,阿纳斯塔西娅似乎已经看穿了那场合的样子,贤人会并没有要追责她的样子。
【虽说觉得对繁忙的阿纳斯塔西娅大人感到十分抱歉,但是还能请再参加会议一会儿吗。怎么说……今天也是会陈年刻入王国史的日子】
突然麦克罗特福的声音压低了。听到这个,到现在莫名丧失着一开始的紧迫感的大房间内,充满了谁也没法不挺直胸板的空气。
在这之中,点燃引火索的是不知恐惧为何物昂首挺胸的少女,普莉希拉。
【说了,历史转动了呢,老骨头。也就是说这么一回事。是这样么】
对于普莉希拉平静的提问,麦克罗特福在台上微微颔首。然后他浓眉之下的眼睛转向了马科斯,使了一个眼色打了暗号。接受这个暗号的马科斯行了一礼。
【——骑士莱茵哈鲁特·梵·阿斯特雷亚!上前!】
【到!】
突然,响彻了整个广间的马科斯的声音。
不禁肩头一颤的昂的身边,仿佛等待着被叫道的莱茵哈鲁特应答道。堂堂地向前走出,向候补者的四人行礼,然后站到了台上的马科斯身前。
【那么,莱茵哈鲁特。报告】
【是】
让出一步,马科斯把台子中央空了出来。走上前的莱茵哈鲁特在观众的注目下,用一点气势也没有的表情朝向贤人会。
【身拥荣誉的贤人会各位大人。请允许我近卫骑士所属,莱茵哈鲁特·梵·阿斯特雷亚,进行任务完成的报告】
【唔姆。那么让全员听到】
听到麦克罗斯福的指示,转身的莱茵哈鲁特望向广间的全员。
【龙之巫女,王的候补者——最后的第五人,已经寻找到了】
骚闹开始在站着的骑士之间扩散,候补者们的表情也各自呼应着强烈的表情变化着。斗志·欣喜·无聊·疑惑这些感情。
停滞着的王选要开始了。新的候补者会成为艾米莉亚的对立候补。到底,会出现怎样的人物呢。
【请代入场】

莱茵哈鲁特简短的呼叫道。接受这个声音的门前卫兵敬礼,然后门扉缓缓地打开。
——从门的那一边,伴随着侍女的一个人被招入了王座之间。
看到那个人,昂不意间张大了嘴愕然了。
摇晃着浅黄色的礼服,高跟鞋踏上绒毯的姿态。打理细致入微的闪耀着金色的头发。意志强大的红色眼瞳,有着仿佛恶作剧一般颇具特色的虎牙的少女。
几乎到怀疑自己看错的程度,对这几乎认不出姿态说不出话。
【自身是作为王被尊的人——名为,菲露特】
还胶着在惊讶之中的昂的鼓膜,听到了好似重复了好几次一样回响着的那声音。

——决定鲁古尼卡王国的结局,王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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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王的候补者和,她的骑士们】

1
身着破布般的有些污渍的衣服,暗淡的金发下有着自暴自弃般目光的少女。
比起说是顽强,苟活这个词语更加适合的贫民街的超顽强娘。
这就是,昂对名为菲露特的少女所抱有的全部印象。
在莱茵哈鲁特的宣言中,与侍女一起的菲露特在王座之间静静地走着。
在赤红的绒毯上,礼服的下摆楚楚地丝毫不乱地前进着的身姿,正是一位贵族的大小姐。
如果打磨的话说不定会发光,这是以前昂对她的评价。不过,经由莱茵哈鲁特家的力量打磨过的菲露特这块原石,别说打磨过会发光的了。
——闪耀着压倒性的光华,应该如是评价。
再被吓了一跳的昂的视线的前方,缓缓地站到莱茵哈鲁特前的菲露特。
看到她的姿态,莱茵哈鲁特露出了微笑点头道。
【菲露特大人。移步辛苦了,十分感谢】
恭敬地行了一礼的莱茵哈鲁特。抬起视线,菲露特呼唤道。
【——莱茵哈鲁特】
【是】
被冷淡的声音呼叫道做出反应的莱茵哈鲁特。视线交汇,骑士和大小姐。然后,
【——你丫的,什么说明也没有就拉过来,这是想干嘛!?】
抬起礼服的下摆,嗖地长长的脚绘出了一条弧线。
然后向莱茵哈鲁特下颚前的直击——之前,被抬起的骑士的手接了下来。
【让人吃惊了。突然这样,是要做什么】
【别给我轻猫淡写地接了下来然后说的跟没事一样啊喂!这个!衣服!这群人!你!全部包括在内都是什么啊!我也差不多也要到忍耐的极限了啊!】
单脚保持着着平衡,菲露特粗暴地敲着礼服表露出愤怒。
想来是为了她订做的高价礼服。看到把那个如此乱来的对待,陪侍的侍女们都看上去像是要因为眩晕而倒下了的样子。
【是礼服不合您的口味吗?十分适合您哦】
【没在说衣服,也没在掩饰害羞!是在说讨厌的要死啊!不止是说衣服!你也是!骑士大人对绑架监禁不感到害臊吗!】
【如果是为了王国繁荣的话】
毫不犹豫言断道的莱茵哈鲁特。像是感到头痛一般的菲露特把手抵上了额头。
【还在想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原来只是外见上的啊。太好了。果然人类根本的部分是没法轻易的改变的呐。不仅仅是我这样!】
在要向罗姆爷报告的基础上,如果人变化的太大的话会变成残酷的报告了。
对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确认了菲露特的安全感到安心。在这反面,对于菲露特作为王候补被拉出来的偶然性,没法不感觉到一种命运般的东西。
原本菲露特是,因为偷了艾米莉亚的徽章才能与莱茵哈鲁特邂逅的。
【那孩子……那个时候的……?所以莱茵哈鲁特会那样惊讶……】
注意到菲露特的艾米莉亚也,达到了和昂同样的结论的样子。从争夺徽章的关系,变成了现在争夺王位的关系了。
头一次出席观礼其他候补者的骑士,以及贵族们也表现出了相应的反应。但是,怎么说面对菲露特那粗鲁的举止那都不会是好意的东西。
感觉到了指向自己的严厉视线,菲露特态度恶劣地咋了舌。
真的只是短短的交流但是,应该不是别扭到这种程度的少女。很能看出来这一个月,是经历了很多的事情。内容的密度的话昂是不觉得会输给她,但是从一介流浪儿变成王候补的灰姑娘故事也大概是足以相当的事情了吧。
【哦!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啊,大哥!】
像是在品定这个广间一样来回看着的菲露特,在注意到站在骑士团最前列的昂以后表情明快了起来。
把莱茵哈鲁特的胸撞开,菲露特拖着脚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刚才的大小姐举止算什么啊。这样产生了疑问的同时昂抬起了手,迎上了发现熟人一副高兴的样子的她。
【呦,好久不见呐。还过得好吧啊!】
爽朗地把招呼说出口的瞬间,就被前踢直击腹部的昂当场崩落。
突如其来的恶行。看着呻吟着的昂,保持着抬起单脚的菲露特挽起手臂点头道。
【这个感觉的话腹部的伤口已经没事了的样子呢。不过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倒是伤口增加地一塌糊涂,没问题吧】
【要是担心这个的话倒是慰劳一下啊,你……为什么代替招呼全力一发啊。要是是暂时固定着的状态破掉了要怎么办……事实上,最近就是有段时间是那样的啊喂】
直到现在才完全愈合了的,昂的腹部横一字型的白色伤痕还清晰地留着。而且,魔兽的咬伤也还留在身体上。
已经快要,不是说背后的伤口是剑士的耻辱的时候了。
【菲露特大人。虽然与旧交重温也是令人高兴的,不过还请往这边】
旁观着的看上去和气蔼蔼的,平淡地进行着议事的马科斯用手示意着台上。
对那严肃的表情菲露特皱起了脸,带着像是在说勉强的表情向前走去。
【那么,是想让我干嘛?】
【虽然想说,做出符合淑女的举止,但是还请先拿着这个】
对莱茵哈鲁特的玩笑露出嫌恶表情的菲露特。在这样的她的掌上,放着莱茵哈鲁特从怀中取出的龙之徽章。立马宝石在掌中放出了白色的光芒。
【偷来的时候就这么想了不过,还真是珍稀奇妙的宝石呢。居然会发光什么的】
【偷来?】
【这是因为菲露特大人拥有资格这一点被龙所承认了】
不留神说漏了糟糕事情的菲露特。马科斯注意到她大意的发言的样子,但是当即莱茵哈鲁特就帮给了助攻将其流掉了。
【正如如此,龙珠的确将菲露特大人作为巫女认可了。她的参加被认可之后,也能认为这次王选在真正意义上开始了】
马科斯把手放在胸口弯下了腰。莱茵哈鲁特也这样做了之后,近卫骑士们也全员这样做了。
进行着任务完成的报告的骑士团的成员们。正因他们的尽力才有在场的五位龙的巫女——也就是,未来的鲁古尼卡女王候补集合在这里。
【原来如此。所以说是历史转动的日子啊】
正所谓无法逃避的大事件现场。想必大家也都感觉到了深深的感慨,环视着周围的昂这样注意到了。
——对面,从文官一带的集团发生了,孕育着困惑与疑惑的不稳的吵嚷。
【失礼,请问能打扰一下吗?】
从文官集团走出了一个人。那是不健康的眼睛下的黑眼圈十分显眼的,驼背的中年男性。神经质般地抚摸着华丽的络腮胡子。
【关于这次王选出的仪式,从近卫骑士团开始,对王国骑士团的尽心尽力无以言表。若是没有诸君的力量,是无法在如此短时间内将情况整顿下来的吧】
【着实言过的话语】
【不过,虽然不想这样说,但虽说沿着龙历石指示的状况,稍稍在人选上不觉得有些问题吗】
【那么,这么说是?】
【想说的是被作为龙之巫女的资格,那边过度吸引住了目光,关键的关于头顶王国的皇冠的资格,没有过于的轻视吗】
对于以倨傲的态度怒斥般放言的驼背男人,从文官集团传出了【就是就是】的赞同声音。
【与龙的盟约重于任何事。既然作为亲龙王国鲁古尼卡存在下去,没有盟约的话国亦无法成立。但是,过于重视盟约,而轻视了民众就本末倒置了】
【就是说,这么一回事。是说我们骑士团过于倾注心血去寻找龙的巫女,而错看了与应宣誓忠诚的王相符合的人吗】
【是,多少说法上有写出入,但就是这样了】
对于马克苏那直白的说法感到有些心惊,但是男性想要要求更迂回的说法已经迟了。在较长的期间内,对这近乎不可能的课题,骑士团的每一个人都拼命地活动着得出了结果。而对这成果却被挑刺,那么他们的心情当然不可能平静。
对与站在骑士团列的昂来说,皮肤也随着周围的温度的升高有所感觉了。
【一股焦臭味,倒不如说感觉空气变得险恶了呐……】
【嘛,对骑士团来说就是在找茬儿呐。我是无所谓,你们两人怎样】
听到昂的低语,阿卢发出了模糊不清的笑声把话题投向了同列的两人。被投了话题的尤里乌斯和菲利斯,各自把脸转向了这边,
【小菲利倒是喵所谓?因为因为,不管那个胡须说什么小菲利的忠诚已经是仅仅向一个人献上的东西了】
【和菲利斯同意见,倒是说不上,但是我也是一样的感觉。剑早已献上了。他们也总有一天会获得到自己的忠诚。并不打算让气量狭隘到,去追究在这之前的心的动摇】
【哈。完美的孩子呐。嘛,这个我对公主大人也是一样的呐】
像是对抗一般地阿卢说着,能看到两人嘴角都露出了微笑。
昂莫名觉得有种被排除在伙伴外完全不有趣的感觉。
菲利斯是克鲁修。阿卢是普莉希拉。然后从走向看来,尤里乌斯就会变成是阿纳斯塔西娅的支援者了吧。
三人都作为骑士,从主人那里获得了完全的信赖。
这样的他们和自己的立场比较来,总觉得有种输了自卑感向昂全身袭来。
想实现艾米莉亚的愿望,这份感情应该是不输给任何人才对的。
忽视游走着微妙的焦躁感的昂,广间的混乱开始扩大了。以刚才的意见为头,文官集团陆陆续续地开始说出不满。
【在巫女的同时也是王。就是说成为王,的自觉不足】
【就算外表打扮好了,本质和态度也会表现出来的】
【品位不够。教育也不够。这样也能说是被尊为王吗】
【不是还行——的吗,其实。个性丰富不才能成——为有趣的王选吗,这么一想的话说不定会变得想看到了——呢】
【公卿闭嘴就好!】
无视着那像是要把文官集团破开的熟悉声音,昂看向艾米莉亚她们。文官集团众矢所指声讨着的是,刚才态度恶劣而惹人注目的菲露特的事情吧。但是,这之外的候补者也没法说是没有躺着中枪。
事实上,艾米莉亚的侧脸也能看出是在忍耐着疼苦一般的痛切。
从心底里想马上赶到身边,支撑住那个肩膀。
【——安静】
麦克罗特福的一句话,让广间回归了安静。而让这个场合收束起来的本人麦克罗特福,则是眯着眼望着菲露特。一段无言过后,老人露出了叹息。
【唔姆。确实有略有不敬的举止,利凯鲁特阁下的意见也能明白。但是首先,从简单地了解候补者各位的经历开始更好】
【……说得有理。相应还是不相应,首先要从那开始】
对麦克罗特福的提案,表情可怕的秃头老人同意道。看到贤人会的老人们严肃下来,文官气质的男人——被称作利凯鲁特的人一步退下了。
【骑士莱茵哈鲁特。您首先,能让人听听找出她的经纬么】
看着被叫到的莱茵哈鲁特跪下膝盖行了最郑重的礼,昂无关是否当事者,额头上开始浮现出了冷汗。
真是就那样说出来的话,当然,就会波及到菲露特做过的偷盗骚动的问题了。
【菲露特大人大约在一个月前,由自身在王都的下层区——通称【贫民街】的一处角落保护起来了。在那是,出于某种原因有了触碰龙珠的机会,明白了她持有作为巫女的资格,这就是带来的过程】
把昂的担心甩到一边,泰然自若地把问题部分糊弄过去报告着的莱茵哈鲁特。
大漏洞显眼过头的说明,但是在场的人们的关心集中在的并不是那个大漏洞,而是更加别的部分。
【贫民街的流浪儿……还正常吗,骑士莱茵哈鲁特!在选出担任鲁古尼卡的未来的王的意识上,偏偏是流浪儿!?你心里究竟把王座置于何地!】
【——】
在台上献上敬礼,莱茵哈鲁特正如所说的那样跪在那里。那冷静的侧脸上负面情绪一点也看不到。利凯鲁特的矛尖改向了麦克罗特福。
【麦克罗特福大人,果然还请再三考虑。只是被龙珠选上就获得了王座的资格什么的……王冠应是能者得之的。并不应是取决于手头上……】
【利凯鲁特阁下,有——点热血过头了不——是吗】
对于利凯鲁特那诉说着让麦克罗特福改变意思的锐利言辞,耳熟的声音打断了进去。
利凯鲁特以蕴含着明确敌意的视线朝向罗斯沃尔。
【真是戏言,罗斯沃尔。对公卿的态度也还没有接受哦。不仅仅是我,宫中多数人也是这样。到现在为止都因为是非常时期所以就视而不见了但是,事已至此已无需再言。举荐流浪儿的阿斯特雷亚家自不用说,推举半魔为王的公卿的愚语也……】
【利凯鲁特阁下。刚才的话还是望订正一下比较好】
冷冻住的声音在广间没静静地回响着,因为兴奋而发红的利凯鲁特的脸色变得苍白。
【把半精灵称呼为半魔还真是一个坏风俗呢。更何况艾米莉亚大人还是王候补——没能明晓身份的到底是哪边呢,清楚吗?】
罗斯沃尔的音色和平时无变化,但是利凯鲁特却是被气势压倒了一般错开了视线。像是要隐瞒被威压的事实摇着头,以大幅度的动作指着台上。
【就,就算是这样。我不认为我的主张有错。拥有为龙之巫女的资格与,那就是与王相称的人物并不同义。麦克罗特福大人!无论如何请再三考虑!就算随意地选出了王候补,王国的未来的繁荣……】
【——骑士莱茵哈鲁特】
对于提出改变心意的情愿的利凯鲁特,贤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叫了红发的骑士。
【该不会您认为,她就是吗?】
【没有确信。早已失去了确认的手段。——但是,若是有那么多符合而却将其称之为偶然的话是有所抗拒的】
【那么该是什么?】
【——该是,命运】
听到莱茵哈鲁特的回答,麦克罗特福像是有所钦佩一般闭上了眼。
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以昂为中心的周围的人都完全无法理解。能相互理解的只有上述两人而已。对于如此的周围的态度,麦克罗特福像是在说令人叹惋一样地用手抵住了额头。老人向周围望去。
【没注意到吗?看看菲露特大人,即便这样还是。——这样也不行的话,觉得就该怀疑各自自身对王国的忠诚更好了】
对于像是在测试一般的麦克罗特福的说法,全员都吞了一口气,视线汇聚到了菲露特身上。
在毫不顾忌的视线的漩涡的中央,菲露特露骨地摆出了嫌恶的表情。
【看着然后就知道什么的……还很年幼。比起登上王位,更是不学不行的东西太多……!】
在指摘着菲露特必须改正的地方的利凯鲁特,他的表情突然像是注意到什么一般僵住了,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金,金发红眸——!?】
从利凯鲁特的一句话,察觉到其中的意味的文官们也同样的受到了冲击。
毫无头绪的,只有欠缺了这个世界的常识的昂。
一眼瞟向身边,菲利斯和尤里乌斯也像是有所接收的表情。阿卢还是一如既往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但看上去也没什么惊讶的样子。
【金发红眸——这是鲁古尼卡王家的血脉会表现出来的容姿特征。但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王家在半年前的一个事件,血亲的各位大人全部都隐退了!能挤进来的空隙什么的哪里都……】
【——十四年前,在宫中发生的时间有所知晓吗,利凯鲁特阁下】
口述着强烈地否定的利凯鲁特,被莱茵哈鲁特平静地盖过了。
【难道说骑士莱茵哈鲁特……你想说的是……】
【十四年前有贼入侵城内,把先代的王弟——佛鲁特大人的千金诱拐了的事件。就这样宽许了小贼的逃亡,千金的去向也是下落不明】
这是绝对,属于不能让外部知道的一类的王国的大失态事件。
【因为是没有在龙历石上记录的事情,当时的王宫轻易的被小贼入侵了。关于千金的搜索也,因为和别的问题时期重合了,无能尽到万全】
【唔姆。成为了前近卫骑士团的解题和,再生的契机的一件事呢。确实记得您的亲族也不是无关系】
【知道了本来是不应该知道的情报。然后察觉到了的话】
对于莱茵哈鲁特那言简意赅的应答,麦克罗特福只是以颔首回答道。然而,利凯鲁特那边却看不出收起混乱的样子。
【极端不,是太不讲道理!十四年前行踪不明的千金,身落王都的贫民街生活,然后与之偶然地你又找出来了?不止如此,那人还拥有作为龙的巫女的资格的价值?】
被不断的列出着冲突着的情报,然后利凯鲁特笑了。
【荒谬至极!实在是太巧的事情了。干脆找出持有巫女资格的你,把那个少女的头发然而,然后把瞳色用魔法改变反而听起来不是那么荒谬。——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没有做吧】
【以剑起誓】
莱茵哈鲁特把挂在腰间的剑放在地板上,表现出了献上剑的最高敬礼。
看到骑士中的骑士做出的最高敬礼,利凯鲁特完全地无精打采了下来。
【……王家的血脉早已全部丧失,确认血族的手段并不存在。仅凭臆测出身,我觉得谁也不会垂下脑袋的】
【这是当然的。但是,自身正是确信菲露特大人才是,继承王位相应的大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如此】
【身为当代的剑圣,还真是费尽心力啊】
听到莱茵哈鲁特毫不动摇的回答,利凯鲁特像是放弃了一般叹气道。然后他再一次,盯着话题上的菲露特。
【先不管巫女的资格,贫民街的出身。——然后,也有可能是本应失去的王族血脉的可能性。你将会经历的苦难穷于想象。这份觉悟,有吗】
测试一般的语气。这是利凯鲁特带着她自身的答案,与自己的不满诀别的仪式。得到菲露特的答案,然后第一次这个对话迎来了完结。
【哈?在说什么啊,大叔。我要成为国王什么的一句话也没——说过】
但是,完全无视至今为止的对话走势,菲露特明确地吧资格拒否了。
广间的全员,都因为听到和想象中不同的答案游走着动摇。
【我是硬被从贫民街拉到这里来的啊。就算说要回去这家伙也不让回去,把原来的衣服藏起来让尽是让人穿这些轻飘飘的衣服。已经不是说厌烦了,而是我感觉麻烦的要死啊!完全不能接受!】
对于发出愤怒声音的菲露特的话语,广间再次遭到了糟糕的沉默气氛支配。就连欠缺了看气氛机能的昂也,明白这是并非什么好气氛的状况了。
【——无论何时都是啰啰嗦嗦的,无聊的事情无需再讲了】
固守沉默到现在的候补者中,带着无聊地眼神挽着手臂的普莉希拉吐言道。聚集了视线的她,交起的手臂上的丰满胸部摇晃着。
【虽说只是形式开幕所必须的五人已经齐了。之后只要开始的话,不相称的事物自然的就死于初始了吧。反正最后留下的会是妾身。其他的多余的那群人王的资格什么的,有或者没有毫无关系】
【啊啊……?】
对于普莉希拉那暴言形式的暴论,已经火冲脑门的菲露特反应道。她敏捷地从台上降了下来,来到了普莉希拉正面瞪着她。
【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是有着天真样子的女人但是,连脑袋里都是天真的不行啊。如果是想吵架的就接受了哦。我是因为马上就出脚而闻名的呐】
【头太高了。妾身是谁铭记于心】
【哈,没可能知道……】
菲露特吧普莉希拉的发言用鼻子笑着打飞了。然后,普莉希拉的眼睛残酷地眯了起来。
【公主大人,这家伙是——】
空气出现了决定性的变化,在屏住呼吸的昂身边的阿卢叫道。他的话更具体的,知道普莉希拉想要干什么吧。
然后,以阿卢的叫声为起因,风在广间吹起来了。
【——失礼了,普莉希拉大人】
平静的声音是在普莉希拉的眼前,一瞬间移动过来的莱茵哈鲁特发出的。
本应在台上跪着的骑士,正所谓一瞬之间来到了两位少女之间。
面对面的红发骑士和橙色的少女——在那背后,艾米莉亚像是要保护菲露特一样将其拥入怀中。
【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那样的敌意……你在想什么!?】
紫绀色的眼瞳溢满了愤怒,艾米莉亚对着普莉希拉怒喊道。但是,对于被苛责的事情什么也呵责,普莉希拉像是嫌烦一般挥着手。
【对于没有受过教训的雌犬,教导所谓立场这种东西而已。原本,能报以对妾身的无礼的,以命支付意外别无他物】
【不说对不起吗?做了坏事的自觉,真的没有吗?】
毫不发怵的普莉希拉,艾米莉亚以惯有的状态激动了起来。对于那内容一瞬间,普莉希拉一瞬间露出了呆然的表情。然后,立马就以忍不住笑容的表情望着艾米莉亚。
【啊啊,这还真是有趣。刚才的含有的让我开心了呢。给予赞扬也可】
【一点一点都让人不愉快的孩子呢。在说什么……】
【说是,做了坏事就要道歉。那么就像是,你的话就应该是【出生下来真是对不起】这样的谢罪了吗?银色的半精灵呐】
冲击,贯通了艾米莉亚的全身连昂也能知道。
肩膀大大的摇晃着,精悍从艾米莉亚的表情上消失了,痛切淡淡的填满了眼瞳。
【我,我是……和魔女的关系什么的】
【这样的借口对谁有意义,有意义吗?你是映照了世界禁忌的存在的身体,人心只要看到那个姿态恐惧就会由心胆颤生。正因如此,才依靠着这只处理好了表面功夫的布片不是吗】
面对不断叠来带刺的话语的普莉希拉,脸色苍白的艾米莉亚无言地低着头。
普莉希拉话语的意义昂也能理解。也能理解但是,无法接受。这是和艾米莉亚无关的,她因为毫无来由的事情受到不正当的伤害。
在这之上忍不下去了。这份昂的意志,再一次被抢先了。
【公主大人,不能适可而止吗?太过于增加敌人也会困扰的,真心的】
阿卢在那看不见表情的头盔中,向普莉希拉的暴君行为投去了诉苦。
【特别是和剑圣对立的话是说是特大的厄neta也可以了。老实地道歉怎样?】
【身为妾身的从者的无所畏惧。剑圣怎么了。顶多不过是地上最强罢了吧。总能撑着】
【一分钟也撑不住的呐】
冷静的看穿敌我战力,阿卢早早地举起了白旗。普莉希拉对这个态度也露出了呆住了的表情之后,抽去了恶意的样子散去了到刚才位置的战意。
对于宛如猛兽使的阿卢的操纵,包括昂在内的广间的全员都藏不住地惊讶与疑惑。
但是,至少当场迎来那一触即发的事态是避免了。
就这样,寻求着结束的契机而沉默的广间内,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声响。
【——全员,都气消了吧】
弹起的硬币落入瓷器中,吸引了全员注意力的是麦克罗特福。
【菲露特大人及艾米莉亚大人,两人都,冷静下来了吗】
【诶,诶恩……我没事了,这孩子的话……】
被搭话的艾米莉亚慌忙点头道,把菲露特从怀抱中解放了出来。
【明明没事的别做多余的事情!我看上去是弱的一笔的小鬼吗】
【……这样啊,做了多余的事情对不起】
【——不会,说谢谢的呐】
怄气表情的菲露特。看到这个态度的莱茵哈鲁特对艾米莉亚行了注目礼然后回到了骑士队列,艾米莉亚和菲露特也心情不佳的样子回到了候补者的队列站着。只有事情发端的普莉希拉还是老样子一副无聊至极的表情。反省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出来。
与这些都无关,看着决出了口角的结局,麦克罗特福再一次宣言道。
【那么本来的议题——王位继承战。关于王选,由候补者的各位交换意见,在此处提议贤人会的开办】

2
由于威严满满的麦克罗特福的宣言,广间里再次张满了紧张感。
自然,候补者们也端正了姿态,看着的观众们的表情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了。
麦克罗特福像是在寻求开会宣言的同意一般,也望向自己以外的贤人会的成员。看到那个,老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表示赞同点了点头。
【感谢同志们的赞同。那么进入议论。议题自然,是【怎样成为王】……问题是选出方法呢。龙历石有聚集候补者的方法,但却没有指定选出的方法。为了决定这一块,首先认为应该听听,候补者各位觉悟的程度。】
对于麦克罗特福的话,贤人会的面子们也首肯。再次确认没有异义的麦克罗特福,给立正在台上一角的马科斯送去了视线。接受了视线的骑士再次向前走出。
【虽有所僭越,还望让我再次主导进行。候补者的各位大人各自,都应该有所主张和立场。请先首先请,让广间的全员知晓】
代理了广间全员人的心情,马科斯深深行了一礼。
【那么首先,请克鲁修大人。——骑士菲利克斯·阿盖鲁!】
【唔恩】
【来——了】
听到马科斯的声音克鲁修悠然颔首,菲利斯则轻快地举起了手。
小跑跑向向前走出的克鲁修身边的菲利斯,途中望着马科斯说道,
【团长。虽然一直都是这么说的,不过请叫我菲利斯而不是菲利克斯哦——。小菲利有点受伤呢】
【我没有对哪个部下特别对待的打算。当然,你也是。上前】
把手指抵着脸颊愿望道的菲利斯晾在一旁,马科斯以下巴示意催促道。
菲利斯不满地吐着舌头,排到了身为主人的克鲁修身边。
【王候补者,卡鲁斯坦公爵家当主。克鲁修·卡鲁斯坦】
【克鲁修大人的一位骑士,阿盖鲁家的菲——利斯】
【骑士菲利克斯·阿盖鲁。贤人会的各位大人】
昂首挺胸毫无畏惧地报上姓名的克鲁修和,总是一副轻佻态度的菲利斯。能看到在马科斯订正她的名字之后,菲利斯露骨的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诶,那孩子,本名是菲利克斯。超男子气概的名字呐】
在日本也有古老的武道世家由长子继承名字,哪怕有男女性别差也就那样命名的情况的样子。以历史为题材的GALGAME之类也有常常有性别逆转武将之类的,女性化武将泛滥都快成为一种样式美了。
【昂,没在听吗?】
【什么?】
【说什么听上去很男性化的名字,菲利斯就是一位出色的男性哦】
【——】
因为莱茵哈鲁特的一句话,思考停止了的昂。
就那样挽起手臂,然后歪倒头,闭上眼睛认真仔细咀嚼着那句话的意思。
【刚才,说了,什么】
【说什么听上去很男性化的名字,菲利斯就是一位出色的男性哦】
一字一词都没有错,把很重要的事情说了两次的莱茵哈鲁特。

【哈,唔,啊——!?】
意识终于追上了理解的同时,昂的惨叫回响在整个广间。
这叫声引聚来了广场中的注目,而刚刚吃了一惊的昂并没有注意到。
【那是男的!?就算是骑士中的骑士也实在是不擅长玩笑呢?笑不出来啊!】
叫道,唤道,把菲利斯的姿态从上往下端详着。
确实作为女性来说认为算高了。但是,从脸的造型和身体的曲线怎么看都只能认为是女性。确实有些作为女性来说有点欠缺起伏的地方,但是在世界上即便是成人仍是胸部平平的女性并不少见。无法成为反证。
【啊啊,公卿是初次见到吗。我的骑士菲利斯是男性呢。我能断言】
不过,至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克鲁修,把惊愕的原因作为事实肯定了。
【只,只是嘴上说说的怎么说都行……证据呢。对,没有证据的话我才不信!】
【小时候,是和菲利斯一起洗澡的关系,确实男性器在两腿之间……】
【实在对不起!不想从美女的口中听到男性器什么的!是我错了!】
对这毫不忌讳地说法昂投降了。然后瞪着站在克鲁修身边的菲利斯。
【你也是,可恶啊!像那样的对谁有好处啊!连猫耳都有了其实是男的什么的对谁有好处啊!现在,连被娇咬的记忆也变得让人让人忌讳了啊!】
【就算这喵说,擅自误会的不是昂这边呐。小菲利,一次也喵说过自己是女的什么的呐~】
【玩我啊,这个娘们——订正,这个混蛋!】
诶嘿,地吐出舌头眨着眼睛的菲利斯。
【知道菲利斯的性别,大家毫无例外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有这个是不管体验几次都没法放弃的快乐呐。——不过像这次的大反应还真是十分稀有呢】
【唔姆。知道了的还继续这样的还真是坏呢,克鲁修大人】
对满足般地缓和了脸色的克鲁修的言外之意麦克罗特福告诫道。
【麦克罗特福卿似乎是有所误解的样子,但是菲利斯的衣着并不是我要求他这样的。全部,都是本人的自由意愿】
【不过我认为让从者有相称的样子,也是主人的义务呢】
利凯鲁特对克鲁修的话插入了异议。克鲁修听到他的话拉眼神变细了,
【你说,让其有相称的样子也是主人的义务呢。那样的话果然我对菲利斯所期望的就是现在的模样。知道为什么吗?】
【请问,为什么呢】
【很简单。——对于一样事物,就应当给予最能让这样事物的灵魂发光的姿态。比起穿上骑士的铠甲,菲利斯现在的装束要适合得多。我也是比起礼服,更中意这样的装束】
放言出来,像是夸耀着自己一般克鲁修挺着胸。那站姿身边菲利斯并列着,她——非也,他也在主人英姿的旁边带着微笑服从着。
面对克鲁修那毫不怯场的氛围,利凯鲁特失去了反论的话陷入沉默。
连昂也,对于这克鲁修那悠然的态度在内心感到某种震动着的东西在涌上来。
【不愧是克鲁修大人……在候补者中最初表明了信念,也是最有利的候补呢。怎么说呢,感觉和其他人安心感不一样】
以说是嘟囔的话,又是太大了的音量听到了这句话。
听到这个,昂向身边的莱茵哈鲁特问道【这说的是?】
【克鲁修大人尽义当主的卡鲁斯坦家世,鲁古尼卡王国长长的历史中支持存续下来的公爵家。对国忠节的历史毫无疑问的家世。然后年纪轻轻就作为当主运转公爵家的克鲁修大人自身的才气——没有比这更好的,王选的本命了】
【这个……原来如此,所以有了大本命的前评价啊】
即便是对爵位关系没什么知识的昂,也知道公爵这个地位是从上开始数比较快的国家的重要职位。在王族全灭的现状,期望次代的王能是距离王室最近的存在也是所谓人情了吧。
些微的骚动在广间内扩散了,周围列席的人们也再一次相互确认了克鲁修的优势。王选的大本命,把这个认知看做众所周知的事实也可以的样子。
【看来,误会了的人有点多啊】
不过,打断了这个骚动,不是她人正是克鲁修。
她在回复了安静的场内,以泰然的表情颔首着。
【各位就登位究竟对我有什么期待,我也是打算以我的方式去理解的。卡鲁斯坦家是和王家有关的权威,一直以来对国政也有一定影响力。如果我能继承王位的话,政务和国家的运行想必也会毫无波澜地继承下来——是这样吧?】
流畅地阐述着的克鲁修的话语,广间内听进去的人也都点头同意。
【但是,虽然对有所期待的公卿们感到抱歉,这个想必是不可能的】
听到克鲁修的话,王座之间一瞬间寂静了下来——数秒空隙之后,爆发了骚乱。
在【怎么回事】列席者一齐发出的声音中,克鲁修面色不改望向台上。深绿色的头发飘摇着,凛然地眼神射向的是王座之间的墙壁上画着的龙的精作。
【亲龙王国鲁古尼卡——过于通过遵守与龙交换的盟约,这个国家繁荣发展了起来。战乱,病魔,甚至饥荒。各式各样的危机由于龙而得以回避,在长久过来的王国历史中【龙】的文字从未消失过】
【与龙的盟约】——这就是这个会议的开始,马科斯所说的内容。鲁古尼卡王国被与龙交换的盟约所守护,从而得以持续繁荣昌盛的历史概要。看过正在理解所说的话的全员,克鲁修挽起了手臂。
【建立在与龙的盟约上的繁荣,十分的完美。在战乱中吧帝国吹飞烧尽,若是右病魔就把魔力活性化让人们治愈,发生饥荒的话就以龙血沁入的大地赐予恩惠。全部的苦难都由尊贵的龙所拯救,荣光是被约定好的——】
与所诉说的内容充满了的光辉无关,说出口的克鲁修的表情却并不畅快。在无言的全员面前闭上了眼,她小声喃道。
【试问。——不觉得感到羞耻吗】
回归安静的广间,张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但是,在各样的激情开始暗涌的广间里,若说现在最为感到愤怒的存在是谁的话,毫无疑问是站在王座前的克鲁修。
【约定了无论怎样的艰难辛苦都,出于盟约所守护。依赖于此,堕落,一旦到了忧虑于存亡危机的关头就依赖于替代手段。然后乐此不疲】
【言过了,克鲁修大人!】
对于猛烈苛责的克鲁修的发言,贤人会的一人站了起来表露出了愤怒。
【轻视盟约不可饶恕!过去因为有与龙的盟约,王国究竟减少了多少牺牲……沉积的历史,怎么能被你否定!】
【对于过去的繁荣,我已经说了十分的完美。我自身,也是撕裂嘴也说不出没有被给予的恩惠。卡鲁斯坦家也是自王国诞生开始就与以共生的家世。王国濒临危机的话当家也是同样。国家为龙所救的话,当家也是同样】
但是,她继续说道。
【说的未来的是不同的。如今我们自身的丑态,不觉得怎么样吗?没有尽是依靠于与龙的盟约,停止思考吗?战乱,病魔,饥荒再次袭来王国的时候,我们除了奉承龙以外别无他法了吗?】
【这是——】
【寄希望于们盟约,只重视着龙历石的记述,这个国家变得对于要独立存活太过脆弱了。对于动摇国家的事态,诚然连龙和预言板的力量也需借用。但是,对于不能这么做的事情,我们真的能说得上是抗争过了吗?直到今年的数种变故……十四年前的大征伐的失态,也是这份软弱所招致的结果】
对于克鲁修说出口的内容,在场谁都吞了一口气瞪大了眼。
沐浴着惊愕了愤怒的视线,克鲁修举起拳头以凛然的声音告道。
【若是没有龙的庇护便会毁灭的话,这种王国就毁灭了吧。过多的恩惠孕生了停滞,停滞招致了堕落,堕落带来灭亡。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你是说王国要亡吗!】
【非也。若是没有龙就会毁灭的话,我们必须成为龙。至今为止王国尽是依赖于龙的全部都必须,由王,由臣,由民所背负】
因此,这么说着克鲁修换了一口气,
【当我为王之曦,还望忘却至今以来与龙的盟约。这结果,会招致分裂也说不定。亲龙王国鲁古尼卡不是龙的东西,而是我们的】
【——】
【前途多舛吧。或者说过去借助龙之力夸过的灾厄,甚至是凌驾于此的变故在前方等待也不一定。但是,我想以我灵魂不会以之为耻的方式活着】
升调降了下来,克鲁修摇着头低下了视线。
【从前开始我就对王国的存在形式有所疑问。我认为这次的这个风向,是天给予的订正的机会】
想到对先王的忠义的话,这是哪怕以不敬之罪斩了也毫不奇怪的一句话。
【虽说毫无疑问是理想论……】
但是,却有无法否定的分量,昂听进了克鲁修的话这么想道。
周围也似乎是同样的感觉,要反对高声的她的声音在广间里也听不到。从正面攻击王国的历史的风格——毫无疑问,是王者的资质。
【唔姆。克鲁修大人的意见,已经清楚了。那么,骑士菲利克斯·阿盖尔。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完克鲁修的主张,麦克罗特福这次把话题诱向了旁边的菲利斯。
从从者的立场,来展现主人这样的主旨的样子。
【正如所说,我所需要补足的部分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克鲁修大人的考虑正如克鲁修大人口中所说。然后克鲁修大人品行的正确性,之后的历史我们会证明。——我对我的主人,若问是否会能成为王的话则是毫无怀疑】
严肃得,弯下那纤细的腰菲利斯把巨大的信赖化为了话语。然后菲利斯的表情回到了一直以来的撒娇模样,向身边的克鲁修露出了微笑。
【果然,克鲁修大人无论何时都很美丽。小菲利已经沦陷】
【有时候,菲利斯的话意义不明呢。——但,允许。你不可能会对我做不利的事情】
看着菲利斯的克鲁修目光温柔,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到连旁观者也能理解。
【那么,终于一个人的话已经听了……唔姆。看来最初开始就是变成了会产生波澜的内容的样子】
克鲁修的信念表明告一段落,麦克罗福特简单地整顿了一下场面。对于贤人会和文官来说,身为最有利候补的她的方针正是如雷贯耳。
恐怕她会因为这次的会谈,失去大量本应取入手中的票数。
但是,听到刚才的演说还支持她的话,那就是会形成莫大信赖的行为了吧。
【不过,王选到底要怎么决定现在还完全不知道呐……】
决定这个,以这样的主旨所办的就是刚才的信念表明时间。既然没有明确的标准,那就只能这样看着这慢的让人着急的议论的进行下去的样子。
【那么,请继续。顺序就是,从克鲁修大人的身边开始】
【恩,终于来了吗。Hyper妾身time呐】
听到已经整理了情绪的样子的马科斯的继续,橙色的少女露出傲然的表情走上前。
【刚才,那家伙说了hyper妾身time?】
对于那混杂英文(1)的乱来文法昂哑然了,像是在夸耀自己的功劳一般竖着大拇指的阿卢也站到了普莉希拉身边。
【瞬间鱼龙混杂的渺小视线就汇集到了gorgeous的妾身身上的样子呢】
【运用纯熟感觉很不错呐,公主大人。已经相当能进入upper的样子真溜呐】
无视被比起说是奇异,倒不如说是看到了赶潮流一般的的东西的眼神看着,夸耀般挺着胸的普莉希拉和,离题地送去称赞的阿卢。
【那么普莉希拉·巴里艾路大人,请拜托了】
【虽然晦气但还是陪一会儿吧。让那边的老骨头们知道妾身的威光,然后选择服从妾身就行了吧。简单的事情呢】
这么说着,她从胸口的双谷之间抽出了扇子,响声打开挡起口部然后低声笑道。露出了与那可爱的容姿所不相称的,毒妇板的嗜虐微笑。
【——血色的新娘吗,让人忌讳】
深深地,像是煮开了憎恶一般的憎恶的一句话穿彻广间。
因为克鲁修的炸弹发言,而变得决不能说是稳当的氛围的广间中,以这一声低语为契机开始产生了十分严苛的空气。
现在才不过是王选的序章刚刚开始。
【无聊之上还无趣毫无技巧性地骂声。听的太多了连摇篮曲都不如】
将要支配空间的险恶氛围,被普莉希拉那打从心底觉得无聊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打破了。
从先前周围的反应来看,【血色的新娘】这种惹眼的称呼名是近乎于辱骂或污蔑之类的东西。
【从以前就能在意了,巴里艾路……这么说,是莱普·巴里艾路阁下的?】
对普莉希拉的发言发出疑问的声音的麦克罗特福。
【若是说那个好色老头,半年前突然就痴呆变成废人了。就那样在那个梦和现实分不清楚的状态下,在前些日子刚刚去世】
【怎么会,莱普阁下他。唔姆。这样的话,请问莱普阁下和普莉希拉大人的关系?】
【对妾身来说就变成是亡夫了吧。连指尖都没有碰过所以,所谓就是真正的意义上只有名字的关系】
对于惊讶的麦克罗特福,普莉希拉把伴侣的死亡以一副无聊的样子说了出来。
【公主大人,再怎么说这种说法不会太可怜了吗?】
【无意义的死,无价值的生。唯一,那个老骨头若是有活着的意义的话,就是把积蓄的全部就这样让渡给妾身这件事了吧。因此,巴里艾路家是妾身的东西】
对阿卢的发言充耳不闻,普莉希拉仿佛在说有意见么一般目光扫过周围的人。
对她的视线不服的情绪在场内增长着,然而实际说出口的却没有。和克鲁修那样争辩了的利凯鲁特也,没有和说不通的对手舌战的勇气的样子。
【唔姆,话已经听明白了。因为是长年的知己,而且对莱普阁下的讣告也有一些头绪……普莉希拉的话合情合理】
【虽然想要进一步听取详细的情况,那边的骑士呢?】
傲然地点着头的普莉希拉之后,麦克罗特福这次把话题的矛头指向了站在旁边的从者。
【呼啊……啊,我?】
阿卢以明显在打呵欠的声音回应道,完美的获得了周围的反感。
简直就像是,在相互竞争一般地让室内的温度升高的主从。
【对,是您。奇怪的衣装,也不是在近卫骑士团看到过的脸……头盔呢】
【哦,能看出来?这个头盔是南部的波拉奇亚制的呐,只是拿出来就花了好大劲儿呐。坚固耐用。然后看上去很帅所以就重用了】
【波拉奇亚帝国的……那么,您不是近卫骑士团所属】
【和波拉奇亚切断缘分,现在是流动者的流浪人——叫我阿卢就行了呐。再就是,好像有对不露出素颜不满的人在的样子不过……这点还希望放过我呐】
无礼的发言一个接一个的阿卢,从观众哪儿聚集了非难的视线。全身沐浴在那之下,阿卢轻轻地把单手放到了头盔的脖子处插了进去,一下子把头盔抬了起来。
【唔——!】
看到从头盔的空隙间窥探到的阿卢的嘴边,能听到有人不禁发出了苦叫。
这也是当然的。怎么说只是能看到的阿卢的脸上的部分,就已经刻满了火伤裂伤,之类的各种各种的伤痕堆积的旧伤。
毫不夸张的说,是比昂还要过分十倍的伤痕。
【就这样,因为是这种感觉很难看的脸啦,所以还请各位能原谅像这样把脸藏起来面向各位的失礼行为的话就太好了】
【感觉有增加了失礼不过……波拉奇亚出身的那身伤,莫不是剑奴经验者?】
【诶,不愧是骑士团长大人。那个秘密主义的帝国的,那背后黑暗的部分的事情什么的真亏有所知道呐。确实是剑奴经验者哦。不过十几年的老手】
骚动再次扩散在广间,好几位骑士在口中喃着剑奴这个单词。
从字面的意思去想象的话,就是所谓【使用剑的奴隶】。
【在战斗就像是游戏一样的地方,说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兄弟。嘛,所以因为那年轻的时候的错,手臂也咕噜地掉了呐】
一副装呆的态度的阿卢,对于说出那样凄惨的事情毫无自卑。相反的像之前那样投去非难视线的列席者们结果都说不出话了。
但是,比他们还要感受到冲击的,不是其他人正是昂。
在龙车里,阿卢没有对昂多说关于自己身体的事情。单臂的原因也糊弄过去,带头盔的理由也没让追及。不过那是因为,昂在无意识间避开去追及罢了。
阿卢和昂一样,是从异世界召唤过来的人这一事实——这也就是说,他的经验对昂来说也并不是能置身事外的。
事实上,昂借助【死而复生】的力量,已经殒命好几次了。
失去手腕,脸上也负上了不能给人看的残酷伤痕——对于身体上已经刻上了无数的裂伤的昂来说,他正毫无疑问是未来的一个可能性。
昂无法堪忍,那抚过背脊的彻骨般的寒冷感觉。
【唔姆。波拉奇亚帝国出身……那么,是出于怎样的理由在普莉希拉身侧的?】
【也没什么。妾身游戏的结果。这,妾身成为王是天意也是同然。那样的话从者是谁都是一样。因此妾身只是选了妾身中意的人为妾身的从者罢了。作为杂耍,这个男人已经足够以上的有趣了】
【那么,是怎样选出他的呢?】
【什么,正如所知呢。——把顺眼打的人作为妾身的从者为条件,在妾身的领地集合了对本事有自信的人让其竞争。也是相当的让人愉快的余兴节目呢】
对麦克罗特福如是回答,普莉希拉一副颇有意味地样子侧眼向阿卢。
【唔姆,原来如此。就是说,那个大会上优胜的是他所以……】
【不,没优胜呐?人生还没简单到能让单手的家伙要从一群自信有本事的人中脱颖而出呐。只是以赢上来的形式留下来成为上位的四人都已经是靠抽签运一路下来了的呐】
听到意想不到的从旁插嘴的阿卢的话,即便是麦克罗特福脸上也出现了惊讶。
【这还真是。那么为什么,普莉希拉大人把你选为从者……?】
【应该说过了,妾身选了妾身中意的对象】
普利西亚挺着胸,用力地用手敲着站在身边的阿卢的背。
听着响起的干渴的破裂声,以及【啊噫!】的阿卢的悲鸣声,
【就是,对只不过鼓吹着对实力有自信这种脑袋有问题的事情就聚集过来程度的自信过剩,被暴露在奇异的目光下更无法伪装的异态。然后最重要的是,从波拉奇亚逃出来,吹着说出生是【大瀑布】的另一端的大话的只有这个男人呢】
普莉希拉的微笑更深了,赤红的双眸灿灿地随着愉悦开始闪耀。
说话的语速加快,普莉希拉聚集了众目然后当场以足踏出了高鸣的声音。
【因此,妾身降妾身的从者选为了阿卢。妾身选择阿卢也是,妾身踏上成为王的道路也是,无论哪个都是意欲让妾身闪耀的天意】
在那里一点踌躇一点疑念也不存在。只有令人不知为何感到恐惧程度的自信充斥着。
【居然说天,选择了自己……】
【当然的。怎么说这个世界,不会发生除了对妾身友好的事情。因此妾身才是适以为王。非,除妾身以外无以为任。你们只要跪伏,只需跟随服从即可】
桀骜不驯的说法,让会场里任何人都说不出话。在那之中能平然处之的,只有以那份傲岸为勒,以少女为主而尊的男子一人。
【公主大人呐,这么做的话,到底有什么回报?】
【很单纯的事情呢。服从妾身的话,这样就是就这样站在胜者的身边了。想要的东西,只要想要就去获得即可。妾身允许了。对服从妾身以外的不允许。只是如此罢了】
扬起橙色的头发,无畏地对空宣言的普莉希拉悠然地回过头。
应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正如那个身姿所展示的,就那样她背对台上的贤人会回到了中央。在跟上那回去的背后之前,从者抬头看了台上。
【说话方式虽然很那个,不过我家的公主大人说的都是真去打的呐。来公主大人这边的话,只要不违反公主大人的意愿,绝对会有所回报。——因为天,选择了普莉希拉呐。老爷子的……哦不对,已故的莱普氏的领地的快速恢复那边也应该有所把握了吧?】
阿卢那有所深意的询问,是面向马科斯的。
【那是,这边也取得确认了。莱普·巴里艾路阁下亡故之后,领地的内政由普莉希拉大人执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隆盛】
【那是为了他人而拼尽全力……什么的别这样误会了哦。那是天才一般的胡来呐,所谓公主大人的手段。只是,那些全部都完美的解决了而已呐】
【——】
【嘛,什么时候来公主大人的麾下随你喜欢就好了。怎样都要的话还是应该早点来乘上胜利的马吧我是这么想的呐】
主从一起究竟有着怎样的自信啊,谦虚打从娘胎里就忘记了的两人。她们回到了候补者的队列后,自然地紧张的空气也有所弛缓了。
【伪娘陪男装丽人,有钱的寡妇和异世界人什么的涉及的方面也太广了吧……】
【那么下一个,阿纳斯塔西娅大人。然后骑士,尤里乌斯·尤克里乌斯!上前!】
在昂低喃的时候王选仍在进行。下一个被叫出来的是紫发的少女。
伴随着华贵回应着的少女,但是广间还有普莉希拉残留的热气的残滓漂浮着。在此时,尤里乌斯把伸向空中的手臂向下一挥。
干燥的破裂音响起,不管如何到此为止的空气都焕然一新了。对于这个处置阿纳斯塔西娅说着【谢谢】微笑着向前走去。在那身边,尤里乌斯并立着。
——就这样,这个王选里做着最像是主从的姿态向前走的两人出场了。
下一个出场的候补者到了眼前,昂也再次,重新集中意识向前望去。

4
【若是期待我和之前两个人一样强烈什么的,对咱来说担子太重很困扰的啊。我不太怎么欢迎太强的所以,以【没个性为卖点】吧】
浮现着柔和微笑的阿纳斯塔西娅。她的举止和微笑,让张满了紧张感的广间的空气温度恢复了。
【那么,还望让咱——阿纳斯塔西娅·霍星进行发言。因为不是本地人,有什么心里不能接受的地方还希望能宽忍一下?】
轻轻地抚摸着刘海,尤里乌斯以优雅到无用的动作展示着自己的存在。
原来如此。【以没个性为卖点】,其实是高等级的玩笑昂这么判断道。
然后昂在意的,果然还是阿纳斯塔西娅那违和感高的没边的说话方式。挂心这一点的,看来并不是只有昂。
【这个独特的说话方式,请问是因为卡拉拉奇出身吗?】
【就是这样。出身是卡拉拉奇的,自由交易都市的最下层】
听到阿纳斯塔西娅的话,麦克罗特福的眼瞳稍稍细了一些。
【唔姆。最下层——这样的话,和鲁古尼卡是有怎样的缘才?】
下层区,这一单词的意思如果说和鲁古尼卡是一样的话,阿纳斯塔西娅的地位就应该是所谓平民。或者就如最下层的语义所表示,也有更低的可能性。
【虽然出身是最下层,不过现在在都市里也有房子。另外在都市也有管理好几个商店……最初叨扰鲁古尼卡也是和这个有关】
【霍星商会是她担任会长,成为了卡拉拉奇的一大势力的商会。在那个国家,长时间地位稳如磐岩的琉西卡商业工会——阿纳斯塔西娅通由自身的商业才能收购了那个工会,然后改名,成就了霍星会长的地位】
听到尤里乌斯的话,旁边的阿纳斯塔西娅仿佛感到为难一般眉毛撇成了八字。
刚才说的话是事实的话,阿纳斯塔西娅的发言就是让人觉得谦虚也要有个度的实绩。
【伴随着在卡拉拉奇的规模扩张,进出鲁古尼卡的话题也随之提起。我和阿纳斯塔西娅大人的接点,最初就是以此为契机】
【唔姆。所以就是出身在下层区,然后靠着商业才能立身的商人吗。……不过话说,刚才的话简直就是卡拉拉奇建国英雄的趣闻呢】
看着绽开嘴唇的麦克罗特福,阿纳斯塔西娅一拍手眼瞳放出光辉。
【对,就是那样呢。咱,很憧憬那个【荒地的霍星】呢?成为商人然后取家名的时候,因为憧憬那个就报上霍星的名号了】
【遥远的过去到现在为止,被认为是大陆全土最伟大的人的霍星。把那个名字毫无忌惮地报上……原来如此。绝佳的气魄】
意气相投的阿纳斯塔西娅和麦克罗特福。她口中的【荒地的霍星】昂也记得有所耳闻。确实,是这个世界不断被歌颂的英雄谭中的一个。
【像咱一样的小姑娘也能给予以机会是卡拉拉奇的好的地方。有趣的是,咱似乎有嗅到金钱的才能】
昂看到至此为止的发言的内容,让周围的动摇扩散了。把平民和贵族之间的高壁,轻易地跨越了的她的商业才能就是有如此程度。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的商才的,但是阿纳斯塔西娅的年龄从外表上判断的话比昂要小。把这份年轻和周围的反应结合起来,很容易就能理解她是经济世界的怪物。
【阿纳斯塔西娅大人的商才是天赋……正所谓就算说能和霍星本人匹敌也不为过。从没有才能的我来说也只剩下多余的羡慕了】
【这还真是,让【最优的骑士】夸口到这种程度,相当的有才呢】
对着列述着赞美词句的尤里乌斯,麦克罗特福文雅大方的颔首道。
【刚才,我没听错的话,那家伙没被叫做是【最优的骑士】吗?】
【叫了哦。鲁古尼卡王国近卫骑士团里面,除去马科斯团长的话序列最高的原本就是尤里乌斯。虽然也有副团长在,那边只被看成是是空有名目的名誉职务,想成是几乎空席也可以】
听到昂的疑问,莱茵哈鲁特礼貌地给了回答。
【剑的技术魔法的使用。相符家世的实绩,尤里乌斯作为骑士的资质无可非议。无需异议,是个适合被称作【最优的骑士】的人】
【但是在王都的庶民区的话说道【骑士中的骑士】的话好像都说的是你的事情?连桶庆康都知道,你也没有否定吧?】
【那个称呼和实绩的资质有各种地方不一样。但是,确实只论剑术的话我比尤里乌斯要高。因为还没碰到过比我还强的存在】
突然都出现的最强发言。
昂都感觉有些萎,不过另一方面莱茵哈鲁特也没有夸耀这个。倒不如说以住宿着羡慕的眼神,抿起了嘴唇。
看到莱茵哈鲁特那并无从容的表情,昂想不到应该说什么,但是比起说什么,还是以不能放下进行中的议事为优先了。
【已经了解到主从的关系良好了。唔姆。想从那么阿纳斯塔西娅大人听取。——卡拉拉奇出身的阿纳斯塔西娅大人,是带着什么目的目标直指国王的呢】
要说理所当然的话的确理所当然,但是既然有国家那么这个世界也应该有所谓国家和民族的隔阂存在。虽然不知道这个隔阂有多高,但是即便是紧急事态,轻易地把自己国家顶点的王座让给一个他国的来访者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在广间屏住呼吸的紧张氛围包围中,阿纳斯塔西娅浅笑道。
【像这样被期待的话会紧张的。很不巧,咱并没有像是克鲁修那样伟大的思想,也没有像是普莉希拉那样自己就是这样被选上的强健自信呐】
【那么该不会,说是因为龙珠有反应了所以顺其自然——什么的吧?】
【啊哈哈,如果是这样的话咱在这里也就没什么用处了呢。当然,咱也是有咱的目的的。——咱,其实比起他人欲望有点大】
听到麦克罗特福的发问,阿纳斯塔西娅像是吐舌一般轻松地放言道。
听到和预想的给人印象大相径庭的发言,会场的大半人都怀疑着自己的耳朵。
【因为没法做像是不赚不赔的事情,所以自认为从小开始就有着超出常人的物欲。自认为像这样作为一个还过得去的商人立身了也是因为,除了和金钱有关的嗅觉以外还有很强执著心】
【执著心,吗】
【最开始是作为商会的侍从,偶尔对店里的人的做法插手的话就会有所收益。好几次下来以后店里大的交易也让涉入了,几乎要忘记身为最下层渡过的日子一般的开心。即便如此,应该是开心的却没法自由。不如说,变得更不自由了】
细数着自己跨越了的阶段的阿纳斯塔西娅,摇头道。
【……唔姆。这是为什么】
【这就是所谓欲望的恐怖之处。关键是眼睛和手能够够到的地方增加的关系,都想要获得的东西增加了。想要那个。想要这个。这样的话还不够。不管有多少都不够——这样,留意到的时候就这样了】
拉出一个微笑,阿纳斯塔西娅指着自己的脚下。很明显在指的是脚下——王城。
【咱的欲望很深所以什么都想要。但是还没有能满足咱的东西。不知道真正的充实感。这样的话,咱想要咱的国】
【就是说在物欲的秤上摆上了国家吗】
【如果这样能破坏咱的秤的话还希望能破坏呢。因为咱的容器全部装满了的话,就意味着咱满足了】
面对像是确认一般的麦克罗特福,阿纳斯塔西娅回了一个颇有城府的笑容。
【但是,就算得到了一个王国也还是没能满足的话……那个时候,把王国卷进来也要向跟高的目标去呢】
【对你来说,已经得到手的东西是无价值的的话会怎么样】
【说过了吧?咱欲望很深呢。所以,曾经得到过的东西变成什么样都是咱的东西。然后咱得到的东西,会为了满足咱更深的欲望起到作用。所以说卡拉拉奇的生活也是,霍星商会也是,在商会工作的从业者也是,全部都是为了满足咱的咱热情的一部分呢。没道理舍弃】
所以,阿纳斯塔西娅看过广间全员的脸说道,
【——安心地,成为咱的东西也可以哦?】
温柔华贵地,她和在这个广间最初见面的时候印象同样地稳和笑道。
同样地在这平稳之下隐藏着,无止境到疯狂程度的渴望。
想法本身是俗气的东西,但是她的主张也正是简单到这种程度。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想要王座,然后公约在王座得手的早晨为了王国的繁荣尽到全力。得到的话就不会舍弃,只要得到手就无法不将其推到高处的性格,都从她刚才说的话中传达了过来。
【唔姆。阿纳斯塔西娅大人的主张已经足够了。骑士尤里乌斯有什么想说的吗?】
主人的演说完成了,之后是从者的展示时间。先前的两人都是诉说了主人的王的资质,不过向前走出的尤里乌斯用手示意阿纳斯塔西娅,
【阿纳斯塔西娅用通俗的语言换了一种说法,但是说到底的话这个表现上进心这种感情的深刻。另一方面,从作为经营者的观点来看也有不为形势所流的可取之处。作为为政者,这个资质是不可或缺的】
【唔姆。确实,是这样呢】
【补充一下正如刚才所说,阿纳斯塔西娅大人的商才——那是现在王国现在渴望至极的东西。和邻国接二连三的冲突。特别是和帝国领的小战争产生的战费,然后是去年的大饥荒,鲁古尼卡王座的财政困难很是深刻】
突然碰到了国家的耻辱部分的尤里乌斯的发言让现场紧张了起来。
【不认为这不是在公卿的立场能轻率地评论的内容吗,骑士尤里乌斯】
【财政再建在这数十年,都是国家的大事这一事实已经众所周知。感觉并没有在在场聚集的人前隐瞒的必要。国家事业停滞的现状,不认为像这样避开不谈的结果才造成了,这个财政困难吗】
【一介骑士不识身份地出口谈论国政……】
【原本,我尤克里乌斯家就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就算避开不谈,在我这一代也不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状况。但是,即便当家没事,若是侍奉的王室困穷的话也无法无视】
盖过浮现青筋的贤人会的老人的话,尤里乌斯转回身边的阿纳斯塔西娅。
【因此,借着在卡拉拉奇隆盛至巅峰的霍星商会的接点,尝试给鲁古尼卡呼来新的风。在这途中看到了阿纳斯塔西娅大人的王的资质。这不称为命运还能是什么呢】
情绪开始上来,诉说着的尤里乌斯的语调高昂,声色朗朗速度加快。
【天若选王,那除了阿纳斯塔西娅大人别无他人。我以我对王室的忠诚,对王国的忠诚起誓,断言阿纳斯塔西娅大人才是符合王座之人。——能静听,表示衷挚感谢】
就像是在舞台上一般的行为,收尾了对听众的演说的尤里乌斯。吞下了他所作出的空气的列席者们,以终于回归自我的表情再次看上台上的主从。
【骑士尤里乌斯。能判断为已经足够了吧】
即便在那之中,也泰然处之的马科斯的表情毫无动摇。是对上司的态度已经习惯了吗,尤里乌斯说着【是,万分感谢】,回到了阿纳斯塔西娅的身边。
【很完美,阿纳斯塔西娅大人。您这朵花,果然要在这种场合才真正争艳绽放】
【是是,谢谢了呢。啊真是的,感觉连不用说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好害羞啊】
啪嗒啪嗒地用手掌扇着脸颊,红着脸的阿纳斯塔西娅带着尤里乌斯回到了候补者的队列。就这样第三个候补者阵营的主张结束了。按顺序接下来的话是——。
【那么,下一个候补者——艾米莉亚大人】
经过短暂的沉默,一直以来保持着静谧的银色少女的名字被叫到了。
候补者的队列中唯一一个,没有带着骑士的少女。被叫到名字的她抬起头,那雪白的美丽侧脸上交错着不安但却,强烈的决心这样丰富的表情。
【是】
艾米莉亚向前走出。她的王选在现在,开始了。
——这时候,菜月昂他。

5
在走向中央的艾米莉亚右手和右脚同时伸出的瞬间——【这个我不做点什么不行了呐】昂这么想道。
如果是日常的话就是【EMK(艾米莉亚·萌的·可怜)(1)】,欣赏紧张的她也不错,但是现状这么做并不能看到改善的兆头。
总算在到达中央之前察觉到了走路方式的违和,艾米莉亚的手足从难波步回到普通方式了。——就那样,在贤人会的视线下前进到了广间中央。
然而,悉悉索索的声音没有停止,【半魔】这一单词好几次的掠过昂的耳畔。
【——昂,没关系的。不需要担心】
【别读我的心。在鼓掌之中吗,我】
【谣言什么的在是会在当人的器量面前被吹散的东西。相信艾米莉亚就好了】
对不愉快的在场氛围感到焦躁的昂,莱茵哈鲁特告诫道。
但是,这正应该是昂主张的话语。
被莱茵哈鲁特这么说,昂的内心留下了不想说出的不满。
莱茵哈鲁特的这个发言,被之后杂谈那仿佛退潮一般的淡化退去证明了。契机是,向前走出的艾米莉亚并立着的罗斯沃尔。
看着并立的艾米莉亚和罗斯沃尔,进行议事的马科斯带着凝重的表情点了头一下。
【那么,艾米莉亚大人。然后罗斯沃尔·L·梅瑟斯卿。拜托了】
【好——的好的。怎——么说呢,像这样在都是骑士的陪同接下来之后,有种自己站错了地方的感觉总觉得很为难呐】
总是贯彻着轻佻的口吻的罗斯沃尔。
转头看着身边的艾米莉亚【是吧?】,而她当然是没有反应。
想到刚才她的僵硬,也不用去奢望平常的反应了。对于罗斯沃尔的少根筋昂几乎焦躁的不行。
可是,这个感慨就在下个瞬间,立马被甩得一干二净。要说为什么——
【初次有所目识,贤人会的各位大人。我的名字是艾米莉亚。没有家名。请只叫我艾米莉亚】
恍若银铃的声音流出,那个名字平等地刻在了全员的心中。
声音没有颤抖,看着前方的视线也没有动摇。
直到刚才为止还有的紧张到哪里去了呢。在贤人会的面前报出自己名字的艾米莉亚,和至今为止的候补者进行比较也没有一丝劣态。
【然后,艾米莉亚的推荐者不肖之身的罗斯沃尔·L·梅瑟斯担任边境伯。贤人会的各位大人愿意分出时间,感激不已】
【唔姆。没有近卫骑士,就变成是身为推荐者的宫廷魔导师你了吗。想听听关于这点的概况呢】
摸着胡须指示着话题的流向,看着艾米莉亚的麦克罗特福眼瞳中带着锐利。他把艾米莉亚的姿态从上往下端详以后,
【候补者艾米莉亚大人。包括她的品性,拜托了】
【承知。首先虽然认为已经众所周知,但还请允许我从艾米莉亚大人的出身开始说——明。样子美丽的银发,通透般的雪白肌肤,只是看着就能揪住人心的紫绀色眼瞳,一旦听过就会连做梦都无法忘却的银铃之声。魔貌的重重正如所知,是艾米莉亚身怀精灵血脉的证明】
【一般是人类的血——就是说,所谓半精灵吗?】
听到罗斯沃尔的说明,插话道的是坐在贤人会位置上的秃头老人。
身材高大的老人额头上浮现出青筋吐言道,满是嫌恶的眼瞳射向艾米莉亚。
【污秽。居然是银发的半魔,就算只是让其进入王座之间也应有所惶恐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波尔多阁下,言过了】
【麦克罗特福阁下才是明白吗?银发的半魔是,正是和那个【嫉妒的魔女】被流传下来的容姿一模一样不是吗!过去吸干了世界的一半,把全部的生物都逼上绝望的混沌的破灭。别说你不知道啊】
【——】
【你以为哪怕只是看到你的外表和出身,都会恐惧颤抖到什么程度。有着这样的存在还来王座?无法想象。对他国对国民,直说是扰乱民心都已经是最大限度了。更不用说这里是亲龙王国鲁古尼卡——沉睡魔女的国家啊!】
张开两手踏响脚底,用荒乱的口吻和态度怒喊着的波尔多。对于这个态度艾米莉亚仍无反应。场内的空气,一口气冷了下来。
【波尔多大人,已经结——束了吗?】
【话已经说完了,若是这个意思的话还无以言尽。公卿的行为就是这样的东西。你懂吗,首席宫廷魔导师】
【我懂——的。代表了贤人会各位大人的意见的波尔多大人的判断也是,看到艾米莉亚会变得怎样的国民们的感情问题也是,呐——】
对着威压过来的波尔多,罗斯沃尔竖起了一根手指。
【但——是,没有忘记吗?波尔多指出的问题的部分是,和王选挂上钩的话什么意义也没有的东西不是吗】
【……什么意思?】
【没想到,就是最初普莉希拉大人说的。只是形式也要集齐五位候补者然后王选开始,这样。只要开始的话,之后只能严肃地进行下去了吧?】
压低声音的罗斯沃尔看向贤人会,麦克罗特福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唔姆。也就是说您是想这么说吗。艾米莉亚大人是被龙珠选择的存在这一点很重要,实际上登上王位的资格拥有与否并不是问题,这样】
【形式上的,这种说法有点差劲不过,首先就这样考虑如何呢。艾米莉亚大人的容姿,的确是颇具特征性。首先没有看到她不联想到【嫉妒的魔女】的人类。这对我们来说,正是简单易懂的正如砧板上的鱼】
轻松地,就做出了把艾米莉亚登上王位的可能性舍弃了的发言的罗斯沃尔。
这个发言有着超越刚才暴言的冲击,昂甚至忘记了愤怒呆住了。
知道艾米莉亚为了成为王努力到那种程度,这个身为后援者的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从五个人的候补者中选的王选,实际上只有四个人争夺这样吗】
【选项减少的话分裂的可能性也会减少不这么认为吗?王不在而被他国干涉内政的危险现状,减少危险的方针不应在这里精炼吗?】
听到罗斯沃尔的建议,做出思索状的波尔多。其他贤人会的老人也,说着【这样的话】的样子看上去赞同的样子。
赞同吧艾米莉亚的,她的努力,就这样作为花架子的形式舍弃了的这样的判断。
【别开玩笑了——啊!!】
——怒吼声在广间里回响,以这回响为开端室内一下子回归了平静。
落入寂静的场内唯一留着的声音,就是发出怒吼的昂的混乱呼吸。
因为愤怒而红着脸的昂的脑中,【真的干了】这么一句话一闪而过。
但是,到了现在也不可能回头了。只有昂,是不能退下的。
不假思索向前走出的昂,被回头的罗斯沃尔用冷淡的视线看着。
【不分场合到这种地步还真是没想到。现在不——是像你这样的人能插嘴的场合。谢罪,然后退场】
【我的意见已经传达了啊,别开玩笑。然后接下去是这样。该道歉的是你们这帮人啊】
【越来越令人吃惊了呢。——居然不要命什么的】
罗斯沃尔平时那轻飘飘的氛围消失了,取而代之包围着的是让看到的人战栗的压倒性的鬼气。他的周围看到的摇动着的东西,是由巨大的魔力生成的东西。
看着这压倒性的力量的预兆,咬着牙的昂脑内闪过了大火。
在魔兽的森林把乌尔盖鲁姆群烧尽的,毫不留情地火焰的情景。
【现在,当场跪地磕头请求饶恕的话还能只是赶到外面就可以。但是,还要再争无聊的意气的话……】
王选这一国家大事。对于把这以个人的感情玷污了的昂,罗斯沃尔会代替王国的尊严用火焰断罪。
膨胀起来的危险感觉,让昂的膝盖打颤不已。颤抖传递到指尖,若不是咬着牙忍受着的话,牙齿会咔嗒咔嗒地敲响出声音的样子。
但是——
【说,说过了啊,我。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这群家伙啊!】
声音在震动,也差点失声。
但是,即便如此昂只有低头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因为艾米莉亚做错了的事情什么的,一个也没有。只有那个是不会做的。
【好——吧。没有力量的话说什么也没用。用身体,记住这个的意思就好。希望来世能活用起来】
说出最后通牒的瞬间,溢出来的力量以奔流的形式具现化了。
产生的是缠绕了照亮了整个广间的辉煌极光的火球。罗斯沃尔掌上诞生的火焰块,让人认为是小规模的太阳的火力让远处的昂的皮肤都感受到了轻微的灼热。
【火之魔力让其见识最上级的火力吧。——阿尔高亚】
留下残酷的一句话,罗斯沃尔的手掌朝向了昂的方向。
掌上的火球被掷出,热源满满地向像是要把昂烧尽一般逼近。
想要一下子回避开,但是关键的身体却怎么也跟不上。是因为脚在颤抖着吗。还是说,意识到眼前逼近的【死】,身体动不了了呢。
不对。
是因为在昂的身后,有艾米莉亚在。
所以昂,现在这个瞬间,从这里移开什么的绝对做不到。
【——!】
那一刹那,谁都屏着息看着那带来的结果。
火球撞上昂的瞬间,与覆盖在昂全身的青白色光辉相消了。红色和蓝色正面竞争火力——结果,只留下了白色的蒸汽便从世界上消失了。
【——到此为止了】
然后,残留着惊愕的广间之中,凛然的银铃声发出了和刚才同样的语气。
【在这之上的暴行,不允许在我的面前。如果还说要继续的话——】
[[听从爱女的要求,我也不惜使用力量了]]
衬着艾米莉亚依然的声音,中性的声音重合了上去。就在为这个声音的发生源讶异而皱眉之后,全员注意到了。
——在广间内扩散开来的那仿佛刺着全身的,大精灵那冰冻的愤怒。
[[区区人类在我女儿的面前,还真敢大放厥词啊]]
挽着手臂,桃色的鼻子小小的鸣了一下——灰色皮毛的小猫,在广间的空中缓缓下降。几乎全黑的眼瞳中,冻结着从未有过的感情。

【——】
对无感情的眼瞳睥睨周围的帕克,做出了强烈的反应的是护卫的骑士们。
他们立马拔出剑,对头上漂浮的帕克表示出了强烈的警戒。
【——哈?诶?啥?】
被状况的变化所扔下,昂还没能完全把握发生了什么。
要被罗兹沃尔杀掉了,就在这么想了以后就变成这样了。本该保护的艾米莉亚站到了昂的前面,然后再在保护她的位置跟着的帕克被全员警戒。
然后盯着帕克的警戒的眼神中混有的是,近乎恐怖的神色。
【——永久冻土的,终焉之兽】
听到这声沙哑的低语,冲击在广间内平静地传递了开来。低语的是麦克罗特福,然后听到这个的帕克震动了一下耳朵望向老人。
[[也有被这么叫的呐。不是也有稍微知道一点的年轻人在吗]]
【在这个年纪被叫做年轻人,还真是让人有了到了一把贵重的体验呢】
在谁都因为紧张而绷着脸的时候,只有和帕克面对的麦克罗特福凭借强韧的精神力保持着平静。
对于这个老人的态度帕克骄傲地摇着尾巴。
[[我是怎么样的存在,被怎样叫都是你们的事。但是,详细知道我是做了什么的存在,比起我你们那边能清楚不是吗]]
【的确是呢。……罗兹沃尔卿】
对于帕克的话麦克罗特福向罗兹沃尔叫道。听到这个,罗兹沃尔严肃地低下了头,用手伸向了艾米莉亚和帕克。
【正如麦克罗特福大人所察觉……这位超常的存在是过去,被视为永久冻土的终焉之兽的古老的大精灵大人。然后现在也是,艾米莉亚大人的契约精灵】
【怎么可能!并列四大的大精灵,是被使役的那一方……而且还更是,被半魔!】
是惊愕到了这种程度吗,混乱地叫出声的波尔多被帕克用视线刺了上去。看来那样的老人也是,对于能用一根手指就把自己变成冰雕的对象也无法逼问了。
[[包括刚才的年轻人,令人不悦的你们在这里并没有被冰镇起来这件事还是感谢莉亚比较好。因为有可爱的爱女的恳求,我才像这样老实在这里。——如果这孩子没有阻止的话,这里现在,已经是冰雕的房间了]]
淡淡的说法伴随着冰寒彻骨的冷气,向着广间里全员的心中送去了冰冷。
他的话绝不是谎言,这点只要在这个存在的面前就明白了。
掌握玩弄在场全部生命的强大力量——似乎有谁咽了一口唾沫的声音也莫名地响。
【——吼吼吼】
正因为是在这之中,愉快地敲着膝盖的麦克罗特福的样子才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帕克用平静的目光看向笑着的老人,老人从正面看了回去。
【心生畏惧,先说一句真是有趣的主旨吧】
[[唔恩,暴露了呐。你看,罗兹沃尔。不是说了做过头不好的吗]]
听到麦克罗特福的话,帕克的放下了表情耸着肩膀。
同时,卷席广间的冷气消失了。在疑惑之中,罗兹沃尔敲着自己的额头。
【啊——呀,明明挺有自信的……受点受——伤呢,真是】
【等,等一下……!到底,汝等在说什么?】
只有帕克,罗兹沃尔,麦克罗特福三人似乎有所接收的样子,最后被令人冷颤的视线看过的波尔多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一言以蔽之的话——刚才的混乱正是,艾米莉亚大人阵营的演说的形式这么一回事。虽说和之前的候补者的各位大人的趣味有较大的不同】
面对麦克罗特福的视线,罗兹沃尔投降一般地抬起了双手。
【给全员展现和艾米莉亚契约的帕克的力量,再警告那孩子还有在这之上的力量的存在。为了这个的一个小剧场,这么一回事吗!?】
昂踩着地面瞪着罗兹沃尔,小丑的表情变回了见惯了的可憎面目。对昂的叫喊的理解在广间扩散,在其中被坑的尤其厉害的波尔多,
【刚才的是演技……居然说是演技!?那么的这次的一幕全部都是计算好的闹剧吗!罗兹沃尔!你,究竟以为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唔恩唔恩,发怒也是正常。道歉啦。会谢罪的啦。原谅我呐。对不起呐。是我不好啦。——但是,刚才说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哦]]
嘴上说着谢罪,然后又添加上去的一句话让波尔多的心脏一跳的帕克。小猫咕噜咕噜地在老人周围转着。
[[——刚才,没把你们冻起来只是出于艾米莉亚的温情。不要忘记这一点呢]]
【那,状况改变了这次就是威胁吗。刚才的话是说【如果不合我意的话就冰冻起来】的示威行为吗。那个,如果不说是威胁者的说法那还是能使什么……】
面对用悠闲的声音威胁的帕克,波尔多也以老人的意气反论道。
但是,就结果来说波尔多说的也有一点道理,无法否定。
【——对,我在威胁你们】
然后艾米莉亚,正面肯定了对面的胡思乱想。
【再一次,向荣誉的贤人会的各位大人申愿。我的名字是艾米莉亚,是在艾利奥尔大森林的永久冻土的世界活了很长的时间,为掌司火的魔力的大精灵帕克所服从的,银发半精灵。近处的村民们这样称呼我】
顿了一拍,艾米莉亚看过台上的贤人会的各位。
【活在冷冻的森林里的,【冰冻的魔女】】
魔女。说出这个单词的瞬间广间的空气骤然变化了。
无论谁都闭上了嘴,被夺去了话语。
只有一个人,从那份胆量来看能给予评价与众不同的麦克罗特福除外。
【展示力量,告诉要求。真真正正的魔女的活法呢。——那么,这位冰冻的魔女阁下打算对我们胁迫什么呢】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只有,保持公平】
【……公平】
【能理解是半精灵,和魔女有共同点会带来偏见的目光。但是,因此就摘取所有的芽这样的事情是断然拒绝的】
【您是说在这王选的时候,作为一个候补者平等的对待,是要求这个吗】
她度过的每一天,究竟有多少被毫无来由的恶意对待的记忆呢。
以这个出身为理由就被迫害也应该,不是说一次两次的吧。
【保持公平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公平地对待我。绝对不做以契约的精灵作为盾,夺取王座的这样欠缺公平的事情】
想要选择这个选项的话,艾米莉亚也能做到选择的事情吧。
但是,不这么选择,反而去追求可能会不利的状况。要说为什么,
【我是,比起其他的候补者还有很多不足之处的生涩的存在。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不得不学的事情也多的数不清。就算如此,因为知道必须要去的目标的顶点,所以觉得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在宅邸努力学习,对所有的事情都认真去做好的她昂都看在眼里。
所在在场只有昂比谁都明白,艾米莉亚所说的话是真实。
无法隐藏颤抖。昂自觉到明明喉咙很干燥,眼睛却开始湿润的不可思议的状况,拼命地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丢脸的呜咽。
【我不知道自己的努力能不能配得上王座。但是,会为此不断努力的感情是真心的。只有这份心情,哪怕是其他的候补者也不会输。所以,请用公平的目光,来看待我。没有家名,只是单纯的艾米莉亚。既不是冰洁的魔女,也不是银发的半精灵。请,看着真正的我】
最后低语伴随着恳求般的声音。
然而,在那里嵌入的强大意志,强大愿望绝对不会动摇。
短暂的沉默落在了广间。不是失去了话语。而是在等待。
对于艾米莉亚的询问,得出来的答案,全员的身体都僵硬着等待着。
终于,接受着全员注视的波尔多吐出了长长的叹息。
【我的意见绝对不会改变。被认为是【嫉妒的魔女】,汝的外表会的国民带来坏影响是毫无疑问的。在王选的时候,会有不利的立场也依然是同样的】
低声地,和艾米莉亚说到现在的主唱唱着正反面的调。
听到这个回答艾米莉亚紫绀色的眼瞳上带上了一点阴翳。
【但是——】
就那样,波尔多的话语继续着。
【干涉人心是谁都不能允许的领域。所以,汝是被如何看待是无法做些什么了。即便如此,为刚才的我的无礼补偿——不。为无礼谢罪,艾米莉亚大人】
当场弯下单边膝盖,做出表示敬意的最高敬礼的波尔多。
【你能把不随心意的我冰冻起来。然而与此不同,没有这样做反而追求着公平。——这是,尊贵的行为】
以平稳的表情说道的波尔多表情十分理智,这让昂现在才真正明白这个人是贤人会的一员。听到他的回答艾米莉亚眼中的阴翳消失了,被认可的欣喜自然地让表情明亮起来。嘴唇划出弧线,露出了仿佛鲜花盛开一般的微笑。
只见从真面直视那个的波尔多,咽了一口气脸红了起来。
【稍微,变得有些混乱,但是能说得上是足够了吧。艾米莉亚大人也是罗兹沃尔大人也是,已经没有剩下要说的了吧】
【是】
【我——还没说够但是,这个情况要怎么样……】
【——那么,十分感谢】
绝妙抓住仍然絮絮叨叨的罗兹沃尔的戏言的空隙,马科斯强制宣告了结束。轻轻拍着不满的高高身子的背后,然后艾米莉亚看向了从头站到尾的昂的脸。
紫绀色的眼瞳里复杂的感情穿过,像是要说什么露出了红红的舌头——
【那么,那边的大人又是怎样的立场呢?】
那是从台上俯视着昂,皱着眉头的麦克罗特福说的话。
听到那对看上去没有所在的昂的质问,艾米莉亚的表情出现了焦躁感。
【啊,那个,这个,这孩子是哪个,我的……额】
到刚才为止还凛然的态度到哪儿去了呢。在这里昂每天接触着的,令他因为这份可爱而觉得内心温暖的,名为艾米莉亚的少女回来了。
对此感到安心,昂把手搭到了站在身前的艾米莉亚的肩上。
【没关系的哦,艾米莉亚。——我也,下了觉悟了呐】
【觉悟是什么……喂,等一下,昂。想做什么,等下】
把呼声抛在身后,昂一步步向前踏出步子。
沐浴在台上站着的贤人会的视线之下,咬着牙给自己打了气抬起了头。
【初次见面,贤人会的各位大人。迟来的招呼,首先为此表示谢罪】
学模学样。跪下单边膝盖,昂以刚才骑士们和贤人们行过的最高敬礼为导火索,心脏的剧烈地跳动着开口道。
【我的名字是菜月昂!以罗兹沃尔邸的男佣,是在此的王候补——艾米莉亚大人的一名骑士!】
感觉到场内一齐安静了下来,昂咬着牙隐藏着紧张。
【还望,有所面识的话,还请酌情】
为了让自己的立场一清二楚,不合时宜的昂的参战开始了。
同时能感觉到空气一口气以超越刚才帕克出现的程度,急速地冷却了下来。

6
撇开制止的艾米莉亚,菜月昂自报为【骑士】。
对于昂的介绍会场鸦雀无声,尴尬的空气蔓延开来。观众以复杂的视线面面相觑,昂注意到了似乎有什么和自己想象中不同的走向展开了。
【唔姆。骑士,吗。罗兹沃尔边境伯……他是如何?】
【啊——,稍微有点无知的小子呢……而且,有点不走运】
【事实上,艾米莉亚大人的骑士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对于麦克罗特福的询问,一脸微妙的罗兹沃尔【说的是——呢】地抚摸着下颚。
【和其他候补者的大人们不一样,艾米莉亚现状,没有能信任的骑士。这件事的确很让人挂在心上。但是,也不——是说所以随便谁都可以的。尤其是,作为终有一日会会成为王的人物的骑士报上姓名的话】
用一如既往的语调,像是说给昂听一般说道的罗兹沃尔。
【作为一名骑士的资格——对主的忠诚心。再加上足以守护主君的力量。没有能开拓尽力前进成为王的主君的道路的什么,这——样的东西的话】
【——只有这些是不够的。罗兹沃尔边境伯】
突然,从候补者们的队列中走出来,传来了打断罗兹沃尔的演说的声音。
【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失礼了。不过,有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向他询问的事情】
是优雅地行了一礼,汇集了广间的视线的紫发青年——尤里乌斯。
被尤里乌斯指名的昂,带有王选之前就开始的敌对心理脸上皱起了眉。
【没必要这么僵硬。我的质问只有一个,只要这个解决了就随你喜欢】
【看上去在紧张?那么,为了缓解情绪能把质问放到明天现在先放着吗?】
【停下满是小丑的举止。如果你是真心,自称为艾米莉亚大人的骑士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是,字面上的意思哦】
尤里乌斯对于毫无察觉的昂露出了无奈的目光。
【看来不太明白的样子呢。你就在刚才,表明了自己是骑士。——虽说惶恐,也是在鲁古尼卡王国近卫骑士团众位聚集的这个场合前】
伸开手,尤里乌斯仿佛是代表了在自己身后并立着的骑士团一样说道。
对于这样的尤里乌斯的话,整列的骑士们端正姿势,以一丝不乱地动作在地板上踏出了声音,抬起剑予以了敬礼。
【还,还真是整齐的动作呐。是为了今天的日子拼命地联系过了吗】
【就是如此。为了让人知晓王国的威信,我们每日,秉持高度自觉与意识。身心的锻炼,也包括礼仪的场合的举止。对于你,有与之并列的觉悟吗】
面对被迫力所吞没的昂的不服输,悠然地回应着的尤里乌斯毫无动摇。
事到如今,昂才理解了自己所受到的询问的真意。
把近卫骑士的尊严放到背后,尤里乌斯是在问背负这份报上骑士名号的沉重的觉悟。
昂在这个场合报上骑士名号也就是说,一心把自己是艾米莉亚的协助者,也是最为她着想的存在这件事,展现给人知道。
展现给对立候补者,骑士团,贤人会,与王选关联的所有人。
【我……我,想让艾米莉亚,成为王。不,是要让】
【能这么做的觉悟,能这么做的力量,自己有吗?】
【不是觉悟什么的那样夸张的替换品,也十分知道力量不足。忠义或是忠诚心什么的,也和自己心里的感情不一样……但是,我的回答不会改变】
咽了一口唾沫,湿润了一下嘴唇,确认者自己心中的觉悟昂向前看道。
【——我,要让艾米莉亚成为王。那个人的愿望,我来实现】
【……这还真是过于傲慢的回答,自己不这么认为吗?】
听到昂的话,尤里乌斯简直就像是听到了梦话一般浮现出了失望的眼神。
【可以吗?人是生下来就有着所谓分这种东西。说是器说不定也是可以。人跨越自己的器,去得到什么是做不到的。而且,也不应该去追求。你轻易挂在嘴上的,【骑士】这一名誉也是如此】
尤里乌斯用自己骑士剑剑鞘的尖端打到地面发出声音。迟了刹那之后背后的骑士团也再次打出了同样的声音。重合的打击音。他的到了骑士团的赞同后颔首道。
【对骑士要求的是,对主君和王国的忠诚。以及,为了把自己尊仰的东西守护到底的力量。无论哪个,都是报上骑士名号绝对不可或缺的。——在你,在你的心中,这份意识,力量,觉悟。说到底,能说是拥有的吗】
【别带着伙伴,高高在上很了不起一样的说着小题大做的话。现在我的力量,没法追上我的感情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
【承认现状力量不足,刚才你这么说了呢。原来如此,这是很重要的考虑。若是不清楚自己的力量的程度的话,就只能把你现在的丑态像这样暴露出来了】
对说不出话的昂,毫不隐藏侮蔑的尤里乌斯进一步投去了轻蔑一般的视线。
【知道力量不足?高声主张这件事,你究竟是想向谁寻求称赞呢?弱小这件事,不是能厚着脸皮夸耀的】
【——】
【那么接下来是感情不会输,这么说过了吧。原来如此。感情不会输。很美妙的事情。是这份强烈而又崇高的感情的力量,让你为了获得站在这个地方的资格激励至此的吗?几乎到贬低我们,近卫骑士团的各位存在的程度,努力至此吗?】
苛责的话语切身刻骨。然而即便如此,尤里乌斯话语的刀刃也没有要收起的样子。
【骑士的最高峰,对近卫骑士团来说除了出身明确的人以外并不推举。这并不是偏重血统的考虑方法,而是因为那本身就证明了身体中的热情,血统,以及对王国的忠诚。你也是,自称阿卢的佣兵也是,自称骑士的资格我并不予以认可】
【血统……这种东西,不是当事人能怎么样的问题吧……!】
【的确如此。因此我应该说过了。人生来就有分。这就连出生的家庭也是如此。人,从出生开始就不可能有足够的平等】
【——】
【当然,在骑士家庭出生的也并非全部都会成为骑士。当事人的志的部分很重要。啼血,常年为位居高处努力,时常为了守护位于身后的重要的东西甚至豁出生命。骑士的资格正是,在荣誉之前必须拥有的东西】
以完全的贵族式思考,尤里乌斯完全踹开了昂的想法,将其存在从根本上否定了。然后那个认知,也是在骑士团全员的心中根植的想法。
认同昂是骑士的人,在这个地方一个也没有。
【——就算这样,我也要让艾米莉亚成为王】
【还不明白呢。被否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你还要尝试站在这个地方】
会场中冰冷的视线,混含着对昂的无谋的轻蔑和哀怜投了过来。
但是,昂并没有感觉到那边来的蔑视。不,比起这个感觉到了更强的东西。
艾米莉亚,站在背后的银发少女。——那个人,在看着昂。
无法回头。没有这份勇气。
但是至少能背后能感觉到那个存在,所以昂踌躇着说道,
【——因为她是,特别的】
这样回答了。
听到这个回答,尤里乌斯似乎有些惊讶般的瞪开了些眼睛。然而,划过的感情,立马就被隐藏到了掩饰的表情之下。
【强情啊。然后和资格有否无关,你站在这里的理由已经有所了解了。那么,我能说的事情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背朝着这边,尤里乌斯回到了候补者们并列的队伍。
但,在那过程之中停下了一次脚步,只有头转回向昂。
【——只不过,果然我,认为没法将你作为【骑士】认同】
【什么……】
【你想要保护,和应当尊仰的对象是确定的已经理解了。不过,你的这份考虑……不果然还是多言不为人所美】
摇着头,尤里乌斯对咬着不放的昂投去了怜悯的视线。
【让想要站在身边的对象,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事情可称不上是【骑士】】
昂感受到了仿佛恶寒渗入一般的东西,意识转向了背后的气息。
站在那里的艾米莉亚究竟露着怎样的表情呢。
确认那个,令人恐惧而变得无法做到。
【骑,说骑士怎样的……是出生就确定了的什么的夸张的话呐】
所以,昂接下来从口中说出的,不过是颤抖般的嘴硬罢了。
【仰仗父母的权势,算什么最优啊。别逗了。在街上的话说是骑士中的骑士的称号可是其他人呐。……就凭你这样的家伙的话,居然想让我害怕吗】
【说是菜月昂吧。轻易的说出贬低他人的话,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价值,还有自己周围的人的价值这点也该知道了】
昂简单的挑衅。但是,尤里乌斯不露感情淡淡地回应道。
【菜月昂。——这,不为人所美】
至今为止的昂的言行,行动全部都总括起来,被尤里乌斯这样判定道。
这一句话,让昂明白了自己不经意间亲手把自己的行为贬到最低处。
看着昂的候补者们都露出了扫兴的眼神。背后的骑士团的骑士们也对向尤里乌斯说着无礼的话的昂,多半露出了近乎敌意的东西。
从对面站着的文官们的圈子也,对于除了阐述感情论什么也做到的昂没有投以善意的视线。然后,抬头看台上的贤人会的勇气对现在的昂来说并没有。
就算和世界里的全部为敌,只有艾米莉亚会是同伴。
这样的觉悟,强大,至少在直到刚才的那一瞬间,确实应该是存在过的。
【已经,够了吧,昂】
在昂下定回头的觉悟之前,响起了绕到正面来的银铃般的声音。
被碰着肩膀,昂惊觉到自己那连自己也不想正视的颤抖这一事实。
【花费了无用的时间表示歉意。马上就退下】
拉着昂的袖子,这么说着的艾米莉亚对贤人会低头道。
无用的时间,被这么划分了的事实,化成了锐利的刀刃割在了昂的心上。
但是,什么也不应该说。
因为觉悟也是决心也是无论什么都是,毫无疑问是自己自说自话践踏了的东西。
被拉着手腕,连抵抗也做不到就被拉下舞台的昂。昂果然还是无法去看,拉着这边舞台向前走着的艾米莉亚的脸。
【有意义的时间。能这么判断的部分也是有的呢,艾米莉亚大人】
从台上,传来了麦克罗特福那沙哑,却又不可思议地能发出来的声音。
对停下脚步的两人,麦克罗特福继续着话语。
【他至少展示了你是和为世界所畏惧的,那样的半精灵是不一样的这点。——带了,一个好从者呢】
【——昂】
停下脚步,艾米莉亚回头道。
她视线的前方是台上的贤人会,站在一边的昂连她的视野也没有进入。但是,昂已经能清楚地看到转过头来的她的脸了。
那脸上是,冻结了感情的冰冷视线,决断了要舍弃什么一般的,用静谧的银铃的声音干脆地——
【不是,我的从者】
干脆地,把之前为止的昂的话语,思念,拒绝掉了。


7
失神落魄地,在广间外的走廊上走着,昂已经日暮途穷了。
在艾米莉亚的面前,在大庭广众的面前,晒出了那么难看的样子以后的事情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被骑士团长推荐退室后,艾米莉亚把判断交给了昂。
若说是不想给艾米莉亚添麻烦,来到这里本身就已经是个错误。从不惜违背她的嘱咐,做到这一步也要赶到的地方逃出来的理由要更单纯。
——无法忍耐,再继续被艾米莉亚用那样冷淡的视线看下去了。
【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对一边自嘲一边走着的昂,带路到城内的休息室的卫兵露出了好似担心一般地表情。立正在大门外面的他,没有看到昂的丑态。
因此,从那个举止能够感觉到对于王选关系者一定程度的敬意。
【不,什么也没有。在重要的工作的时候,添了多余的麻烦对不起】
【没关系。现在,在那个王座之间进行的是,左右这个国家未来的大事。虽说没有进入其中的资格,像这样只是在最边上挂上关系就已经深感荣幸了】
被以明朗的声音说着,让掺杂了讽刺的昂这一边情绪下去了。
他现在,对自己的行动与王选挂上了关系这一点抱持骄傲。
相对的昂又如何呢。自己的行为,又能对谁骄傲呢。
既没有被人任何人认可,又被最希望能给予认可的人拒绝了。
【——】
因为待不下去而错开视线的昂,突然发现在走廊的前方有骚动。
把脸朝向那边,同时能看到以慌张的样子从那边赶来的卫兵的身姿。
【抱歉,道路让一下!抓到了可疑的人。要听取团长的指示!】
【等下,这前面正是会议的关键时候!可疑的人什么的,先放到兵舍去之后再……】
【就是因为不能这么做所以才麻烦。总之,当场没法判断!】
听不进阻止的同僚的话,卫兵向道路的另一方发出了声音。复数的男人们,把潜入城内的侵入者强行拖走了。
插入王选场合的麻烦事情——昂,稍稍地瞄了一眼被卫兵拉着的侵入者。
【——啊?】
在呆然的昂的眼前,四位卫兵拘束住着手脚拖着一个人。带着拼命的表情拖着他们走的是,眼熟的秃头老人。
在那里的是,本不应在此的罗姆爷本人。
【——!】
本应在水果店留下了传话,告之让等着的罗姆爷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
头脑变得一片空白的昂,仅限在这个时候立马就得到了疑问的答案。
【喂,喂……难道说,跟着我】
追过来了吗,这样决定性的疑问,在昂的胸中带着确信膨胀了起来。
现在这个时候,罗姆爷会尝试潜到王城里面来的契机。除了昂在卡德蒙留下的传话以外不可能会有。敏锐的老人仅仅靠着那个传话,就认为王城里有菲露特的线索然后踏进来了。然后,不择手段地尝试了侵入。
结果,被发现拘束起来毫无疑问是罗姆爷自己的不谨慎。
然而,找来这个结果的人不由分说正是昂。罗姆爷很重视菲露特,重视到冲昏头脑的可能性是本应想到的。
【——】
卫兵的一团人从面前经过。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罗姆爷经过了,昂就这样无言目送着经过了。
现在,当场叫停卫兵们,说明罗姆爷的来历是可行的。
但是,这也要说明尝试不法侵入的可疑的人,和昂之间的关系。
只是这样的话还昂还不会驻足不前。还有会进一步难堪地,扯艾米莉亚的后退这一点。
就在考虑到这一步的时候,愕然了。
对考虑舍弃罗姆爷的可能性的自己和,在这个理由上利用艾米莉亚的自己的卑鄙。
【等,等……】
【哈!看来贵族之流的还真是兴趣糟糕的一群人啊!不小心被抓到的老糊涂有那么稀奇吗!想笑的话就笑吧,你这本性腐烂污秽的小子!】
昂那想要叫停的声音,被脏口连篇的骂声盖过去了。
对凝固着瞪大了眼睛的昂吐脏字的是,窝着巨大身体的罗姆爷。
罗姆爷抬头看着咽着唾沫的昂,浮现淤青的脸上面目可憎地扭曲着。
【想看的话好好的叩拜就好。看这涂满了贫民街污垢的老爷脸啊!】
【——给我,慎言一点!】
【咕唔!】
对要人昂无礼地伶牙俐齿着的可疑人士,被降下了拳头的制裁。
【等一下!没必要做到那种……】
【还真是温柔呐,小子。哎呀,怎么了,骑士大人们呦。这可是你们最喜欢的饲主的命令哦。摇着尾巴听话怎么……咕】
【还要说吗,你个流浪民!】
对于骂着盖过话的罗姆爷,制裁的强烈进一步增强打击了过去。
昂的视线,和罗姆爷的视线一瞬间相交了。那一瞬间,昂明白了他的真意。
——罗姆爷即便在这个场合,还要试图包庇昂。
为了不让昂说多余的话,导致立场变差。
【——多余的关心呐,小子】
小声的,略过的低喃像是刚才的骂声的后续一样,卫兵们也没有感觉到前后文的不自然。但是,只有昂注意到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因此这句话,给昂留下了决定性的伤痕。
伸出的手被拒绝,昂又一次被否定了。和在广间的时候一样。
即便昂想要做这么尝试行动起来,关键的对象却不认为这是必要的。
【——】
陷入沉默的昂。卫兵们行了一礼,继续把罗姆爷带走了。
被带去的地方是王座之间。在王选的现场,罗姆爷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呢。
摇摇头,昂甩开了不好的想象。想到还在广间的人们,昂能想到比起多余的唇枪利剑更可能获得确实的恩赦。这才是在那个地方认识罗姆爷的三个人。然后,在那之中甚至还有他的家人。不会往坏的方向发展的。
一定不会变成那样。应该不会变成那样。所以,判断应该是没有错的——
【我,是为了什么……我……】

8
喧闹在王座之间扩散,能明白窃窃私语的臆测在四面八方交换着。
骚动的源头,是接受了卫兵报告的马科斯,把侵入城堡的可以的人带到了广间里这件事。
最开始无论谁都对骑士团长的判断表示纳闷,但是当一眼看到被视作侵入者的老人的样子以后,数名在列的人明白了其中的理由。然后,
【我说过了啊。放开罗姆爷。我的要求,只有这个】
【——很遗憾,恕难从命】
在广间的中央相互瞪视,流动着险恶的氛围的是菲露特和马科斯两个人。
面对严厉拒绝的马科斯的态度,菲露特头上爆出了青筋。
【团长,这是不是语言上的说明有点不足……】
【安静待着,莱茵哈鲁特。想要坚持奉上剑决定的主君的意向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这是要你视作主君的对方首次有接受剑的意思才成立的】
对于想要调解而出声的莱茵哈鲁特,马科斯持着争论反论道。
【把这个公选的议事进行过程放在一边,菲露特大人亲自公布了没有参加王选的意思。放弃这个资格也就是说,放弃了命令在场的我们骑士团的权力这么一回事——还请问明白吗?】
把不听从菲露特的要求的理由,条理清晰地陈述出来的马科斯。
听到他的话菲露特一脸焦躁,粗暴地用力挠着自己的金发。
【话听起来太麻烦了所以简单概括起来,的话。——也就是说你,没有参加王选的干劲的我说的话不听是吧?】
【——把话的说到底就是如此】
【哦哦,原来如此啊。知道了知道了。……真让人火大啊,你】
菲露特那如猫的眼瞳狰狞地瞪着马科斯。对于那包含了近乎杀气的眼神,马科斯以平时的表情轻松的接受了下来。
【那样的怎么都无所谓吧!——快点救我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到现在的老人的,那与悲痛相反的叫声响彻广间。
【菲露特,是我啊!在贫民街一起生活的,罗姆爷啊!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现在的你的话能就我的吧?快救我!不想死啊!】
膝盖跪在铺着绒毯的地板上,老人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恳求道。看到这样的丑态菲露特说不出话,列队者们的视线里也混入了面对一脸惨象的老人的厌恶感。
【在你困难的时候,我帮助你了啊。好几次,好几次啊!这份恩情,现在还来!快还来啊!快点,快点!不能做点什么吗!】
唾沫横飞,大肆宣扬着自私自利的理论,快点救我老人这么叫唤道。
同情和怜悯,就连抱有这样的感伤都敬而远之的,卑鄙的下贱的姿态。
真的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老人就瞬间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送到了敌方那边。
【这个,糟糕——】
对老人的态度感受到危机,突然踏出的是莱茵哈鲁特。
红发的骑士对于老人的发言的真实意图有所察觉,判断道不改变状况的话——
【——不要动,莱茵哈鲁特。要是做些奇怪的事情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给挫了一鼻子灰,用扇子隐藏着嘴边毒辣地笑容的是普莉希拉。
【这可不行呢,莱茵哈鲁特。露出如此焦躁的表情而有所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这个老毒瘤说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之前,尝试封口一样不是吗】
看到煞有介事地【可怕可怕】地耸着肩的普莉希拉,莱茵哈鲁特【被摆了一道】在内心咬着失态。周围的人也仿佛取回了正常一般,小声地私语着现在的心情——即是,对老人这一脸惨象地乞求饶命的感想。
【看到了吗,这个不成体统的样子】
【而且还这样谄媚的表情。就连同情的感觉也没有了。贼喊捉贼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就算菲露特大人要庇护他,也只能是释放了吧】
骑士们也,对无视犯下的罪行乞求释放的老人的卑鄙感到了不适。
【尽是像那样的人在的贫民街……菲露特在哪里被养大了吗?】
【假设王打的血统这种臆测是事实,像这样被养大能担起王的责任么……?】
【果然应该三思的。或者说,对龙历石只流于形式,数目上符合就好……】
听到不断扩大出去的骚闹,莱茵哈鲁特因为自己的担心变为现实而咬着嘴唇。
被打了先手,反论贬低敬仰为主的少女的语言的机会已经被剥夺了。
然后,骑士在喧闹的中心,看着微微低头的少女的背——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都好烦啊,这群没种的家伙啊!!】
那是尖锐的,年轻少女的,不堪入耳的脏话的怒吼。
骤然地,在惊讶之下,就那样广间陷入了沉默。
就在刚才,敲打着鼓膜的骂声是不是听错了这样面面相觑的观众面前,肩膀低落的少女向前走去。跪着的巨大老人和身姿娇小的少女,即便如此也是少女抬头看的形式。她那赤红的眼瞳中充满了悲伤。
【刚才的算什么啊。一脸凄惨看不下去的最糟糕的求饶。我最讨厌,这样的了啊】
【——】
对接近过来的少女,露出谄媚笑容的老人表情冻结了。
【呐,罗姆爷。我们是贫民街的人,这是毫无办法的悲惨事情。在上面看来是被蔑视的下贱生活多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包括我在内都是从根子上烂掉的一群人。真的,是很过分的地方啊】
包括自己在内给予了惨淡的评价,然后菲露特说着【但是】接上了呼吸,
【的确是在最底层没救了的一群人的垃圾堆但是啊……就算是活在那种地方,只有实际上把头磕在地面上的事情不会做啊】
【菲露特……】
【现在的罗姆爷的脸,如果有镜子的话真想让你看看呐。卑躬屈膝的不成样子的,卖着谄笑摇着尾巴也要苟活什么的……这样的,没法说是活着!】
听到菲露特说出口的话,候补者队伍中的克鲁修也重重地点头赞同。她所说的理念也,和刚才的菲露特的发言有有所共通的地方。
【如果要向我求饶的话,这个做法错了啊。我还没有想救这样的你到,连从不想呆的地方逃走的权力都放弃的程度】
干脆地,把手叉在腰上的菲露特如是断言。
这意味着抛弃身为知己的人物,也意味着放弃命令的权力——这意味着在红发青年的眼前,辞退参加王选。
【……菲露特大人】
听到她的断言,莱茵哈鲁特的内心游走难以忍受的苦楚。
预想到会变成这样了。看到老人的那个举动,尊严高的少女会有怎样的反应,预测到了。
这一点完全的被普莉希拉和老人——不对,被老人一个人利用了。
成为了被抛弃的人的老人落下了肩膀,像是脱力一般地低着头。
但是,莱茵哈鲁特不会看漏在那个老人的最后有着一丝的无力的柔和。这与后悔绝望不同,是蕴宿着达成了一项行为的成就感的一类东西。
赌上性命,老人对这一胜负打出了手牌,然后完美的达成了那个目的。
本来的话,现在也可以有暴露老人的计划,纠正菲露特的判断的必要的。
可是,莱茵哈鲁特无法这么做。
——正因为他是他,正是这个性质,束缚了他的行动。
从低着头的老人和菲露特的站姿,马科斯大致明白谈话已经结束了。骑士拉着老人的手铐,响起了锁链的声音当场敬了一礼。
【让场面混乱了,表示十分失礼。现在马上把这个东西……】
【像这样感觉的,想必是有谁在等着的轻率决断吧】
谢罪着要从这个场合辞退的马科斯,突然被菲露特的话语盖过了。
少见地马科斯以扫兴的样子闭上了嘴。严肃表情崩落了的菲露特浮现出了心情不错的笑容,在哑然的场内一下转回了身。
【就是这样,团长大人快放开那个手吧。铐子的大小不合适看上去又很痛】
【已经提出很多次了,我没有听从菲露特大人的理由……】
【那是说因为我没有想要参加王选的干劲吧?那么就简单了。——干就干呗,王选。只要目标直指,那什么王选的就行了吧?】
【——!】
听到那带着露出双虎牙的笑容编织出的发言,广间全员都受到了剧烈冲击。
观众大多数,都一副对轻佻地说着重大的决定的少女抱有反感的表情。但是,反应最为大的当然是,在正面接受了她的宣言的老人。
【说,说什么呐,菲露特。我,我不能接受。你说的是对的。失去骄傲的话不能说是活着。被你丢下也是没办法的……】
【小孩子过家家就算了吧,臭老头。明明活了那么长,还不知道自己没有舞台演戏的才能吗。长久相处的我,知道很多你的事情呐。比如说——罗姆爷说话的话,头上的漩涡就会反卷】
抬起头,菲露特手指着自己的头给他看。对于这个态度罗姆爷的一脸苍白,【骗人的吧!?】慌忙地用被拘束的手摸着自己的头。看到这个,
【啊啊,是说谎的啊。这样看来,还真是彻底的痴呆表情呐。我感觉很丢脸——哦】
【——啊】
完全被诱导询问上钩了的罗姆爷傻眼了。菲露特摇了摇头。
【就是这样所以,把罗姆爷的手铐解开吧。刚才的事情也,全部都是耄耋昏聩的老头的妄言罢了】
【哪有这样的名义就能说通的……】
【——这个老爷子是我的家人。所以,现在立马放开】
对还要固执的马科斯,菲露特以毅然的声音声告道。听到这个,马科斯的表情一瞬间出现了惊讶。然后他当场把动摇从表情上消去,
【遵命】
作出一礼的姿势,马科斯把手从罗姆爷的手铐上放开。然后他向背后的卫兵【手铐的钥匙】要求道。但是,菲露特伸出手制止了。
【等不下去—。——莱茵哈鲁特!】
【在此】
立马对少女锐利的声音作出回应,莱茵哈鲁特的修长身体来到了广间的中央。
菲露特也不看站在身边的红发青年,只是挽着双手用下颚示意道,
【切】
【是,我之主君——】
世上最短的命令。抬起的手作出手刀的形状,切开大气从空中挥下。
拘束老人双手的金属制手铐,就像是剪纸一般被干净利落地抚过切断了。
仿佛熔化一般露出光滑断面的手铐掉落地板,尖锐的声音传递整个广间。
这个声音才在真正意义上,向场内宣告了这两人的主从的诞生。
【这也全部,都是和你想的一样的吗】
【万万不是。这是在此之上的,命运的引导】
【哈!又是命运吗。你是命运的奴隶吗喂】
【不。——比起这个我,是菲露特大人的骑士】
【无聊的家伙……】
面对这似乎会被万是肯定的气势,菲露特束手无策的样子这样漏言道。
在交换着这样的对话的两人面前,罗姆爷仍旧低着头。
【为什么呐,菲露特。……我,我对你……】
【罗姆爷是带着怎样的打算,什么目的,大说着那样不要脸的话不知怎的总能明白呐。——看到我站在这儿地方,厌恶着厌恶着没办法的样子了吧。是想要,推那样的背后一把呐】
【既然都知道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
浮现出疑问符的老人,菲露特害羞地露出了笑容,
【抛下家人恬不知耻地回的去街上吗?这样比异端还要不如的不知耻的事情,我没可能做得到的吧】
听到这个,罗姆爷的表情从悲痛变成了更加其他的东西。
老人背对着少女,用手擦着脸隐藏着表情。
【我,我的败音是……】
罗姆爷抬头看向天花板,嘶哑着的声音里投入了无所可念和,超越了那个的无限感慨的颤抖,
【把孩子养育的太好了啊——!!】


9
是在悲叹自己的教育方针还是在感激呢,计算着这复杂难解的叫声的回声在广间的消失,台上的麦克罗特福咳嗽插话进去。
老人只做了这么一个行为把场内的注目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之后,下望眼下的菲露特。
【那么菲露特大人,骑士莱茵哈鲁特。你们两人也有参加王选的意向,这么判断请问是否合宜】
【啊啊,可以啊】
【是。如我主之意】
死不改无礼到了极致的态度的菲露特,与服从她的莱茵哈鲁特。宽容的贤老对与这种不均衡也不提及,只是【明白了】静静点头道。
【那么虽说稍稍有一点骚乱,也已经能判断全员齐全了呢。最后,菲露特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和其他的候补者同样,菲露特也有被设置演说的机会吧。
被指名的菲露特【恩—】地考虑了一下。
然后一圈看过了场内的面孔,那红色的眼瞳中放出了光辉。
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她放言道。
【——我讨厌贵族】
带着爽朗的笑容,仿佛展示给贤人会一般伸开双手放言道。
【——我讨厌王国】
然后伸开着双手,隐藏着毒的满面笑容着编织着语言。
【——不管是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还是站的地方,还是说什么东西我全部都讨厌。所以,想要全部一气破坏掉。怎样?】
歪着头的菲露特。对于这个态度,一瞬间停止的广间内的时间爆发了。
【在,在说什么啊——!?】
【是说,居然在决定国王的王选的地方说要破坏王国!?】
【把我等至今所花的时间都当成什么了!!】
【像这样叽叽喳喳地,不冠上一些【我等】之类的就没法说话吗?骄傲的历史的,是说这些都笑止千万啊】
在发出了全力打的怒吼声的观众前,菲露特把这些一口气切断了。
【我成为王的话,全部都一气毁掉。连现在已经摇摇欲坠的脚下都看不到的睁眼瞎们全部敲落的话,多少也会变得通风一些好起来的吧】
用明朗的表情如是陈述的她,场内只能一片哗然。
听到这前所未闻的暴言,麦克罗特福仍旧不动声色地大方地颔首,然后把话题引上站在她身边的骑士身上。
【您的主君还真是刻薄的大人呢。听到刚才的话,您怎么想】
【——是的呢。菲露特大人所说的话,虽然表示遗憾但仍还只是梦话的范围】
【哦喂】
【但是,终有一天菲露特大人的话会传达到每一个人。——为此,担下所有事情来支持正是我的本分,如是理解】
【不过,菲露特大人断言道要破坏的其中也包括了您啊】
【破坏之后的再生也会,为这位大人所处理的吧。届时,若是也能伴随身边便没有在此之上的夙愿了】
深深地弯下了腰,莱茵哈鲁特以毫无动摇的态度回答了麦克罗特福。侧眼看着这位骑士的行为,菲露特粗暴地抓着金发。
【结果,你是我的友军还是敌人啊,是哪边啊】
【是友军。——仅属于你的】
【……那么,不—。就随意驱使了】
带着这个承诺,在此王选候补者最后的主从报上了姓名。
注视着并立的王候补者们耀眼的模样,麦克罗特福静静地点了头。
【这次才真正候补者全员到齐了呢。那么,再一次向贤人会的同志们发问】
瞑目的麦克罗特福的气质变化了。老人的音色里,带上了强烈的意志。
【——此次的王选,以在此的五名大人为候补者,宣言开始。在此询问同志们的赞同】
【——以贤人会的权力,表示赞同】
【同议】
【同议,表示赞同】
对于麦克罗特福的提议贤人会的诸人都点头回应,确认了这个的麦克罗特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就站到空着的王座的一边,睁大了眼。
【——那么,现在开始提议王选的规则!】
卡鲁斯坦公爵家的当主克鲁修·卡鲁斯坦。
克鲁修的一名骑士,【青】之菲利克斯·阿盖尔。
【候补者是克鲁修·卡鲁斯坦。普莉希拉·巴利埃尔(1)。阿纳斯塔西娅·霍星。艾米莉亚。菲露特。以上五人。无论哪位都是持有龙之巫女资格的大人!】
【血色的新娘】普莉希拉·巴利埃尔。
异世界出身的单臂流浪人,佣兵阿卢。
【期限是三年后,更新与龙的盟约,亲龙仪式一个月前的今日!】
从异邦来的年轻商会主人,阿纳斯塔西娅·霍星。
阿纳斯塔西娅的一名骑士,【最优的骑士】尤里乌斯·尤克里乌斯。
【选出由全国民的意识,龙珠的光辉和龙的引导决定!】
失落的王之血统(未确认),菲露特。
菲露特的一名骑士,【剑圣】莱茵哈鲁特·梵·阿斯特雷亚。
【直到各人作为王登基的那一日为止,各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维持王国】
身为银发的半精灵【冰结的魔女】,艾米莉亚
以及,不在现场的自称骑士,菜月·昂。
【以以上最低条件为条约,在此宣言王选开始——!】
麦克罗特福放出声音叫道,广间被惊人的热情所包围了。
无声。但是,无论谁都无法抑制内心的呐喊。
背后感受着这份热情的余波,麦克罗特福伸直驼背的腰张口说道,
【现在——王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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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自称骑士,菜月昂】

1
——知道了在自己所不在的地方发生的物语故事的原因是,在城内的休息室露脸的莱茵哈鲁特和菲利斯两个人。
【就是这样,王选可喜可贺地开始了。昂亲的话是艾米莉亚大人的骑士喵?相互,都加油了喵】
【……啊,啊啊】
说完了事情的始末,最后加上了这么一句的菲利斯的讽刺的切入感还真是刺人。
想到广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的话,本来现在的昂的心境应该是很容易看透的吧。
但是,昂没有理会这样的菲利斯的残酷的闲情。王选的内容也很重要,但是对现在的昂来说有比起这个更加不得不确认的问题。
【——那个老人的话没事哦。多亏菲利特大人的斡旋,确保了人身安全】
【——!】
代替着因为害怕,总是无法说出口的昂,莱茵哈鲁特给出了回答。
【因为道路的关系,想到你不能可能没有和那个老人照面过。因为我知道你和老人有所面识。要察觉到你的不安也湿很容易的事情】
竖着手指试着让昂安心下来的莱茵哈鲁特。然而,那样的他也无法知晓昂抱有罪恶感的原因。
对罗姆爷见死不救的那个瞬间,从昂的心底出现的无可救药的纠葛。
【太好了喵。多亏了莱茵哈鲁特和菲露特大人所以不感谢的话。——这样,昂亲什么借口都不用说了喵】
【——】
一个激灵,背脊上滑过了恶寒。抬起头,正面望向菲利斯。
望着昂的黄色眼瞳里,闪着仿佛看透了内心的光芒。
仿佛被窥探了内心的不快感。为了蒙混过这种感觉,昂活动起了僵硬的脸。
【啊,啊啊……太好了啊!真心如我所预想的!比起我去做什么,交给广间的小艾米莉亚呀菲露特更好……呐!所谓正是如此呐!】
伸开两手,做着夸张的动作,昂特意地做着滑稽地动作转向两人。
【不过,如果是以此为由菲露特也下了决心的展开的话,糟了呐。可能会因为强力的对手出现,被小艾米莉亚狠狠斥一顿也说不定呐】
快言地连续说着俏皮话的昂。莱茵哈鲁特和菲露特因为昂态度的骤变各种表情闪过,不过结果还是选择不去追究了。
撒娇与两名骑士的同情。对这份自觉,无视了在申诉着被碾压的心。
【话说,既然讨论都已经完了那么大家,小艾米莉亚怎么了?】
【候补者的各位大人留在广间,就王选的细节部分再进行商讨。在这期间,我说想来看看昂的样子,菲利斯就陪着过来了】
【多谢看望,这样就行了吗?你也,不在主人的身边呐】
先不论莱茵哈鲁特,对菲利斯会来露脸这件事疑念连连。
【安全方面的话,克鲁修大人的话是要比小菲利还要强得多的人所以安心呐—】
【别说得那么轻松啊……你,虽然是这幅样子但也是近卫骑士团吧】
【小菲利的卖点在别的地方所以没—关系。明明都已经知道了】
目光流转地看着昂,菲利斯立着的手指左右摇着。那指尖,放着蓝色光芒。
【唔……怎么莫名觉得,肩膀,手肘,腰的疲劳都消去了一样……?】
【怎么像是上了年纪的疼痛形式喵,昂亲的身体啊】
【这就是你的卖点……这么说来,有听说是很厉害的水魔法使用者呐】
原本,让昂同行来王都的理由,就是为了治疗无自觉的身体的不适。而担当这个治疗的,应该就是眼前的猫耳伪娘。
【厉害,这种表现方法还太小看了哦,昂。菲利斯作为水系统的魔法使说是大陆屈指第一也可以。光是因为最年少,可是不会被给予意味属性顶点的【青】的称号的】
【嘛,被给予了这样夸张的第二个名字的小菲利的拉拢者有很多】
对于莱茵哈鲁特的称赞,毫不谦虚地挺起了胸的菲利斯。
实际上,如果她是名副其实的治疗术士的话,拉拢的人有很多也是可以接受。
然后,这样的她担当了昂的治疗这一事实。
【……到底是,是小艾米莉亚吗】
【到底是,是艾米莉亚大人】
只对有所预想到的回答,昂的语气变的痛苦而沉重。
围绕着昂的治疗的前后,的那个背景不经意地想象到了。也是因此,昂胸中的沉闷纠结着无法停止。
依赖于身为克鲁修阵营的菲利斯,来治疗昂的身体这回事。意味着在王选开始前的阶段,就向政敌借了一个人情。
也就是说昂即便是在这一点上,也造成了拖艾米莉亚后腿的结果。
【呐,无论如何都不得不接受治疗吗?】
【因为报酬已经支付过了。如果就这样不进行昂亲的治疗的话,反而更会变成让艾米莉亚大人做了无用功的结果也不一定哦?】
【报酬是什么?如果是物理上的东西的话,只要还了就行了……】
【那不是物理上的东西,而且也是知道的话就没法还的种类的报酬喵。所以昂亲的要求,很抱歉并不能行得通呐】
被冷淡地甩掉,昂也只能用手抵着额头低着头了。
明明不想成为艾米莉亚的枷锁的,昂的行动不管哪个都起到了反效果。
想要帮助艾米莉亚。这就是昂,现在在这里的意义。明明只有这个是,支撑着昂的存在的唯一的理由。
【——如果为自己的无力悲叹到这种程度的话,我认为对你来说也有必须选择的选项呢】
响起在静谧的休息室的声音,让昂仿佛弹起来一般地抬起了头。声音的主人既不是莱茵哈鲁特也不是菲利斯,而是背靠着打开的门的文雅男子——尤里乌斯。
【为什么,你丫】
因为敌意而扭曲了脸的昂。尤里乌斯满不在乎的表情地受下了这个视线。
【还希望不要做出那么厌恶的表情呢。虽说不觉得会被欢迎,但是居然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表现出,又会怎么样】
【待在一起的人的品性会被怀疑。务必,给我注意到】
【咕……】
被刺了中比起说任何话还要痛的地方,昂的愤怒哽在了喉咙。
【那么,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呢,你这么问我了】
走过陷入沉默的昂的身边,尤里乌斯走到了窗边。
从这里向城外送去视线的骑士,就那样背对着昂迎风眯起了眼。
【当然,是来见你。稍微,有想让陪着去一下的地方】
如何,这样伸开手的尤里乌斯。
再这样这样相互带刺的视线交汇的状态下,也无法想象这是友好的提案。
【就算说如何还是说什么,不知道地方和目的的话不管是no还是不去还是我拒绝还是洗洗睡吧都说不上吧。虽然能说】
【地点是练兵场。目的的话……这样啊】
面对作为玩笑太过带刺的昂打的话,尤里乌斯陷入思考般地俯着头。
【目的是——教导你何为现实,这样的如何?】
不输给昂的程度的刺,被冲在了那令人不快的笑容里说道。


2
在相互交互了险恶的讽刺数十分钟后——昂踏着站上了坚固的沙地上。
地点从王城的休息室转移,到与王城邻接的骑士团员的值班处。那里有着为令人感觉到历史的牢固的墙壁包围,红褐色的土加固过的练兵场。
铺地面积有普通学校后院,大概一半的大小吧。无论是来回奔驰,或是挥刀舞剑,都有足够的空间。
确认者脚心的触感,昂淡然地做着拉伸运动进行着准备。
【尤里乌斯,这样的事情应该停止。这不像你】
在练兵场的入口,这么说着挽留尤里乌斯的是莱茵哈鲁特。红发骑士的表情上的感情不是说焦虑也不是说愤怒,只有纯粹的对昂的担忧。
【我承认确实有些说过头的发言,但是那是只要好好说矫正一下的话不过是小事。平时的话你也会这么判断的不是吗?】
【平时的话。真不可思议,正是如此,我的友人莱茵哈鲁特】
从近卫骑士的制服吧礼仪用的装饰一个个细心解下来,尤里乌斯用看不出感情的眼神望向莱茵哈鲁特。
【如果日期不是今天的话,或者说见面的场合是不一样的话,我或许会放着他不管也说不定。但是,没能是这样。他在与王相关的大人们面前,侮辱了身为骑士的我等,然后就连那骑士道也轻蔑着发言了。而且对此也没有谢罪,又对我加重了侮辱】
骤然地,到刚才位置还充斥喧闹的练兵场回归了安静。
【——现在开始,对玷污骑士的骄傲的不肖之辈降下诛罚!可有异议!】
【——!!】
不成声的豪风,突然猛烈的打击了练兵场的大气。
甚至令耳朵发疼的风的真身,是从近卫骑士和卫兵们的观众发来的热情和声音。
代表了自己的尤里乌斯和,把自己全部人都侮辱了的昂。是要见证这个对峙的情况吧。
【赔率百对零没有赌我的人。我也是没人气到要哭了呐】
被多到这种程度的人,以应名为敌忾心的感情所指着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实话,内心冷透了,感觉要从膝盖开始崩溃的压迫感支配着身体。
然而,心脏跳动很平静,手脚虽然沉重但是没有在抖。
已经觉悟了,和这种的不太一样。昂现在处在莫名的精神状态。
【那么,在开始之前再次发问,先前失礼的歉意,有请求原谅的念头吗?现在的话,认识到众多的无礼然后予以谢罪的话就原谅你】
【想不到有众多无礼的地方呐……比方说怎么道歉?】
【一边哭着一边用头磕地面。或者像是顺从的狗一样趴在地上,露出腹部卖谄媚,这样的如何】
【无论哪个都欠缺优雅所以还是让我拒绝吧】
也没期待过昂会接受吧。【这样啊】短短地回应着的尤里乌斯最后把骑士剑交给身边的骑士。然后作为替代拿了接受了两把木剑。
【本来的话,你的无礼是斩了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但是,虽然不是你的意思但还是身为艾米莉亚大人的从者。因此,相对了就用木剑吧】
没有异义吧,这样用目光问道的尤里乌斯,昂用手语【没问题】简短地回道。比起手上的动作更先通过昂脸上的表情判断了答案,尤里乌斯颔首。
【那么,见证人——菲利斯】
【在在—】
尤里乌斯的视线横向瞟了一眼的前方,是扇着抬起的手掌的菲利斯。
被指名为见证人,轻松地接受了的他内心怎么也看不透。与尝试阻止的莱茵哈鲁特不同,是一副对从现在开始的对决高兴不已的表情。
【恩—那,相互诚心诚意尽力。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不死怎样都行所以加油呐,昂亲】
【为什么只对我说啊。那边的也担心一下啊】
【哇—,还逞强!听到了吗,各位?1—2再3】
回头转向观众,配合着菲利斯两手上下大大晃动着的指示,练兵场发出了爆笑——对昂的无谋的嘲笑降了下来。
从背后沐浴着,昂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尤里乌斯的面前面对。从伸出了两支木剑中其中一支的他,拿到了兵器像是为了让手习惯一般固定握着。
【有了干劲比什么都好。那么,开始吧】
自然,感受着观众们的高涨起来的热情,昂拿起木剑摆好架势拉开距离——
【啊,暂停。总觉得,微妙感觉和这孩子相性不太好的说】
咕噜咕噜地转着手中的木剑,昂砖头抱怨道。
【这样吗?虽然不觉得会有什么变化,要用用这边的吗?】
【抱歉抱歉。你看,我是现代的孩子所以不适合皮肤的道具什么的不太好呐】
一边说着,用单手去接受尤里乌斯向这边递出的木剑,然后,相对地向尤里乌斯递出了先前被递给的木剑——
【哎—呀】
【——】
那是在尤里乌斯之间碰到之前,昂的手从木剑上拿开了。自然,在重力的牵引下木剑落下了,尤里乌斯立马身体前倾用手去追。
向正前方伸出身体的尤里乌斯体势前倾,身高差消失了。
【——呼】
向前踏出,昂把手中的木剑从下往上——向着尤里乌斯的下颚狙击而去。
同时空出的左手向正面击出,把在弯腰的时候偷偷抓起的砂子向着尤里乌斯的眼睛——迷眼与奇袭的二段设计。
——得手了,对这精心的小聪明昂邪恶地笑道。就在这之后,
【你看来真的是没有骄傲的样子。——卑俗事实上是很轻松的活法吧】
声音在耳边听到了。与此同时到访的冲击。冲上心窝的坚硬锐利的触感。
胸口受到了坚硬的触感让身体浮起,就在脚从地面离开之后从脸猛摔到了地面上。
沙地磨削着脸面,因为胸口的打击的疼痛呕吐物喷散了出来,疼痛和热感让大脑受到了强烈的打击。然后,练兵场的热情爆发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行为的报复就在现在,向昂毫无余地地降了下来。
向着练兵场的高空,发出的对于迟来的疼痛的惨叫缥缈而去。
更高,更高。更远,更远。

3
【报告。现在,在练兵场骑士尤里乌斯和……艾米莉亚的从者,菜月昂阁下在用木剑进行模拟战的比试】
【……诶?】
听到这个报告,艾米莉亚发出了好似漏了呼吸一般的声音思考停止了。
冷静点,平静下来,依次整理一下报告的内容。意义不明。
【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练兵场,是在城堡旁边的那个骑士团的建筑物中吧?在那里尤里乌斯和昂……打架了,吗?】
【恕我失礼,是模拟战。说成是打架,被认为是以私怨为由开始的话,事关骑士尤里乌斯的名誉】
面对无法隐藏困惑的艾米莉亚,卫兵只有这里无法退让干净利落地断言了。
但是,正是连半带不敬的他的态度都无法留意到,现在的艾米莉亚就是动摇到这种程度。
想起了,在广间的时候昂和尤里乌斯的舌战。两人相互都没抱有什么好的印象。如果是以这个为理由开始的决斗的话,
【总之,不马上进行组织的话。带路去那个练兵场……】
【啊—,咱觉得怎么也有点那个】
突然,滞留住想要去现场仲裁的艾米莉亚,华贵的声音。
在回头的艾米莉亚的身前,举手聚集目光的是阿纳斯塔西娅。
会话的场所从广间移到的会议室的现在,候补者及其关系者全员都聚集在这个房间里。
方才的报告也当然,是除了艾米莉亚以外全员入耳了的。
【有点想要确认的事情,提出那个【模拟战】的是哪一边呢】
【听说是,骑士尤里乌斯。但是,也因为菜月昂阁下接受下来了才变成现在的状况……】
【啊啊,已经可以了哦。知道了提出来的是尤里乌斯的话,那就够了】
听到卫兵的回答大方地颔首道,阿纳斯塔西娅这之后转向了艾米莉亚。
【——模拟战是由尤里乌斯提出的话,咱范围去组织啊】
阿纳斯塔西娅的回答,是和艾米莉亚正面对抗的答案。
【你的骑士和我的……友人杠上了哦?不担心的吗?】
【担心?什么的?是说尤里乌斯做过头了,不得不支付那边的孩子的治疗费的事情?】
听到不可思议般地歪着头的阿纳斯塔西娅的回答,艾米莉亚失言了。
代替这样的艾米莉亚,露出了小小的微笑的是普莉希拉。
【确实。那个就妾身所知,是一副不知见好就收的样子的愚物。现在的话说不定正是固执逞强过了头,平时就看不下去的脸变得更加不忍卒视呢】
【是这样呢。在广间说出那些话的胸胆让人看高了一点不过,是又会把看高的部分那样轻易地踢到一边去的人】
【你,你们……没有其他更应该说的话吗?】
对着相互交换着坏心眼的笑容的两人,艾米莉亚像是看见了不敢置信的东西一般颤抖着声音道。
只是,像是要再为艾米莉亚的惊愕添砖加瓦一般,
【听到了模拟战的是非以后,我也无法赞同途中去停止呢】
一直静观地克鲁修也,说出了反对艾米莉亚的意见。
【如若提出决斗的是艾米莉亚的从者的话,卿去提出仲裁是正确的吧。但是,提出的是骑士尤里乌斯,接受的是卿的从者的话,卿没有介入停止的道理】
【为什么?因为,昂是我的……】
【这样还不明白的话,再怎么说明也不会明白。——而且,虽说有所性急,这也是必要的事情】
被以重重的口气切断对话,艾米莉亚无法在这之上去追问克鲁修。
克鲁修也,在没有有要对艾米莉亚说的事情以后立马闭上了嘴。
【那么结果,那个卫兵是想说什么来这里的?】
因为话题没有进展一副焦躁表情,火大地发出了声音的是菲露特。
【如果是想要说在打的话只要在之后报告结果就可—以了吧。如果是在开始之前来报告还先不说,在干到正中间的时候过来叽叽地说的理由无法理解啊】
面对挽着手臂态度恶劣的菲露特的疑问,卫兵的脸色明显地变差了。
是从那个态度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吗,一直保持沉默的马科斯的部下向前迈出。
【报告上来】
【是,是!骑士尤里乌斯和菜月昂阁下的模拟战……太过于一边倒了,所以来请求指示!】
【……一边倒,说的是?】
【骑士尤里乌斯也应该有所手下留情……但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是看到了十分凄惨的现场了吗,卫兵的脸以无法朝向艾米莉亚的方向的程度憔悴着。以此为影响,在场的全员都想起了那惨状。
【不阻止的话……!】
这个态度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艾米莉亚丢下了方才为止的踌躇飞奔出了房间。目标直指骑士团值班室,练兵场跑到了走廊上。
【这个,我们也追着大小姐去看模拟战吗?】
艾米莉亚飞奔出去之后,骚动起来的室内阿卢举手提案道。
阿卢用手示意着开着的门,站在身边你的普莉希拉怂着肩。
【公主大人也喜欢的吧?观看弱小的生物被猛兽打飞咻的一下什么的】
【别用肆意的妄想看错妾身,阿卢。嘛,虽然说是很喜欢】
微微背后仰身,摇动着丰满的胸部的普莉希拉嫣然着微笑着。
【好吧。正好是有点,无聊的话题被拉长了觉得不舒畅的时候。正好蔑视一下众多的愚物的蠢样,嘲笑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普莉希拉对冷汗到可怜程度的卫兵,用扇子的前端朝着。
【那个练兵场什么的带路为好。——妾身有令】

4
从裂开的额头上滴落的血挂在尚好的眼睛上,把被染红的视野粗暴地拭去。
已经,不记得究竟被打倒在地面多少次了。肿起来的左眼已经完全堵上了,是嘴唇裂开了开始嘴里裂开了呢,因为血的味道太浓已经无法判断。
疼痛,感觉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
是因为受到过强的疼痛的机能已经被剥夺了吗,或是因为脑内分泌的肾上腺激素的效果吗,能说出各种各样的原因。
但是,让昂忘记疼痛的是,最为纯粹的【愤怒】的感情。
【已经差不多,该认识到自身的界限了如何】
对于这昂超脱常规的气概,尤里乌斯已经不是称赞而是呆然地回答了。
尤里乌斯依然是连尘埃也没有沾上一点,一丝汗也没有流的若无其事的表情,唯有那一次又一次打到昂的强大木剑的前端被摇动着。
【无法填补的你与我之间的差距,应该已经用这身体痛感了。你所侮辱的,轻蔑的【骑士】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该知道这差距了】
这搭上来的声音并不是在向昂的心里诉说,而是在压倒摧毁心。
尤里乌斯仅仅是为了展示骑士的样子就不断打着昂,然后昂也对于被他糊到脸上的事实无谋地持续逞强着。在这里什么也不会产生。
就算在这两人之间这样长的持续对峙了下来,也没有产生任何东西。
【不认为再这样下去就是玩命了吗?】
【……这点程度没可能死的吧。别一副知道的样子】
【简直就像是经验过的说法呢】
【在这世界上比谁都,我是知道那个的男人啊】
全部算下来七次——这是昂自从到这个世界以来,被踏去性命的次数。就算寻遍大千世界,也没有像昂这样面对过死亡的存在。
那个感觉是说说的。死一样地痛,死一样地后悔,死一样地死一样地什么的,人才不会因为这个就死。
伤口发疼摇着脑袋,慢吞吞地举起了剑,昂不成声地呐喊着。
在尤里乌斯进入射程圈的
瞬间,挥出的剑的前端呼地抬起——
【不为人所美呢】
就在挥下前一刻被刺中了,昂那握着剑的右手手腕被打穿了。因为打击的锐利木剑飞了出去,目光下意识的地追过去的下一瞬间——由于胸口被打中的冲击被打倒了。
喘不上气,也无法受身就那样在地面上翻转,在已经品尝了有五次的天地翻转之后仰天呈大字倒在了地面上。字面意思上的,吐着血倒在地上的昂。
练兵场还是不变,为了看有尤里乌斯发起的对昂的公开私刑而聚集的骑士和卫兵拥挤不堪。但是,现在出声喝彩的人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戏弄骑士的身份,侮辱决定王国未来的王选本身的无礼者。然后由近卫骑士的首席尤里乌斯让其尝到苦头,在痛感自己的行为中谢罪——这是,在场聚集的他们所期待的光景。
事实上,从开始起他们有欢呼了足足十分钟,或是浮现嘲笑看着昂的狼狈样子,对身为同辈的尤里乌斯不吝惜地送去赞词。那个样子发生改变的是,全员知道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私刑的时候了吧。
隔绝的实力差,横在昂和尤里乌斯两人之间。
攻击被格挡开,反过来稚嫩拙劣的防御被穿过空隙,好几次倒在地上的昂。
最初几次是为嘲笑所支配着的。而超过十次的时候,开始出现呆然的叹息了。然后当到了连数都觉得麻烦的时候开始,无论谁都觉得看不下去了。
给我停下来就好了。胜败什么的不管谁来看都一目了然,名为【骑士】的存在的优势无论谁都能再一次确认。再继续下去也是无意义的争端。
然而,尤里乌斯那持续打击着昂的木剑绝不会有所容缓。
作为见证人有权力阻止战斗的菲利斯,不管昂伤到了什么程度都不见有要阻止的迹象。
然后昂自己也,丝毫不管骑士们的愿想,仍旧站了起来。
谁都明白。这个争端的意义什么的,价值什么的都没有。
有的仅仅只是,丢脸至极不成样子,毫无价值的固执。
那么至少,这份固执最终会怎样不见证结果到底不行。
聚集在这个地方的骑士们,卫兵,在想要背过目光的情景面前,即便如此也没有尝试从这个地方离去是因为,哪怕只是作为在眼前发生这种事情的观众,也有与之挂上关系的责任。
【——】
在目光守护着的骑士们前,昂颤抖着立起上半身。拾起落在身旁的木剑,以此为支撑强迫双腿站了起来。咳嗽着,滴落了大量的血。
对着壮烈的姿态,在场的任何人都确信了。自然的,任何人都理解了。
——下一次的交锋,大概就会成为这场无意义的争端的最后的互博。

5
——下一击就是最后了吧,昂的内心得出了这个结论。
讽刺的是,这是与把昂的滑稽看入眼了的观众同样的结论。
但是,已近快要连周围的视线都无暇入目了。
昂的心中现在,只有自己和尤里乌斯两个人。
下次被打中的话,就站不起来了。就算假使这边的剑打中,也不会有后续了。
那样的话,该怎么挑战呢。前进的结果也是一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挑战呢。
答案是,不知道。连最开始,这个战斗开始的理由都忘记了,昂那肿起的视野中,充起对一脸若然地伫立着的尤里乌斯的憎恶——决定了。
为了把那个鼻梁骨打折,不管做什么都要来个一发入魂。
【——】
只是吸着气肺就疼了起来。在呼气的时候口中则更大的疼痛。
朦胧般的意识用疼痛让其清晰,昂把剩下的力量凑集起来等待着时机。
尤里乌斯的意识,出现刹那的空隙的时机。为了不看漏,那个瞬间。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死吧。
【——】
炸裂搬的疼痛的意识中,昂没有看漏尤里乌斯的视线游开的那一瞬间。
听不到声音。无论什么都置身事外,全神贯注挥起了剑。
微微从昂身上移开了意识的尤里乌斯,还没对昂做出反应。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连思考这一点的脑细胞也投入了这一击。
【——!】
似乎听到了声音。
在这没有声音的世界,在这除了自己和必须殴一顿的对手以外,应该什么也不存在世界。
【——g!】
听到声音了。听到了有谁的声音。昂的耳朵,听到了有谁的声音。
意识就像是要被抽走一般。不管是什么,用这份盛怒全部抹掉忘掉。
现在就一点,只有面对眼前的存在的昂的存在意义。
【——ng!】
开始变得鲜明了。开始持有意义了。
如果清楚的听到那个的话,就没法再取回来了。
所以昂吧所有都甩掉一般,为了从立马就逼迫到身边的压倒性的恐怖逃开,绞尽力气意识——喊道。
【——昂!!】
【——沙马——克!!】
背叛了听得一清二楚地银铃般的声音,昂高声了说出了咏唱。
产生了黑云,红褐色的练兵场的大地为漆黑所涂满,全部从世界上消失了。
无法理解的世界被展开了。昂在其中奔驰着,发着不成声的声音,在理解所不能及的世界里仅随脑中的命令挥下了手腕。在被黑云吞没之前挥起的手臂,无视着理解的有无开始移往实行,够到在这前方的什么——
【这就是,你所谓的底牌了吗】
在本应听不到的世界,那个声音清晰地敲打着昂的鼓膜。
黑云,散了。——然后从散去的彼方一边,切开风的木剑打了进来,昂的身体被毫不留情地,敲落到了大地上。
【使用【阴】的系统魔法确实是意料之外。就承认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吧】
对从上方投来的声音,感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惊愕。
在地面呈现大字,望着上空的昂除了呆然地接受这个现实别无他法。

【但是,练度太低了。低级的魔法什么的仅限对比自己还要下级,或者说没有智能的野兽才能起到作用。别说是我,近卫骑士的任何一个人,这个计策都通不过的吧。】
被投以了怜悯一般的声音。全部都放弃吧,这么说着的挫伤着昂的内心的声音。
还以为状况能有所改变的。还以为就算是这样的自己,也能做到点什么。
【你无力得,难以挽救。——不应该在,那位大人的身边】
只有这句话想要否定,只有否定生存意义的事情难以原谅,昂动着头,只有这个不撤回的话尝试瞪着这个男人,
【——】
——与银发美少女的,紫绀色的目光汇上了视线。
在王城半途的阶层——从能下望练兵场的阳台,她探出了身子。在她背后并列着的是见过的女性阵营,无论哪个都用冷淡的目光看着这个结果。
那个,褪色的面孔也是,被怎么看待了也是,全部都无所谓了。
不管被其他的谁怎么看,昂对这些全部都无所谓。
若不是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让这个场面被看见的人,站在那里的话。
【——】
噗呲一声,昂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发出了有什么线断了的声音。
最后这么想着,意识一口气开始远去了。
现在为止还鲜明的意识切断远去,世界突然急速失去了色彩,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什么都放着不管了,昂的意识沉落到了奈落的底部,
【——昂】
似乎听到了没可能听到的低声呼喊,然后所有一切都消失了。

6
睁开眼睛的时候,昂对头上那没见过的天花板皱起了眉。
对于很容易睡醒的昂来说,醒来意识暧昧的这段时间是很贵重的东西。数秒,品尝着这汪洋般的感觉,昂摸索着挖掘起了记忆。
在睡觉之前发生了什么了吗,说到底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太阳穴附近有针扎般的疼痛,这份疼痛让昂回忆起了一切。
【想……起来了……】
自己究竟遭受了怎样的丢脸,怎样的经过让自己睡在了这里。
伸向额头的手臂,感到了有什么扯住般的感觉。看到手腕附近有没见过的夸张伤痕,立马注意到了这个是魔法的治疗产生的东西。
然后,像这样身体有负伤残留的感觉也就是说——
【——没有,死掉吗】
确认着本应裂开的额头,碎掉的右手手腕的感觉,对于这不留疼痛的治疗手段漏出了一声感叹。几乎有如果能就这样把胸口中熏着的屈辱感也能消去的话,就能全部都当做没发生过回到原来的样子的感觉。不对——
【——昂】
只有那看着意识回归的昂的,她那哀切的视线是,怎样的魔法都无法治愈的。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紫绀色的眼瞳中充斥着忧愁的艾米莉亚。她似乎是把已经没有穿着的意义的白色长袍叠起来,放在膝上给予了看护的样子。
看到从窗边射入的夕阳,似乎是同一天的数小时后这一块昂有所察觉了。
【……国王大人候补的商谈,已经结束了?】
口中突然说出的事,像这样无关紧要的岔开话题的事情。仿佛在说有什么想要申辩的吗而探过身子的艾米莉亚,对被扔过来了预想之外的话题微微瞪大了眼睛。
【恩,结束了。……相互之间想说的事情几乎都在广间说完了,所以之后真的都只是些王选的细枝末节。大部分,都是只向着罗兹沃尔点头就结束了。】
摇着头的艾米莉亚的声音里,听到了似乎有对自己的能力不足叹息般的声音,昂注意到了在这个地方出现了安心感的自己。因为在那个王选的现场,艾米莉亚也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力感,也知道了悲叹的感觉,那样凄惨的共感。
为了不被注意到自己这样的内心,昂装的故意装的轻佻了起来。
【这样啊。那,陪着睡过去的我超浪费时间了呐。总之,直接回住处吧。回收雷姆,也不得不讨论出王选今后的方针对吧?】
【昂】
【在城堡里的话隔墙有哪里耳也不知道,要冷静下来谈谈的话先回到宅邸是最好的吗。不对,首先要和在王都和有力者交涉之类的吗?】
【昂……】
【不对不对,不如说反过来和其他的王候补者的家伙们,结定下某种程度上的不战协定才是正确答案?毕竟是很难确定合何时何地,怎样设计的战斗……】
【——昂!】
对快速的,在那个地方连列着应付的话语的弹幕的昂尖锐地呼唤道的艾米莉亚。
【——来,谈谈吧】
平静的,然而毫无动摇的,那是重重地响在昂身上的声音。
从位置上站起来的艾米莉亚,用力地握着用手臂抱着的长袍的布料。僵硬的脸,仿佛正在比起语言还要雄辩着,接下来所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平和的内容。
【有很多,想要向昂问的事情……真的,有很多】
【……啊啊,嘛,想来也是】
摸索着,艾米莉亚的嘴唇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从哪里开始话题一般颤抖着。
这样的她的踌躇,对昂来说了如指掌般清楚。至今为止的昂的所有行为,对她来说都尽是些想象之外的事情——所以,假设说要化成话语的话,艾米莉亚必定会对【今天的昂的行动】的,真实意图发出质问。
如果是对此的回答的话,昂可以无所畏惧地用那唯一的答案回答。但是,
【那个,这样的话……为什么,会变成和尤里乌斯那个,战斗的情况?】
艾米莉亚说出口的不是昂所求的东西,别说那个了反而是最穷于回答的事情。那场战斗的意义,那种东西——
【一定有什么,理由吧?因为是昂,所以一定是很重要的……】
来到在休息室被完全打击到的昂下面出现的尤里乌斯。被他邀请着就那昂赴往了练兵场的时候,昂立马判断出那是对在广间的无礼的回礼。
然后,也是打算理解与对面的尤里乌斯的力量差距的。
从最开始就知道是没有胜算的。然而昂还是取过了木剑,挑起了没有胜算的战斗然后被打倒了。
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的呢。这个答案——
【想要,报一箭之仇】
【……诶?】
抬起了头。抬头看着站在眼前,银色的美丽脸蛋,以及疑惑的眼瞳,昂继续说道。
【想要展示出来。自己不是被抛弃的东西。觉得如果能向那家伙报一箭之仇的话,就能达到这个目的了。就算只有一点如果能展示出来的话,展示我是……同一地位的】
话语不成形。恨着没法更好的通过语言表达出来的自己。明明如果把这在胸中熏烧的感情全部,思慕之情全部打明的话,就能不产生这样令人焦躁的回忆解决的。
【昂……】
【只是,固执了啊。说我是丢脸到家的,无力的,碍事的存在……说是不相称,想要让我离你远一点的那家伙让人可恨的不行……所以,挑事了】
结果,不过是这么一回事这么想道。
与艾米莉亚不相称,在那个地方比谁都要刻薄地斥责昂这一点的尤里乌斯。
但是,那种事情连说都不用说,昂自身是最为清楚打的。
假装不知道这么一回事,然后那个男人就毫不在意地,把昂拼命制造出来的这个面具的底下给暴发了出来。所以,对此不可原谅于是挑事了,结果就是这幅样子。
【为了,这种事……?】
对于低头的昂那无力的回答,艾米莉亚小小的吞了一口气。
这个她所追求的,更加有实在意义的答案不一样吧。她想要去相信的理想,被昂坚持的无聊的意气这一现实所背叛了。
听到那份失望,微小而脱力般的从她口中漏出,
【……对,小艾米莉亚来说】
颤抖着的话语,逼迫着被无力感苛责的昂自供出来。
这是残酷到何种程度的无慈悲的行为,对于完全没有意识到的艾米莉亚来说是不得而知的。所以昂就那样用微弱的声音,也无法看向艾米莉亚说道,
【——对艾米莉亚,是不会懂的】
这样,说出来了。
说出口的瞬间,昂自觉到了这是无可救药的只是纯粹迁怒的一种。
这已经是拒绝对手试图理解的姿态,断绝心的交流的最差劲的说法。
【——这样啊】
对于无法抬起头的昂,传来了像是歇气般的声音。
近似吐息的那个声音里有着领会,有着对于昂的说法已经听入并且理解了的回音。
不再,对这个话题进行追求,这是从她那边提出来的约定。
昂对于这个反应感觉肩膀都放松下来。艾米莉亚对这样的昂,
【我和罗兹沃尔,明天就要回宅邸去了。然后,昂就留在王都,专心接受治疗】
咽下被告知的语言的意思,昂就【哈?】地把疑问就那样化作了声音。
对于没有理解而歪着头的昂,艾米莉亚以极力压抑着感情的表情面对着。
【本来,就是这么约定的吧?昂来王都,是为了治疗疲惫的门。因为有和菲利斯的约定,之后就接受那孩子的治疗,然后疗养起来】
【不对,等一下】
【谈论的时候说是留在王都的期间就在菲利斯的……不如说是,克鲁修大人的卡鲁斯坦家接受照顾。雷姆也会一起待着的,所以生活起居不用担心……】
【所以说,等一下!】
快速地说着今后的昂的预定的艾米莉亚。理解了在那里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见,昂慌忙出声叫道。
突然伸出的指尖抓着她衣服的下摆,像是要追上远去的艾米莉亚一般。
【为什么这样,突然……我……】
【……因为昂,只要我在的话就会像这样乱来的吧?】
听到昂弱弱的声音,背过脸去的艾米莉亚就那样回答道。听到这句话昂咽了一口气,想要让不让看到表情的艾米莉亚转回来挤出了声音。
【不用这种说法,也可以的吧……】
【不是没有不对吗。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开始,宅邸的事情也是这样。今天的事情也是……全部,都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做的吧?】
正如字面意思,这是蕴含着明确的不服的说法。
对于那与艾米莉亚太过不相称的饱含了负情绪的讽刺,昂摇了摇头。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我只是】
【只是?】
【我只是,为你了,想要做点什么,然后】
【为了,我?】
为了艾米莉亚,仅此一心地真挚地对抗了命运。只有这个,只有这份感情,想要让不是别人而是她理解。所以,
【——是为了,自己吧?】
对于接下来这编制出的话语的响起,昂除了失去话语什么也做不到。
【——】
跨过沉默,空白卷席了昂的脑中。
被说了什么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也不知道。
【我,是……只是,为了,你……】
是悲伤吗,是痛苦吗,是悔恨吗,想发怒吗,想哭泣吗。
——想要做些让你开心的事。
——想要对你想要做的事情给予帮助。
——想要从一切让你悲伤的原因中,保护你。
昂认为自己行动的最根本处的东西,是对艾米莉亚的纯粹的思念。
然后也确信着这份行动也一定是,能不用语言就能传递给她的东西。
这样,不问他人的感情而自以为是的认为,
【——啊噗】
柔软的布料正面铺上脸,处在放心状态的昂受到惊吓叫出了声。
注意到了立马拿掉了的那个是,刺入了鹰的刺绣的白色长袍。那是在艾米莉亚手中的东西,迅速理解这个是被扔过来的东西。
但是,这样粗暴的行动和艾米莉亚的姿态联系不上。
即便理性上理解了扔过来的是艾米莉亚,但感情上却无法认同。
因为昂所知道的艾米莉亚一直都是那样温柔,满是仿佛慈母一般的举手投足,然后虽然自己固执地不认同这一点,但即便如此还是无法不对她人施以恩惠的老好人的女孩子。
所以,这是怎么了呢。摇动着感情的波浪的,艾米莉亚的紫绀色眼瞳。咬着因为激动而颤抖着的嘴唇的,倔强的脸。无论哪个,都是第一次见。
明明这样的表情也是眼神也是,与她一点都不相称的。
明明这两者矛尖所指的,不由分说真是自己。
一边产生了不合时宜的感伤,昂觉得这样的她——很美。
【像这样不管什么,都说是为了我的谎言不要再说了——】
感情的波浪化为了泪滴,填满了那双紫绀色的明眸。
微微地摇着头,艾米莉亚像是要把积蓄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一般,
【来城堡也是,和尤里乌斯战斗也是,使用魔法也是……全部都说是为了我?我对那样的事,一次也没有求过!】
【——】
【我想要让昂做的事情,想要这么做的事情应该全部都说过了的!】
【——】
【呐,还记得吗?我,希望昂做的事情】
【我,我……】
清楚地被从她的口中否定了自己的行动,昂的思考被恐怖冻结了。
所以她所询问的答案,无法从混乱的脑袋中找出来。
对于无法回答的昂,艾米莉亚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我对昂,说了希望和雷姆一起待在住处的】
【——】
【说了再使用魔法的话会变得很不得了,所以希望不要使用魔法的】
无论哪个【希望】,都记得有听过。
无论哪个都是艾米莉亚考虑到昂的身体,饱含了想让自己安分一点的心意而说的话。但是,那无论哪个,都被昂自以为是的擅自行动所践踏了。
对于轻视那些约定的事情,只要得到在那之上的成果回来的话怎么也能处理好的。这样类型的轻率思考,一直存在在昂的心底。存在过。
但是作为结果,昂在轻视了艾米莉亚的愿望之后,什么成果都拿不出来没有得到,只是在绊着她的脚晒出了丢脸的样子。
但是,即便如此,这个行动的开始是,只有这份感情确实——
【没有听话,觉得很抱歉。真的。真的在反省。但是!不过,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什么为了我……】
只有作为根源的那份思念是真货,只有这儿希望能被理解。
然而,昂的舌头就像是麻痹了一样痉挛着,拒绝再罗列出更多的话语。
【艾米莉亚……不能,相信,我吗?】
这是无可救药的任性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话。
这不是就在刚才,拒绝对方的理解的人类应该说出口的话。
【想要相信啊。……我想要相信昂】
仿佛哭出来的声音一般。事实上,已经哭出来了也说不定。
但是,昂没有确认那个的勇气。没有正面面对的勇气。
明明在哭泣着也说不定。明明弄哭了也说不定。明明是不想让有这种表情而不停奔走的,在这最重要的场合,菜月昂——。
【明明想要相信的……没能让我相信的是,昂那边不是吗!】
感情爆发了。
平稳地,理性地,至今为止也不是没有生气过但是,明明即便如此变得感性放开枷锁的事情也应该是一次也没有过的。
这个枷锁解开了,溢出的感情就那样说出口的艾米莉亚,
【昂不是一个约定也没能遵守吗。约定……明明约好了的,把这些全部简单地打破舍弃,连这个地方都来了不是吗!?】
践踏掉了。定下的约定。也就是信赖。
全部都是为了她,宣扬着除了对自己以外毫无意义的大义名分。
【明明不能守好和我的约定,就算这样还要说想要相信自己……就算被这么说,也做不到。做不到啊……】
不对,想要这么大声的喊出来。
但是现实的昂就那样喉咙颤抖着织不出声,头就好像是灌了铅一样向下低着动不起来。
颤抖着,流泪着,随感情舞弄着,对于应该是向昂寻求着诚实的答案的少女,昂继续选择了背对着继续背叛着。
【……那,昂。为什么昂要这样的,来帮助我呢?】
这一定是,艾米莉亚好几次涌上嘴边却又踌躇了的疑问吧。
她一定不是好几次,对着昂那满身伤痕还要奔走着,嘿嘿地傻笑着,或者是忍耐着疼痛飞赴死地的身影,咽下了这个疑问了吧。
所以在这里,即便这个是顺带着被提到表面的,这也一定是必然的。
如果不在这里吐露出来的话,艾米莉亚就会继续把那个疑问埋在心里,对着一如既往对自己尽瘁的昂,只能不明就里地不断心疼下去吧。
然后这个疑问是,艾米莉亚对昂伸出的最后的救济的手。
所有的话都轻薄着,践踏了约定的自己自顾想着什么也传达不到但是,即便如此,能传递到真心的问题问过来了。
——为什么,昂不惜为艾米莉亚尽力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从到这个世界起就对她执着到这个地步。
【我想要为你做点什么是因为,你帮助了我……】
【我……帮助了昂?】
【是的】
突然被召唤到异世界,不分左右日暮途穷着,还遭到了不可避免的暴力对待,或许就会那样结束也说不定的世界。
【你对我做的事情,成为了对我怎样的救赎,想来不知道。但是我……被那个拯救到了,无法说出来的程度】
艾米莉亚在那个地方救了的,不是命而是昂本身。
开端,不是从昂这边开始的。开端,是从艾米莉亚那边给予昂的。昂的行为全部,都是为了回报从她那儿得到的东西,不过这样而已。
【我不懂啊,昂……】
【不懂也是,没办法。但是,真的。我被你救了。所以我做的事情是,出于对被救了的报恩……但是现在】
不只是这样,想要这样连下去的话,
【——我说了,我不懂啊!】
没能传递给摇着头,纷飞这着银色的头发,爆发着感情的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就那样带着泪光看着昂,因为激动而混乱的呼吸摇动着肩膀,
【我救了昂?那样的事情,不可能。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盗品仓库,和昂的接点除了这个以外是不可能有的!】
【不对,听我……】
【如果有比那还要之前的接点的话,如果是真的的话,我……我也……】
用手掌覆盖着脸,拒绝着昂的艾米莉亚听不进一句话。她完全封闭了躯壳,昂的语言没有阻止的力量。
不知道到底是碰到了她哪部分的软弱。就算不知道,如果不把话语继续下去的话。所以昂随着感情的牵引,
【或许不会懂,即便如此也听我说。这是真的!我和你,在这世界第一次和你——】
一瞬间——静止到访了这个世界,昂才注意到自己触碰了禁忌。
时间冻结了,所有的东西都停止了动作的停滞的世界。就连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声也,知道刚才还都听到的艾米莉亚的声音也远去,尖锐的耳鸣声的残留也没有就那样无声的世界到访了。
昂愤怒的不能自已,对自身的糊涂以及看不清状况的执行者的影子。
昂想要说自己所持有的特异性的时候,影子会给予无止尽的痛苦。
对于将要犯下禁忌的昂,停滞的世界给予了警告然后取回了时间的流动。
——咚的一下,昂注意到了传递到全身的汗水。
是因为影子心情好吗,并没有给予痛苦的惩罚。但是,就按刚才的节奏嘴滑了的话,影子就会毫不留情地在停滞的世界给予昂的心情疼痛。想起了,那份痛苦。
将要说出口的话在喉咙的深处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本应传达的真挚的想法找不到去处变成一块重石压在了昂的双肩上。
【……还,不说点什么吗】
仿佛放弃了一般,仿佛失望了一般,艾米莉亚那感情冰冷的声音敲打着鼓膜。
不合时宜的愤怒涌了上来。
无处可去的悲伤吧胸口撕裂膨胀了开来。
做什么怎么做才好啊。
想要传达真心的话,艾米莉亚听不进一句话。
想要说出至今为止的所有事情,又有诅咒的影子来妨碍,阻止。
【为什么,不能明白啊……】
【……昂】
【我,如果是艾米莉亚的话……认为如果是你的话,能理解的……】
【在昂的心里,我还真是厉害呢】
悲痛欲绝的绝交,心灵的隔阂,都汇到了那一句话里。
在呆呆地抬起了头的昂的面前,艾米莉亚错开了视线转向了一遍。
嘴角浮现出的寂寞的微笑,昂或者她自己,是对哪一边的呢。
【无论什么,全部所有,就算不稳也能明白。昂的辛苦也是,悲伤也是,愤怒也是,能就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着想】
【……啊】
【——不说的话,不会明白的啊,昂】
被否定了。被打碎了。幻想,化成粉破碎了。
像这样落入这个世界,相信着,本应是港湾的地方消失了。
【我的……】
拼尽性命,痛苦也紧咬着牙忍耐着,悲伤了擦着眼泪跨越着,明明这些那些全部,都是为了继续守护想着描绘出来的偶像走过来的。
理解了这个,从未有过的自说自话的理想乡,已经轰然崩塌了。
【一直以来,全部……】
嘴唇颤抖着。眼眶深处发热着。舌头痉挛着,心脏的跳动到吵闹的程度。
抬起头。和艾米莉亚视线相交。紫绀色的眼瞳,只能看到充满了到了悲伤。那眼瞳里映出的自己的脸,太过的凄惨,太过于无可救药。
【——是多亏了我,才变得总能怎么样了吧!?】
尖叫声,仿佛是要摇晃休息室般的怒吼,吼了出来。
【徽章被偷在盗品仓库的时候也是!从危险的要死的杀人魔手里救出来了!挺身而出!全部,都是因为你很重要啊!】
抓着床单的指尖颤抖着,指甲嵌入的手掌开始渗血。
【宅邸的事情也是这样!这里那里都被咬,拼了命了!脑袋裂开,头被打飞,就算这样也救了村里的人不是吗!雷姆也是,拉姆也是,肯定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因为,因为有我在对吧!?】
尽可能想象着,把自己的功劳罗列出来,追求着远去的她的身影。
【如果没有我的话会变得更加过分的!谁也不会得救!谁也谁也谁也!全部全部全部!大家都是我!都是因为有我在啊!】
盗品仓库的事情也是,宅邸的事情也是,大家都得救是因为自己行动的结果。
应该骄傲,应该得到回报,这是菜月昂的功绩。
因为都连这些事情都做到了。因为都已经尽力到这个地步了。
【你对我,应该有换不清的人情才对啊——!】
连本应是自己行动的根源的思念都背叛了,叫了出来。
没有得到回报的感情,寻求称赞的虚荣心,想要有所满足的渴望,希望被爱的私心,把混合到了极点的昂引导到了这里。
然后这是,对相互来说,决定性的一句话。
【是,的呢】
喃喃道的,颤抖的声音,传到了额头上浮现出汗水呼吸混乱的昂。
这声声音里有理解,也有达观,也有决心——也就是,结束了。
【我有欠昂,很多,大量,数不清的,人情】
【啊啊,是这样啊。所以我……】

【所以把这些全部都换了,结束掉吧】

听到清楚地,如此告知了的话语昂跳起来般的抬起了头。
然后,看着盯着这边的艾米莉亚的眼瞳里扩大的空虚,终于察觉到了自己顺着气势说出了绝对不能说的话。
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若是被当成是【借贷】所缔结的关系的话那就是,
【已经,够了。——菜月·昂】
【借贷】的天平一旦平衡的话,就在那里结束了的关系。
想要做点什么,本应是以无偿的想法为契机做出的行动,带入了有所打算的定义的话就不可能不变成这样。
亲密地,从初次见面以来,她就用名字叫昂了。失去那份亲密的时候,昂理解了已经无可挽回太迟了。
【之后雷姆会来的,所以听那孩子的话。因为之后的事情全部,都拜托她了】
连回话也做不到。然后,这也不寻求着。

走出去的艾米莉亚远去了。别说对那背影伸出手,就连目送那背影的勇气现在的昂都涌不上半分。
物理上离开的距离。然后,有着比这还要更远的心灵上的距离。
【我,呐……】
突然,把手放到门扉上的艾米莉亚脚步停止了,这样的低语留在了室内。
她比起说是说给昂听的,到更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一般的低语,
【期待,过的。该不会昂对我……只有昂不会特殊对待我。就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不区别的看待我……】
在王选的广间里,寻求着公平对待的她。
身为半精灵的事实,让她痛苦的时间强到,连这样微小的事情都会成为愿望。但是,
【那样的,不可能的】
喃喃着,昂也再次小声地回答道。
艾米莉亚的自言自语,并没有向昂寻求答案的意思。所以昂的自语也,不是对她的话的回答,而是说给自己听的东西。
反刍着艾米莉亚说出口的话,昂弱弱地,无力地摇着头,
【就算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拉出来,也不可能。艾米莉亚……只有你,要和其他人类同样对待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只有这个是似乎毫无疑问的,真正的真心话。
门发出了关闭的声音,空气一下子回归了安静。
一个人被留在房间里,在床上团着身子的昂视线彷徨着。
突然,挂在床的一端,将要落到地面的长袍进入了视野。
伸出手,将其拉上来然后抱在怀里。就像是,在哪里还有抱着这个的人的温暖留着一般。像是要继续维系那几乎消失的东西一般,昂把它抱在了胸口。

——然后,这一天,菜月昂第一次,在异世界真正的孤单一人了。




尾声 【骑士们的疑惑】

1
【那么,有什么要辩解的吗,骑士尤里乌斯】
【不,已经没有了。全部都如报告上去的内容所说】
阳光无法进入的黑暗室内,两位男人在进行着对话。
城所是王城毗邻的骑士团兵舍。坐在执勤用的桌子前的马科斯和,挺直背脊立正在桌子前的尤里乌斯。
【就算是就这样因为做出不合近卫骑士身份的行为被斩了也毫无怨言。还请,如团长之意执行判决】
把腰上的剑从剑鞘中取出,尤里乌斯将其放到了桌子上。
对于给了出了尤里乌斯的态度,马科斯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王选的谈话到正中的时候,拘留候补者的关系者。带到练兵场,胡乱打击以后送到治疗院。如果只从文字上看的话,是大部分的一般处罚没法解决的内容啊】
只是,被称为【最优】的骑士是考虑了什么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呢,马科斯的【骑士】之血还没有浅薄到,连这种事情都无法察觉。
【还有酌情减量的余地。在练兵场的其他骑士,也有很多提出了对你行为的拥护。话虽如此,过火了还是过火了】
在练兵场少年负伤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模拟战】能解释的等级了。
【贬低对骑士的骄傲,无法容忍到如此程度吗】
【不管怎么掩饰都只不过是私怨。全部都是我的无德造成的结果。还望团长,不要再用更多的语言来说明了】
老实地,尤里乌斯那像是不管什么惩罚都接受的姿态毫无崩塌。对这顽固的姿态要怎么说呢,马科斯思考着伏下了目光。然后,就在这时,
【来—啦,让你久等了。小菲利的归还哦—】
以轻松地态度打开门,近卫的制服穿着有些凌乱的菲利斯进入了房间。
他看着相互对面的马科斯和尤里乌斯,手指抵在嘴边露出了可疑的笑容。
【啊拉拉,那样热情的对视,小菲利电灯泡了?】
【……别说无聊的事,快给我报告。你是早熟的小鬼吗】
【哦呦呦,团长。快现出真面目啦】
【在部下的面前必须公私分明……嘛算了,总之快报告】
对草草地挥着手的马科斯,菲利斯站到了尤里乌斯的身边。
【如团长命令,对昂亲已经展开了全面的治疗。伤口也愈合了骨头也街上了,牙齿也再生了,已经喵问题了吧呐】
【辛苦了。没有疏忽吧?】
【如果有小菲利会看漏的地方的话这世界上谁也看喵出来了啦。身体上的伤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过心理方面怎样就不知道了喵】
摇动着猫耳,菲利斯坏心眼地向身边的尤里乌斯送去了秋波。
【而—且话说,尤里乌斯真的很温柔。这份用心和体贴,到底虏获了多少女孩子啊?小菲利也心跳不已了呐—】
【不能理解这个发言的意图呢,菲利斯】
【就算肩膀不那么僵硬,感觉敏锐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就算注意不到的家伙也因为效果拔群所以无—所谓啦。还是说,小菲利和团长看上去像是脑袋空笨到,连尤里乌斯考虑的事情都注意不到的人吗?】
对贯彻着无言的尤里乌斯,菲利斯更加愉快地迷上了眼睛。
【呼呼,不说话了真—可爱。但是,安心呐。——因为尤里乌斯都让吃了那么多苦头了,已经喵用担心那些不会配合的一群人出手也可以了吧】
【——】
对于菲利斯坏心眼的话,尤里乌斯浮现出了苦笑。
【对那说出了侮辱骑士身份发言的小子,年轻人们应该火大到顶吧。近卫所属的家伙,剑术的水准和尊严的高度都是很有保障的呢】
无言地听着两人的会话的马科斯颔首道,表示理解了尤里乌斯的判断。
在王选会场的昂的行为——骑士们的不满,应该会寻求爆发的时机。
【如果有强在先头的谁和那个小子接触了的话,最坏的情况因为无礼的攻击直接斩了的可能性也有】
【所以有更早一步,让昂亲被骑士的手打的落花流水的必要】
接过马科斯的话,阐述着结论的菲利斯手指着尤里乌斯。
【如果尤里乌斯不做的话,小菲利就不得不做了呐—这样想过呢】
【所谓适才适用,这么一回事。不得不治疗的你自己不应该敌对的吧。而且对我来说,也有就算这么做也不会不自然的理由。而且虽说这么说也有点那个……我是最,有自行能做的好的那个呢】
【低等级的对手交给尤里乌斯是正确的呢。你平时也给我再多挥点剑】
【不—要啦。满头大汗地挥剑,小菲利这雪白通透的手掌出茧子的话,就没脸面对克鲁修大人了哝】
面对轻松地回避着团长命令的菲利斯,马科斯露出放弃的表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重新转向仍在等待着处置的尤里乌斯。
【向骑士尤里乌斯·尤克里乌斯,下达处分。——五日的谨慎处分,包括兵舍在呢禁止登上王城。在这期间,你的剑上交保管】
【——领命】
仿佛在体味着被告知的内容一般瞑目着,尤里乌斯把骑士剑递给了马科斯。
接受下代表了骑士的骄傲本身的骑士剑,马科斯静静地摇了摇头。
【抱歉呢。让你,背上了本不应背上的责任】
【团长只是做到了自己最好的事情。让曾经一度瓦解的近卫骑士团,至今也能精锐强大地勇敢强壮下去真是由于团长的存在】
【就是这样呢。小菲利除了对克鲁修大人以外会听到这么说的,除了团长也喵其他人了,请多拿点自信出来嘛】
【能这样说的话,你也给我好好地穿上男性制服啊】
耸着肩的菲利斯,一副只有这个命令不听的模样。马科斯把尤里乌斯的剑郑重地横在桌子上,再一次坐正在椅子上。
【要事就是以上。本人也有很多不得不处理的杂物。命令退室】
第一人称回到了【本人】也是,马科斯从私回到了公的证据。
尤里乌斯恭敬地,菲利斯简约地,各自最后敬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唯一个人被留在了静谧的空气中的马科斯,靠在椅子靠背上盯着天花板。那脑中烦恼着的是,和刚才的模拟战不同的问题。
会议结束之后,担当城堡警备的卫兵传来的报告。
【侵入城堡的人,视确认是否有鹰的家纹,予以放行到广间……吗】
这是正门的卫兵说话中包含的内容,在菲露特的关系者老人被抓捕之后,卫兵来求马科斯的指示也是出于这个理由。
也就是说,有侵入者这件事情本身,从最初就已经决定下来了。
【到底,在打着什么企图……罗兹沃尔】
向卫兵发出指示的人——想起小丑姿态的男人,马科斯咬着牙。
他这怪人到底在图谋着什么,对于这份焦虑,严肃的表情重重地僵硬着。

2
【不过话说回来,团长还真是不够通融啊。就连内情都看穿了,无罪赦免不就好了吗。你说是吧?】
【就是说对外部不能这样啊。无罪赦免什么的,我也不希望这样】
在兵舍的走廊上并列走着,菲利斯端详着尤里乌斯那若无其事的侧脸。
对于那尤里乌斯似乎有所满足的样子,撅起了嘴。
【然后呢,尤里乌斯现在开始打算怎么办?】
【当然,听从团长的命令在屋子里过。向阿纳斯塔西娅大人说明事情……因为不是会老实呆着的大人所以很挂心呢】
【但是,也是喜欢这个地方喵是吗?小菲利也能懂喵—】
把尤里乌斯的话独自解释着,嘭地脸红了的菲利斯。
对这样的菲利斯,尤里乌斯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面向他。
【话说菲利斯,刚才他的事情】
【现在和艾米莉亚大人在一起。这之后……觉得是会到卡鲁斯坦宅邸养生哦。】
在询问内容全部出口之前,菲利斯的口中就说出了温度消失了的回答。听到这个,尤里乌斯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
【养生……吗。看来,他的身体有比看上去的外伤还要严重的伤的样子啊】
【小菲利什—喵也没有说喵】
对于那明显佯装不知的态度,尤里乌斯开始推测昂被给予了的身世背景。
然后,聪慧的他立马得到了答案。
【——艾米莉亚大人真的,有着会吃亏的性格的大人啊】
【再活的伶俐一点也可以啊……这么想?】
【不,正因为是这样,那位大人才能以那位大人的样子尊贵地,美丽地活着吧。我不觉得想要改变这个。正因如此,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祈愿了。不管是谁都能正确的,真正的,不感羞耻地活着的话该多好这样的】
抬起头看向前方,尤里乌斯再度开始前行。迟了半步跟上的菲利斯背着手挽起双手,前提前倾仰望着尤里乌斯。
【在这里,那孩子也包括进去了吗?】
【说了,不管是谁,菲利斯。因为我们正是为此,举起剑的】
——受到挫折了吧,尤里乌斯这么想道。
若是受到挫折了的话,就在这里折了对他来说也是幸福吧。
但是,若是,即便如此也没能折掉的话,
【和高举着理想的愚蠢者,再一次像那样交锋也不错】
【嘛—,就算尤里乌斯是这么想的,昂亲那边还是会拒绝再来第二次的不是喵—。毕竟被那样的,公然打的落花流水了啊。呐,呐】
【怎么了】
【虽然有各种各样疑惑的内情,不过果然还是有点火大吧?】
听到仿佛试弹般的菲利斯的话,尤里乌斯停下了脚步回头道。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菲利斯。我是骑士。勉强也还算是,对自己也是以此要求的】
自己的行为没有需要含耻的地方,尤里乌斯从正面盯着菲利斯,
【火大的,只有一点哦】
【不过小菲利是相当火大了呐】
像是说着最高级的玩笑一般,两人一同笑了出来。
就那样到达了兵舍的入口,两人再一次伸出手,进行了握手。
【那么,再次分别了。发自内心祈愿你和,你的主君保重】
【尤里乌斯也是,可能会被阿纳斯塔西娅大人生气不过还是加油呐。尤里乌斯做的事情全部……嘛,就由这边继承了呐】
握手过的手随意地挥着,菲利斯背对着尤里乌斯走了出去。
目送着那个背影,尤里乌斯盯着远去的友人——也是,敌人。
【得到王位的是阿纳斯塔西娅大人】
【不—不。克鲁修大人才是,符合王位的人】
相互说了这样的宣战布告,骑士们也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主君下。
日落时分从天而降的夕阳,平等地为居住王都的人们染上了鲜红。

——各自的王选就在现在,开始了。




后记

大家好,是长月达平!也是鼠色猫!真名是别的!
有那么多的名字很困扰的样子但是,还请安心。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自己的名字别说只有三个甚至有六个。从前世继承的各式的称号,然后真正的自己——快住手!别打开那个黑历史啊!感觉好痛!

那么,从这一卷开始的【再来的王都篇】是,WEB版的第三章内容。一直以来都是场面小气的ZERO登场人物也被限制住了但是,这卷开始常备人物一口气倍增!
特别是女孩子的视觉感官上华丽到可恨,屈服在大冢先生的设计力下,【可恶,好开心!】这么说着开始润色文章发生了这样的事。
话说回来,四卷的作业残酷到了极点。因为本职工作也进入了你死我活的时候,作业不要都是去近处的家庭餐厅做的。
最近都到了被店员在做会计的时候说【一直以来辛苦】的等级了哦。那个完全是在暗地里被起了外号了。被叫做野菜汁了。
长月达平也是鼠色猫也是野菜汁也是真名……快住手!感觉好痛!

完美的到达了中间的时候,请允许我开始惯例谢辞。
首先,一起跨越了地狱般的时间表的池本先生。在凌晨四点左右来短信,是被池本担心没有死了吗了。辛苦了。
然后,看到第四卷比起第三卷人物数倍增,也没有露出一点嫌恶脸地进行设计了的大冢先生。哪个角色都,实在是实在是做的太棒了。写他们她们活跃的场面,现在开始也没有期待!
魔法师审查草野先生,这次也被幻想魅惑了。为了得到最好的作品润色到了极限的热情,一直以来感谢不已。
其他也有校正的先生和营业的先生。店铺特典和各个书店大人什么的,被许多的人们支持的作品。真的,十分感谢。
更有,跟着作品突入到第四卷的大家,多亏了你们,写出了真正想写的东西。十分感谢。
那么那么,昴的痛苦,在下次的第五卷再会吧。

2014年5月,长月达平《滞留了十二个小时,被店员白眼看着》



【公主大人,就是这样不得不做次卷预告了,怎么办啊?】
【不是说该怎么办该这么办吧,阿卢。悲哀的,凡庸凡愚的凡俗们想要妾身赐予一点慈悲。那么就展示威光,让其跪伏也是一之所兴吧?】
【也就是说,老老实实做吧。放心了。关于下卷的内容的话】
【自以为是然后被半魔舍弃了的愚昧凡人被留在了王都,后悔和焦躁产生的忧愁积累其身。无所适从的感情寻求去处……这样的】
【哈—,兄弟也是艰难地活着呐】
【所以才是凡愚,凡俗呢。说到底是妾身无法理解的,物种丑态毕露地挣扎罢】
【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块,去读读漫画什么的总能知道】
【包括月刊comic alive的漫画化,话说文库啊短篇小说的登载什么的,对凡夫来说还真是好的待遇呢】
【big gun gun(1)也也漫画化决定。RE:ZERO PROJECT才刚刚一口气增加,还有很多要在内部动作的事情呐,无聊不下来呐,事实上】
【哈,当然的吧。尽情地,在到妾身真正出场之前聚集观众视线,拜倒的蒙昧们一同聚集起来为好】
【还是老样子,感觉不错呐,公主大人】
【这个世界,都是以对妾身合适的方向运转的——这是天意呢】
【那么,似乎被天意给抛弃了的兄弟,这之后会怎么样呐】
【RE:从零开始异世界生活第五卷,发售是十月时候……为,不是很久以后了吗。阿卢,做点什么】
【用公主大人的话说,这是天意,这是对公主大人最合适的情况不是吗?】
【原来如此,有道理。不是很明白吗,阿卢。就像这样,充分为妾身尽心尽力吧】
【是是……看到意外的会被这种的带着走的这个地方,的确是很可爱呐……】
【在这里看着的凡愚们也是一样。为了妾身尽力,挣扎。只有这个,为你们凡俗的义务】






第五卷




序章 【其名为——】
——过瘦的男人。
被黑衣装束的集团围住的那个男人,自己也是全身为黑色法衣所包裹着。
比昴稍高的身高,垂到眼睛的深绿色头发。面容瘦削,骨头上长着最低限度的肉和皮的人形的外表。
这肉体的主人就是让人感觉没生气到,这么表现才妥当的程度。
但是,这也是出去那闪烁着疯狂的双眸以后的话。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确实引人兴趣呢】
男人的身体斜着倾斜着,在此之上头还弯到了九十度,滚溜的眼睛毫不客气的端详着昴。奇状,做着除了这个以外别无评判的举止的男人似乎是有所肯定一般点着头。
然后男人就那样保持着倾斜的状态,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右手拇指插进了自己的口中,然后毫不犹豫咬碎了。
肉溃骨碎,男人啜饮着淌落的血然后睁开了那浑浊的眼睛,
【你……或许,不会是【傲慢】吧?】
男人的提问,向着被拘束在墙壁上的昴。
然而,昴无法回答男人的质问。只是,呆呆地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的脸,嘿嘿地浮现出了格格不入的笑容。
与有着超脱常规的举止的男人一样,眨着已经失去正常的空虚黑瞳。
【唔姆……似乎,不给予回答的样子呢】
从口中拔出指头,男人似乎想起了自己流血的右手一般敲了自己的头。
【啊,是这样呢。这么说来,似乎失礼了的样子。你看看我做的事,都还没打招呼不是吗】
不合时宜地失礼的抱歉,男人把缺乏色素的嘴唇横向咧开不详地嗤笑着。
男人就那样,郑重地弯下腰,
【我是魔女教,大罪司教——】
保持弯腰的姿势,灵活地只抬起头正面看着昴。
【【怠惰】担当,名是……培提尔其乌斯·罗马尼空提!】
报上姓名,两手的手指指着昴,男人——培提尔其乌斯咯咯地嗤笑着。
咯咯,咯咯,咯咯地——。





第一章【腐败的精神】
1
——万里无云的蓝天,充斥在仰身倒下的昴的视野里广阔无垠。
从被召唤至异世界,回头看已经经过大约两个半月了。
这期间,变成以这种形式仰望蓝天的情况已经有几次了呢。
积乱云厚厚地试图遮挡日光,然而耀眼的照下来的阳光仍然穿透了云的厚度倾注到了地面上。
日光烧着眼睑的内部,突然昴不着边际地想到。
【这么说来……到这里来了以后到今天,还没遇到过下雨的日子呐】
夜深时候的淅淅小雨,或者傍晚时分的淋淋阵雨的话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但是那种持续下一天的绵绵长雨至今还没碰到过。
鲁古尼卡的气温若是长袖的话略显偏热,体感上是原来世界的六月,或者是还有余暑未散的九月左右的感觉吧。
从雨量很少看来,说不定是这个世界所谓的旱季。
【差不多要结束了吗?】
对翻身进行联想游戏的昴,突然被这样的声音搭话了。
保持着仰躺的姿势,抬起头的视线前端站着一个老人。
这是一位身高很高,身着黑色一身的执事服的人。有着让人感觉不到暮年的精练身体,以及挺直的腰杆。满头的白发被仔细地梳理好,站姿看上去十分优雅。
柔和的面容上刻着温和的皱纹,一副何处的温厚老绅士的装束,然而那手中却握着刀身纤长的木剑。
【不,还差得远。刚才稍微,哲学了一下】
【吼,真是颇有兴趣的话题。请问考虑了什么呢?】
【上为火灾,下有洪水……这是,什—么呐】
两腿抬起来,然后再向下挥下一口气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身体的重心感觉还留有些沉重,但是跌打的疼痛的影响已经甚微了。
轻松地回转着手脚确认着,昴就那样握着木剑咕噜咕噜地转着然后正面——冲向了维鲁海鲁姆。
【那么,再来一回,请多指导】
【顺便一提刚才的哲学的答案是?】
【不是什么夸张的答案呐——尿床了反过来生气】
戏言回答着踏进了脚步,从低的姿势像是画半圆一般挥出木剑。
尖端斩开大气,卷起风的打击是没有留情的一击。
不过,
【唔呐!】
【太用劲了。手,脚,头,腰。还有脸】
打出去的一击从对手的头上错过,在转身的老人手中舞动的剑一闪而过。
头,喉咙,胸口,正中——被中线所连起来的人体要害被温柔地抚过,维鲁海鲁姆的木剑仅靠着碰到的冲击就把昴的身体击飞了。
多亏这绝妙的放水过的反击技,伤害本身是几乎没有的。但是,即便如此被打倒要害的冲击还是让人呼吸困难,变成受身失败发出苦叫的事态。
【咕诶!】
因为背后的疼痛而定睛看去,又一次变成大字正面映出了仿佛嘲笑着的蓝天。
清澄透彻的爽快晴空不知为何面目可憎。
【差不多要结束了吗?】
没有抑扬顿挫,讽刺和污蔑也没有的维鲁海鲁姆的平稳呼声。
询问着昴的意思的这个声音也,已经有过好几次了。
【看来已经打起精神了呢】
正在憎恨瞪着蓝天的昴,听到插进来的声音抬起了头。看到了俯视着大字躺在庭院的昴,倚靠在阳台的栅栏上的女性的身影。
【只听到了声音不过,还真是很热心的在干呢】
把体重压在扶手上俯视着昴的是,绿发的美丽女性。
是留长着近乎黑色的光色的绿发,自然地挺直了背拥有着凛然氛围的人。颇有女人味的起伏的丰满肉体,被看上去似乎是男性军服的衣服着着。
这是这个宅邸的主人,也是维鲁海鲁姆的主人克鲁修·卡鲁斯坦公爵。
所说是年纪尚轻的女性,但也是就任国家要职的才女——是在现在的鲁古尼卡王国里,有着非常之重要的立场的人物。
【这还真是克鲁修大人。请问是打扰到执行公务了吗?】
【不,正是想着该松一口气的时候。没有必要在意的事情】
克鲁修大方地点头,然后把视线转移到了躺倒的昴身上。
【而且,也不想有到不分缘由就否定有所努力的程度的傲慢。让雇佣的人玩玩也是一样。充分地被使用吧,维鲁海鲁姆】
【知道了。话说】
对着克鲁修流的许可方法,维鲁海鲁姆深深地弯下了腰回答道。
然后老人轻轻地斜眼望向昴,
【差不多要结束了吗?】
【我还没打算成为不懂气氛的家伙到,在刚才的对话下说出结束的程度呐】
一边拍着沾上草的身体一边站起来,昴转身三次——不对,确认了第十数次的无事。一边响着指骨吐息道。
【在美人看着的时候被打的落花流水,感觉男性角度来说还真是难以忍受的事件呐。男子汉槽都刷刷的削掉了】
好不容易借助维鲁海鲁姆扔过来的木剑,昴苦笑道。
【没必要在意。看到卿被打倒在地也不是第一次了】
【唔咕】
从头上飞来的毫不留情的一句话,让昴压着胸口呻吟了出来。
【虽说我只是听了事情全貌,不过还是觉得刚才克鲁修大人似乎太过直接了】
【是吗?】
听到维鲁海鲁姆的话,克鲁修毫无恶意地脸上抬起了眉。
【自知无法够到实力所不能及的对手的道理。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只要有展示了无以扭曲的志向,就算有后悔也没有耻辱的地方呢】
看到摸着下颚述说着自己论点的克鲁修,昴心里感觉到了稍些的不适。
这是因为这对前几天那丑态虽说是片面但还是被评价了的意外和,想起了的在那丑态之后发生的人生最大的失败。
在王城的休息室发生的,最糟糕最恶劣的分别的瞬间。
【不如说,在我看来还是昨夜的事情更加难以接受。又听说了……考了到卿的心情的话,体谅悲愤的余地还是有的】
【……啊哈哈】
看着克鲁修那混合着些许同情神色的视线,昂发出干笑挠着脸颊。
昨夜——几乎就是半天前的事情,似乎就是只能做出这个反应的事情了。
与甚至拜访了这个克鲁修邸的,【剑圣】莱茵哈鲁特的会面。
【而且,啊。在女性看着的时候接受着指教算是痛苦的话,那应该早就已被连续重复了的事情吧】
看到昂表情的变化,克鲁修回到了前一个话题。从扶手上探出身子的她的视线,略有深意地落向了庭院的一端。
在那里,无言至今守护着的青发少女安静地站在那里。
理解了克鲁修是在看着少女,昴对这情况的糟糕皱起了眉。
【……在家里人面前露出耻态又是别样的感觉呐】
【总觉得在终有一天会成为敌人的对手面前不停晒出真本事也是问题不过……把这样的对手招进屋内的我也是同类吗。意外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了呢】
做着对昴的回答,克鲁修也似乎是自省一般地好几次颔首道。像这样结束了短暂的思虑之后,克鲁修对着眼下的维鲁海鲁姆呼唤道。
【维鲁海鲁姆】
【是】
【稍微有点想活动身体了。现在,把残务解决以后就下去那边。虽说比预定还要早,今天的指教拜托了】
【了解。还请,充分地准备】
【现在我的心境的话,这还真是有些困难的进言呐】
浅笑着从扶手离开,克鲁修挺直了腰板回到了执务室。
凛然的举止。绿色的头发如舞蹈般摇动,在柔和的日光照耀下从昴的视野消失了。见此,昴那些微的紧张感随着吐息逃去了。
想到对那消失的视线露骨的安心,昴自己也对自己苦笑了。
说实话,对于昴来说克鲁修这样的女性是很难应对的类型。
正直而无所动摇的眼神,仿佛连这边的内心都要看透般的澄澈。对那率直而诚实的性格,以及那信念所支撑的言行让人感觉内心难受的时候很多。
自信到溢出,对于自己该做的事情不抱有意思迷惘的崇高存在。
【差不多要结束了吗】
对似乎切换情绪般摇着头的昴,再一次面对这边的维鲁海鲁姆这么说道。
【不是疑问性,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呐】
轻轻地架起木剑的维鲁海鲁姆的话——听出那句末的疑问符号消失了,昴明白了着虽然苛刻然而平稳的时间结束了。
看到黑瞳里明显地带上了遗憾的昴,维鲁海鲁姆微微苦笑道。
【克鲁修大人要来的话,我也不得不尽到指导的责任。毕竟我被卡鲁斯坦家招揽的理由,一般就是因为这个】
【不会再说这之上任性的话了啦。只是,能够分出一点空闲的时间来,就已经是中大奖了呐】
感觉到练习结束的寂寥感,昴把木剑对准正眼摆好架势。
虽说中学剑道停止学习了,但即便如此也有学到剑的基本。看到静心正对站着的昴,维鲁海鲁姆脸上轻松的表情也消失了。
【——要上了】
【随时】
如同宣言,昴一蹬地面向前飞奔出去。
牵制什么的完全没有。昴就那样从正正面毫无小动作地挥下了一击。
从大上段直劈而下的一击切空,失去了前端的终点抵到了大地上。目标落空,顺着气势踏出步子的昴体势前倾翻到。
然后,
【——!】
仿佛无数的斩击闪过,昴感觉到自己被打翻了。

2
菜月·昴来到克鲁修·卡鲁斯坦的宅邸,已经过了三天了。
卡鲁斯坦公爵的宅邸,是在王都上层贵族街的最深处——格外辉煌耀眼的屋子林立的地方。虽说是只在滞留在王都时候使用的别邸,但是先不论规模,哪怕只是内装的豪华也凌驾于罗兹沃尔本邸了。
只是,这过剩的装饰的屋子内装并不是克鲁修自身的兴趣。这是针对来客多的王都的妥协——是类似于作为贵族被要求的门面一类东西吧。
这三天已经好几次看到了,有众多来客来访这个房间的样子。
——莱茵哈鲁特·梵·阿斯特雷亚的来访,也是这些事情中的一个。
半天前的那份记忆,对昴来说作为痛苦刻了下来。
【练兵场的那件事,没能阻止真的很对不起。对除了只是看着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感到羞耻】
在被叫出的昴面前,莱茵哈鲁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谢罪。
在魔法灯照亮的卡鲁斯坦宅门前,莱茵哈鲁特低下了头。
被称为【剑圣】,国内最集信赖与尊敬于一身的人物陪歉了。还想着没脸面对的昴,对莱茵哈鲁特这样的行动惊到了。
【等,等下等下等一下。做了什么为什么你有道歉的必要啊。你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吧】
【这样可不行,昴。我和你,和尤里乌斯都是友人。没能阻止友人的错误行为,就是我自身的不德造成的结果】
【友,人……】
现在,世界上第二不想听到的名字被列出来,昴小小的咽了一口气。
但是,莱茵哈鲁特没有恶意。不如说,甚至为当时没有从旁插手进来的事情在道歉。如果被插手了的话,就也不会是如今的惨状了吧。
昴和尤里乌斯之间的决斗——哪怕虽说几乎都没有成型,决斗的结果也不是应该委于他人的东西。只有这点上守住了体面。
莱茵哈鲁特的这个,不过是无需感觉到的罪恶感。然而正是即便如此也无法不道歉的这份诚实,让莱茵哈鲁特成为了【骑士中的骑士】。
【……嘛,不管怎么说特地过来还是很高心的。你也是,现在应该各种忙的吧?】
【虽说不想把繁忙和友谊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来说呢。不过若是放过今晚的话,短时间内就没法取得有像这样谢罪的机会了】
【短时间内……该不会,要去哪儿?】
【离开王都,带菲露特大人会我的老家。菲露特大人不得不学的东西有很多,新雇佣的人们也教育也有必要】
虽然莱茵哈鲁特微微苦笑着,但是这份笑容中可以窥探到对之后各种辛劳的期待。对圆满的主从关系的不安,至少在莱茵哈鲁特这边完全感觉不到。
【和菲露特,能相处的好的样子吗?】
【——虽说很奇特,但是是能做出至今未有的突发奇想的大人。当能力追上志向和器量的时候,已经会让所有人惊讶。我也只能为了成为这样未来的一个助力,勉励罢了】
【……这样啊。这就太好了】
听到毫无迷惘的回答,昴不由得从莱茵哈鲁特错开了视线。
变得无法直视的莱茵哈鲁特。红发的青年完全不认为苦难是枯,对主从的关系也没有烦恼。对于服从自己被交付的使命,没有一丝忧愁。
这实在是,对现在的昴来说过于遥远的身影——。
【后悔,了吗?】
对于不看向自己的昴的态度,莱茵哈鲁特似乎有所顾忌般地皱起了形状好看的眉毛。
后悔的话一直都是。昨天是那之前的事情。今天是昨天的事情。到了明天的话一定,会后悔今天的事情的吧。
只要继续选择活着,那么活着就是继续后悔着。
没有选择的那个选项的前方,那个与现在不同的世界,无法不去奢望。
【心情我理解,什么的随便的话我不会说。但是,对那个时候的事情有所羞愧我也是一样。最开始也说过了,很不甘心】
对沉默的昴,莱茵哈鲁特伏下了目光。
这句话在哪里微妙地,和昴所抱有的懊悔有些根本上的错节。但是,这也是当然的。立场不同的话看待的角度也不同。昴和莱茵哈鲁特,看不同同样的东西。
所以昴,做好了无论莱茵哈鲁特说出什么都不会动摇的心理准备。
但是,这个心理准备也——
【那天的决斗……你和尤里乌斯之间的战斗什么意义也没有。明知这一点还什么也没做到,然后让你受到了不当的伤害。对于轻而易举的旁观这件事,一直在心里担忧着】
【——】
不过是在被说这句话为止的,短暂的觉悟罢了。
【——什么,意义也没有?】
【啊啊,是的啊。那时候你和尤里乌斯的打起来得到了什么吗?你受伤了,尤里乌斯也在自己的履历上抹了黑。他在那个决斗之后,接受了谨慎处分知道吗?尤里乌斯现在也,应该是在后悔自己的行为的】
尤里乌斯受到了处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对昴来说还真是意外的事实。
那可是有那样的观众骑士们作为友军的尤里乌斯。想必,有做了那之后事情的事前交涉尽是这么想了。这样还能受到处罚吗。
——但是,只有尤里乌斯对那件事情感到后悔无法想象。
只有这点,唯有虽说是木剑但也是用剑交锋过的昴才能清楚地理解。
没有注意到昴那样的内心,莱茵哈鲁特用饱满诚意的目光诉说着。
【相互都给点时间的话,也应该能冷静地谈谈的。可以的话,我来准备那个场合也可以。能和解的话,那场决斗的隔阂也应该能当做没发生过】
【……把那场决斗,当做没发生过?】
【是啊。虽然有些难以沟通的地方,但是平时的尤里乌斯的诚实的明事理的男人。就一次,推心置腹地谈谈的话马上误解也会消除……】
【莱茵哈鲁特】
盖过那拼命的声音,昴叫出了莱茵哈鲁特的名字。
闭上了嘴,红发的青年用毫无阴翳的眼神反过来与昴对视着。在那映出了苍穹的眼瞳中,没有一点的负面情绪浮现。
也就是说,莱茵哈鲁特是真心这么说的。
真心的说,无法理解那一场决斗的意义。
——无法退让的矜持的相互碰撞,对他来说无法理解。
【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很高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家伙】
【那样的话】
【但是,这个申求没法接受。不可以接受。……话就到此为止了】
对切断对话背过身的昴,莱茵哈鲁特一脸惊容咽了一口气。对着要回到宅邸而穿过门的昴的背影,他慌忙伸出了手。
【莱茵哈鲁特。你真的是超好的家伙,刚才的话也是没有任何恶意歹意,全部任何都是出于纯粹培养出来不掺一点杂质的善意做出的行动这回事我也很清楚。……这我,很清楚】
听到昴的话,莱茵哈鲁特停止了动作。
感觉到背后的动作,昴头也不回地进入门。
然后,
【但是,只有这个是不行的。那场决斗的意义……不会让你,剥夺的】
这种事情无论是昴,还是尤里乌斯,还是见证了决斗的骑士们都不会希望的。
那场决斗是有意义的。有确实的意义的。
即便对【剑圣】。对莱茵哈鲁特。无法理解这个——
【就算这样……你从那场决斗得到了什么?不尽是失去了吗】
像是要填补与远去的昴之间的距离一般,莱茵哈鲁特穷极了话语。但是,正是为此他所选择的话语才正式,决定性的那一句话。
【和艾米莉亚的事情也是,你】
【今天就回去吧,莱茵哈鲁特。趁你主人,还没寂寞到叫出来的时候】
现在,世界上第一不想听到的名字被提出来,昴随意地回答道剑圣。
发出响亮声音关上的门,决定了这一天两人的分别。
【……多管闲事】
暴露出了无法当面说出来的丑态,昴对着想起了昨夜的记忆咬着牙。
歪着嘴,仿佛要甩开崭新的记忆挠着头。
【不行的哦,昴。因为打到头了所以请听话地待着】
这样躺倒的昴的鼓膜,被满是慈爱的声音温柔地抚过。
瞄上去的视线前方,是微笑俯视着昴的青发少女。
以黑色为基调,长度略短的改造围裙礼服。跪在草皮的膝盖上乘着昴的头,保持着膝枕的姿势面容可爱的女仆——雷姆。
被吩咐随昴的女仆雷姆,用手指梳理着昴的头发轻语道。
【特训辛苦了。请暂时就先这样,用雷姆的膝枕安心休息一下】
【特训……也不是那么夸张的事情呐。只是准备练习而已呐。看着很无聊吧?】
【不,无聊什么的。雷姆只要能和昴一起度过,就足够幸福了】
倾注下来的雷姆的全肯定,现在的昴无法从正面接受。
用手掌覆住脸,昴从就连自己丢脸的样子都好意地看着的雷姆身上移开了视线。把和游戏没什么区别的练习,从最初看到了最后。这不是该难为情的地方。
像这样试图掩饰情感的昴,雷姆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沉默着怜爱地承受着昴的重量,像是要让人想起时间并没有停止一般,用柔和地动作梳理着昴的黑色短发。
【……雷姆,那个啊】
无法忍受沉默,昴先发出了声音。
听到昴的声音掠过雷姆停止了手指的动作。承蒙着就那样等待着话语的雷姆的好意,昴花了大量的时间才继续开口道。
【我,很丢脸之类的……不这么认为吗?】
终于说出口了之后,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自问道。
想要肯定吗。想要否定吗。寻求着从哪里到哪里的评价的回答呢。现在吗。还是说三天前吗。又或者是更早之前吗——。
【认为哦】
这个自问,被干脆地肯定了提问的雷姆的声音中断了。
【认为啊喂。那还为什么要和丢脸的我一起留下来?是因为被这么命令了吗?】
烦恼的问题立马被得到了解答,昴仿佛抗议一般从下面盯着雷姆。
映在反过来的视野内的雷姆,对于昴着坏心眼的话缓缓地摇了头。
【虽然认为很丢脸,但是和在一起并不矛盾哦。而且就算没有被命令,雷姆认为自己也一定会和昴一起留下来的】
【……为什么啊?】
【因为雷姆想这么做】
简洁的回答。
砰地一下被这么说,昴一下子也接不上第二句话了。犹豫着不说些什么的话的结果,昴发现自己在听到雷姆的答案以后内心变得轻松了些。
就如莫名的自问自答,悄悄地给出了莫名的答案一般。
【雷姆……真厉害呐】
【是的。不过,姐姐大人要更厉害】
【只有这个拉姆至上主义无法理解不过,好厉害呐】
仿佛投降一般举起了双手,昴全身放松完全委身在了雷姆的膝盖上。
雷姆也再次,把手指深入就这样闭上眼睛的昴的刘海中玩弄着,
【雷姆是为了做昴想着希望做的事情,在这里的】
【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我希望被看着打的满地找牙之后,还想要被肯定是在丢脸羞耻地自虐一样啊】
【不是吗?】
感到不可思议般地歪着脑袋,雷姆用纯粹的眼神问了过来。
对此昴,只能深深地从鼻子呼了一口气,以无言作为答案。
安静地,无法触动的,怠惰的时间持续流动着。
【差不多该回了吧?会打扰到克鲁修大人剑的练习的】
【再一会儿。因为打到头了,现在动的话说不定会很危险】
抓住想要移动的雷姆的膝盖,把头横过来的昴撒娇道。
【是。——昴是,如此希望的话】
膝盖正要用力的雷姆有抽走了气力,接受了昴的提案。
享受着仅限此时的温柔,昴能够不去思考不想思考的事情,把全身都深深地沉入那泥淖的安详。
——王选被宣言开始的那天,昴与艾米莉亚诀别的那天算来已经三日。
菜月·昴顺利地腐坏中。
3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呢,昴一旦有思考的时间就会这么思考。
明知道这是讨厌的记忆,但回过神来就发现思考回到了那天夕阳,数次的回想起银发少女那远去的背影。
到底是哪里不够了呢,每当响起门关上的声音的时候昴都会这么想道。
说过分了的自觉昴也是有的。
被打倒以后的影响也有。被艾米莉亚一句句地追问,回过神来时候却叫出了和真正想说的事情乖离了的内容。
结果那些话,在昴和艾米莉亚之间产生了分隔的结果。
因为是突然说出口的话,所以才是仅限那个场合的胡言的吧。
正因为是突然说出口了的,所以才会是一直在心里踌躇的想法吧。
想着对方做的事情也是,想要被认同的想法也是都是真心的。
自己的真心在那个场面去哪儿了呢,连这个也不知道了。
【——喂,小哥。喂!小哥!】
听到在极近处灌下来的声音,沉入自问自答的海里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在眨着眼睛的昴的正面,发出粗大的嗓音的人无奈地耸了肩。
【拜托了啊,小哥。别在人店的前面做出那么危险的眼神啊。都影响客流了】
脸上纵断的伤痕令人印象深刻,带伤的可怕脸皱起了眉头如此说道。
回到现实立马就直视了冲击性的可怕面孔,昴静静地揉了揉眼。
【呐,大叔。——对客人瞪着威胁也总觉那什么了】
【没瞪啊喂!不如说是在担心啊!你把穿的不知何为得体的家伙带来,另加听到你传言的罗姆爷还联系不上了,几乎都到想要把怎样慌到叫出来的事情告诉你的程度了啊!】
发出怒吼的男人,用粗壮的手臂敲着收银台。这时,陈列台上的水果受到了冲击从笼子里落了下来,眼看就要散到拥挤的人流之中。但是,
【糟蹋食物是不可以的】
仿佛跳舞一般飘舞着裙子,在店面前的空地上着地的雷姆。在她的手上握着和店里一样的笼子,而那个笼子把将要落地的水果全部缓和地接住了。
【哦哦,帮大忙了,小姐】
松了一口气,放心地为着绝技惊叹的男人——卡德蒙从雷姆接过回收的笼子,微微压低声音看着昴,
【所以就不说客套话了。快从那个目光凶恶的小哥身边离开。会变得不幸的】
【在鼓吹什么啊喂!别给我宣传些无根无稽的事情啊,喂】
【也不是无根无稽的吧。大致上,又是和之前带来的孩子不一样的女孩子不是吗。之前的那个……啊—,莫名没留下什么印象不过,没留下什么印象也就是说还是这边的孩子更可爱吧。无节操什么的落地狱去吧】
【我看起来是能无节操的人吗?说到底,为什么……】
会忘记艾米莉亚的事情啊,正要这么说出口的昴支吾了。
卡德蒙会忘记艾米莉亚,是因为有为了隐藏艾米莉亚的出身而施加认识阻碍魔法的影响。想起这个,在艾米莉亚的脸浮现出来立马胸口也开始痛了。
用讶异的目光看着陷入沉默的昴,卡德蒙说给雷姆听道。
【看看这个,这个完全不自认为做错的态度。就算这样付出全部也会很辛苦的哦】
【十分感谢关心。……但是,雷姆是因为喜欢才做的】
脸颊微红,侧眼轻瞄着窥探着昴的样子的雷姆。看到这个视线的热情,卡德蒙也是想着再深究就是不解风情了吧遗憾般地收回了意见。
【这个先放到一边,今天路上的氛围和以往不一样呐。人多虽然还是没变……莫名的有种不平静的感觉么】
似乎是为了掩藏支吾的事实,昴眺望着人山人海改变了话题。
【停下脚步的人,看上去比以往要多……这样的?】
【不是意外的很能观察吗。嘛,就是这样。发生大新闻的时候,总是对商人的商机。现在就算是只有一个绯闻,也希望比别人多的时候】
听到昴的感想卡德蒙点头道,然后拿起店头排列着的水果中的一个咬了下去。看着给红色的果实添上齿痕的店主,昴【这可是拿来卖的诶……】呆住着说道,
【嘛,虽然说王选的骚动对水果店来说要怎样找出商机还是个迷就是了呢。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落在他人之后,已经几乎是天赋之才了吧,大叔】
【瞎说。总之,看上去说着悄悄话的群体比平时要多也是这个理由。现在的话各种地方尽是这个话题吧。你看,那个】
一口气把水果吃得只剩下芯,卡德蒙手指着道路边立着的看板。即便是在为了显眼而林立看板的市场中,那个立着的看板也在用高度强调着其存在。
【嘛,虽说用了一文字以外的话就读不懂了呐】
【什么啊,还真是不学习。那,你能读懂我点的看板吗?】
【感觉好像是画着和一文字相近的东西不过,字太脏了读不懂】
掩饰着学习不足的丑态,昴让卡德蒙整个懵逼了。
【那,结果那个看板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啊】
【只是标题的话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吧。是【王选,开始】啊】
对着不抓要点的回答昴做出怒容之后,卡德蒙粗暴地挠起了头。
【知道了。那么,稍微去读一下。小姐,店面稍微拜托了】
【了解了】
理所当然般的放弃了工作的卡德蒙,以及灵活地给了助攻的雷姆的态度,对这无违和感的连协只觉得违和,昴耸起了肩。
【别就这样轻易地把点交给一个新手啊。还有雷姆也那么干脆的轻易答应啊喂】
【只是按照标签上的价格,把商品和找回的钱递出去的工作罢了。反正客人什么的也不会来的】
【顺口就自己断言了!】
被一脸厚脸皮的卡德蒙带着,在雷姆的挥手目送下走向立看板。
【不过,无论老少都对王选兴趣满满呐,大叔怎么想的?】
【是这样呐。嘛,虽说谁会成为王大人什么的是云上的事情,但是王座空着的话就怎么也不能无视了呐。想要快点给我决定下来倒是真心话】
听到昴的话,卡德蒙苦着脸如是回答。
【不过,这么说虽然有点那个,但是只要有贤人会在的话国政也能转的过来吧?王大人不在的状况,对国民有什么程度的影响?】
【喂喂,玩笑给我只放在凶恶的眼神上啊。虽说关于国政方面国王大人只是装饰什么的恶评也有……但是和龙的盟约是王族代代继承下来的东西。和南边的波拉奇亚的冲突能只用小规模接触解决也是,因为鲁古尼卡被龙保护着啊】
北边的古斯提科,东边的鲁古尼卡,西边的卡拉拉奇,南边的波拉奇亚。
这是,支配这个世界的四个大国的名字。其他也有许多的小国点缀着不过,不管哪个都被看做是大国的附属国了的样子。
【波拉奇亚帝国……一旦没有龙了就会打进来吗?】
【因为富国强兵,弱肉强食就是那边帝政的模式呐。有在四百年前,就在龙和鲁古尼卡结下盟约之前为止,还是战火连天的。然后因为龙的插手而气的牙痒,到现在还怀恨在心这样的混账事情呐】
【这就是,所谓没有王族的国民感情的东西吗】
【就算没这事,国家这种生物被去掉头的话是冷静不下来的呐。先王大人虽说不是贤王,但也不是恶君。我是这么认为的呐】
大小各样的人中混乱其中的很穿着人海,向着比高大的卡德蒙还要高的看板,混在用同样的目光抬头望着看板的人之中,伸着头追着读不懂的文字。
【写的是王选开始的通知和,概要。在三年以后的亲龙仪式之前决定国王,在之后执行仪式这样的感觉呐。之后就是有稍微写了候补者的事情】
代替昴,卡德蒙把内容读出来了,但尽是些知道的内容。兴趣缺缺的昴,最后还是被【候补者】这一单词吸引住了。
侧眼看着舔着干燥的嘴唇的昴,卡德蒙有所接收地点了点头。
【在意候补者吗?王选的候补者一共五人。其中名字特为广知的是,克鲁修·卡鲁斯坦公爵和霍星商会的会长阿纳斯塔西娅这俩小妹吗】
【是有名人?那个,叫克鲁修公爵的人】
【是公爵大人哦?首先住在王都的人不知道那个名字的就没有呐。年纪轻轻地就继承了家主的女公爵,就算找遍王国史也是杰出的才女。以继承当主为契机,在卡鲁斯坦领的初阵的事情也几乎是在王都也成为了话题的程度呐】
【初阵……】
【在克鲁斯坦领地魔兽出现的时候,当时的公爵……先代公爵大人负伤了呐。代替那位大人,迅速地指挥了部下收尾了事件让名声传出来了。跟来就有才气焕发的传闻,不过这确实是有让父亲把继承给了十七岁的女儿程度的器量】
听到克鲁修那规格外的评价在人间传言,昴越发觉得脸上无光了。
并没注意到昴的内心,卡德蒙用手指摩挲着脸上的伤痕,




【拿霍星商会来说的话,没有不知道在这数年里的大跃进的商人呢。身为代表的年轻女人——阿纳斯塔西娅这小妹把大商会吞并加入旗下,正所谓【荒地的霍星】的立志传本身。几乎到了被说是霍星再世的程度】
说着阿纳斯塔西娅的卡德蒙有着莫名的夸耀感,想来是因为同为商人的共感吧。一介商人成为了王候补,辛德瑞拉故事在这里体现到了极致。
有着凛然氛围的印象的,遵从着钢铁般信念的克鲁修。
然后淡淡紫发下雍华着还有过于特征性的关西腔的阿纳斯塔西娅。
立着的看板的内容,和在王选现场说的事情并无相异。是向市井彻底让事情众所周知,不抱有过度不公平感的诚实文字。
【总之,那两个人正谣传是王选的本命。不过个人觉得比起他国出身的商人,身为王国权威的克鲁修大人这边更有力】
【大本命,能这么说呐】
然而,这也应该是在这之后当人表明信念之后会变得相当动摇的评价。
即便如此,克鲁修的立场和家世是强力的后盾这一事实是确实的。从不知道她的演说的市井方面来看的话,克鲁修登上王座毫无疑问是最为自然的继承。
【本命是克鲁修。能对抗的是阿纳斯塔西娅……这样的话,大冷门是哪些?】
【大冷门就难说了呐。除了刚才的两个,剩下的三人都是无名也好的】
读着剩下三位候补者的名字,卡德蒙带着困扰的神色挽起了手臂。
【是长年在王都的我也不知名字的候补者。姑且,普莉希拉这候补者从家名来看像是贵族的样子,但是剩下的两个人连家名都看不到。关于霍星商会的商会主都被选为候补这点,说实话对候补者是怎么选出来的感到疑问呐】
关于这点,如果不是知道实情的话昴也觉得意见完全相同。
还想着有公爵家当主在,然后就有他国的年轻商会主,还带着名字也不知道的旁系贵族名字,剩下的更是连家名也暧昧的出身不明的人物两人。
这是对不知道考据基准的国民来说太不亲民的情报。但是,就算是知道是仿龙制的徽章选出候补者的昴,也无法理解龙真正是以怎样的基准选择她们的。
看脸的龙按照自己喜好选的,再怎么说实在是无法想象。
差点对这无聊的臆测不禁失声笑出来。正当这时。
【只是,候补者里还有半精灵在里面,只能认为是疯了呐】
眼神锐利起来,嘴唇因为嫌恶感而扭曲的卡德蒙像是吐出来一般说道。
【虽说候补者的来历是一定程度写了,不过名叫艾米莉亚的半精灵……半魔也在候补者里面的样子。胡闹也要有限度啊】
【半魔……啊】
【很适合魔女一家的说法呐。大人物们到底在考虑些什么啊】
瞪着看板上高出两个头位置的卡德蒙。那眼瞳里浓浓的忌讳神色。
对于这样的卡德蒙的话,昴一下子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
昴对这个脸上有上的店主,是抱有不是一点的好感的。
是来到异世界时候初次对话的对手,再会后的一连串事情也是让人觉得是颇能信赖的人物。与可怕的脸相反有着好性质的性格,是深爱着妻女的好汉——至少昴对他,是不曾有疑过他是善性的人的。
从这样的他口中,理所当然般地说出对他人诽谤中伤的话语意外到让自己无法自已。而且是,以对昴来说绝对无法听过的形式。
【……每一个每一个都是,这和那个是魔女还是什么的没关系吧】
【啊?】
所以一不留神,脱口而出般地反论了。
看着卡德蒙露出的奇怪表情,昴就那样随着感情继续加话道。
【哈,别给我因为是半精灵所以就一而概之,擅自断念啊。那个,叫艾米莉亚的人也是,很厉害……不也说不定是为了国家在考虑着的吗。不也可能是怎么很厉害,一个很好的人的吗】
【等下啊。为什么这么拼命我是不知道啦,但是包庇半魔的话还是别说了。被谁听到的话我可不管了啊】
【啊啊,是这样啊。满脸恐怖,说着连长相也不知道的谁的坏话的父亲的姿态什么的,课不能让来职场见习的可爱妹子看到呐】
面对进一步在讽刺里加了毒说出口的昴,卡德蒙用手抵着额头。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别说了。是我说过分了我道歉。你看,就是这样】
【……啧】
虽有有不得已的先行道歉,但还是那表现出了大人的应对的卡德蒙让昴退了下来。但是,对这样收起了矛的昴卡德蒙【但是啊】接着说道,
【你怎么像是你的自由,但是半精灵成为王大人是不可能的】
【还说这种事……。为什么啊?【嫉妒的魔女】是理由吗?就因为那什么魔女大人是半精灵,所以其他的半精灵也全部都是危险的了吗!?】
【——是啊】
对于再度燃起来争论的昴来说,这一声是意外的冷静声音。
【还把这种事情……】
想要反论的昴喉咙哽住了。看着昴的卡德蒙的眼中,有着畏惧。
【魔女很恐怖。这是理所当然的,谁都持有的共同认识。虽然不知道你是有多不谙世事,但是至少大半的家伙都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忌讳半魔的呐】
【……】
【知道吗。魔女——【嫉妒的魔女】是已经完全不同层次的怪物的事情。四百年前大陆有一半都被魔女的阴影吞噬,有着各样名号的英雄,龙,都在这前面沉没了。若是没有神龙的力量和贤者的知识,以及当时的剑圣的话世界已经毁灭了吧】
没听过的单词和,没法听过的内容并列着,昴的视线无法从卡德蒙那认真的面庞上离开。
【即便这样,做了那样事情的【嫉妒的魔女】的真身还是几乎不知道。知道的只有魔女是有着银发头发的半精灵。语言无法沟通,意思无法传达,憎恨着世界上的一切毫无办法般地尽情大闹着而已】
卡德蒙那颤抖的瞳孔中出现的感情的波浪,绝不是单纯的只要文章就能表现出来的,那把活在这世上的人类所有生的感情都填涂进去了。
就像是昴曾见过的绘本一般,魔女的传说通过活字或口传,以各种各种的形式延绵传说了下来。这通过语部在其中内容也改变了好数次,然而却只收束到了绝对的恐怖这一终点。在这个世界上在或者的人们的心里打下了无法抹消的楔子。
【魔女是,恐怖的对象。这是不得不远远避开的东西啊】
【……所以,就把半精灵的差别对待正当化了吗】
【知道,半魔里性格扭曲的有很多是真的。不过,这是从根本上就这样,还是因为这个环境的错就不知道了】
仿佛咬碎了苦囊一般的卡德蒙皱起的脸是,面对昴那挤出来般的语言以他的形式烦恼的结果吧。
卡德蒙自己,也理解自己说出口的内容是不合理的。但是,想到【魔女】的时候浮现出的感情,却不是对这个理论反论的好东西。
然后这,是根植在这个世界的根基上的普遍的意识也说不定。
【——】
注意到这点的时候,昴才真正实感到了在王选现场时候艾米莉亚的夙愿的内容的真正意义。身为半精灵的事实。这对她来说是想舍弃也无法舍弃的宿命,也是绝对无法与他人站在同一起跑点的铁锁。
【所以,只要被这么想着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呐。是谁喜欢把这个半魔抬上去的……尽做些混账事情】
挽着手满脸不满的卡德蒙,这次似乎把愤怒的矛头从艾米莉亚本人身上,变到了让她乘上这不可能赢的神轿上的人身上的样子。
这个姿态虽然表现出了卡德蒙的善性,但是在这里只要还根植着对名为半精灵的存在的坏印象那就连安慰也算不上。
名为艾米莉亚的少女,首先就不得不和名为偏见的障碍战斗。
【理解那孩子做了什么不得不背负这些恶劣条件的事情了吗】
卡德蒙,对昴的无知如是说。对被半精灵虐待的历史,以及其原因本身的魔女的恐怖一无所知。
的确昴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就是无知的集合体。
关于魔女的恶行,也没法做到字面意思以上的理解。
人们对半精灵究竟感到何等恐怖,何等地敬而远之。然后在这环境之下的半精灵们,对人类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很难想象。
但是,她确实说了。
[[——到此为止了,恶党]]
凛然的银铃之声,确实地拯救了趴伏在地上痛苦着屈辱着的昴。
对那个时候她的行动的,打算和想法到底去哪儿了呢。
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不知道魔女,不知道半精灵。
但是,知道了艾米莉亚。
[[我的名字是艾米莉亚。只是艾米莉亚哦。谢谢,昴]]
知道了有着银发,一根筋地老好人,不考虑自己损失行动着的少女,被看成是和【嫉妒的魔女】同一这一毫无来由的事情。
知道了那绝非出生在对自己温柔的环境下的少女,是有着即便如此也对他人施以温柔的内心的人。
即使无论,这个世界对她究竟有严苛,只有昴对她——
[[——是为了,自己吧?]]
突然,切入了思考和回忆的冰冷声音冻住了背脊。
脑海里描绘出的可爱的少女的微笑,切成了视线锐利的苛刻声音。
[[明明想要相信的……没能让自己相信的,不是昴那边吗!]]
被践踏了信赖的少女的悲痛的声音,在昴那狭隘的头盖骨中回响。
对这试图理解了的,显得明白了的样子,做着仿佛知道般的表情,轻易地打破了约定的对手的苛责再一次刺入胸口。
[[——不说的话,不会知道的啊,昴]]
又一次又一次,回忆中的艾米莉亚责备着那天昴的行动。
感受着仿佛抓挠着胸口般的痛苦,仿佛要被悲伤给压垮了一般,然而昴也对怒目而视的少女表露出了愤怒。
都那样尽力了。都那样帮助了。都那样受伤了。那么,希望有所回报有什么不对。期望有所回应有什么不对。
——不说的话就不会知道,我这边也是一样啊。
王选的事情也是,差别对待的事情也是,那一天的思念也是,艾米莉亚什么也没有告诉。排斥着昴,让其远离目的,以最配角的对待方式。
昴对艾米莉亚,是怎样过过来的,是想着什么目指王座的,对着把自己和魔女同一看待的世界是怎么想都都不知道。
艾米莉亚对昴是怎么想的,不想知道。
【——小哥。没关系吧,喂!】
【……诶?】
注意到的时候,卡德蒙已经在极近的距离盯着自己的脸了,昴一个后仰。
【哦哇!别这样,大叔!要有自己的脸可能会成为别人死因的自觉啊!】
【说得好过分呐!刚才也是这样,一下子发呆。是有病吗?】
【哦,如果说我胸中烧糊的这份热情的心情是病的话,说不定就是这样了。时而温柔,时而严厉,这个病那与热病相似的麻烦地方让人不知所措……】
【你这是性质差爆了的病这我知道了。已经够了吧,回店里了哦】
对这为了掩饰被打了个一个大意的内心的玩笑,卡德蒙陪不下去了摇了头。跟着回店的背影,昴注意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到底是自己怎样的感情为起因的呢,考虑着步子就变得十分沉重。
【然而,也许是多余的事情】
对低着头的昴,背对着这边的卡德蒙低语道。
以卡德蒙能否传达到昴的耳中都不确定的窃窃的音量继续着。
【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魔女这个单词的事情别再干了。虽然包括我在里面……也不知道就会有谁在哪里听到了】
再次回到刚才的话题,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对卡德蒙声调的深切,昴以无言作为了了解的证明。
根植着的差别意识,嘴滑说出畏惧的原因,可能就会惹来谁的不快也不知道。至少,在王都再弄出更多麻烦事是要避免的。
【——有谁会听到,吗】
且不管昴的这个结论,卡德蒙像这样重复了的确实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就这样穿过人海,回到店里的昴他们之间的气氛莫名的沉重。
昴没能整理自己内心的感情,卡德蒙也似乎对积极与昴争论感到羞耻的样子。
基本上就是保持的无言,两个人回到了卡德蒙的店里。
然而,
【欢迎回来。现在,正好是最后的客人刚刚回去的时候】
递出商品和找零,恭敬地说着敬语目送着来客如是回答,卡德蒙目瞪口呆地盯着这场景。
露出了掉一拍的表情的店主眼前,能看到已经卖空了的陈列棚。
被委托了看店然后自暴自弃的雷姆把商品大出血卖了——不是这种情况这一点,通过放钱的笼子里满满的货币就很明显了。也就是说,售罄。
【卖,卖到了我店平均日售以上吗,这么短时间里……】
无视店主的矜持,雷姆灵活地从收银台抽身出来赶到了昴的身旁。
【怎么样,昴。雷姆的这个奋斗。因为听说是昴的恩人,所以想着至少要派上点用场试着努力了。表扬一下也可以哦?】
能看到不断窥视着昴的雷姆,有看不见有尾巴在呼呼地摇动着。
看到言外之意【快夸我快夸我!】的雷姆的样子,昴发现自己内心也微微地轻松了些。
【……果然,雷姆很厉害呐】
【是的。但是,姐姐大人那边要更厉害】
【所以说这个超理论对我来说不能懂啊】
苦笑着,昴温柔地抚摸着谨慎地伸出的雷姆的头。感受着已经完全习惯了解了的发质,对手法柔和的昴雷姆的发出了呻吟。
把这两人的样子甩在身后,卡德蒙用手指摩挲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显得有些失落。
【果然是和外貌有关系吗……】
这声低喃,是对自己的店业绩不佳不禁让人想说是过于事到如今的原因究明。

4
【喵来如此。所以收到的土特产是苹果喵】
用叉子刺进切成块的水果山里,然后将果汁沁出的果实送入口中,头上的猫耳颤动着的人用艳气的举止微笑道。
平齐到肩口的亚麻色头发上,同样颜色短短猫耳。大大的恶作剧般的圆圆眼睛,头发上饰有白色缎带的冲击性美少女——般的,这必须称之为美少年吧。
【嘛,虽说只确保了尝鲜的部分,其他的都送到厨房去了呐。这个先放一边,别用秋波流转的眼神舔嘴唇,背后都寒气逼人了】
不对,如果是在知道自己的外貌和性别了以后才有的举动的话,这就必须叫做伪娘了吧。
时间是傍晚前的点心时间,苹果是就作为这时候的时候拿出来了的东西。
对在如此段时间就更新了店面卖出记录的雷姆,卡德蒙把这些作为感谢和不甘的证明的土特产让他们带走了。然后,和回房间换过一次衣服的雷姆一起,在这个房间汇合,按照约定把滞留王都中的每日功课就在晚饭之前消化掉。
【明明应该这样的,谁知道回到房间一看就有伪娘绕到前面在了。虽说没上锁是我粗心了,但是这不是不像是骑士大人的无礼行为吗?】
【喵是挺好的。想来就是小菲利心里已经能接受到这种程度了。像这喵的样子什么的,就算搞错了也不能让克鲁修大人看到呐—】
这么说着的伪娘——菲利斯倒下般地飞到了昴的身边。屁股感觉到弹性的触感的昴,被趴到的菲利斯用别有意义的目光向上看着。
【刚才,扑通了一下?】
【是滋滋地了一下。虽然不觉得这是不好的或是什么的,但是这样的兴趣我是一点也没有。我的性癖是很正常的,是喜欢女孩子的】
不管看上去有多可爱,性爱要跨过性格的壁障从昂来说就不可能。
对于做出一副受到打击的妩媚表情的菲利斯,昴无语地摇了摇头。
【说到底,想不到能被你真心接纳的理由。只是,我是不记得有特别做过和你亲近的事情,我有费洛着这种危险的费洛蒙之类的吗,我?】
【啊啊,这个的话说来单纯。——因为昴亲的话,毫无疑问比小菲利还要弱。因为弱弱的,所以安心】
【性格超差啊,你】
【咦咦咦,好—意外。还以为会更生气的喵】
【事实就是事实吧。不会发怒的啦】
被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对昴来说已经经验过好几次了。
被召唤到异世界以来,昴好几次被无力感打倒在地。如说在练兵场和尤里乌斯对峙的那天是最高潮的话,在这个宅邸被维鲁海鲁姆打倒的就是最多次了的吧。而且这个无力感,也不是什么异世界专门特有的东西。
痛感到自己的无力什么的,不管生在什么地方都是有所体会过的东西。
【说着我弱啊弱啊的你反过来怎么样啊。当然,虽说既然所属近卫骑士那就有着一定的锻炼了……】
【恩,小菲利?如果是剑术的话完全不行哦?骑士剑也因为太重所以取下了,除了从克鲁修大人那拿到的短剑意外没拿的。要是挥剑的话会起水泡的所以也不挥的】
对于咯咯地笑道,拍打着脚的菲利斯昴一鼻子无趣。
对这轻易地肯定了弱小的姿态,同时感觉到了干脆和悔恨。这不认为弱小是弱小的态度,是对现在的昴来说怎么也没法肯定的东西。
是看透了沉默下来的昴的内心吗,菲利斯说着【不过—】延长了句尾,
【小菲利的可取之处是和这个比起来在别的地方呐。所以就算完全没有作为骑士起到作用也完全喵在意】
【你开心就好(1)。这个只要当事人觉得可以就足够了啦。——就足够了】
是因为有着足够作为根据的部分吧。菲利斯的发言里有着满满溢出的自信,而没有这样东西的昴心情不佳地错开了视线。
然后,是因为这样做的昴背后对着了的关系吗。横在床上的菲利斯立起了身体,就那样依偎般地把体重放到了昴的肩上。
【扑通跳了吗?】
【第一天虽然这样了,不过已经不会了啊。要做的话请更爽快一点】
【真无喵—】
嘟起了嘴,菲利斯抬起了身子轻轻地把手靠在了昴的双肩上。仿佛敲肩般地姿势,但是菲利斯就保持那个姿势静静地闭上了眼。
——温暖,通过菲利斯的手掌从昴的肩上开始循环过全身。
从菲利斯手掌发出的水之魔力的力量,在昴体内侧存在的被称为门的魔法器官巡回着,能感受到力量在充溢着。
【慢慢地—,湿湿地—,轻轻地—。啊,发现分叉。昴亲还真是渗出了意外辛苦的感觉。啊,白头发也有。拔了吧】
【好痛!话说,能别在干活的时候说废话吗?这个,身体里面的魔力咕咕地流动着已经够难受了啊。一不留神就感觉要晕了一样】
头感觉有些沉重,手脚也懒懒的。对这让人健康起来的行为,感觉身体就要垮了。
身为王都首选的水之魔法使菲利斯——本名菲利克斯·阿盖尔。
用这菲利斯的治愈魔法的力量,治疗昴体内损伤的门,这也是昴在克鲁修邸叨扰的理由。
通过水魔法的治疗,只看单词的话会认为是应该是凉爽温柔的,但是实际状态绝非轻松的事情。身为使用魔法的器官的门。昴会把那个门损伤的直接原因,是因为把接近枯涸的魔力强行用兴奋剂榨出来的关系。
为了治疗这乱来的结果,治疗也会是这样的野蛮治疗也是必然的吧。
【关键就是要把不出水的管子里破了洞的地方一个个塞上,然后把堵在管里的腐败垃圾之类的推出来这样的治疗法呐……】
【为什么呢。总觉得被用不是那么让人高兴的说法说了喵—?】
【自虐梗啦。别在意。啊—,好不爽】
转着头,一边向着背后的菲利斯诉说着感觉的恶化然后忍受着。
在克鲁修宅邸生活的第三天——也就是说,接受菲利斯的治疗也已经是第三天了,也该有点对这个时间习惯了。
第一天的时候可还是没能忍受住涌上的呕吐感,直接就发出了声音了的情况。
【嘛—,第一天是喵办法呐。因为,也有直接塞进了最浑浊着浑浊的地方的原因,也有心身都是满身疮痍的活死人状态的影响?】
【还真能在人不想被刺中的地方彻底刺个痛快啊,你】
应该看不到这边的表情的,但是只靠着身体一个活动就读出了昴的想法的菲利斯实在可恨。这毫无踌躇地就切开伤口的做法,比起无自觉的剥开心灵的疮痂的莱茵哈鲁特还要恶毒,也能这么说吧。
【果然是有在考虑着昴亲式的报复这样的感觉?让维鲁爷来陪着练习,也不是和这个喵关系的吧?】
【能不要像这样刺激所谓男孩子纤细的部分吗?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明白吗,这种情况!?】
【也喵是不明白哦?小菲利也想变强!像这样的时期也有过呐。……嘛—,虽说现在已经放弃那种无谋的事情的呐】
轻描淡写得避开了言及伪娘的部分,菲利斯的升调稍稍降了下来。
想着这个反应到底到什么程度是他的真心话,昴只有一点稍稍地惊讶了一下。像菲利斯这样果断的人,果然也拥有着所谓迷惘的过去这种东西的啊
迷惘的结果就是菲利斯注意到了自己魔法的素质,放弃了在武道上前进。那么昴又如何呢。有什么,哪怕只有一样能向其他人夸耀的东西吗。
如果能找到这样东西的话,这胸中的凄惨心情也能挥拭而去了吧。
【所—以—说,报复之类的阴暗的事情不要考虑比较好不是喵?虽然不想这么说……有下次的话说不定会死哦?】
【……那种事,就算是我也知道】
一脸赌气地闭上了单眼,昴用只在嘴中盘旋的低语回应道。
先前和尤里乌斯的一战,昴被他打垮到了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程度。然后与被干成了这幅样子无关,也理解了这已经是有被尤里乌斯手下留情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无法说明都被那样的打了,还连一个后遗症都没有留下的情况。
不仅仅是治疗的菲利斯的技术。尤里乌斯和昴之间有绝望性的差距。
在理解了这个以后,昴师从了维鲁海鲁姆。也完全没有做梦能就这几天的修行能够越段地变强。只是——,
【不是蛮好的喵,沉醉在怠惰里。昴亲也是有各种各种的身体超不佳。以治疗的名目睡着也喵可非议。让心和身体充分地怠惰下来,也不会被谁抱怨的哦?】
没给予昴解释的空闲,菲利斯连珠炮般的继续说着。微妙刺鼻的说法欠缺了果断,但是内容却想来对现在的昴的心境来说是最为甘美的东西。


若是平时只会觉得反感的说话,只有现在不知为何撩动着心弦。不过,
【——菲利克斯大人,请不要,那么诓骗昴】
在这里切入了平静的声音,让昴有些焦急地回过了头。
站在房间入口的是,面无表情望着这边的雷姆。应该是回自己房间换衣服然后回来的,但是那副打扮看上去和在王都游览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注意到昴似乎感到讶异而皱起了眉,雷姆轻轻地抬起了裙端。
【从出门用女仆服,换成了现在访问用女仆服了】
【哦,哦,是这样啊。雷姆总是能斟酌到我的意思然后给予回答呐】
【是的。雷姆在昴的面前想一直都保持着新鲜感】
【这份心我很高兴不过那个说法总觉得像是生蔬菜呐】
面对吧新鲜感提到面前的雷姆昴如是回应。雷姆没有对昴的那话语做出反应,而是把视线朝向了菲利斯的方向。
【对这几天对昴的治疗行为,表示十分感谢。但是,还请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诱惑昴】
【诱惑什喵的听起来真糟糕。小菲利只是面面俱到地,考虑着昴的情况说给他听而已喵】
听到雷姆的话露出了妖艳的笑容,菲利斯再次依偎到昴的背上。通过手掌从肩膀流入的力量,通过身体从整个背后一口气注了进来。
超越了容许量的魔力的投入,让昴的意识一瞬间飞走了。
但是——,
【菲利克斯大人,胡闹还请有所克制。不单单一句玩笑能解决的时候也是有的】
将要远去的意识,因为头受到了柔软的冲击飞回来了。
哈地一下回归自我的昴的视野,被白色的布料覆盖了。定睛去看的话能知道压在脸上的这个是见惯了的围裙,也能注意到这是被雷姆给抱住了头。
【喂喂,雷姆。在人前这样有点害羞……】
【昴请稍微安静。——菲利克斯大人?】
雷姆的手臂,把想要把羞耻用玩笑掩饰的昴抱得更深更紧了。从那嘴唇中吐出的声音则是一本正经的,然而却冻结了感情的冷淡。
【这样啊。小雷姆也是稍微能用点水系统的来着。这样的话,确实可能会对小菲利的手法有点意见喵】
说着像是被看穿了恶作剧的孩子一样碎碎念,菲利斯用手指抚摸着菲利斯的后背。
【喂,菲利斯。这个莫名妖娆的指法,就算被伪娘这样了也完全不开心……咦,等,雷姆小姐?头那个,虽然感觉很舒服但是力气有点大,大,呀啊啊!】
【啊啊,昴,对不起。菲利克斯大人总是不太想离开……一想到与其被谁给夺走的话,还不如……】
【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呐!?】
感觉头盖骨似乎嘎嘎作响,昴从雷姆和菲利斯两人那跌转着逃了出来。跑到了房间的角落充满警戒心盯着两人,然后雷姆仿佛叹息般摇着头。




【昴,真可怜。竟是,有了如此可怕的回忆】
【你最后的一句话才最可怕啊喂!雷姆稍微有点病娇的潜质呐!?】
无视昴的抗议,以夹着床的形式对峙着的雷姆和菲利斯。面对雷姆那无感情的视线,菲利斯似乎有点尴尬般地用手指缠起了亚麻色的头发。
【虽然小雷姆生气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小菲利也喵尽是有所企图的哦?真的是有一点是为昴亲有所考虑的】
【那除了这个真的是有一点,以外的部分呢?】
【剩下的是小菲利的对朋友的换位思考,除此以外全部都是为了克鲁修大人哦?作为从者这不是当然的喵?小雷姆不一样吗?】
【没有不一样。所以,雷姆会回答什么菲利克斯大人也应该是有所知晓的】
在雷姆的视线里菲利斯到底看到了什么呢,就那样投降般地抬起了双手。
【知道了。我—知—道—了。不再假装治疗实行洗脑了】
【今后的治疗,还请务必让雷姆陪同】
【啊拉拉,喵被信用。虽然无所谓,这样也行呐】
侧目望着昴的菲利斯。试图从那个视线下保护帽的雷姆移动着,见此菲利斯踮起脚跨过雷姆的肩俯视着昴。
【就是这喵,因为被小雷姆那受到了责备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下次要在更不容易暴露的地方幽会呐】
【我可没自觉那是幽会,再说回来你刚才说了洗脑吧!?和说出那么不太平的话的家伙两人独处见面什么的让人毛骨悚然啊!】
【是是,诱受诱受】
【别一副完全理解的样子说着完全没有理解的话啊!?】
一副擅自有所接受了的表情的菲利斯从床上下来,伸着背走向门。
【小雷姆】
那双脚,在手放到门扉上之前停下来转了回来。
【是的】
【虽然这么说可能也不会被相信不过……是为了昴亲着想才那样做的,这点是完全喵有说谎的哦?】
【……我,知道了】
从站在背后的昴的位置,没法看见雷姆的表情。但是,从雷姆那简短的回答里,感觉到了真的是只有一点的踌躇。
【哦。喵就好呐。那,拜啦】
留下了轻佻的话语和笑容,现在菲利斯才真正从客间出去了。
感觉到不知为何咚地下来的疲惫,昴一口气脱离软瘫了。
【明明应该是治疗时间的,为什么不得不感觉那么累啊】
【昴,没问题吗?】
【恩……没问题,我觉得。虽然不是很清楚,总之被救了?】
【到底如何呢。菲利克斯大人也该不会一来就对昴持有恶意的,刚才的行为也……不明真意】
看着深思着的雷姆,昴歪着头。
【那—个,结果,刚才的是什么状况?】
【直到刚才为止,昴全身处在接受菲利克斯大人魔力干涉的状况下】
【是这样呐。为了治疗,应该就会是这样。说实话,感觉十分恶心完全不好受,总算是撑住了】
【像那样把魔力委于他人,和把那个人完全接受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是一样的。对菲利克斯大人的话语,昴应该一直以来都很容易听进去】
【这个像这样听起来的话不是相当糟糕的感觉!?】
昴慌忙站了起来,啪啪地碰着自己的身体确认着。
【没事吗?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在除了心灵以外的部分我有哪里变得女孩子气之类的,或是句尾妖媚的迹象这样感觉的结果之类的!】
【没事,昴很帅气。请相信一直看着昴的雷姆】
总觉得是微妙的有点没法放过的发言,但是就那样放过的昴安心地拍着胸口。然后再一次,实感到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样想虽然有点那个。不过这里,说起来的话是敌人大本营的其中之一呐。真是宽松的警戒心还真是悠闲】
【请安心。因为雷姆会为了让悠闲懒惰而且无可救药的昴什么也不需要担心,全力警戒的】
【悠闲懒惰而且无可救药地迟钝真是对不起啊!?】
刚才,被表明了的冲击性的事实。在昴不检点地度过的时候,雷姆究竟何等的孤军奋战过来了只是想象就觉得坐立不安。
【今后我也会稍微留心点的。因为在这里的尽是些【敌人】呐】
【……是敌人,吗】
昴重新振作着目光短浅起来了的自己。
对这样的昴的决心雷姆似乎喃了什么,不过昴没有注意到。
确认了身体无事,昴开始眺望房间墙壁上的魔刻结晶,
【啊,时间浪费了呐。来学习到晚饭为止吧,雷姆老师】
这么说着,昴走向房间里被准备好的桌子。桌子上残留着的苹果和,从罗兹沃尔宅邸拿来的昴的学习套装一齐放着。
到现在还不能掌握异世界语的昴的,所谓学习时间了。
【这种叫法,不管听几次都习惯不了呢】
【是教人的立场,我是觉得很不错……讨厌的话就算了?老师】
【不用!请就保持这样!因为是只属于雷姆的叫法!对其他人说的话不行哦!会生气的!】
【像这样被步步紧逼的话我也会变得奇怪的啊!唔咕咕,不会认输的啊……!】
发挥了奇怪的不服输性格,昴猛然对着桌子埋头了。
站在那背后,雷姆用慈爱般的目光看着昴。但是偶尔,会有些心不在焉地目光无神着,让那表情微微地僵硬了起来。
【老师,这里不是很明白】
【真是的,昴还真是无可救药的人呢。没有雷姆的话什么也做不到。偶尔对此做点表示感谢的行动也是可以的哦?】
这个表情的气息也,在听到昴的声音的瞬间烟消云散了。

5
【来得正是时候。菜月·昴。稍微,陪我一下吧】
被这样的声音搭话的时候,是昴泡澡结束回房间的途中。
地点是克鲁修邸的二楼大厅。正好从楼梯上来的时候搭话的是,手中抱着托盘的长发女性。
一瞬间,因为衣服和分为大不一样,没能认出来那是谁。
【克鲁修,吗】
【是的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这样啊。不办公时候的样子让卿看到还是头一回呢。这也确实是会有些犹豫吧】
只凭借昴皱眉的反应,克鲁修似乎就看穿了是在犹豫什么。
她现在的样子,是脱下了平时穿着的军服般的服装,而在黑色薄睡衣雨罩着披肩的状态。与前面正经地扣着的军服不一样,宽敞的睡衣姿态的话那颇女人味的身体起伏能明白地一清二楚,这印象就大不相同。
昴莫名感到害羞而错开了视线,而克鲁修并没注意到,
【总之,疑问解开的就好。回到最初的问题吧,有时间吧。若是方便的话,想请陪一下晚酌】
【……我,不能喝酒的来着】
【稍微抿一下也可以。因为我也没有喝到醉的打算】
浅笑着,克鲁修进一步走上了楼梯。昴也稍微犹豫之后,觉得没必要惹人不快,也小走追上了克鲁修的背影。
——克鲁修把昴带到的是,宅邸三层的露台。
【今日夜风微凉正好。边嗜酒边赏夜的绝佳天气】
放在露台一端的白色桌椅。被先行坐下的克鲁修用视线示意了对面,昴也怯怯地走到了椅子那坐下。
【为什么又,今天前来邀请了呢。不是菲利斯那边更合适吗】
【当然,平时的话是让菲利斯陪的。……今晚的话工作稍微延长了一点】
克鲁修口中的菲利斯的工作——那只能是,作为即便在王都也是招揽者众多的治愈术师的活动。在傍晚的时候去昴那同等的治疗,菲利斯要一连几天施与许多的人。着的确是,休息时间也没有的过密的日程。
【而且偶尔与立场身份都不同的人,像这样交杯也不坏】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而且我也不喝酒呐】
【多加点冰吧。把冰水加入杯中交盏即可。请】
列在放下的托盘中的酒杯。一边是琥珀色的酒,另外一边注入的是透明的水。接过被递出的装水的酒杯,昴动作僵硬地和克鲁修的杯子碰了一下。
清脆的瓷器声音与,在内的水摇晃的声音重合,克鲁修眯起了眼。
【似乎有很苦恼的样子,不过安心就好。也不是,打算着想要从卿身上打听出什么。像这样小小的事情可以起誓】
【不,也不是……这样的担心】
【缠在夜风之中,能看到不安与疑念的神色。拙劣的掩饰死不需要的。只要从阵营上来说是政敌,不如说卿的警戒才是为人所喜。我也能勿忘自其所信】
玻璃杯中注了一半的酒,克鲁修用艳红的舌头抿舐着享受着。感觉似乎被看透了内心的昴,不得已地用水润了一下喉咙。
【这么说来这几天,好像很忙的样子……果然是和王选有关?】
【——。哈哈哈!就在说了不需要警戒之后,马上就探向对方的深处吗。这个就算是我也预想不到呐。作为政敌,还真觉得是正确的做法呐】
【天生的厚脸皮和不会看气氛,正是我所谓最大的特色】
【把短处仿佛长处一般卖弄的巧舌,正好锦上添花。的确这些天的繁忙是因为王选的相关杂物增加的关系。菲利斯和维鲁海鲁姆也都辛苦了】
享受般地倾过了酒杯,克鲁修心情上佳地脱口而出。这样子看去,昴感觉更为色气了,稍稍地把视线从露台转向了庭院。
【各种从屋子里搬进搬出的人,也是和这个有关系的?】
【意外地不能大意……不,那样大动旗鼓的话注意到也是当然的吧】
也没有被破坏了心情的样子,克鲁修对昴的询问嘴唇松了下来。
【也不是没关系。当家的话现在,正是在关于某件事聚集着人的物。近日中稍微,或许会对卿和雷姆造成一天打扰也说不定】
【倒不如说觉得造成了大大的打扰的是这边……某件事说的是?】
【——维鲁海鲁姆为我所用的经过,卿有听过吗?】
询问被询问回答,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是明白了,克鲁修口中的事情,适合维鲁海鲁姆相关联的。而且在这之上的内容,没有那位老人的许可是不能介入的也是。
【推测还请便。……说多了呐。这样的话或许会被维鲁海鲁姆叱责了】
【维鲁海鲁姆看上去不像是会对主人这样做的人……】
【即便看去那样维鲁海鲁姆也是毫不留情的男人。见学一次,我接受剑的指导的时候的样子就知道了。初次见面的时候的事情,本人也会觉得羞耻吧】
浅笑着,用艳红的舌尖抿舐着酒的克鲁修结束了话题。昴也,先为了让头脑重置找别的话题。
【说是剑的指导的话,克鲁修也每天很热心呐】
【女孩子家还挥剑,卿心里想着这样劝告吗?】
对着有些吃瘪的昴,克鲁修闭上了单眼。
【玩笑的。从小的时候就习惯被这么说了。卡鲁斯坦的公主,明明身为少女却痴迷剑术。比起爱护花朵更喜好手折之,公爵家中的痴者之类的】
【……我听到的传闻的话,完全不一样呐。大街小巷的话都是在完全褒奖克鲁修的事情,说是能留名王国史的英杰呐】
【看到功绩改变评价。虽说想到这样翻脸都是有所计划的,但是一直那样不出成果过来的话还是我的怠慢。没有打算责备改变评价的诸侯们的意思。关于那些民间流传的传闻,不得不说着实让人难为情】
无关好恶,完全接受了对自己的评价的是因为器量的宽大造成的结果。
这位克鲁修身为女性,无法避开【女孩子家】的偏见。让她的评价发生戏剧性变化的功绩——这也是,昴想到了的关键。
【成为那个翻脸的契机的是,有名的克鲁修的初战那玩意儿?】
【姆……】
打出话题的昴的眼前,把玻璃杯沾上口边的克鲁修结舌了。然后克鲁修那琥珀色的双眸锐利了起来,
【耻辱】
这么说着,然后做出了不像是她的闹别扭般的动作把脸背了过去。
【说是耻辱,没这样吧?听说是把袭击领地的魔兽,在没有父亲的情况下完美的解决了。那样的初阵,不是蛮有型的吗】
【有型的事情吗。关于这有一点,矫正考虑吧。我没有解决掉魔兽。只不过是赶走了而已。代替负伤的父亲,厚脸皮地指挥臣下这件事太过轻率了】
【但是,得出结果了吧?】
【那是当然。不惜压下父亲的反对出阵了,失败的话就没法事了了。只是,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那个时候我的年轻,对我来说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虽然不是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克鲁修还是烦恼的样子。
即便是在大街小巷里犹如英雄谭一般传着的事情,对当事者来说也不是那样。对克鲁修来说昴选择的这个话题,正所谓是【弁庆的痛处】。
【卿也还真是,会说坏心眼的话啊。该说真不愧是政敌吗?】
这么说着结束了话题,克鲁修仿佛在说开玩笑的目光射穿了昴。
被冤枉了毫无自觉的嫌疑,作为昴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为了掩饰尴尬般地把玻璃杯放到了口边,尝试改变话题。
【顺,顺便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是呢。自从王选的传闻扩大开来,缘谈的事情也飞跃性地增加了。虽说原本就是有着公爵家的立场,总是会有来提亲的人呢】
【噗!】
查探政敌的内情,听到话题向着与这种疑惑不同的方向前进,昴不由得喷了。
【诶,缘谈也就是说,结婚的事情吧?】
【我已经二十岁……从年龄上看就算结成婚姻了也不奇怪。不过因为性别和立场有点麻烦,所以这类都是至今以来适当的避开的话题】
【啊—,公爵的女人的话,确实是会让男人有点畏缩……吧?】
【还真坦诚呢。但就是这么一回事。一直以来尽是些直接出面,见到我的秉性以后就抽手的情况……不过仅限这次是特殊状况了】
瞑着目,克鲁修往口中含进了比之前都多的量的酒。
成为了王位候补者,克鲁修的国家立场变得比以往都要重要。一直以来没有要缘谈意向的一群人也,暗中向着克鲁修成群地来了。
【克鲁修的话,看好这些缘谈吗?要,结婚吗?】
【到底是怎样呢。这是那样的我也要深思的内容。视结下婚姻的对手而定,会成为在王选中进到优势的意义和力量。关于这点候补者全员,都是单身的呢。条件都一样吧。只有寡妇的普莉希拉·巴利埃尔,情况稍微有点特殊也说不定】
【这,这样啊……大家都是单身呐。条件一样……结婚吗……】
听到克鲁修的意见,昴压下了自己心中不安的波动。
结婚——和权势强力地结合,可以笼络对手阵营的这种考虑。克鲁修自不用说,其他的候补者也就算是有缘谈这一手也不奇怪。
那么当然,对艾米莉亚这名少女也能说一样的。
【小小报复了一下还真是坏。原谅我,菜月·昴】
【……诶?】
被艾米莉亚的婚姻的可能性夺去了注意力的昴,对这个谢罪反应迟了一拍。
【在众多的决议中,直到亲龙仪式的王选期间,候补者个人的婚姻是被禁止的。虽说名目上说是在考虑自己之前要先考虑国家,事实上是为了防止因为婚姻关系而导致派系竞争壮大化的苦肉计吧】
【那么,那么,来克鲁修这里提亲的是?】
【全部,都变成是看准了王选结束以后的。想必是比起决定以后提出来,在决定以前提出来风评更好。不过变成空头支票的事情还是要避免的】
昴一下子安心了。如果协定里出了禁止结婚偷跑的话,也就没有艾米莉亚会在不知情的期间和谁结婚的事情了。
【但是,把结婚的事情推迟,私下先把事情都谈拢也可以的哦】
【……克鲁修,玩弄我的少男心很开心吗?】
【是卿先打听出我的耻辱的。这点痛要的吧】
对诉说着不服的昴,克鲁修一脸无辜地摇着玻璃杯。
【而且自觉了身份的差距以后,愈发正直面对自己的心的人不多见了。实际上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我也有我的兴趣在里面】
【比起比人的恋情先管好自己的恋情吧。克鲁修也已经二十岁了的话,不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吗?】
【但是很遗憾,在生在卡鲁斯坦的时点就已经不奢望自由婚姻了。而且所谓女人的幸福这种东西,我也不去过度执着了】
对着昴因为被玩弄了而做出的反击,伴来了不假思索的回答。
在意识着昴的恋爱情况的另一方面,克鲁修对自己的自由恋爱早已放弃了。是结缘的对象不是自己的意识,而是在身份和家世之上选择才是自然的这种结婚观。
看着玻璃杯中融化的冰的克鲁修的眼瞳里,浮现着平静地决心和绝不曲折的信念。以漫长的时间形式作成的这份感情,昴一下子说不出任何回应的话语了。
夜风穿过露台,克鲁修轻轻地用手拂过随风飘扬的头发。
雪白的肌肤,细秀的眼瞳。美丽的绿发和,满溢着令人颤抖般的优雅的美貌的侧颜。
没有对作为女性活下去的事情有所执着,这么说着的克鲁修是美丽的女性。这个事实大概是源于她那自尊高洁的信念,无所动摇的吧。
【克鲁修呐……这个,对王选怎么看?】
无法忍受沉默,昴是实在把握不住选择话题的要领也说不定。克鲁修对着提问【唔姆】地闭目沉思道,
【虽说是在王选也说过的,我对这个国家的存在形式抱有疑问】
【……是,说了呢】
【假设我得到王座的话,方针就如那个时候说的一样。然而与这些无关,龙历石把我选为了候补者。把,要切断与龙的盟约的我。这是龙的意思吗,或者说是天的分配的话那还真是做了精髓的事情。不这么认为吗,菜月·昴】
被克鲁修这么问,一下子没能回答上来的昴陷入了沉默。
【我对我自己的能力和立场,不过少也不过大评价。评价不是自己,而是他人下达的。因此得到了候补者地位的我得到的东西也是因为,没见过的谁这么评价了我的关系吧。是因为我一直以来的生存方式,比谁给这么评价了】
【是想说要对那个谁的评价,给予报答的感觉?】
【正相反。我认为评价虽说是他人给予的,但也不过是之后在给予的东西。那个人的能力所相应的行为和,看到这个结果的她人给予的东西。这样干脆地把我招到了王座触手可及的位置的龙历石——那个意图,还真是能想到有点精髓的东西呢】
一边看着玻璃杯中缺口的冰块,克鲁修那琥珀色的眼瞳微微锐利了一些。昴想不到如何回答。只是,感觉似乎明白了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无法忍受无言,昴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吧加入的冰滚入口中,嚼碎。
【啊—!为什喵昴亲会在这里!?】
在用冰的声音掩饰着沉默的昴,唐突地被插进来的声音非难了。
望向声音传来的房间,是飞奔进露台气喘吁吁的菲利斯。逼近过来的菲利斯把手压在桌子上,摇着玻璃杯的克鲁修说出了慰劳道。
【辛苦了,菲利斯。抱歉。想着回来会迟了,就先以菜月·昴来为下酒菜来一杯了】
【说我是下酒菜!?】
【真的是—,一点大意和缝隙都喵能有!噫?不过克鲁修大人,酒喵是进的比平时还要多吗!】
对比着玻璃杯和酒瓶,菲利斯对着其中减少的样子说道。
【昴亲也有点亲近的样子……说得这么开心……嫉妒啊!】
【比期待的还要享受酒是事实。也很少见地和同席者热衷对话了。也有被玩弄过】
【只把那个部分分出来的话听起来很糟糕吧,克鲁修小姐!】
【怒—!什喵什喵!而且克鲁修大人,那样无防备的打扮!】
听到菲利斯的指摘,克鲁修低头看了看自己披肩的睡衣。然后歪了头,把玻璃杯放下立着。
【很奇怪吗?是打算,和平时菲利斯晚酌的时候并无变化的打扮来着?】
【就—是—这—个!就是说这个不行!把和小菲利一起的时候,与那样饥渴的野兽般的男人独处的时候放在一起比是不行的!男人都是狼喵!】
【别把自己排除在外啊!你也是男的吧!】
对像是老妈一样让克鲁修注意的菲利斯,昴也再次怒喊道。在昴的心里,还没忘记被菲利斯的性别背叛时候的事情。
【小菲利是喵会用肮脏的目光看克鲁修大人的所以就可以—!但是昴亲这里晃晃那里晃晃的,信用啥的根本喵有!】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菲利斯菜月·昴心有所属的人到底是谁,在王选现场的全员都知道。像我这样欠缺可爱的女人,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对着寻求着同意的克鲁修的视线,昴一瞬间,逡巡了。
【这个……嘛,是这样……吧?】
【哈?什么啊?是想说克鲁修大人有什么不足吗?干你哦?】
【你到底是要我怎样回答才能接受啊!?】
【等下。为什么刚才,卿那边好像有谎言和犹豫的风流过来。这是怎么……啊啊,这样啊。卿还有雷姆在呢。确实我的话有所不足】
【这边也是在奇怪的地方有所接收了!】
首肯着的克鲁修和,面无表情地盯着昴的菲利斯。克鲁修得出的结论也很恐怖,但是平时可爱可亲的菲利斯一脸认真的迫力也是十足的。
拼命的解释着总算解开了误会,三人再一次沐浴在露台的夜风中。
在一点点啜着水的昴面前,克鲁修和菲利斯相互把酒添注入玻璃杯。看着这个交流,昴突然地说出了疑问。
【两人看上去很亲近,是因为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唔恩。所谓敌情视察的后续吗?】
【不是这个打算。看到完全入迷的菲利斯,纯粹的想到了疑问而已】
在克鲁修的身边靠着椅子,菲利斯侧目望着同样享受饮酒的主人。
有着过分程度的菲利斯的思念,绝不会是短时间内培养起来的东西。
【是这样呢。我和菲利斯认识的时间很长。已经约起来……有十年了吧】
【大概十年一百二十二天六小时呢】
【这份精确也很恐怖!】
被瞪了。对后悔多说了一句的昴,菲利斯用手抵着自己的脸颊,
【现在也是,初次见面时候的克鲁修大人的御姿还栩栩如生挥之不去。小菲利从那一天开始,就成为喵克鲁修大人永远的仆人】
【菲利斯有点夸张了呢。我只不过是为了成就我的本分。作为那个结果得到了你这名忠臣,也能说是生涯中最大的幸运了吧】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矢量不同的,这两人就是相互迷恋的关系。在参加王选的主从中,在关系性上是最为坚如磐石的一对了吧。
【和哪里的谁那边完全不一样,关系好着呢?】
【——】
【真是—,真的昴亲还真是好懂呢—】
把默默压下将要浮现的思考,就那样完全地化成了语言的菲利斯笑道。即便脸上僵硬了的昴瞪着,倾倒着玻璃杯的猫瞳也是一副完全无辜的样子。
【推测来看,卿被说中的是和艾米莉亚的主从存在形式吗】
代替着接过话题的克鲁修,闭着一只眼睛看着苦着脸的昴。稍稍正色些的克鲁修,轻轻地舔了一下被酒精湿润的嘴唇,
【也有接触方法的问题,不过我和菲利斯之间的关系是没法成为卿的参考的。卿现在,踏足的问题是我和菲利斯十年前通过的】
【……我,踏足的问题?】
【或者说是通过仪式,应该这么称呼吧。主与从者,这是为了成为正真意义上的主从……跨越的方法是人各有异的吧。想起来刚刚决定要侍奉的时候,菲利斯也在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上试行错误过呢】
【等,等一下,克鲁修大人!请不要这样,喵是很让人不好意思吗!】
做着恶作剧的孩子表情的菲利斯,因为唐突地被晒出了过去脸红了。对那样的菲利斯的样子克鲁修摇了摇头。
【没什么害羞的。自己的立场与侍奉的对手相称,这么愿望着努力的姿态有哪里羞耻。我这边才是,被你那样果敢的身姿撼动了胸中。能无愧于身为做到那样的你的主吗。现在也,不确定能否有做到那样】
【小菲利对克鲁修大人抱有不满什么的,一生都不可能有!】
【你的话就算我贪求着怠惰了一整天也会说同样的话的样子。别太惯我哦。因为我并没有,能强到抵抗堕落的诱惑的性格呢】
这是即便克鲁修是真心这么说的,也没法听出谦逊以外的意思的发言。菲利斯看向克鲁修的视线越发炽热,昴反而难以待下去了。
眼前的主从关系,绝对不会崩溃的信赖,让心里起了众多的毛刺。
【——不要低下头,菜月·昴】
【……诶?】
昴,被克鲁修锐利的声音呼唤道。
【眼翳,则心翳。这也意味着封闭了未来,见逃生存的意义】
【——】
【遵从自己的正确的时候,对于低着头的行为究竟能做到什么。抬起头,正视前方,伸出手。为了谁的行为也是,如果不正视对方的话是不会传递到的】
喉咙哽住着,全身的血液冻结着。克鲁修的话语一瞬间,在昴的心钉住了。
克鲁修并没有看着僵直的昴,而是眺着倾倒的酒杯中的酒。
如果这个时候,被那个眼神射穿的话昴会变成什么样呢。
——或许就在那个瞬间,毫不犹豫地就当场跪伏了也说不定。
【啊啊,克鲁修大人……】
对被看透了的事情的惊讶和,对超出这个的作为为政者的器量的脱帽。昴总算慌忙之间能不跪下是因为,听入耳了同样话语的菲利斯先行表示了敬服。
【此身此命,全部都为了克鲁修大人燃尽。今,再以此起誓】
【那么我也只不过全身心地回应你的这份忠义。——菜月·昴也,努力着,不要损伤自己的生存方式。我不想把卿,认为是无聊的敌人】
菲利斯的忠诚,克鲁修的高洁。无论哪个都震撼着昴的心胆。
昴湿润这干燥至极的嘴唇,好几次编织着话语失败着,
【给敌人,送盐什么的……还真是,温柔呐】
【此次一件,是左右国家未来的大事。虽说这么说或许会过于不谨慎,但是既然是要相互争夺王位,也想希望相争的敌人是好对手。和软弱的对手竞争得到王位,对诸侯的展示也显得冒昧了吧】
【……就算对手很强,也有赢的自信这么一回事吗】
【自信之类的没有。有的是意志。我只是为了成就自己应当成就之事,为了靠近那结果尽到最大限度的努力。因此就算是对对手,也希望是这个最大限度】
这就是不管在哪个方面,都和卑贱的思考方式无缘的名为克鲁修·卡鲁斯坦的人物。
直到像这样交盏也是为止,对她所抱有的【诚实】【高贵】的印象发生了变化。
如烈火般苛刻猛烈,如出鞘的刃般毫无容赦。正所谓,剑一般的女性。
【怎喵感觉变成艰苦的话题喵,在这里就放松点吧】
切入这个空气,发出了舒缓着心情的声音的菲利斯敲了手。沐浴在凉爽的风中,昴注意到自己额头上划过一些汗水。
【兴头上来了酒也进的快了呢。抱歉说了一些让肩膀凝重的话】
【不—不,克鲁修大人喵有需要道歉的事情!嘛,嘛,昴亲也应该是知道的哦,不得不做的事情,今后的事情之类的】
【今后的,我不得不做的事情……?】
要把话题收束起来的菲利斯的话,在昴听来只有十分空虚的回响。
应该知道的,就算被这么说也完全没有头绪。昴在这个晚酌的时间注意到的事情是,克鲁修和菲利斯之间的绝对的羁绊和,自己自身的渺小与迷惘而已。
不管是不得不做的事情,或是之后的事情什么也没看到。
明明是这样,却说德仿佛昴明白了什么一般。
【……】
【作为小菲利斯的话,昴亲和艾米莉亚大人感情失和肯定更加轻松喵不过,克鲁修大人不希望这样。所—以—说,昴亲也不快点和艾米莉亚大人和好的话。为此,而能做的事】
【能做的事】
有这样的事情吗。对现在,像这样刚刚踏足的自己来说。
【对。小菲利以前,刚刚成为克鲁修大人的骑士的时候,烦恼着考虑过的事情。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呢,能做到吗——花费这些,去尽力】
把手放在胸口,回想起当时回忆的菲利斯。看到克鲁修侧眼看着那个姿态放缓了嘴唇,昴心中,心脏高跳了一次。
——只有菜月·昴,能做到的事。
这简直就是,带来了天启一般的感觉然后注意到了。
【能做到的事情的话,有】
【——】
听到昴的低喃,两人看向了这边。
【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的话是有的。——啊啊,是这样。连说出来的必要都没有呐】
知道了。不对,早已知道了。
让想起了差点就忘记了的事情。
克鲁修也是菲利斯也是老好人。真的,全力给敌人阵营送盐了。
——昴为了艾米莉亚能做到什么呢,让人想起来了。
【是的啊。……对我来说有这个。不是有的吗】
和力量,只是,地位身份都没关系。没必要。
和菲利斯说的一样,只有这个才是昴拥有的唯一的最大的武器。
从一开始这就在昴的手中了。只是,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下子被赶到了意识的最角落。
尤里乌斯,莱茵哈鲁特,艾米莉亚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浮现过脑海。
能给现在昴着凄惨的心境,给予比任何都锐利的伤害的面孔。
——是把菜月·昴的正确,比对任何人都不得不证明出来的人们。
【之后就是契机了。只要再有这个的话……那些所有,问题什么的就都没有了】
仿佛阴云放晴的感觉,昴得到了自己心中迷茫的确信。
握着拳,强力地强力地,在脑海里描绘着银色少女。
【风起了呢】
克鲁修低声道,轻轻回转着手中的玻璃杯。然后,
【明天也再会是,变得稍微有些荒乱的天气的样子呢】
融化的冰块轻轻地响起声音,在玻璃杯中完美地碎裂了。




第二章 【涌动的事态与雷姆的决意】
1
额头被木剑的尖端击中,下一个瞬间就伴随着离心力被一发击飞了。
体味着天地逆转的感觉,昴转动手臂调整身位,采取了受身完美地跌倒了。把由跌倒产生的伤害归零,对自身的进步得意地一舔舌。
【唔诶,沾到土了,呸呸呸。有草一样的味道,呸呸】
【差不多该结束了吗?】
【说笑了。看到了我受身的进步了吧。现在,我的受身才能开花了!】
只有一天又一天被干翻侧的技能进步了,自己说出口也有种受挫的感觉。
住在克鲁修宅邸,昴和维鲁海鲁姆的对立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
虽说昴的攻击还是老样子连擦过的都没有,但是从这受身技能的提升就能看出来,也不是就只是胡乱地被维鲁海鲁姆虐打的。
【但是,如果是正式对决的话就是无用的技术了呢】
【能别说出事实吗!?我内心的一本松出现裂痕了啊!】
想到是砍一刀就结束了的正式对决的话,磨练起来的受身确实是死技了。
训练专用的技能进化了让人觉得本末倒置,但是那部分,让练习时间延长了也是事实。
【话说,今天似乎有了和平时不同的心理准备的样子】
【昨天晚上,稍微和克鲁修商量了一下烦恼的事情呐。——多亏了那个也不再迷惘了。现在心情很不错呢】
【前些天度过的书连,说了像现在的昴阁下所说的话的人,都因为太轻视开始习惯了的战场导致落命了呢】
【在异世界死亡FLAG也依然健在!?】
说了的话就会死的台词,这种感觉就算隔了一个世界也是相通的样子。
不过,维鲁海鲁姆那担心的话语对现在昴来说却是翘首以盼的。
【昴阁下?】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昴露出笑容,对一脸讶异地皱着眉头的维鲁海鲁姆摇了摇头。
——【死】也是【战场】也是,现在的话是举手欢迎的。
只有那里,才是能把菜月·昴的价值映入每个人的眼中的地方。
【多余动作太多了】
【唔嘎!】
练习再次开始,注意保持着最小限度的动作飞速逼近过去然而依旧被从空隙中逼近的剑击中了。
利用了所有多余的力气和不必要的运动力,连投入力气的样子都没有的维鲁海鲁姆的剑击,让昴的身体在空中轻盈飞舞。
【不过小菜一碟!】
如果头先着地的话就会受到必死的巨大伤害,但是昴当即摇过头团起身子,采取了无论身体的哪里落地都没问题的钢铁受身姿势。然而,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木剑从抱团的手脚间的空隙插入,然后以圆滑的动作解开了昴的姿势。手脚被张开,昴就那样不知所以地呈大字砸在了地面上。
【呀!】
【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明白了这个以后再采取受身才能说得上是第一次的进步。再说】
维鲁海鲁姆对擦着被打到的鼻子用抗议般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昴,用木剑刺在草坪上作为回应。被静谧的眼瞳盯着,昴不意间咽了一口水。
【从一开始就抱着输掉的打算去挑战,若是教会了这种战斗方法我自己就没法接受呢】
【唔……】
【可以吗?挥剑的方法,受身的技术。在教导这些之前,来说说最根本的心理上的问题吧】
对被说中而无法还嘴的昴,维鲁海鲁姆竖起了一根手指。
【——如果,下定决心要战斗的话还请全力去战斗。忘记败北时候的自我申明,持有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达到胜利这一点的贪欲。还能站起来的话,手指还能动的话,獠牙还没有被折断的话,就再站起来。再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再斩过去。只要还活着,就战斗。战,战,战!】
【——】
【这就是,所谓的战斗】
深呼吸了一口气的维鲁海鲁姆的言行,散开了支配了庭院的紧张感。
昴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脏正跳得吵得不行,同时意识到了自己心脏正在镌刻着生命的鼓动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未如此地,感受到过活着的感觉。
就到刚才位置,浮现出来的欢迎【死】的感情一口气消沉了。
说出战斗的觉悟的瞬间,缠绕在维鲁海鲁姆身边的空气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温和地如绅士般的老人姿态,在昴看来就仿佛持剑的鬼一般。
又或者现在的姿态,才是名为维鲁海鲁姆的老人真正的姿态吧。
担任着王选的大本命,克鲁修·卡鲁斯坦的剑术指导,充分地挥舞着那份力量的武者——名为维鲁海鲁姆·特利亚斯的老剑士。
【就算知道,会输,也要为了赢去挑战。……虽然存在矛盾,但是能明白意思。不是道理上,而是感情上明白。那么……】




被老人气魄压着,昴也燃起了将要萎蔫的斗志编织着语言。
有着说出这不算什么,这样的意志。散去的迷惘,看见的光明,不能在那么短期间内就再次曲折。菜月·昴的思念,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能是那么简单的。
【——能做到那样的话,我也能稍微变强一点吗?】
【那个和这个是不同的呢。因为想变强和,变强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这里否定了!?这里不应该是肯定才让故事听起来更美好的吗!?】
【……说残酷的谎言会受到惩罚的。我不会原谅这样的我】
【不过我认为有时候真实才是残酷的呐】
昴没注意到维鲁海鲁姆有一瞬间伏下了目光,编织着话语。感受着似乎有被避开话题的感觉,重新握住木剑轻声喃道。
【剑的才能,我有能期待的地方吗?】
【就我估测,很遗憾并没有。昴阁下的剑的才能止于凡人——和我,差不多的程度】
看到浮现出自嘲般苦笑的维鲁海鲁姆,昴惊讶的挑起了眉头。
【真是奇怪的谦逊呐。居然说维鲁海鲁姆先生没有剑的才能什么的】
【这是事实。我没有剑的才能。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我一定不会像这样持续握着剑了吧。昴阁下只要想的话到达和我同样的程度也是可能的】
【……顺便一提,这大概要努力到什么程度】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把半生奉献给持续挥剑就可以了】
【说是只要】
能够不断努力正是真正的才能,这种说法也是常有的。
实际上,虽说是能到达和维鲁海鲁姆同样的次元,但是昴想不到能够献上和老人同样多的时间给剑的觉悟与理由。
说到底,即便是昴像这样师从维鲁海鲁姆也是——,
【无杂念地打出剑,然后发生初次开眼之类一般的事情呐】
【到底如何呢。也不会有突然就把握住什么然后变强的事情,不管无心还是满是杂念,最后要斩到对手的才是胜利这一点并不会变】
陈述着干瘪的意见,维鲁海鲁姆【而且】接着说道。
【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个,但是我也没有无心地挥剑过。特别是刚开始挥剑的时候,连剑都没怎么考虑过】
【那,是想着什么挥剑的?】
【只是一心想着妻子】
【维鲁海鲁姆先生又把内人当捏他还真是无情呐!】
虽说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出了爱妻子家庭的发言,不过之后在滞留这屋中的时候也经常看见维鲁海鲁姆那偏心妻子的发言。十分,夫妻圆满的样子。
看着对这令人宽心的插曲苦笑的昴,维鲁海鲁姆抚摸着自己的下颚。
【不管怎么说,为了变强的觉悟的心理准备大概就是那样。嘛,不太是能成为现在的昴阁下的参考的事情呢】
【怎么说?】
昴歪着头。
看到这个举动,维鲁海鲁姆微微摇了摇头。
【不。因为觉得对舍弃了变强的选项的对手,说服为了变强而需要的决心也不太有什么意义】
【——】
一瞬间,没能明白被说了什么,昴的表情冻结了。
但是,这份停滞也只有一瞬间。昴当即滑稽状地耸了耸肩。
【喂喂喂,维鲁海鲁姆先生突然怎么了。几乎有在事件发生前就被阻止了犯罪的犯人的程度的惊讶了呢。说我,什么?】
【若是有所自觉的话,在多说也只是不识趣了吧。我也,真是说了多余的事。只觉得若是逃过这次机会的话,再传达也会困难了】
眼见擅自有所接受然后缄口的维鲁海鲁姆,昴也再难说出话了。
焦躁感在胸中燃烧。对维鲁海鲁姆的那番话,昴抱有着无所否定的焦躁。这份焦躁感所意味的事情,被维鲁海鲁姆看破了。
这个事实在这个瞬间的昴的心上,毫无顾忌地揪挠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昴阁下。今天造成看来,就到此为止了】
【——诶?】
挂着不知来由的冷汗的昴,听到望着屋子方向的维鲁海鲁姆的声音抬起了头。接着被追着他的视线,注意到了在庭院小跑着的身影——雷姆。
从平时就不表露感情的她的表情上,能看出游走着平静的紧迫感。
发生了,什么。
然后这对现在昴来说,是能说得上是幸事的救赎。
这是,忘记与维鲁海鲁姆的会话的绝佳机会。对雷姆那焦虑与不安的表情,昴感到了安心。
又或者说是因为,昴已经有所预感了也说不定。
【昴。——有很重要的事情】
看到站在正面的雷姆那认真的眼神,昴感到心里打起了波澜。
——昴没让任何人察觉到,这是名为期待的感情。
2
【从这个样子看来,已经听说了吧】
看着终于到来的昴,等在接客室的克鲁修仿佛完全理解般地点头道。
迟来的昴带着无法否定的被取得了先手的感觉,微微摇头。
【还不知道详情。雷姆也是,只知道大致上的情况】
昴仅用视线示意站在身边的雷姆,她也一副能看出紧张的表情正色道,
【因为雷姆感觉到的,不过是和姐姐大人相通的共感而已。如果是姐姐大人的千里眼的话应该能得知更为详细的情况的……】
低着目光,雷姆的句尾满是对力量不足的不甘。
听到雷姆的回答,克鲁修佩服般地吐了一口气。
【共感——听说是在一部分亚人血族的双子,或者相近关系之间可以不通过语言就能有所沟通意思……就算是王都和梅瑟斯领那么远的地方也是可以的吗】
【正如所说,只是大致上。能够传达强烈的感情,或者强烈地希望想要传达的话语。不过……】
【看样子,是来喵十分险峻的共感喵?】
抖抖地颤着猫耳,菲利斯在坐着的克鲁修身后用始终摆着轻薄的姿势。他这样的态度让昴觉得不爽,改变了站的位置来到了雷姆的前方。
【别说的那么高挑呐。你们那边也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会对雷姆这个随口说出的话立马给出回应的吧。把情报交出来】
【伸手君的话会被讨厌的哦?再说,张开各种网络搜集情报也喵是只是看看的啊—。对不过是患者的客人昴亲,有说的理由?】
【你……】
菲利斯的话每一句都是正论。
虽说名义上是客人,但昴的立场是身为患者的无关人员。只要还是处在非要说关系就是政敌的立场上,说想要就会给饵食的傻叉是没有的。
【菲利斯。不要弄得那么险恶。你没有必要什么都挺身而出扮黑脸。就算苛责菜月·昴,能得到的也只有雷姆愤怒的眼神罢了】
【是—】
不过,代替了诅咒着自己的肤浅的昴,克鲁修如是告诫着菲利斯。仍旧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克鲁修,向昴指示对面的座位。
【内自省而进。不过,也是视时间场合而定。现在的话应当以交换相互意见为优先。如何?】
【……这是自然。感觉只是攀上大腿一样抱歉了,请让我听一下】
昴坐在了被指示的沙发上,雷姆则站在了身边。
【梅瑟斯领,也就是罗兹沃尔边境伯的领地。在他宅邸周围似乎发现了麻烦的动作。领地内一部分早已经,在边境伯的命令下进入警戒状态了】
【麻烦的动作?警戒状态?】
听到危险的单词昴皱起了眉头。在知道雷姆的共感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不过在接触到具体的内容以后焦躁感更上了一层。
【实际上,梅瑟斯领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但这也是,一开始就有所预想的情况。从边境伯拥立艾米莉亚为王候补——也就是说,表情支援半精灵的时候开始】
【什么啊。罢工……是从领地人民那爆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吗】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只要【嫉妒的魔女】的恶名还在流传,与名为半精灵的偏见为敌的战斗就不可避免了】
说出口的突然浮现的疑念,被克鲁修干脆地肯定了。
这里也是再一次,昴无法原谅艾米莉亚的出身成为她的枷锁的时候。
连艾米莉亚的为人都不知道,只靠偏见就在说事的没见过的一群人着实可恨。
【当事人也是觉悟了这点才选择的路程。卿的愤怒是不合理的】
【不合理的是我?那些家伙呢?……就因为这样无聊的理由在罗兹沃尔的领地闹纠纷吗。而且还不是说粗心造成的失误,而是那种大火灾?】
【具体的事情先放一边,从总体来看那才是正确的。雷姆的共感,也能用这个说明】
克鲁修把话题的矛头指向雷姆,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一同聚集向了沉默的她。
【从姐姐大人传达过来的感觉,是有许多的焦躁与众多的愤怒……的。不是被特意传达过来的,而是似乎流露出来的感觉】
【这个共感,是这么频繁的相互交流的吗?】
【不是,不是那么多的。某种程度上,特意控制着的。像这次的话,应该是超出了姐姐大人的控制传达过来的】
在说到后半部分的时候,雷姆话语中已经藏不住不安了。
拉姆精神上的强大,可以说是罗兹沃尔宅邸里面唯一的都不为过。事态变成了超出那样的拉姆的自制心的状态的话,几乎能明白那不是小事。
即便如此,拉姆也没有通过共感,向雷姆寻求帮助。
【试图不让这边扯上关系……了吗】
只在嘴里盘旋的私语,让昴感觉到了仿佛被自己的想象灼烧了身体一般的感觉。
在从共感传来的危机状况下,也没叫雷姆回去的理由。只能认为是想避开如果把情报传达给雷姆的话,也就会把同样的情报传递给昴的情况。
——不惜做到这一步,【她】也不想让昴和自己的问题挂上关系吗。
【但是,很困扰吧……?】
事情已经成了都传到了据点在王都的克鲁修的耳中的状态。
能以来的事物还是一样的少,敌人对艾米莉亚来说多到不讲理。在这种状况下,能毫无私心地成为友军的存在到底有多少呢。
不可能会有。要说为什么因为艾米莉亚绝对的友军,现在已经不再她的身边了。
因为就像这样,被遗漏在了这里。
艾米莉亚若是注意到这回事的话,肯定也会后悔的。
所以——,
【不去,救的话】
抬起头,下定决心的昴的低语吸引了视线。
克鲁修迷着单眼,菲利斯那恶作剧一般的嘴边一下子闭上了。然后,
【不,不可以,昴】
雷姆一脸慌张地拉着昴的袖子。
雷姆眼瞳中浮现出了焦虑和犹豫,以及悲伤地恳求着的神色。
【艾米莉亚大人的,罗兹沃尔大人的嘱咐不遵守的话。昴应该专心治疗。雷姆也是,相同意见。现在的身体应该最优先治疗……】
【像这样左弄右弄的时候就会变得不可挽回了。雷姆,和那个时候一样的。和在进入那个魔兽森林之前,说的时候一样。只能是我们,去做点什么】
【——】
听到昴的话,雷姆的表情痛苦地僵硬住了。
以前,有说过同样的话。就在去魔兽森林,找回被带走的孩子们之前,对拉住昴的雷姆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时候有了成果。孩子们平安无事地被救出来,也是多亏了那个决断。所以雷姆也在不久之后,理解了昴的判断。
【正如所听,克鲁修】
压下还要缠上来的雷姆,昴正面盯着坐在对面的克鲁修。
【我和雷姆要回屋子……回艾米莉亚那里去。在事情解决以前治疗就……】
【菜月·昴】
试图传达作为阵营的判断的昴的声音,被克鲁修短促的叫声盖过了。
屏住呼吸的昴,被克鲁修那透彻的眼神所盯住。心中泛起波澜,感觉似乎都要看不出眼前的存在究竟是谁一般。然后,
【——从这里出去的话,卿对我来说就变成敌人了呢】
冷然地说出的话语的锋利,让昴产生了自己被实际斩中身体的错觉。
然后,仿佛斩出的伤痕的疼痛开始扩散一般理解也开始扩散了。
【这,这又是怎么……】
【首先一个,纠正一下卿的考虑方式。我把卿视作客人,并让菲利斯治疗完全就是因为有契约】
【契约……?】
【对,契约。关于卿的治疗,我和艾米莉亚之间有结订契约。我把卿座位客人招待进家,也是因为有所抵押。但是……】
话说到一半,克鲁修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前以示自己。
【结订契约是在王选开始之前,和现在的状况不一样。既然已经公开上成为了政敌,和艾米莉亚政敌的交涉是不得不慎重的。和卿的待遇相关的契约也是同样。王选开始前的契约,没有在王选开始以后就算状况变化也继续遵守的义务】
不断重复的【契约】这个单词,在昴听起来就是被【约定】这个单词给覆盖着。
这与同艾米莉亚诀别的时候记忆关联,让昴的心里感到十分堵塞。
【这个状况变化的时间点,就是卿离开当家的时候。在途中那边就放手契约的话,之后相互也就没有遗恨,我和艾米莉亚就是敌人了】
对于进一步做出了敌对宣言的克鲁修,昴这边理解已经追不上了。
昴,在字面上就是克鲁修她们的敌人这里理解了。反省着在这个屋子里度过的毫无警戒的时间,也有明明刚刚才对雷姆说好要调整好心情的在里面。
明明是这样,昴即便如此理解上还是不足了。
眼前的人物,是挡在自己的艾米莉亚前的强大敌人这一事实。
【是错觉呐……和你,说不定能打好关系什么的】
【——】
【在酒席上都,说过那样的玩笑了。做能做到的事什么的……把敌人说的话全盘接受是我犯傻了。即便要这样耍滑头,也要绊住对方的脚才是正确的姿态啊】
在内心蠕动着涌上来的是,和在王选的现场时候感觉到的同样的疏远感。
前些天的晚上,倾杯交盏的记忆褪色了,产生了仿佛被背叛了般的感觉。不是其他人正是克鲁修,对昴说了【做能做到的事】。然而却挡在前面,这不是背叛吗。
【关键就是如果艾米莉亚被从危机下就出来的话会很麻烦,所以不想让我去喽?】
【……还需要喵要搞错呐……】
蕴含着危险的菲利斯的视线,让昴咬着嘴唇吞回了话语。
【克鲁修大人现在做的,不是使坏而是温情。就算两个人去救艾米莉亚然后回来了,这边也完全没有损失哦?】
【菲利斯,退下】
【不—要,要说出来。因为误会的有点严重,所以关于这点喵有谁来说出来的话是不行的】
不顾克鲁修的制止,菲利斯盯着昴。
【就算昴亲去了,状况也不会有变化。去了也没用。附带着连艾米莉亚支付过等价报酬而结订的契约也没用了。在王城丢脸到那种程度,在练兵场和尤里乌斯的那件事以后还不明白吗?老实的再这里一边等结果,一边专心治疗身体才更是自知天高地厚的选择】
——声音,起了。
扑哧地一下,在脑中似乎有什么断开的声音。
当注意到这是压抑着怒火的袋口的声音的时候,昴升起了让自己对被给予的屈辱咬牙的愤怒。
心中仿佛火焰般的激情,与被背叛了自顾自地信赖的羞耻心逡巡着。
那些爆发,作为昴做出决断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过了。
【决定了。——回屋子,回到艾米莉亚那边。虽然时间很短,承蒙照顾了】
【昴!】
对说出诀别的昴,雷姆叫出了央求般的声音。
但是,昴用手掌挡住雷姆,站起身来俯视着正面的克鲁修。
挽着手臂瞑着目的克鲁修的内心无法看透。
在她身边的菲利斯漏出了长长的叹息,露出了明显的阴郁神色。
【连人的心情都不知道……老实地接受忠告,喵也是身为男人的价值的吗?】
【多亏了你的忠告下定决心了。多谢】
看到干脆的返回了讽刺的昴,菲利斯也似乎是放弃再多说了的样子。
相对地继续话题的是,放下了挽着的手臂抬头看着这边的克鲁修。
【菜月·昴。抱歉了,当家的长距离移动用的龙车全部都已经定好用途了。能借的只剩下速度慢的运货用,和速度快的中距离交换着跑的了】
【……啊?】
还以为,一定是要因为单方面废弃了契约斥责过来而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昴,对克鲁修的话……那简直,就像是在肯定昴的决定一般的发言瞪大了双眼。
对着意想不到的话昴感到惊讶不已。
【菲利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克鲁修大人的切换是在过于迅猛小菲利一直都呼哇呼哇。但是,这次就算是昴亲也喵想到会连龙车都借出去吧?】
听到用手盖着脸颊羞涩着的菲利斯的回答,克鲁修一脸接受的表情点了头。
【正如卿所言。我尊重卿的决定。不管是做出了怎样的判断,自己贯彻决定的事情会伴随着重大的责任。然后既然都要背负责任的话,就应当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为了不让自己的灵魂蒙耻。——是这样吧?】
【……啊啊,是这样。就是这样。灵魂吵着不想变得不知廉耻。明明那孩子还在危机中,这边怎么能悠闲地过着疗养生活呐】
听到克鲁修的肯定,昴有着仿佛一人相扑一般(1)的感觉回答道。
是昴的觉悟传达到了吗,雷姆仿佛在责备自己一般闭上了一次双眼,然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回到了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代替主人,为至今为止的厚意献上感谢之情】
【无所谓。这版也是有所得利的。那么关于去领地的事情】
【虽然很厚颜,但若是能得到一臂之力的话。一刻也尽早地,想要确认领地的安全】
低下头,雷姆接受着克鲁修给予的厚意。
【不过,时期太差了。从王都到梅瑟斯领,现在的话要两天半】
【两天以上!?为什么?来的时候不是只要了半天吗!?】
昴的记忆是正确的话,早上从罗兹沃尔邸出发的龙车应该在午后过点的时候就到了王都的。就算没有长距离用的龙车,所需时间相差也太大了。
【这是不可能的。来的时候使用的利冯斯街道现在无法使用。时期太差,街道上出现了【雾】……所以,有必要绕开街道】
【雾是什么鬼啊。那种东西只要突破……】
【产生雾的是【白鲸】喵哦?万一,在雾里面遭遇到的话就喵命了。这种事情,喵是理所当然的尝试吗】
插嘴的菲利斯,用理所当然地口吻撤下了昴的意见。
【白鲸】这一又不知道的单词出现让昴一脸扭曲。但是,把没能追上理解的昴放到一边,由雷姆主导的会话顺利进行中。
交涉的结果,就是【龙车就用由卡鲁斯坦家出借的中距离用,在移动途中的村子换成别的龙车急速归途】。
无法不休不眠持续行进的龙车让昴焦躁不已。这个时候,深刻痛感到了和只要加燃料就能不断跑的机动车(2)的不同。
急躁的感情,和无法追上这份感情的坏状况。
弥漫街道的【雾】,简直就像扩张在眼前的不安。
竖起的不吉的预感,毫无停息地折磨着昴的胸口。
3
——决定了方针的话动作就快了。
麻利地整理了货物的两人来到了克鲁修邸的门前,然后卸下了多余的装饰进行轻量化的龙车,以及拉着龙车的一头红皮地龙已经等在那里了。
拉着龙车的缰绳,等着两人的是维鲁海鲁姆。注意到赶过来的昴等人,老人当场深深弯下了腰。
【这是现状下,在当家能借到的地龙里面最快的了。即便如何还是比边境伯用的,长距离用的地龙要劣等一些……还请谅解】
【能借出来就已经很好了。一定会来还的……什么的,也很难的样子呐】
接过缰绳的雷姆身边,昴望着声调有些失落的维鲁海鲁姆。
站在门前目送昴他们的只有维鲁海鲁姆。克鲁修和菲利斯的话,早在屋子的玄关门厅那就已经告别了。
从忌惮着老实回来还龙车的程度来看,确实能说是诀别了吧。
【我也在立场上,只是服从克鲁修大人的判断罢了。出了屋子之后,我的主人和昴阁下的主人关系就变为敌对了。——龙车是治疗和,中断剑术指导的至少也要的饯别礼】
【这种事……总觉得在出房子的时候一点也没说过呐】
至少,离别时候主从的发言,只是说了太像那两个人的招呼罢了。
【祈祷武运隆昌。务必,作出不会让自己的骄傲和灵魂蒙耻的选择】
【克鲁修大人都这样的温柔对待了,喵快点和艾米莉亚大人和好的话就困扰了呐,真心的。快走吧】
印象强烈的是,最后那一句话吧。
然而在那里并没有感觉到,维鲁海鲁姆所说那样的顾虑。
【我也是侍从克鲁修大人的。主人的思考多少也知道些】
【顺便一问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大概半年了吧……】
【就职经历比想象的还要短!?刚才那个像是长年的主从一样的说法算什么!?】
像这样昴和维鲁海鲁姆对话的时候,雷姆已经十分利索地把货物都搬上龙车了。雷姆手握着缰绳,温柔的抚摸着地龙的鼻头。
【——明白了的话就听话。对,真乖,乖乖的哦】
【雷姆,什么感觉?】
【似乎是稍微性格有点粗暴的孩子,不过就在刚才已经教导了到底哪边才是上级所以没问题了。想来会服从雷姆的指示的】
【这,这样啊……完美确定了上下关系吗。意外的,体育系呐】
雷姆【谈话】的结果,就是地龙会顺从她了的样子。因为之后会持续跑半天以上,御者和地龙的关系会很重要吧。
【避开雾从平原绕行,在到边境伯领地为止应该会经过两个村子。就在那里,在靠近领地的名叫哈姆马斯的村子能够安排换乘龙车】
【顺便一提,在到那个哈姆马斯的村子之前呢?】
【大概十四、五个小时吧。如果以累垮换乘的龙车的觉悟飞奔的话,说不定在那之后大概半天就能到达领地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要花一天半以上的捉急路程看来是没错了。
昴挠着头,懊悔地咬着嘴唇向维鲁海鲁姆低下了头。
【一直以来都抱歉了。难得的练习也中途扔到了一边……】
【只是打算传达最重要的事情罢了。在那之后还想提升剑术的话,就只剩下一心挥剑了。一路走好】
回握着伸出的手,昴和维鲁海鲁姆重重地握了一下手。
雷姆乘上了御者台,昴也乘上了小型的客车。从窗户探出脸,最后向着目送站着的维鲁海鲁姆挥了挥手。
【那么,出发了。有缘再和睦地玩吧】
【像是用木剑打个痛快这样的欢迎能和您意的话,随时可以】
绅士般地笑着,说着玩笑的维鲁海鲁姆送走了昴他们。
地龙嘶吼着,慢慢的得到初速度开始动了。就那样开始加速,远离克鲁修别邸而去。门前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为止都还低着头。
驶下斜坡,穿过贵族街入口划过值班所,直通过下层区的大道从连接王都和外界的大门驶向目的街道。
感受着因为地龙的力量而小过头的屁股的震动,昴无法按捺住焦急的感情急躁地眺目小窗外。
甩远了王都的街景,只有绿色的草坪与苍蓝的天空支配着昴的视野。
集中与驾驶的雷姆也无法与昴回话,在移动时间昴能做的事情一个也没有。昴在客车中把思考沉入脑海。
长距离用的龙车没法借,和克鲁修说明了的一样,在客车坐席上的触感明显有着赶工的感觉。是使用人应急用的一类龙车吧。
接连不断地有着出入的克鲁修邸。把全部都用出去了的龙车借了一台出来的克鲁修的温情,让昴产生了难以化为话语的复杂想法。
昨夜为止所有的严厉,但不冷淡这样的评价,在出发前的对话后更增了复杂。
但是,那么多的人想要与她交流的感情也能理解了。艾米莉亚也,为了构筑克鲁修一般的人脉不得不四处奔波吧。
然而,艾米莉亚除了这些必要的苦难以外还有不必要的苦难在等着。
【所以……我,不快点去的话】
当然,政治的问题或者和权势的关系。这种课题上自己能起到作用,昴还没对自己过大或过小评价到这种程度。
对于这些终究会来的难题,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无力无为的存在。然而以无力为由,舍弃陷入绝境的思念之人的选项对昴来说不存在。
只要有一心一意的愿望和思念的话,挡在面前的障碍一定也能跨越的。
菜月·昴有这种力量。
【没有我的话不行的……这样的话,就能明白了】
毫无根据的自信——不,在那里有的只是愿望。
艾米莉亚正陷入绝境。自己只要能赶到那个地方的话,总能做到点什么,这样的被风一吹便会消失的卑微的愿望存在于此。
想要证明价值。不的不证明。
艾米莉亚正在遭遇困难的话,昴就能如此给予帮助。
不,是不得不如此。不管是为了昴找出自己的价值,或是让自己的价值被知道,艾米莉亚都必须陷入绝境才行。
【是这样的吧……没有我在的话,是不行的。绝对……!】
脑内浮现出的是,银发的可爱到不行的少女。
她的笑容莫名的黑暗吞噬,被试图挫伤那份心高气傲的恶意所埋没。
【——】
看到了这份幻觉的景象,昴咬着嘴唇眯起了眼睛。
在客车里一个人,昴静静地等待时间。
在除去御者台的雷姆以后,在无法感觉到自己以外的存在的场所一个人。
——那嘴角微微地扭曲,最终就连本人也没有注意到。
4
结果,这一天昴他们到的地方,不是预订换龙车的哈姆马斯,而是那之前的叫做福鲁尔的驿站小镇。
这是夕阳西下,夜晚的帷幕开始降临的时候,雷姆向昴提议的。
【夜晚移动的话和夜盗魔兽遭遇的可能性会变高。也有没法逃离【雾】的接近的不安,所以雷姆认为今晚必须就近住宿】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中转站的哈姆马斯了吧?跑到那里也不行吗?】
【从这里到哈姆马斯,等到到的时候都要午夜了。这么做的话可能就没法住宿了,龙车的手续在深夜也很难进行……】
【咕……确实是。不是说到哈姆马斯就可以的呐】
雷姆也是思考过了,至少和昴同样程度的时间的。当然,这也是她在考虑过昴的浅显知识所能考虑过的事情以后,才提出的检讨之后的提案。
虽然对停下脚步感到焦躁,但昴仍是接受了雷姆的提案。
【在福鲁尔住宿,明天一早就出发吧。这样地龙也能得到休息,说不定也能够省去在哈姆马斯寻找替代的地龙的时间】
【是。早上出发,能够在哈姆马斯顺利地中继的话,或许就能在明天夜晚之前回到屋子】
在回答的声音里,有着对昴顺利接受了提案的安心。
——幸好,在到啊福鲁尔以后立马就找到了住宿。
把地龙寄放在住宿旁的厩舍,把过于简陋的晚饭塞进肚子,稍微冲了一下身子以后就那样潜入了被窝。为了明天早晨,立马起来。
【睡不着……】
试图强行睡着,但尽是在床上胡乱地翻来覆去改变睡相。
不管是罗兹沃尔的屋子或是克鲁修的别邸。接连得到的都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高品质的,而这更添了睡在民家野舍床上的痛苦。
自然地,朝阳呦快快升起,像这样诅咒着自己和时间的话语从胸中溢出。
考虑的时间已经几乎不需要。昴所必要的是,是把几次描绘出的结论与行动联结起来。所以现在,只有朝阳是如此可恋。
像这样瞪着天花板和眼睑内部,翻身了好几次的时候。
【……昴,请问方便吗?】
敲着房间的门,犹豫着打开门的声音传入了鼓膜。
抬起头望向那边,是探入了半个身子窥探着这边的雷姆的身影。这个身影脱下了眼熟的侍者服,换成了曾经见过的薄薄的青色睡衣。
注意到昴还醒着的雷姆,露出安心的表情走到床边。
【怎么了?如果是太寂寞了一个人睡不着的话,还真不是时候呐。如果再安心一些的话,就能用尽浑身的捏他逗你笑了呢,但是现在……】
【这也还真是让人欢呼雀跃的提议,但是不是的。只是没什么睡意,想要说说话】
【这样啊……雷姆也是吗。嘛,也没办法呐】
昴爬出了床,雷姆怯生生地来到其身边坐了下来。在相互能碰到肩膀的距离,窥探着雪白的侧脸昴开口道。
【从屋子开始,这边就一直受到雷姆的照顾呐。感觉还真是抱歉】
【请不要道歉。雷姆若是为了昴的话,不管是什么都不觉得苦】
看到这样坚强地摇头,昴的良心受到了苛责。
就知道雷姆会这样回答。自从魔兽骚动那件事以来,雷姆就是昴全面的友军。说来讽刺,最能理解昴的价值的也是她了吧。
【……因为有共感的关系,比起我雷姆那边要更担心宅邸吧?在此之上,还要不让我担心。——发生了什么还是不知道的吧?】
听到昴的询问,雷姆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伏下了视线。
【——别担心。虽然确实是变得稍微有点麻烦了,也不是那么简单就会退缩的可爱阵容。不过马上就会回去,然后我会做点什么的呐】
所以昴,用更加明朗的举止笑着应对了。为了让雷姆背负的重压哪怕只有一点也能减轻一些。为了让她安心。
一如既往,昴的话中没有任何根据。对于难题,也没能提示任何具体的解决办法。昴自己,也怀疑说服力的话语。即便如此,
【——是。雷姆相信昴】
简直就像是得到了千军万马的友军一般安心的表情,雷姆微笑了。
【——】
注意到自己对那份笑容看出神,昴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说了令人害羞的事情,然后又被令人害羞地肯定了。一下子没能继续说出话语,昴背过身去。看到这样的昴的身影,雷姆是怎么想的呢。
——轻轻靠上了体重与体温,让昴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雷,雷姆小姐?这个……请问为什么抱过来了呢?】
【……因为想这么做】
跨过背后的柔软触感与炽热吐息,让昴不禁转化成了敬语。而对此给出的回答也是颇有深意,从传递过来的体温能明白心脏正如被连敲的钟一般响着。
从坐在床上的昴背后,雷姆仿佛披上来一般绕过来了手腕。颇有女人味的柔软与甘甜香味,以及从碰到的手腕传递过来浸染了昴全身的【温暖】。
【啊,咦……这个感觉……】
脸红到了脖子的昴,突然注意到了【温暖】的真面目而歪起了头。从雷姆那传过来的除了体温以外的温暖——这个,酷似这几天来数次感受到的东西。
【和菲利克斯大人一样的,门的治疗哦,昴】
回答着昴的疑问,保持着触碰的雷姆开口道。
【因为有了好几次在一旁看的机会。不过比起菲利克斯大人,不过是慰藉程度的东西】
【啊,啊啊,治疗!是治疗呐!这样啊这样啊,恩恩。是,是这样呐,哈哈】
对作出了不检点的想象的自己感到羞耻,昴露出空壳的笑容掩饰着。感觉到背后的雷姆作出了微笑,然后传过来的魔力一口气增加了。
【唔哦,好厉害……这个,说白了比菲利斯干的还要舒服的多啊】
【万分感谢。但是,这个评价对菲利克斯大人不好】
【没这回事,真的真的。感觉很舒服……像这样,想睡了的,感觉……】
和菲利斯的治疗比起来效果浅了也说不定,但是被作为被治疗的这边还是雷姆更强。仿佛浸泡在温水里一样,被柔软的感觉给拥抱的感觉。
【这肯定是……对昴的思念的补差造成的效果吧】
一放松就仿佛要睡去的心情,让雷姆的微声私语没能传入耳中。
对头仿佛都要垂下的昴,雷姆轻轻地把嘴唇靠到了他的耳边。
【就算睡去也没关系哦。会好好运到床上,盖上被子,在充分欣赏睡脸以后退室的】
【没在担心肚子会着凉,槽点还真是大……而且,雷姆都那么努力在这里了,怎么能在途中睡着】
虽说是无聊的固执,但也不想被认为是迟钝到头的人。
感觉雷姆的笑容似乎有所含义,以及触碰着肩膀的手掌放到了头上。感觉从手掌传来的温暖增加了,而昴的眼睑也进一步加重了。
【啊啊,可恶……为什么我……明明雷姆,雷姆那边才……很,辛苦的……】
毫不讲理地袭来的睡魔摩擦着眼睑,昴试图继续说话来维持意识。
【雷姆,为什么……这样的,对我……】
【因为雷姆想这么做。……除此以外的理由,没有了】
思考没法运转,变得想要放开意识。
即便如此还是听到了雷姆【想这么做】的回答。【想这么做】是很重要的。
昴所抱有的思念也是,一定也是以此为发端的东西——。
【果然……最初,是会生气的吧……】
回到屋子,和艾米莉亚再会的话会怎么样呢。不安涌上来了。
合上眼睑,摇着头。
支撑着摇摇晃晃的昴一般,雷姆用手腕温柔地抱住了身体。
【花点时间,好好面对,把自己的感情化为语言的话,一定能得到理解的。因为昴是,很棒的人。没问题的哦】
【这样……啊。是,这样呐……我是那么的……思慕,着……】
声音远去了。不对,是昴的意识从现实开始离去了。
睡意就像是通过舒适的诅咒一般,眼睑化为了封锁意识的牢笼。
就那样完全的,意识从现实中脱离之前——,
【所以真的是在那一点点的角落里面,雷姆的事情也】
说着,颈上似乎感觉到了雷姆的唇掠过产生的痒痒感觉。
【请,哪里也不要去呢。昴……】
对这仿佛恳求一般的低语,连回答的力气也没能留下。
就那样,昴的意识慢慢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5
——意识被引导至觉醒的时候,昴的眼睑感觉到了日光灼烧的热量。
横躺在床上,悠悠的抬起手做遮挡。从房间的大窗户射入的阳光很强,蕴含的热到了让人觉得盖在肩上的面白都令人难受的程度。
沉浸在这样的感想之中,数秒过后睡昏头的头脑中血液开始流转,然后注意到了。
【太阳……升起来了!?】
从棉被中跳起,昴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床边。谅分从推开的窗户吹进室内,哑然的昴从高处俯视着太阳。
这份风景,把致命的显示压倒了昴身上。
【不会,吧……这个时间……白痴吗,我!?】
睡过头了,得出了这样残酷的结论,昴慌忙从房间跑向隔壁房间。在同样住宿的雷姆所睡的房前,昴粗暴地敲进了房门。
【雷姆!起来了!超睡过头了啊!】
诅咒着睡过头了将近半天这一事实,一脸焦躁地望着房内。
总之,现在必须把雷姆叫起来然后强行军——本来是这么想的。
【……雷姆?】
房间之中,是脱蝉的壳。
没有鼓起的床,没有变乱的床单。连有谁睡过的痕迹都看不出来的睡床和,感觉不到有人在的温暖的房间的样子让昴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连运进来的随身行李都看不到,昴走出房间跑向住宿的接待处。接待处依旧坐着做完欢迎的屋主人,注意到昴了以后露出了亲近的笑容。
【这还真是,早上好。昨晚充分的休息……】
【和我一起住宿的那个青发的孩子怎么了!?】
没去陪衬主人的态度,昴直接把手按在接待处桌子上质问道。一脸惊讶的屋主人,抬起手仿佛要抚慰失去血色的昴。
【客,客人……别那么兴奋。都吓到其他的客人……】
【回答我!一起的……雷姆去哪里了!?】
【您,您一起的人的话……那个,昨晚深夜……用乘来的龙车,那个……】
【听不清啊!怎么了啊!】
【就是说!在晚上出去了!乘着乘来的龙车,您一起的……把您的分的住宿费和货物寄放在这里以后!】
被昴的怒气所压倒,仿佛喊出来一般回答的屋主人。他就那样拿出放在接待处下面的包,然后推向了昴这边。
【这是寄存的货物和,相当多的住宿费,什么问题也没有……】
【居然说,什么问题……也没有?】
虽然屋主人似乎有注意着不去刺激到昴,但是那选择的话语却再次让昴激动了起来。
【没可能……没问题吧!!】
喊出怒声,用手腕敲着收银台上的货物的昴抱着头。
涌上来的疑问。疑念。愤怒。悲伤。不讲理的纠葛在脑中纠缠在一起,昴痛挠着黑色的头发望着天花板。
【在……在想什么啊,雷姆……!!】
就连唯一的理解者也把不理解推了过来,昴的叫声徒然地回荡着。
6
【给昴】
【当这封信到达昴手中的时候,昴肯定很生雷姆的气吧】
【不会说请求原谅雷姆扔下昴,一个人回去了宅邸,但是还请理解】
【把现在的昴带回宅邸是很危险的。不管是从宅邸的状况,还是昴身体的状况考虑都是如此】
【所以昴请在这个村子,在福鲁尔等雷姆回来。在所有都圆满解决以后,一定会去迎接的】
【钱已经全部留下了。已经交付了屋主充足的金钱,说好了能够住上好几天】
【还请,珍稀自己。在雷姆归去之前,请千万千万要等在那里。——拜托了】
【从昴的雷姆】





第三章【名为绝望的病】
1
——被背叛了。被背叛了。被背叛了。被背叛了。被背叛了。
【雷姆那个笨蛋……】
读完了和行李寄放在一起的手信,昴吐出了难以堪忍的愤怒。
地点是住宿一层的谈话室,坐在坚硬沙发上的昴周围没有任何人。
本来使用的人就少,再加上刚才昴那乱来的态度。连引路来谈话室的屋主人也,从回答了昴的问题以后就站不下去了。
这个判断是正确的。现在的昴的话,很容易就用映入眼中的一切撒气。
【你的话是能理解我的……明明,是这么想的……!】
用恭敬的文字撰写的信,是全部都用【一文字】写的信。
对于身处文字学习状态中的昴来说,一文字以外的文字还没发做到读写。这是清楚这一点的雷姆的用心,然而令人悲伤的是这份用心却没能进入昴的大脑。对昴来说,从这份手信里读出来的感想只有一个。
【连你,都说我是无力的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吗,雷姆……】
在克鲁修邸的会话,昨晚和雷姆的对话,在王都和艾米莉亚的吵架,浮现出来了。
被口口声声地说了,被那些苛责昴的无力的声音。这是把那些声音全部消除,证明菜月·昴的价值的绝佳机会——本应如此的。
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有雷姆,一直认为只有她是相信昴的那份价值的。
【啊啊,知道了啊……!连你也觉得我碍手碍脚的,这样说着然后丢下我的话……没法相信我的话,我干嘛还要去靠你啊……】
咬着牙放言着,昴站起了身。
在谈话室的桌子上,放着雷姆留下来的货物和预备金。放在包里的金额相当大。貌似是雷姆从罗兹沃尔那里被托付了大量的金钱的样子。
只要有这些钱的话,一段时间内,生活也没什么困扰的了吧。雷姆就是抱着这样的意图,把这些钱留下来的这点昴也知道。
能被这样看扁吗。以为背叛了信赖只留下钱了的话,昴就会老实在这里弯下膝盖了吗。要像这样如雷姆计划一般行动是敬而远之的。
昴盘算着用这些钱,来打破这阻滞状态的方法。
【能用钱雇到御者和龙车的话,到宅邸也不是不可能……本应这样的】
然而,昴的这份思考,也因为雷姆的周到而吃了一憋。
和屋主的谈话中,知道了这个村子里没有出借龙车的店。定期联络村子之间的龙车班车也,在因为现在【雾】出现各地的影响看不到。
就算有钱然而没有关键的龙车。雷姆的计划从昨晚,住宿这个村子的时间点就开始了。仿佛在嘲笑昴的无知一般,把手段一个个击溃了。一切都是为了让昴在这个村子进退不得,不让其回宅邸。
【那就徒步……二逼吗,我。地图都没有,我的话也对付不了野兽】
夜盗或者魔兽出现的话就迎来一卷就结束了。世界地图虽说也看过好几次,但是比例尺和方位又完全不知道。毫无依靠的走到屋子的可能性等同于零。
全部,都是无知的衍生。寡学和无力,在这里也不断地绊着昴的脚步。
说到底,对付夜盗和魔兽什么的昴根本就没考虑过。连一把剑都没携带就过来了就是这个证据。虽说接受了维鲁海鲁姆的剑的指导,然而在紧要关头却要空手上的话昴又能做得到什么。
就连这种理所当然的警戒,昴也交付给雷姆了。
龙车的货运,住宿一夜的市价。带着的大量金额的使用途径也是,若是使用的那一边不知道价值的话也不过是让宝贝烂在手中。
这是寡学的代价。学习的机会应该有好几次的,这是放过了那些机会的昴的因果。
【一直纠缠没有的东西也没用。只能用现在有的东西,做点什么了】
感觉束手无策的原因全部都是自己。
仿佛要掩饰这份自觉一般,昴焦躁地抖着膝盖。
【徒步不行。龙车也借不到……没,什么方法了吗。在考虑一下】
手抵在额头上,昴把在这个世界的所见所闻,原本的世界的只是总动员起来,绞尽脑汁考虑着方案。
【——】
记忆和知识在脑海中往返,身体里的力量不留余地地注入到脖子以上的机能中。然而昴就看到了说不定能打开眼前的困境的可能性。
【这个村子里……没有借龙车的店。班车现在也不会来……那也就是】
现在,这个村子里有原住民,乘班车来的旅人,以及——
【不是还有像我和雷姆这样,坐自己的龙车来,滞留在这里的家伙在吗?】
有出入村子的人的话,当然乘坐物也应该是自费的。住宿和住客用的厩舍都有,连过多的调查都不用吧。
【拥有龙车的有钱人……不,行商的话就最好了。如果是还没在哪里安顿下来的商人的话,打下手拉马车行商应该是基本】
几乎要消失的希望的灯火又回光了。
为了探查各种情报,昴迅速的就回到住宿的主人那里去提出了话题。主人最初面露难色,不过还是一脸难色地介绍了好几位商人。
【但是,基本上行商都是只会做确定载货和目的地的旅行的。代步这种的,让乘的人会不会有就……】
【不,总是先试试看。谢谢了,告诉我这些】
对看着这边脸色的屋主人道了谢,昴一个个的访问了被告知的行商们。
——但是,这些交涉都如住宿主人所担心的一般,是艰难的航程。
虽然和主人说的一样,有讨厌改变旅途顺路的人,不过事态还要更加的严重。他们全员一致,都对昴的提案摇头这样说道。
【梅瑟斯领吧?抱歉了啊,现在这个时期的话去那边是不可能的】
瘦削的男人这么说着,切断了与昴的交涉。
坐在带车棚的龙车上的男人,用同情般的视线看着黏上来的昴。
【这么说也有点那个,但是我不觉得只有我会拒绝的呐?我的话虽说也有货物的原因在里面】
【货物?】
【我是货物是武器防具之类的铁制品呢。是现在在王都相当涨值的东西,明天的话我也必须要让龙车而飞奔过去,合流商谈利润】
敲着载货的龙车,男人这么说着眺望着日暮的方位。然后他是看不下去昴失落的模样吗,整着缠着头的印花大手帕的位置说道,
【这里的话像我一样作为去王都的中继的家伙有很多。这点规模的村子会这么富裕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行商也散布着一点……不过大家都会拒绝吧】
【啊啊。拒绝的你已经是第六个了】
【因为现在一个个都是着眼利润驶向王都的呐。没办法啊。不管怎么说发生了王选这样骚动的事情。只能嗅到金钱的味道】
【是这么一回事啊……】
对于做出阴抑表情的男人的回答,昴察觉到了连败的理由扭起了脸。
也就是说,昴对行商人们的营业立场理解错了。比起在王都的商机带来的一时的现金,他们更有着长远目光所看到的利益。对于不会放过那些的商人们来说,要调整预定来陪昴疯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的话在梅瑟斯领的话有些火药味的传闻。就算在王都没能得到利润,想去的家伙有没有还两说】
【火药味的传闻……这个该不会,是王选相关的?】
【不过是流言蜚语而已吧。作为半魔的候补者,领主给予了各种支援什么的……关于王选关键的公告还没传达到。你这边,知道吗?】
【……不,我也不太知道】
一下子就说出了谎言,也是因为想避开如果暴露了昴是关系者的话,交涉又会进一步困难的情况。不过,掩盖了艾米莉亚的真性的事情,在昴的心里留下了微妙的疙瘩。
【对了,说不定,想到了个可能会接受你的提议的家伙】
在仿佛吃了苦瓜一般的表情的昴面前,男人突然敲手道。
【真的吗!?现在,几乎都要放弃然后堕落到黑暗侧了啊,我】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是真的。给你带路吧,这边】
男人轻松地拍着昴的肩膀,招手带着路。跟着那个背影走了一会儿,男人用手指着路边的建筑物,
【应该从昨晚开始就在那里的。现在去叫稍微等等】
目送着这么说着推开了两侧开的入口的男人,昴抬头望向看板。
【……大概,感觉写着酒馆】
不太能确信,但是看到了用刚开始学的【罗文字】写的看板。从入口微微漏出的带有酒味的空气来看,十有八九是中了。
既然这个男人意气洋洋地进去了,也能认为这里面的人是问题人物吧。
【要是带来了烂醉的酒精中毒的还怎么办啊。这个世界,有没龙车的醉酒驾驶的罚款之类的啊。如果是原来的世界的话就一发免驾了】
说到底,有没有龙车的驾照都很难确定。昴决定了如果是沉浸酒精的危险人物出现的话,不管撒下多少钱也要逃走。
然后,就在昴坚固了这样悲壮的觉悟之后,男人回来外面了。
【久等了呐。这家伙就是那个。喂,奥托,打个招呼】
被男人粗暴地抓着手腕,一位青年被仿佛扔出来的一般带了出来。
这是顶着一头灰发,看上去比昴还要大一两岁的青年。身高比起昴还要矮一些,有着鹅蛋脸与精致的五官。
至少,不是担心的面容可怕的酒精依存症患者昴如是判断。
【我是菜月·昴。强行拉过来抱歉了。听说你或许会接受我的委托……好臭!酒臭味!唔,只闻气味都要醉了啊!】
试图进入友好的交涉,但是立马就被飘荡的酒臭味给熏晕了。似乎要把胃里返上来一般的浓厚酒气,飘荡在眼前一脸阴暗的青年身上。
看起来不可怕也不危险,但是沉醉酒精脚步虚浮这点没变。
【现在就,唔呃,自我介绍,叫,唔呃,奥托。唔呃】
短短的自我介绍中间就有隔断了有三次。
醉酒而红着脸的名叫奥托的青年,相互看着昴和男人。
【那么,要干什么来着?商谈?是商谈吗?唔呃,找我商谈什么的,唔呃,啊哈哈。唔呃。令人笑止,不是吗,唔诶诶】
渐渐地蹲在了地上,然后突然地奥托笑出了声。
感觉似乎响起了失望的声音,昴用满是怨恨的视线望向介绍的男人。
【等下等下,不是在骗人哦】
【如果是真心介绍的话怀疑几乎要到你的大脑构成等级了。满身酒气的驾驶被逮捕的话可不讨喜。这个状况就算走在街上也要被带走了吧】
介绍了别说是烂醉如泥几乎就是烂醉如沼(1)的状态了的男人。
听到昴的话男人叹了一口气,粗暴地摇起了蹲在地上的奥托的肩。
【奥托!喂,起来了,你丫的!说如果有可以一口气逆转现状的手段你的话就介绍过来的是你丫的吧!要因为酒谈吹了吗,喂!!】
【一口气大逆转的手段——!?】
耳朵惊地颤动了一下,一直几乎死了一般的眼神的奥托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奥托通过男人的手站起身,就仿佛刚才为止那沉溺酒精的身姿都是假的一样站了起来。
【这还真是过于失礼了。我的名字是奥托·苏恩。以行商立身,不足道的一位小商人】
仿佛闪出声音一般的,一脸工整的表情的奥托面对着昴。
对于这变脸连话也说不出来的昴,奥托从上往下观察着,
【原来如此。是有一定程度身份保障的呢。这的确是上等客人也说不定。凯提先生,十分感谢】
【是是。那么,就在这里说话不要紧吧?我就在这里失礼退下了。小哥可别,忘记我这张脸呢。奥托,这样就欠我一份了呐,人情】
奥托表现出了足够能够洗刷嗜酒嫌疑的态度,男人也安心地抚摸着胸口,当场离去了。
目送着变得亲近了的男人,昴再一次转头面对奥托,认可了这位正在评估自己的青年为交涉对手。
【那么,马上就开始商谈吧。——客人,想要什么?】
敲着手,奥托满面笑容,这么说了过来。
没道理放过的对象和机会,昴吞了一口气开始了商谈。
【稍微有点狠乱来的事情想要拜托……】
说着前置语,昴一边留意着不能说出口的部分说着事情。被奥托拒绝的话就没有之后了。自然地连舌头也开始紧张了的商谈。然后,
【接受也可以哦,诶恩】
听完昴简略地说明了事情,奥托稍微思考了以后如是点头道。
和被带来的时候无法想象为是同一个人的正经回答,让昴惊讶同时握住了他的双手大大地挥了起来。
【谢,谢谢!这样啊,能做啊!帮大忙了!真的帮大忙了!】
【痛!痛痛痛!稍微,力量有点!等,请等一下!虽然高兴是不错,但是这边也是有条件的!】
把握住的手挥开,奥托从昴身边远离了一步说道。条件,这发音让昴歪起了头,奥托一边轻轻挥着放开的手一边说道,
【龙车对我来说也是商贩道具……更不如说,是生命线。没法简单地接受。当然,比起正规的出借龙车价格也会有些涨。特别是要去现在的梅瑟斯领的话,各种不安要素有很多】
【这是当然的。虽然没法盛款到出价就好,这种程度不过】
要是被提示了无法无天的价格的话该怎么办,昴也这样不安了起来。能拿出来的报酬只有手上的。要是不够的话就有砍价的必要了。
看到露出警戒的昴,奥托嘴边也缓了下来。
【是这样呢。那么,持有金的全部……这样如何呢】
先手提出了交涉,试图握住主导权一般奥托提出了条件。
大概是从昴的视线,看穿了值钱的东西就在那个包里吧。布下策略,把握住交涉的节奏哪怕只有一点也要让自己的利益膨胀起来再收网,这是商人的定则。
口对口,舌对舌。口才与商才相互碰撞的交涉战的导火索已经点燃——,
【这样就行了吗?知道了。那么,这个包就给你了。能马上就出发吗?】
轻易地就递出了包的昴,让奥托哑然着顺势就接受了下来。对那沉甸甸的重量咽了一口唾沫,奥托慌张地望向了昴。
【不,不对吧!?讲道理,这里应该是相互寻找要求的妥协点然后为了找到那个点开始论战才对的吧!?这么干脆地就……】
【浪费时间,而且反正战起来肯定是我输。战了也没用的战斗毫无意义,如果只要这个包里的东西就能解决的话对我来说也是情如所愿了】
持有金全部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对昴来说就是便宜的买卖。
对于昴这清爽地态度,奥托想着会不会太轻率了皱起了脸,
【这个……该不会,被介绍了很麻烦的人吧】
【安心吧。没打算给你添麻烦的。放轻松点】
【越来越让人不安的说法让人在意的不得了啊!?】
对这毫无说服力的发言,才见面不就的奥托愤慨道。然而,他也似乎放弃了一般叹了气,重新抱好了被带上的包。
【我知道了。这边提出了条件,那边当即决定接受了。作为我来说也有身为商人的骄傲在里面呢。不管是怎样的赃款,都会好好地履行……唔诶!?什,什么啊这个是,这个巨款!?这么简单的就拿出来是想让人干什……唔诶诶】
确认了包里的东西,惊讶于那巨款的奥托再次涌上了呕吐感。蹲在地上的奥托打的背后,对于这终于抓到的稻草昴握紧了拳头。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障碍挡在了昴的面前,但是这些全部都总算是跨过了。
现在,还不知道阻塞在艾米莉亚面前的障碍到底是什么,不过只要站在她的身边肯定也能知道的。然后,那是除了昴以外没人能打破的问题。
【等着。马上……马上就】
清楚地,昴的嘴唇歪成了微笑的形状。
这个笑容是为了帮助艾米莉亚的这个目的能够达成而浮现的呢,还是说是出于更多其他的原因而浮现的呢,对就连在笑的自觉都没有的本人来说是无从知晓了。


(1)原文是 べろべろ到でろでろ,然后后面那个我没查到,一想反正是比烂醉还要严重的状态就随便来了。
2
感受着细微的振动,昴的视线在流转的景色上停留。
从临近夕刻开始空中染出了橙色,再不久夜晚就要到访了吧。如果是普通的旅人的话已经是进入野营的准备,又或者是选择就近的村庄住宿的时间带了。
选择在这个时候从村子出发的,看来就只有昴他们而已。
【目的地是梅瑟斯领边境伯的宅邸。以尽力缩短时间,连半夜也要持续行进为条件……报酬因为是报酬所以收下了,不过还真是乱来的条件呢,这个】
【见钱眼开的家伙别给我抱怨。拜托了,这关系到我的未来】
【我的未来也是以现在进行时各种挂钩呢。会加油的诶喂】
说着,在操纵着缰绳的奥托的指示下,龙车一踏地面不断奔跑着。
奥托所有的龙车,是带有大车篷的货架子,地龙也是相应的有着巨大躯体夸耀着力量感。对看上去重量级的地龙,昴担心着速度不过,
【相对得,持久力是不同的。就算是在长距离用的地龙中也是体力特别优秀的品种,所以就算连续三天跑过来也不会累垮的】
【连续跑三天的话反而坐的人要崩溃了吧】
【我在差不多两年前,也为了不错过某个商谈这样跑过。人类,抱着必死的心情的话意外地能干呢。不过在商谈结束以后直接就扑街了,在那之后差不多一周之内都在生死的境界线上徘徊着】
【抱着必死的心情的话,呐】
侧目看向奥托的脸,他像是在说【怎么了】一样把视线朝了过来。
昴无言地挥了挥手,然后放到膝盖上支撑主脸颊视线凝视前方。
【抱歉呢。没考虑过会有客人乘坐的情况,怎么也准备不好正经的座位】
【说了那么乱来的事情的也是这边,屁股痛这点事情不会在意的。好在有加护,只是没有风和摇晃就已经足够了】
目的是作为纯粹搬运货物用的奥托的龙车,没有配备能让多余的人乘坐的客车。必然的,昴的座位就是在御者台上的奥托的旁边了。
【困了的话,虽说有点杂乱不过还请再车货架上休息。我也是野营频繁的类型,所以毯子也用意了好几块】
【这还真是细致周到。……没必要龙车也就是说,途中的哈姆马斯就那样直接路过就可以了呐?】
【是的。作为中继地点哈姆马斯的话要比福鲁尔繁荣的地方,但是水和事物已经攒够了呢。这委托也是特急的,就直接路过了】
大概是习惯了旅途了。虽说是毫无计划性速决发车的旅途,握着缰绳的奥托的态度里连些微的不安也没有。
从奥托来看的话,已经是好几次来往过的路程中的一个了。对于岁数相去不远的他的侧脸,昴感觉到了并不相称的威严。
【呐,为什么答应了呢?醉成那个样子的原因也是个迷】
【难,难以询问的地方一针见血地问了呢,菜月先生】
苦笑着的奥托的侧脸上,和蔼氛围又回来了。
到这个世界以来,被叫姓的情况还真少见。对这久违的称呼方法产生着微妙的感觉的同时,昴也对这样直球突入对方不想被问的话题的事情反省着。
【嘛,既然都做了也没办法呐。干脆坦白了,还会轻松点吧】
【是的,警察先生……我也没打算做那种事情……喂,这个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的氛围是什么鬼!?又没做坏事,我只是失误了而已啊喂!】
对昴的玩笑过度反应着,奥托垂头丧气地把头转向了后面。
【后面的车架子上,满满的都是我的货物……里面,觉得是什么?】
【……一眼看去,看上去似乎是瓦罐之类的。是在运美术品吗?】
【安慰奖。卖的东西不是外面的而是里面的。罐里装满的都是上品的油。本来是预定要把这些送到北国的古斯提科的……】
带着似乎是没中的丢脸表情,奥托精疲力竭般地失落着。
【大概是王选的影响。古斯提科和鲁古尼卡的通行暂时封闭了。虽然申诉过没法卖了很困扰……但是被冷淡地赶了回来了】
本该在寒气逼人的古斯提科大赚一笔的,但是没有卖的地方了陷入巨大恐慌。顺带着奥托试图用油来换东西,但是短时间内只有一文不值的铁制品多的不要不要的所以雪上加霜了。
结果,错过了铁制品成为热销品的机会,相对的又失去了卖出手中的油的市场,于是穷途末路了喝着闷酒这样的大概就是事情全貌。
【那么大量的油,在鲁古尼卡又不可能卖的和预期一样,甩卖了的话我就破产了。就在那里几乎要抛弃人生的时候,菜月先生登场了】
【那些报酬,多少能填补你的损失吗?】
【这些油全部,按照卖价买回来也还有剩余。也救了我一命呐】
奥托合起双手,用拜昴一般地动作传达着感谢。对他这样的态度昴【不用了算了】地挥着手。
对彼此感到感谢昴也是一样的。不如说,这种感情还是昴更强一些。
一段时间内像这样,【多亏了你那边】【不不是你那边】【你在故我在】【对,我们的相遇就是命运】这样的闹剧继续着加深了交情。




这种玩笑话的应酬也告一段落,突然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呐,奥托。这个平原,不能直接穿过去吗】
从正在跑的街道移开视线,昴一直眺望着平原喃喃道。
听到昴的这个喃喃,奥托就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敲着膝盖。
【又来又来。不管怎么说玩笑也开过了。【雾】弥漫平原的时候,在那里会出现白鲸。在魔兽里面也是最有名的家伙……遭遇到了的话就没命了呢】
【是那么危险的家伙吗?没想过,要讨伐吗?】
【白鲸的话只要避开【雾】就能把伤害压在最小限度了。组成讨伐队去远征的也是以前……十年之前,以大征伐为名义有过。结果的话,从现在白鲸还健在的情况就能知道了】
也就是说讨伐失败了,而且有着让之后的远征都迟疑的被害。
对魔兽这个发音,昴抱有复杂的想法。对昴来说魔兽的话,就是如前些天遭遇的乌鲁盖尔姆那样。让昴也受了重伤,被罗兹沃尔根绝了的魔兽。和它们共存,显然十分困难。
【白鲸……吗。白色鲸鱼的形态呢】
【从目击者的话来看,因为太大了所以看不到全身。在周围密密麻麻的东西被击溃的时候,拼了命地把什么都扔出去了只捡了一条命的样子】
恐怖的经历,这么结论着的奥托,缄口不再多说。
从行商的他来看的话,像这样好几天遍布占领着,把行程计划完全打乱了的白鲸毫无疑问是令人忌讳的存在。
能够讨伐的话是可喜可贺,但是不想与之挂上关系。这是从奥托开始,众多的商人们所抱有的共同见解也说不定。
【按这个节奏的话,进入梅瑟斯领还要多久?】
【是的呢。就算是入夜了我的地龙夜视也是可以的,出了雾还要在平原近处工作的不要命的夜盗也没有,顺利的话就明天早上吧】
对于改变话题的昴如是回答,然后奥托看着这边的脸色。对于这个视线昴皱起了眉头,奥托慌忙慌张地【啊,不是】地错开了视线。
【目的地是,梅瑟斯边境伯的宅邸……是吧?】
【啊啊,是的呐】
【而且,报酬是那么大金额。服装也是差不多的那么值钱的玩意儿……只在这里问,菜月先生是什么人呢?和边境伯有关系的人……吧?】
顾虑着问了过来,昴对奥托抱有疑问的理由理解然后接受了。
从奥托来看的话,昴就是迷这一个字本身吧。突然地,被压了大量的金钱拜托要跑到宅邸。更何况漩涡之中的宅邸现在,正是没什么好传闻的时候。
【是的呢。我是罗斯沃尔……和他有关系的人呢。你也听说过奇怪的传闻也说不定,不过还不知道真伪。而且也说过了,没想要给你添什么麻烦……】
【不是不是!不是在担心这个!只是,这个……那个呐。边境伯大人的风趣是很有名的,也有听说过王选的传闻……是真的吗这么想着】
【……是真的吗,问的是?】
从奥托说话的语调,他想问什么就已经隐隐地传达过来了。
即便如此,昴还硬是隐藏着声音之中的僵硬询问着接下来的话语。
【那个,边境伯大人支援的是,半精灵的小姐这件事】
【——】
果然吗,这样的气馁在昴的胸中蔓延开来。奥托那声音中的不安,把对事实的确认感到恐惧这一点如实地传达给了昴。
【不是……就算这么说,也马上就是知道了呐。是真的哦。边境伯支援的候补者是半精灵。不过,那孩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是这样啊。——太好了】
又要,因为出身而让艾米莉亚被贬低了。为了避开这个,昴快速开口想要插入对偏见的否定。不过,奥托的反应超出了昴的预料。
奥托仿佛安心一般地垂下了眉毛,安心地抚摸着胸口。
【啊,啊啊……抱歉。不小心那样自己一个人激动起来了】
注意到说不出话的昴的视线,奥托似乎对自己感到羞耻一般苦笑着。
【不,从听到那个传闻的时候开始……怎么说呢,就有了奇怪的关心】
【关心……对艾米莉亚?】
【是叫做艾米莉亚大人吗。诶恩,嘛,那种感觉。半精灵也就是说,应该有碰到各种糟糕的事情吧。本来就不是处在轻松的境遇下的人,没有输给那些境遇而在王选上报上姓名。……恩,是很厉害的事情】
远眺的奥托,盯着前进的道路声音微微颤抖着。
听到这个,昴注意到自己大惊失措。在胸中吵嚷的复杂感情,在申明着什么无从得知。
没注意到昴的动摇,奥托用手指轻轻地擦着自己的鼻头,
【和那位艾米莉亚大人的烦恼比起来的话失礼了也说不定,但是我也有觉得自己没被他人所理解的时候……奇怪的共感呢。虽然觉得成为国王很困难,但是如果能加油的话—这样的。所以,想要确认一下】
是怕变成自言自语吗,奥托在这里中断了话语切断了话题。
昴也再次,对奥托的话什么也说不出口,挽着手臂看着下方。
【——】
本来的话,那个话语应该成为救赎,就算昴给奥托道谢也无不奇怪。
艾米莉亚被毫无道理的障碍阻碍着道路。不过,就算是在用这样那样的手段施加妨害的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讨厌艾米莉亚的。
在那里面也有像是奥托那样,知道艾米莉亚的境遇然后给予应援的人。
这个事实对于艾米莉亚,一定会比任何事情都要感到救赎。
明明是毫无疑问的。
【——】
不知为何昴却,不管是对奥托传达感谢,还是吞下自己胸中无从解释的芥蒂的感情,都无法做到就那样随着龙车摇晃着。
3
【——菜月先生!请起来!差不多要进入梅瑟斯领了!】
听到奥托的喊声,在车货架上被毯子包裹着的昴睁开了眼睛。
睡得不是很好,摇着昏昏欲睡的头从车棚下伸出头,能望见迎接的朝阳和翠绿的青山。
太阳再度升起,从山间注入的阳光让昴眯起了眼睛。
持续了半天又数小时的彻夜强行军后,昴回到了梅瑟斯领。
【终于到了,奥托!在我睡着的时候,也做牛做马地工作着……】
【能不要用这种挫折别人劳动欲的说法吗!?比起这个,梅瑟斯边境伯的宅邸,是在阿拉姆村附近来着?】
在膝盖上展开地图,交互望着道路和地图的奥托询问道。那眼瞳因为彻夜通宵微微地斥着血色,不过疲劳感还好不是那么厉害的样子。
【虽说是喝了酒以后就直接通宵了的第二天,但是反而感觉状态很好哦!就这样直接送到宅邸那里了呐!呼嘿嘿嘿!】
【真的没事吗!?没有用什么能够忘记疲劳的奇怪的药或者处方什么的吧!?】
【那方面的药是管制药品啦,在鲁古尼卡是被禁止的哦。还请安心】
不安地望着在正常和疯狂的夹缝间变换着的奥托,昴的内心也因为到达了梅瑟斯领而微微地放松了下来。
【无间隙地走过来了,也可能中途把雷姆超过了吧】
【不,再怎么说要追上提早出发了半天以上的对手还是有点难的。比起这个,菜月先生还是先做好回到宅邸的准备如何?翘起的头发之类的,摆正来比较好哦】
听到奥托的玩笑话昴举起了手,弄着头发屏住了呼吸。
房屋已经近在眼前了也就是说,一直以来试图不去考虑的再会场面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浮现出来了。
恐怕,不会被简单地接受吧。
在王都分别之后,扔下了特地安排的门的治疗回来了。也把先回来了的雷姆的嘱咐扔到了身后,没有友军了也说不定。
但是,不管被怎么说——,
【我,是为了做我必须做的事情回来的。需要含耻的事情一个也没有。就是这样,我什么错也没有】
仿佛在把自己给正当化一般。又或者说仿佛是在向不在此处的某人解释一般。
重复着,昴把支撑着自己的力气的魔法话语在此时喃着。
【——是为了艾米莉亚。没有我在的话,那孩子是不行的】
无视着,许多不得不回忆起来的话,昴用这样的话语不断支持着几乎要轻易崩溃的自我。
越过山岗进入宽阔的街道,以安定的速度踏在道路上。就那样在穿过的山林的街路上,景色开始变成昴所熟悉的样子了。
这样的话,不出一个小时就能到罗兹沃尔宅了——就在这时。
【——!?喂,喂!奥托!?】
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龙车摩擦着地面让车轮发出嘎吱的响声粗暴地停止了。
或许是因为在感觉到停止的时候地龙解开了加护,横晃着停止的冲击直接袭来,在车货架上的昴身体撞上了边缘不禁叫出了声。
【奥托!刚才的那算什么啊!?还没到吧。为什么突然停下……】
【菜月先生。还望能够让我的陪同,就到此为止吗?】
握着缰绳低下头不望向昴,奥托就那样绞出了话语。一瞬间,昴没能理解说了什么,但是立马就抓起了对方的衣襟逼近了过去。
【和说好的不一样吧,怎么回事?你丫,怎么可能到现在都到这里了还会让你半途而废回去。给我好好地送到最后……】
陪到最后,试图这么怒吼,然而在看到奥托脸上的苍白的时候一下子吞了回去。放开脸色青白的奥托,对坐在了御者台的他深深地低下了头。
【十分,抱歉。本是打算陪菜月先生脑最后的。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再继续前进的勇气了】
【从刚才开始到底在说什么啊。和勇气还是什么的没关系吧?再一点就到屋子了。路况也不差。求你了,奥托】
【就算这样求我……也不可能。报酬就不全要了。还一半。所以,就请让我在这里掉头回城】
相对于尽力想要试图让话题不变的那么严肃的昴,手搭在御者台上的奥托是真心地请求着原谅。
【突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这样的……】
【地龙……在害怕。不只是这样。这附近对我来说太安静了!行商人会选择地龙作为伙伴也是因为这个。不能靠近的场所,地龙靠本能就能知道……】
放在膝盖上的手断续地颤抖着,脸色青白的奥托低头望着奥托。
乍一看去,是在安静地等待着主人命令的地龙不停地荒乱地呼吸着。但是,却是不停地用鼻子对着前进的方向发出着声音,做出了似乎在报告那边的危险的举动。
从这个地龙的行为,以及信赖着这个行为的奥托的反应昴明白了。
这个前方,有着什么难以想象到的事态等在那里。而且要让奥托他们陪同到那里,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太过残酷的对待。
【各种方面,受照顾了。让你有了恐怖的回忆抱歉了,奥托】
【——诶】
听到背后那惊讶的声音,昴从御者台跳到了地面上。在地龙侧面落地之后,转着发麻的脚抬头看向奥托。
【我就这样,走去宅邸。没什么,都到这里了的话马上就到了。只要带到这里来就足够了。钱就全部给你带走吧】
【怎么能这……不对,比起这个菜月先生!不能去啊!和我一起掉头回去吧!现在,这里要起雾了啊!】
【是会出现白鲸的那个吗?】
【这对于行商人来说以为着凶兆!在前进的方向起雾的话,对我们来说是攸关生死的。……不对,那种事怎么都无所谓!总是重新考虑一下……】
【抱歉呐】
对于考虑到自己的安危而叫道的奥托,昴苦笑了。这个人的好,是不是不太适合相互欺骗相互欺骗的上等商人呢。
对善良的奥托的职业适应性抱有疑问,昴离开龙车迈出了步子。
【就像你把命和金钱放到重要的天平上一样,我也把和生命同等重要的事情放在了天平上。那个重要的事情,就在这个前面等着我】
【不会恨掉头回去的你的啦。不如说,知道了危险然后回去才是正确的吧。在事前知道了这点,对我也足够了】
这条道路的前方——昴的目的地,有连地龙都害怕的危险等待着。
但是,不加紧的话不行。不赶去的话不行。
在那里,一定有昴所寻求的答案在等待着。
【——菜月先生!】
【谢谢了】
奥托的声音直到最后都在担心昴的人身安全。昴把那些都抛在身后,在左右为林木所包围的街道上一蹬就跑。
丢下了担心着没有关心价值的自己的人,昴奔向目的地。
熟悉的景色,但又不仅仅是熟悉的景色。
从这里到罗兹沃尔邸,到底有多远呢。只要沿着道路不停地跑,就能到达宅邸没有错。
把危机明确化,把目的置于目前,昴的心中感情狂乱地激昂着。
总之,一刻也好想尽早地到达宅邸。
这样的话,一定能让现在昴那痛苦地吊着的感情有所着落。
这是所期望的形式,也是所不期望的形式,的着落。
【……?什,么……?】
一心一意的跑着,要这么说的话却是被过多的杂念所吞没的昴停下了脚步。
不是到达了目的地。景色还是一成不变,令人不禁怀疑有没有尽头的道路和,仿佛围堵住后路一般丛生的茂密树林。呼吸是有些继不上来,但是距离体力的界限还有很远。那么,为什么昴停下了脚步呢。这是因为——,
【太安静了,吧……】
违和感,让昴停下了奔跑。
没想到,是和刚才奥托说出口的内容一部分重合的发言。环顾周围,景色没有任何变化。风穿过的声音摇动着树叶,自己的呼吸声突兀般地吵闹。
但是,仅此而已。在这个地方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昴,注意到了这份违和感。
注意到了这连虫鸣声都听不到的,森林之中的这份压倒性的静谧的异常。
——然后这个是,在昴的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突然出现了的。
【什……!】
惊讶梗塞在喉头,昴当场不禁后撤了一步。
在昴的正前方,无声地人影悄悄地出现了。这也是,全身为黑色装束所覆盖,头上用仿佛头巾一般的东西隐藏着不知本来面容的人物。
而且,惊讶的不只是这里。
【这家伙……不对,这些家伙……!】
仿佛是在追上昴那随着转头而回转的视线一般,黑色人影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周围。
那商量瞬间超过了十个,把警戒着的昴仿佛嘲笑着一般围住了。
【——】
更异常的是,即便是影子的集团的出现了,仍然持续的疯狂的寂静。
影子们连些微的呼吸感都没有,就那样沉默着不停观察着昴。
没有友好的可能。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敌对的意思。在不懂的影子们面前,被那份令人毛骨悚然的给封住了话语的昴也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像这样持续对峙着,究竟过了多久呢。
僵持着紧张感,昴感觉时间的流逝十分的缓慢。这暴力性的寂静,和开始的时候一样过于干脆的崩离了。
【——】
一齐地,影子们向着昴,恭敬得低下了头。
【——啊?】
昴的大脑,完全地放弃了对这份光景的理解。
意义不明地出现了的集团,对昴表现了意义不明的敬意,然后意义不明地扔下了在那里的昴,爽快地从视野内消失了。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昴只是对眼前的光景哑然着。影子们对僵硬的昴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用无声地步法离开了。
出现的时候,恐怕也是用那个步法在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涌现的吧。这样,只有理解到了这点,除此之外全都是无从理解的存在。
被不必要的不安所绞动的昴,在完全注意到那些影子们已经离去再度开跑的时候已经是有五分钟以后了。
把对影子的理解扔到一边,昴压下胸中挠动的不安继续跑着。
仿佛要挥去恐怖和不快的感觉一般,昴一心一意地直指宅邸。
对于目的和存在都无法理解的影子,昴放弃了理解。
对那真身不明的影子们滑走的方向,应该是剩下的奥托所在的方向这件事。
然后对这件事,昴一次也没有回头。
——就仿佛是停止了思考,盲信着只有跑能救到自己一般。
4
不安,仿佛要挠疼着喉咙一般的不安支配着全身。
脚步向前。心向未来。意识向着目的前进,本应是如此却总觉得背后有莫名的恐惧在紧紧相逼。
耳鸣好痛。呕吐感摇动着大脑,全身的血液仿佛化成了泥水一样。折磨着的不安强调着那加速度的存在,似乎要把无形的名为心的器官千刀万剐一般。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所有事情都应该很完美的进行的,都应该向着好的方向变化的。
只是机会不巧罢了。时机没能合上罢了。
要做的话能做到的。要做的事情明朗了的话,应该是能毫无迷惘地做下去的。在王都做出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按错了按钮而发生了噩梦。
所以现在,想见到艾米莉亚。应该做的事情是知道的。
只要救出艾米莉亚就可以了。是她的危机。是昴的出场机会。是和一直以来同样的。
一直是这样过来的。这回也这样做吧。然后一切都会圆满的。艾米莉亚也会对昴刮目相看的。果然没有昴在的话是不行的,会这么想着然后认识到自己的错的。会再次把昴,放在身边的。
【哈、哈……哈】
气喘不上来。肺好痛。被过分驱使的手脚在呻吟,大病初愈的身体在喊着悲鸣。
但是,没可能会停在这里。
不然的话会被追上的。被从背后迫近过来的,不明所以的什么。
【艹……艹,艹……艹!】
想见艾米莉亚。想让她微笑。想对雷姆撒娇。想抚摸她的脑袋。贝阿特丽丝那可恨的口吻,拉姆那强词夺理的口吻是如此的怀念可爱。罗兹沃尔的怪癖,帕克的我行我素是何等的令人安心。
——一直,都在那个地方的话就好了。
去往王都的事情,在王都度过的时间全部,王都的存在正是诸恶的根源。
莱茵哈鲁特,菲露特,罗姆爷,克鲁修,菲利斯,维鲁海鲁姆,尤里乌斯,阿纳斯塔西娅,阿卢,普莉希拉,贤人会的每个人,骑士团那群人,一个一个地早脑海里浮现,那些全部都是现在的昴所憎恶的对象。
——给我吃诅咒啊。给我痛苦啊。给我痛苦到极限以后去死啊。
没有那群家伙在的话,昴就能够不失去自我了。
如果能和艾米莉亚和解,回到那些心安的日子的话,很乐意献上自己的全部。
全部都从手中碎落了。所以,现在去拾回收集回来。
【再,一下下……我……就,回来……!】
仿佛灼烧着肺一般的痛苦,仿佛撕碎心脏一般的后悔,昴无视着这些奔跑着。
诅咒着全部,相信在诅咒的前方有着所追求的事物,才能活下去。
【——啊】
吸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埋头跑着的昴抬起了头。
周围道路的样子,从跑到现在不变的景色开始改变了。林立的树木的间隔分开,自然里混进了有人营生的痕迹。在开始上升的斜面的上方,看到了隐约记得的东西,昴的口中因为欢喜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在斜面的那一边看到的是,升到了树林之上的位置的袅袅白烟。是为了吃饭的料理用的呢,还是为了泡澡的煮水用的呢,不管是哪个总之升起了经由人手升起的蒸气。
是村子。最靠近宅邸的,拉姆村就在斜面的那一头。
【——呼,唔】
突然,一直只浮现了宅邸的各个面容的脑海里,映出了变得亲近了的村里人的身影。亲昵无礼的孩子们,警戒心薄到不可思议的大人们。
昴所带来的异世界的杂学,不嘲笑荒唐无稽而接受了的善良的人们。
这记忆中的笑容太过怀念,几乎让昴流出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了。那个地方也是,昴在这里的证据。
那个村子是昴救下来的。是没有昴在的话说不定就毁灭了的村子。是昴的功绩。作为昴行动的结果,有比这还能夸耀的东西吗。
自己的根基就在眼前,昴的脚步进一步加快了。
仿佛害怕着被风吹摇的白烟会消失一般,渐渐地加快了。在那里。昴所知道的人,知道昴的价值的人,确确实实地在那里。
现在的话这就够了。想要亲密地,饱含亲爱的,说在那里也可以的证明。
赶过去。赶上去。斜面的中间近在眼前,就要看到白烟的根部了。上到顶了。用袖子拂拭着沿额的汗水,昴神清气爽地看到了村子。
——然后,昴终于被噩梦给追上了。
5
赶到村子入口的时候,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着视线寻找第一个村民——对这份违和感皱起了眉。
一旦停下脚步,积攒至今的负担一口气袭向心肺机能。荒乱地呼吸着,吐出口水和痰努力恢复着体力,只用眼睛观察着周围。
一眼看去,还觉得村子里没什么问题。
早晨的村子里凉爽的空气恰到好处,给予了刚起床的脑袋醒来的力量。然而明明是如此飒爽的早晨,村子里却连一个人都感觉不到。
是熬夜的昴自觉稀薄,还早到谁都没有起来吗。对着贪睡的村民耸了耸肩,昴想着如果是这样然后开始寻找白烟的原因。
去寻找烟的真面目的话,自然一定会和谁碰上的。
然而,这个计划落空了,昴没能和任何人见到面。
来到立起的白烟的根处,那里已经谁也不在了。只有冒着火气的烟的源头在弱弱地燃烧着,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这次终于,不是模糊的感觉了,而是十分清楚的不安笼罩了昴。
因为不同于疲劳的理由呼吸和心跳急促了起来,对身体的反应着急起来了一般昴粗暴地敲着近处民居的门。没有反应。撞进去,已经是空壳了。谁都不在。
全家外出工作——可不是能说这样毫无好处的玩笑的正经状态。
同样的撞进邻居的家,找人。没有。这里也无人。
莫名的恶寒。这是酷似在途中森林遇到影子们的时候感觉到的东西,昴忘我地拼命地继续找着人影。
【——】
发出了近乎干涸的声音,指甲裂开了也不管来回敲着民居的门。
成果只有寂静。昴被世界抛弃,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名为毫无意义的状况这一事物,不管碰到几次都无法习惯。当然,明白了意义仍然过来的不讲道理的展开也是一样。
四面楚歌,前途多舛,八方堵塞。菜月·昴的未来一直是这样。
【——】
已经不知道是第一次叹气了,昴决定在搜索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的了。都这么来回找了仍然找不到。村子已经,没有任何人留下了。
站起来拍拍屁股,昴仿佛无法把脚从泥泞的土中拔出来一般迈着步子。明明没有降过雨的痕迹,村里面却导出都是泥泞。在来回跑的时候,差点被绊倒了脚摔倒好几次。
避开泥泞,跨过绊脚的东西,昴走向村子的中央——白烟的方向。
起烟的火已经消失了,冒着的火气也处在燃尽的最后一刻。慢慢的视线往下,火气呆呆地眺着昴。
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只有,冒起白烟的那老人被烧死的尸体倒在那里罢了。
【——】
挠着头,昴转移意识移步朝向村子的出口。既然村子里都没有人,那么在这里也没意义。回宅邸不得不快点了。
跨过被砍死的青年的尸体,为了不被血的泥泞滑到慎重地走着。偶尔绕过重叠着的年轻夫妇的躯体,从侧面穿过仰面的老婆婆走进了广场。
集中在广场的生命残骸的庞大数量,让昴开始寻找生命的余晖。会不会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呢,仅仅是寻求着这份救赎。
然而,昴的愿望没能被达成。这里只留下了无为。
绕了多余的路。没能贯彻初心的结果就是这样。浪费了无谓的时间,得到了无谓的结果。这里有的一切都是无谓的。包括昴在内,只有无谓。
【——】
放弃了全部的无谓,脚步轻浮的昴直穿广场。这是,那双脚突然被什么勾住了,昴毫无防备的摔了下去。
从肩膀传来摔疼的呻吟,昴反射性地盯向了绊脚的原因。
——和那已经没有映出任何东西,只留下了空洞的佩特拉的视线重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6
没能逃掉。
昴号哭到喉咙都哑了,怀抱着被仍在地面上的佩特拉的亡骨,泪水滂沱而下。
佩特然的身体早已尸骨久寒,手脚已经完全僵化了。失去意识的人本应变得沉重,然而佩特拉的身体却是就算考虑到她是少女也过轻了。
一定是因为,从胸口那挖空的伤口流出的血过多了。
佩特拉死前的表情的瞪大着双眼,仿佛吃惊一般。那表情上没有痛苦的痕迹,只有这点在被贯穿了心脏的少女身上在即死的意义上算得上是救赎了吧。
因为没道理这孩子都已经被挖去胸口而死了,却还要体会那份痛苦。
把佩特拉的亡骸置于地面,昴作为最少程度的吊唁把上衣披在了少女身上。本想把眼睛也合上,然而僵硬的身体却连这点慈悲都没能赐予她。
祷告这佩特拉的安眠,昴颤抖着转回背后。——一直避开不视的,熟悉的村子变成地狱的这幅光景就在那里。
白烟的原因是,被烧杀的穆拉欧莎的身体。大概是年轻人持剑战斗了吧。村里的武器和农具散乱着,被夺走性命的人们的鲜血将裸露的地表浸润。
村子的四处,都降临着死亡。
全部都早在昴到达之前,就结束了。
现在只有一个人,只有昴见证了这个地方发生的惨剧的终结,只能喘息着伸出着过晚的双手,没有任何人接过。
是说,发生过了什么了吗。
是,发生过了什么。是,发生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
那个什么用毫不留情地暴虐蹂躏了这个村子,凌辱了各个生命的尊严,把毫无罪过的村民们屠杀殆尽了。
有呼吸的人一个都没有。幸存的人也一个都没有。
[[哦呀?昴大人,早上好。今天也要陪孩子们玩吗?]]
过去,被轻松地语调搭话的声音的记忆复苏了。
[[昴来啦!]][[昴终于来啦!]][[昴一个人来啦!]]
烦人的欢迎声,自来熟和亲近共存的,年幼的孩子们的声音。
[[诶嘿嘿,因为昴是我的恩人嘛。长大了以后,会报恩的]]
装作大人,任性地做下了未来的约定的少女的表情被上衣挡住了现在看不到。
已经谁都没有留下了。回忆被践踏,打破舍弃,失去了。
头转不起来。从脸上那名为洞的洞里,液体不断地流着。
眼泪,鼻水,口水,不断脏污着失去了名为忍耐的力气的脸。
【——啊啊啊】
持续着这样丢脸状态的昴,几乎溺死在泪水中同时也终于太迟地理解了。
理解了这场不讲理的悲剧,没可能只在一个村子里结束这一点理所当然的事情。
昴的全身,蹿过了从未体会过的恶寒。
这是带给昴的落入这个世界以来,数次跨越生命的危机,又或者是即便是在屈服之中,也是最高级的恐怖和绝望感。
——在自己所无法触及的地方,自己最重视的人所被剥夺的绝望感。
牙根颤抖着。
眨着流了太多的泪水而发疼的眼睛,抬头用模糊的视野看着天空。不知晓眼底下发生的悲剧一般晴朗地蓝天,在那之下宅邸在等着昴。
如此想回归的场所,如此追求过来的场所,几乎就要到眼鼻跟前的场所,现在也觉得是如此的恐怖。
只是,将村子化为地狱的那什么,一定也不会放过那个地方。
【——啊,唔】
害怕了。太恐怖了。
不想考虑,那个什么路过宅邸的可能性。恐惧着一旦浮现出那个的话,更不用说一旦说出口的话,那仿佛就会化为现实。
摇着头,甩开可怕的想象。然而,过过一次脑中的那个,却执拗地追缠着尝试甩脱的昴,在耳边低语着拒绝着忘却。
因为昴,为了逃避那个采用了最低级的手段。若要说出那个可能性的话,若那会危害到【她】的身体的话。
【雷姆,呢……?雷姆……怎,么了……?】
应当在自己之前,抵达这个地方的少女。
顾虑着昴,陪着昴,肯定着昴,却背叛了的少女。
呼唤那名少女的名字的意义,昴的真心是明白的。
正是明白着,仍旧选择了呼唤少女的名字。
假装担心着雷姆的安全,昴用最低级的手段欺骗着自己的心。
【雷姆回来了的话……应该不会,无视变成这样的村子的……】
借口。
在只有自己的场所,不断说着连自己都无法骗过的借口。
最低级的。最恶劣的。
即便不想理解,也理解着。
若要说出失去那可爱的少女的可能性的话,若自己的心会坏掉的话,只要交出更不同的活祭就行了。
假装看不见自己那过于毒辣的心,昴说着只骗自己的谎言。
青发少女的微笑,依偎着的温暖,昴呼唤名字的声音,感觉好似何处的远方的一般。
【是的……雷姆……雷姆,在……雷姆】
摇晃着,昴以无力的脚步开始在回宅邸的道路上前进。
丢下佩特拉的亡骸,村民们的死,全部都堵在耳朵外拖曳着脚步。
就这样不知道在这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想着不想知道,想着不得不知道,就这样拿不起奔过去的勇气。
仿佛揪着一般,捧着成为了心灵港湾的少女的名字,昴一步一步地,爬上坂道,在直指宅邸的道路上前进着。




7
已经见了无数次的庭院早晨,变成了一次也没见过的地狱模样。
精致鲜艳的花坛被踏乱,环绕着宅邸的树木也都半折倒着。
绿色的草皮为血染得黑到瘆人,上面趴着好几具黑色装束的尸体。散布着的尸体似乎受到了极其暴虐的对待,几乎不成原形。
遗骸损伤的凄惨程度,比起阿拉姆村的还要高上一层。
这也足够证明把他们这些凄惨的牺牲者变为尸体的执行者,是抱有着何等的愤怒。
把黑色装束的家伙们变为尸体的执行者,是躺在庭院正中间的染血铁球。
通过锁链与柄连接着的铁球把数名敌对者击碎,然而或许是在战斗中被持有者从手中放开了,似乎能看到渗透着没能陪到最后的悔恨。
然后,能想到单手握着那个奋战着的【鬼】是,
【——雷姆】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从这个地方离世了。
在距铁球有些距离的庭院角落里,侍者服被染得鲜红的雷姆在那里。趴伏倒着的地面被多到瘆人的量的鲜血所染润,似乎在诉说着她最后的悲壮。
【——】
只要看到,这个庭院里雷姆之外的众多尸体就能明白了。
雷姆战斗过了。与屠戮了村民,甚至还把獠牙伸向这个宅邸的恶意。
然后奋战着,打倒了许多人,变得浑身是伤也挣扎着,死了。
【——】
黑色影子的集团,是带着什么想法杀死雷姆的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
他们有知道雷姆的什么吗。雷姆是拼尽全力的,努力的,很会照顾人,但是武断是玉中瑕疵,温柔地惯着昴,不过偶尔会很刻薄,在痛苦的时候会在昴这一边,但是却是姐控到,把昴扔下,讨厌自己,但是正刚刚开始喜欢上自己,然后——明明才把说服了是姐姐代替品的人生抛弃,终于开始步上了自己的人生。
【……lei mu】
叫了也没反应。
就算摇动,已经冰冷的躯体早已僵固,已经抚摸过好几次的柔软头发也因为血糊而黏在了额上。
对昴来说并没有,确认面地趴伏着的雷姆的表情的勇气。
哪怕是带着悲痛的表情,哪怕是带着反抗到最后的决死神色,又或者哪怕假设是有着安眠死去的脸,也没有接受的资格。
因为要说杀死雷姆的人的话,菜月·昴也是一样的。
【——】
昴注意到了在展开着双臂倒下的雷姆背后,有着收纳园艺工具的仓库。
雷姆这不自然的位置。仿佛在保护着的仓库。还有,紧闭的门下流出来的鲜血。嗅着尸臭,昴忍耐着呕吐感把手搭到了仓库的门上。
发出吱呀响声的门打开,下一个瞬间溢出的血腥味侵犯了昴的鼻子。不禁用手塞住鼻子和嘴巴,昴见到了雷姆所守护的事物的结局。
——在仓库里面的【孩子们】,幸存下来的一个人也没有。
躺倒着,在草上凄惨地趴着,昴把涌上来的胃液吐到了草坪上。吐出来的也是,眼泪的涌出也是,不断地化为想要结束的想法。
【唔,呼咕……】
雷姆,保护着孩子们战斗着,然后死了。
想起了手握着武器,战斗了的村民们。他们也没有逃走。
村子的大人们为了让孩子们逃走留在了村子里,雷姆为了保护逃进了宅邸的孩子们在庭园奋战,孩子们躲向仓库祈愿着获救。
但是,一个不留地,毫无慈悲地,愿望被践踏,生命被夺尽。
突然,昴的喉咙里不禁漏出了声音。
不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已经忘记的恐怖突然复苏了。
寻求着理解自己的某人,昴回到了村子,回到了宅邸。然而活着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剩下,只有无法言语的死者迎接着昴。
察觉到在被说。被映不出东西的空虚眼瞳。
察觉到在被责备。被裂开了的,染满血的嘴唇。
察觉到在被憎恶。被与他们度过的,欢笑着的每一天的回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问着,为什么你还活着。
——问着,为什么自己不得不死。
【不对……我,不是的……不是,期望着,这样的事情……】
曾经理想过。曾经梦想着希望过。
听说有危机迫近艾米莉亚的时候,昴觉得这是受到了天惠。
相信着这样就能让遗弃了昴的艾米莉亚,对自己刮目相看。
相信着就像一直以来的一样,昴把艾米莉亚从绝境救出,然后被她感谢,填补上那些微差错的沟壑,携手共进。
认为引发的苦难,危险,悲剧,不过为此而来的垫脚石不放在眼里。认为就算发生了什么,也能够挽回轻视着。
如果说这份报应,就是这数量庞大的死者的话——。
【不是,我的错……我是,我不过是……】
摇着头,站起身,昴目光背过仓库,背过雷姆的尸体,朝着屋子走了出去。
穿过庭院,踢破阳台的窗户侵入建筑物。踩着鞋里的玻璃碎片,在简直就仿佛把昴当成外人一样的昏暗屋子里奔寻着。
【有谁有谁有谁有谁有谁有谁有谁有谁有谁有谁有谁啊……】
仿佛凭依着一般,仿佛被凭依着一般,昴寻求着他人的存在不断跑着。
然后和奔入村子的时候一样——否,流露着更甚于其的丑恶愿望。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我不是期望着这种事情。所以这个,不是我的错。
想要从活着的某人,得到这个肯定。
又或者是有谁存活下来了的事实本声,就是这个肯定。
所以昴探求着活人。渴望了。不得不得不找出来了。
不这样的话,昴没法自己肯定自己。
一旦深信这个惨状是因为自己的轻率而发生了的话,心就不可能再保持住平衡了。
为了不让心破碎,也为了不背负如此庞大的死者的责任,不得不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的保护着自己。
粗暴地推开手边的房门,窥探着里面同时感到失望再飞奔到下一扇门。就近持续着确认着房间,昴不断找着应当在屋子里的四个人的身影。
寻求着拉姆,贝阿特丽丝,罗兹沃尔,然后不是其他正是艾米莉亚的身影。
【出来……出来啊……求你了……帮帮……帮帮我……!!】
发着僵硬着的半哭声音,昴听到了绝望的脚步声。
平时的昴的话,应该是连狙击的必要都没有就能一下子到达贝阿特丽丝的禁书库的。然而,关键的当下,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那招恨的口吻在现在想得不得了。
拖拖拉拉地扯着步子的昴的脸上,再一次留下了无止尽的泪水。呼吸被呜咽打乱着,找着活人却带着死人般的眼神的昴继续走着。
——在二楼尽头的房间里,发现了拉姆的尸体。
横躺在床上的拉姆并不是在睡觉这种事情,对在这短时间内就已经看了那么多的死的的昴来说立马就明白了。
通透的白色肌肤失去了血气变得青白,唇瓣却反而比起平时红的更加显眼。仿佛与一模一样的妹妹的死相反,被死所化妆的拉姆的姿态就连死相都十分的可爱。明明不说话的话就很可爱的,平时经常说着这样的玩笑话。
——但是那,绝对不是想要看见这个样子才说的。
【噫】
似乎听到了诅咒。
和在村子,庭院时候,听到的同样的怨恨,诅咒着身为生者的昴的生命。
四肢并用,昴从拉姆沉眠的房间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手搭着墙,敲着不听话的膝盖,哪怕一秒也好尽快从这里逃离。
塞上耳朵,摇动着头,昴到达了楼梯上的一个平台上。四肢爬行着,途中,好几次冲得太快,手撑到了高低差的地方狼狈地上着。
拉姆死了,剩下的生者还有三人。脚自然地,避开了同一层的艾米莉亚的房间。向着最上层去,向着本楼最中心的房间。
那是罗兹沃尔的执务室。两面开的厚重门扉沉默地守护着,坚固的门看上去仍然保留着仿佛连压迫这个宅邸的恶意都能去除的庄严。
门没有上锁。踏入房间,环视室内。用近半看开了的心情,连桌子上会挂着罗兹沃尔的尸体的可能性都开始认为有了。
雷姆死亡,拉姆的生命被击溃的宅邸。昴是在寻找着生者吗,还是为了根绝希望而带着绝望巡回着呢,已经连自己都不知道了。
【——】
执务室里,谁的身影也没有。
毫无人气的室内没有荒乱的痕迹,桌子和家具也都和以前见过的一样。
不止一点地,安心的感情支配了昴。
这是对没能确认罗兹沃尔的生死的安心,也有对不会增加更多,被死者所责备的理由而自我爱怜的安心。
【——?】
不对,房间如以前见过的一样这一之前的感想是错误的。其实只有一个地方是和记忆力有极大差异的。房间的,书架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这样的,装置……】
靠墙的书架大大地横向滑动了,在那背后突然开着黑暗通路的口子。畏畏缩缩地靠近窥探内部,能看到螺旋状的楼梯通向楼下。
应对变故而备有的避难通道,昴的脑内浮现出了这样的思考。
身为边境伯,也身为领主的罗兹沃尔的话作为自卫手段准备了这样的装置也不为奇。他的话也可能会很愉悦地准备着的样子。
吹来冰凉的风的隐藏通道,看来是通向很深的地方的样子。这个道路的前方当然,也是能安全从宅邸脱出的路线吧。
【那样的话,艾米莉亚也……】
咽了一口气,深呼吸了好几次,昴下了决心踏足进入了避难通道。
一碰就浑身通凉的冰冷墙壁是什么材质的呢,隐约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辉,能够确保数米前的脚下的视野。倚靠着光,手扶沿着墙,昴慎重地不让脚踩空踏着楼梯。
隐藏通路似乎是通往宅邸的地下的样子,到达楼梯的终点后,直线的通路直伸出去。光源不变,只有发光的墙壁能够倚靠。
只是,追寻生者的痕迹的实感,勉强地支撑着现在昴。
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呢,对昴来说已经连这个都暧昧了。
【——恩,哦】
沿着墙壁的手掌,突然失去了墙壁摸向了空中。不禁向前栽去的身体前进出去,迎接昴的是道路途中稍显广阔的空间。
大厅,倒不如说是房间吧。比客厅还要狭隘一些的空间,点缀着好几根柱子。间隔不齐的柱子,都能让人感觉到扭曲的设计思想。
绕过挡路的柱子,昴以十分缓慢的动作前进着。降到地下以来,感觉到了手脚那就像是灌了铅一样迟钝动作,以及倦怠感。原本就开始暧昧的思考钝化了,连数秒前的记忆都模糊了。
脚,踏出一步都是苦战。眼睑很重,双肩似乎被重石压着限制着行动一般,即便如此昴的身体也为执念,怨念,使命感,疯狂给带动着。
直接穿过柱子之间,看到了房间深处的铁质门。昴所寻溯的风从门的缝隙间穿出,这前面似乎还有道路。
——到底,是在寻求着什么。
在停滞的思考追溯到答案之前,失血的指尖伸得更快。喘气的口开闭着,昴仅以使命感为理由抓住了门把手。
——一瞬间,碰到把手的右手走过了灼烧般的剧痛。
【——啊噶啊!】
因为剧痛惨叫,昴仿佛要撕扯下来一般甩着手。灼热的疼痛传遍碰到门把的手掌,预想着痛苦的惨状昴的目光落到了右手上。
——那里,本应有的右手食指不在了。
【——哈?】
呆然地,哑然地,昴看着抬到眼前展开的右手。
变得苍白,手掌皮寸裂剥落的右手——那五指的位置,食指从根开始就不存在了。中指和拇指也,关节少了一个。
【——】
视线慢慢地回到门上,刚才抓的把手,粘着昴的指头。
正确的说,是曾为手指的东西被强拧下来了。
——不快点,粘回去的话。
不得要领地思考只考虑到这些,昴为了把被取走的手指取回来再次把手伸向了把手。但是,要让身体动起来却比刚才还要困难,从肩膀到手肘,从手肘开始再往前意思无法传达。动不起来的手臂让人捉急,昴为了靠近门向前踏步的瞬间,
右脚踝从根本开始被击碎了。
【——啊啊啊!】
横躺倒下,从喉咙漏出了不成声的叫声。
这是对于痛苦的惨叫吗,还是毫无意义的本能挣扎呢不得而知。
为了叫而吸气的瞬间,身体的内部被白色的空气所填埋,动弹不得。
肺部痉挛着,呼吸技能一瞬间死了。即便重复着短促的呼吸,无法膨胀的肺部也无法获取到氧气。对着不寻常的状况,昴拼命的转动着眼睛。
全身的感觉都极度地暧昧。失去脚的经验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是粉碎和切断的痛苦和丧失感性质不同。倒下的身体也是,垫在下面的右半身裂了好几处。
已经颤不起来的嘴唇突出白色气息,现在昴才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事实。
接触着地面的脸贴着地面,想要动头的话脸也会剥落或者裂开吧。已经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粗暴地冻着,右边的脸颊和耳朵整个脱落了下来。没关系。花了一点时间把身体仰面过来,用倒转的视野看着小房间,然后理解了。
柱子的位置完全乱七八糟是当然的。
因为那些并不是柱子。不对,柱子是柱子,但是并不是用来支撑建筑物的。
这是,被冰镇死去的人类的人柱。
是和昴同样误入了白色的终焉,就那样化为了冰像的牺牲者。然后,也是再过不久就要降临昴身上的死期。
呼吸已经停止了。
有限的氧气在脑内转着,但是在极寒的世界里脑的机能和生命,是那边会先结束呢。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看不到。
身体从指甲尖一点一点化为冰的碎片,菜月·昴的存在正在结束。
要这么说的话,在这里的早已不是菜月·昴,而是只是披着那个皮的疯子也说不定。
早就在之前,回到村子的时候,心就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下半身的感觉消失了。已经哪里都看不到手臂了。大脑还在活动都很不可思议了。生命是存在于哪里的呢。大脑吗,还是说心脏吗。
这个答案,在冰冻的世界中也没可能得出了——,
【——已经,太迟了啊】
在被素白支配的世界里,回响着失去温度的低语。
然后,
——菜月·昴碎成了粉末,化为白色的结晶从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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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疯狂的外侧】
1
——醒来是从黑暗被撕裂,日光灼烧眼帘的疼痛开始的。
【——小哥?】
手脚通着温暖的血液,碎散的下半身踏实地踩在地面上。
失去的机能的一瞬之后全部回归了的这个现象。瞬间再启动了的大脑,在处理灌进来的情报量的时候卡住,如字面意思地眼睛在转。
在仅被杂音支配的世界里,混入了人类生存发生的杂音。多如尘土的人群往来交错,如此追求过的生者的存在填满了整个视野。
看着顺畅地避开呆站着的昴的人浪,发毛的心脏激烈地起伏着。
【喂!所以说喂!在听吗?】
混杂着咋舌的粗野声音从正旁传来,缓缓把视线移向那边。
正面,带着纵向伤痕面带怒容的可怕脸站在那里。男人用手指摸着白色伤痕,
【饶了我吧,小哥。别给我艾在那里啊】
【诶,啊?】
【什么啊这个不着调地回答。嘛,随便了啦。比起这个,怎么办呐?】
男人对只有嘶哑地回复叹了一口气,然后在此之上催促着结论。
他伸出手掌,上面放着红色的果实。这是和男人看上去十分不合的组合,也减少了些现实感。
呆呆地看着的昴仍旧沉默着。状况的认识力发生了重大的缺陷。但是,男人并没有能察觉昴的异常的契机,探出了身子。
【开玩笑也差不多了吧。苹果,到底要几个别总让人问啊】
被男人跨过收银台伸出的手臂,给抓住了肩膀。就那样被粗暴地拉过去,身体前倾毫无防备地撞上了架子。男人受到了惊吓放开了手。
【干,干什么啊!站好啊。轻飘飘地脚上不带力气……】
【ji,ao……脚?】
【腰下面不是两个好好地长着吗。还是说做了什么没有了脚的梦吗?】
男人无语地指着昴的下半身。被带着向下看去,那里是微微颤抖着的自己的脚。不靠谱得支撑不住身体,现在正倚在架子上。
【求你了恶劣的玩笑就到此为止吧。本来就已经,尽是说些通常不会说的话让人手忙脚乱了啊】
男人的声音似乎感到困扰,然而昴的身体并无反应。
没能把现实作为现实认知。仿佛某处有隐约有种,肉体和灵魂之间的联系出现龃龉的感觉。感觉从让身体动起来的信号到情报,全部都无法顺利通到大脑。
在做什么呐。
发生了什么呐。
虽然感觉似乎发生过什么,但是发生了什么呐。
——我在这里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
【——昴吗?】
突然少女的声音震动着鼓膜。
【——】
无声地。凝然地张着眼睛抬起了头。
在收银台里面,可怕脸那大身子的另外一侧站着收拾着的娇小的身影。
以黑色为基调的围裙礼服上,装饰着白色的围裙和白色樱草(1)。垂至肩头的青发随风摇晃,少女那份清凉把温柔的印象更添了一层。
眼泪流了下来。
【喂?】
【昴?】
呜咽了起来,视野开始模糊。
害怕着确实地映在了那里的少女变得暧昧,拼命地擦着双眼。
然而少女却越来越远,喧嚣声变得清晰。
留意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失去了收银台的支撑,倒在了路上。力量和意识无法传达至脚尖,躺倒在人流中流着泪,不断重复着急促的呼吸。
否,那不是呼吸。
【呼嘿……嘻嘻,哈哈……诶嘻,嘻哈哈哈……】
——是笑。
骚乱扩大了,能清楚看向这边的视线加速度性地增加着。
是谁在看着自己。能看着自己。不是孤独的。没有孤立。仅仅是明白这个,像这样机器断电一般躺着的自己就是被肯定了。
【这是怎么了,昴!没关系吗?振作……】
连绕过收银条都嫌慢,直接飞跃过来的少女来到了身边。少女挽起倒下的昴的手臂,抱了起来。在这途中,
【诶?】
无防备地触碰着的那个身体,反而一口气抱了回来。
哑然地,接受了这份拥抱的少女。她的呼吸就在极近的地方,带有热度的呼吸让人感觉心情十分舒畅,仿佛把鼻子埋入她的肩膀一般紧紧地抱住了。
【怎……诶,昴?那个……】
困扰着,少女尝试着说些什么。
那一句话一句话,单词,一个文字,呼吸,对昴来说都是福音。
不会放开,紧紧地抱住的手臂。
微微活动着身体的少女,也静静地接受着这个拥抱,没有甩开。
没有比这还要能够让人实感到温暖的身体,生命的鼓动,他人的存在的了。
【嘻哈……唔嘻哈,嘻嘻嘻嘻】
菜月·昴——疯子,仅仅仅仅是不停地笑着。
(1)ホワイトプリム这个我真的跪了,求人告知这个是啥。。。

2
【这个说真的,只能说是举手投降了啊……】
坐在皮质面的椅子上,菲利斯手抵着脸颊断言道。
猫耳颤抖着,摇动着亚麻色的头发的丽人从横躺在床上的昴身上移开视线,用仿佛过意不去的眼神看向站在一边的雷姆。
【因为菲利斯能做点什么的,只有身体的伤而已呐。身体的话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都能做点什么……但是心的话就怎么都没办法了】
【……不,万分感谢能给予尽力】
对道歉着力量不足的菲利斯,雷姆弯下腰还礼道。
但是,某处欠缺着抑扬的那个声音里感情色彩稀薄。这个平时注意压抑下去的情况不一样,这是由于雷姆内心动摇过大而发生的悲伤变化。
菲利斯因为不忍目睹而闭上了单眼。低头的雷姆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微微倾着头意识移向了随意躺在床上的昴。
被躺在床上,为两人所照顾的昴并不是在睡觉。
那双眼睛瞪得很开,直直盯着正上方的天花板。有时,会仿佛回忆起了一般浮现出僵硬的笑容,然后又在这之后突然哭出来。
不安定的状态,延延不断地折磨着昴。
——昴的变化的发生,真的是就在突然之间。
今天早上为止,不对到午后和雷姆两人去王都散步的时候还是平常的他的。无法忘怀前几天的那件事,态度上有些勉强,但是昴也努力地装作和平时一样了。雷姆也是打算尊重那个意思,态度不变地接触的。
想不到,是有发生了什么契机。
在昴样子突变的瞬间,视线离开了他是雷姆所痛恨的地方。即便如此在店里旁边帮忙的时候,也是有倾耳店主和昴的对话的,
雷姆奋斗着顺利地达成了销售额,试图让心情好的店主能让带回点土产了。被问了要带走的苹果的数量,昴回答【有过来着】的时候为止都还记得。
昴的态度突变,无力地倒在往来人群间就在那之后。看着试图抱起的雷姆仿佛悲伤着,高兴着流着泪的昴不断笑着。
察觉到这是不好的事态,雷姆即使知道这是麻烦也把昴抬回了克鲁修的宅邸。怀疑着是不是有魔法的干涉,强行拜托让菲利斯来诊查了。
但是,结果并不乐观。王都最高峰的治愈术师菲利斯也,无法明白昴变化的原因。若是菲利斯的手都无法企及的话,就意味着无论聚集王都里怎样伟大的魔法使,都无法治愈了。
昴现在的状态和魔法无关。只是,突然心失去了平衡。
【不想说这喵的事情但是,怎么办?】
【不知道原因的话也没法应对……给菲利克斯大人添麻烦了】
【恩—恩,这倒是没什么。实际上,因为不会乱吵了,也喵的喵说对小菲利的治疗来说是正好合适的状态】
昴讨厌菲利斯的治疗,还会流露不满。那无反应的,似乎只会睡觉的昴治疗起来更加方便的意见也能理解。虽说是很缺根筋的话。
【不过不过,治疗,继续也没问题喵什么的】
【……请问是,什么意思】
抬起头,看着昴的雷姆把视线朝向了菲利斯那边。
【虽说还希望听了不要生气,不过昴亲的门的治疗,是为了让这孩子日常生活没有不便而给予的处置对吧?】
【是的】
【对已经,连日常生活都没法正常进行的人,治疗了也喵意义不是吗?】
【——昴是!】
一再缺根筋的话语,让雷姆连对方的立场都忘记变得激动了。不过,即便入眼了这样的雷姆的感情,菲利斯那怀疑的眼神也没有褪去。
【还喵结束,想这么说?都看到这个状况了?认真的?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是事实,但是只不过那点事情心就坏到这种程度的人的话,已经觉得要再站起来都喵办法了呐!】
俯视着昴的菲利斯的眼中,有着明显能明白的侮蔑神色。
雷姆觉得这对被给予了【青】的称号,作为代表了鲁古尼卡的水之魔法使为人所知的人物来说,实在是过于冷酷的态度。
舍弃没有治疗希望的对手。这是,王国最高的治愈术师的判断吗。没有治疗希望什么的,到底想说明白了昴这个人的什么啊(1)。
【啊呀呀,真是可怕的眼力……昴亲也是有福气的人呐。虽说本人没有自觉】
【昴现在的状况,和王选的事情无关。昴不是这样因为一点点失败心就会被挫败,不是这样的人】
【你相信是你的问题呦。作为小菲利的话,都被干成那样来心里还没受到还一点挫折的话那也觉得有问题呐。而·且】
与口吻的轻佻相反,菲利斯用冰冷的眼神盯着雷姆。
【希望喵要误会,但是就算小菲利也喵是说恨着昴亲呀,特别讨厌什么的才这样说的呐】
【……】
【喵是在说昴亲个人怎么样。小菲利只—是,纯粹地讨厌欠缺【活下去的意思】的家伙】
指着昴,然后菲利斯用那手指抵着自己的下颚。
【像小菲利魔法一点特化的话,力量就喵有除了治疗以外的用法呐。为了给克鲁修大人派上用场,就像是每天做的那样帮助了各色的人。大家都是拼命着活下去,也不讨厌被感谢,会喵地愿意不惜余力地使用力量】
【我觉得十分了不起】
【谢谢。——但是,帮助喵试图活下去的人的事情什喵的,菲利斯也没想到。这样的人就算治好了身体,也只会白白浪费生命吧?那样的话,还不如在给谁添麻烦之前就结束喵。恩—恩,已经在结束了吧】
倨傲地,这么说着的菲利斯不和地转过脸去。
在这顽固的态度里面,雷姆确实地感受到了菲利斯对于见过来的生命的数量的真挚。说法虽然装的很轻薄,但是这是菲利斯从一直以来注视的生死学来的,在他心中确立了的生死观。
【就算是这样,昴是……】
雷姆只能不甘心地,被菲利斯的话语所打倒望着昴。
昴连自己就是话题的中心都没注意到,刚才听到的仿佛在心头划下伤痕一般,微微地发出着断断续续的走形的笑声。
真心话的话,雷姆也想抱着混乱的昴,哭喊着的。
但是这会玷污昴的名誉,是会在有恩的罗兹沃尔的名字上涂泥的行为。比起这些这更是雷姆对自身所抱有的,一直守护到今天的自己自身的思念的背叛。
【——稍微有点,菲利斯的意见也有太过严厉的地方呢】
唐突的声音,在流着难堪的沉默的室内朗朗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雷姆仿佛弹起来一般抬起了头,注意到来访者的菲利斯表情明亮了起来。原本,他就是投向这个人物的眼瞳中一直带有炽热的信奉者。
【克鲁修大人】
【弱小即罪恶,我也不会说道这种程度。不过还是觉得以弱为是,不去端正甘心于现状的话就是罪恶了呢】
终于到来的克鲁修用手制止了慌忙低下头的雷姆,摇动着绿色的长发来到了睡床的旁边。然后,低头看着今天也浮现出凶笑的昴眯起了眼。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很严重的事态呢。还不知道原因吗?】
对于克鲁修的询问,克鲁修抬起双手【不—】地回答道。
【听小雷姆的话的话是突然倒下了,不过尝试调查了身体的角角落落,还是喵像是受到了魔力性的奇怪干涉的样子】
【咒术类型的可能性呢?虽说是很难这么想,但是能考虑是知道王选关系者的情报的人做出的牵制。或者也能怀疑是别的阵营的示威行为】
【不是无论哪边都很难考虑?设置的话时期又太差了,说到底狙击昴亲到底对谁有好处?关系者的话昴亲的无能是众所周知的,说到底包括咒术在内就没有魔法性的干涉。能够断言。还·是·说】
音节之间断开歪着头,菲利斯轻轻地靠到了挽着手臂的克鲁修身旁。
【克鲁修大人,是在怀疑小菲利的能力吗?】
【怎么会,呢。我不可能怀疑你的能力,人格,和忠诚。就算你从正面把短剑刺过来,这个想法也永远不变】
【讨厌,克鲁修大人无法置信的甜言蜜语……已经,要软瘫了】
把忸怩着扭着身子的菲利斯放到一边,克鲁修以透彻的眼神望向雷姆。
【菲利斯这么说了。以及,菲利斯没法成为力量的话,当家的菜月·昴的治疗也做不到。没能帮得上,抱歉】
【——不。这边才是,对宽大的考虑无以言谢】
对明明本人没有受到责备,却说出了谢罪的话语的克鲁修雷姆再次弯下了腰。
事实上,受到了就算用尽语言用尽礼仪,也无法还清的恩情。
得到了王国最高峰的治愈魔法使的诊断,得到了政治上敌对阵营的头牌人物的同情。哪里还有,能够再从她们那里接受的东西。
克鲁修他们没有过错。着雷姆也知道。
——要说为何对雷姆来说,清楚地有着昴会变成这样的头绪。
【——魔女】
卷着昴的全身的魔女气息,【瘴气】的那个浓度再一次增加了。
虽说不明瘴气是不是昴异常的直接原因,但是在昴倒下之前那气息膨胀增加了是事实。
原因是瘴气的话,菲利斯判断无法出手施救也无可厚非。能够感觉到瘴气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
能够嗅到魔女的瘴气,是连拉姆都没有的只属于雷姆的特性。
飘着瘴气的存在,是企图不良的恶人。
这种生理性的厌恶感,几乎影响到先入观的厌恶的气息和记忆。
原本,这种偏见由于见过以来飘着最强的魔女瘴气的少年的行动,和变得固执的心一起被溶化拭去了。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也。
持有这个瘴气的东西,绝非善物这一事实雷姆,
——鬼完全的,认识到了。

(1)スバルという人物の何をわかったようにいうというのか这句话看了半天我感觉自己被YO了一脸。


3
【——承蒙照顾了。至今的厚意,请允许代替主上言谢】
弯着腰,雷姆深深的行了一礼说着谢辞。
站在她前方的是克鲁修和菲利斯两人。雷姆她们三人所在的地方是克鲁修宅邸的门厅——就是说,这是离别的招呼。
【没能帮上忙,抱歉。本来的话这样就得到回报什么的是很不知分寸的事情】
【不。在请求的途中中断的是考虑到这边的情况。克鲁修大人所给予的考虑已经是最大限度了。支付说好的报答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视线微微下落的克鲁修,雷姆毅然抬起头如此回应道。
听到这个,克鲁修说着【抱歉】再一次谢罪,然后不再说话了。明白了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形式上的对话。
【说实话,虽说是不完全燃烧喵,也没办法吗。小雷姆的话很精神。昴亲的话……应该说,请保重喵?】
代替闭上嘴的主人,菲利斯继续话题道。
竖着手指闭着一只眼,菲利斯盯着雷姆的背后——背靠着门,散漫地用不正经的姿态站着的昴。
昴的状态没有好转。还是那样反应迟钝,意识在梦和现实暧昧着。即便如此如果拉着手的话就会像孩子一样跟上来,似乎能够站着不倒下了。不过有时候,会突然笑出来哭出来就实在没办法了。
【关于当家的人的失礼,再怎么谢罪也不足以表示歉意。能够予以宽大的处置,发自内心地表示感谢】
【有契约在,也是说过不少话的人了。不可能会做出不像话的接待的。卿的话之后会很辛苦吧】
横眼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昴,雷姆紧紧抓住围裙的下摆表明了决意。
就如同克鲁修忧虑的一般,早就明白前面有苦难在等着了。即便如此雷姆,也自任要陪着昴。因为,
[[笑着搭着肩,讨论一下明天未来吧。我,和鬼谈笑风生明天的事情,是梦想呐]]
过去,昴所说的话雷姆从从未忘记。
好几次,好几十次,好几百次在头脑中重复着,回想着那时的场景了。
所以,不得不还上,与被给予的东西同样程度的东西。
然后这是,无论自己怎么付出都无法换上的巨大东西。
【卿的请求,看来是无法予以回应十分抱歉】
能这么熟偶的克鲁修的关心着实令人感谢。在极近崩溃的现在,特别地。
【全部都是这边的不足。——虽然谈话的结果变得令人遗憾了,但是还期待克鲁修大人今后的活跃】
【那边也是,向艾米莉亚传言。相互,不让自己灵魂蒙耻地战斗吧】
这个对话,让雷姆自觉到自己所被给予这个场合的义务已经完成了。
昴的治疗中断,罗兹沃尔的密令也没有结果。
恬不知耻地回归,肯定会受到严厉地斥责吧。
即便如此,雷姆也不得不回宅邸。不为其他,只为了昴。
【说是要回宅邸能够理解,但是有能治疗的手段吗?】
【至少,如果能够和艾米莉亚大人见面的话……】
忍受着不甘,雷姆面对菲利斯的询问明示了唯一的希望。
不管搭话几次,不管互拥几次,不管怎样勤快地去接触,昴都没能给予雷姆以往的昴的反应。
只是,即便是这样状态的昴也,时常,会把有意义的话语挂在嘴边。
【名字……】
【恩—?】
【虽说只是偶尔,会把名字挂在嘴边。雷姆的名字和,姐姐大人。以及……】
在仿佛梦话般的喃语出的名字中,有自己的名字在是很让人欣喜。与此相对,对于这边的动作毫无反应却是令人悲伤。
没能成为意义的话有很多,但是喃喃的名字的里频度最高的名字是,
【——艾米莉亚大人。能和那位大人见面的话,说不定会产生什么变化】
【但是但是,听说分开的时候很过分呐?从那以来还只不过四天,那边脑袋喵也还冷却下来吗?再放一点时间比较好……什么的,这也不可能吗】
【关于艾米莉亚大人的心情,考虑不足这点也有所知道。但是,这已经不是雷姆个人的判断能怎么样的问题了。哪怕是为了寻求指示,如果不回去的话】
通过尽力考虑着主上的发言,雷姆伪造着自己的真心。
自己真心究竟期望着什么,通过把作为使用人的大义名分推到前面隐藏了起来。对自己的存在无法救到他的心这件事,不甘到哭出来的程度。
【——维鲁海鲁姆来了】
突然,抬起头的克鲁修眯起了眼。
追寻克鲁修的视线而去,雷姆在宅邸的外缘,看到了一台龙车到达了铁门的另外一侧。御者台上坐着见惯了的老绅士。
【现在,当家能出借的长距离用龙车只有那个。详情不能说明,但是近期,有着需要大量龙车的案件】
【运气真是好呐。这样穿过利法乌斯街道的话,只要到深夜就能回到宅邸了吧,有半天的话也差不多了吧。各种方面上】
看着到达的龙车,雷姆觉得高高挂起的太阳的光辉十分耀眼。
现在时间才是刚过中午,现在开始全力用龙车跑的话半夜就能到宅邸。接近宅邸的话,也能用共感通知拉姆了。
【这份温情,衷心表示感谢】
【无妨。与那边本应得的东西相比,是在是过于微小的报答。发生什么了的话,尽量给予方便吧】
克鲁修的话里,完全感觉不到是仅限于表面的社交辞令。
雷姆觉得能够知道她的为人,也许是在这里度过的时间里所得到的少数幸运中的一个也说不定。
【那么,这次就在这里失礼——】
【雷姆】
当场行了一礼,打算说出离别的雷姆被克鲁修叫住了。
对停下了动作的雷姆,克鲁修的眼瞳里第一次出现了犹豫。
【虽然这极度不雅……但是还是有想问的事情】
【是的,请问是什么呢】
【为什么,卿会为了菜月·昴尽心到这个地步】
看着依偎着的昴和雷姆,克鲁修那琥珀色的眼中感情消失了。
【卿和菜月·昴的关系,并不是同我和菲利斯般的主从关系。但是卿的眼神和举动要断定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却又感觉过于急躁】
【……】
【不想回答也无妨。我也,耻于问出这个】
面对陷入沉默的雷姆,克鲁修仿佛为自己的愚蠢陪歉一般声调降了下来。菲利斯盯着主人的这个沉默,雷姆在两人面前摇了摇头。
【不是。并非因为踌躇于回答。只是,雷姆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表达。——还真是困难呢】
甚至觉得一旦化为语言的话,那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东西。
克鲁修会觉得疑问也是当然的。在雷姆心里存在着的【那个】,连一秒也没有以同一种形式存在。每一刻,重要性和热度和强度都会变化,根植在雷姆的心中。
不想清楚的化为话语。无法清楚地化为话语。
但是如果硬是要,试图把雷姆这无形的东西传达给他人的话。
【是因为昴是,特别的吧】
【——】



有成为一个回答吗还是没有呢,回答的雷姆也不是很明白。
只是觉得,现在的话这个答案最,象征着自己自身心底的某种东西。
【请问两位,怎么了吗?】
支撑着昴,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的雷姆因为没有反应而歪起了头。
看去,克鲁修和菲利斯两人都一副有些惊讶的表情不说话。
是说了什么失礼的发言吗,雷姆突然对两人的反应觉得不安了。
【抱歉。作为我居然,稍微失神了一下】
【不—不,刚才那个也没办法的吧。小菲利也惊讶了呐。因为呐……小雷姆,明明应该是没有出面王城的会谈的】
交换着视线,相互点着头的主从的话中的意义对雷姆来说不是很能理解。不过,克鲁修大概是对雷姆的答案满足了吧。
【为失礼的不解风情赔礼吧。抱歉了。——菜月·昴还真是有福的人】
【真的。恢复原状了的话就算刻意不好好欺负一下的话呐】
微微笑着的克鲁修和,坏心眼地接下了话的菲利斯。两人都是在除去社交辞令以后传达着对昴尽早恢复的心愿,雷姆也饱含感谢地回了一个微笑。
【愿消灾】
【加油呐—】
对目送的两人,雷姆最后再一次深深低下了头,然后拉着昴的手把克鲁修宅邸抛于身后。在门口等待着的维鲁海鲁姆,颔首着递出了缰绳。接受了下来,然后对老绅士也行了一礼。
【维鲁海鲁姆大人也,给予了特别的恩情】
【不。对老骨头来说实在过言了。而且,也和主人感觉到同样的无力感。在变成这副模样的面前,无法不这么想】
维鲁海鲁姆眯着眼,用感情复杂的眼神望着昴。
想来,在克鲁修邸和昴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位老人了。虽然才只有四天,但是勉励于剑的练习的昴和维鲁海鲁姆也能说是师弟关系了。
维鲁海鲁姆也,对没能救到昴感觉不甘心也说不定。
【果然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有任何进步】
【维鲁海鲁姆大人?】
维鲁海鲁姆那只在嘴边的低语,似乎通过昴看到了别的什么一样遥远。对雷姆的呼喊维鲁海鲁姆眨了眨眼,摇了头。
【失礼了。虽说什么也做不到,但至少会祈祷昴阁下能有所好转。路上,雷姆阁下有请注意】
【万分感谢,维鲁海鲁姆大人也,请保重】
老绅士的眼瞳中最后通过的缥缈神色——雷姆把着些微的挂心甩到一边。
本来自己就是比一般人还要不得要领了。伸出两只手才终于能够着手做到一件事情。然后现在,自己双手所应当支撑的东西早就已经决定了。
【昴,往这边】
【……唔,啊?】
支撑着晃悠的身体,从背后抱上御者台让昴座着。雷姆也乘到旁边,在对两人来说感觉太狭窄的御者台上接受着昴的存在。
紧密接触的昴的腰用左手绕过,右手紧紧抓住缰绳。
【可能有点窄,但是还请忍耐一下】
现在开始很长很长的时间,都不得不以这个状态跑下去。
也有对给昴造成的负担的担心,但是到宅邸以后也不得不保护好他。想必,罗兹沃尔他们不会欢迎昴的。
对可能没有同伴的昴,只有自己不成为同伴是不行的。
【因为只有雷姆,绝对……会是昴的同伴】
深深的坚固了决意的雷姆甩着缰绳,地龙踩着地面开始走去。
远去的宅邸和,目送的老绅士。慢慢的,渐渐地车轮的转动变快了。
这就像是,在暗示着现在的雷姆的内心状态一般,这种感觉通过缰绳给予了雷姆。

4
——从王都出发,目标梅瑟斯领的旅途还是相当稳当的。
担心的昴的奇异行为,万幸在龙车上几乎没怎么出现。虽说也有就在身边的雷姆封住了动作的关系,大半的时间都是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眺望着流转的景色的。
时笑时哭的精神上的问题,就眼见的也不是那么频繁。或许是环境的变化,给昴的心也带来了变化也不一定。
说不定,就会这样向着好的方向进化呢雷姆心中萌生了这样的希望。然而每当这个时候,掠过鼻腔的瘴气的香味就会给心里的这个期待泼下冷水。
【——】
昴那迷迷糊糊地,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样子,让雷姆稍稍的绽开了唇角。
对像这样无防备地,无警戒地,把全身就靠在自己身上的事实感到幸福。
现在的昴并不是平时的昴。然后,这个状态并不是昴的本意这雷姆也知道。即便如此,像这样被依赖了仍旧是至上的喜悦。
【昴,再往这边靠一点】
【……恩,唔】
保持着睡息呼到的距离,雷姆进一步把昴的身体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点。
狭窄的御者台上本来就是半个身子接触的状态了,雷姆干脆直接把昴放到了自己的左膝盖上。右手重新紧紧握好缰绳,固定好昴的身体。
行驶中,雷姆尽可能的为了不让昴勉强考虑着。
狭窄的御者台几乎都被昴占有,听到昴痛苦的睡息的话就积极的用手去平息,时常停下龙车照顾着昴喝水,排泄。
本来龙车的移动就是会给予御者负担的。像这样连续照顾半天以上,平常人的话在途中就精疲力尽了也不为怪。
然而,雷姆肉体的强度远超常人。忍耐力也很强,最重要的是自己是为了昴在辛苦着的这个事实,对雷姆来说是最能发奋的材料。
【本来的话对这种事情,掺杂私情是不应该的呢】
抱着倚靠着的昴没有回话。徘徊在梦与现实之间的侧脸。雷姆的低语比起说是让昴听的,更近乎独白。
【留在王都这件事,昴可能很不得已……其实雷姆是觉得,有点高兴的。因为在宅邸的话是没法独占昴的】
在罗兹沃尔的每天,雷姆和昴一起度过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然而在全力做着宅邸工作的雷姆的一边,昴一直都是和别人在一起。
【工作的时候和姐姐大人,有空闲了的话是和艾米莉亚大人。再有闲情的时候又和贝阿特丽丝大人在拌嘴……一直忍耐着】
【……恩,呼】
【昴是很忙的,一直都没有驻足的时间……在宅邸的话是为了村民和雷姆。在王都是为了艾米莉亚大人……一直一直,都很忙】
就雷姆所知,昴一直都是不停步地奔波着。
那是为了某人,或者是为了自己,理由并不唯一。
但是,像这样看着奔进着的昴的雷姆胸中的隐现的感情只有一个。
【所以在克鲁修大人的宅邸能够独占昴……稍稍有点,雷姆觉得幸福了。明明知道昴在烦恼的,对不起】
对于微微笑着的雷姆的谢罪,睡着呼吸着的昴脸皱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那挂在前额的刘海,雷姆稍稍叹了口气。
【昴和艾米莉亚吵架了,明明都这样听说了,对不起】
重复着的谢罪。被想起的是,在王城进行王选的召集当日的事情。
昴和艾米莉亚关系的决裂——并没有实际在那个场合的雷姆,并不知道清楚两人是说着怎样的话吵起来的。
【因为无论是艾米莉亚大人还是罗兹沃尔大人,都没说过详细的内容。只说了大概的事情,去迎接在城堡的昴,以及去拜托克鲁修大人。……不过在那之后,和昴在城堡见面的时候真的惊倒了】




发现在城堡休息室昴的憔悴样子,自己胸中受到的冲击无法忘怀。
在理解着昴的样子的同时,深深地认为不能放他一个人。
【所以尽可能的,处在了昴的身边。不过,也是半分担心,半分为了自己……雷姆,和昴在一起就会变成惹人厌的孩子】
明明想着为了对方做的,却在那里找出了自己的快乐。
和昴在一起的话,一直都是这样。找到了好几个,不知道的自己。
【发现了很多,自己讨人厌的地方。看到昴和姐姐大人关系很好的样子就会变得寂寞,看到红着脸和艾米莉亚大人会话的时候会变得心闷,看到和贝阿特丽丝大人玩乐的时候又会觉得好不讲理】
弯着手指,雷姆细数着自己以前没能注意到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自己发现的并不尽是讨厌的事情。
【看到昴和姐姐大人关系很好的样子就会变得高兴,看到红着脸和艾米莉亚大人会话的时候会觉得好温柔。……像这样,也有雷姆觉得温暖的感情】
没有回复也似乎成为一件好事,能够继续着没有中心的独白。
一旦对面就无法说出来的想法溢出,雷姆的话语停不下来。从平时就攒压在心里的感情,现在,一口气流露了出来。
【讨厌的回忆也是高兴的心情也是,不是和昴在一起的话就不会有所发现。所以,那个时间雷姆觉得很幸福。……现在也,很后悔】
咬住编缀着温暖的思念的嘴唇,雷姆对自己的不中用垂下了头。
对昴所抱有着抑郁,雷姆做好了一直都接受倾吐的准备。是不是正是那个受身姿势招来了如今的状况呢。
难道不是应该更加亲近一点,把昴的烦恼问出来的吗。然而没能那样做,难道不是因为想要独占昴的自己的这份弱小吗。
烦恼着的雷姆的手臂中,昴似乎睡得难受了扭动着。
【昴,没关系的。冷静下来,就这样睡好……】
说着温柔的声音,雷姆中断了将要陷入自我厌恶的思考。
强行军果然,似乎给昴的身体带来了相应的负担的样子。本事打算彻夜直指屋子的,但是或许还是在哪里,野营一次比较好。
考虑到再过两三个小时日期就要变更了,按这样的步调要到达屋子似乎要到明天的上午了。
【既然如此,难得和姐姐大人的共感传达变得困难了】
共感是以一定程度的距离和,相互的意识都醒着为条件的。
特别是要从雷姆这边向拉姆发送的时候,精力和距离的条件都被限定着。从现在的距离拉姆和拉姆联系是不可能的,等到满足条件的时候也要到深夜了。
【……果然,还是野营吧】


下了这样的判断,雷姆操纵着缰绳给龙车下了停止的指示。
龙车慢慢地停下,地龙吐着鼻息抬起头。把昴留在御者台,雷姆跳到地面上确认着周围的安全。
对利法乌斯街道来说早已日落,只有月光和装备在龙车上利用拉古麦特矿石的照明能够倚靠。幸好今夜云很少,只靠月光也足够确保视野了。这样的话被夜盗之类袭击的可能性也很低了吧。
【昴,失礼了】
公主抱抱起在御者台睡眠的昴,用客车的毯子包起来让其休息。
看了一会儿安稳的睡着的昴的睡脸,然后雷姆去到客车外,开始为自己的野营警戒。盗贼之类的没怎么担心,但是夜晚的街道的话野狗魔兽成群的情况也不少见。
雷姆知道了解血肉味道的野兽和魔兽,是比人类要危险的多的。
【但是,因为今晚也有你在,或许也不用那么担心了呢】
伸出手,雷姆抚摸着鼻尖朝向这边低下的地龙的头。
这陪着乱来的强行军,伶俐健壮的地龙。对初次见面的雷姆的指示没有出现反抗的举动,周到的教育真该称赞不愧是公爵家的地龙。
原本,地龙就是很识时务的,雷姆在生物上是上位存在的【鬼】这件事在本能上就理解了这点也不是无关系的吧。
地龙是在龙种里也尤为突出的,和人类种持有友好关系的种族。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在相当多的场合被重用,有着温厚的性格容易亲近。
这方便若是换成飞龙水龙的话就不仅需要特别的训练,性情粗暴的也很多。因此,和地龙比较起来能够看到的生活上的一面就很有限了。
无论怎么说,与人亲近,在龙种里也是以温厚为人所知的地龙,作为这个种族的等级也与其他的野兽画了一线。会不知道实力差距来袭击地龙的野生动物几乎没有。在此之上,地龙自身也有着对危险十分敏锐的习性。
除了不仅限于数量多的魔兽群和盗贼团不会来袭击以外,地龙也能在事前就感知到那些集团。行商人和旅人最把地龙当重宝的理由就是这个。
【请慢慢休息,昴】
雷姆对着客车低语道,抚摸着身子靠过来的地龙坐向了地面。然后把身体靠在坐下的地龙那坚固的皮肤上,裹着毯子意识巡视着周围。
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出发的话,应该在明天午前就能到屋子了。
没能达成目的就回去了。不得不甘愿接受斥责。那么至少,要做点什么哪怕只让昴不会受到伤害。
【而且,能够昴恢复原状的……】
大概只有艾米莉亚了。这件事情,让雷姆不得不心焦。
对雷姆来说原本,艾米莉亚这个存在就是非常难以接触的对象。
把艾米莉亚作为客人迎接的罗兹沃尔也,在艾米莉亚成为了王选候补者的现在将她当成立场在自己之上的存在对待。
事实上,对雷姆和拉姆两人也做出了如是接触的指示。
对把艾米莉亚作为比身为主人的罗兹沃尔还要高的存在对待,对这件事雷姆还没那么犹豫。罗兹沃尔至上主义的拉姆似乎有所不服,但是雷姆在关于这一方面的想法并没有姐姐那么强烈。当然,还没愚昧到会在拉姆面前表现出这一面。
只是,平时不怎么感觉得到的共感里,常常有响着强烈的不满。
雷姆对艾米莉亚抱有的复杂感情和罗兹沃尔没有关系。
雷姆对艾米莉亚的复杂想法是因为,十分常见的但就是艾米莉亚的出身——艾米莉亚是半精灵这件事。也就是说,身为半魔这件事就是理由。
头脑里,理解着艾米莉亚自身没有任何罪过的。只是,也有感情的部分无法接受的自己存在。艾米莉亚没有错,然而,半魔的存在在雷姆的人生里,与无法轻视的给予了巨大影响的存在有所关联。
会不经意间想起。故乡的毁灭,【魔女教】的事情。
那件事,让雷姆的心十分的发毛。
结果,雷姆对艾米莉亚只能严守【客人与佣人】的立场。不去考虑感情,对艾米莉亚的指示仿佛机械般地应对。艾米莉亚也,似乎是感受到了雷姆的这个态度,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就会避免接触的样子。
无论是好意得地接触,还是抱有恶意去接触都无法选择,仅是妥协的关系。
就这样保持着稀薄的关系时间过去了,觉得无论王选的结果如何这都不会发生变化了。义务上,自己会陪到王选的最后的可能性就很少。想到自己被赋予的立场,认定了支援艾米莉亚是多余的事情。
——然而现在,雷姆对艾米莉亚的感情和以前相比发生了一个变化。
变化了的是自己吗,还是艾米莉亚吗。一定是两边都,然而契机是共同的。
是昴。他切入了这个日常,雷姆世界的姿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黑板的世界染上色彩,感觉到的世界变化了的话看到的景色也变化了。
比起以前,对宅邸的工作感到了更多的做的价值。也不再害怕站在姐姐的身边,和罗兹沃尔或是贝阿特丽丝的接触也产生了一些自如。和决定不予以支援的艾米莉亚也是,谈话的机会增加了。知道了有着相似的兴趣。
然后,自己抱有淡淡思念的少年的眼瞳中,倒映着谁也知道了。
所以对雷姆来说,艾米莉亚仍旧是让人心烦的对手。
【对艾米莉亚大人喜欢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雷姆还真是左右不是呢……】
安静的夜世界。能听到的只有微弱的虫鸣声和,身旁地龙的呼吸。这只有月光能依赖的梦与现实暧昧的场所。自然地思考也移向了漫无目的的方向。
时间的流动十分缓慢,月亮的角度不管抬头几次似乎都没有变化。
长夜漫漫。独自一人的夜,无边无际的冰冷深邃。
突然,似乎要潜入到保护在背后的客车里去的冲动驱使着雷姆。
只有在无梦的深度失眠中,昴是一脸平稳。若是能潜入裹着毯子的他的周围,共有那份温暖该多好。
【到刚才位置,明明都那么近地接触着了……奢侈也要有个度】
告诫着为冲动所动摇的自己,雷姆无法停止心里梦想的描绘。
——浮现出了,干脆扔下一切不也不错吗的诱惑。
就这样回去屋子,等待昴的也只有与理想相差甚远的残酷现实。
现在的话,就这样驾着龙车向远方去的话,会受到苛责的也只有自己的良心。
路费也,从罗兹沃尔那里拿到了相当多的量。拿着这些的话能够隐藏去向,也能和昴两人隐遁起来了吧。
昴的话也是只要花时间不断接触的话,总有一点会从幼儿一般的状态脱出来取回自我,会成为虽说和以前不同但仍旧共有着同样时间的状态也说不定。
被连两人是逃出来的事情都不知道的人们所包围,和振作起来的昴一起开始新生活。没有任何打扰,和思念的人一起的安详时光——。
【呼呼,真是梦话呢……】
摇着头,把额头压倒抱着的膝盖上,雷姆对自己的望向苦笑了。
这些无视了一切的选项没可能做到的。就连想想都是罪恶。
把姐姐,拉姆仍在屋子离去什么的不可能。姐姐对雷姆来时真所谓半身本身。除此以外,更是无法想象会给留下的拉姆带来多少负担。
温柔的,娇惯雷姆的姐姐肯定会原谅这样的事情的吧。所以才无法背叛姐姐。
罗兹沃尔给了雷姆大量金钱也是,因为信赖着自己的忠节。背叛这份信赖,性格洁癖的雷姆也不可能做到。
【更何况……没法让昴,保持着就这样的状态】
原本,雷姆就自觉到了自己有着独占欲强的性格。
可以的话重要的人全员,都想放在自己的手边。为他人尽力能够实感到自己的存在价值,说是与生俱来的女仆气质也不为过。
因此,照顾着现状的昴对雷姆来说其实并不辛苦。
不如说,对于无法缺少自己的昴的每一天都感到满足的实感。
但是,这并不是原本的昴。
[[是因为昴是,特别的吧]]
回忆起了分别的时候,回答克鲁修的话语。
是的。那就是全部。
想起他的笑容。想起他的声音。想起他的话语。
想起了的不管哪个都是在停滞的每一天中,沉溺于自暴自弃中的时间中,昴所给予雷姆的话语,伸出的掌心的温暖。
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变得自暴自弃的雷姆被昴帮助了。
做出了一个判断,雷姆几乎就要舍弃了的孩子们被昴拯救了。
全身埋在魔兽的诅咒之下,就连自己自身都在生死的境界线徘徊,即便如此昴还是无论雷姆还是拉姆,无论谁都没有试图舍弃过。
这就足够了。只要有这个,其他什么都不需要了。
雷姆只要能全身心为菜月·昴尽力,其他的还需要什么吗。
除了这个胸中的炽热想法以外,还需要什么吗。
为了唤回真正的他,再次和他相遇自己愿付出一切。
要说为何因为对雷姆来说,菜月·昴这个人无论何时都是——,
【被鬼缠上了的,了不起的人呢】



5
刘海在清晨薄雾的大气湿气下摇动着,雷姆满满地抬起了头。
意识应该说是版觉醒吧。沉醉于在睡眠和觉醒的狭缝漂流的感觉,雷姆觉得差不多该是动身的时候了被体内时钟叫了起来。
夜间,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到来,魔兽和盗贼连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话虽这么说,雷姆也不是一点疲劳都没积累的样子。从确认相对安全开始,在半觉醒状态下体力的回复还是花了点时间的。
站起身,在早晨凉爽的风中大大的伸着身子。
十分不谨慎,不检点的动作。在他人的面前绝对不能做,但是现在没有被任何人看到的担心。非得要说的话,也就是在旁边睡着的昴的样子——,
【昴、昴!?】
惊得后跳了一步,雷姆注意到了昴正裹着躺在旁边这一事实。
靠在雷姆身上的少年失去了支撑,就那样倒在了草原上,正皱着脸扭着身子。
慌忙地,雷姆对比了昴的身姿和身后的龙车。
【雷,雷姆睡着的时候从龙车下来,然后靠到了旁边了……?】
尝试着说了出来,雷姆对这个事实狼狈不已。
对没能注意到昴的行动感到震惊的反面,同时也因为自觉到自己究竟是对昴安心到什么程度啊脸红了起来。
这也就是说,就算在睡着的时候被昴袭击了也会毫无反抗这么一回事。
【……也太大意了】
流露着如此少女的低语,雷姆的内心考虑着昴的这个行动难道不是好征兆吗。是老实乘在龙车上的延长。
除了哭哭笑笑以外对什么都没有反应的昴。这样的他自发地从龙车上下来,像这样实行了有所意思的行动。接着坏掉的心开始变得完整,昴的人格不也会在构成了吗雷姆抱有了这样的希望。
【——好。回去吧,昴】
既然发生了变化,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不像是自己的思考方式,但是这大概也是被眼前的少年所感化的结果。
然后这个内部的变化,对雷姆来说也是觉得莫名的可爱的东西。
昨晚经过大脑的思考,是弱小的心和疲惫的身体引发的噩梦。完全忘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描绘起光明的未来。
抱起还睡着的昴,让其睡到御者台上叫起地龙。慰劳着醒来的地龙的监视的辛苦,让其喝了水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把昴抱到膝盖上,拉过缰绳再度出发。车轮慢慢转动,景色开始移动。
路程已经大致过半。从时间来看也就七八个小时程度吧。
比起仅仅抱着悲壮感的昨天,精力和体力都充实了。眺着深眠的昴的侧脸,雷姆以赶急的心情通过缰绳提升了速度。
奔跑的龙车微微振动着。抱好扭动着身子的昴,轻轻地把自己的手合到他的手上十指相扣。
【虽然看起来很细……果然还是男孩子的手呢】
因为放弃了抓起这只手逃走的软弱,所以至少希望想要触碰着的愿望的软弱能够得到谅解。真是只是为了忘记噩梦的,一个小小的仪式。
【这份温暖和,这个倚靠……只要有这些,雷姆就足够了】
因为期望这之上的事情什么的,实在是太过自私了。
将感受到温暖的时候的思念和,依赖了的事实铭记于心雷姆付出着一切。
——雷姆,付出着自己的一切。

6
——空气很奇怪。
驾驶着龙车的雷姆注意到这点的时候,是让睡得难受的昴的头载在自己的膝上,用支撑的手插进他的黑发抚摸着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昨晚有了慢慢思考的时间的错也不一定。
某种程度上,接受了自己心里的感情的雷姆,对深夜走下龙车自己来到身边靠着的昴的样子在内心某处浮现出了什么。
若是因此而导致太晚才察觉到这个异常的话,那也太过愚蠢了。
【也太,安静了……】
在利法乌斯街道上,雷姆一次也没有和其他龙车错身过。就算说正因为是大路的正规路,但是在连地平线都能看到的视野内什么也没有看见的话也太过不自然。
前往王都方向的行商人,手持农具的领民。本来的话这些人影应该在大道上随处可见。然而从昨天开始,街道上简直就像是无人一样无人接近。
就算是现在,也没有特意避开村庄但也还是没看到过一个人。更异常的是,就连之前能听到的虫鸟叫声都从听域内消失了。
不祥的预感,在雷姆的脑内来回动着。
这种安静,要野生生物们都屏息潜藏了才能成立。
这种状况定是,什么超越认知的异变要发生的前兆。
穿过山丘,进入山道,随着距屋子的距离缩短违和感也渐渐增强。
雷姆的不安传到了握着的缰绳中,更进一步地赶着早已以拼命的速度奔跑的地龙。
虽然理解是在乱来,但是现在不得不尽早一刻确认这份不安的来源。如果只是杞人忧天的话这也无妨。只要对昴或是对地龙,谢罪让陪着进行了不讲道理的旅途,雷姆自己也只要面对和昨晚同样的烦恼即可。
就在这么想之后。
【——姐姐大人?】
突然浮现在雷姆心里的是,是并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纠结。难以堪忍的不安和愤怒,激情流了进来,然后留下了雷姆一下子消失了。
是拉姆。从拉姆传来的共感,流到了雷姆这里。
虽然平时拉姆都表面上泰然处之,但其实内心实际上也是有着豪胆的。
基本上不会动摇的拉姆会动摇的话,只有事关主人和雷姆的场合。
这样的拉姆,在对雷姆的共感觉里抱有着令人寒战的【激情】。然后立马突然消失了也就是说,为了不传达到雷姆这里而自制了。
若是在王都的话是没可能赶上的姐姐的绝境,然而被雷姆发觉了。哪怕拉姆并不希望如此也是触手可及。所以,
【不快点,回去的话——!】
突然得到了决定性的理由,握着缰绳的手紧握到发白的程度。
被焦躁感催促着,在内心努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的她,在那实际上,有着一旦变得拼命就会看不见周围的缺点。
也好几次被拉姆指摘过了,从同伴那也被好几次的注意过了的很像雷姆的缺点。
这个缺点这次也,对雷姆露出了獠牙。

——在时间静止的世界里,雷姆看到了眼前地龙的脑袋被飞了。





第五章 【怠惰】
1
——奔跑的地龙的脑袋连根被飞。拉着的龙车随着失去意识的巨大躯体的崩倒,弹到了道路的外面,横翻在地。
横倒的龙车声势浩大地擦过地面,卷起着烟尘声音震耳。客车溃倒,再加上倒下的地龙的身体被卷进车轮里,现场一瞬间就变成了惨状。
地点是在山里,周围为树林所包围的祥和森林地带。龙车已经进入梅瑟斯领,大概再跑两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然而,龙车在这路上被破坏地粉碎,只有空转的车轮声在空洞的现场回响。化为尸体的地龙,变为了残骸的车辆,周围开始弥漫起血腥味。
【……唔,唔啊】
再这样的现场,从龙车内被甩出去的少年呻吟着翻到在地。
少年落下的地方,是远离半坏的龙车的,道路外草丛出的一角。常春藤和青苔保护少年于冲击之中。让少年奇迹性的仅有轻伤。
只是,即便如此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受伤了还是会痛的。
擦伤与许多的撞伤。哪怕是万幸并没有骨折或是大量出血之类的伤势,那些痛苦对于没有自我意识的幼儿来说也足以让其蹲地不起了。
【啊,呼……咕,噫……】
黑发的少年在草丛上翻滚着,因为疼痛呻吟着流着泪。
和地面擦过的额头被血与泥土所弄脏,泪水和口水更添了一份惨相。四处伸展手脚大人丑态不堪入目,与毁坏的龙车相铺相成诉说着事故的悲惨。
【——】
这份光景,被仿佛与景色同化般伫立着的黑影集团无言地看着。
呈包围着少年与龙车之势站着的身影,其数量足足过十。身影检查着无头的地龙,确认其死亡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少年身上了。
身影——黑装们戴着抱住整个头的风帽,连脸和性别都无法判断。身影摇动着,仿佛滑动般移动着减少着围着少年的包围圈。
【——拉】
然后,无声移动着的其中一个身影似乎嘀咕了什么。
一个人这么说了以后,接着又有谁似乎嘀咕了同样的东西。然后低语无边地连锁了起来,围着少年的身影仿佛立体声一般轮唱着。
枝叶在风中摇摆,黑影的低语——世界,就这样完结着。
【——啊嘎,啊!啊,啊!】
接着,听到这个声音的少年的反应也发生了变化。
身体上的伤口发痛的少年扭着身子,以仰身的状态弹起了背,仿佛上陆的鱼一样痛苦挣扎着。痛苦的本质,很明显与刚才不同。
就像是对着并不是外部,而是体内而来的痛苦哮喘着一样。这是仿佛在体内狂暴的什么存在,把内脏蚕食殆尽般的痛苦样子。
要说有线索的话,也就只有大概是对周围影子的低语产生了反应吧。
俯视着痛苦的少年,身影并没有停止着咒言一般的东西。只是,仿佛从喘不上气的少年的样子里看到了什么结论一般,其中一个身影对那身体伸出了手。下个瞬间,
【——别给我碰昴】
随着怒吼飞来的铁球,把试图碰少年——昴的身影的头部爆碎了。
击飞的头盖骨碎片飞散周围,软趴趴地身影的动作伴随着铁锁细微的声响。狰狞的蠕动着的银蛇,为了进一步获取猎物舞向其他的身影。
但是,影子集团的判断很快。
迅速从死掉的同伴那里移开意识,为了避开铁锁的追击无声地散开了。仿佛跃动着一般移动的黑影从怀里拔出的是,模仿十字架的短剑。
把恶趣味的趁手武器双手握着,影子们相互四方警戒着周围。
影子的数量一共十一个。为了防止源自于死角的奇袭迅速采取了相应的阵型这点值得称赞。
然而这也是,仅限于袭击者是前后左右在二次元上战斗的对手的情况。
【——息】
影子们的上空,踩踏着树木的围裙礼服飞舞着。
以强到足以在树干上留下足迹的脚力,少女的身体斜向射出。以惊人的速度跳到下面的少女的动作,比起注意到声音以后才抬起头的影子们还要快了一瞬。
挥下的凶器的柄尾,从倒霉的影子头部上面直直穿透。头顶发出尖锐的声音被穿了一个洞,鲜血溅出的影子摇晃着倒下了。
踢开那个尸体,视野里出现了旁边的别的身影的少女向后跳开。然而,被同伴的尸体所撞到的影子们也毫无踌躇。刀刃划出两道弧线,把成为尸体的同伴切成两半确保了视野——之后,那个影子的上半身被飞转的铁球轰中化为了血雾。
正面投出了铁球,保持着那个姿势的少女身体僵直了。千钧一发,看到停下脚步的少女的影子们一齐投掷出了十字剑。面对四方而来的刀刃,看上去无防备的少女从怀中挥出左手,用小型的铁球把短剑一个个都击落了。
在少女的绝技面前,扔出刀刃的影子们反而漏出了破绽。虽说破绽连一秒也没有,这在现在的少女面前也是致命的时间。
【噜啊啊啊啊!】
吼叫,露出獠牙的少女吠着。
伸到头的铁球的锁链大幅度的回挥,横一文字地描绘出半圆的破坏扫荡着森林。被卷入铁块的蹂躏,又有一个黑影被拧断四肢扑杀。
夺命,而又美丽的青发少女。其额上,生着纯白的角。
【不会让你们,对昴出手的】
可爱的【鬼】那惹人怜爱的脸庞上沾染着鲜血,为灿然的战意所浸染的眼瞳凝视着影子们。然而她所站的位置,却并不一定能从包围的黑影中护住昴。
用话语牵制着,雷姆无视着淌血的左肩让铁球在头上回转着。
肩膀的伤痕是在龙车翻到的时候,没能躲开撞来的客车的一部分的时候受的。若雷姆是单独一人的话肯定能无伤逃脱的吧,然而抱着昴的雷姆却没能做到。
雷姆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不顾自身,把昴扔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已。看到昴落到茂木丛的结果,雷姆与化为残骸的龙车命运与共了。
那结果就是额头的刮伤,和深深刺入左肩的木材。左腿根部骨头似乎也裂开了的样子,每次动作都使人脸色发白剧痛到麻痹。
但是,雷姆以完全没感觉到负伤的影响般的脚步走上前去,
【魔女教徒——?】
盯着黑影集团,发出了这样充斥着憎恶的的声音。
对于雷姆那仿佛吐血般的称呼,影子们依然没有一点像人的反应。
影子还是不变,保持着连是否有意识都惹人怀疑的动作与雷姆对峙着。
这样下去的话看不到头——先下手为强,一瞬间这么判断后雷姆自发打破了这个平衡。
【——呀啊!】
在头上旋回的铁球改变了轨道,再一次延伸到锁链的极限射程。
一击把进路上的树木全部折断,带着木片和土块飞向影子们。影子们或是跳跃,或是降低体势来奔跑躲避这一击,看准这个破绽的雷姆逼近了过去。
手臂保持着挥出去的姿势的雷姆,为了做出让离开手边的铁球回来的拉回手臂的动作扭动着身子。然而,比起铁球回来还是凶刃袭向胸口的速度更快。
【——噜啊!】
就在刃尖到达雷姆的前一刻,影子的下颚被从下往上的鬼的脚尖先击飞了。
不是被踢飞了,这样简单的描写。而是如字面意思,下颚被击飞了的威力。
影子的脸上染上了鲜血,即便如此还是连对疼痛的踌躇的举动都没有把刃刺了过来。那连致命伤都不在意的动作,已经几乎是作为生物的存在方式的错误了。
【——】
那不配作为生物的影子的头,被雷姆拉回来的铁球从正后方击碎了。
沐浴在血肉之下,雷姆用左手抓住飞回来的铁球。毫无畏惧地握住带有荆刺的铁球,然后用这左侧的铁拳击溃了立马就从侧面迫近的影子的脸。
这样就正好六人。刺客从最初的十二人减少到了半数,雷姆喘着气用【鬼】的眼神望向残存的敌人。



眼前,尖端被磨得尖锐的岩枪飞来。歪过头避开面前的直击。削过迟了一步的头发和头侧面,疼痛与冲击将视野染了红。
被头部的冲击夺去了判断力的雷姆,遵从着脚下突如其来的泥泞感跳了起来。就在跳起来之后,迟来的思考申诉着判断失误。
——申诉着在拥有远距离攻击手段的敌人面前,逃到动弹不得的空中的这份愚蠢。
产生的火球烧穿大叔,突入到在空中的雷姆眼前。
感受着肌肤被高温灼烧的感觉,雷姆立马把左手挡到正面。
【修玛!!】
薄薄的水膜在雷姆的面前形成展开。和火球撞上的瞬间化作蒸汽,被燃烧的水的临终声刺激着鼓膜。然而,这虽然稍微地弱化了火势,却没能将其无力化。
判断只在一瞬间。
挥出去的左拳打向火球,雷姆牺牲了单臂把火焰引爆了。
【——唔啊!】
沐浴在空中火球的爆炸之中,雷姆的身体飞旋着背后撞上了树干。在折断巨大树干之后落下的雷姆,因为左臂的剧痛漏出着呻吟站了起来。
烧烂的左臂已经惨不忍睹,手肘以下的部分已经连疼痛的感觉不到了。若不是能与菲利斯其名的高超治愈术师来治疗的话,这左臂就再也没法动了吧。
即便是受到了如此的重伤,雷姆仍旧咬破了嘴唇把意识拖回现实。
咬着牙压下惨叫,把力量注入腹部向前看的话高昂的战意就能让疼痛被忘却。发出咆哮,强调着自己的存在,尽力地把影子们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同时祈祷着,昴的存在能从影子们的意识中消失。
但是,
【——】
无声地接近来的影子的手掌,强力的冲击打到雷姆的胴体上让其背后撞上大树。
内脏被拧碎,胸骨被粉碎的威力让雷姆从口中吐出大量鲜血。
吐血的灼热感灼烧着喉咙,身体沉在响起在全身的痛苦中。跪膝倒下的身体偶然,再次回避了前来击溃头盖骨的掌击。背后的大树被手掌击飞,轻易到难以置信地在空中飞舞。
这只是踏一步就让地面凹陷的徒手影子,明显和其他的影子不同。
横跳开避开追击,翻滚的雷姆突出口中的残血,视线来回寻找着失手掉落的铁球。
【啊,唔!?】
在避开掠过脸旁的岩枪的瞬间,摇晃着的身体被岩块从背后直击了。背后的骨头发出剧烈的破碎声,娇小的身体被击飞撞到地面反弹了起来。
就在弹起来的前方,等待着雷姆的是徒手的影子。那影子的手上握着雷姆的铁球,对弹到眼前的她挥出了带荆刺的凶器。
【——艾尔修玛!】
爆发出停留在肺里的咏唱,吐出的血受到魔力的干涉而冻结。鲜红的冰刃降拿着铁球的影子手腕切开,粗壮的手腕放开了武器。
【嘎唔噜噜噜!】
踩着地面控制着姿势,雷姆的右手躲过掉落地面的铁球柄。同时一脚踢把铁球踢向影子的背后,卷过粗壮的脖颈的锁链带着万分力量绞紧。
沉闷的声音响起,颈骨与影子的头被折断了。看到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头,屠杀了强敌的结果让雷姆放松了力气。就在这时,
【——!!】
本来失去力气的影子身体再度动作,以猛烈的威力把雷姆的身体踢飞了。
侧腹受到直击踢击的莱姆左侧肋骨全部损伤,几乎断掉的左腿也完全折了。在这一击后影子才终于死透,然而雷姆的伤害也十分巨大。
【唔,啊……】
呻吟着,吐着血,雷姆恼怒着用不成了的左半身站了起来。
看来,已经把敌人集团里最高潮的家伙解决了。剩下的还有五人。没有追击过来,也就是说没有擅长接近站的。能干,还能干。
——把所有接近的家伙的脑袋折下来。
然而,在只有右半身能动的状态下能做到吗。
【在说什么,丧气话……!】
摇着头,压下丧气话,雷姆奋起着几乎受挫的自己。
不是说能不能做到。而是不得不去做到。
就算左半身已经死了又怎么样。身体右边还能动。右手不行的话用脚踩碎就行了,右脚也不行了的话还能咬死。
杀光最后一个人,让昴活下来的话就是雷姆的胜利。
【——】
在意识到自己战斗理由的时候,雷姆寻找着心爱的少年的身影。
为了压下雷姆自己心中最后的踌躇,瞟向了倒地的昴的那边。至少,要把那身影最后再映入眼中,作为燃烧心灵的雷管。
然而,
【——昴!?】
不在。
本应在疼痛,痛苦,恐怖下,挣扎着的昴的身影哪里也没有。
焦躁,雷姆的视线在周围游走着。难道说是被卷入战斗的余波,飞到哪里去了吗。然而,再怎么找再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身影。
然后,突然地雷姆注意到了。
【少了,一个人……?】
黑影的集团剩下的有五人。然而,雷姆现在所盯着的他们的数量只有四个。
两手垂下十字架的影子仿佛堵住道路一般站着,仿佛要从雷姆的视野中隐藏远去的伙伴一般开始移动着。
仿佛要让她远离,抬着昴逃了的同伴一般。
【你……们……】
颤抖着的嘴唇,发出了颤抖着的声音。
因大量出血而失去血色的嘴唇,以吐溢出来的血为染料变得赤红。在这凄惨的战斗妆中,雷姆那可爱的脸面目狰狞如鬼,
【从姐姐大人那里夺走角,从雷姆这里夺走活下去的理由还不够……】
弯起握着铁球的右臂,屈下单脚积攒爆发力。前方的影子们摆好架势抬起十字架,突击了过来。一瞬间,
【现在,连在这里奔赴死亡的理由都要夺走吗——!!】
雷姆的咆哮炸裂着,仿佛要把大地踢飞一般的蹬脚让雷姆的身体飞了出去。
正面,在飞出的雷姆前面极大的火焰壁展开了。正面突破,直接打碎站在另一侧的影子的脸。之后多到埋没视野的火球压了过来。
【————!!】
叫声轰鸣着,朝阳注入的森林中橙色的光辉连锁膨胀着。
灼热的风狂暴着,燃尽着森林,将地表化为焦土的热量为世界带来终结。
——燃烧的原野上,白色的围裙礼服的炭渣随风飞舞着,如梦般消失了。


2
被影子肩扛着,毫无抵抗地摇晃着的昴唾液垂了下来。
从龙车上摔下来时候受的伤,现在已经基本感觉不到疼痛了。虽然并不是感觉不到,而是被觉得这种程度的外伤都没什么了的痛苦给覆盖了。
发出着呻吟,连胡闹的力气都,被撕扯着内脏的痛苦给夺去了。
在龙车翻到的现场,影子集团围着昴所念出的咒语。
听到那咒语,昴感觉体内被膨胀起来的不知道缘由的动静所蚕食一般,脑海中也有骚乱到用耳鸣都不足以形容程度的疯狂混乱。
重复着重复着,听到了仿佛诅咒般的谁的声音,那是与念咒不同的女性的声音。
那是甘甜的温柔的,仿佛试图抹上痛苦般地凌辱着名为昴的存在,让其发狂。
一想到,若是那还会再继续下去哪怕一点就浑身寒意。
那是能碾碎人心的痛苦。那是能扭曲人心的东西。是会让人心骤变的东西。是使人不再为人,这一类的诅咒。
【呼嘿,嘻嘻嘻,嘿嘻嘻嘻……】
突然,仿佛想到了一般疯笑从唇边与唾液一同流露。
黑色的动静的余韵远去,意识开始从内侧的痛苦转向外侧。自然地,破碎的心忘却了迄今的不快感,对眼前的痛苦提出了抽泣的要求。
【唔,噫咕……啊,唔……】
身体四处疼痛,昴寻求着慰藉的手掌,声音,与温暖。
然而,分开森林,仿佛飞奔在野兽之道上的黑影不会理会昴的愿望。
影子用可怕的腕力捆住扭着身子的昴,以从纤瘦的身体上无法想象的敏捷如风般地穿过森林奔驰着。
在记号也没有的深山中,影子似乎被什么引导着一般毫无迷惘地踏着步子。已经这样跑了十几分钟了。接着减缓速度,然后完全停下了脚步。
在停止的影子的正面,覆盖着苔藓岩面惹眼的岩壁耸立着。需抬头仰望的高壁,着实不是没有道具辅助就能跨越的自然要塞。
是走错路了吗。然而,影子即便是到了岩壁面前也完全没有困惑的举动。慢慢的走上前手掌抵着岩面的一部分。
【——】
这皮肤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与仿佛有谁就在旁边使用魔法的时候相近。
在碰着墙壁的影子眼前,埋在岩面里的其中一块正像是魔法一般消失了。让人吓破胆的超常现象。岩快消失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洞穴,看来这似乎形成了洞窟的样子。
影子抬好昴,身体滑入了这个洞穴。
洞窟的空气令人浑身一寒,影子的步伐也满是静谧。虽说有时,呻吟的昴煞风景了,不过影子也没有在意的样子。前进了十几米,从入口射入的光就消失了。恐怕是,消失的岩石又复活,把洞窟隐藏起来了。
即便入口的光没有了,洞窟内的视野依旧被确保着。狭隘的岩石通路上有嵌着等间距的白色矿石,仿佛在引导着影子的道路一般点着灯。
遵循着这个光,被引导向东路的深处的深处,黑暗的黑暗。
随着进的越深,昴体内那黑色的动静渐渐地再次骚动起来了。这次不是在内脏来回扯着,而是仿佛在疼爱着昴的存在一般,舔舐着角角落落。
不会消失的疼痛,与加速度型增加的不快感。被抬着的昴身体颤抖着,眼角流着泪,嘿嘿地不停笑着。
终于,貌似没有尽头的岩石回廊迎来了结束。
结晶石的光辉有些强,这比起通路视野更加开阔的地方,是哪怕在洞窟之中空间也格外宽阔的天然大厅。
昴在这里,将会与这个世界真正的【恶意】见面。
【哦呀?】
——这是位过于瘦削的男人。
在大厅里被影子所包围的这个男人,身着着与他的影子同样漆黑的法衣。
比起昴还要稍微高点,但他的身体却仿佛仅剩皮骨的死人般纤细。深绿色的头发也毫无生气,也给予了一眼看去不卫生感与弱小的印象。
——若是不去从正面看那,闪耀着疯狂的双眸的话。
抬着昴的影子,把无抵抗的昴拘束在了大厅的墙壁上。铁的枷锁将手脚连起,被扔到坚固地面上的昴一脸懵逼。
对这样的昴,男人兴趣盎然地瞪着眼睛观察着。男人的身体徐徐前倾,斜下的腰上头也向着同样方向弯了九十度,仿佛爬行动物一般无温度的视线毫无顾忌地刺了过来。
【愿来如耻……这还真是,确实让人很感兴趣呢】
舔舐般的视线望着昴,男人似乎有所接受般地点着头。想来是把昴带来的影子当场跪下,以尊敬的姿势等待着男人接下来的话语。
一个人跪下之后,周围的影子也同样跪在了男人面前。然而,当事的男人对跪下的周围毫无反应,一个人深思般地把右手手指伸入口中。就那样以似乎咬指甲般的轻松感觉,用磨牙咬碎了深入口中的一根手指。
【你……该不会,是【傲慢】吧?】
嘴角挂着血肉,毫不在意碎指出血的男人发出了疑问。但是,被超脱常轨的男人搭话的那边,昴现在也不正常。
看着令人不忍直视的男人的自伤,昴嘿嘿地笑了出来。同为不正常人士的视线相互交汇,相互通过疯狂的眼瞳搅动着对手。
【呼姆……似乎,不能予以回答的样子呢】
拮抗,因为混入了男人那边起身的动作轻易地崩溃了。
男人也没有被破坏心情的样子,仿佛想起了一般从口中拔出手指,就那样用被血湿润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
【啊啊,是这样呢。这么说来,似乎有所失礼的样子。你看看我做的事,这不是还没打过招呼吗】
拿出不合场合的礼仪,男人浮现出了不详的微笑。
就仿佛超脱正常的昴的微笑,当成亲近的证据接受了一般友好。
【我是魔女教,大罪司教——】
慢慢的恭敬地弯下腰的男人陈述着职称,然后只用头向前望道。
然后,报上名了。
【【怠惰】担当,名为……培提尔其乌斯·罗马尼空提!】
用双手手指指着昴,男人——培提尔其乌斯嗤笑道。
他那刺耳的哄笑,仿佛挠着着安静的洞窟般阴惨地回响着。

3
哄笑,在这昏暗洞窟的寒冷墙壁内回响着。
咯咯地嗤笑着的培提尔其乌斯究竟是觉得什么如此可笑呢,露出染上血斑的牙齿一脸愉悦。
在这嗤笑前,被嗤笑的昴也僵硬着脸颊干笑着。
铁质的枷锁紧到嵌入肉中让手脚都变色了,血管被绞紧的麻痹感渐渐扩张开来。盛情款待,也不像是以此为主旨把人带到这里来的样子。
【啊啊,真是滑稽呢!相当相当相当,让人兴起的光景呢。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大脑都在颤抖……!】
浮现着凶笑的培提尔其乌斯,用从右手滴下的血在墙上描着纹路。那并没能形成任何意义的图案,是仿佛象征着男人精神状态一般的恐怖壁画。
逃避现实嘿嘿地笑着的昴和,身为疯狂世界的住民的培提尔其乌斯。
欠缺现实感扭曲的两人的对峙,被其中一位跪着的影子切入中断了。这高大的影子是把昴带来的那个。
这个影子对培提尔其乌斯,说了什么。
【——】
窃窃地,仿佛虫子飞过般的只能传给到培提尔其乌斯的低语声。听到这个的培提尔其乌斯凶笑消失了,停止了惹人发笑的动作头歪了九十度。
【是这样吗……啊,这真是这真是让心欢呼跃雀,让大脑激动打颤的事情,呢!】
语气和表情截然不同。一脸认真地说出相反的语气,培提尔其乌斯这次仿佛没事人一样把左手的指头按顺序,一个接一个地毫不犹豫地咬烂了。响起了骨碎,肉溃的声音。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这就是活着的实感!】
挥动着指头烂掉的左手,血沫飞散着培提尔其乌斯仰望天花板。
毫无感动地看着的影子,再次跪下低声向培提尔其乌斯传达着什么。
【左手指的毁灭!啊,这是何等甜美的试炼啊!明明都如此辛勤刻苦了……今天也展示着何为爱的世界是,如此无常!】
【——】
【啊,这就好了哦。左手无名指的骨渣分别,和中指与食指合流。还有还有还有还有手指还有九根在那里。还有还有很多能证明忠爱的机会在那里】
向着其中一个影子慰劳般伸出手,把染血的左手放到跪着的影子的头上。虽然看不出全身颤抖着的影子的心里怎么想的,但看上去似乎感激着培提尔其乌斯的行为。
【就是这样!试炼!试炼!这是试炼!全部都是我们为了回报宠爱的试炼!照亮吧!引导吧!啊,大脑在颤抖!】
面对欢喜着唾沫横飞嗤笑着的培提尔其乌斯,影子们仿佛追从着打响了手。这是只有他们能明白的,奇妙而又令人悚然的集会。
影子报告的声音很轻细,连安静洞窟中老鼠脚步声的程度都没有。因此这简直就像是,蕴含着培提尔其乌斯一个人的过家家般的滑稽的邪恶演出。
【话说回来,他!啊,就是他!到底,他是,什么呢?】
弯下腰低下身子,再扭着的身姿的培提尔其乌斯靠近昴的脸。就在近处被吐着腥臭的气息,昴对这狂态抬起了毫无感动的眼睛。
【的确,的确的确的确确确,不可思议,不平稳,不可解……在这个局面下,就在这个试炼的当下,为什么仿佛为福音所标记了你一样的存在会?】
【——】
【龙车!啊,龙车是个好东西呢!能卖萌还忠实,更重要的是积极服从,辛勤工作,作为一个物种勤勉努力着的姿态真是美妙呢!】
【——】
【杀了!啊,这也真是好呢!为了把他拉出来也没办法!啊,你们也很勤奋呢!很好!如果我有双手手指的话,能够勤勉就是最重要的了!啊,爱哟!生哟!人哟!有所勤勉吧!】
身体向后反身,培提尔其乌斯兴奋到几乎要与地面接触。浮现着恍惚标签的他,仿佛拉紧的弓一般反动着起了身。
【我的手指的勤勉啊!把地龙着仿佛就是勤勉本身一样的生物给比下去了!啊,大脑在颤抖!在颤抖在颤抖在颤抖颤抖颤抖颤抖抖抖抖抖抖!】
激昂着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疯狂,培提尔其乌斯鼻孔中流出了鼻血。
用舌头舔掉挂到嘴上的血,培提尔其乌斯一脸陶然。
【啊……死掉的地龙实在是,【怠惰】呢】
眼中含着狂热吐声道,培提尔其乌斯仿佛高潮了一样颤抖着身子。
用法衣的袖子胡乱拭去鼻血,培提尔其乌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时,维持至今的兴奋样子不知去了哪里,以冷静下来的态度与冷彻的声音指向洞窟的入口,
【即刻清扫龙车破坏的现场。在试炼之日来临的当下,要避免暴露我们的存在。行人清扫应该已经结束了,没必要担心目击者不过……同乘的人呢?有好好处理掉吗?】
【——】
【同乘的人一名……青发少女。用无名指的指尖,把龙车破坏。在确保他的时候突入了战斗,无名指的败退是因为这个少女……少女生死不明】
听取影子的报告,培提尔其乌斯头左右歪着让骨头响着声音。
他似乎就这样陷入沉思,就像是钟摆一般左右摇着头,扭着,曲着,转着,摇着,最后挡地向前倾了。
【生·死·不·明……是,吗】
以模糊地声音嘀咕着,培提尔其乌斯抬起了头。虚无的眼瞳,看着影子。
【你,是【怠惰】呢?】
啪地一下瞪大眼,培提尔其乌斯猛然用双手握住了影子的脸。溃烂的手指把影子的头血染,毫不在意这些的培提尔其乌斯叫道。
【在试炼,前,留下了不安因素!这是!这是这是这是啊!对于福音你真挚的报答方式吗?啊,是怠惰啊!怠惰怠惰怠惰怠惰啊!】
只有皮骨的身体究竟是哪来的这股力量呢,培提尔其乌斯轻松地挥舞着被抓住头的男人,把他背摔倒地上坐了上去。然后,留着天仰望着天花板。
【然后!我手指的怠惰就是我的怠惰!啊,请原谅辜负了宠爱的我身上的怠惰!原谅全心,全意都是怀有勤勉为了福音而活着的此身!原谅本应如此的存在!请原谅这浪费了无用功的愚蠢!】
滂沱泪下的培提尔其乌斯下面,被投摔的影子也漏出了呜咽。第一次出现像人的反应的影子,被培提尔其乌斯刺激以后,也自发仰望天花板献上了祈祷。
【这是爱!这是爱啊!这不得不为爱所报!无法原谅有所怠惰!若不服从福音的话!不回报被给予的爱,以爱的话!】
【——】
【把生死不明的少女找出来!还活着的话就赶尽杀绝,死了的话就把头切下来,带到这里来!这是,对爱的回报!】
黑影对尖叫着的命令予以回应,影子们仿佛溶解了一般从洞窟的黑暗处消失了。
然后气息远去,培提尔其乌斯暂时呆然地,当场跪地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其脑袋,转向了昴这边。
【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
就那样跪着,培提尔其乌斯靠近跪着的昴。
【你结果,到底是什么呢?】
【唔,啊……】
【也不像是被福音书所引导,但身体上却飘着如此浓厚的宠爱。还真是,还真是还真是还真是,兴趣盎然!】
脸接近过来,在似乎会触及眼球的位置培提尔其乌斯伸出了舌头。对一成不变,仿佛在看着不是此处的何处的昴培提尔其乌斯忍俊不禁地敲了手。
【【傲慢】以外的我应该都见过,但是就算是这样受着如此程度的宠爱实在无法认为与福音无关呢】
这么嘀咕着,培提尔其乌斯手伸进了自己的法衣中——拿出了一册书。
这是黑色装订的书。大概有词典大,厚度也差不多那样。一眼看去只是拿出了爱读的书的样子,但是仅限疯子这是不可能的。
【啊……福音上,能感觉到爱。脑袋,在,颤抖……】
怜爱着用手指抚摸着书脊,书本沐浴在培提尔其乌斯狂热的吐息和眼神下。
把连名字都没写的书拿在手中,培提尔其乌斯缓慢而严肃地翻着书页。
【福音书上,没有记载你的名字。跟不用说,在如此巨大的试炼面前出现的情况,或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哪个都没有!这是!就是说!】
重重合上本子,然后高高举起的培提尔其乌斯唾沫横飞,
【也就是说你是,不足挂齿的!也就是说连福音书上都没有记载的你的结局,是委任在了我的身上的!享有着如此深的深的深的湿恩的宠爱……这是何等矛盾的存在啊!】
手指抵着太阳穴,以要挖出来般的势头动着指甲。即便入目这皮肤裂开,血液渗出的恶行,昴依然没有给予反应。
嘿嘿地笑着,如字面意思一样无视了培提尔其乌斯的自残行为。
【啊·啊·啊·啊·啊……无视还真是,寂寞呢!如此的,如此的!明明我都如此好意地去接触你了你了你了你了你了了了了了,啊!】
说完,培提尔其乌斯直接用手抓住了昴的脸。
固定着心不在焉的昴的脸,强行与自己双目对视。
自失状态的昴也,对这样粗暴的行为再怎么说还是皱着脸予以抵抗了但是,
【——看着,我的眼睛】
平静的这个声音,却蕴含着不容分说的力量。
昴的身体惊得一颤,呆然地言听计从地看着培提尔其乌斯。绽放着疯狂光辉的灰色眼瞳,缠上了昴的心。
【回答,用心回答。我的问题,要求。你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受到如此的宠爱呢。没有带着福音书吗?那么有直接,在贵心上低语过吗?】




【唔,啊,唔啊啊……】
【区别似乎不明确呢。那么,改变问的循序】
连续发出的质问被放一边,培提尔其乌斯头右倾了九十度。以脸横过来的状态,仿佛从上往下俯视着一般盯着昴。
【请听好】
【——啊唔!】
培提尔其乌斯伸出舌头,舔了昴的左眼球。
因为眼球被舔的极度不快感扭动着身子,昴把手链的锁拉出声音远离着培提尔其乌斯。
但是,这动作也只到听到下一句话为止了。
【——为什么,你,要装作疯了呢?】


4
【啊啊!啊啊啊!】
感觉好难受,讨厌,不要,原谅我,救救我,好怕好怕好怕好怕。
不懂在说什么。
面对着被舔眼球的不快感,面对着被盯得发毛的恶心,面对着对肉眼可见的疯狂的拒绝感,身体突然停止了颤抖。
呆然地,就那样大张着嘴,瞪大着被舔着的眼睛,
【为什么你,要装作疯了呢?】
面对不断重复的灰色询问,不断地甩着嵌入了手铐的手臂。
锁链伸到极限,没有自由。手臂空挥着,横倒在了地面上。
【咕唔!啊唔啊啊!啊噫噫噫!】
【不不不不,其实只是感到疑问罢了。为何为什么是有着什么意义,才做出似乎染上了疯狂的演技的呢?】
不能听。尽力弄响手脚上的枷锁,把意识从此处剥离。从耳中把眼前的男人的话语抹杀,禁止自己注意到听到的事情和知道的事情。
【无意识地,什么的这样适当的逃避借口可是走不通的。你应该是意识到的,自己理解着自己的,在此之上才装作疯狂的】
【啊啊!嘎呜!咕噜啊!】
【你的疯狂太正常了。这样明智的,老实的,仿佛在寻求同情般的,乞求着爱般的,是若说疯了是对疯狂失礼了的东西】
发出声音,把喉咙扯裂般的惨叫着,尝试着抹消男人的话语。
但是,男人仿佛嘲笑着这样的抵抗一般,填补着鼓膜的缝隙插入了声音。
【做了也不会有损失的狂人演技。若是真的疯了的话,若是真正意义上沉浸在疯狂里的话,是不能意识他人的目光的。世界完结于一人之上,心灵遗弃于荒野之中,势必无法理解除了疯狂的自己以外的事物!】
【——吧啊!吧啊啊!吧啊啊啊啊!】
【啊啊,如此滑稽,这是如此滑稽!为何,你要装作是狂人呢!?从真正脱离常轨的人来看的话,这样表面的立马就能剥下来!可笑至极!】
痛苦。感觉好难受。胸中有什么膨胀起来了,强调着存在。否,那最初就在那里了。只是封印起来,假装没看见罢了。
正因为自觉到了那个存在,才绝对不能把那个带到外面来。
【可悲!可怜!悲惨而又丑陋卑贱矮小而又罪重的你,我衷心感到可悲!被爱到如此程度,又到底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呢?也不只是沉溺在爱里面,然而却也不对宠爱予以回报,是期望着在停滞中风化吗!啊啊,这是何等,何等的!】
灰色的男人抓住这边的脸,粗暴的扔向了墙壁。上半身被一口气撞上了岩壁,散出火花,从头上流出了大量血液。
因伤痛与屈辱而呻吟着的姿态,对这些一点也不在意的男人愉悦地高声笑着。
【啊啊,啊啊,啊啊,你……是【怠惰】呢!】
咣当一声,脑中似乎有什么破碎了。
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听不见。全部都是狂人的戏言。一句话也没有射中核心,一句话也没有抵达真实。
一无所知的那个一成不变。必须这样。应该是这样的。不得不这样。不是这样的话,我——。
【啊啊,到此为止了】
黑得吓人的东西填满胸口,现在也仿佛要爆发一般。就在这之前,仿佛忘记了迄今的狂态般冷静下来的男人停止了低语。
蔓延着狂气的世界消失,让皮肤起鸡皮疙瘩的危机感向男人之中叠加着。
【太过,对,太过太过太过哦,追问也只会在之后困扰罢了。暂时,虔诚的,真挚的面对自己的宠爱的话,自然也就能得出答案了】
【啊啊……唔咕呼……】
到底,这个男人在说着什么呢。
从头到尾,男人说出的话都不过是妄言。无法理解。然而男人的举动仿佛理解着这边一般。有时仿佛拉着孩子手的温柔大人,有时仿佛迷惑着迷路在吊桥的恶魔,的举止。
无法理解的怪物。自己和男人的距离,就这样永远都填不上就好。
在跨越,无法回头的分水岭之前。
【啊啊,祝愿……你非为怠惰,而为勤勉】

5
对浮现着无理解的昴,仿佛理解般投来话语的狂人。
仰天的培提尔其乌斯,就仿佛祈祷一般握着双手念着什么。
只有这个举动是,看上去洋溢着与司教之名相应的品格般的滑稽。
【——哦呀啊?】
结束了短暂的祈祷的培提尔其乌斯,注意到了什么而回过头。他视线的前方,在洞窟内持续浮现出的是本应消失在外的影子们。
仿佛从地面长出来一般出现的影子,其数量足足超越了十个。影子们当场跪下仰望培提尔其乌斯之后,仿佛等待指示般垂下了头。
【什么事呢?】
【——】
【怎么会,少女居然来了吗?啊啊,你们就是因此回来的吗。这真是妙!十分妙!务必,务必务必务必务必,容许欢迎。必须由我亲手,来欢迎!】
培提尔其乌斯跃动着喜色。其语言的意义没能传达。
但是,昴就仿佛发热了一般开了口。只能漏出呻吟的口,却被内侧涌上的不明所以的感觉所引导。但是,
【——】
口中,简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塞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这和恐怖,或是除此以外的感情所堵塞的感觉又不同。是更明确的,物理性的干涉导致地被堵上嘴的感觉。对着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掌抵住口的闭塞感昴瞪大了眼。回头的培提尔其乌斯咯咯地嗤笑着。
【嘛,别那么焦急……时间还有】
咯咯,咯咯地,培提尔其乌斯的干瘪笑声在洞窟内回声着。
这声响,这敲打着耳朵的不快鸣动,让昴即便口中的闭塞感不见了也没能构出任何东西。只是,仿佛被禁止哭笑一般,沉默了下来等待变化。
——所期待的变化,在此之后的一个小时之内就到来了。
影子们一成不变保持沉默跪着。培提尔其乌斯在他们之间无言地Z字来回走着,只有脚步声和昴荒乱的呼吸在振动着大厅的空气。
最初,抬起头是离通向大厅的回廊最近的影子。
仿佛被那个人的举动带动,接着狂信者们也抬起了头。注意到影子们的动作的培提尔其乌斯也,同样的望着洞窟的入口嗤了一声。
浮现出了会让人认为嘴角裂开了一般的,欢喜表情。
【似乎来了,呢】
培提尔其乌斯那被喜色所装潢的低语,被回响的爆炸声给盖过了。
可怕的质量被炸弹般的威力击碎,被破坏的声音剧烈地摇动着洞窟内冰冷的空气。连锁的声音通过坚硬的地面甚至传达到了倒地的昴这边,入口被暴力地敲门给击溃了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
影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低下手中从怀中取出十字架摆好架势。
对于在里面随意来回动的十几人来说,即便是存在着大厅的这洞窟也只能说是狭窄了。在仅有学校教师两个大的空间内散开,准备着对袭击者的对应。
跳跃,奔跑,不管做什么都不管宽广。然后这,对数量劣势的乱入者来说是有利的条件。
【——找到,了】
呼啸着飞来的铁球把黑影一齐扫荡,墙壁上出现了好几处红斑。最初的一发就屠杀了三个影子的铁球,是把碰到的声音连根拔除的必杀武装。
没有回避以外的选择,但这在狭窄的洞窟内也很难。
落到地面上的铁球击碎岩面,涂上了血与肉片的荆刺发出低沉的声音削过地面。向前踏步的少女的青发被染得发黑,灿灿闪耀的双眸环视着大厅。那眼瞳发现了到底的少年,嘴唇颤抖着小小吸了一口气,
【太好了,昴】
呼唤着昴的名字,一脸安心肩膀放松了的鬼——是雷姆。
那身子过于凄惨,如实如切地表明突出着壮烈。
她全身无处不染血。青发也被染黑得瘆人,围裙礼服也被烧焦地不成样子。从破开,撕裂的裙子露出的双腿上刻着无数伤痕,左臂更是负者目不忍睹的凄惨烧伤。
血与死的气息缠绕着全身,即便如此雷姆还是对昴露出了坚强的微笑。
【啊啊——何等,美妙的事物啊!】
然后,在雷姆如此的凄惨模样面前,培提尔其乌斯发出了喝彩。
他连自己的麾下就在眼前被雷姆所杀的事情都忘记,倒不如说把那些也当成了自己激情的材料般,兴奋着不禁出声称赞。
【少女啊!单独一人的少女啊!受到如此的伤势,前进着!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这位少年!为了救出被宠爱的少年到达这一步的你也是!被爱所附身,为爱而活着!】
【客套话就算了,魔女教徒……】
仿佛挡在昴与雷姆之间站着的培提尔其乌斯,嘴角冒泡地叫着快哉。雷姆更加冷淡地看着这个狂态。
【你就是梅瑟斯领的领主,未经罗兹沃尔大人许可在领地制造反乱的愚痴者群体。雷姆代替不在场的主人,降下诛罚】
【就以这样破烂不堪的样子吗?还请不要把做不到的事情说的好像做得好一样呢】
跪下来,培提尔其乌斯吧昴的头拉过来,抬起他的头。培提尔其乌斯就那样愉悦地抓着头发,上下动着反抗着的昴的头。
【……动】
【什么?】
【我在说,别给我动那个人!!】
对培提尔其乌斯的妄行,雷姆的表情上瞬间染上了暴怒。
看着完全舍弃冷静的鬼的表情,培提尔其乌斯满足的嗤了一声。
【对,就是这个。暴露出来的本音,暴露出来的心,暴露出来的爱!爱!爱!是爱!是爱,把你引导道这里来的!否定这点也是,隐藏这点也是,伪装着谋求这点也是,全部都是对爱的背叛!侮辱!啊啊,是怠惰!】
【尽说些听不下去的无聊话……】
【刚才的叫声真是妙。那才是你的真心。你把所欲的不纯物全部出去,纯粹只是靠着思念着这个少年的感情赶到这里来的!】
对保持着怒容,陷入沉默的雷姆培提尔其乌斯追击道。他那疯狂的双眸仿佛洋溢着慈祥的光芒般望着雷姆,然后视线落向手边的昴。
【因此才可惜。像你这样的爱的信徒……为何会固执于这样的家伙呢。着假装着丑态,狂态,蒙昧的惰弱……这正所谓是,怠惰的所为!】
【你知道昴的什么!别给我说些随便的话,魔女教徒!】
【耿直的真心并不认同吗?这个少年,你所爱的对象……早就已经不在,已经结束了】
【还没有结束!雷姆还在。雷姆不会忘记昴的话。雷姆会拉着昴的手,会一直跟着。只要雷姆还在,昴就不会终结!】
——这与编出来的安慰不一样,这是阐述雷姆心中坚固的真实的话语。
【——】
昴的胸中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有什么,然而却不明白说了什么。
在拒绝的海洋中发现变化的昴前,浑身是伤的雷姆跳起了身。
追着飞起来的雷姆,保持沉默的影子也跳上了空中。踢着墙壁,两道影子追着雷姆。溶于黑暗中的十字刀刃,嗖地逼近过去穿刺娇小的少女。
【别挡在,雷姆和昴中间!】
挥出的右臂是卷着铁球锁链的小手。弹开十字架发出尖锐的声音,顺势殴向影子的脸重重打凹了进去。另外一个影子被弹开刀刃同时试图缠上去,然而却被迟来的旋回来的铁球轻轻击碎了后脑勺。
两个尸体一起落下,雷姆在大厅的中央——狂信者们的正中间落地了。
【——艾尔,修玛!】
再被四面八方影子们准备的刀刃撕裂前一刻,雷姆吐血般地喊道。
随着咏唱冷气迸发,雷姆脚下躺倒的尸体跳起。不对,是从尸体中溢出的鲜血冻结,红色冰刃的尖锐尖端指着周围的影子。
黑影们就那样保持着飞扑,反而被穿刺了。身体被刺穿停下了动作的影子,雷姆用拳头和铁球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真是美妙。真是美妙的!你是无价地美妙!然而为何!啊啊,为何!不能接受爱!不承认!不倾诉!不化为语言的话,就仿佛捆住云一样无法得到救赎!然而,这是为何!】
【请不要说些轻佻的话!救赎的话雷姆早就得到了!在那个夜晚本应失去的东西,在那个早晨以无上的形式!所以!】
排开狂人的声音,雷姆的眼瞳直直贯穿着昴。
【对得到的一切,雷姆即便加上一切也会还上。对这样做的感情,想这样做的感情,没有让你加上那么粗显的名字的打算!】
留在大厅的影子数量大概有十五名。已经有将近半数在雷姆的攻击下丧命了,剩下的数量也不像能阻止无双的雷姆。
雷姆的优势无可置疑。【鬼】这个物种的强大是真货。
然而,为什么呢。
【啊啊,啊啊,啊啊……】
捂着脸,望着沉没于暴虐的信者们,培提尔其乌斯吐出炽热的气息。
随着这个姿态不是在悲叹,恐怖,不安里动摇,而是纯粹的出于兴奋这一点传达过来不安增加了。
在培提尔其乌斯的身边,昴望着暴走的雷姆的战斗。
这个光景的意义,她战斗的理由,满满地浸透着大脑。
不明白。不想明白。不尝试去明白。
但是有传递过来的东西。面对流着血,负着伤,即便如此还持续战斗的她的身姿,胸中有股冲动涌了上来。
若是说出这份不安的话,或者说不得不这么做。
但是,这么做的话自己就很容易失去自己。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呢,不得不面对了。
过于害怕这点,优先可怜自己之余,昴——。
【大脑在,颤抖】
这么说着,培提尔其乌斯站了起来。
摇动着黑色法衣的下摆,培提尔其乌斯悠然向前走出。
其手中与信者们不同,什么也没有带。别说没带,完全就是随意地晃着手,轻松地向前走去身姿中完全看不出战意。
只有皮骨的身体,看去与强大无缘的举止,态度。
注意到上前的培提尔其乌斯,又一个人,打倒了黑影的雷姆跳了起来。从天花板倒挂而下,盯着眼下迫近的培提尔其乌斯。
刹那之后,弹出的雷姆一击就粉碎了培提尔其乌斯纤细的身体。
但是,然而,为何。
如此的,被不祥的预感挠着心头。
【从昴——!】
是想说离开的吗。雷姆的这个声音后续没能进入昴的耳朵。
但是,这个声音决定性的动摇了昴的心。
雷姆自身,也应该不是特意选在这个时机的。
出声也不是在叫昴。
只是,少女一再拼命的喊叫,解开了昴凝固的心。
【——唔】
嘶哑的声音从喉咙内挣扎而出。
着无意义的单词碎片上,想传达的感情连一毫都没有带上。然而喘着气,抬起头,昴那涌起的感情随上了短短的话语。
【……雷姆】
这是仿佛悄悄话般的弱小声音。几乎让人不知道这声出口的名字是带有多少分量。
【——啊】
然而,明明是仿佛闪现一般的细小声音。
是似乎就会随风而逝的微小声音,只传达给了她吗。
抓着天花板,被血染湿的少女表情微微地带上了温柔的感情。
嘴角真的是柔缓了少许,映着昴的眼瞳中闪耀着欣喜。
【昴——】
从自失回到现实的昴的名字,被雷姆清楚地叫了出来。
然后,
——全身一瞬间就被撕裂的雷姆,那身体摔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啊?】
看到雷姆落下的身体处血液扩散,昴失声了。
雷姆那趴在地上的躯体,被破坏的惨不忍睹。
是几乎让人觉得踏入洞窟的时候负伤还算可爱的程度。四肢全部往不同方向弯曲,仿佛被巨人的指尖拧断般的伤痕发生了胴体的上下各处。
然后,把雷姆的身体以压倒性的破坏蹂躏了的是,
【【怠惰】了的机能——】
低语的培提尔其乌斯眼前,手脚被破坏的雷姆身体浮了起来。看上去不像是魔法性的干涉。也不是被谁抬起来的。
即便如此雷姆的身体还是浮在空中。就像是被从下方伸出的手抬起来的一般。
【——是,不可视之手】
回头,让雷姆的身体浮在身后的培提尔其乌斯双手举到眼前。
雷姆的周围,在手够到的位置谁都不在。没碰到。异常的光景。
【往够不到的位置够到手,以动不了的身体做成什么。用怠惰化的身体穷尽勤勉——啊啊,对我身的【怠惰】,大脑在,颤抖着,感觉,着!】
呆然地望着已经无法动弹的雷姆的末期,昴发不出任何声音。
瞪大眼睛,连呼吸也忘却,昴的世界再度丧失了几乎要抓住的现实感。
意识陷入黑暗,仿佛落入了无底的深穴不断降落般——,
【逃避,是不允许的】
逃避现实,被眼前粗暴地抓住刘海让其抬起头的培提尔其乌斯阻止了。
拉回因疼痛与冲击而皱起脸的昴,培提尔其乌斯把自己的身后的东西摆了出来。
不管被金属器具割裂肉,流出血的昴将其脸固定在了正面。
【看吧,请看,看着。少女已经死了。为爱殉情了。压下伤势战斗,对抗着恐怖上前,没能完成夙愿终结了】
【唔啊,啊……】
【看着。刻进骨子。你,所谓行动的结果】
【——啊?】
雷姆浮游着的身体,被完全挤入锁的范围内抵到昴的脸前。即便如此仍旧把挣扎着的昴踩在地上,把脸用双手拉了起来。
浑身是血的雷姆被曝眼前,被狂人那腥臭的气息所埋没的昴喘着气。
【这是你行为的结果。你什么也没做成,只是【怠惰】。因此少女死了!是你,杀了的!】
【……你】
【我的手臂!我的手指!我的身体!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你你你噫……杀死,的!】
歌唱般喋喋不休地,培提尔其乌斯用异能的力量玩弄着雷姆的身体。
改变着躺在空中的雷姆的姿势,雷姆的身体仿佛牵线木偶一般手脚耷拉着。那被扭折的手脚,在狂人的兴趣下舞动着。
【……住手】
低声地,发出了仿佛撕扯着什么一般的声音。
昴的眉头和,雷姆那被玩弄的身体肌肉因无法忍耐这非行断裂了。
【好痛好痛好难受好难受好痛苦好痛苦救救我救救我……啊啊,昴?】
粗鄙的挑拨。低次元的煽动方法。狂人玩笑着蹂躏着雷姆。
她的尊严,在眼前十分轻易地被愉悦侵犯了。
这是,这个光景是,这能让人忘却错开目光的丑态光景是,
【——培提尔其乌斯啊啊啊啊!!】
对害怕面对现实的昴来说,漂着甚至能让人取回自我的腐臭。
伸着头,试图去嚼碎就在近处的咽喉。但是,被枷锁阻碍着犬牙有些无法够及。向前,脸面就那样顺着气势摔在了地面上。
流出了鼻血,摔断了门牙。俯视着昴,培提尔其乌斯幸福般地嗤道。
【啊啊,似乎终于能呼唤名字了呢,着实无限感慨呢!】
【杀了你,杀掉你……杀了你,杀了你,要杀了你。杀掉你。杀掉你!杀了,杀了……去死,让我杀了你,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
【为了活着而憎恨某人,对他人的强烈感情和爱是表里一体!啊啊,何等扭曲美妙!我也,指尖也,就是说有更精进勤勉的价值了呢】
【杀了你,杀了你丫的。雷姆,被你,杀了。杀了你,杀了你,让我杀了你。啊啊!杀掉你!杀了你,杀了你!去死吧,你丫的!你这混蛋,啊啊!去死啊啊!】
唾沫横飞,诅咒四散,嚎着怨恨的怒吼。
就算手臂粉碎,就算腿脚粉碎。
现在,就在这里挣脱枷锁,能杀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话就无所谓。憎恨,憎恨,憎恨得停不下来。必须死。不能让他活下去。
这个男人确实地,现在,在这个瞬间,不得不死。
【这里也脏的差不多了,差不多到了分别的时间了】
在激烈地舞动着全身的昴身边,狂笑消失了的培提尔其乌斯唐突地说道。他招手召集幸存的影子,手指着几近崩塌的洞窟入口。
【放弃这里。无论指尖残数如何,你们先作为左手继续履行职责,与其他的五指合流。——试炼的实行日期,与计划一样】
【去死!给我去死!去死,去死,给我去死啊啊!】
迅速地做出了指示,培提尔其乌斯一拍手。影子以此为信号消失,融入了洞窟的更深处的黑暗中。像这样,洞窟内生命的气息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就连剩下的培提尔其乌斯,也移步向入口悠然地离去了。
响亮的鞋音回响在岩壁下,对着远去的背影昴尽数吠吼着咒杀的话语。
【等下,混蛋啊啊!杀了你!杀掉你!在这里死啊!现在,去死!快死!快去死!去死!去死!!】
【哎呀,差点忘记了呢】
杀意的惨叫放到这个狂人身上,也不过是被轻松地喊住了一般的反应。回头的培提尔其乌斯对瞪着自己的昴一点头,双手交差放置自己胸前。
【你的立场,真的不明白。因此,判断就请允许我遵从御意了】
咕隆地,仿佛切断的势头狂人的脑袋倾倒了九十度,浮现出了阴惨的笑容。
【被锁着手脚放置着,等待你的只有死。然而,假设若是在这个地方你被带上福音的话,你应该就能获救】
【滚你一脸!现在马上去死!五马分尸!全家爆炸!给我粉身碎骨!】
【得救了的话你就是同志。不行的话就只是路人。很单纯明快吧?】
好主意,培提尔其乌斯几乎就像是在这么说着一般明朗地陈述着,这次真正地背向了昴。那脚步就仿佛将昴的脏话诅咒当成微风一般。仿佛,跨过细雨过后的午后积水一般跨过血滩,就那样一派轻松没有停步。
本来的话应该是就那样,培提尔其乌斯对昴的愿望毫不理睬地消失姿态的吧。然而,没能这样。沉重的水声,把他的意识引向了一边。
【——啊啊】
望向出声方向的培提尔其乌斯,看见瘫倒在那里的青发少女正了正色。忘记了仿佛人偶一般游戏过,注意到了这在离开前一刻偶然出现的存在。
——这是毫不夸张的说,与人偶同样的对待。
【你也是爱的信徒。是这样,是这样呢。你,很努力了】
停下脚步的培提尔其乌斯摆正雷姆尸体的姿势,摆成了十字架的动作。这个声音称赞着就在数分钟前她的行动,认同了。但是,
【你为爱殉情了,拼尽全力与自己的宿命抗争了。然而,思念没能传达便消灭,爱无处可去,夙愿没能达成漂流于虚空……】
称赞一下转变,话语化为了对雷姆行为无为的悲叹,狂人的脸颊嘲笑着扭曲着。
【啊啊,你……是【怠惰】呢!】
前所未有的,侮辱了名为少女这一个人的存在。
【——!!】
咆哮,惨叫,在洞窟中猛烈的回响着。
几乎要堵住喉咙的愤怒,几乎无法化为话语的激情,几乎要流出血泪的遗恨,让菜月·昴发出了不成人的声音。
听此,培提尔其乌斯仿佛沐浴在做高级的称赞中般嗤笑着。
咯咯,咯咯地。
【————】
步子没有停止。
让那背影停下是自然,让那呼吸停止也无法实现。
咯咯,咯咯地,笑声无时无刻无时无刻都能听到。
即便培提尔其乌斯已经不在,即便诅咒的话语无法传达,即便洞窟内的照明一齐关闭,与尸体一起被抛弃在黑暗中,也没有消失。
咯咯,咯咯地。
咯咯,咯咯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6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几近煮焦了的憎恨,杀意,在昏暗的黑暗中积攒着。
不断嘀咕着,无数次倾吐着,忘记一切烧下去也没有尽头的憎恶。
【——】
对谁,对他人,对生物,一次也没有恨到如此程度过。
自到这个世界以来,无形的命运什么的话已经有过好几次憎恨的经验了。将昴落入最深底,把毫无慈悲的现实压上来,一旦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就让以性命支付代价的无情世界——无论是憎恨还是诅咒,用两手手指都数不过来。
但是,某个个人,憎恨到如此地步的情况人生中一次也没有过。
【培提尔其乌斯……罗马尼空提……!】
说出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那身姿,鼓膜反刍着那尖叫,每当脑海里意识到那个存在,身体中疯狂肆虐的怒火就让全身血液沸腾了起来。
——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完全不知道真实性格。昴只知道培提尔其乌斯是个超脱常规的狂人,语言不通披着人皮的恶魔,卑鄙男人,极恶人而已。
伤害了投身来救昴的雷姆,把其生命与名誉都凌辱至尽的最邪恶的男人,让他活下去都想不到还会发生多少被害。
所以要杀了。不得不杀了。亲手,不能委任给其他任何人。就用昴的手,必须杀死培提尔其乌斯。
不是如此的话那要如何,才能回报雷姆的死呢。
【杀了你,杀了你,一定……我要,亲手,杀了你……】
肯定着出口的杀意,昴拼命地扭着身体响动着手链。
全力晃动着手臂,踢动着脚,为了逃脱枷锁试了好几次。虽说有原本就是紧嵌着的原因,昴的手脚被枷锁弄伤发疼。
感觉到了疼痛。激情没能让人忘却这个。但是,每当这份疼痛刺激着神经,就想起雷姆所尝到的痛苦咬牙切齿。
假如手腕脱节就能从锁链中挣脱出来的话这也没关系。只要能从枷锁里逃脱的话,哪怕能动的只有手指一个,或是牙齿一颗都要让培提尔其乌斯停止呼吸。
——已经,距离培提尔其乌斯离开洞窟经过数个小时了。
拉古麦特矿石的效果已经消失,洞窟落入了黑暗。天然的洞穴中,连一条虫都没有存在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呢,在这里的【生物】只有昴。
【——!培提尔其乌斯啊!】
在意识到黑暗与无声之前,昴绞出了所憎恨的男人的名字保持着自己的意识。
在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中,除了自己以外连气息都感觉不到的世界。荒乱的呼吸,心脏的跳动,手链摩擦的锁声,水滴滴落的声音——孤独与孤立,急速地弱化着人类的心。
该不会就这样,若是就这样毫无变化地继续被放置在这个地方的话
【哦哦哦啊!培提尔其乌斯!培提尔其乌斯啊!!】
仿佛在拒绝着这份想象崩坏精神的平衡一般,昴全身投入了憎恨。
被从外界隔绝的孤独,很容易就破坏人的精神,让其腐烂,引导向终末。
仿佛抛却被遗弃的恐怖,从这个事实上避开目光般地喊叫着。
只要还能嚎叫着憎恶,就能保持正常。
通过继续保有疯狂般的杀意,就能不疯。
为了不疯,对昴憎恶是必要的。
——在这之后又,经过了几十个小时对昴来说无以知晓。
【黑,黑……尔,嘻……斯】
意识,在觉醒与无意识的狭缝间空虚地漂浮着。
疲劳,衰弱,损耗,渐渐地逼迫着昴的精神。
扣着枷锁的肉体也,被虐到到超越了界限的手脚不再接受大脑的指示。肉被削去,连骨头都被削到的手腕,脚腕。指示活动下身体都会因剧痛而痉挛。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即便如此,心底的深处源泉仍旧不断涌现着杀意。
在身体,头脑都听不到任何东西的现在,只有心在支撑着现在的昴。
被放置,被流放到孤独的世界来已经几十小时。肉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界限,但是昴的意识仍旧没有封闭。
大罪司教。【怠惰】的培提尔其乌斯。魔女教。手指。右手。左手。不可视之手。食指。无名指。小指。勤勉。怠惰。怠惰。怠惰——。
罗列出的关键词,是从培提尔其乌斯高声叫道的妄言中提取出来的。
这些单词都有着什么意思呢,将死的大脑浮现着这些,昴为了尽可能保持意识,为了激起憎恶,不停地想象着培提尔其乌斯。
必须更加鲜明地,更加明确地,更加明晰的想起那个男人的脸。声音,姿态,走路方式,说话方式,以与想起可爱的可爱的人时同样矢量地回想着。不同的只有感情的方向性。刻入灵魂,作为觉醒的燃料这一点不变。
从旁看来,昴的精神早就已经到达了疯狂的次元。
是精神磨损了,心消失先呢。
还是说身体无法跟上意识的觉醒,肉体衰弱至死先呢。
在已经确定终结的道路上,只有哪边先到达终点是留下来的唯一选择。维持意识也差不多,应该只剩下这点意义而残存着了。
如果说持续着这场垂死挣扎的昴,真的是独自被留在这世界了的话。
【——啊?】
维持着微弱的呼吸的昴,突然注意到了黑暗中的违和感屏住了呼吸。
动起了就连抬起脸都嫌麻烦的头,昴望向了违和感的方向。在洞窟的黑暗中视野里没有映出任何东西。但是在那黑暗中,昴感觉到了某种气息。
出现了的气息缓慢地,真的是缓慢地,一点一点,以仿佛拖趴般的速度,然而确实地向着昴的方向潜行过来了。
【——】
在完全的黑暗中,那气息仿佛知道昴的位置一般爬了过来。
对那个存在感到了危机感,焦躁感,与战栗。
但是,立马与那些感觉完全相反的,别的感觉划过了昴的脑海。
——说到底,这个气息是从哪里出现的呢。
好似衣物摩擦的声音,过于微弱的呼吸。距离上十分的接近,距离昴不过数米。考虑到这里,昴突然地注意到了。
没有途径入口,突然的在近距离气息出现——不对,回光返照了的话。
【雷,雷姆……?】
叫出了作为声音的,气息的,可能性最高的少女的名字。
没可能的,理性如此向昴诉说着。
在还能确保洞窟内视野的时候,最后映入昴眼中的雷姆姿态是惨不忍睹的状态。如果说要从那个状态回光返照的话,还不如想想被她扑杀的其他影子的可能性更高。
没可能活着的。死了是理所当然的。
明明是这样,昴对于自己眼前的气息觉得若是这是生者的气息的话,这必定是雷姆近半确信着。若是死者的话,作为来迎接的也必定是她吧。
无论是那边都是雷姆。那么,对这个气息感到不安的理由就没有了。
【雷姆,雷姆……?】
【————】
对着仿佛撒娇一般的呼叫,只有安静到悲伤的沉默。
即便如此,气息是因为昴的声音而对目标得到了确信了吗,感觉到真的只是一点点的提升了爬行的速度。这也是,真的不过是些微的变化罢了。
慢慢,慢慢地,冰冷的岩石地面有擦过什么声音。
起身,拉动手铐和脚链响起了锁的声音,昴也极限地接近着她。
前进的距离真的是只有一点点,对于这迫切与丢脸本应干涸的泪水再次流下。
只是忍住了呜咽。不想让雷姆听到。
拖着身子爬行的声音在黑暗中持续,随着这个声音距离缩短,然后——,
【雷……】
爬行的气息终于到达了昴的身体。在觉得两手臂附近有什么掠过的瞬间,昴当即握住了那只手试图叫出她的名字。
喉咙僵住了。
因为握住的手腕触感是那么的轻,那么的冷,如此的无法让人认为那是生者。
【雷,雷姆……?】
跪着的昴脚下,雷姆的身体趴着倒下了。她细小的手腕微微颤抖着,但是却失去了血的温度冷彻如冰。
死者的体温。不存于世的状态。拖着这本应终结的身体,雷姆仍旧攀上了昴的身体。手臂,肩膀,胸部,头部,仿佛确认着一般用双手触摸着,从正面抱住一般攀了上来。
【——】
无言地,接受了这个死者的拥抱的昴,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呼吸可及的距离,抱着自己的躯体是雷姆的没有错。然而,碰了之后发现她的肉体确实的死了,产生了简直就仿佛仅靠生命的残火动起来般的非现实感。
但是,没有不快感。就那样被对待着,昴接受了拥抱,小心翼翼地回拥了回去。回想起来依偎的情况有很多,但是像这样做却一次也没有过。
或许是在命绝的最后瞬间,雷姆寻求着自己。
若是如此,这样或许能回报她的愿望吧。
雷姆已经死亡的事实同,放弃了的昴的想法通过手臂传达了也说不定。
无言地持续着的冰冷拥抱,从雷姆那边将其结束了。
【雷姆?】
抱着昴的雷姆身体脱力,瘫落般倒在了膝上。昴慌忙去支撑住那个身体,但是下一个动作让这无法实现了。要说为何,
【——唔唔!?】
伸出去的手腕被雷姆抓住,按到了地面上。
前倾被拉倒的昴,被雷姆这突然的举动与超出想象的强大力量呆住了,对她下一个动作的反应迟了。
被压倒地面上的昴的双臂,突然沐浴在了从上而来的大量液体中。
黏黏的,释放者铁锈味的冰冷液体——昴注意到这个其实是雷姆吐出的血液的时候,已经是相当习惯了这个气味的时候了。
沐浴在大量他人血液中的不快感游走昴的背脊,但是,接下来发生的变化让这些负面感情一瞬间消失了。
【——玛】
低语让大气微微颤抖,魔力干涉着发挥了效果。
【——锃】
疼痛,仿佛手腕被尖锐的刀具所削过的剧痛向昴袭来。
不禁后仰的疼痛从手腕处开始,直线冲到双臂肩膀一带。
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被吐了血,唐突地疼痛流过,双臂就这样变得用不了。该不会雷姆要把自己。就在这样的战栗划过之后,
——声音响起,仿佛无法承受内部而来的压力的手铐裂开弹飞了。
【——】
金属碎开,碎片落地的轻微声音在洞窟内响起。
昴因急剧缓和的疼痛呼吸紊乱着,感觉到了扩散在手臂全体的解放感和,覆盖着肌肤的烧伤疼痛。开合着自由了的双臂手掌,确认着活动。
然后,理解了。
【雷姆,你……】
雷姆把吐出的血用魔法冻结,利用那个压力破坏了手铐。
当然,受到了魔法直接影响的昴的双臂也不是没事的状态。即便如此手腕还能转动,手指也遵从着昴的意识。把疼痛无视的话,能如平常般动作。
就是说,雷姆的计划成功了。
【雷……?】
试图发出感谢的声音,昴接住了撞上自己胸口的轻飘身体。
好轻。太轻了。失去了大量血液,到了这一刻连最后的意识也只是风中残烛。
这也就是说真的,她要失去生命了。
【雷姆……等一下,雷姆。等下……你……】
别丢下我一个人,是像这样说吗。
没恨我吗,是想这样问吗。
无论哪边是真实,昴对自己内心的感情绝望了。
对都到了这个时候,仍试图保护着自己这弱小生物的肤浅。
明明雷姆都如字面所示,救了面临死亡的昴了。
【——唔】
【雷姆?】
雷姆的嘴唇,死者的冰冷嘴唇,试图编织着什么有意义的话语。
珍惜着哪怕吐出一个字的力气,用动不了的身体与朦胧的意识提炼着魔力。尽着底力之上的底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少女,最后在试图留下些什么。
耳朵靠上颤抖着的嘴唇,为了把每一字一句刻入灵魂。
她所留下的话语。那是,
【活,下去】
【————】
【逃、出……去……】(1)
死了。
现在,雷姆死了。
在昴的臂湾中,轻轻的身体变得沉重。即便变重了还是太轻的身体,灵魂完全脱去的身体,那过轻的重量压上了昴的全身。
最后,断断续续地雷姆,对昴说了【活下去】。
——恸哭,在昏暗的洞窟中拖着尾回响着。

(1)【だ、す……きぃ……】《《此处原文………………………………此处看了很久。怎么都补完不了。补完了是【大好き(最喜欢)】还是【出す 生きて(逃出去活下去)】实在看不出来。


7
把剩下的脚铐解开昴走出洞窟,距离雷姆的死又过了数小时。
利用解开手铐而自由了的双臂,昴把手边影子尸体的十字剑夺来,用那个花了很长时间来解开脚铐。




【……好轻,呐】
转动着削去了层肉的脚腕,每踩一步就会传来让意识褪去的剧痛。只要无视这点就没问题了。用来支撑抱起的雷姆的亡骸,已经足够了。
把坏掉的十字剑扔向墙壁。墙壁上受到冲击的拉古麦特矿石泛白发光,洞窟里溢满了光辉。感受着眼睑灼烧的感觉,昴手臂中的雷姆的脸时隔一日地见了光。
轻轻地落泪了。
——手腕中的她究竟是何等凄惨的状态,昴无以忘却。
【走吧,雷姆】
靠着光脱出昏暗的洞窟,通过狭窄的回廊走向出口。进来的时候被掩饰堵塞的入口,是用魔法来混淆视野的设计。海市蜃楼,倒不如说更接近全息投影吧。确认那点的力气或是考察的理由,昴都没有。
迎接来到外面的昴的,不是拉古麦特矿石的人造光,而是真正的太阳所产生的橙色日光。降下的夕阳光辉灼焦了整个世界。
沉入森林的彼方,山丘的对面的夕阳填入地平线,在一天的使命终结最后的招呼时,把世界染上了与自己燃烧的火焰相同的颜色。
迎接的景色背后是岩壁,目光所见尽是没有印象的成群树木。
稍微环视了周围,找不到林道街道之类的像是路的东西。毕竟是潜藏起来的一群人。与村居,有着相当远的距离这一点预想一下也是当然的。
【不过,要走……】
目的地的场所,不变。梅瑟斯领,罗兹沃尔的屋子。
在意识处于暧昧深渊的时候,雷姆应该是要把昴带回屋子的。
挖掘着在龙车上摇晃,枕着雷姆膝盖那享受着安宁的记忆。
想着雷姆,好似被感谢与道歉勒紧了心般疼痛。
想起培提尔其乌斯,好似被憎恶与怨恨粉身碎骨一般折磨。
愤怒,悲伤,憎恶,亲爱,支撑着昴,让昴活了下来。
要走的路还未定,引路的东西还没有。
即便如此昴的意识在抗议,脚向着未定的目的地探索着踏了出去。
——又或者这是,在昴这样的身体里发生的是奇迹也不一定。
不借助任何人的手,不依靠任何东西,昴抵达了目的地。
渴求着的心一心祈愿的事情被实现了的话,这正应当是被称作奇迹吧。
自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世界对昴赐予了奇迹。
如若掌司命运的神存在,那算是终于对昴露出了微笑。
然后,昴知道。
【——哈】
如若掌司命运的神存在,那必是与培提尔其乌斯相同的嗤笑方式。
——与不知何时看到的,落入了完全相同地狱的被蹂躏了的村子。
烧毁了的家家户户,染血的村民。空虚地抵抗着被夺命的亡骸,在村子的中央随意地聚集着筑成了尸体的山。
左看,右看。熏烟的火舌与弥漫的尸臭。连生存者的期待都不须有。
看到村民的亡骸,昴注意到了。和前一次的,世界的不同。
【佩特拉。米尔德。琉卡。梅娜。卡茵。鼎……】
孩子们那凄惨的尸骨也,带在了着尸山血骨的一部分上。
【——】
保持着抱着雷姆的姿势,昴膝盖脱力了。
当场瘫落,紧紧抱住手臂中冰冷的尸体,漏出了呜咽。
到底,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都知道会变成这样,还就那样放着不管了啊。
直到穿过小道,看到村子方向升起的烟为止,昴把这打碎了心灵的地狱风景,完全从脑海中忘却了。
不对,是避而不视了。假装在沉浸在对雷姆之死的悲叹中,把对培提尔其乌斯那无尽的憎恶作为借口,昴拒绝了想起这个地狱。
菜月·昴又一次,试图美化自己逃避现实了。
这结果就是眼前的光景。
孩子们会死在这里,是因为前回本应保护孩子们的雷姆没能到达村子。大人们连让孩子们逃跑都无法做到,将仿佛被戏弄一般杀死的幼子的身姿映入眼中,尝尽痛苦之后被夺去了性命。
没有任何一个救赎。只有绝望与怨恨,是昴无视这场惨剧的始末。
应当唾弃的现实,侵蚀着昴的心。
现在,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
——是培提尔其乌斯。
杀死村民,杀死孩子们,杀死了雷姆的是那个男人。
一次还不够,还要来两次,那家伙,狂人,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哈】
方针决定了。明白不得不做的事情了。
【培提尔其乌斯……】
必须杀死培提尔其乌斯。杀死他,杀死他,轰杀至渣,把那细胞一个不剩地杀死烧光,必须把那存在消去。
不这么做的话,无法报偿死亡。
思考被染成憎恶一色,视野全部化为鲜红。
感觉到不足的血液几乎都冲上大脑,从鼻口溢出。
粗暴地擦着鼻血,为了不弄脏雷姆重新报好站起身。膝盖颤抖着,脚腕哆嗦着,站起来也是走起来也是都已经很不可思议。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
然而,若是能走,若是能前进,绝对要把那咽喉咬个粉碎。
拉回涂满了杀意而坚固的意识,昴走向屋子的方向。
见证了村子的地狱。接下来是屋子。在屋子等待的究竟是什么呢。在死之前,在重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因为记忆支离破碎的无法判断。
想来是抵达了屋子,看见了决定性的什么,然后心破碎了。那个什么,烧着脑细胞拼命回想着,想起来。
发现雷姆死了。
然后,那个体验的话这次已经结束了。
【咕哈】
自然而然,嗤笑漏了出来。
真的,真的,不是什么都没改变吗。
只是顺便乱了而已。发生的事情什么也没变。无为到如此程度地度过了重来的时间的情况过去有过吗。
无论发生了怎样的展开,经历了死亡的昴都应当有所获得。
但是,封闭自己,什么也救不出来,再次与地狱相会的现在的自己到底获得了什么呢。浪费了【死亡回归】的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
【——】
杀意不知何时开始,变得不知道是向谁的了。
培提尔其乌斯。只有这个名字在支撑着昴。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想要杀死的应该就是那家伙了。只要能杀了那家伙的话,杀了他,杀了吧。
在杀了那家伙之后,【——】也死了就可以了。
【——】是,什么。那家伙也杀了就行了吗。啊啊,死了就好了。
思考开始混入杂音,昴的意识明灭往复。
再次站在正常与疯狂的狭缝间,昴眼瞳充血望着前方。
无论发生了什么,现在首先要到屋子去,与一直以来一样选择了能拖延眼前问题的选项。
【————!!】
走上斜坡的瞬间,昴看到了罗兹沃尔邸的崩坏。
巨大的声音与,卷起的尘雾。屋脊崩落了,阳台瓦解了。
窗户玻璃一齐破碎闪烁着的碎片四散,裂开的白色墙壁发出了少女悲鸣般的声音碎裂了。
都已经到达门前的昴,对这压倒性的破坏呆然地抬起了头看着。
仿佛在使用炸弹进行拆迁一样,屋子一瞬间残失了轮廓。
眼熟的建筑物失去形体,被自己整顿的庭院埋没于残骸,屋子存在的痕迹从根本上消失了。
【什,什么……】
探寻着记忆。然而,没有这份经验的记忆。发生了记忆中没有的事情。又或者是死的时候的冲击太过鲜明,忘记了是被卷入破坏而死的了吗。
因为不知所措膝盖颤抖着的脑海里,掠过了过瘦的男人的狂笑。
如果是屠戮了村子的那个狂人的话,那或许是会把这个恶行的矛尖指向屋子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破坏也,是出自于培提尔其乌斯之手的吗。
【到底,做了什么这样的……】
超出理解的光景,让抱着雷姆的昴就那样吐着白色的气息。
心里的纤细导致对手臂中触感进一步强烈的渴求,然后仿佛亡骸的冰冷通过手掌传达过来一般的悲伤流入了心中。身体颤抖着,因为冰冷的肺的疼痛咳了起来。
为时过晚,昴终于注意到了。
——自己吐出的紊乱呼吸,看上去仿佛白色的云。
【——!?】
一旦注意到,仿佛刺伤肌肤的疼痛席卷全身。
吐出的气息是白的,吸入的空气仿佛吸入了暴风雪一般让内脏冻结。从内部传来的杀死身体的感觉,让昴本能地响起了生命的警报。
不懂,在,发生,什么。
全身的体温都被剥夺,连站着都变得困难而瘫倒。
当场跪下,在前倾着倒在了地面上的前一刻抱着雷姆横过了身。这是最后的抵抗。倒下的身体连内部都冻结,手脚变得动弹不得。
意识无法传达至手脚,这种意识与肉体乖离了的感觉昴知道。这已经经历了好几次了的,绝对无法习惯的寂寥感与无力感。
哪怕一点也要对迫近的终焉做出抵抗,昴的命令着脑细胞向全身发出指令。向着在某处的哪怕一部分能动的地方。勉强,闭上的右眼里的眼球还活着。
全身心地活动着右眼皮,总算把还有生气的眼球望向了屋子崩落的方向。位置被固定了,恐怕再动不了第二次。要在泛白之前,做点什么。
【……啊】
——那是,站在崩落的屋子残骸上的,一头野兽。
全身通体灰色的体毛,持有闪耀着金色光辉的神圣之兽。
四肢着地,长长的尾巴摇动着的姿态十分悠然,太具有神秘性。
然后最重要的是,那野兽有着几乎会与屋子看错的,强大躯体。
【——】
远远围观着那个姿态,昴明白了屋子崩塌的原因。
是因为那个野兽,突然从屋子里出现了。从内部出现如此巨大的躯体的话,屋子当然无法承受那个压力。
【——】
甩着身子,睥睨着周围的灰色巨兽。面容,大概近似猫科猛兽。
从露出锐利牙齿的口腔,吐散着白色暴风雪般的吐息,巨兽把世界通过纯白之雪的化妆,涂换成了将活物全部冻结的地狱。
那是什么。
这么思考着视野终于开始泛白,呼吸的停止也现在才注意到。
被冻住的寒冷也不知何时感觉不到了。别说寒冷,甚至感觉到了温暖。
微微感觉着几乎想要全身委托给这份温暖的感觉,昴把几近烧焦身体的憎恶也,撕裂灵魂的哀伤也,什么都忘记了。
忘记着,忘记着,意识飘向忘却的彼方。温暖仿佛被冻结的彼方。
[[睡吧——与我女儿一同]]
在落入沉眠的前一刻,似乎听到了谁的声音。
低沉的,狰狞的声音。然而却梦幻般地悲伤,仿佛在何处听到过的声音。
不知道。不知道。在无论什么,怎样都好的寂静中。
菜月·昴溶解了。溶解着,溶解着,消失了。

8
——注意到的时候,意识已经在很深很深的黑暗中了。
昏暗而宽广的常暗中,意识寻求着变化巡游着视线。
无边无际的漆黑世界仿佛持续到尽头,又或者是孕育着让人觉得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就完结了的闭塞感。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浮现着这样的疑问,但是说到底就连这都已经很奇怪了。
像这样思考着的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明明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只有意识虚无地漂浮着,意思无法传到到支持着意识的肉体容器上。
正在站着。脚接触着地面。然而,意识到是脚下的那个被覆盖视野的黑暗同化,如字面意思连踩得地方都不确定了。
——突然,尽是黑暗的宽阔世界发生了变化。
仿佛阴影扭曲般开始被压扁,空无一物的空间出现了龟裂。无声的空间断裂把常暗的世界撕裂,在无中与别的无连了起来。
刹那的异常,那之后扩开龟裂出现了的是一个人。
【——】
那大概是女性的身影。
在认识到那个是【那个】的瞬间,无话化为话语的感情支配了大半的意识。
被爆发性地膨胀起来的激情催促着。想要奔向那个身影,抱起那个身影,嘴唇吻向脖颈,想要证明身为自己的自己。
然而,奔过去的脚,抱过去的手臂,能吻下去的唇,证明出来的自己都没有。
即便想因懊悔而流泪,就连披露感情的方法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影子仿佛理解着这边如此的感情,慢慢地伸出了双臂,自发地缩短了无法缩短的距离。
那双手慢慢地,确实地接近到了能相互拥抱的距离。
从触碰到的指尖处溢出了巨大幸福感,意识的角角落落的细胞都因欢喜而沸腾着。
然后,
[[——爱着你哦]]

9
意识回溯着时间,在回宿肉体的瞬间昴华丽地摔倒了。
【唔哦哦!?怎,怎么了,小哥!?】
看到毫无预警地跌倒在路上的昴,站在收银台另一侧的卡德蒙十分慌张地探出了身子。
没能做到受身翻了个个儿,造就了无意义的伤的昴皱起了脸,
【不……稍微,脚滑了一下】
【比起脚滑,倒不如说是脚突然没了的势头啊喂?站啊走啊的没问题吗?要是连除了常识外的东西都没了的话也差不多,该绝交了呐】
【什么叫常识以外?听上去怎么就像是我是毫无常识的无赖一样?】
【不正经的地方不是没变吗。就算变回原来那样出入也是一样的。不如说,觉得变得更加难对付的麻烦对手了】
口无遮拦的卡德蒙啧舌表不服。
这时,突然昴感觉到被拉了衣袖而回过了头。
不禁咽了一口气。
【昴,没事吗?】
这么说着,手掌放在昴的伤口上的少女的身姿在那里。
她用魔法开始给昴治疗伤口,对紧盯着自己的昴稍稍歪了一下脑袋。美丽的青发在肩上摇动的身姿。见此,昴内心激情联翩。
在脑海里奔腾的记忆,记忆,记忆的浊流。感觉回归的意识被冲垮,随波流走的昴凝然地瞪着眼。
要说什么才好呢,是想说什么的呢,就那样不明不白的张着口。
【——】
突然地想要叫一声名字,但是干咳的舌头突然失去的发音。
意识在空转着,仿佛要压垮内心的感情膨胀着。
焦急地咬了一下舌头,昴嘴唇颤抖着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雷,姆……】
只编织在了口中的话语,是否有传达到都过于暧昧的不完全的呼喊。
有好好听到吗不安着,昴立马再一次,吸气试图叫出那个名字。
【——是的,是雷姆】
然而,有回答。
在重新叫之前,少女——雷姆,对昴那笨拙的呼喊微笑着回应了。
雷姆,对昴的呼喊,确实地回应了。
【雷姆】
【昴?】
【雷姆,雷姆。……雷姆】
被数次呼喊了名字的雷姆,困扰般地皱起了眉头。
被认为很可疑,很奇异了。但是即便知道这点,溢出仍旧停不下来。
叫着名字,眼前的雷姆有反应。只是这样都很高兴了。
只是这点事情,像这样在眼前发生就很幸福了。
对自己毫无慈悲地死了的事情,感到这么高兴还是第一次。
【请问是怎么了?简直就像是和死了的人再会了的表情哦。就算不那么担心,雷姆也好好地在这里的。是昴的雷姆呢】
以对雷姆来说十分珍稀的,仿佛玩笑话一般的语气展露着微笑。
大概是现在的昴,姿态憔悴到在她看来痛心到如此程度了吧。以及,雷姆口中【就像是和死了的人再会】这句话完全让人笑不出来。
真的,一点也,完全,不是能笑出来的话。
【雷姆,我……我啊……】
【真是难呢。比起脸上布满阴云,觉得笑着的要远远更像是昴。所以,还以为会能笑出来的】
雷姆遗憾般地低下了头,在这期间昴伤口的治疗完美地结束了。
雷姆确认着说【结束了】,然后就要离开了碰着的手指。
【昴?】
抓住远去的那手指,昴试图着不让那温暖逃走。
对昴强硬的举动雷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是她立马注意到了昴的表情上浮现着浓厚的痛切感情色彩。
【真是的,怎么了吗?从昴那边……那个,像这样做过来是很高兴但是,太突然了都吓了一跳呢】
【好细。好小。……好温暖,呢】
确认着正好握在手中的,雷姆的娇小手指。
柔和的温暖,生命的证明。与血色和生命都,失去了的僵硬触感不一样。
活着。还活着。还能活着。
这点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抚慰着昴那化为粉末的心。
【小小的,因为有点在意这点所以不太想被这么说。不过如果是昴的话就无所谓了。而且温暖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还活着嘛】
这一句话,让昴啪地抬起了头望向了雷姆。
两人的视线正面交汇,雷姆那浅蓝色的眼瞳里满是慈爱。
【变得不安了吗?但是,雷姆在这里。昴拼上命救了的。所以,没问题的哦】
——不对。这个是不对的。
昴让雷姆死了。杀了。还是两次,毫无慈悲地残酷地。
第一次,或许还能说是和昴无关系也说不定。但是,第二次不一样。第二次毫无推脱的余地,雷姆就是为了昴而死的。
为了保护昴,为了救昴,为了昴,用尽了生命,把用尽了的生命还要进一步绞尽,为了昴而死了。
眼前的雷姆不知道那个。
只有昴知道那个。
【——】
注意到的时候,昴已经握紧了雷姆的小手,低下头不让看到脸。
对昴这样的态度,雷姆的手指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昴困扰的事情而不安的颤抖着。
然而,这也只是一瞬间。
【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的哦】
通过指尖,雷姆注意到了昴在胆怯着。
所以温柔地,好似哄着孩子一般,用空出来的手拍着昴的背。
抚摸般地,慈爱般地,直到昴抬起头为止。
一直温柔地,一直疼爱般地。

10
【在打得火热的时候真是抱歉,但是在那里调情的话卖不了东西了】
眺望着店面前一幕的卡德蒙,驱赶着两人这么说道。
平时的话是昴会说【本来就与我们在或者不在没啥关系,说到底本来就没能在卖东西吧!】之类的去碰逆鳞的时候,但是现在昴只是跟着拉着手的雷姆,慌忙地从那个地方离开而已。
如果是真心觉得碍事之类的话,卡德蒙的行动迟了足足有十五分钟。在等昴冷静下来以后才发挥商贩意识这一点,也是他生来的善良所在。
不过本来,对现在昴就没有能注意到这点用心的闲情。
支配着现在的昴的胸中的感情只有一个。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只有即便经历【死亡回归】,世界重来了也不会消失的,憎恶而已。
培提尔其乌斯·罗马尼空提。
这就是这次轮回的,昴命运的敌人的名字。
犯下了绝对无法饶恕的罪恶,虐杀了雷姆和村民的最恶毒的狂人。
杀了那个男人才是,昴用【死亡回归】的力量必须达成的使命。
【……昴,能稍等吗?】
拉着手,把昴从店前带出来的雷姆停下了脚步。
内心被黑暗的情绪玩弄的昴,对回头的雷姆说【怎么了?】轻松地耸了耸肩。她紧盯着昴,吸了一下好看的鼻头。
【不……说不定是雷姆的错觉。只是感觉有点,从昴传来的那个……不好的气味增强了】
【不好的气味,吗】
听到她的指摘伸出手臂自己伸鼻闻了一下,但是没法判明什么不好的气味之类的东西。
既然是雷姆说的,那么从昴飘来的气味毫无疑问就是【魔女】的气味了。回想起来培提尔其乌斯也,似乎关于昴的体质说过一些脑子有病的自述。
【果然,我的【死亡回归】和魔女有关系吗……?】
虽说在魔兽之森的时候也有反过来利用过,但是在那之后因为繁忙没有过深追求放置着了。
对导出结论的无意识与忌讳感,说不定也是魔女力量的一部分。
像这样陷入思考的昴,雷姆用担心般的目光看着。
让雷姆困扰并不是昴的本意。暂且,把思考放到之后了。
【别摆出那么奇怪的表情呀,雷姆。可爱的脸蛋都浪费了,前途都变得灰暗了哦】
【对不起。雷姆是很放不下别人的,无论如何都……】
对结舌了的雷姆,昴想着要说什么才能让人安心。
然后立马,稍稍抬起了牵着的手,
【那么,你看。要是觉得我会去哪里而不安的话,就像这样抓住吧】
【诶?】
【比力量的话绝对赢不了,这样就觉得安全了吧?】
听到这言外有着隐藏害羞之意的发言,雷姆来回比看着牵着的手和昴,
【是的】
微笑着点了头,既不是在前面也不是在后面站在了昴的身边。
像这样,两人并列着走去。稍稍低着头,直直盯着握着的手的雷姆嘴巴紧紧闭着,什么也不说地配合着昴的步子的速度。
带着如此惹人怜爱的她,昴感受着牵着的手掌处传来的触感表情松缓着——不断汹涌着杀意与憎恶。
手与手虽然牵着,然那内心却是出去正反对的方向。
菜月·昴的心无论何处都,沉堵黑暗,被拉向极深极深之处——。








后记
午安!晚上好!早上好!
感谢购买第五卷!我是长月达平,或者是鼠色猫!
不管做什么打招呼是很重要的呢。顺便一提自己的职场是,无论早晨还是中午或者晚上招呼都统一成了【早上好】的。再就是,意味着【稍微去一下厕所】的隐语【去5号了】。和5卷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虽说很快,【RE:从零开始异世界生活】也已经突入第五卷了。
系列故事到第五卷的话,也差不多改突入物语的核心了,主人公与女主角那急死人的恋爱模样也能预感到应该是纠葛不断的激动人心的内容了。
但是!本作这一点十分抱歉!主人公与女主那急死人的恋心碰撞出乎意料地回到了原点,到了第五卷还完全没有着落。
说到底,明明作者的私生活都忙得要命完全没有着落在那里,怎么可能会有让物语里的角色们过上温馨生活的精神余地。
就像每卷的后记写的一样,第5卷的作业也是在非常严峻的环境下强行执笔的。
首先,是夏,是盛夏。
已经只是看到这个字,大部分的大人就已经要累趴了。所以自己也是这样。在让电脑发出悲鸣的灼热中,作业效率没有上升的道理。今天是凉爽夏天这么煽动着期待的是哪里的是啊。诺查丹玛斯吗。我家的婆婆吗。
之后除了夏以外的也严峻要素是激动。是激动。
穿插着日本的夏季惯例的名为盆会的,这一在迎接祖先的灵魂前让这边的人几乎灵魂脱壳的事件,再就是构成了【尝尽了人生首次】的夏季。
【首次的签名会】【首次的TRPG】【首次的氪金】之类的内容也各种各样,享尽了各式各样的不同快乐与辛苦。
签名会,很开心!大概作者是最开心的。如果还能有机会的话,发誓会更加的准备能与会场的大家合为一体的梗的。
关于氪金请不要问。为爱而活的结果。死而无憾。
那么,保持着无关作品内容消耗了行数,一如既往的进入谢辞。
虽说每次都是这样,但还是给担当的池本先生添麻烦了。无法忘记早上四点半左右完全错过了要件的短信交流的无用功。没能得出【打电话就好了啊】这样的结论,最后短信放了半天实在对不起!炸猪排与墨西哥饭很美味!多谢款待!
插话的大塚先生也是,对爆炸了的自己的乱来一直都能予以快速的对应感激不尽。对新角色两人的得意之作,与封面的克鲁修大人的御姿感谢不已。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
设计的草野先生。这次也封面绘太厉害,【要在哪里插入记录呢……】这种作者那微不足道的担心也一口气吹飞了。真是名副其实。
再次,REZERO的漫画化也开始了,第一章漫画化的是マシセダイチ先生。第二章是枫月诚先生在ビッグガンガン上连载。这孩子那孩子都被表情生动地描绘出来,实在是作者幸运至极了。十分感谢!
每卷都是如此,这个作品真的是有各方协力才出版了的。MF文库编辑部大人,营业大人,校阅大人与各个书店大人也是,,真的受到了很多关照。
最重要的是,寄来了温暖的信息和粉丝信的读者大家的支持,给予了作者书写的力量。真的十分感谢。
那么再会,接着的第6卷——在最重要的一卷,有幸再会。
2014年8月 长月达平 《听着暑假完结之后小学生们悲叹的声音》




【那么,终于到了……这个名为广告页的自由空间!既然在本篇只能那样束手无策的事情那么多,我只能在这里做点什么了!是吧?】
【不管是还是不是既然本篇是最重要,我还没什么出场机会大概会被想着说实话这个人是谁啊的感觉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出面也可以的吧!?】
【因为这次的通知有很多,有商贩的意思而且对本篇影响又不大的你就被选中了!让他们看看我和你无懈可击的连协吧,奥托!】
【话虽这么说……不对,职责是很重要的!开始通知!那个,首先是在月刊comic alive上好评连载中的,漫画版RE零的第一卷同时发售。附带初回限定版的短篇小说,新插画是十分漂亮的设计哦!】
【漫画化的话,从十月份开始在月刊ビッグガンガン也开始连载RE零第二章了呢!マシセ老师的版本和,枫月老师的版本能享受RE零的二重美味】
【在alive上也有每个月的短篇小说连载,把那些短片和新章节统合起来的RE零短篇集发售也预定在十二月了。都没有喘口气的时间呢】
【想要休息一下再通知,但是还叠着大把呢。对,RE零计划的新展开——与ミニストップ的合同计划呐!】
【你,你说什么—!】
【预料中的反应还真是多谢呐!全国的ミニストップ和ローソン两个贩卖店,发售RE零的原创商品!只能在这里入手的粉丝向商品琳琅满目!详情的话大声说出来有点害羞,所以就下一页确认吧】
【话题太快了有种被甩下的感觉,但是从这里开始还请说本篇情报。不如说,打破现状是要从哪里开始。接下来的第6卷吗?】
【文库第6卷是2015年三月发售预定。让人等确实很抱歉,但是这个第6卷已经决定是用附橡胶带的特装版了。不仅仅是文库,漫画和月刊comic alive也附带,聚集着各种各样不同的绘图合体起来的美妙无敌的成果!】
【直到最后都是通知全开,但是预约截止还蛮早的所以请注意。详情就如菜月先生所说,请认真阅读下一页】
【哦哦,不愧是大意破产了的商人话的分量都不一样呐。佩服!】
【在最后的最后贬低他人来结束能不能停手啊!?】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6-3-31 19:03 编辑


第六卷




第一章【幼稚的交涉】
1
这次的【死亡回归】现象,对昴来说正好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与被召唤第一天的徽章盗窃事件相关的循环。
第二次是,在罗兹沃尔邸以魔兽骚动为中心的事件。
【这次是第三次……但是明明都已经死了两次,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以前的循环,昴每次【死亡回归】之后都会整理所得到的情报,从而打开想来是八方堵塞的事态。
然而这次,昴却茫然地迎接了两次的死。
就连造成循环的【死】的全貌,就连这部分都还完全不清楚。
但是,即便是在这样无可救药的【死亡回归】中,也只有一点得到的情报是确定的。

【培提尔其乌斯·罗马尼空提……】
统帅着魔女教这一异常者的团体,引发村子与屋子全部惨剧的元凶。
抹杀这位令人忌讳的狂人才正是,现在的昴行动力的全部源泉。
为了脱离循环,从底处的底处搜集起所有散得七零八落的记忆也是必要的。
——在将第一次与第二次的死投入憎恶之中,养育着名为杀意的火焰的同时。
【首先重要的是,让给我的正式的时间限制】
屋子和村子受到魔女教的袭击,是在昴到达村子之前的,那半日之内。
两次的死亡说来讽刺,并未对昴自身回到村子的时间予以大的变化。
【逆推回来,限制时间是五天……不对,四天半左右吗?】
尝试着说出口,不禁对这个时间的紧迫咬了牙。
考虑到从王都到屋子的移动时间,实质上能使用的时间不过两天。但是却必须要在限制的时间内把魔女教——把培提尔其乌斯的呼吸根绝。
【唉声叹气的,放到之后吧。接下来是这次,突破循环的胜利条件】
绝对要避开的,是在屋子和村子里发生的惨剧。原因是魔女教,那么对此次的命运压给昴的难题的标准答案是——,
【迅速杀了培提尔其乌斯呐】
把狂人,把诸恶的根源,把那个恶毒的杀人者杀了就能让全部得救。
然后,对于达成简单的条件就能得到简单的答案——即,力量。
对抗培提尔其乌斯率领的魔女教,这边也有以集团战斗的必要。
这么考虑起来,艾米莉亚阵营所持有的战力实际上非常贫乏。原本,昴就没见过罗兹沃尔率领私兵战斗的姿态过。
倒不如说是因为本人太强了,所以才没有保护领地的战力也说不定。
【想起来,罗兹沃尔在那个袭击的时候,在哪里啊……?】
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的循环,昴都没有目击到过罗兹沃尔的姿态。
那是无论外貌还是战斗方式都很华丽的魔法使。他认真战斗了的话,其痕迹必定会留在屋子周边。但是,那种痕迹哪里都没有。
【魔女教看准了罗兹沃尔不在的时机?不这样的话,就是罗兹沃尔突然被暗杀奇袭了导致无法战斗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就是对魔女教的缜密,前者的话就只能对罗兹沃尔的时机不巧哀叹了。
【……而且第二次的最后,突然破坏了屋子的怪物也还是不清楚】
回想起了之前的【死】——持有几乎会与屋子看错的巨大躯体的四足兽的姿态。
冻结世界的兽之吐息,昴大概是被那冷气给冻死的。假定那个怪物是魔女教的战力的话,
【也就是说,战斗的力量更加不足了】
魔女教徒,培提尔其乌斯,以及最后那有着控制着的可能性的暴风雪怪物。
果然战力压倒性地不足。无论如何都有充实战力的必要。
——这份战力要去哪里求,昴知道。

2
在王都的中层,昴他们在商店与小摊鳞次栉比的商业大道上的逛街结束,回到克鲁修宅邸已经是傍晚来临的时候了。
【已经回来了吗】
在朱红渐深的天空下,在正门迎接牵着手的两人的是维鲁海鲁姆。身着崭新黑色礼服的老执事,看着亲近的两人眯起了蓝色的眼瞳。
【昴阁下。虽说会有见异思迁也有出于身为男儿的原因在里面,但是作为我个人实在无法苟同呢】
【请问这是在说什么呐,维鲁海鲁姆先生。只是为了防止迷路,让雷姆握住手而已。是吧,雷姆】
【是的,当然如此。昴注意力散漫,不像这样目不离开寸不离手的话雷姆会很担心的。即便是在屋子里也不能掉以轻心】
【不,这怎么想也说的太过了吧】
对维鲁海鲁姆的玩笑话,昴和雷姆也俏皮地回答道。稍稍,对雷姆那有些认真的模样苦笑着,昴目光瞄向了屋子门前。
【感觉,还有人在与克鲁修会面?】
问的是,铁质正门看到停靠着的龙车。
车体的装饰欠缺些许豪华然更显精致。仿佛表现着龙车所有者的品格一般。拉着客车的红色地龙也是,带鳞的肌肤看上去颇有光泽。
御者也整整齐齐地穿着礼服,除了注目礼以外没说一句废话。
【诶诶,是的。自王选的参加公布以来,请求克鲁修大人过目的大人源源不断。不过,本来就有些克鲁修大人这边去招待的大人】
【也就是想要未来或许会成为王的对象罩一下吗。嘛,这些人们也有这些人们的花式苦衷吧】
面对直截了当地把事实表现出来的昴,维鲁海鲁姆不禁苦笑着。
然后,老人收起了表情。蓝色的眼瞳好似刺探着一般,紧盯着昴的眼瞳。
【昴阁下。私底下,发生了什么心境上的变化了吗?】
【诶诶?突然怎么了。是说就在这两、三个小时里变成美少年了吗?】
【眼中有修罗扎根了。真正的,无可掩饰的】
听到这话,俏皮着回答道的表情变化了。
从暧昧的笑,变向【真正】的笑。
【讨厌啦,维鲁海鲁姆先生。不就像是在说我有什么奇怪的变化了一样吗】
【实在很难说是微小的变化呢。那样昏暗的光辉要宿于眼瞳中,必须要有相应的契机。——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
在点头的维鲁海鲁姆的眼瞳里,昴见到了从未注意到过的光辉。
维鲁海鲁姆也是,翻滚着对某种难以原谅的事物的杀意的人物。大概是因此,才会注意到昴那憎恶的火焰的吧。
【会,疏远我吗?】
【不。会如昴阁下期望的做法去做吧。比起直到之前的你的话,还是现在的你要令我感觉好的多】
交换着昏暗笑容的两人。即便没有相互说出心里话,也仅在表面上有所理解的关系。
【昴,表情很坏哦】
【嘿嘿嘿……诶,痛痛痛!等,雷姆小姐!要裂了啦!】
由于被拉着耳朵的疼痛,恶毒的对话中断了。
【请不要让雷姆不安起来】
【喂喂,超难得的雷姆的恳求也太不干脆了吧。但是,安心吧,雷姆。不管什么,我都会做点什么处理好的呐】
没能跟上对话,而感到不安的雷姆。昴露出了投入最大限度亲爱的笑容。
既然已经知道了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的昴已经没有不安的要素。

——只要杀死必须杀死的对手就可以了之类的,是何等轻松的事情。

然而,雷姆却为什么露出了更加不安的表情呢。
就在浮现出犹豫眼神的雷姆,似乎就要说出什么之前。
【看来,客人似乎要归去了】
如维鲁海鲁姆嘀咕的一样,一位男性穿过屋子的玄关,向这边走来。
是一位身材高挑,留有暗淡的长长金发的人物。身着品质优良的礼服,饰有些许不失体面的装饰品。年龄有三十前后。从氛围看来,漂着一种能干的氛围。
男性悠然地应对着三人的视线来到了门口,抚摸着颚下整齐的胡须。
【这还真是。被少见的面孔迎接了呢】
柔和的微笑伴着平稳的语气,仿佛自然地流入了心间般的美声。男性亲密地望着这边,但是昴却是没见过的。自然地,眉间起了皱纹。
【这还真是失礼了。我是拉塞尔·费洛。以后,请有所关照。——菜月·昴阁下】
【……太客气了。顺便,能问问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因为是无个性作为卖点的,若是名字传出去了的话会羞涩到没法外出行走的】
【稍微有点门路呢。在王选会场,作为候补者艾米莉亚大人的骑士而报上名的骑士很有名呢。话虽如此,知道这个人物现在,正在克鲁修大人的屋子里疗养中的人还是有限的】
对警戒的昴,拉塞尔的回答也没有露出不快之色。
但是,这个回答却让昴更加警戒了。对这刻意令人戒备起来的话术,产生了一种是无法中意的人的印象。
【拉塞尔阁下。与克鲁修大人的会话进行的顺利吗?】
在几乎就要变得气氛险恶的当场,维鲁海鲁姆突然从旁插话了。
拉塞尔耸了肩摇了摇头。
【不,很遗憾。克鲁修大人还真是位苛刻的大人。果然,那位大人对向我等的视线着实锐利,意见也很严格。也有至今的那些事情,没法简单的成呢】
【这样吗。是很遗憾。不过连你都没能妥协的话,其他的大人们的同意也极其困难了吧】
【有公爵家的地位与维鲁海鲁姆阁下在的话,都觉得是其他各位候补者大人有所可怜的条件了。……现在是,自称维鲁海鲁姆·特利亚斯的吧】
维鲁海鲁姆对拉塞尔的话微微垂头,俯下了皱纹深刻的脸。
【因为现在的我要报上妻子的家名,实在是太不知分寸了】
【你也是,很苛刻的人呢。从无法如此生存下去的我看来着实耀眼。话虽如此,请允许我支持您】
结束了局外人无法理解的会话,拉塞尔移步向门前的龙车。然而,在乘上之前回过头,
【若是此次的克鲁修大人的目的能达成的话,这对我等来说也是一桩喜事。对维鲁海鲁姆阁下来说也能得偿夙愿。期待着成果】
留下这么一句话,拉塞尔乘上了龙车。无言的御者行了一礼以后驱动龙车,挥动的手与同样不讨喜的地龙以令人惊讶的安静程度跑走了。
【维鲁海鲁姆,刚才的人是】
目送着远去的龙车,昴向维鲁海鲁姆询问着刚才那个人的身份。
【拉塞尔·费洛。主掌,王都的商业行会的会计师。职位不过是一个商家的所有者,但是是参与了王都财政里表的动作的铁腕。昴阁下,也还是知道一些除了名字以外的事情比较好吧】
【唔诶。又不是妹纸,知道那样的大老爷们也开心不起来呐】
【呼姆,这点同感。那么——】
应答着昴那听腻了的俏皮话,维鲁海鲁姆再一次面向这边。
【今日的访问,刚才拉塞尔阁下也是最后了吧。差不多该回里面去了不过……昴阁下,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特意做好了铺垫的维鲁海鲁姆,昴有些尴尬地挠着头。
不过,想到对方理解的快也没有任何不便的地方。
【虽然抱歉,不过今日最后的访问是我。想和克鲁修说一下话。——议题是,能不能借给我力量这件事呐】


3
【今天最后的访问者为卿,这也还真是有趣的预定呢】
虽说预定被打乱,克鲁修却仿佛莫名心情好地这么说着笑道。
正正地座在接待室的椅子上,男装的克鲁那修长的双腿优雅地搭着。抚梳着深绿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瞳好似窥探着这边内心般眯了起来。
这眼神的锐利,若是以前的自己的话一定会狼狈不堪昴这么想道。不过现在是和雷姆两个人,与她并列着正面对峙也不会变得不安了。
其克鲁修的身后,摇晃着猫耳的菲利斯好似不服地瞪着这边。
【所幸,距离晚餐时间还有空闲。到那时为止都没问题,就陪卿一下吧】
【事前什么都没说,突然在喵个时间说有事情了喵。昴亲要对克鲁修大人的胸怀宽大,磕头致谢呐】
【别担心。不管是感谢还是磕头,我都不会要求的】
【真是的,对克鲁修大人的男子气概神魂颠倒了。打从心底……】
菲利斯唱黑脸然后由克鲁修来指责,主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闹剧。
【就算说的太长也只会看不到边,克鲁修也不像是喜欢这样的样子】
虽然话题的进行慎重是必要的,但是迂回的会话大概也只会惹克鲁修不快。
【是卿请求的会谈。开始方式就交给卿了。——期望为何?】
真的,是理解迅速的人。
舔润了干燥的嘴唇,昴深呼吸了一下编织着言辞。
【魔女教那群人,正在谋划袭击罗兹沃尔的领地。为了击溃他们,想要借助克鲁修的力量】
单刀直入地,昴打出了达成目的所必要的条件。
对抗魔女教用的战力——已经无法期待罗兹沃尔,那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拉出来了。而昴知道克鲁修的话正好满足这个条件。
【原来如此,魔女教吗】
在,室内每个人各自对昴的话的反应途中,克鲁修颔首道。那嫣然的微笑中蕴含妖艳,昴不禁对她这新的一面吃了一惊。
这个反应与昴所预想的每个都不一样。但是,引线已经点燃了。
平复着加快的心跳,昴等待着克鲁修接下来的反应。但是,
【怎么了?应该说过了哦。这是卿该说话的场面】
对等待状态的昴,克鲁修笑容满面地歪着头。对这出乎意料的反应,昴有些狼狈。
【不,所以说……就刚才,说的那样】
【该不会,想要说只是摆出要求就完了吧?卿这个要求的理由是?想要求怎样的结果?答应这个要求,这边有怎样的好处。不把这些明示出来的话都谈不上是交涉】
唔咕,盯着发出这声哽住的声音的昴,克鲁修仿佛无趣般合上了眼。
只靠这个动作,就让昴认识到了自己思考的肤浅。
【这倒是。对不起,失礼了。那个,怎么说。我也没有像这样交涉的经验,所以稍微逗逼了一下】
【理解自己的不成熟也是必要的。不要在意。但是,会谈限制只到晚餐为止。——注意,不要忘记这点呢】
明白了这是在展示着宽大的一面的同时,提示着时间限制的恩威并施。
【首先,关于想要借力量的理由,那个……就是单纯的,战力不足。比起魔女教徒的数量这边的数量完全不够。结果,无法对抗袭击】
【的确是很单纯。但是,那里不是只要有梅瑟斯卿就够了吗?那个人物的对集团歼灭力在鲁古尼卡也是顶尖的。魔女教之流完全不够数】
【如果对手一个团体的话或许可以,但不是的。只要罗兹沃尔身体只有一个,在两个地方遭到袭击的时点就将死了】
至少,魔女教会同时袭击村子和屋子两个地方是确定的。
有好几次听到【闲人清扫】的单词的记忆。就连路过的龙车和行商人,都有被那群家伙加以危害的可能。
【原来如此。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这难道不是梅瑟斯卿作为领主的怠慢吗?为了守护领地,保持武力是领主的义务。若是过度相信自己的力量而导致疏忽了这一点的话,就不得不降低对边境伯的评价了】
【关于这块完全就是如此如同所说。总之,就是这个理由导致没法对抗从魔女教的线索中得到的袭击方式了。战力,就是想要所谓数量的力量】
不仅仅战力不足,昴伏下了甚至罗兹沃尔不在的可能性在进行交涉。
侧眼瞟了一眼维鲁海鲁姆。若是要求能通过的话,维鲁海鲁姆也是想请务必借到的战力一员。
察觉到昴视线的意味,克鲁修深思般地吐了一口气。
【不过,魔女教吗。果然似乎有所动作的样子呢】
【是呐。嘛,但是在半精灵的艾米莉亚大人站上表舞台的时点,这一边的动作就已经是在预料之中了】
菲利斯同意着克鲁修的低语,对相互赞同的主从昴皱起了眉头。
但是,在质问这个地方之前,昴的意识被身边吸引过去了。坐在身边,无言地紧闭着嘴唇的雷姆溢出了激情的余波。
意图性地排除了感情的侧脸,越发证明了其内心的荒乱模样。
为雷姆所忌讳的魔女教,现在对昴来说也成为了最大的敌人。必定,她也体验过了与昴同样险恶的经历了吧。
【事情已经把握了。接下来是协力者选择当家的理由和……其根据了呢】
【协力者选择克鲁修小姐,说白了就是因为这应该是现在的情况下可能性最高的了。我和雷姆也有像这样受照顾,想来是比起其他的候补者更容易联手】
这一块的质问,是已经准备好了答案的部分。
但是,真心话的话是比起克鲁修还有其他更好说话的对手。但是,现状下接触的容易度,与昴优先了自身的心情的结果就是现在这个场面。
【好说话,吗】
【啊啊,是啊。所以,就来向克鲁修小姐……】
【菜月·昴,先订正一点】
听到昴的这个回答,克鲁修意味深长地笑着伸起了手指。
【视卿等为客人似乎是招来了一些误解的样子呢。这点就先道歉吧】
【……误解是,怎么回事】
【我没把卿等试作敌人。但是,艾米莉亚对我来说早已是政敌的关系了。懂了吗?我和艾米莉亚早就已经敌对了】
【不,但是像这样接待了我们……】
【那是因为结定了契约。对于卿等的待遇有约定在。正是因为有那个才在屋子里款待卿等,若是在外面的话相争的立场还是没变】
即便是第一次的世界,克鲁修也明确地对废弃了契约的昴说了敌对宣言。那既能说是诚实,也能说是不会通融。
【也就是,没有联手的意向,这么一回事吗?】
【是在说,那个事情与这个事情无关。应该说过了,菜月·昴。若是要构成交涉的话,至少要提示出能让相互接受同意的利益。到现在为止仍旧不过是包括理由在内,是在确认前提条件而已。不说出根据,以及完整的我方向彼方借出兵力的好处的话。不过——】
这时,克鲁修在这里暂时断了话语,以手为杖支着脸颊。
【关于根据也可以说是没有必要。在艾米莉亚的出身传遍市巷的时点,就能预想到魔女教会有所动作了。这个情报的出处无论是确定的,或是说想象的产物,都是近似确证的东西】
魔女教有所动作,这一交涉的前提克鲁修似乎没有怀疑的样子。
这是这世界特有的常识感这种东西,在把这话题向着昴有利的方向动作着。
【这么一来,交涉的焦点就是相互的好处了。卿等的场合,就是能借助当家的力量排除魔女教这个威胁。那么当家又如何?这一点还请说一下】
【纯,纯粹地助人为乐之类的……】
【只因此就能动员的话,这也是,某种理想性的了呢】
把昴的回答断定为梦想,克鲁修的返刃视线狙向了致命伤。昴在被击落之前,总算拼命地动起了脑子。
【啊—,那个啊。比方说,这次绝境出手相助,能够卖这边的阵营一个人情……】
【——接受这个提案的场合,也就意味着艾米莉亚从王选脱离了,这是明白这一点的发言吗?】
【诶?】
插进来的尖锐指摘,让昴一下子瞪大了口。
【这是当然的吧?把自己领地的危机完全扔给别家的领主,是在谈王之器以前的问题了。没能用法与武力守护好领民,那要如何才能站起来背负整个国家呢。菜月·昴。再一个,更正一下误会】
【卿是,背负着艾米莉亚的命运进行这个交涉的。卿的发言的是非全部与她挂钩,卿的发言有着艾米莉亚的发言的分量。判断不应该是随意的,说出口的话也是不能轻易反悔的】
【……啊,唔】
【在此之上,再次发问。——若是这次的事件欠了人情,那就意味着艾米莉亚阵营的败退。那样,真的可以吗?】
事到如今昴才,终于开始理解了自己所站的地方的真正意义。
昴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没必要背负任何责任的轻松的讨论场。而是一句发言就能动摇众多人的立场,甚至左右王国走势的大舞台。
【但是,即便这样……】
过迟的自觉在双肩上搭上了名为责任的重石。但是,昴咬紧了牙。
如克鲁修所说,若是以现在的条件借助她的力量的话,那就是无可挽回的失态——艾米莉亚的王选就此结束了。
然而,若是不借助克鲁修的力量,等着的就是魔女教的狂信徒们的蹂躏,以及惨剧。
摇晃着天平,昴的脑中痛苦与折磨接连而来。
脑中搅动着,昴得出了烦恼,痛苦,以及答案。
【——就算是这样,也想要借一手】
【……哪怕意味着脱离王选吗?】
【有命在,就好了吧。要是死了的话,就什么都结束了】
垂下肩膀,昴毫不隐藏对自己无力的遗憾与失望回答道。
死了的话,就结束了。
村子的惨状,身边雷姆那残忍的死亡模样。已经没有再看一次的勇气了。
低下脸,忍受着屈辱,这样就能拯救哪怕只有生命的话就必须这样做。

【明白了。——那样的话,卡鲁斯坦家不会为卿出借任何一点战力】


4
——一瞬间,昴没能理解说了什么冻住了。
【——哈?】
漏出的跟着疑问符的声音,也只是距离理解太远而不成意义的单纯杂音。但是,克鲁修接受了这个声音,搭着修长的双腿。
【重复一遍。当家对于卿所要求的对梅瑟斯领的助力——进一步说,对艾米莉亚借出战力这一提案予以拒绝】
再次,仿佛要让昴理解般的咀嚼过了的克鲁修的发言。
这条理清晰的说法,反而予以人一种被瞧不起的印象刺激了昴。
【别给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首先一点。卿所提示的利益,是被卷入意外结果的艾米莉亚脱离王选不过……这在这场交涉中无法成为手牌。懂吗?】
【为,为什么啊。对手减少了对那边来说也是足够的回报……】
【说着没注意到吗?要说关于艾米莉亚的脱离的话,是无关我的介入与否都会发生的事态这一点】
【在说……】
什么啊,想这么接下去的昴注意到了。
【如卿所言,若是没有任何人的助力的话艾米莉亚就无法守护住作为领地的梅瑟斯领。那其本身,就意味着艾米莉亚脱离王选。与我的介入无关系地】
【——】
【不如说,随意地出手,我与艾米莉亚的脱选有关被其他的候补者知道了的话才是问题。如同所知,这场王选在现状立场最有利的就是当家。在这时候做出踢下其他候补者的事情,被其他阵营一齐视为眼中钉的事态还是要规避的】
尽管其变的话,克鲁修就能毫无损失地得到昴所提示的利益。
没有为此特地去冒险,做出火中取栗般的愚行。
但是,这就是说——,
【要对被魔女教袭击的罗兹沃尔的……领地的,那个村子里的人们见死不救吗!?】
昴叫道。但是,克鲁修冰冷的视线望穿着这边。
【先订正一个误会吧。而且,不要替换话题,菜月·昴】
【咕……】
【没有保护领地的力量的是艾米莉亚,因为无能而失去人民的是艾米莉亚。绝不是我】
无力,无能——苛刻的话语让昴感觉到了仿佛被殴打般的冲击。
不能不反论克鲁修的主张。然而,浮现出的尽是幼稚的感情论,没有涌现能对抗克鲁修的正论的力量。
【看来,想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的样子】
克鲁修确认了在接待室门上,亮着黄色光芒的魔刻结晶的时间。
【在不久,就要到地刻了。晚餐的时间了。同预定的时间一样呢】
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克鲁修的态度,让昴被焦躁感所催促,
【等,等下!】
用手制止要结束对话的克鲁修,拼命地动着大脑尝试继续交涉。
【真,真的要见死不顾吗?村子的那些家伙没有任何的罪过,也没有任何要死的理由啊!】
然而,昴能说出口的完全就只是只能仰赖对方的温情的矫情话语。
听到这稚嫩的感情论的克鲁修,眼中微微浮现了失望的神色。
【应该说过了。力量不足的并不是我……】
【知道了仍旧见死不救!难道就没错了吗!?打算摆出一副是别的领地所以不知道的嘴脸吗!?】
【只是稍微打算静观一下,你……】
【菲利斯,算了】
【但是,克鲁修大人!刚才的再怎喵说也】
【这是毫不遮掩的气概。不回应的话违反我的信条】
菲利斯虽说似乎有所不服地念着什么,但是还是听从了克鲁修的命令安静地退下了。
眼角看着这一幕,克鲁修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隔岸观火,见死不救不是错吗,吗】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克鲁修反刍着昴的发言。
【是啊!是目标成为王的吧!?是要背负国家的全部的吧?那么,抛弃一个村子还提什么王啊!】
【有一点,想法要订正一下】
仿佛在非难着鼠目寸光的昴一般,克鲁修伸出手指视线射穿了这边。
【在回绝卿的提案的时候,首先有一点已经说过了。就用另外一点的理由,解决卿所持有的大部分疑问吧】
克鲁修不听进昴的提案的理由。对艾米莉亚见死不救的理由。那就是,
【那就是——卿的话并没有足以让当家动身的可信度,这一点】
仿佛将现在为止的交涉,其前提,完全颠倒一般的发言将昴打穿了。
【哈,啊?】
【魔女教吗。原来如此,确实有可能有所动作。那些家伙的教义与迄今为止的活动。从这些想来推测能成立。但是,问题是在那之后】
【那之后……?】
【很简单。为何,他们下一次的狙击场所与日期卿能够指定?】
竖起的手指指向昴,克鲁修那如刃的声音和视线继续道,
【他们的来路不明的程度彻底到完全无法理解。一直以来他们究竟造成了多少的危害。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被根绝,存续了有数百年就是极佳的证据。这样的一群人下一次的恶行,卿为什么会知道?】
【那是……但是,你刚才这样的事情不也是】
【只是没觉得有要到这一步的必要性。但是,即便如此卿仍是不能够接受的话,就提示出能让这边接受的根据吧。若是做不到的话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代替陷入沉默的昴,克鲁修仿佛细嚼慢咽般地缓缓说道(1),
【卿若,也是魔女教的话知道就是理所当然了吧?】
【别给我——!】
这次终于,无法忍受的激情化为怒吼冲上了咽喉。
但是,那也再次在那一刻停止了。与昴的自制心无关系地。
【——】
那是无言地守望着昴与克鲁修的对话,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少女。
雷姆无言地散发着,浓厚的正所谓鬼气的气息。
【克鲁修大人,胡闹还请适合而止】
雷姆以与平时无变化的声音,恭谦有礼地对克鲁修倾下了头。
【昴会是魔女教什么的,请问这不是不可能的吗】
【这样吗?回顾菜月·昴的发言,得知的理由无法说出口的话就只能断定是这样。卿没有感觉是这样的头绪吗?】
【——没有】
出现了的刹那踌躇,克鲁修最终还是注意到了吧。
唯一从昴身上感觉到了魔女气息的雷姆,因为刚才克鲁修那不经意间揭开的伤疤舌头顿了一下。(2)
【不管怎么说。由于这些理由都欠缺可信度,当家无法出手助艾米莉亚。——说到底,卿就没有被赋予作为交涉人的权限吧?】
【唔咕……】
【虽说刚才拿卿的肩上扛着艾米莉亚的进退,之类的来威胁。其实这是在这之前的问题了。卿所背负的事物,现在这个场合下什么也没有】
——擅自冲上前,擅自去守护,又自顾自地搞砸了。
克鲁修的话语冷酷地,挖出了昴赤裸的心,切碎了。
【……现在卿没有能让我为之所动的力量。老老实实的,守在这里吧】
【——!!】
那也是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重复又重复着扔过来的话。
让昴承认无力,强加无知,强行无价值,然后嘲笑着这乱来无谋欠思考的惨样。完全是烂透了的同情心。
是哪里弄错了吗。明明应该是在做着正确的事情的。明明本应是认为这是正确的,相信这是能有所帮助的,然后愿望着祈愿着祈求着,去行动的。
【魔女教,要来了啊!他们,来把村子里的人们屠杀殆尽了啊……!】
几乎要撕裂喉头般的怒吼,填斥着悲伤,昴诉说着。
见过来的光景。触碰过的死亡。
亲近的人们,重要的存在,世界的任何都被冻结化为了白色结晶。
那是确实地发生了的事情。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势必会再次发生的毫无慈悲的现实。
为什么,不能明白这点啊。
为什么,不能让人阻止悲剧啊。
不能让昴不被任何人阻挠,来阻止逼近过来的最恶劣命运吗。
【杀了……杀了就行了!魔女教的家伙,那群家伙全部弄死就行了!这么一来全部,全部都能团圆了啊!明白的吧!?那群家伙是不能放任活下去的啊!杀死他们!力量,借给我啊!】
当场跪下,趴伏在地板上磕头恳求着。
额头擦在地板上恳求就能得到同情的话,那就成为小丑吧。
能嘲笑着,鄙视着借出力量的话,不管怎么磕头都行。
就算像狗的行为像牲畜的使用还是别的什么任何的都能担负。若是这样,就能实现这个杀意的话——。
【——卿行动的源泉就是这个吗】
但是,昴这样毫不犹豫地晒出着耻态的恳求,
【憎恨魔女教。这就是,卿接近艾米莉亚的真正理由吗】

——毫不在判断中掺杂私情的权力者,连丝毫的怜悯都不曾抱有。



(1)原文噛んで含めるように,查了一下是详细解释的意思,然而直接这样翻总觉得少了一点那味道,所以强行润色过来了。
(2)かけかま是啥。。。

5
被冷淡的声音与实现撕裂着,昴无声地肩膀颤抖了一下。
这是出于愤怒吗,或是出于悲伤吗,吞下了变得虚实交错的感情奔流的昴已经无法明白了。
【不对……我,有好好的,为了大家……】
克鲁修的断言完全偏题了。
是出于对魔女教的憎恶而行动什么的,只会是看错了的深刻见解。
昴的想法,那个开端,一直都应该是为了某人的。
明明是这样,之后却接不上任何一句话。
【连自身都无法骗过的谎言是无法欺瞒他人的。现在,卿眼中所宿有的,不称为疯狂不称为杀意还能是什么。注意到了吗,菜月·昴】
克鲁修的眼神有着严厉,也有着怜悯。
【卿,从回到屋子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的眼神哦】
对这轻描淡写的指摘,昴的反应是剧烈的。
不经意间已经碰着眼角,尝试去确认看不见的东西了。
【卿执着魔女教的理由不知道。被魔女教所扭曲了人生的也很多。卿也,说不定是其中的一人。这份愤怒与憎恨也说不定是正当的。但是,那与这场交涉没有任何关系】
【假设——假设,我憎恨着魔女教,哪又如何了。啊啊,那群家伙是这个世界的害虫。一只不留地赶尽杀绝要好得多。是这么觉得的啊。会吗,这对中断交涉,对见死不救没法成为理由吧……!】
【又把话题错开了呢,菜月·昴。怀疑卿的行动原点是憎恶,的确与交涉的是非无关。不过,与卿是否不够格作为交涉对手这点上有极大关系。因为会开始怀疑交涉内容的正当性呢】
【不够格……说的是,什么意思】
紧咬着牙甚至渗出了鲜血,昴好似纠缠不清般地连续发问道。
会话结束,就意味着交涉结束。被这份恐怖所催促着。
【假定卿行动的原点是对魔女教的憎恶的话,就连原本卿接近艾米莉亚也不过是将其当成踏脚石不是吗就会这样考虑】
【我接近那个人是,踏脚石……?】
【艾米莉亚参战王选,一旦她的出身公布了的话,从教义上魔女教会出动是很明显的。作为压出通常就连其活动的线头都抓不到的家伙的头的手段,没有其他准确率能高到如此地步的方案了】
【说我!把艾米莉亚作为一个工具用来向那群家伙复仇吗!?】
拳头敲响眼前的桌子,对着不讲道理的找碴怒吼出声。
【卿如今的举止,觉得只要叫出不对就会有说服力了吗?卿的眼中宿有着憎恶,话中的一字一句都渗透着杀意。无论哪个,都是深深地涂抹凝固了上去不管是剥下还是削弱都做不到,更何况忘记的一类感情】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断然,克鲁修的发言并没有捕捉到昴的本质。
【我的憎恨与那群混蛋的邪恶没有关系!那群家伙啊!活着是不行的啊!所以必须要全部杀光啊!这样大家都能得救!大家都能获救!谁都不用死就能解决,所以他们必须死啊!】
【应该说过的哦,菜月·昴。连自己都无法欺骗的谎言是欺瞒不了他人的】
对目光充血,呼吸紊乱的昴反论道的声音很冰冷。
克鲁修眯起眼,仍旧坐着抬头望向喘着气的昴。
【不是出于憎恶,杀意,憎恨着魔女教而行动的发言毫无说服力】
【为,什么……】
【不明白吗?】
面对昴嘶哑的声音,克鲁修的双目之中包含着清楚明白这点的怜悯。
但是,无法理解克鲁修想说什么的昴只能皱着眉头,对这个反应她一副藏不住遗憾与失望的模样低下了目光。
然后,
【——卿一次也,没有说过想要帮助艾米莉亚】
【……啊?】
【卿说的话是想要救谁,想要保护他人,在这些仅仅是表面的粉饰内部翻滚沸腾着黑暗的感情。至少,无法与在王选的大厅见到的姿态重合】
没能咽下说出的话的意义,昴的视线在虚空中徜徉着。
——昴,没有在考虑要帮助艾米莉亚?
【——】
这不可能。昴无论何时,来到这个世界,从最初被她救下性命的那一刻以来就一直是,为了艾米莉亚活下去的。
在王选的大厅也是,在练兵场的事情也是,现在也是这样。要是把这个状况放置着的话,就会失去她和村子。就是为了挽救这一点而行动的。
断然,断然,断然,不是被憎恶夺去了心智——,
【到此为止,不允许再往前进呐】
这个声音唐突地,打破了沉默投中了昴。
意识晃回现实的瞬间,在昴的前方姿势端正的维鲁海鲁姆站在那里。老人隔着桌子站在克鲁修的身旁,皱纹显目的脸上浮现着怜悯。
这满是怜悯的,俯视般的视线,在现在莫名地招怒。
【——昴】
突然,袖子被拉了一下。雷姆,眼神充斥着悲伤抓着昴的袖子。
【请冷静。就算再这里乱来,也没法有任何解决。假使真的乱来,雷姆也绝对无法与维鲁海鲁姆大人匹敌】
【……乱来?在,说什么呢?乱来什么的,那种事情……】
【等会等会。那么,这喵紧握着茶匙是想做什么?虽说可能双亲的教育不好,不过这种拿法也是喵有采用的哟?】
在菲利斯的指摘下才初次,昴注意到了自己的右手正紧握着匙子。而且还是反手,简直就像是要刺什么一般地粗鲁握法。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被说中了,乱来喵的也不好喵。就算在这里乱来,也只会在小雷姆被牵制的期间被维鲁爷一刀两断】
【而且我也不想下那样的命令。是一起生活了数日的关系,也会发生政治上的问题。这个绒毯也是从父上那得到的赠送品不想弄脏】
面对着无礼的行为,望着昴的克鲁修的态度仍旧游刃有余。
这是在展示器量的宽大,也仿佛是在嘲笑只能将愤怒寄托在这样小件的金属上的昴的无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极其惹人不快。
因此,比起道歉针锋相对的话语首先顺口而出。
【……无论如何,都不能借力吗?】
【啊啊,卿的发言可信度太低,协力的话这边能得到的好处也并无魅力。——因此,就容我静观其变吧】
【魔女教,要来了呐。到那个时候,那个村子里的人们被杀死的啊。知道了却无所作为的你的【怠惰】会把那个村子杀死】
说着理应唾弃的狂人的代名词,昴瞪着克鲁修。
【还真是傲慢的说法呢。那么,这边也只说一件事】
接受着昴那浑浊的视线,站起来的克鲁修正面直视着昴的眼睛。
【我呢,对于对面的人是否有在说谎,大致上都能看穿。自傲从以前开始在交涉上就从未有过被他人欺骗的经历呢】
唐突地,克鲁修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窥视着神色变得讶异的昴的眼瞳的内部,继续道,
【踩在那些经验上来说的话,卿并没有在说【谎言】】
【那,那么……】
【自己没觉得是谎言,执着地认为妄言即是真实。——这已经几乎是疯狂的情况,所谓狂人啊。菜月·昴】




这一刻,昴才清楚地理解了交涉已经决裂了。
【——】
紧咬着的牙关咬破了嘴角,血滑下昴的下颚。
眼见这痛心样子的克鲁修眯眼笑道。
【菲利斯,治好为好】
【不用哦!】
在菲利斯行动之前迅速地拒绝了,昴踢开椅子般地站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晚餐的时间了,不同席吗?】
【和狂人围在同一个餐桌上不是很毛骨悚然吗?就算你再怎么是风流人物还是说奇人异士什么的不知道但是,也是有点过激的行为呢】
对讽刺还以讽刺,昴的手搭上了接待室的门。仿佛接着那样的昴,正姿端坐着的雷姆也恭敬地对克鲁修低下了头。
【虽说是短短的期间,还是添麻烦了。代替当家的主人,表示万分感谢】
【这是卿的……不,梅瑟斯卿的回答吗】
【是的。因为要完全尊重昴的意思这样嘱咐过了】
意义不明的对话,从昴这边也无法看到克鲁修的脸色。
但是,对于说出告别的雷姆克鲁修的声音里有着少许的遗憾。
那是与对昴的绝交不同的感情,也让现在昴烦躁不已。
【雷姆,走了】
向快步靠近过来的雷姆搭了一声,昴打开了门。
【有其他的目标吗?】
【还请务必,要成为一个贤王呐。舍弃弱者的独裁者意义上的】
吐出了从背后传来的最后的话的回答,昴粗暴地关上了门。

——像这样,交涉以惨淡的模样闭幕了。

6
交涉决裂,昴跑出到贵族街的时候已经是夕刻过后了。
太阳已经埋入西的彼方,夜晚的气息缓缓向世界逼近。结晶灯的照明所照亮的道路中,昴背靠着铁栅流露着丑态。
【日。这个也是那个也是……】
脑海里出现的与克鲁修的对话。以及,所受到的屈辱。
【一群不分是非的人……为什么,不能明白我是正确的啊……!】
在脑中涡旋的是,对阻挡在自己的道路上的她们的,近似憎恶的感情。
就是因为克鲁修没有把那个惨剧,无情,恶毒的狂人的哄笑,亲眼目睹。没有亲耳所听。没有亲身体会所以才不明白的。
他们正是,没有活下去的价值的害虫。
【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啊。忘记这次碰壁,忘记那个薄情者的事情吧。现在要更加优先眼前的事……!】
比起懊悔过去的事情停下脚步,应该选择哪怕只有一点也必须前进。
对于手牌稀少的昴,毫无疑问就连时间也是必须珍惜的宝物。
【久等了,昴】
然后,在着焦躁地晃着脚的昴的跟前,雷姆穿过门回来了。
从克鲁修的屋子,把滞留中的行李整理拿出来了。骂咧着先出来的昴,正以等待着雷姆回收行李的形式等待着。
【……抱歉了。行李,递过来吧。我来拿】
【不用了。也不重,而且昴才刚刚大病初愈】
固执地推辞了昴的申请,雷姆抱起了行李。平时的话昴是会紧咬不放,但是现状思考资源正分配在其他地方,所以并没有纠结这一点。
【说起来,雷姆不反对离开这里呐】
【是的,只要这是昴选择的的话】
【嘛,也没可能在搞成这幅样子以后还潇洒地继续治疗了。虽说不知道是贷款还是什么的,对艾米莉亚做了不好的事呐】
艾米莉亚是付出了某物,才整好了昴的治疗准备的。再三浪费了艾米莉亚的温情感到了极大的罪恶感。
但是没关系。拯救了危机以后的昴的话能和艾米莉亚和解的,这件事情也一定会获得原谅的。
即便是为此,也绝对不得不让培提尔其乌斯死。
【昴。那个,和克鲁修大人交涉的事情是……】
【可信性啊利益啊的,尽用些麻烦的事情混淆视听。没有人的心啊。那样自命不凡的样子,有谁会跟从啊】
打断雷姆摆着吵架般的臭脸,昴只说了这些话。是看出了昴不想再提起的心情了吗,雷姆提出了别的话题。
【请问接下来怎么办呢?昴的话是真的话,一刻也不能犹豫了】
【真的话?】
【——。一刻也不能犹豫了。要回罗兹沃尔大人的屋子吗?】
被话钓上来的昴插了嘴,但是雷姆并没有理会。
对雷姆那之后的询问,昴摇了摇头。
【不。现在,就算只有我们回去也做不了什么。要好好地,带回能有所对抗的战力才行。就算做不到,若是没有代替手段也是不行的】
只有昴和雷姆回去的话,只会重现至今的展开。
出发若是比之前更早的话,或许能够不遭遇到魔女教回到屋子。但是,只用屋子里残留的战力迎接魔女教恐怕很严峻。
【数量,战力不足啊。罗兹沃尔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一个人在的话,哪怕只是如此都有甚至能驱逐魔女教战力的可能性。
然而关键至极的这个时刻,那个宫廷魔导师到底在哪里干什么啊。
【昴。其实罗兹沃尔大人……这几天并未驻留公馆的可能性非常高】
【——!?知道的吗?罗兹沃尔不在公馆是预定好的吗】
【罗兹沃尔大人去咖菲尔……额额,领内关系者的那边访问了,预定要逗留数日】
【日,时机太差!这就是没法处理袭击的原因吗!】
对雷姆这印证了疑念的回答,挠着头的昴吐出了诅咒的话。
既然罗兹沃尔这一最大战力无法期待,未来就如同所料,压倒性的战力不足。这就算昴和雷姆早期归还了也是一样的。
【果然,不带援军回去的话怎么都不行啊】
确信着回到了最初的结论,昴向着望着自己的雷姆一点头。
方针确定了。然后,没有多余时间。前次和前前次的结果往上推的话,至少明天就不得不从王都出发了。
以现在开始入夜的时间为界的话,极限就是大约半日了。
【总之,只能去找其他的协力者了。雷姆,熟悉王都的地理吗?】
【已经走过好几次了,也和昴一起转了几天了所以也有一定程度。……但是,找谁?】
【首先要找住宿,事情在那之后。再迟若是明天不离开王都的话就赶不上了。总之……之后的事情全部,都从现在开始考虑】
必须要尽可能的做好万全准备,昴这么对雷姆说着似乎有理的话。
眼见雷姆静静地接受了这个提案,昴无言地抬头望向天空。
夜晚从另一侧逼近的王都天空——那逼近的黑暗,令人觉得不吉。

宛如在暗示着昴道路上的乌云一般,阴森而又缓慢地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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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猪的欲望】
1
【——妾身虽说看起来这样,还真是意外地喜欢书呢】
坐在奢华的椅子上,单手靠在椅子扶手上的少女如是说道。
与靠着的手臂相反的手上打开着一本装订精致的书,目光在已经翻到了后半部分的书上游走的姿态,仿佛与迄今为止的少女氛围变得有所不同。
身着睡袍般的红色崭新轻便睡衣,肩披着同样颜色的羽织。虽说是把丰满的身体曲线毫无吝惜地展示出来的状态,但想必即便是在男性的视线下少女也不会有所意识的样子。
自然到实在想不到是在迎接来客,少女埋头于书本的世界中。
【——】
这严肃的模样,昴感觉自己不禁看呆了。
柔和的雪白指尖划过文字,眼神顺着文字移动的姿态让人产生一种想一直看下去的心情。这个感慨或许也是因为,被眼前的少女的另外一面所魅惑了也不一定。
【——】
休闲鞋踩在铺着绒毯的地板上,被放置的昴动弹不得。
能让人到里面来是不错,然而关键的房子主人却没有对昴表现出兴趣。尝试着强行开始话题,也只会回复开头的一句话。
该不会,是说要等到把书读完吧。
【再怎么说这也……】
虽想否认这份不安,然而望着那优雅地翻着书页的姿态这似乎也很难了。
事实上,昴也是知道少女这随口不讲理的性格的。
仿佛映射着太阳一般的橙色头发,点缀着仿佛烧尽目光所及的一切的赤红双眸。通透雪白的肌肤描绘着富有女性魅力起伏的肢体。飘散着的美色气息浓密似毒,视线平静地落在书上的姿态美笔墨难尽。
若这份品质是为万人所爱的话,神究竟是有多偏爱这位少女啊。
——少女的名字是普莉希拉·巴利埃尔。
是王选候补者的一人,也是昴作为下一个协力者申请对话的对象。

2
在离开克鲁修的公馆,雷姆确保住宿的期间,昴确认了寄托救命稻草的希望的人物——莱茵哈鲁特不在王都,垂肩失落着。
在准备在王都的阿斯特雷亚家的别馆里,驻在着委任管理的老夫妇。
欢迎了没有联络就前去拜访的昴,倾听了请求但是,
【年轻少爷在两天前,就带着主人菲露特大人与其亲属现在已经回到本家了。虽说从我们这边请求联络也是可能的但是……】
莱茵哈鲁特不在,同他拜访克鲁修邸时说的一样。
明知如此还是寄托了一缕希望,但昴的希望没能达成。
假设即使联络上了,从王都到阿斯特雷亚本家的距离,以及从那里到梅瑟斯领的距离也是致命的。
【罗兹沃尔也是莱茵哈鲁特也是,关键的时候派不上用场……!】
向老夫妇告别,在看不到公馆的位置昴抱着头。
这次全部的事情,时机都太差了。
协力者的候补一个又一个的崩溃,让昴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冷静。
至少【死亡回归】的起点,能回到与莱茵哈鲁特分别的夜晚的话——。
【强求没有的东西也没用……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我。力量数量时间什么都没有啊。除了能动脑子我什么都没有啊】
极力地转动着大脑,昴为了弹出第二好的方案拼命地考虑着。
把克鲁修和莱茵哈鲁特放到候补外的话,昴能选择的手牌基本上没有。
想到与克鲁修交涉的始末,就算去骑士团申诉也是同样的结果吧。而且现状,昴对于王国骑士团只抱有不信任感。
——多少,认为构筑了良好关系的克鲁修都抛弃了的这件事,让昴心中对其他人也卷起了疑神疑鬼的漩涡。
自己缩小了选择的范围,然而却没能注意到这点的昴能想到的知己还有两人。但是其中的一边,是比起骑士团还要可恨的【最优的骑士】。要低头求人什么的不可能。
所以,基本上昴所能想到的候补者就只有一个人了。
【昴,请问接下来怎么办?雷姆要……】
【没问题的。交给我吧。雷姆什么都别做就好。别做,就好。一直,待在我的身后。这样就好】
合流的雷姆,仿佛看不下去昴深思一般搭话道。
打断她的话,昴对雷姆露出柔弱的笑容继续考虑着。
——必须要避开让雷姆站在风口浪尖的事态。
已经知道为了保护昴的话,雷姆会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试己命如走石。绝对要保护好她的命。
这是把雷姆救出来,让她抱有了依存心的昴的义务。
只有失去她的结果的到来必须要回避。
昴,必须要自己去做。不那样的话没法守护住雷姆,救出艾米莉亚和村民也会毫无意义,洗涮对培提尔其乌斯的憎恶也——
【咦,怎么……】
一瞬间,感觉似乎在想着十分危险的事情,昴揉动着太阳穴。
刚才的思考简直,就像是比起救艾米莉亚,抹杀培提尔其乌斯更加优先一般。那样的话就完全,如克鲁修指摘的一样了不是吗。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有好好的,在做着,正确的事。在尽力,做着】
仿佛说给自己听一般,咀嚼着一般,对所见之物视而不见一般,掩盖着深渊一般,昴肯定着自己。
因为若是不肯定的话,菜月·昴就无法保持正常了。


3
次日早晨,住宿了一夜的两人,寄托着一缕希望回到了贵族街。

王都上层的贵族街是,金碧辉煌的建筑物林立的一角。昴他们所造访的豪宅,也是以完全没有背叛那华丽印象外观迎接着两人。
不对,华丽与辉煌程度上,可以说是超出了期待的外观。
【这公馆显而易见的自我强调到,连周围问路必要都没有呐……】
无语的昴的眼前,那公馆的豪华绚烂程度即便远远眺去也足以灼瞎狗眼。
乱反射着朝阳的豪宅屋顶涂遍金色,建筑物的墙壁上雕刻上了众多的浮雕。入目所见的所有窗户全为浮雕所饰,点缀在庭院内的应当说是前卫艺术的石像比比皆是。
炫富兴趣在这里达到极致——反映着公馆的持有者的兴趣就是这个啊,对这好似在强行强调自己的光景不由得让人浮现干笑。
在呆站在门前的昴身边,雷姆也很罕见地一脸哑然。若说予以来客冲击是目的的话,这已经能说是十全十美地达到了目的了。
【该不会这个是,之前的屋主的兴趣吧?真可怜】
【嘛,嘛,嘛,不过实际上这就是公主大人的兴趣呐。十足地,高速工程呢?虽说蛮同情没日没夜地工作着的那群人的,不过把钱袋子甩脸上也没怨言了吧】
【不,和用纸币打完全不一样别轻描淡写地就带走啊喂。用钱袋子打的话是暴力了吧】
被昴所吐槽,站在门另一侧的人咳咳地笑道。
男人把粗大的手指插入铁盔的缝隙,挠着脖子那一带。
戴在头上的黑色铁盔下,脖颈以下是山贼风的半裸模样。是个奇妙到引人注目的男人,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大概要数从肩膀开始断的左臂了。
掩面单臂,给人以轻佻印象的男人——从事着目的人物的从者,阿卢。
自称佣兵的他,是与昴同样被从地球召唤而来的同胞。是由于这一点吗与昴不可思议地亲近,对一大早来拜访公馆的两人也抱持着友好态度。
【那么,那么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啊。就如所见,我啊因为低血压所以早上的话真心超弱的啊?如果是来邀请狩猎(1)的话可是相当难受的哇】
【不是那么像是一起去家庭餐厅之类的话啦。今天,是有事情找你那边的公主大人】
在黑色头盔里,阿卢那看不见的脸上究竟投来了怎样的视线无从得知。感受着正在被品定的不快感,经过了一段短暂的沉默时间。然后,
【啊—,女仆成分也补给完成了,好吧。就通报一下吧】
【比想象的还要无聊。话说,只是女仆的话这公馆里应该也有吧】
【喂喂,你不懂公主大人啊。认为自己是最可爱的公主大人不会带着女仆之类的走的啦。在公馆的只有正太执事而已哟】
【听起来超糟糕呐……评价直线下降了啊不过,总之先去传达一下】
是是—,以如是脱力而又模糊的声音回答着,阿卢咔嗒咔嗒地消失在公馆内。
身旁的雷姆站在一步身后的位置保持着无言,表情也毫无表情地紧绷着。但是,从那轻轻地拉昴衣摆的指尖上,渗透着藏不住的不安。
虽说想要抹去雷姆的不安,但是抱有着同样心情的昴却无法那么做。
【毕竟是这个时间呐……。没有预定的早晨时间。那个女人的话,似乎一般会说打扰妾身贵重的睡眠时间,之类的——】
【喂—,见一面也没关系哦!】
不安的一个个要素,被从公馆的玄关探出脸的阿卢那轻松地声音盖过了。
对这出乎预料的迅速回答,一瞬间,目瞪口呆。
【那,那么干脆地就接受会面了?】
【或许很意外,但是公主大人其实早上很精神的呐。相对的,晚上就早睡地一塌糊涂。总之,这边啦这边】
阿卢对畏缩的昴笑道,一派轻松地态度向公馆内带着路。跟着那背后进入公馆,建筑物的内部装潢也有着十足不输外观的冲击。
外行人也能看出来的,高价艺术品和日用品在走廊上展示着多到影响通行的程度、就连照明和边框都用贵金属装饰着的模样上甚至能感受到疯狂的执着。
【一开始可能会晃瞎眼,不过习惯了就没事。现在是早上所以还好,晚上的走廊真心恐怖】
【又不是小孩子可别说晚上的走廊很恐怖之类的呐,大男人一个】
【石像的眼睛会发出夜光哦?】
【那是你主人的脑子有病】
抬起头,走廊上守立两侧一般的石像眼睛上嵌着有如宝石一般的玩意儿。变暗了的话,大概就是那个会发光吧。买的人和制作者都是怎么了。
两人的背后,跟着的雷姆嗅着鼻子。嗅觉敏锐的雷姆,以仿佛嗅到了什么可疑气味的眼神,盯着走在前面的铁盔的背后。
这样不协调的三人的同行,在建筑物内也很快就结束了。
【公主大人在的是公馆最上层。整层楼都奢侈地做成了一个房间的】
【怎么好像是旅馆的套房一样,能上去吗?】
【只有兄弟,呐】
走近楼梯,大拇指指着楼上的阿卢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这声音令人不安,昴警戒地望着他。
【不不不,不是欺负人才说的呐。公主大人时候,能会面的只有兄弟呐。小姐就带到客人用的房间】
【刚才说着女仆成分补给之类的家伙,还觉得能安心的交给他吗……?】
【被说中那个地方的话就没办法了,不过我也会在公主大人的房间前待机的所以安心吧。虽然很不甘和遗憾,给小姐带路的是修路特前辈呐】
预读出了昴的疑念,阿卢声含苦笑地打了个响指。然后从楼梯额另一端,桃色卷发的红瞳模样的少年出现了。
美少年,除这个形容词外没有更合适的词的少年。娇小的身体外着执事服,忠实于职务般僵硬着脸,却莫名漂着一股反常感的氛围。
【那,注意不要在客人面前露丑呐】
【是的。尽请交给我】
阿卢轻轻地拍着少年的肩,恭敬地回答着的正太执事开始护送雷姆。雷姆一瞬间,犹豫般地望向了昴这边。
【抱歉,在谈话结束之前等一下吧。这个公馆的危险人物,包括那边的头盔人应该都会集中在楼梯上,所以安心下来轻松地待着吧】
【说是危险人物还真是过分呐,兄弟。虽说经常被说成是可疑人士】
无视阿卢闹别扭的声音,昴为了让雷姆安心下来抚摸着头。被抚摸的雷姆仿佛感觉痒痒的眯起了眼,无奈般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还请特别注意,那边的人】
点头之后,悄悄地靠上身来轻声加了一句警告。
雷姆的目光一瞬间望向阿卢。看来他似乎强烈地刺激到了雷姆的警戒心。
【恩,知道了】
虽说真心话是因为同乡交情想要予以信任,但是信赖度当然还是雷姆这边高。
想起在克鲁修宅邸的对话,这边也必须意识到这是敌阵。
对点头的昴一个微笑,雷姆就被正太执事带着消失在走廊另一头了。
【咻—,真能干呐,兄弟。不是被爱着吗】
【既然要做的话就好好吹出口哨啊。和我一样吹不来吗】
能像是用口吹出口哨这样寒人心的事情也没多少了。
以前不管怎么练习都吹不出口哨的昴也是,有着十分痛心的回忆。
【啊—,因为嘴唇不是没事的呐。要好好的吹是不可能的哇】
【这,这样啊。这还真是对不住】
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回答,让昴放弃了继续追问。
【嘛,让那个小姐呆等着也太可怜了,让公主大人等太久了碰了逆鳞就更糟糕了。快点给我到上面去】
【好说话真是帮大忙了。……顺便一提,今天普莉希拉心情怎么样?】
对象是普莉希拉的话,那心情似乎就会直接影响到结果的样子所以有点慌。
【恩—,虽说觉得是不好不差,不过这没法当成参考哦?公主大人的心情什么的在对话的前后,期间,会上下左右咕噜咕噜地变化。喜欢的聊天内容也是不定的呐。用临场能力完美地突破吧】
【随机应变吗……我最不擅长的部分呐】
走上楼梯,穿过楼梯平台有一扇房门——被过度装饰的房门。
【这里面,就是公主大人宽的不行的私人空间吗。我没被叫进去,就在这里等着了快走吧】
何时何地都气定神闲,阿卢就在门前的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卸下了装备在腰上的青龙刀放在膝盖上。
【不要太,毁心情了呐?要是被迁怒当出气筒的话可受不了,心情差了乱来的话(2)也很累人的呐】
【……抱歉,不过我也是来做相当乱来的事的呐】
冷淡的回答着阿卢的请求,昴深呼吸一口打开了门。
然后——。

(1)ひと狩り:似乎是怪猎。。。
(2)ばんばかされて,,这个我又真心跪了。。。

4
——然后,时间回到开头与普莉希拉对峙的时候。
进入房间的昴,与在宽广空间最深处等待着的普莉希拉对面着。但是,她在高一阶的位置坐在椅子上,优雅地读着书连瞥都不瞥昴一眼。
在抓不到时机期间时间仍旧在流逝着,昴渐渐被焦躁感与犹豫不决所支配。
【——那么】
因此,当合上书本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内响起的时候,昴惊讶的肩膀一颤。
简直就像是被迫看到了自己的弱小一般,昴微微切齿着。毫不理会那副模样,普莉希拉手指在合上的书本表皮上缓缓描着。
【真是无聊的故事】
【……然而相对的,看起来到是读的蛮投入的】
【在读书的期间投入书本的世界是正确的读法吧。然后在读完故事之后将收获说出口。还没读过就说无聊,那是愚物的行径】
喜欢书,这个自称似乎是不假的样子。断言还没读过就批判是愚昧的普莉希拉,突然把读完的书扔向了空中。
【——啊】
在呆住了的昴面前,放手了的书突然烧了起来。
以猛烈的火力被炙烤着的书本燃尽了,只剩下黑色的灰四散飞舞。
【那么,夺去妾身早晨贵重的读书时间。——至少,有带来比刚才的书还要令妾身感兴趣的话题吧?】
淫靡而狠辣地笑着,交换搭上细长的腿的普莉希拉雪白的手指指向昴。感觉着仿佛有热量从指间刺向自己的额头的错觉,昴勉强地动着干渴的嘴唇。
【——和你同样的,王选候补者艾米莉亚。为了打破她所卷入的现状想要借一份力】
【——】
听见昴的话,闭着单眼的普莉希拉无言地催促着后续。被赤红的视线动摇着平常心,昴拼命的集中于说出准备好的说辞。
像这样,昴说出说辞,到达结论有数分钟。
【魔女教,吗……哼】
普莉希拉以支在副手上的手臂撑着脑袋,另外一边的手叩着膝盖。
把在克鲁修邸说过的内容,加以了许多改善意见的话听完的她,发出莫名感慨颇深的窃语声瞑着目。
【对,是魔女教。那群人,放着的话就会有很多人手上。被害并不止于艾米莉亚。在变成那样之前想打倒他们。为此需要力量……】
【矻矻,呼】
【——?】
突如地,俯着的普莉希拉肩膀微微颤抖着。对那从口中漏出的嘶哑吐息声皱起了眉的昴面前,普莉希拉猛然抬起了头。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呢,你。原来如此,比起刚才的书要远让妾身的心感动了。能滑稽到如此程度,作为一项才艺也是登峰造极了呢!】
这是凶暴的肉食类所会浮现出的一类笑容。猫以爪扑杀老鼠的时候,一定也是浮现出这样的笑容本能上地理解了。
【——!有什么有趣的啊】
【不明白这点就是所谓滑稽呐。喂喂,你。该不会自己现在,连自己在做着何等支离破碎的行为都不知道吧?】
手指插入自己橙色的发梢,咕噜咕噜地卷着头发普莉希拉一脸兴趣盎然的笑容。
这种,仿佛看透了昴的内心的说法有印象。这与在克鲁修的公馆不止数次,简直在说昴理解力低一般的说法是同种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没有能拜托的对象还是怎么的,你在做的事情只是是把自己阵营的弱点授予其他的阵营的利敌行为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力量不足所以很困扰……所以求帮助什么的,还真是乐天的脑筋呢】
手指叩着太阳穴一带,普莉希拉嘲笑着昴拼死的悲愿。
会被冷酷对待的可能性已经考虑过了。但是,会被这样骂了个爽的还是没能预想到。
【不考虑形式也就算了,考虑也完全不足。太不足了。尝试帮助把友军逼入绝境,当敌方得利……你的行为就是无能的劳动者样本呢。无法背负起责任。死了还更好呐】
口无遮拦地说完的普莉希拉站了起来,从上段下到了昴的跟前。
【干脆——妾身在这里把这颗头打下来也可】
下个瞬间,从普莉希拉胸中抽出的扇子,抵在了,昴的脖子,右侧的劲动脉上。连被踏近的瞬间都没能看见,连是何时挥出手臂都无法知道的达人技巧。
明明扇子并非刀具,但是动作的瞬间却予以了昴头落下了的错觉。
【连视线都追不上吗】
对不禁咽了一口气的昴,普莉希拉无趣般地说着拿开了扇子。
【愚昧之上还愚钝的话,最终还是无可救药了。……但是,即便是受到了如此残酷的对待,只有这也是为主人着想的行动的这点是能看得起你的地方呐。于是】
扇子大声地展开,微笑着的普莉希拉以那赤色的扇幕隐藏起了嘴角。
【只是嘲笑着你的行为然后赶出去的话妾身也太不近人意。因此予以一个机会】
【……机,机会?】
【是,机会呐。所谓,Chance呢】
是从阿卢那里听来的吗,
操着含糊的现代语发音,普莉希拉把再次合起的扇子伸向昴。正面地,安静地朝着这边过来是为何昴也不知道,就被扇子的前端压着额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

【舔吧】

眼前,普莉希拉那脱了鞋子的裸足伸了出来。
【——】
没能理解话的意思,昴的视线在普莉希拉的脸和脚之间徘徊着。
俯视着这样迷路般的昴,普莉希拉以像是说给做了坏事的孩子的说法温柔地,压榨奴隶般地狠辣地,
【趴在地板上,死咬羞耻与屈辱,像是悲惨的流浪狗一样,像是含着母乳的婴儿一样,舔妾身的足。——能做到的话,就考虑考虑你的提案】
【什——!?】
【不要也无所谓哦?要悠闲自己那渺小的矜持,舍弃所奉承的主人于荒野的话也可。无论哪边,对妾身来说都是一兴】
不管怎么转都是给自己找乐子,普莉希拉隐藏着的嘴角冷笑道。
对着普莉希拉充满恶意的态度,昴的五脏六腑都翻滚着怒火。
但是,在怒喊出来做出顺着感情走的行为之前忍住了。在这里放任感情暴走的话,交涉就又会破裂了。
【——】
比对着被伸到眼前的脚和,嘲笑着这边的普莉希拉的脸。
闭上眼的话,艾米莉亚,拉姆和贝阿特丽丝。村子的孩子们和大人们的面容一个接一个地浮现,胸中翻滚的岩浆也渐渐平镇了下来。
烦恼,犹豫,得出的结论是——,
【知,知道……了】
忍着屈辱,昴跪下来手接过了普莉希拉的脚。
想到艾米莉亚,以及村人们所受到的满是痛苦的死,昴这个场合所体味到的屈辱什么的才多大点事。若是能回避那个绝望的未来,见到应当抵达的世界的话,不管是狗还是什么的都无所谓。
颤抖着的嘴唇靠近雪白的足背,碰上了那仿佛吹弹可破的肌肤——之前。
【啊啊,真的你——只是个无聊又无趣的男人的样子呢】
鼻面从正面被踢碎,昴轻飘飘地被打飞上了空中。
【——】
竖直地回转着,视野不分上下地转动着。
昴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大脑被猛烈的冲击打蒙,到来的漂浮感在感受到全身敲上了坚硬的触感之后就停止了。
在地面呈大字了,在一段时间的意识模糊的时间之后才迟迟地注意到。
黏黏糊糊地,黏糊状的液体从鼻腔大量地涌出。
【你的这个并不是忠义也不是忠诚心。是更加污秽不洁的,如犬般的依赖如猪般的欲望罢了。只是贪婪着的怠惰的死猪。猪的欲望是最丑陋的】
延绵不绝的耳鸣与呕吐感,在头脑中肆无忌惮地冲击着。
能听到从某处传来的普莉希拉的声音,但是内容全完全进不了脑子。
【假设就算击退了魔女教,拥有你这样的畜牲的阵营,弊惫之处由妾身来毁灭。你这轻率的行为与态度,让妾身这么决定了】
躺倒在地面胸襟被抓起,身体被粗暴地拉了起来。




被拉起上半身的昴从鼻子流出血液,呼吸困难地咳嗽着的昴在至近距离被沐浴在毫不留情语言打击中。
【——自傲也可。你把那个女人,把艾米莉亚引向了毁灭呐】
被全力地打飞出去,昴的身体在地板上直滑到入口的门前躺倒着。
在倒地的背后血的痕迹成片成片,但是普莉希拉带着像是在说比起那些血迹仿佛还是看着昴自身更加不愉快的表情,
【——阿鲁迪巴朗!】
以尖锐的声音叫了之后,唯一与外界连接的门从另一侧打开了。
露出脸的阿卢,看着在门前浑身是血的昴。
【喂喂,这是怎么了……】
【把这个不愉快的愚物扔出去。或者直接斩了也没关系】
【着有关系的吧,各种的……好了,走了呐,兄弟】
不反驳愤慨着的主人,阿卢把到底的昴轻松抬起连忙逃出门。
但是,在离开之前悄悄地望向了屋子里的普莉希拉,
【别那么生气呐,公主大人。可爱的脸都因为残暴模样价值跌落了哦?】
【若是不希望你那崩坏的脸更加毁坏的话,快带着人滚。不会再说第二次,阿鲁迪巴朗】
【话说别用那么名字叫啊】
漫不经心地扔下最后一句话,阿卢抬着昴迅速关上了门。
快步下着楼梯,阿卢对肩上的昴发出了关心的声音,
【总之,快点逃比较好哦。公主大人生气了。很容易就一下子改变主意说出要斩落头的话的呐。在还觉得不斩了也可以的时候赶紧逃吧】
【啊,呼啊……?】
【不行啊,这样。会去叫同行的小姐过来的,之后就在外面想办法吧】
对意识朦胧的昴的样子,阿卢好似麻烦一般灵活的耸着肩。
然后再提升了速度,飞一般地赶下楼梯。


5
【——昴!?】
看见靠在门前坐着的昴的姿态,雷姆脸色大变奔了过来。
雷姆触摸着低垂颓丧着的昴,确认着伤势的程度咏唱着治疗魔法。淡淡的光芒,包裹着昴脸上的伤口。
【请问在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啊—,那个啊。看来,是弄坏了我家的公主大人的心情的样子。虽然都说过要小心了……嘛,就算说要完美地预测猫的心情也没办法呐】
阿卢仿佛尴尬地回答道。但是,那说法里罪恶感与歉意一丝也没有。
这态度让雷姆哑然,就要发出抗议的声音。但是,
【……什么都,别说】
【——!昴。意识没问题吗?】
随着脑震荡被治愈,朦胧的意识开始恢复。雷姆因为昴的声音脸色好转,进一步集中治疗闭上了眼。
【昴真的是完全不能离开视线的人。真的就只是一个小时而已,就受了那么大的伤势回来】
【我也,并不是想受伤才……】
血液循环恢复正常,血再次从鼻腔中流出。连忙抬起手想阻止鼻血的滴落,就见雷姆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的抵到脸上。
【请止住。血流完了的话自然就停止了。治疗,继续了呐】
【……是】
听从雷姆的吩咐压住鼻子,昴接受着缓缓治疗着的魔力。
然后,看着这幅模样的阿卢【似乎没事了呐】的点着头,
【留在这里也没意义,我也回里面去了。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样子的话似乎不顺利的样子。要是回去的太迟的话,公主大人说不定就真的说出要斩了兄弟的话了】
【斩了昴……!?】
【别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呐,小姐!只是说不定而已啦!所以在说之前快点逃走。我也不想做呐,那种事情】
夸张地回答着反应过敏的雷姆,阿卢吊儿郎当地垂着肩倒着头。
【那,好好养生吧,兄弟。那边的小姐也……啊—,确实是叫拉姆来着。兄弟就拜托了呐】
【——拉姆是姐姐大人的名字。雷姆的名字是叫做雷姆。阿卢大人】
对用轻佻地语调告着别,背过身去的阿卢雷姆正式报上了名字。
说完,阿卢的停下了脚。
【……雷姆?】
【别说傻话呐。是拉姆吧?】
【是雷姆。……恕我失礼,请问阿卢大人是在何处与姐姐大人?】
是与一模一样的姐姐认错了,雷姆如是解释道反问了回去。然而,对此阿卢没有回答。
阿卢抬起单臂摸着自己的头盔,不慌不忙地弄响着金属。
【怎么回事啊,喂】
似乎有什么不能接受,阿卢的声音里有所焦虑。仿佛证明着这个一般,摆弄着头盔的手指动作渐渐加快了。
【小姐是雷姆……姐姐是拉姆】
【是的,是这样】
【虽然这么问有点那个……但是那个小姐的姐姐,还活着吗?】
【……?虽说不能理解提问的意图,不过姐姐大人当然,还存活着】
雷姆这么回答的瞬间,沉默地听着这个会话的昴起了鸡皮疙瘩。
【——别开,玩笑呐】
低沉地,冰冷地,那声音伴随着沉重的回音叩响着鼓膜。
从头盔外碰着额头,阿卢似乎俯着头调整着从喉咙里绞出声音般地低语道。
再次终于,昴注意到了恶寒的来源是阿卢所放出的鬼气。
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本能如是响起了警钟。雷姆也似乎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她悄悄地靠近了昴。
【昴,靠肩膀的话能站起来吗?】
中断治疗,弯着腰面露警戒的雷姆问道。
对这句话收起下颚点着头,昴配合着雷姆的动作调整着呼吸。
【安心吧。什么也不会做的啦】
但是这份警戒,随着摇着头压下鬼气的阿卢的样子化为了杞人之忧。
遍布的紧迫感散去,昴不禁垂下了肩。连雷姆也因为安心感,而到了稍稍缓和了那无表情的脸的程度。
【放出了让人讨厌的氛围很抱歉,但是快点走吧。想来刚才的也能知道了,我看来心情也不是那么好的感觉啊】
【……知道了。请传达挤出了时间,十分感谢】
【好,了解。小心点呐】
说着莫名扫兴的社交辞令,靠着雷姆肩膀昴走了出去。
把体重靠在雷姆娇小的身体上,两人渐渐地从巴利埃尔邸远去了。
走下斜坡,从屋子远去的两人的背影,阿卢一直紧紧盯着。

【别开玩笑啊。那个,是这样的吗……让人想吐了啊】


6
——与普莉希拉·巴利埃尔的交涉以决裂告终,这次是真的全线溃败了。

【最应该优先的战力确保,就是我够不到的事情吗……】
被绝望感与无力感所打垮,昴摸着自己的鼻子漏言道。
贵重的一天上午被普莉希拉给破坏,现在正好是迎来正午的时候。到昴设定的离开王都的时间限制还有半日——时间上的富余进一步减少了。
然而状况别说是进一步退一步了,尽是在后退根本没法谈。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混蛋傲慢女人……就连救过的恩情都给我忘了……!】
说着初次见面的时候,带出被恶汉所包围的普莉希拉的功绩,昴对这份可恨扭曲着嘴角咋舌着。
虽说的确一直以来是丝毫不觉得有恩义的态度,但是就连像这样怀着救命稻草的希望寻求着帮助的对手,都会对应无情到那个地步实在是没想到。
要说阿卢也是。对主人的暴行什么也不谏言的薄情。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认的老乡的啊,真是用不上的男人。
【不管哪个都吃屎去吧。什么都不知道在那里。什么也不去知道在那里……明明不管谁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在那里,尽来妨碍我……】
咬牙切齿地,一脸烦躁的昴紧咬着臼齿。咬破了唇边血染了舌头,但是愤怒与屈辱令铁的味道都无法被感觉到。
【——切换,切换。不是去管那群笨蛋的时候了】
不得不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
把雷姆送去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昴走向与她约好碰头的地点。脚步穿过贵族街的大道,进入了王都中层的商业区。
就那样分开人群,直直走向目的地的时候。
【哦—!那边的大哥—哥!看上去很—痛的样子—!没问系—?】
【啊?】
突然被搭话,而惊讶的昴视线向斜下方望去。
对方的身高很矮。对方只有到昴腰部的身高,正踮着脚窥探般地抬头望着这边。
是一位橙色的体毛下滴溜溜地眼睛,可爱的五官满是喜色的幼猫兽人。
【血,流出来了吧—?蜜蜜也偶尔,在吃饭的时候会咬到嘴皮所以能明白—!那个超—痛的!想哭—?想哭—?】
【不是那样孩子气的理由出血……不,很忙所以下次】
【不治好可—以吗?闻闻,闻闻。而且大哥—哥,不只是嘴上有血的味道哦?啪嗒啪嗒地流过鼻血了?】
被普莉希拉打出的伤应该早就堵上了,但是少女的嗅觉似乎感觉到了余味。并不有趣的记忆复苏起来,昴打算就那样晾着少女不管。
【啊—喂,蜜蜜。不能给人添麻烦。乱跑可不行哦(1)】
然而,就在昴这么做之前,少女同伴更快地找到了她。蜜蜜转向声音柔和地呼唤着的少女,用短短的手臂精神地挥舞着。
然后,微笑满面地看着那副样子靠近过来的人是,
【——】
【万分抱歉。我家的孩子给您添了麻烦……恩—恩?】
昴屏住了呼吸。对手因为这态度中断了谢罪,然后立马变成了注意到了的表情。
惊讶在一瞬间消失了,代替的是仿佛欢迎出乎预料的事情般的神色寄宿在眼瞳中。
【确实……对,菜月先生呀。艾米莉亚的骑士,菜月·昴。——你,还在王都呐。这还真是巧合】
拥有一头色素稀薄,色彩柔和的紫发的娇小少女。浅葱色的眼瞳眯了起来,宿有着仿佛温和地挠动着对方的内心般的光芒——但是,昴知道这位女性的本质是捕食者。
即便见到的场所不同,这异常的氛围也是不会有看错的。
【阿纳斯塔西娅·霍星】
【恩,是。被好好地记住了呢。太好了。咱,在那个场合会不会给人印象太薄了还很担心呐。放心了呀……被发生了那样不得了的事情的菜月先生都记得了的话,其他的人也应该没问题了呐】
听不顺耳的关西腔——操着卡拉拉奇腔的阿纳斯塔西娅,雍容地微笑着。
昴惊讶于着意外的偶遇,然后视线在周围游走了。阿纳斯塔西娅在这里也就是说,那周围那个男人的身影——。
【安心吧。与尤里乌斯是在分别行动中。没有来这边的呢】
【……这样啊】
被看穿了焦虑的原因,昴话语带上不佳的心情地回了话。对以手遮着嘴唇一脸开心的阿纳斯塔西娅,产生了了主从一起都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感想。
预定外的偶遇,但是昴却无法认为这是好机会。
原本,就有尤里乌斯的事情在那里。所以考虑到在练兵场与他的争执,与阿纳斯塔西娅阵营联手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
【首先,身体状态似乎蛮好了呐。虽说真的是只有一点点,不过担心了哦】
【……这还是真是多谢。你那边才是,状态不错的样子呐】
【差不多呐(2)】
【哦—!差不多的呐—!】
对昴的讽刺回以关西人的回答,然后以此为乐的小猫笑道。这边的少女大概是被称作蜜蜜。阿纳斯塔西娅似乎就和她两人在一起的样子。
【现在激动人心的王选的主角,连护卫也不带就四处瞎晃可以的吗】
【姑且,是有进行不会暴露的变装的,不行吗?】
当场咕噜转了一圈,阿纳斯塔西娅展示着令人觉得是镇民的打扮。确实从衣服上是把她的风格给去了,但是关键的白狐围巾与大口钱包还健在的话那也没啥说服力。从昴的白眼,明白了大致上的感想的阿纳斯塔西娅笑了,
【嘛,咱的美丽没法隐藏起来也是没办法的呢。而且到了关键时候的话,咱所信赖的副队长先生会加油的所以不用担心哦】
【信赖的副队长……?】
对于稍稍挺胸的阿纳斯塔西娅,视线望着蜜蜜这件事昴一脸讶异。从扔下这边不管在路摊上问价的蜜蜜的身影上,那样的氛围连些微都看不出来。
【一脸怀疑的表情呢,不过是真的哦?那孩子,是咱私人兵团的二把手。就算是和尤里乌斯战斗,也是能比菜月先生稍微更能斗一点呐】
【……】
【啊,生气了?抱歉抱歉,求原谅呐?看到有欺负价值的孩子,顺口?】
什么叫【顺口】啊。昴扭曲着嘴唇流露不满。
【如果只是想聊家常的话已经可以走了吗?和那边不一样,我有要做的事情啊】
【什么啊,真是不上调。要做的事情,是说什么事?】
与雷姆碰面的地方,是通向王都正门的大道的餐处的一个。无关垂死挣扎的成败,都有准备好龙车数小时后离开王城的必要。
【哼—恩,龙车的手续。果然这是,说中了吧?现在,要在王都确保龙车的话确实是蛮辛苦的呢。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挤在一起的关系】
【龙车的手续很费劲?那种事情应该……】
不会有,想这么接下去的昴哽住了话语。
至今为止的循环,似乎都是理所当然般地使用龙车回到了梅瑟斯领的,但是第一次的世界利用的龙车是克鲁修出借的。第二次如果没什么大的不同的话,想来也是出于同样理由从克鲁修那接受的出借。
【似乎是哪里的谁在买集王都里的龙车。如此这般地,现在要在王都借龙车的话,不来回奔波可不行呢】
【……真的假的啊】
对颇有含义地笑着的阿纳斯塔西娅,昴呆呆地嘀咕道。
她没有理由说谎。到了这一步,连出王都这回事都变成了障碍。对这尽是苦难降下来到难以置信程度的展开,昴抱头了。
【小姐,欺负人不好—】
但是,看着这样低头的昴,蜜蜜拉着阿纳斯塔西娅的袖子。
【龙车,是哪个蜥蜴对吧—?小姐借给大哥—哥不就好—了吗】
【说是借龙车,是有着的吗!?】
【那是咱也是商会的代表者呀。龙车一台两台的,还是能行个方便的哦?不过,菜月先生似乎不想和咱说话呐】
【咕……,刚才是,那个,态度差了点……】
被指摘出试图中断闲谈的事情,一脸尴尬的昴支吾着。看到这个样子,阿纳斯塔西娅手捂着嘴窃窃地笑了。
【可以啦,可以啦,予以原谅了。相对的家常话,能陪一下吗?不管是求事情还是什么,圆滑的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呐。地点,就那边约好的店就可以了】
昴并没有,能够拒绝这位惹人可怜的商人的微笑的话语。



(1)方言我彻底跪了啊,おいたし是个啥呀?!
(2)ぼちぼち。。。在方言里是啥。。。

7
【午饭虽然说还早了一点,不过在店里空手也太那个了呐】
这么说着,阿纳斯塔西娅从收银台搬来了快餐。是用面包夹着蔬菜和肉,像是竖长的汉堡包般的食物。蜜蜜从阿纳斯塔西娅那接过那个,一脸欣喜地咬了上去。
地点是在王都正门前大道边的快餐店。在这王都人流量第一大的地方,出入的人口络绎不绝。店内几乎满座,昴他们坐的位置是最后的空位。
【菜月先生也,不需要顾虑尽情吃也可以哦?是要在这里等会合的,所以应该也是打算吃饭的吧?】
【不仅拜托事情还连饭都请了的话总觉得不对味呐。饭的话等到同伴来了再一起吃所以别管也行。阿纳……不对】
虽然座位很多,但是店内并不那么宽阔。在杂乱无章而有拥挤的地方,踌躇着是否直接叫阿纳斯塔西娅的名字。
【不用在意到这个地步也没事呐。很难称呼的话,叫小姐也可以哦?】
【那样才更加难称呼吧。……然后呢,龙车的事情】
【一下子就进入正题。尽是优先于自己的目的的话可不会让对方开心哦。交涉的基本是,能够多深入对方的内心。菜月先生在这方面不行呢】
对心急迫切的昴说着不行,阿纳斯塔西娅也把自己那份事物送入口中。咀嚼着蔬菜和肉,舔舐着酱汁的舌头莫名地妖艳。
虽然克鲁修和普莉希拉也是如此,但是果然阿纳斯塔西娅也是一举一动都在某处有着异于常人的魅力。该说是王选的候补者所拥有的,某种资质的表现吗。
【吃东西的样子,被那么盯着看的话有点不好意思呐。咱,因为教育不好都没养成餐桌礼仪。吃法,很奇怪吗?】
【我的教养等级也没高到,能够指摘出那点呐。……不对,完全不觉的奇怪。因为大口咬着吃的女人,那个,很少见】
【……那个,该不会是想着要加深关系说的吧?是那样的话还真是糟糕呢】
对昴绞出来的接近方式,阿纳斯塔西娅咯咯地笑着下达了低评价。对她这毫无慈悲的判断,昴立马举手投降了。
【那个啊,不是开玩笑。真的陷入困境了啊。所以想要进入正题啊】
【诉说感情也是,对像咱这种人种作为对手的时候也是下策中的下策呢。不过,还是认可努力过了吧。龙车的手续,办好了呢】
说着,阿纳斯塔西娅从怀中掏出了羽毛笔。然后她把抱着面包的纸展开,在那上面沙沙地写了什么然后折了起来。然后,
【这个纸上写了应该留有龙车的地点和,咱的签名。只要把这个收下了的话,菜月先生的目的也完成了呢】
【别那么一本正经啊】
【就是要一本正经哦。因为——轻松地就给了的话就不好玩了吧?】
平静地说着,阿纳斯塔西娅把折起来的纸放在柜台席上。轻轻的用手掌盖住从这边的视线内藏起,对吃瘪的昴微笑着。
这看上去与到先前位置好几次见过的她的微笑,其本质似乎有所不同。
【肩膀别那么僵硬也没事。咱只是,想要个人陪唠家常而已。只是说些必要的话然后就分开了不也太寂寞了吗。至少在同行的女孩子来之前,陪咱说说话也不是贪得无厌吧】
【为什么,要纠结和我这样的唠家常到这个地步啊。没什么好处吧】
【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在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咱是这么认为的哦。因为会从哪里的谁那里得到灵感也是不知道的。话虽如此,即便是在那之中昴也是能有以格外的收获的,这么觉得哦】
【……如果,那是在王选那个地方产生的印象的话不欢迎呐】
【除了那个地方以外,咱和菜月先生的接点就没有了呢?】
昴那痛苦不堪的讽刺,被在此之上的正论干净利落的切舍了。把阿纳斯塔西娅的要求和目的放到天平上衡量着,昴立马妥协了。
【真的,只说到雷姆回来位置呐?这样就能给那张纸】
【咱虽然会说谎也会骗人,但这个是真的。书面上发誓也可以哦】
【还真是说的厚颜无耻呐。……要说什么才好啊?】
【一开始就好好说过了吧?交涉的基本是要能够深入对方。话说擅长聊天就是擅长倾听呐。首先,不是可以从对手会感兴趣的事情开始吗】
也就是说首先别表现出厌烦对话的态度,这一忠告吧。坏了心情,违反约定了就困扰了。昴挠着头陷入思考。
【呐,呐,小姐,小姐。蜜蜜,还想吃刚才的。可以—去点吗?】
【可以哦,爱吃多少吃多少。啊,但是酱汁弄脏嘴了不行。难得可爱的脸都黏黏糊糊的了。虽说那样也很可爱】
【揉着揉着擦干净—!好啦—!去一下—!】
被阿纳斯塔西娅擦干净脸,蜜蜜吵闹着满是活力地向着店员那边去了。那小小的姿态,让昴叮地来灵感了。
【刚才,有说过那个小矮子是副团长】
【什么?不是说咱的事情而是蜜蜜?菜月先生,是这种兴趣的吗?是看到猫耳就界限不分的性(绅)格(士)(1)?如果是那样的话,别接近咱的孩子呐?】
【没有那么麻烦的性癖啊。第一点,如果是那样的话……】
想起了在那个死脑经的公馆里的,猫耳骑士的身姿的昴咬着牙。
【总之,不对。纯粹只是在意而已。似乎说是私人兵团来着】
【虽说在卡拉拉奇是很有名的呐。咱的霍星商会专属佣兵团【铁之牙】。出资者是咱,所以选择团员的权力也是咱的】
这么说着,阿纳斯塔西娅的目光望着蜜蜜的背影出神着。
【可爱得一塌糊涂吧?想抱着睡觉,已经忍不了了哦?】
【那种兴趣,倒不如说应该是说给你那边的吧。该不会副团长之类的,不会连这种人事都是走关系的吧】
【那一点的话不用担心也没问题。说过了吧?那孩子是【铁之牙】的二把手,是靠实力拿到的副团长宝座。不这样的话,也没法和咱两个人在王都散步了呢】
从那话语中感觉到了绝对的信赖,昴再一次望向蜜蜜那娇小的背影。
看起来实在强不到哪里去。然而,阿纳斯塔西娅的话语是有说服力的。王选候补者只拿一个人做护卫,这是若非相信着其实力的话是不可能的配置。
【啊,先说好,团员的详细实力是不会说的哦?我可没大方到会把手下实力全部公布的程度。不如说,吝啬这边倒是自信的多】
【那才是,不是什么该持有自信的事情吧……】
虽说投出的话题被回避了,昴还是先把作为一个威胁的【铁之牙】的名字刻进了脑子里。作为与阿纳斯塔西娅明确敌对的时候,阻挡在前的一个壁障。
【菜月先生,眉头皱起来了呐。眼神,也变得邪恶了哦】
【眼神邪恶是与生俱来的啊。别那么轻描淡写地刺中人的自卑点(complex)啊】
【自(comp)?恩恩,算了。话说回来,说道与生俱来想到了,菜月先生是哪里出身的?黑发不是那么多见的,这衣服也很少见】
【出身地是地球的日本,这衣服是所谓运动衫啦。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
这直爽的回答内容,是简直就像是在岔开话题一样的不可以思议的话题。
尘埃落定,阿纳斯塔西娅一副仿佛被烟给卷进去一般地表情拗着嘴。
【di qiu的ri ben,没听说过……是说哪里?】
【是大瀑布的对面啊。东边的东边,还要再东边的日本国】
【大瀑布……】
对于说着随意说着一笑了之的内容的昴的话语,阿纳斯塔西娅陷入了思考。对着与预想不同的反应昴皱起了眉。
【不笑吗?莱茵哈鲁特是当傻话接受了的】
【恩。是,呢。是听说过极其罕有地,会有说是从大瀑布的对面过来的人呢。只是没想到,会自己碰到】
【有幽默感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呐。是有名的人吗?】
【有时间,对【荒地的霍星】有兴趣的话还是觉得调查看看比较好】
保持着无笑容的表情,阿纳斯塔西娅对昴如是说道。听到【荒地的霍星】,昴歪起了脑袋。霍星正所谓是阿纳斯塔西娅的家名。然后【荒地的霍星】的英雄谭,昴也有记得听过。
【不会是和霍星,有关系的人吧。有记得说是机缘巧合得到这个名字的来着】
【这是卡拉拉奇建国的人的名字哦。只是咱擅自用了名字而已。又是商贩和发家出迹的神一样的人的名字,作为起点也不错吧?】
【那还真是,超大胆的事情呐】
这是把神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名字,给自己下了不败坏那份功绩的觉悟。
想起了在王选现场,阿纳斯塔西娅说出了就连王国也出于私欲想得手的豪言壮语。在那样做的原点,她早已划下了一道无法回头的线。
【虽说要是失败了的话就会被千夫指万人嘲了呢。但是,咱也走到这一步。不过还只是在道路的途中罢了,也没法说什么了不起的话】
阿纳斯塔西娅的出身的一角,在王选的信念表明实时候听了一些表皮。是说在卡拉拉奇的贫民窟被养育,之后仅靠着商才上到了如今的地位。
带领着著名全国的大商家,在争夺王国王位的立场报上了姓名。
虽说有种事到如今的感觉,现在才感受对眼前的人物破天荒程度有所理解。
【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不会觉得如果失败的话,很恐怖之类的吗?】
【哦,怎么啦怎么啦。菜月先生,终于完全对我抱有兴趣了吗?】
毫无含义的,纯粹的疑问顺口而出。这或许是正如阿纳斯塔西娅所说的,终于正视她而出口的询问。
不是仅仅是讨厌的对手,也不是尤里乌斯的同伴,而是作为阿纳斯塔西娅个人。
【失败,失败呐。那个,咱当然也觉得恐怖哦?咱至今以来是百战百胜什么的撕裂嘴了也不会说的。只是,关键时候的胜负一直是赢过来的呢】
【不觉得那连续的赌博,也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吗?因为,已经够了吧。成为了大商人,同伴也很多,那样】
【——能别说已经足够了吗?咱的满足对于咱也不知道呢】
突然被压低的声线与浅葱色的眼瞳贯穿,昴不禁噤口了。
【咱呢,有一个梦想呢】
面对陷入沉默的昴,阿纳斯塔西娅突然放缓了神色改变了话题。她无视什么也不说的昴,用指尖轻叩着柜台桌。
【在贫民窟过着明日没着落的每一天,在那过日子就已经尽全力了的日子里,有着一个梦想呢。……咱要把这双手,所能够到手的东西全部到手呢】
【自己的双手,所能到手的东西全部……】
【咱会成为什么人,能走到哪一步确认这一点就是咱的梦。所以说,只有这点程度就满足妥协了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要还有命在,只要咱的手所能够及,能抓到的东西全部都要变成咱的东西。是失去一切空无一文地死去呢,还是被众多的事物所包围满足地死去呢。——直到结果出来为止,咱的人生的盛大赛事都会继续下去哦】
被,压倒了。
理解了眼前这位娇小的少女,简直就是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与克鲁修,普莉希拉都相异的人类素养。但是,却绝不输于她们的强烈领袖魅力。不对,对现在昴来说,有着比那两人还要多一点的好感。
与不通人情的克鲁修决裂,被傲慢不逊的普莉希拉甩手不管的昴面前落下的,从天而降的最后救命稻草——或者说,正是她让人感觉如此的。
对于没能拉到战力的昴,这是借到力量的最后的可能性。
【呐,阿纳斯塔西娅小姐。打断一下,有话想说……】
把一开始嫌麻烦般的态度扔开,昴一脸老实的面向阿纳斯塔西娅。
拜托她。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浮现一瞬间的尤里乌斯刺痛了昴的内心,但是强行压下这种感伤,尝试着提出话题。
【暂—停。从刚才开始就尽是听菜月先生问。对咱抱有兴趣是很让人高兴,但是这样不是不公平吗】
然而,这展露的决心被阿纳斯塔西娅雍容的声音叫停了。
【不公平什么的,不是说这个的……不对,怎么了,说吧】
【对对,相互退让是很重要的。这是在交涉以前的对人关系的问题呐。……菜月先生似乎要离开王都,已经观光够了?】
【观光什么的,别说的那么悠闲啊。我没这个打算,阿纳斯塔西娅也是这样的吧。现在是带着乡下人进城的心情闲游的时候吗?】
不惜打断对话也要提出的问题就是这个,昴几乎都要咋舌了。
【虽说没打算闲游,但是别瞧不起观光呀。——巡视有很多人的地方,只是这样就已经能很多能看到的东西了】
苦笑中途消失了,阿纳斯塔西娅的声音微微低沉了些。昴被这态度与表情的变化夺去了视线。她对那样的昴,用下颚示意大道。
【这条路也是,刚才的商业街也是氛围和之前不一样吧?菜月先生没注意到吗?】
【……这么说来的话,感觉好像出现杀气了呐】
虽说也就几天多几个小时,昴知道的王都光景也不过如此,但是王都的氛围就是变化到,连这样的昴都能切肤感觉到不同了。
【面容都不一样了呐。听说了王选你的话题,各地的贪婪老顽固都聚集过来了哦】
【还真能坐观上壁,说出贪婪老顽固这样的话呐】
【那是,把只是目标小钱的他们和目标国家的咱进行贪婪对比的话也太可怜了吧。而且商机速度就是生命……看到鼻子灵的人们的动作,连更上面的动作都能看出来了哦?】
阿纳斯塔西娅所说的,【上面的动作】看来就是昴所没有的思考方式了吧。
【上面有所动作的话人才有所动作。人有所动作物才有所动作。然后,现在各地来的行商人都向王都蜂拥而入。看到人之后再看物。所以从这里也能看到各种东西】
【看物……是商品吗?是说现在的王都里,卖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理解力真好呢。顺便一提,虽说现在王都里各种东西的价值都变动了,但是特别被视为重宝的还是铁制品。剑啊枪啊武器啊的,有人正在从王都内外搜集着呢】
【铁和武器,好像有听说过这个……啊啊,是奥托啊】
是在第一次的世界和同行的行商人,奥托的会话里。抱有着大量不良库存而沉浸酒精的他,看来在这个时间点就已经破产确定了。
【不过话说回来剑和铠甲……搜集铁也就是说,那些也是要做成武器的吗?搜集的家伙,该不会是想要发动战争吧】
【那么,是怎样呢。目的比起物品本身更在于回转经济,这可能性也是有的呢。自己主导着做出好市场的话,只是这样就能赚到名声也足够了。商人的横向联系是很强的……这是让人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评价呢】
确实,从商人角度看的话能对能产生商机的对象也会有一丝感谢的吧。商业的活性化和都市的活性化也有所关联。昴对阿纳斯塔西娅的理论认同了。
【刚才的语气,难道搜集铁的家伙是谁很有名吗?那是谁……】
【是菜月先生也,熟知的人哦】
【我知道的人是】
【——克鲁修·卡鲁斯坦公爵。在王都搜购着铁的是,克鲁修小姐呐】
【克鲁修……?】
不经意间对话推进着,然后对出现了身边的名字这件事昴吃了一惊。
但是,考虑一下的话也有能想到的点。连日来克鲁修公馆的来客。那或许不仅仅是和有权之人的谈判,还有与带来商品的商人的交涉在里面也不一定。
【这样啊,看到拉塞尔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拉塞尔·费洛?大人物呐】
要说当然也是当然,阿纳斯塔西娅似乎早就已经知道拉塞尔的名字了。
然后多亏她的情报,在昴心中七零八落的碎片开始联结了。
【运着庭院里的大货物,深夜仍旧出入的人们。全部,都是为了笼络商人的战略吗?】
想起了在与克鲁修交盏的夜晚,繁忙地奔波着的佣人们的身影。但是他们的姿态,与尽力搜集铁制品的行动的真意似乎莫名地无法重合好。
感觉似乎有什么更,在此之上的意图在里面一般——。
【……那种事情,到现在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试图追寻着疑问,然而在途中昴感到了徒劳感就将其放一边了。
克鲁修在企图着什么,在搅动着王都的经济什么的和昴毫无关系。对昴来说重要的是,对抗魔女教的手段,仅此而已。
然而为什么,不得不为这些多余的思考分出意识啊,那是,
【——嘛嘛,得到参考了呐】
就在思考卡住的时候,正面的阿纳斯塔西娅如是低语道。
别具印象性的响声让昴抬起了头,她轻轻地伸出了手掌。不意间收下的是,作为龙车的手续的必要与前提的草书。
【谢谢了呢,菜月先生。已经,问出了足够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呐】
从草书与阿纳斯塔西娅的笑容,昴明白了谈话结束了。
但是,雷姆还没有来店里。然而,已经足够的这句台词是——。
考虑到了这一步,昴啪地注意到了违和感。迟来了的,违和感。
【……这是,偶然吗?】
【——那么,菜月先生如何认为?】
面对咬牙的昴,阿纳斯塔西娅传来了淡然的声音。她那浅葱色的眼瞳简直,就像是不看漏昴表情任何变化一般盯着这边。
——就仿佛在确认着在自己演出的舞台上,从头跳到尾的小丑的始末一般。
【从在路上遇到的时候开始就全部都是算计好的吗。为了从我这里,问出刚才的事情】
【吵分了,然后从克鲁修小姐那出来是昨天晚上吧?只是觉得现在的话不管是从口中眼中还是表情中,毫无疑问会透露出许多事情哦】
被算计了。这个事实让昴血冲上大脑,喉头堵咽。
【这、样的做法能满足吗!这样……暗算一样的做法!】
【咱的心也很痛哦。但是,凭咱和菜月先生的关系,要谈笑风生着达成圆满的情报交换还很难呐。在没有信用的交易上,加上保险不是当然的吗】
从正面,被中伤成是没有信用的对手让胸口一痛。
手握着胸口,昴像是瞪着杀父仇人一般瞪着阿纳斯塔西娅。
【你也这样,因为对我不爽所以犯错吗……】
【咱犯错?】
【是说被眼前的无聊事情吸引,而看漏了重要的事情啊!明明还在对放着正确的道路不管,而得到的错误的答案后悔在这里……!】
【什么是正确的呢,什么是错误的呢。嘛,虽然觉得思考方式各种各样,不过咱能说的总之只有一句话呐】
对咬牙切齿的昴歪着头,阿纳斯塔西娅至始至终微笑都没有崩坏。
【想要让自己的正确被信任的话,就必须要展示出相应的东西哦。然后咱从菜月先生那看不到那个东西。要改变评价,除了用别的评价覆盖别无他法】
【——】
【决定评价的是迄今为止的言行……也就是过去呐。不管做什么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过去。所以,咱心中对菜月先生的评价也没有任何变化】
轻轻拍着自己薄薄的胸口,阿纳斯塔西娅抬头望向激动着的昴。
然后,
【已经搞砸了的事情,是绝对无法消除的哦?】
【——!!】
【大哥—哥,不许—再接近小姐。蜜蜜,超—强的(3)】
不由得踏出一步靠近的昴的脸前,一根巨大的丈突刺了上来。是蜜蜜。切入昴和阿纳斯塔西娅之间,牵制着怒发冲冠的昴。
【谢谢了,蜜蜜。但是,什么也不做也可以的哦。因为菜月先生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自顾自说我!什么都做不到!】
【啊呀,咱刺中痛处了?那还真是抱歉呐?但是,利用的这件事是不会道歉的哦。因为有能榨取的事物就要夺取过来,这是商人的铁则呐】
从唾沫横飞的昴身边拉开距离,阿纳斯塔西娅双手组在身后倾着头。
【而且,不是只相互进行了损失不足挂齿的对话吗?咱也听到了想听的事情,菜月先生也问了很多问题】
【就是那点,只是你诱导的而已吧!太脏了……做些脏的不行的事情!】
【所以说最开始咱,就说过不管是骗人还是说谎都会做了的吧。说要在书面上起誓,但是没把保险加到那个地步的应该是菜月先生来着?】
【到底是哪张嘴居然敢这么……!你们主从都是最恶劣的啊!吃屎吧!】
应该听从最初的第一印象,听从在商业街看到脸的瞬间的厌恶感的。
在尤里乌斯服从的时点,就应该理解她也是最恶劣的人的。用话术诓骗令对此产生动摇,让人觉得这是能信任的对象甚至考虑去求救。
要到什么程度——真的是要让自己蒙耻到什么程度,才能称心啊。
【……尤里乌斯还真是不得回报呐。虽说也有咱的错】
无视阿纳斯塔西娅的话,昴试图撕破手中的纸。但是,就在冲动地行动之前,自觉到了这么一来收获就真的归零了而犹豫了。
【再怎么说,也不会笨到这种程度呐。安心了呐。——蜜蜜】
【来—了—,大哥—哥,看这边—!】
蜜蜜对着呼吸紊乱着,握着纸的昴挥舞起了杖。淡淡的光辉,柔和地包围了呆站着的昴的脸。
【痛痛痛痛飞走啦—!】
【——】
从遭遇开始以来,就一直破开的嘴唇伤口被治愈魔法治疗了。
对一语不发的昴,蜜蜜诶嘿地露出了无忧无虑的笑容。
【小姐虽然是麻烦鬼,但是完全没有恶意的所以原谅她吧—?只是因为没有朋友而已】
【蜜蜜,多余的事情不说也可以哦。……那么,再会呐,菜月先生】
被打倒的体无完肤,甚至被同情。面对哆嗦着肩膀颤抖的昴,阿纳斯塔西娅背过身去。那背影,若是翱翔的话会飞到多高呢。
【还剩下最后一个,对菜月先生的交涉技巧的补习呐】
阿纳斯塔西娅停下了脚步,保持着背对伸起一根手指说道。
【交涉的秘诀是,在上交涉桌前做了多少的准备决定了结果。学些小聪明那是当然,制作出优势也是一样的。提起自己所知道的,对手想要的东西。只是说着想要想要的,就是菜月先生不足的地方呐】
无法理解阿纳斯塔西娅的真意。都到了现在,再让人听这种话也没有意义。
但是,这句话的意义所在立马就明白了。
【那么,走吧。——各位】
拍着手,阿纳斯塔西娅如是呼喊道。对她的举动昴皱起了眉头,与店内的客人们一起站起来几乎就在同时。
满座的店内的客人全员,都跟着阿纳斯塔西娅走出了店外。
全员都是头戴着风帽,隐藏着素颜的集团。集中注意看的话,头上还有不自然的膨胀——能明白那恐怕是,藏起了兽耳。
阿纳斯塔西娅的私人兵团【铁之牙】的名字,明确地浮现在脑海里。
【什么啊—,大伙都在吗—?啊—,大哥—哥再见呐—!】
对一个接一个排着的伙伴们笑着,蜜蜜最后向着昴挥着手跑出店外。然后空旷的店里就只剩下了昴和店主两个人。
——在上交涉桌前,做了多少的准备。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吃屎啊!】
无法忍受自己的不中用,昴用拳头敲着柜台桌。只有因为店内的客人都不见,与昴同样一脸困扰的店主急忙跑回店的深处。
【——昴?】
传来了,呼喊着就那样因为屈辱而颤抖着肩膀的昴的声音。




是雷姆。约好在店里等待,碰头的她跑到昴身边。
【昴,请问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也没有。雷姆,结果如何?】
盖过雷姆担心的声音,昴硬是压下了现在的屈辱感。
被阿纳斯塔西娅给算计了,就算说给雷姆听也没用。
对昴这顽固的态度雷姆缄口了,然后老实地报告了分头行动的结果。
【在骑士团值班所那边,报告了魔女教的暗中活动。虽说因为拿出了罗兹沃尔大人的名字,而没有被在门前驱赶……】
到了后半部分,昴从渐行渐弱的声音语调中明白了大致上的反应。
比起骑士团有所遗恨的昴,作为罗兹沃尔佣人的雷姆去那边,让骑士团有所动作的可能性更高。这么估计着进行了垂死挣扎不过,
【没能得到认真的回答吗】
【……似乎是有很多去往骑士团的类似报告。因为魔女教的背景不鲜明,不确切的密报连连不绝的样子】
【啊啊,原来如此。因为是就像是在真正做着魔女裁判的时代一样的魔女对待方式啊。……要是真货因此而得以藏身的话,笑不出来呐】
恐惧着潜在的魔女教的人们,导致了虚幻的魔女教的存在诞生各地。
这份恐怖分以向骑士团的密报为形式聚集,结果就连真正的情报价值都淡薄消失了。这是有多本末倒置啊。
这正是因为骑士团的怠惰与魔女教的邪恶。
骑士团应该对上报的情报毫不手软地详细调查,魔女教的家伙们存在本身就除了有害以外什么也不是。
打出的手段全部都以告吹告终,昴这么理解到了。
【如果说搜罗战力是不可能了的话……虽然很不甘心,没办法了】
【怎,么办?】
【决定了。回公馆。回去,把艾米莉亚和拉姆带出来。不管是王都,还是罗兹沃尔出门的目的地都可以。总之,那个地方很危险】
培提尔其乌斯的哄笑在脑海内复苏,昴对这份不甘颤抖着拳头。
就算想要粉碎那恍若骸骨一般的脸面,关键的手却够不到那里。如果选择以现在的战力去挑战的话,让雷姆立于首当其冲的位置就不可避免了。
——只有这点是不行的。已经忍受不了那样了。
已经不想再因为昴的行为,因为昴的思考结果,而让雷姆受伤了。
如果说无法准备好与培提尔其乌斯战斗的战力的话,就不能再去考虑和他们的事情挂上关系。失去雷姆的选项更是岂有此理。
心中至今仍旧翻滚着杀意,无尽的憎恶诅咒在脑中延绵不绝地响着。
【那个,昴。其实关于会公馆的,龙车的事情……】
【——是说手续,很困难的事情吧。那个的话】
鬼气弥漫的昴,雷姆难以启齿般地进言着。对她的疑惑颔首着,昴打开了从阿纳斯塔西娅那里拿来的纸片。这里确实如约定的,有店铺的名字与签名。
这是在尝尽惨败的交涉中,昴因同情而受惠得到的战利品。
【去这个店谈谈的话,应该不会有坏结果的。只有这点,是确实的】
【真的吗?这个是在哪里……昴,真了不起呢!】
【了不起。了不起吗。……哈哈,雷姆真有趣呐】
【——?】
对于不知道得到经过的雷姆,应该是没有讽刺的意图也没有恶意的。
即便如此,昴也无法承受地浮现了干巴的笑容。
【没时间了。马上出发】
带着不知所措的雷姆,昴以被告知的店铺为目标走上大路。
因为掺入的杂音而焦躁着,咋舌着踏上了路。
【还有一天半——能现在就从王都出发的话,三天时间就能回到公馆了。这么一来,应该也会有带出艾米莉亚他们的时间】
回想着第一次的世界,昴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了时间限制。
还有无法确切断言的地方在是因为,第二次的世界的记忆模糊不清。因为本应能够得到检验的时间,被菜月·昴无端地浪费了。
【第二次……日!到底,我脑袋坏了几天啊……!?】
挠着头,骂着用不上的记忆,用不上的自己,继续走着。
在这样的昴身后,步幅跟不上的雷姆拼命的陪着着速度跟着。

这样的雷姆的身姿,就连回头都忘记的昴最终连注意都没能注意到。



(1)原文是读作【たち】写作【性質】,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这个发音,于是就加入了自我理解。。。
(3)【ちょーつおいから】论如何发挥想象力,我已经发挥到极致了,求更了解这究竟是什么的变形的人指教。。。




第三章【白鲸之颚】
1
通过阿纳斯塔西娅借到的龙车,是迄今为止见过的里面最大型的。
以巨体自傲的地龙后脚强力蹬地,发出地震声在草原上驱驰着。
【不辜负着巨大的身体,很快……是不错,但是这个沙尘就没办法做点什么吗】
飞扬的尘土模糊着视野,在御者台上的昴眯着眼。
【似乎本来是搬运货物用的。所以跑步方式并没有考虑过乘客的感受,而且与经过快跑的特化相对的并没有接受过安静奔跑的调教……】
【不仅是最后一台而且还能无间隙奔跑。不能再说更奢侈的话了吗……但是还是难受】
幸好,沙尘的影响由于地龙的加护——这个世界特有的,被赋予个人或种族的特别力量而规避了,但是因为视野的糟糕而产生的焦躁无法规避。
昴抬头望向好容易才能望见变化的空中。流动的云与,缓缓改变角度的太阳。这些意味着时间的流逝,昴的内心也越发地焦躁了起来。
——本应是与以前相比有着相当优势的行动了。
虽说并没能得到援军,但是龙车出发的日子变成了第二天这点是巨大的变化。花半天穿过街道,就能够在第三天的早晨到达公馆。比起第一次的世界,能够得到半天以上的缓期。
作为从公馆里带出艾米莉亚他们,从魔女教那逃走的时间已经十分足够了。
【问题是……有着像是前回一样,在途中遭遇魔女教的家伙们的可能性吗】
在模糊不清的第二次世界的记忆里,意识清晰地觉醒是在洞窟中。如果那是在回归公馆的途中发生的事情的话,也就是说同样的事情在这次也可能发生。
想到雷姆被杀,带着她走出洞窟是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的话,
【那就会变成他们,从几天前开始就已经潜伏在公馆的周围了】
只是,那个日子并不是很清楚。
惨剧在第五天的早晨到来。若是推测在第二次的世界,恢复正常的昴离开洞窟所花的时间是一天半的话,和魔女教的遭遇就是从第三天到第四天。
【也就是,预定明天早晨到达,并不会消去与他们遭遇的可能性……】
吱呀地,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咬牙到鲜血渗出了。
侧目瞟过去,昴看到了正握着缰绳,集中行驶的雷姆。
如果和魔女教遭遇了的话,就不得不又理所当然般地依赖雷姆了。
虽然想在事前表明与魔女教遭遇的可能性,但是一旦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候,昴才注意到了自己并发不出声音。
传达通过【死亡回归】得到的情报,而受到惩罚令人恐惧——并非如此。
确实有对痛苦的恐惧。被他人握住心脏的疼痛,并不是正常的人所能承受住的东西。品尝那样的痛苦什么的,几乎让人不想再考虑第二次。
但是,昴现在,龃龉着魔女教的事情那个痛苦并不是原因。
是更加其他的,更加无可奈何的理由。

——说到底,雷姆会相信昴的话吗。

【——!】
只是考虑背后就划过恶寒,昴仿佛难以忍受般地抱着双肩。
心跳变快到不讲道理,呕吐感压迫着内脏。极限状态的压力,与一次也没能睡过的肉体的疲劳侵蚀着昴的肉体与精神。
对于现在的昴,这个世界上最能信用的除了雷姆的存在再无其他。
甚至被艾米莉亚抛弃,被克鲁修和普莉希拉,阿纳斯塔西娅接连不断地打至底层的昴陷入了疑神疑鬼的状态,无法不怀疑各种各样的事物。
所以,现在的昴只有雷姆。
赋予了全面的所有信赖,能毋庸置疑地称作同伴的只有雷姆。
若是对这样的雷姆,坦明魔女教的事情,然后她的表情上因此而蒙上了疑云的话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只是想想都令人恐惧。
【是害怕的,场合吗……】
尝试着甩开胆小的情绪,但是声音只是化作嘶哑地吐息。比起悄悄话还要纤细的声音在地龙发出的地震声下被抹去,连昴自己的耳中都没能传达到。
即便是恐惧到如此程度,也不得不坦白。
只要有和魔女教遭遇的可能性,不说出来就只会是背叛。
昴之所以失去生命回归而来,是为了把握住最好的未来。
【雷,雷姆……那个,有话……】
【昴。——路的前面有人聚集着】
【诶?】
追着盯着正面的昴的视线,在砂砾的另一边能看到许多的人影浮现。
该不会,是魔女教的伏击吧昴如是战栗着。
在过早的事态而失声的昴面前,暧昧的影子渐渐地带上轮廓,不久就形成了清晰的形状。那是,
【喂—!稍微停一下地龙,交换一下情报请问意下如何啊—!】
在道路的正中央挥动着双手,大声地喊叫着制止地龙的身影。
鹅蛋脸灰发的那位人物,是行商人奥托·斯温。

2
【不,太好了,现在这个时期,虽说向王都方向的人有很多,但是反方向的不是那么多了。也正好是想对往这边走的人问些事情的时候呢】
迎接着停下了龙车的雷姆和昴,奥托搓动着双手带着笑脸说道。
并非沉溺酒精,也非浮生若梦的模样。顺便一提负伤的样子也没有,感觉行商人奥托还完好无损的在这里。
在第一次的世界,扔下拼命阻止的奥托离去的记忆复苏了。仿佛掩饰着这不合时宜的想法一般,昴环视着奥托的身后。
【聚集在这里,大家都是行商人还是什么吗?】
【毋庸多说,正是如此。大家,都是想要在王都大赚一笔的欲求不满的人。】
对昴的询问奥托谄笑着回答道。
在街道旁停着数台龙车,大约是龙车的持有主的男人们都聚集着。数量在十台前后,持有主的年龄也是从年轻的到四十多岁形形色色的。
他们看准了奥托和昴打招呼结束的时候,一个跟一个地仿佛将两人围起来一般聚了上来,各自报上了名字开始展开话题了。
内容主要是王都如今的样貌和,王选之前与之后的变化。还有,货币的价值变动和市场的感觉这些,尽是商人气息的话题。
说实话,在这里停下脚步的时间都觉得浪费。已经确认了奥托没事,能在话告一段落的时候就离开也好。但是,
【之后还要出发吗?已经入夜了,不危险吗?我们今晚打算在这里野营,可以的话不如一起不知意下如何呢?】
如奥托所说,太阳已经沉入西边的彼方,夜晚正悄悄向街道靠近。
再过一会儿利法乌斯街道就要被夜晚所蚕食,视野也只能依靠星光与结晶灯的贫乏光芒了吧。
行商人他们已经开始在进行着野营的准备,中央焚烧着耀眼的火焰。
无论会在街道上出现的野狗还是盗贼,有那么多人在的话大概也没法触手了吧。只是,这个安全的时间看来对现在的昴来说十分珍贵的。
【这么说着,奥托。你,不是只是想要尽可能减少弄错时机囤积的油而已吗?别一脸亲切的!】
就在拒绝了邀请的时候,从集团那传来了起哄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笑声一起扩散,被众矢所指的奥托歪着嘴唇做着不满的表情。
【不是这个打算啊。是出于纯粹的善意的。嘛,食用和提灯。虽说那样的话就能利用上哪怕一点油……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
【油,怎么了吗?】
对垂下肩膀,说着好似不服输的话般的奥托昴如是问道。
【不,稍微犯了点错误。现在的时期,大量持有了作为商品价值微妙的油。本来的话是应该能在北边的古斯提科换成大钱的,但是现在的话却是究竟能把赤字减少到什么程度的我的生死关头……】
困扰的模样招人同情,能卖出油就能有收获——这样的想法一目了然。
雷姆也应该知道这点。就算同情,也只会留下形式上的安慰。
【就算去王都,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完这些油。要是就几个钱卖了的话,我就破产了。——破产了】
似乎因为是重要的事情所以说了两遍,但是这边也没有因此就说出买下全部油之类的豪爽善意。虽说有第一次的世界受到照顾的关系在,但也因此不想卷入他们。比起祈祷奥托的前途,自己的前途才是现在最优先的。
穿过夜晚的街道,一刻也好不得不尽早回到梅瑟斯领。正打算说出告别——突然,昴注意到了。
若是无法用信用说动任何人的话,不就应该用金钱去说动人吗。
【奥托,有事……不对,有商谈】
突然表情消失,氛围一变的昴让奥托瞪大了眼。但是,是感觉到那声音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了吗,商人也立马端正了姿势。
【是商谈的话无论什么都请说。客人——请问有什么需求?】
【你们龙车里堆的油,全部买了。相对的借我脚力】
奥托的地龙——指着见过的龙车,然后昴摊开双手,以进行着野营准备的商人们也能听见的声音叫道。
【在这里的商人和龙车——想要以脚力卖钱的家伙,我全部都买了!】

3
对于昴所提出的【商谈】,行商人们最初面面相觑然后笑了。
但是,斟酌了昴的意图的雷姆,把装着路费的袋子里面打开给全员看了以后,以为是玩笑的男人们一齐变了脸色。
从这里开始以奥托为首,想要加入商谈的人们开始了选拔。
作为结果,在场的十四名行商人里,有十名决定同行了。一开始难以进行的谈话,也因为奥托的收入分配方案完美地着落了。
【委托拥有大型龙车的四人,搬运全员份的货物。日后,由王都的队伍来分配收入。而跟着菜月先生这边的运费,就配合营业额了呢】
统合好全员的意见的奥托,获得了一行人代表着的地位。也能说是在千载一遇的机会前,奋起的结果吧。
【虽说能买下我的油是很高兴,但是除此以外还要用龙车代步是什么目的?】
眺望着转移着货物的同行,奥托组着手臂对在意着出发时间的昴问道。听到这个询问,昴摸了摸自己的下颚。
【接下来我们要回去梅瑟斯领。姑且,是有着作为梅瑟斯边境伯的佣人的工作的呐】
【已经知道了哦。【亚人兴趣】的罗兹沃尔·L·梅瑟斯边境伯。听说即便是在持有爵位的鲁古尼卡贵族中,也是个相当奇怪的人】
这是让拉姆听到了的话会愤慨的评价。对奥托的话昴耸了耸肩,
【嘛,虽说不否定呢。一副变态像是事实】
【对雇佣主这么说了呐。不,虽说确实是因为期待这个回答所以才提出这个话题的。不过话说,菜月先生看不出来是贵族大人的使用人呢】
【还只是见习。能达到及格线的只有裁缝和铺床而已呐】
【总之,先相信是作为那位边境伯的佣人这一点……需要使用龙车是怎么一回事?实际上,边境伯的话也应该是拥有私家龙车的吧?】
奥托这试探般的话,正是怀疑着昴真实意图的证据。
【就和说的一样,有龙车的数量这一点在。要乘上去的东西数量很多,所以可以的话龙车的里面清空就很值得感激了。你的话是因为买了油所以没办法呐】
【万分感谢。那么,那些要搬运的货物是说?】
不断询问的奥托,似乎并没有连昴的身份都怀疑。但是,似乎是担心被搬运的货物的危险度,只有这点纠缠不清地追问着。
【——】
没有必要说谎掩饰。招来怀疑而中断对话的话就受不了了。
【虽然说是搬运品,不过是人】
【人口贩卖还请饶了我啊!?】
【不是那种副业啦。在边境伯的公馆附近有一个村子。一个很小的村子,村民全部合起来还不过百人。想请带上那些人移动】
——那是,昴灵光一闪雇佣奥托他们的理由。
昴和雷姆乘坐的龙车是搬运货物用的大型龙车,能带十个以上的人跑。然后想到了这样的龙车有好几台的话,让村民全员逃脱也是可以做到的。
【不会说是搬运尸体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感到十分遗憾但是这个事情就……】
【……为了不变成那样,才会想要带上你们的呐】
因为急于与艾米莉亚汇合,倒是昴把村民们的事情都给遗忘了。
虽说已经受够了自己的不加思考,但是在这里与奥托他们的相遇也能说是为数不多的幸运。是偶然和命运,罕有地为昴所运转的幸运。
【其实最近,边境伯的公馆周围要进行大规模的山林狩猎】
【山林狩猎,吗?】
【那一块从以前开始就好好几种魔兽生活着呐。一直以来都因为结界人和魔兽都是分开栖息的……但是前些天,因为魔兽村子里出现受害了】
【所以就变成了山林狩猎的情况了吗?但是……】
奥托对昴的说明似乎有在意的地方,但还是咽回去了。昴无言地卷起自己右手臂的袖子,让他看了那下面凄惨地残留的野兽伤痕。
对这深深地残留着的尖爪与利牙的割伤,奥托微微地咽了一口气。昴的身体上除了这以外,也仍刻着许多无法抹消的伤痕。
【出于边境伯的好意,让濒临死亡的我在王都接受了治疗。然后,那治疗告了一段落,现在就是在归途中】
【原,原来如此……所以才。不但是,那么为什么不是边境伯直接来接触周旋,而是菜月先生在路上准备龙车……?】
【边境伯是打算在不动住民的情况下,迅速收拾掉魔兽的。但是,正如我身体上看到的那样,有魔兽袭击的可能性。所以我想要加上保险呐。虽说不是不信任主人,只是有经验谈而已】
俯下目光的昴实诚地告知之后,奥托稍稍地恩了一下陷入沉思。然后,
【明白了。连不想被问的事情都问了,十分抱歉。因为如果不触及受伤的事情,没法和大家好好地说明】
关心地望着昴,奥托那和蔼的脸上浮现出了苦色。大概是在后悔着无意间,踏入了昴的伤口的事情吧。
迅速的从商人变成了好人的表情这一点,让昴觉得根本上还是太天真了。
【不用在意啦。对大家也是,为了不被怀疑奇怪的地方就那样说吧】
【嘛,如果这样说的话。还真是吃亏的性格呢】
如此揶揄着昴的判断,奥托带着仿佛被原谅的表情笑了。
在内心这么说着借口的自己,到更像是恶人。
——没有说谎。只是,没有说出全部而已。

4
整理好所有的准备,清理好野营地点已经是那两小时之后了。
与移上了货物的四台大型龙车分别,昴他们在夜晚的道路上出发了。
驶向梅瑟斯领的十一台龙车。虽说多少或许会有些狭窄,但是带出村民全员已经十分可能了。
【深夜也不停地跑,进入梅瑟斯领的话是到早上了吧】
乘着龙车并列跑着的奥托,从旁边搭过来了声音。
相邻的龙车能普通地进行会话,似乎也是地龙【避风】加护的效果的样子。这能够不受风与摇动的影响的效果,连像这样的事情都能干涉。
【要不停息地跑到底抱歉了呐】
【不不!本就没有什么意见。囤积货都处理了,然后连路费都能那一大把的话我已经天下无敌了。就是三天三夜,都能放开去跑呢!】
【不是在商谈结束之后就啪地扑街了吗?】
【咦!?能读心吗!?】
铁板捏他的结果被抢先说出来的奥托惊慌失措。然后,昴把视线移到了在自己侧面手握缰绳的雷姆身上。正面地,盯着前进方向的雷姆侧脸上读不出感情。这件事对昴来说,是略微不愉快不起来的状态。
【——昴】
【……啊,啊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不。只是感觉有点安静,想着是不是累了。虽说因为砂石视野很差,但是也有其他的龙车在所以道路不会错。想睡了的话就睡下也没关系的哦】
【虽然想说承你吉言,但是就只有雷姆在劳动也太难看了】
【但是,昴才刚刚大病初愈】
关心着这点、一心一意的雷姆的模样让昴闭上了嘴。
说法的确很温柔,但是意志坚定态度顽固。显而易见地雷姆在尽可能地,考虑着减少昴的负担。
越是像这样诚心诚意鞠躬尽瘁,就越是无法理解雷姆的真心而变得害怕。插入胸口而无法拔出的棘刺,想知道其本质的心情与不想知道的心情矛盾纠缠着。
【雷姆,那个……】
【在】
雷姆那浅蓝色的眼瞳盯着昴,那通透的眼神让呼吸凝滞。
想用沉默掩盖迷惘与踌躇,但是昴摇着头把这个想法甩开了。
与其怀疑着雷姆的真心所在而痛苦,不如搞清楚要好得多。
【雷姆,对我在做的事情没有疑问吗?我没有对你进行任何说明哦?魔女教的事情也是,像这样雇佣行商人的事情也是这样】
没能尽到说明的责任,有自觉只是在依靠着雷姆的温柔。所以,对于没询问也不反论的雷姆的心情,昴不安的不得了。
对昴的这个询问,雷姆闭了一次眼睛后,
【从罗兹沃尔大人那,受到了尊重昴在王都的行动的吩咐】
像这样,雷姆露出了作为冻结了感情的佣人的表情回答了。
【————】
对这回答失去了话语,昴僵硬着脸。
【被吩咐了……从罗兹沃尔那……?】
【是的。具体要做什么的,并没有命令。但是,不管在王都做什么,都要服从昴的方针。雷姆也是打算在力所能及地这么做的】
【罗兹沃尔的,命令……】
雷姆的话,为什么呢不能很好的进入脑子里。
只是淡淡地,在昴的脑海中重复着罗兹沃尔对雷姆下达的命令。
雷姆不对昴的行动唱反调,安静地服从着是因为有主人的指示。
也不就是说,雷姆至今为止的行动,并不是她的真心这么一回事吗。
不,不仅如此,就连雷姆像这样在昴的身边也或许只是。
【昴?】
窥探着陷入沉默的昴,雷姆皱起了形状好看的眉毛。
就连这担心的视线,现在昴也没法诚实地接受了。
【没,没问题。什么事,也没有哦】
摇着头从雷姆的视线上逃避开,昴以应付着的回话装作平静。
像这样担心着也是,支持摇摇欲坠的昴也是,在被孤立的昴身边也是,不全部都是因为罗兹沃尔的命令吗。
更极端地说,不正是雷姆并不是真心认同昴的行动的不是吗。
【——】
疑神疑鬼让胃液上涌,昴把灌满口中的酸味液体吞回去。呕吐感无处可去,恐惧与虚脱感在身体中大肆发狂。
手脚麻痹,视野明灭,脑浆瘙痒难耐。想现在立马就撬开脑壳,把手指伸进去挠动的冲动紊乱着呼吸。
什么都不想思考,不想思考。
越是思考就越是随着思考,越是回想就越是随着回想,越是渴求就越是随着渴求,想要的东西远去,理想化为梦想,希望被绝望和失望所涂改。
【昴,睡了吗?】
厌了。已经够了。
不想思考。不想怀疑。不想相信。不想被背叛。
抱着头,把外界来的反应全部遮断把自己关在里面。
雷姆好几次地呼喊了昴的名字,但是确认了没有反应以后,也停止了呼喊再次把视线朝向街道。
这个时刻昴终于,真正地自行,把自己变成在这个世界上独自一人了。

5
【——昴。十分抱歉,请起来,昴】
随着呼喊,意识有了被摇醒的感觉。
肩膀被谁的手碰着,从无意识的深渊觉醒了自我。用手擦着无精打采的眼睑睁开眼睛,眼前映入了少女那眼熟的脸。
【……雷姆,吗。怎么了?】
在确认是雷姆的同时,回想起了睡前的对话。胸口暗暗疼痛。
没能注意到昴正苦心忍受着痛苦,雷姆无以推脱般地低下了头,为叫醒的事情谢了一礼之后,
【差不多该到街道的分歧点了。因为有就算是黑暗中也不会看漏的记号,那里是没有问题……但是想要确认剩下的距离】
周围满是深邃的黑暗。就连近在身边的雷姆的表情都模糊不清。照明只有地龙头上垂下的结晶灯,以及安在龙车上的简易照明。
这个光亮不能说十分足够,对与擅长夜视的地龙不同的人类来说也有连手边都隐约的程度了。
【事情已经了解了。但是,这是说想让我做什么?】
【想要确认地图。但是,雷姆手不能放开缰绳……在昴脚下的货物中有地图放进去了,想要把那个拿出来】
【脚下,这个吗】
在黑暗中,手摸向颇重的货物袋。将其拿上膝盖,把手伸到里面去寻找了一下,但是目标物品总是找不到。
【不知道哪个是地图呐。话说,这个黑漆嘛唔的不也看不见地图吗?】
【这种担心……也没法断言说不用呢。诶诶那,怎么办呢】
【那么,怎么办呢……不,稍微等着】
看着表情上出现了阴云的雷姆的样子,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再次探索着脚下,拿出了在与刚才不同的货物袋——装着昴的私人物品的袋子。
【找到了哦,来】
从那拉出了手感冰冷坚硬的东西,摆到雷姆眼前。在眼睛瞪圆的雷姆面前,昴时隔许久地按下了拿在手中的那个的电源键。
【虽说很久没打开过了,电池可别用完了呢。……哦】
紧张了瞬间之后,画面浮现了【启动】的效果。然后正好一秒后,昴手边被耀眼的光芒照亮了。
对着骤然明亮的光景,雷姆一脸惊讶地望着昴。
【昴,那个是?】
【是失传的失落技术,不未来技术的移动电话。似乎勉强还有点存活着,该说帮了大忙了吗】
这是自异世界召唤第一天的大活跃以来,就关闭了电源的移动电话。
这是昴带到这个世界来的少数持有品中的一个。其他私人物品也有许多,但是利用性拔群地高的就这一个。虽说有只是在续电期间这么一个限定条件。
【只不过,没有想到下次的活跃机会竟然会是代替手电筒呐】
以与原本不同的使用方式,昴用文明之光照出了货物的内部。
昴轻易地从货物袋找出目标地图,然后把那个在雷姆的膝上展开。
【这就照出来,看看地图】
【好的,十分感谢】
【菜月先生,请问,那个是什么。感觉是没见过的道具呢】
这是,奥托兴趣满满地,从旁边探出了脸。让龙车在左侧并排跑着,探出身体的他一头雾水。
【没见过的结晶灯……不,看上去不像结晶呐。似乎是不知名的素材的样子】
被奥托的模样给带着,右侧也有一台同行的龙车并排了过来。头卷着大花手帕的壮年男子目光闪耀,视线紧紧钉在了昴手中的手机上。
平时的话会对他们的反应自我感觉良好,用玩笑与自傲的话倨傲临下吧。然而不巧,现在的昴并这么做的闲情。
【抱歉,不过这是边境伯让带上的秘密道具呐。是要是知道了详情说不定就会行踪不明的一种东西呐。最好忘记看到过比较好哦】
【呜哇,什么啊,这个尽是铜臭味的内幕】
似乎反而惹来了奥托的兴趣的样子,但是没有为了掩饰了对话的必要了。在这以前,从地图抬起头的雷姆【明白了】地点头道,
【再跑一点的前面应该就能看到弗琉格尔的大树了。从那里往东北的道路去的话,应该就能进入梅瑟斯领了】
【弗琉格尔的大树?】
听不惯的单词让昴歪起了头。奥托抬起了一根手指。
【弗琉格尔的大树说的是,矗立在利法乌斯街道正中间高耸入云的大树名字哦。实际上,是大到亲眼看到的话会吓一大跳的树。据说是数百年前,叫弗琉格尔的贤者种下的这样的传说流了下来的样子】
【所以是弗琉格尔的大树吗。怎么又是他,那位贤者做了那样的事情?】
【不,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呢。而且对弗琉格尔先生这个人,除了种树的事情以外也不是那么有所了解。被认为是贤者的事情也有很多谜团】
【那算什么啊。怎么会有不清楚功绩的伟人的啊】
感觉到奥托说明中的不完全燃烧感,不过从雷姆和其他行商人并没有补足这点来看,看来似乎真的是没有功绩流传下来的人物。
就在品味着这种感想十几分钟后,看到提过的大树的昴震惊了。
【是这样啊……这个的确,只能说好屌】
在夜空下肆无忌惮地伸展着树枝的大树,以压倒性的存在感俯瞰着昴众人。
大树的巨大,就算与原本世界说是树龄千年的树木比较也还要大。从奥托的话中看的话树龄应该才数百年,不过或许是植物的成长速度与那边的世界相差悬殊吧。有着,令人不禁产生敬畏感的雄风。
不是在大森林之中,而是在平原的中央扎根着一颗如此的大树。作为利法乌斯街道的记号,没有比这还要显眼的存在了。
横穿过悠然地伫立着的大树,龙车的前进通过地图上的道路面向东北。与梅瑟斯领的路程缩短着,对不久就远去远去了的大树昴甚至感觉到了惜别感。
【什么的,明明都不是在这里感伤的场合。那,咦?】
若是心里有所从容,说不定就用手机拍一张照片了。一边考虑着这种事情一边坐上御者台的昴,意识从大树上切离然后感觉到了违和感。
【到刚才为止都走在右边的大花头巾的大叔,去哪了?】
看不到对昴的手机表现出兴趣,走在右边的龙车持有者的身影。
即便确认是不是突然速度落下去了到了后方,那里也只有原本就跑在大花头巾的人后面的龙车而已,突然地队伍里他的存在就这样被抽空了。
【该不会,是看大树入魂了走散了吧】
【怎么了,菜月先生。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说什么找什么,是你们的同伴啦。到刚才为止还跑在这边的,适合大花头巾的朴素老爷去哪了。这可不是回归童心去爬树的场合哦】
悠然地对奥托甩着讽刺,昴责备着自己人的不上心。
但是,被昴的焦躁甩了一脸的奥托一脸茫然,简直就像是不明白说的话的意思般的只是歪着头,
【请问是在说什么呢。我的相反那一侧,没有任何人跑过哦】
【——哈?】
没能理解回答的意思,昴目瞪口呆了。
【在说什么啊。到刚才为止,还一起对手机完全露出好奇心看过来的吧】
【啊,是叫做手机吗,那个。话说,不小心听了那个的我的人身安全会有保障吧。感觉很讨厌啊,行踪不明什么……】
【别给我扯开话题!】
是认为昴在说笑吗,昴对试图随意地听过的奥托一喝。再次回头看右边,那里仍旧延伸着不变的空白,看不到本应在那的存在。
【——?】
这时,盯着那片空白的昴的视野,蓦然地渗出了不透明感。
简直就像是眼前起雾般的不鲜明的感觉。昴眨眼了好几次,但还是抹不去这个违和感。空白的黑暗就那样,与昴他们的龙车并列跑着。
这黑暗总令人不住地觉得毛骨悚然,煽动着不安。
所以,昴打开了合上的手机,用光照着那片空白驱逐黑暗。
为了,找到本应在那的人物的残痕,来确认莫名无法消除的不知所由的感觉的本体。
然后,在照出来的光芒中——,
【……啊?】
昴与在空白中浮现出来的,太过于巨大的眼睛目光重合了。
就在那之后,咆哮轰鸣,利法乌斯平原起雾了。

——利法乌斯平原上,起雾了。



6
沐浴在带露气的风中,昴产生了就如同从正面被殴打的错觉。
【——!】
打击上来的暴风让身体浮起,就那样仿佛被扔出御者台外一般。急忙伸出的手指什么也没抓到,昴的身体就向着黑暗直线摔落——之前,
【昴!!】
被抓住后襟,昴的身体被强行压到正下方。在因屁股落到坐席上而昏花的视野中,昴看到了一边压住这边一边操着缰绳的雷姆。
张开嘴巴,把平时的面无表情完全放开的雷姆带着拼死的表情吼着。
叫声化为咏唱,魔力随着雷姆的意愿收束,世界因魔法而发生改变。
产生的是,有昴身体大小的冰枪。
一瞬之间就在空中构成了三支冰枪,以惊人的气势如箭矢般射出。
划过空中的冰枪,发出了好似岩石撞上钢板般的声音击中了——打碎了眼前的黑暗。
【哦,哇!?】
就那之后,再次被抓住头,昴的身体就那样被一口气向正上方提起。
远去的坐席,在上浮的眼下看到了龙车的样子。没注意到乘客消失的地龙,在黑暗的街道上卷起尘烟拼命地跑着。
下个瞬间,侧面打击过来的莫大质量把地龙连带龙车装了个粉碎。
搬运货物用的粗糙车体仿佛剪纸一般被撕扯成千万片,强力地瞪着地面的大型地龙随冲击四散,血与内脏摊上街道化为了肉片。
这过于脱离现实的光景,让昴的思考一片空白。
【向左——!!】
听到近在身边冲耳怒吼般的声音,一秒后身体就落到了坚硬的地面上。肩膀和腰上游走的隐约疼痛,把昴的意识从空白拉回到了现实。
然而,一个接一个袭击过来的冲击让人脸抬起头的时间都没有。
乘上的龙车急速回旋,昴因为离心力而被来回甩着。货物架侧翻,差点就被那样扔了出去,勉强抓住指尖够到的绳子才得以幸免。
转动着头,勉强把握到了自己是飞到了奥托的龙车上这一点。
把连着货物架上扣子的绳子缠上手腕,昴在摇晃中尝试站起。
【别这样,昴!不要站起来!【避风】加护已经解除了。雷姆和昴在这里都不能动!】
看去雷姆,正把自己的右臂插进地板支持着身体。就连雷姆的身体能力,在这个摇晃中保持姿势都很困难。
从缠于地龙的【避风】加护影响下脱离,袭来的摇晃与风的猛烈势头毫无容赦地削减着昴的体力。胸口变得难受,似乎就连站起来也做不到。
雷姆抱着昴,从被打飞的龙车上转移到了奥托的龙车上。若是那个判断迟了一瞬的话,大概此刻昴他们也与破碎的龙车命运与共了吧。
【发,发生什么了!?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啊!?】
真的就只是在数十秒时间里发生的,伴随着压倒性破坏的巨大异变。
这密度的浓烈,让昴的头脑跟不上了。
【不懂吗!?】
对昴这混乱的询问,奥托发出了仿佛悲鸣一般的声音。
回头的奥托脸色苍白,牙根颤抖着指着空中。
【夜雾出来了!在雾里面,那样巨大的身体在空中游动的存在除了一个以外没有其他!】
仿佛确认着一般,仿佛不想认同而拒绝着一般,抗拒着摇着头,拼命的向着因恐怖而痉挛的肺送着空气,奥托全力地喊叫道。
【——是白鲸!!】
好似呼应着奥托的惨叫,白鲸的咆哮在平原上轰鸣摇晃着大气。
——白鲸。
昴听到这个名字,应该是在第一次的世界时候的事情。
这伴缠着雾,堵塞街道的怪物的称呼。
以街道被白鲸堵塞为原因,在第一次的世界连回公馆的归途都要进行大的迂回。没能赶上魔女教的暴行,这说是原因也不为过。
然而,关键的白鲸昴确实至今为止一次都没亲眼见过。因此昴无法否认无视了,轻视了这个存在。那是,
【该不会,是会在这个时候碰到的吧!?】
这与昴知道的,因为白鲸出现而封锁街道的时间吻合了。
在第一次的世界昴他们出发是在第三天。那个时候街道已经因为白鲸的雾被封锁了。大概明天白天街道就会被封锁了吧。
能就那样不知道白鲸的出现,而撞上这个威胁的只有今晚。
【没想到……会,和白鲸撞上,什么的……啊啊,龙啊,龙啊,请予以救赎吧……】
奥托空虚着目光嘀嘀咕咕地,仿佛念经般地向龙寻求着解救。
这别说战意连生气都丧失了的模样,将白鲸给行商人他们所带来的绝对恐怖的实感印入了昴的眼中。
在以前的世界奥托,表达过白鲸对商人来说是凶兆的象征。
颤抖着嘴唇,奥托心不在焉地操纵着缰绳。
他的地龙也因为注意到了白鲸的存在陷入恐慌状态,以把体力的残存视之度外的速度踏着地面,渐渐地提升着速度。
直接感受着货物架的剧烈摇晃,昴拼命的向着黑暗中凝视着。
白鲸的身姿沉入夜色之中,那巨体哪里也看不到。
【日……是说怎么会那么黏糊糊的,原来是起雾了……】
额上感受着冷汗与别的液滴,对摸上去的手掌上湿润的触感昴皱起了脸。
原本就是光源匮乏的黑暗之中,连雾都出来了的话视野的确保就真的是绝望性的了。
【雷姆!能看到白鲸吗!?】
【太黑了实在不可能!但是……!】
来回望着后面,旁边,上面,昴在视野之中寻找着鱼影。
昴的那个声音雷姆悲痛地回答道,但是后续的话语不知为何踌躇了。
屏住呼吸的雷姆望向所在意的那个,但是在浓厚的大雾中只能看到轮廓而无法辨识表情。雾的势头已经增加到,连手边都模糊不清了。
【——】
最初,昴与白鲸那疑似眼睛重合的时候,那眼球大约比昴双臂展开做出的圆还要大。
只是一个眼球就有那样的大小也就是说,白鲸正如其名,拥有着匹敌真正的鲸鱼的体格。
现实就是那样的怪物就那样隐藏着声音和气息,在夜空中自由地遨游着。
因为浓密的雾而无法看见白鲸的姿态这一点,更加激起人的恐怖。
【但是,雷姆的先手攻击应该打中了的。……那样的话,退去的可能性】
也太乐观了吧。
雷姆咏唱着打过去的冰枪的威力,是即便是在昴至今为止见过的魔法中也是处于最上位的位置的魔法,如果是昴的话一发一次,大概一共就会死三次的威力。
无论是怎样巨体的持有者,受到重伤的话也会畏怯的吧。
【其他的龙车怎么样了!?】
【似乎四散逃开了的样子。在雾出现的时候当即分头跑路了。运气好的话就不会被白鲸追上,应该就能从雾里逃命的】
这个与白鲸遭遇时候的处理法,大概是常识性内容。
原来如此,确实与这个龙车一起跑的龙车已经一辆不剩了。跟着跑到现在的其他龙车,似乎都遵从这条不成文规则四散逃开了的样子。
——失去了难得确保的脚的事实,让昴咬牙切齿。
时机太差了。为了带走村子住民全员逃走的方案再次瓦解。
【不甘心也没用。总之,现在只考虑从雾里逃出去……】
一边被晃动搅动着内脏,昴一边一心把逃出去以后的问题暂时搁浅。
眼前的绝境,减少的手牌。既然自家的龙车已经消失了,那么至少奥托的龙车就有让其回到公馆的必要。所以现在,首先要把这个麻烦的雾——,
【————!!】
仿佛成排的碎石机般强大的牙齿并列的口腔,突兀地在眼前张开了巨口。
咆哮轰鸣着,压倒性的声音暴力与暴风让地龙怂了。地龙的脚慌乱地摩擦过地面,车轮浮起货物架大肆倾斜。装着油的缸子打破车篷飞到外面,抓着边缘的昴也差点被甩出去。拼死地咬着货物架,昴眼中映出了,那在龙车正面的略脏的牙齿并立的巨口逼近这边试图一口吞的模样。
事已至此,昴终于理解到了自己的认识过于天真。
遭遇白鲸,深夜的雾中徘徊的这个现状。
这正是,现在这个瞬间突入了终究能够幸存下来吗这一赌场中的状况。
【——噜啊啊啊啊啊!】
在吞噬龙车的下颚迫近的瞬间,随着怒吼与冲击台板那铺着木板的地板炸了。
踏碎地板,恍若子弹一般向前方跳跃的是雷姆。
因暴风而飘扬的发饰下,是锐利的角突出的鬼化状态。她挥舞着自己趁手的带刺铁球,
【——向左跑出去!】
【左边左边左边左边左边左边!】
铁球往正上方击碎白鲸的下颚,令其漆黑的血烟喷涌而出合上了张开的巨口。下颚挖过大地,即便如此推进力仍旧无以消磨巨脸接近着。从那侧面一心一意地驾驭着的奥托的龙车跑了过去。
奔跑的龙车的货物架的右边,因为没能完全躲开巨体被卷入了交错,发出仿佛擦过岩面的摩擦音压碾着弹飞了。
失去车轮的货物台大声吱呀着,就那样失去平衡完全翻转。
当然,在那上面的昴也几乎毫无办法地被扔出了地面。
——死了?
就在判断的迟钝而招来死亡之前,混在轰隆声中接近过来的银蛇卷起了昴的身体。从落下的轨迹里强行拉起,让昴头朝地落回了御者台。
然后,
【吃我一击,啊啊啊啊啊——!!】
拉起昴的铁球握与右手,空着的左手破坏御者台与货物台的连接部分的雷姆,抓着分离了的货物台的一端——瞬间,让拉龙车的地龙都嘶吼的负重产生了,大型的货物用车辆被使劲向后方扔了出去。
虽说被削去了一般,但这也是几近扔出一座小屋般的超大型质量弹。那直击上错身而过的白鲸侧腹——扭动着身子的白鲸尾巴打爆着大地与木材,土块四散飞舞。
【干,干,干掉了吗!?】
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还是理解了自己的龙车损失了大半的事实。想要有与付出的牺牲同等希望的想法,投入了自暴自弃的声音里。
让大气鸣动的咆哮,以及进一步增加了势头的黄昏之雾。随即从背后逼近的名为绝望的压力,打破了这份希望。
【为,为什么那么执着追我们……龙车其他的也有吧!?】
叫唤着,奥托诅咒着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这是对完全不管其他的八台龙车,只来袭击自己的不讲道理的事情的苛责。
昴也完全同感,但是眼见不停地口吐脏字的奥托的样子把不平吞回了喉咙深处。
弃子,或者说替身肉盾——假设与魔女教面对面的时候,昴会怎样轻易地利用同行的他们呢,感觉隐约见到了其中的片爪丑恶。
【而且就算诉说对命运的怨恨,状况也不会改变……】
白鲸的威胁依旧从背后逼近,翱翔在空中的巨体的速度要凌驾于龙车。
即便是地龙舍弃了货物车辆一身轻松地奔跑,要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考虑考虑考虑,解决办法,解决办法啊。没有,没有什么吗。什么……!】
拼命的运转着大脑,解决办法什么也浮现不出来。在被追击的紧迫感,以及连脚下都看不见的夜雾中,昴连提示都没能找到。
然后无为地浪费着时间的期间,命运再次增强了对昴的苦难选项。
接受着剧烈的摇晃,抓着车体的雷姆悄悄地靠到了昴下方。应当是同样地被摇晃所戏耍的雷姆,以仿佛是感觉不到晃动般的步伐来到了昴身边,
【昴,请收下这个】
【什么!?想到什么了吗!?接下来能做点什……】
是浮现了什么能逃脱绝境的妙计吗,这么抬起头的昴被雷姆推过来了一个小袋子。立马明白了有着一定分量的那个袋子,是路费袋。
是想说现在,这个时候,这个钱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对递出路费的雷姆的举动感到恶寒,昴僵硬的笑容贴到了脸上,
【雷,雷姆……?虽说知道氪金是有着能打破平衡的威力的技能,但是那个充其量,就是游戏里……】
【雷姆会下龙车去迎击。在这期间,请昴逃出雾里】
意图以戏言否定现实的昴,被雷姆那毅然的声音粉碎了。
雷姆面向去不是昴而是奥托。
【奥托大人。昴就拜托了。约好的报酬已经确认给昴。——请逃出雾,向梅瑟斯领报告白鲸出现了】
【报,报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生,生命是一切的本源哦!?】
没听到这边的对话的奥托如是回答。即便如此,见到他为了活下去而拼命驱使龙车的样子,雷姆安心着微微一笑转向昴。
【昴。雷姆头脑不好,所以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请务必……】
【等,等下啊,雷姆!你,说过,传达白鲸出现的事情了吧?这个该不会……你,没打算活着回来吗!?】
对下了悲壮的决定的雷姆,昴拼命地阻止着。
明明昏暗的世界还是一成不变的处在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眼前雷姆的表情却不知为何看的异常清楚。
【不让你走!不会让你走的哦!连你,连你都死了的话,我……!】
装着路费的袋子扔落到脚下,抱上了站在眼前的雷姆的腰。
把娇小的身体抱入怀中,拴住试图离开的这个存在。要是这个手臂放开了的话,就相当于连雷姆的命都放手扔出去了。
只有这点必须要阻止。不这样的话——,
【啊啊……】
在欲哭的感情混乱中,接受拥抱的雷姆叹出了炽热的吐息。
视线落向划过耳边的陶然声音,在昴怀中的雷姆抬头望着这边,陶醉地微笑着。
【雷姆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个时刻而生下来的呢】
【在说……】
什么啊,没能继续这样说下去。
后颈受到打击,世界反转的感觉袭向了昴。
抱回来般伸出手臂的雷姆,在昴的脑后打了一击手刀。
力量从身体中被抽走,昴软瘫般地靠上了雷姆。
【雷,姆……做什么……】
不仅仅是视野,连意识都似乎要被龙车的摇晃所吞没消失般。
在连抬头都觉得困难的感觉中,昴拼命地拥着雷姆。
如是挣扎的昴,雷姆用慈爱的目光看着。然后雷姆轻悄地把嘴唇靠上了昴的耳边,为了传达到远去的意识边缘般呢喃道。
【没问题的,雷姆一直,都会在昴的身后守望着的】
[[什么都别做就好,一直,待在我的身后]]
在出发之前,今天的早上,对雷姆这么说的就是昴自己。




所以如这句话所说的,雷姆为了守护昴的身后而站了出去。站出去了。
【不对……我不是,为了,这个……】
【昴。雷姆呢——】
意识落下了。
远去着。被染得,泛白着。
感觉,似乎被抱紧过一次。
额头上,碰上了温柔而柔软的触感,然后马上离开了。

然后,那就是最后了。


7
————。
————————。
————————————啊。
被摇动,冲击,击打着脸庞的感觉重复着。
接二连三这个感觉唤醒了意识,昴回归到了现实。
抬起头,试图坐起上半身却被摇动阻碍了。手滑了一下,几乎再次头撞地板,不过由于腹部附近紧紧压住的感觉勉强止住了。
压在腹部上的稳固压迫感。用手去碰,确认到那个触感是装满了金币之类的袋子,意识消失前的记忆在脑袋里窜过。
【——雷姆呢!?】
【菜月先生!?醒来了吗!?】
把肚子上的路费袋子扔到一边,昴四肢着地地环视着周围。世界还是被黑暗包围着没有变化,剧烈的晃动与声音传达着还在龙车上这件事。
然后注意到跳起来的昴,只把头转过来朝向这边的是奥托。他从御者台向后回头,对试图站起来的昴发出了声音。
【请不要动!头都被打到了,加护还要更加解除一阵子。地龙现在也在全力奔跑,没有顾及到菜月先生的闲情!】
【那种事情怎么都行!雷姆呢,雷姆怎么了!?】
怒吼回去,昴扫过御者台的角角落落寻找着少女的身影。龙车失去了货物台,变得十分狭窄。这连视线扫射的必要都没有,谁都立马就能知道。
即便如此,在实际确认到那个事实之前,都不可以去认同。
【给我回答,奥托。雷姆怎么了……!】
【那位小姐她……】
声音慌乱着,看到兴奋到仿佛现在就要炸了的昴,奥托大概也是理解了伴随在回答之中的危险性了吧。
【为了让我们的龙车逃走……下了龙车去迎击白鲸了】
意识消失之前的对话,绝非梦境或是幻想而是现实这点传达过来了。
【——】
对这仿佛绞出般的话语,昴一瞬间停止了呼吸。然后,
【回去】
【……哈?】
【说是给我回去。雷姆,要去救雷姆啊!现在立马回去!】
跳过狭窄的御者台,昴抓住奥托的胸襟。
【认,认真的吗!?说是回去……想说回去了又能怎么样!白鲸的,那个怪物的恐怖没看到吗!?这是自杀啊!】
【就是因为就近看过了那个怪物,才会说回去救雷姆的吧!】
对拒绝了命令的奥托,昴青筋爆起叫出怒吼。
白鲸的威胁,昴深深的映入了这双眼睛。
以那巨大的身体用凌驾地龙的速度在空中遨游,尾巴一挥就能轻松地破坏大型的龙车。即便在完全阻碍视野的雾中也能精确地捕捉猎物,就连雷姆的魔法都无法予以伤害。
毫无疑问,这在这个异世界见过的里面,是最强大的强敌。
大概与那个威胁相比的话,不管是应对还在人类范围内的艾露莎,还是与无数的乌鲁盖尔姆群挑,找到攻略法都要容易得多了。
但是,能够赢过那种程度的怪物就连幻想都浮现不出来。
【就算是雷姆,也是一样的……能放着不管吗。如果那么做的话!】
鬼化雷姆的强大,昴也知道的很清楚。但是,正是理解才说的。在白鲸的面前,就连那份强大都不具有任何意义。
若是在这里扔下雷姆逃去的话,毫无疑问会失去她。
那样就没意义了。那样的话,对于昴来说活下去这件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昴所期望的未来里,是不能欠缺雷姆的存在的。
没有雷姆在的话,昴甚至会失去自我。会无法肯定自我。对昴来说雷姆是,肯定自己的存在是必要的。
【能允许那样作为赚时间的弃子吗!现在立马回去,奥托!不然的话……】
【脑子不是出问题了吧,你!】
然而,昴的恳求被奥托的怒喊完全抹过了。
抓着胸襟的手腕背反过来抓住,下个瞬间背后摔倒了御者台上。
【啊嘎!】
【在这连加护都解除了的状态下,想要用武力逼迫单独在街道上行走的行商人服从吗?别太小看人啊!】
被抓住的手腕被扭着,被摔地脸朝地的昴肩膀已经到极限了。这么做的正是,单手还握着缰绳的奥托。
【总之先请冷静下来!这就是你现在的状态。这种状态想说能做到什么。那孩子的,想要把留下来的她的感情浪费掉吗!】
【你别给来给我说雷姆!抛弃了雷姆……和见死不救一样的你,哪来的说她的资格啊!回去!现在立马,去帮雷姆啊!】
【啊啊够了!谈不下去了!冷静点,还请冷静点啊!】
手脚蹬动地挣扎着,抵抗着要把被扭紧的手臂解开的昴让奥托啧舌了。奥托就那样盯着前路,继续让地龙直线前进着说道,
【还不明白白鲸是何等恐怖的东西吗!君临世界数百年,试图杀死它的事情也有过好几次了!懂吗!?】
对不明事理的昴实行话语攻势的奥托,脸上蒙上了无以消愁的感情。
【好几百个手持武器的人去挑战了,即便如此也没能杀掉那家伙!那种地方武器和战力都没有的我们去了,想说能做到什么!救出站在那家伙面前的女孩子!?就连那种事情我们都做到!不可能做到!】
【吵死了啊!那种事情,在做之前……!】
【有些事情就是明白得一清二楚的啊!鲁古尼卡王国编成的讨伐队!这是就连是在那个大征伐的时候,都把先代剑圣给杀了的怪物啊!不可能赢的!】
奥托这尽力的坦白里,绝望与悔恨化为颤抖表现了出来。
奥托自身,对白鲸也抱有着决然不浅的愤怒。但是即便如此,作为那愤怒原因的白鲸的威胁对人类来讲还是太大了。
为了告诉不明事理的昴这点,吐出了不得不再次让自己自觉到白鲸的强大的话语,饱尝着仿佛心都要折断的苦味。
【杀了……剑圣……?】
听到这灵魂的呐喊,至今为止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的昴势头突然萎了。
剑圣——这是被召唤到异世界的昴所见过的,被赐予最强人物的称号,是对昴来说无以并驾齐驱的【强大】的象征。
先代剑圣,并不一定是与体现了【最强】的莱茵哈鲁特有着同等强度。
但是,拥有持有着与莱茵哈鲁特相同称号的力量的存在,将那存在杀死的白鲸是。
【比莱茵哈鲁特要,强……?】
也就是说是甚至凌驾于最强的存在,名副其实是最恶劣的灾厄怪物吗。
突然的,至今为止毫无根据地再背后推动着的焦躁感消失了。当那不再在背后推动的时候,昴回过神来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在,做什么……现在,不是在这里,摔倒的时候……】
想要救雷姆。想要救出来。不现在立刻回去的话就没可能实现。
明明心里理解着这一点,但是关键的斗志却无法传达到手脚。灵魂无法抵达。
放开拘束着的昴,奥托以带着怜悯般的声音说道,
【我很弱,你也很弱。所以我们,救不了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的强大,是我们无法追及的】
——但是,其实即便是雷姆也是不强大的。
昴明明知道这一点,明明应该知道这一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低着头身体随龙车摇晃。地龙在夜雾中笔直地奔跑着。
就那样扔下背后的雷姆,龙车远去了。
昴从雷姆那里,不断地远去了。
【——】
就那样,在五分钟,十分钟,时间就在低着头的时候过去的时候。
【菜月先生,那个是】
一直沉默着让龙车跑到现在的奥托,目光凝视前方对昴叫道。慢慢地抬起头,昴爬到了御者台的奥托旁边。从那里以与他相同的角度目光望去——朦胧地,看到了在黑暗之中摇晃的光。
【虽说被雾遮住了……那个是结晶灯的光!】
【雾,散了吗……?】
【就算散去了因为外面是夜晚的街道,有光还是不自然。恐怕,是和我们一样被卷到雾里的人……】
仿佛印证着奥托的推测,似乎同样注意到这边的对方直奔这边而来。十几秒后,从雾里出现的是一台龙车以及男性御者。
【终,终于有人……呐!这个,是雾呐!?是白,白鲸,出现了吗!?】
壮年男子嘴角浮现泡沫,如字面所说处于恐慌状态拼命地叫道。
男人对于在夜雾中发现的昴他们,仿佛见神拜佛般地缠问着。从悲痛的声音里推测是想被否定的吧,但是奥托摇了摇头。
【诶诶,是白鲸。我们已经遭遇到过了。现在万幸大致逃出来了,但是在雾消去之前无论何时出现都不奇怪】
【真,真的吗啊……!啊啊,糟透了。为什么,为什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侧眼望着抱着头沉浸悲叹的男人,昴瞪着坐在身边的奥托。
因为奥托说出的【万幸】这个词,听上去完全就像是忘记了扔下雷姆离去以后的罪恶感看开了一样。
【奥托,注意点说法啊】
【什么,菜月先生】
【在说别给我用那种戏弄人的说法。万幸?别开玩笑。雷姆她,雷姆她是怎样的心情把我们……】
在扔下雷姆的时点,昴和奥托的立场就是完全相同的。即便如此昴还是通过想到雷姆而发怒,来粉饰着自己的罪恶感。
知道了。对昴来说,早就已经知道了。
被留下来的雷姆在白鲸的面前,用尽智慧幸存下来——这种事情,是连只不过希望都谈不上的观想。
雷姆在那个雾里,在第三次的这个世界,再一次为了救雷姆而死——,
【雷姆,是在说谁?】
雷姆这被撞的觉悟与思念,被轻而易举地背叛到令人震惊的程度。
【——哈?】
【不,所以说那个雷姆是?在四散的其他行商人你,也应该是没有这样名字的人的……请问是在说谁的事情呢?】
不明白昴发言的意图,奥托如是歪着头。
一想到这是如此轻蔑雷姆的存在的举止,践踏她的高洁的行为。
——抬起的拳头不假思索地,打倒了那个侧脸上。
同时,车上的混乱通过缰绳传到地龙,龙车剧烈地左右摇晃着。失去支撑的昴倒向御者台后面,被打的奥托也在御者台上侧面倒地了。
奥托压着被打的脸颊,立即站起来看着倒地的昴,
【突,突然一下子的干什么啊!?】
【别给我说笑!】
无法置信,对昴的恶行奥托瞪大双眼,但是这对无法置信奥托的言行的昴也是同样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指着为了让我们逃出来而留下的雷姆,说那是谁的事情,别开玩笑!你丫的,想被杀了吗……!】
【都说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怎么的,你,突然说出了奇怪的事情……不是看到白鲸疯了吗!?】
对昴这纠缠不清的话语,奥托仍旧一脸无辜。
无法压抑的激情讲视野染红。感觉时间变得异常缓慢,喷涌出的杀意命令着昴折断眼前的男人的脖颈。
伸出手,把这个忘记一切不知恩情的生命拧断——,
【你们在干什么啊!?现在不是内乱的场合吧!总之先从雾……】
看着相互怒吼,最终似乎要发展成互相残杀的两人,并列着的龙车上的男人狼狈地呼叫制止着。只是,那声音并没能传达到险恶至极的两人之间。
阻止这场丑恶的争端的是,男人拼命的下个行动。
【逃出雾,从白鲸这里逃走不是最优先——】
现实地,拼命的持续着说服的男人。其身体被从背后吞噬龙车的白鲸的巨口吸进去,一瞬间里面就从昴他们的视野内消失了。
把龙车和地龙囫囵吞进,抬起头的白鲸咀嚼着这巨大的质量。
木材和铁被嚼碎,肉被石磨一般的牙齿磨碎的地龙发出了死前悲鸣。在那惨叫与破碎声中混杂着,同样被化为肉末的男人的声音没能传递给任何人。
【什,啥——】
对那巨大的身体无声地接近,及其接下来的蹂躏昴和奥托一同失言了。
奥托对再次见到的白鲸的威容膝盖发软,昴凝视着瞪大着眼。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仍旧健在的白鲸,对于就在身边的渺小两人似乎不关心,对口中扩散的晚餐味道吧唧着嘴陶醉着。
【你,在这里也就是说……】
为了引开这个怪物,而留在那个地方的少女是怎么了。
在这压倒性的存在前,没能找到那显而易见的答案。
更毋论,白鲸是没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结束咀嚼的白鲸仿佛品定着下个猎物一般,用那巨大的眼瞳俯视着跑动着的龙车——俯视着昴。
【唔,啊啊啊啊啊——!!】
然后,忍受不住这份压力,首先陷入狂乱的奥托喊叫道。
地龙也因白鲸的存在变为恐慌状态,不等主人的指示便提升了逃跑速度。只有一瞬间相互的距离被拉开,但是白鲸扭动着身体加速追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执着,不是,应该,已经引开了吗……】
在加速着的龙车御者台上,在扑面而来的丧失感下昴跪倒着。错乱的奥托的悲叹,此时也左耳进右耳出。
【为什么,只来找我们……!在这个黑暗,里面……为什么……。还是说有什么,什么,记号,在这里,吗……!】
哭泣哽咽着,奥托取下了安在龙车上的结晶灯扔了出去。
这为了尽可能地不进入白鲸视线,进行着无谓的抵抗的姿态令人痛心。但是,奥托的这身叫唤,却让昴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某种臆想。
对于执着地追着昴他们的白鲸,是有什么记号吗的这句悲叹。
倘若那只白鲸缠人的执念,有着正当的理由的话——,
【该不会……】
从御者台探出身子,昴目光凝视着在背后游动的白鲸那边。
在夜雾中悠然地遨游着的白鲸,用模糊的黑暗隐藏这其巨大的身躯。然而,昴那拼命挣扎着的视线,隐隐确认到了脸正面朝这边的白鲸的身姿。
看到了从那只白鲸的头部,伸着扭曲的角。
——在公馆周边的森林栖息的魔兽,乌鲁咖鲁姆是看上去是体格巨大而且长着角的野狗。然后由魔女之力所诞生的这种魔兽,有着会被昴的体内散发的魔女气息所吸引,袭击过来的习性。也就是说,
【那个怪物也是……白鲸也是,魔兽吗……?】
说出了难以置信的可能性,昴对这无法接受的现实摇着头。
但是,这么考虑事情就说得通了。
在四散八落的众多龙车中,白鲸立即就盯上了昴他们的龙车的理由也是,换乘到奥托的龙车上之后执着地狙击着昴他们过来的理由也是。
即便是在雷姆下定死的觉悟来拖延时间后也,仍旧追着这辆龙车过来也是。
回想起了对于在黑暗中追缠上来了的白鲸这个存在,雷姆曾犹豫着试图说过什么。雷姆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
【是我的身体……把白鲸,引过来的吗……?】
追着昴的这个存在,追着魔女的味道,白鲸袭击过来了。
正因为雷姆比谁都要先注意到这个事实,所以才为了保护昴自己从龙车上下去跑去拖延时间了。为了保护昴,只为了保护昴。
【这种事情,雷姆……因为我,这种……因为,我的错……】
挤压而来的重压与悲叹,让昴掩面蹲地。
雷姆离去了的事实,使雷姆离去了的事实,理解了这些全部都是自己的责任的这个事实,疯狂地苛责着昴的身心。
【菜月先生……】
在被扑面的绝望感打倒的昴的肩上,奥托从背后敲了一下。
颤抖的指尖与,干渴至极的声音。昴畏惧着回头望向奥托的方向,
【奥托,我……】
【请去死】
下个瞬间,肩膀被推了一下的昴轻易地,就从龙车上被推落下来了。
【——哈?】
视野上下倒转,被扔下来的身体看丢了天地剧烈转动着。
在这混乱的视野内,看到了哄笑着的奥托的身影。他口张到能看见白齿,唾液垂流,
【啊,是你,不对!是你,是你的错,才追过来的话,请,请负起责任啊!啊哈哈!去死!去死,然后让我得救!】
望着那狂笑的模样,昴注意到他的精神已经磨损殆尽了。
听见昴微弱的低语,根据都不问就揪住那点,把昴推落下来,奥托已经被逼到了如此境地。
在抵达这个理解的瞬间,昴的身体也再次到达了地面上。
背后毫不留情地砸在地面上,身体感受到了毫不夸张的粉身碎骨般的疼痛。
悲鸣与内脏破碎的声音混杂,倒在地上不断反呕着血。
就连自觉到疼痛的机能都被剥夺了的冲击。
胃液的呕吐与鲜血的呕吐往复着,昴缓缓地抬起头。在远远的前方,似乎听到了把自己甩下的龙车逃离远去的声音。
怨恨不可思议地一句也没涌出来。
虽说的确也有疼痛与痛苦让人觉得并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原因在,但是除此以外不知为何,有着无法责备奥托的不可思议的感情在里面。
只是被卷进来的奥托,为了活下去拼命地挣扎以后把自己推下来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说不定是这么想着原谅了吧。
【诶噗,咯诶】
这种感伤与遍布口中的血腥味,以及才想起来般的贯穿全身的剧痛,
【————】
在出现于痛苦着的昴眼前,那过于庞大的存在面前被吹散了。
——那威容的强大,让昴一眼就理解了抵抗的愚蠢。
趴伏着的昴的眼前,在触手可及的距离,白鲸从那过大的口中吐着腥臭的气息,确认着昴这渺小的存在。
对于渺小的人身来说,白鲸只是呼吸都等同暴风。更何况现在昴也不可能撑住自己的身体,一个呼吸就被在地面上滚飞了。
折断的骨头被花式压迫,新的痛苦让昴的喉咙里炸裂出了已经听地发厌的惨叫。
【————】
俯视着如是痛苦着的昴,白鲸就仿佛戏弄着一般持续沉默着。
悠然地伫立着的那副模样,大意这种说法并不合适。作为生物的级别就不一样。
正所谓,等同于蚂蚁战大象的现象。即人,在海中挑战鲸一样的情况。
被痛苦与呕吐感所支配的脑海里,昴理解了临近了的【死】的感觉。
已经品尝过无数次的绝望感。
自己在确实地消失着的丧失感。
对于中途又什么都没能做成的自己的无力感。
理解了这些感觉正亲密地靠近昴,自来熟地手臂绕过肩膀,嘲笑着这次的难看的纠结与滑稽的挣扎样子。
到底是哪里不行了呢,已经什么不知道了。
只是,在失去了雷姆的现在,在昴的手中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自嘲着就连那样难堪地活下去,就显得那么愚蠢。
无聊。无趣。什么也做不到留不下的,最差劲的活法。
眼前,感觉到白鲸的鼻子靠近了过来。
张开的口腔,林立着就连拥有坚硬鳞片的地龙都能轻易嚼碎的强韧利齿。
试图把昴的肉,骨头灵魂,给嚼碎殆尽。
索性被杀,快点被那下颚吃到,试图这么逞强的嘴唇颤抖着,
【不想,死啊……】
对就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自己的弱小,昴这次是真的绝望了。
至今未有的无力感,在胸口内侧刺上了冰冷的刀刃。全身的血液冻结冷彻,失望感让眼前一黑。
【不,要啊……不想,死。救命,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要不要不要……救命,雷姆,救命……】
哭号的话,不争气的话,止不住的对苟且偷生的执着,从口中溢出。
已经失去的生命,紧抓着已经失去的生命,什么也没能做到的丧气话,什么也没能做成的败者,什么也没能保护的草芥,即便如此仍旧可惜着生命哭喊着。
太可怜了。太残酷了。所谓丑态正是,在说这副模样。
谁都不堪入目这份滑稽,都会喷去嘲讽的话语,诋毁道看着都痛苦吧。不惜做到这一步都要苟且小命,高洁的人性决然无法容忍这点。
太凄惨了。哪怕虫子的生存方式都要显得更加可爱。为了自我哀怜,连尊贵高傲的存在的尊严都要玷污的那个存在,正所谓【猪的欲望】本身。
【不,要……不想,死啊……救命……】
即便如此还在爬行着,还在胡乱逃窜,为了寻求着延续生命的可能性姑息着。
不知何时失去力量的身体不再前进,指尖抚过草,就连划过土地的力量都不剩了。终于连哭喊的力气都绞尽,身体横倒在地面就是最后的抵抗了。
【不想,死,啊……】
像这样,仰天倒着的昴口中流露着乞命的话语。
这就是最后的挣扎求活了。
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什么都没法想了。只能顺其自然了。
然而,带来昴的终结的冲击无论经过多久都没有到来。
熟悉了的【死】的气息,被嚼碎的凄惨终结,过了很久也没有到来。
持续等待着不知何时结束的结束的恐怖,能轻易摧毁人心。
无法等来结束的恐怖攀上身体,昴残忍地驱动着身体,视线徘徊着寻找着终结自己的绝望。
【……诶】
——发现本应迫近眼前的白鲸,已经不在任何地方了。

8
在那之后昴就仅仅倚靠着,对生的执着不停跑着。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呼吸不继,脚步虚浮,滴落的血进入眼睛让模糊着视线。但是,昴不惜如此仍旧跑着。原本就很差的视野,混在黑暗与雾色之中没有任何变化。
在星光与明月都不可见的夜晚的臂弯中,昴连自己的脚下都没法看清。又或者只是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早就被白鲸吞下去了不是吗。
说不定现在只是在那只魔兽的肚子里,自己向着终结在前进着而已。
【呜呜】
在黑暗中,昴无论何时都是孤独一人。
失去了雷姆,被奥托抛弃,就连白鲸都放置了昴。
对于失去了存在价值的昴,对这渺小的存在,谁都不会来关心。
不想死,已经连为何为这么想都不知道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不死还有什么意义留着呢。
浮现着没有中心的思考,是为了混淆痛苦与恐怖而发生的自我防御本能。都在这个时候了还在发挥着自我哀怜的自己,实在惹人发厌。
【——啊?】
雾的尽头,到达自虐的极限,在连自骂都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地来临了。
令人几乎相信这是没有尽头的黑暗突然结束,让昴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瘫软在了地面上。柔和的月光倾注而下,昴理解到了自己活下来了的这个事实。
手脚血液流过的感觉回复了,昴双手伸向夜空。
让昴这么做的,胸中涌上来的,并不是抓住生的欣喜。
【又一次,我……】
是对再次不要脸地挣扎的结果,抓住了性命的自己的失望。
得到了如此渴望的生,昴不抱有任何感慨。无法忍耐的罪恶感焦灼着内心,仿佛要被忘记了存在的羞耻的感情给扼杀了一般。
【雷姆……雷姆……!】
掩着面,不禁地留下了热泪不停呼喊着少女的名字。
通过叫着这个名字,通过请求着原谅,昴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的灵魂。
额头擦着地面啜泣着,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
那个慢慢地发出吱呀声,来到了蹲着的昴身边。
【你,你是……】
拖拉着失去原型的车体,浑身是血的那个是一台龙车和地龙。
眼熟的那个毫无疑问,是奥托所拥有的地龙。但是,那车上却看不见把昴推下来的青年的身影。
【为什么,你……那家伙呢,奥托呢?】
顺口说出疑问,但是理所当然地没有回答的话语。
对这晃晃悠悠地靠近过来的龙车,昴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抬头望着那残酷地破损了的龙车,昴注意到了。
——御者台上刺着数个模仿十字架的短剑,留下了血迹。
在逃出了雾的时候,被什么人给袭击了。
发了疯,丢下了昴好不容易才逃掉了的奥托,在那之后在被袭击的绝望前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根本无从想象。
然而,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像这样看到单独的地龙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走吧】
暗暗地低语着,昴持起疼痛的身体乘上了御者台。
勉强用能动的右臂抓住缰绳,学模学样地挥起来给地龙下着指示。
对这与主人不同的缰绳感觉,地龙用似乎疑惑的圆眼仰望着昴。
但是,还是听从着重复挥动着缰绳的昴,地龙缓缓地沿着街道开始前进了。
同样都是失去了重要的存在的人,仿佛相互舔舐着伤口一般的人与地龙的组合,缓缓地慢慢地,在星点与月光的嘲笑下。
缓缓地,缓缓地,龙车不停跑着。

不停跑着。




第四章【不允许化为话语】
1
吱吱呀呀地,龙车发出着声音持续前进着。
倚在御者台上,徒有作为御者的形式的昴意识朦胧着。
有疲劳,也有受伤的影响,然而比起这些所有精神的磨损要更大。
这段的骨头与受伤的额头连治疗都没能接受,脱臼的左肩断断续续地传来疼痛。口中碎开的牙齿的触感极其令人不快,因为血和泥以及小便而脏透了的衣服冷却以后的感觉直接传达到了皮肤上。
——为什么,活下来了呢。
被雷姆保护,失去了她,被奥托抛弃,难看地求饶着,甚至被白鲸都抛弃,无方向地跑过夜雾中的街道,逃脱了出来延续了生命。
现在,与一同幸存的地龙所前进的这个道路,到底通向哪里呢。
无论抵达哪里,在那里自己又到底能做到什么呢。
想要保护谁,想要帮助谁,是这份感情让自己动起来的如此相信着。但是,其实只是把不想看到的东西,用美丽的语言来掩饰了以后沉浸在愉悦里而已。
终于注意到自己,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是只能做到自我哀怜的肉块。
把雷姆抛在白鲸面前离去,命令奥托回去的时候,对反论的奥托假装心里受挫,其实真心是安心下来了的。
像是剑圣般的存在都无法匹敌的对话的话,回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这不是雷姆期望的。——所以,自己没有必要回去。没有必要去死,这样的。
事实上昴没能回去救雷姆,甚至对应该憎恨的对象白鲸求饶了。叫着不想死,甚至失禁了抱头乱窜。
那个时候脑海里,雷姆的平安与否一次都没有想到过。
为了这样的男人舍身投命什么的,雷姆还真是做了傻事呢。
【但是……最,傻的是……】
雷姆,已经不在了。
奥托也是,其他的行商人们也一个不剩,只留下昴孤独一人。
只有地龙无言地,沿着铺好的道路向着有村落的地方不断行进着。
哪里都好。要去哪里就这样带着去就好。
变得想撒手不管,昴放开缰绳倒上了御者台。进入了躺倒了的视野的是,刺在了不显眼的位置的十字剑。
这是似乎被逃出雾的奥托遭遇到的,魔女教的信徒们的袭击的痕迹。
干脆,就这样在昴的眼前也让魔女教献身吧。和奥托一样,不能就这样收割去这个无意义的生命吗。
还是说,一旦真到了那个时候,果然自己还是会乞求饶命吗。
即便是在那个,培提尔其乌斯的面前。
【培提尔,其乌斯】
喃喃地,说出了憎恶的对象的名字,昴知道了自己内心的空洞。
即便说出那个残杀了雷姆,嘲笑了昴的,诸恶根源的狂人的名字,昴的心里也没能产生一丝涟漪。
明明就在数小时前,对那个狂人的怒火还在予以着昴活力。
【我到底,在,做什么……】
龙车的车轮响动着,十分尖锐的声音挠动着鼓膜。
对着甚至感觉到疼痛的不和谐音皱起了脸,昴轻轻地支起身体。
【森林……?】
看去,不知何时龙车停下了它的脚步。环视周围,树木林立分立两侧,龙车踩在裸露的土地上。
自朝阳升起已经过去了一会儿,从头上来的阳光灼烧着昴的身体。
一旦意识到就渐渐地,那份热量沁入心脾。
【——咦,昴?】
突然传来了老朽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的这件事让昴惊愕了。
数个小小的声音攀上停下的龙车,探头望着御者台上的昴。
【果然是昴】【怎么了,昴】【有点脏,昴】【好臭,昴】
他们手指着昴,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笑着那副惨怛的模样。
但是,这些并不是嘲笑昴般的富有恶意的笑,不如说是亲密的关系间才能允许的含有亲爱的笑。
【你,们……】
都是认识的脸。是在这数日间看到过好几次的脸。是无论哪个都在痛苦与悲叹之下扭曲,化为已经无法再次欢笑的模样而入目了的脸。
这是在罗兹沃尔邸附近的阿拉姆村,在那里生活着的孩子们的笑脸。
呆呆地抬起头,昴找到了在林道的前方,所寻求的村子的光景。
——如此地期望着,如此地愿望着的地点,终于到达了。
失去了所有,在对一切绝望放弃了的时候,昴出乎意料地赶上了。
【昴?】【咦,怎么了?】【危,危险!】
能明白孩子们的声音高涨,正在担心着这边。
虽然明白,但是头已经很重,已经无法支持住身体了。
强撑着的东西迎声崩断,昴的意识也,仿佛被各种各样的懊恼给推下去一般,静静地向着深处落下去。
【等,掉下——】
——落入,下去。

2
——昴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初映入眼帘的是眼熟的白色天花板。
仅仅设置着结晶灯的朴素天花板,在这金碧辉煌的房间众多的公馆中罕见的,在中意这里将其选为自己房间这事情上能实感到自己小市民形象。
在头下枕着的是有着无论何时都无法习惯的柔软与高度的枕头,立马明白了被被子舒适地盖到了肩膀的自己,是被安置躺在床上了。
无论什么状态,一旦睁开眼立马意识就会清醒这点是昴的体质。环视房间里,确认了这是自己一直起居的房间。然后,
在睡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安静的落目书上的少女。
以黑色为基调,被改造地露出部分较多的女仆服。装饰着白花发饰的短发与,可爱的五官与隐含锐气的执着美貌展示着内心的高傲。
注意到这个身姿的瞬间,昴跳起般地坐起了上身,握过还没注意到这边起床了的少女的手,在其表情上抹上了惊讶的色彩。
【——那么轻易地碰着什么呢,卯日】
冷淡而无情地,挥开了的手的触感,以及那个声音,打破了幻想。
与失去的重要存在的再会,在注意到眼前少女的头发是桃色的时候就知道不过是妄想罢了。
这是与昴想要见到的少女一模一样的,只有发色不一样的双胞胎姐姐。
【虽然知道能见到数日不见的拉姆会很开心,但是就像这样顺从者本能扑过来比起说是像男人不如说是雄性生物。真肮脏】
轻蔑般的睥睨着昴,拉姆仿佛要与睡床拉开距离般地挪了下椅子的位置。
着视线与声音的冰冷,让人感觉到了与只是外观相像的妹妹明确的不同。
【啊啊……是,这样呢。都到现在我才,没这个资格……】
看到抓着头,咬着牙俯身的昴拉姆讶异地皱起了眉头。
从拉姆来看的话,刚才的不过是等同于醒来的毒舌招呼。明明是平时的昴的话只会玩笑着回话的程度的对话,然而却摆出一副深刻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虽说还真是希望,不要让拉姆做些不符合角色性格的事情】
这么说着,靠过来的拉姆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昴。镌刻着平静而温和的节奏,缓和着心跳般的慈爱指尖,让昴动摇了。
【一副在想着失礼的事情的表情呢,卯日。拉姆的温柔很意外?】
【是很,意外。……你应该是在我示弱的时候,会落井下石的类型吧】
【没有比拉姆还要充满着慈爱宽容的女仆在了呢。要敲诈现在的昴也太狠毒了。把现在的份放到之后,下次再把攒起来的份一口气爆发出来吧】
【订正,果然你还是如同所料的女人】
虽然拉姆宣言着要把恶作剧留到下次的机会,但是昴体感到那指尖上传来的慈爱感情并没有消失。
虽说举止语气性格以及其他什么都不一样,但果然她们是姐妹。
越是明白这份任性也是同样性质的东西,昴的内心越是难受。
还有不得不传达的事情,还有无法逃避的痛苦在等着去接受。
【啊……】
指尖从陷入沉思的昴头发上离去,对这不舍得不禁发出了声音。慌忙用手挡住嘴,但是露出恶作剧般地眼神的拉姆唇边更早得绽放出了笑容。




【还想再继续?】
【又不是孩子。不需要啦……】
【一副像是孩子一样要哭的表情,还真能说。逞强方式倒是小鬼一样】
侧目望着尴尬的昴,拉姆耸着肩以高高在上地视线说着。
【那么,卯日】
【…………】
再次把椅子移到昴的面前,坐在正面的拉姆直视着昴。
【——能让我听听发生了什么吗】
像这样,从拉姆那边开始打开了话题。
【还真是过分的样子啊。还以为是在村子里出现了陌生的龙车,却是半死不活浑身显脏的卯日在里面。村子里的人们把拉姆叫过去的时候,一开始都几乎认为是玩笑了啊】
淡淡地,拉姆回溯着把失去意识的昴抬到屋子里的时候的事情。
【手臂脱臼额骨裂开。虽然折断的肋骨接回去了,但是乱动的话伤口还会裂开。沾满血泥的衣服已经处分掉了。——失禁了这件事,就为你对艾米莉亚保持沉默吧】
【……啊啊,这帮大忙了】
面对昴嘶哑的回答,拉姆一脸无聊般地耸了耸肩。
从拉姆看来的话刚才的大概不过是稍稍的笑话,但是在关键的昴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话题。
【把我的伤,治好的是……】
【艾米莉亚大人】
拉姆干脆地,说出了如昴所怀疑的同样的内容。
听到这个回答昴垂头丧气着,拉姆手叉着腰哼了一下鼻。
【没办法吧。一开始是拜托贝阿特丽丝的,但是被拒绝了呐。那位大人也是难以相处的大人,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觉悟了】
【那个……艾米莉亚,有说什么我的事情吗?】
【拉姆什么也不能说呐。那些话必须和本人说吧】
对用手按着脱臼的肩,畏畏惧惧着询问着的昴拉姆的回答十分冷淡。
【在王都的时候艾米莉亚大人和卯日之间发生了什么,拉姆是不会问哒。也没兴趣。看到昴现在的反应,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吧】
【还真毒辣呐】
【个人觉得是蛮相应的评价的?对害怕踏入核心,用不同的话题尽可能的拖延的软脚虾来说恰好符合不是吗】
【咕……】
连辩解都说不出口的昴,其实是明白拉姆想要他说出的话的。不管怎么说,在回来的昴身边本应在的存在不在了。当然,这是应该一开始就报告的事情。
像这样不提到那件事,等待着昴自己说出口的拉姆是温柔呢,还是严厉呢。——一定,是温柔的严厉关怀吧。
不能一直,再这样倚靠这份关心下去。
【——雷姆,死了】
把这件事说出口的瞬间,昴心中有什么清爽地拔走了。
那在心的最深处,一直化作沉重情结梗在那里的东西,在现在告白出来的瞬间轰然垮塌失去形态落入胃中,开始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那个情结到底是什么,在脸上传来温热触感的时候终于理解了。
——我失去了,雷姆了。
泪水滂沱,流落而下。
然后发现。终于发现。昴已经让雷姆,死了好几次了。
昴让雷姆死去,对她的死去产生实感,包括以前在公馆的循环至今已经第四次了。四次,终于注意到已经让雷姆死了四次了。
昴对雷姆的死,为她而流泪这是第一次。
对为了这样的自己鞠躬尽瘁的雷姆,昴终于为此流泪了。
不是自我哀怜,也不是出于罪恶感,终于只是纯粹地为了雷姆。
【我……什么也做不到。街道上起雾……白鲸,出现了。然后,雷姆为了让我逃走……但是,我被留在了雾里……然后结局……】
想说的话没法统筹好。
混满了呜咽的话语连发音都没能说好,对话的前后也没能很好地咬合上。没法停下满是借口的内容,发现这是对雷姆临终的亵渎,昴害怕了。
认罪了。受罚吧。接受与不堪入目的自己相应的,应有的惩罚。
所以为此,必须进行能表明所有事情的说明——。

【雷姆,是在说谁?】

————。
————————。
————————————。

【啊,诶,哈……?】
在,说什么,呐,没能理解。
没能理解进拉姆说出口的话的意思,昴回以了痴呆的声音。
Lei mu shi zai shuo shui,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但是,拉姆望着昴如此震惊的的模样,歪着头再次开口道,
【雷姆是在说谁呢,卯日】
对双胞胎妹妹的名字眉毛都不动一下地,问道那是谁。
【谁,问是谁……别说傻话啊!这是你,你的,你的妹妹的名字吧!?是雷姆哦?是雷姆。是雷姆啊。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拉姆的妹妹……】
手指抵着嘴唇,拉姆认真的思考着闭上了眼。
这尝试回忆的举动,对现在的昴来说急迫到难耐。想要立马怒吼到底在干什么,然后立马把拉姆扔到那个起雾的街道上去。
【拉姆的妹妹,雷姆。啊啊……】
【想起来了吗!?】
【没有的东西是想不起来的。拉姆一直都是一个人,不可能会有妹妹之类的】
拉姆一脸无辜地,不让昴抱有任何一丝期待地干净利落地断言了。
【怎么会有,这种……在说,什么……】
【——拉姆没有妹妹呢】
【别说傻话!雷姆不在的话,魔兽森林的骚动是怎么一回事!我,和雷姆和你,把魔兽……】
【到底是怎么了啊,卯日。虽然令人恼火,不过扑灭乌鲁咖鲁姆群有卯日的一半功劳。另外就是通过拉姆的努力和罗兹沃尔大人的力量全灭了。……那个,没有能让生别的叫雷姆这个名字的妹妹插入的空隙呢】
即便听到昴的辩解,拉姆仍旧顽固地不认同妹妹的存在。
发生在公馆重复的每一天的始末,在拉姆的心中也被替换成了别的情形。
本应确实发生过的事情,在拉姆的心里被替换成了伪造的回忆。
完全意义不明。为什么,会这样回答完全不知道。
【连玩笑,都不是……就算是噩梦,也做得太过分了吧……】
【拉姆一直都是认真的呢。做梦的是卯日那边吧】
【梦……梦?是梦!?别开玩笑!】
对拉姆这完全不着边际的态度,昴拉开被单跑下睡床。身体还没取回力量的下半身有些飘飘然,但是激情给予这身体活力走了起来。
【卯日,现在就站起来的话……】
【吵死了!安静……安静的看着!】
拉姆伸手来支撑这飘飘忽忽地身体,但是激昂的昴甩开了那双手。
让昴睡下的地方是公馆东楼的二楼,昴的个室。雷姆的房间是三楼,寻求着她在那里的痕迹,昴踏出步子走向楼上。
【体力都还没回复,继续勉强倒下了的话只会给拉姆添麻烦哦】
从后方跟过来的拉姆这么说着,但是盛气凌人地走着的昴并不听进去。花了比平时还要多的时间上了楼梯,昴直通过房屋三楼的走廊,站在了来过无数次的房间前。
看到到达了的雷姆房间的话,拉姆那奇怪的思考一定也会被打的粉碎。
握住房间的门把,昴一口气推进了那个房间。
不需要踌躇。在这里踌躇了的话,昴那沾上恐惧的心已经又会允许再找借口的。不会给它烦恼,犹豫的时间。
踏入的房间内部装潢很朴素,但是却拘谨而少女风地装饰着——,
【……骗人,的吧】
什么,也没有。
踏入的房间里,只有与其他的空房间同样形式打理好的睡床,以及添置在房间里的小桌子。雷姆的房间和这仅有着简单的东西,仿佛无个性的聚合体一般的,这样的房间不一样。确实是女孩子气的,有着小物件和装饰物的。
【不可能会这样……】
环视着房间里面,难以置信的感情让昴奔出走廊。
无视站在门边的拉姆的视线,昴数着从楼梯到现在的房间的门的数目。没有错。不可能错。就算闭着眼睛都能到这里。
——然而,为什么。
【贝,贝阿特丽丝吗?像是一开始的时候一样,重洗了空间让我……】
【卯日】
【是的,肯定是这样!那家伙,掌握着奇怪的技术。把我当白痴……】
【卯日,请适可而止】
望着拼命的昴,拉姆用平静地声音切断了那份留恋。
愕然地,昴望着拉姆那边。拉姆那望着昴的眼瞳浮现着悲切,明白了她正以无法想象是平时的她的程度,关心着昴的身体。
但是,不对。现在,昴所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眼神。
【雷姆……在这里……】
【——那样的人,最初就不存在在这个屋子里】
摇着头,拉姆对着眼前抹上阴云的昴,仿佛要明确地敲醒一般,
【拉姆,没有,妹妹】
这么说着,昴的糊涂这次终于被补上了最后一刀。

3
——雷姆的死是自己的责任,昴自觉是做好了背负了这份责任的准备的。
这份过重的重责,至今为止都是扔出去逃避着的责任,终于开始准备接受,面对雷姆的死了。
【对,我来说……】
连为雷姆的生命悲叹的资格,连请求原谅的资格都没有吗。
为了艾米莉亚着想而做出的行动没能被她所接受,就那样擦肩而过的感情至今没能相互理解。
为了昴而豁出全部的雷姆,随着世界的循环生命凋零地越是悲壮。想要承担那份生命的责任,世界却连这份责任都从昴这里夺去了。
时间,世界,魔女教,白鲸,各种的障碍都在阻碍着昴的愿望。
为什么世界这自己这样冷淡,要背叛昴的所有想法呢。
那是,那是——,
【昴,请回房间】
呆然地,在空荡荡的房间呆若木鸡的昴被拉姆如是嘱咐。
站在一旁的拉姆,为了把呆立着的昴带出去推着他的背后,
【大概是累了,发生了很多事情还很混乱吧。请回房间,然后躺上床再做会儿梦。拉姆还有要做的事情,所以请不要太惹事】
即便是在遍体鳞伤的昴面前,拉姆对昴的判断仍旧很严格。不是继续陪在身边,而是选择完成自己被分配到的义务。
【请回房间,睡一下】
离开时候再一次留下这句话,拉姆的身影走下楼梯消失了。
如她所说,睡着的话说不定就能从这份疏远感逃避开去。
这是噩梦,想必。在梦中,为了做梦上床。
逃避,逃避,逃避了就好了。都已经不停逃避到现在了。与一直以来同样,至今为止一般,逃避逃避逃避逃避下去的话——。
【逃避了,然后呢……】
低喃着,昴的脚在下楼前一刻停止了。
逃入梦中的这个判断,在收回伸向楼梯的脚的时候收住了。轻轻抬起头的昴看见的是,通向上层的楼梯。
就算逃避也什么都不会改变。差点再一次,昴又背叛雷姆了。
雷姆守护了昴,赌上性命从白鲸那里让自己逃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昴达成目的。
是为了昴的,让重要的人远离魔女教的魔手的这个目的。
现在,在这里连这个目的都放弃,在逃避的意识途中放手了的话,
【是比起请求原谅,还要卑鄙的事情呐……】
回头,昴背过了就要下去的楼梯。
这次,踏出的脚步没有迷惘。抬起的脚踩上阶梯,昴的身体不是下楼而是向着楼上。在那里,昴回来的理由等在那里。
一阶一阶地确认般地踩上去,昴慢慢地向着楼上走去。在到达的最上层,昴望着寻求至今的门吐了一口气。
手搭上门把的时候,昴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异常地平稳。
比起刚才,冲向雷姆房间的时候,那样跳动着的心脏仿佛假的一样回归了平静。这是因为冷静下来了吗,还是超越了紧张,被心跳的加快都忘记的重量沉着下来了吗已经无法区别。但是,
【借我,勇气,雷姆——】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昴的手中确实地寄宿了力量。
传递来的力量转动着门把手,似乎紧闭的门缓缓地敞开。
然后,在打开的门的里侧,坐在桌子前的少女向这边回头,
【——昴?】
听着好似银铃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昴闭上了眼。
十分,难以化为言语的感慨在内心汹涌,昴终于想起了。
自己,是为了她的这一声而回来的这一件事。
摇晃着银色的头发,肌肤通透雪白有着紫绀色眼瞳的少女。这梦幻的美貌上渗着哀愁的神色,站起来的她——艾米莉亚对昴说道。
【……为什么,回来了】
夺去昴的意识的不是这句话的内容,而是那颤抖着的声音。
嘴唇颤动着,眼瞳里寄宿者无力的光芒的艾米莉亚。
她那许久不见的姿态。发觉比起最后分别的时候,似乎还要瘦了一些。无论是声音还是眼神都有着浓浓的疲劳神色,让人觉得都没有睡好。
一定是逼迫着自己,被外部来的干涉削减了自己的心灵。
所以昴,
【走吧。不能留在这里】
踏出一步,无视艾米莉亚的询问伸出了手。
这强硬的态度让艾米莉亚一惊,微微收了一步与昴拉开了距离。对被拉开没有缩短的距离,一脸困惑的昴艾米莉亚摇了摇头。
【说走,去哪里…不对,为什么?】
【不是这里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我能回答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在这里……】
【又是,那个吗,昴】
昴的回答,让艾米莉亚用几乎是失望的声音说道。
艾米莉亚那紫绀色眼瞳微微湿润,抿着嘴唇抬望着昴。
【突然回来,浑身是伤甚至让人挂心……不应该是在王都,接受菲利斯的治疗的吗?为什么现在,在这里呢】
【发生了很多事情啊!想说明的事情虽然堆积如山,但是已经连那个时间都得省了。拜托了听话吧。一起,现在立刻从这个屋子……】
【说过做不到了吧?我,这样的话是没法相信昴的,说过了。说过了吧】
拒绝着摇着头,艾米莉亚用颤抖着的声音拒绝了昴。
【对不起呢。昴在说什么,对我来说无法理解。无法予以理解】
低着视线,艾米莉亚仿佛安慰着昴的心一般缓和了声音语气。
【想要理解的。但是,现在或许没有能这么做的时间了。……不得不做的事情,有很多。所以现在】
【不会顺利的】
压过这份关心,昴用简短的话语践踏了艾米莉亚的想法。
听到充满恶意的声音,艾米莉亚露出呆若木鸡的表情不停地眨着眼。
【不会顺利的。你是不行的。会失败。不可能做得到。全部都是不行的。都只是嘴上说说的。无法拯救。无法获救。乱来和无谋会堆积起来,会见到重复起来的不讲理与同等数量的尸体的山。——那是,你的未来】
漆黑的,丑恶地,卑贱地,必为唾弃的快乐充斥着昴的身体。
自己说出口的话语,单词,一字一句越是震动着艾米莉亚的鼓膜,那表情上的痛苦,心口的皲裂,念头的刀刃插进去的就越是实感。
这个瞬间,艾米莉亚的全部都是面对着自己。
只有这个刹那,艾米莉亚无法无视自己的暗喜存在在那里。
决意被蔑视至底,觉悟被谈笑推开,行为被狠毒地践踏,过去被嘲笑为无为,未来被宣告一片黑暗。
看到被这一点一滴给戏弄着的艾米莉亚,昴的内心——。
【为什么?】
低声地,艾米莉亚喃喃道。
没人性的昴的话,被告知封锁于黑暗的未来的痛苦,让艾米莉亚的表情僵硬着悲叹了。但是,她那紫绀色的眼瞳即便是在这一刻依旧不知何为阴翳。
被因难过而产生的莹润所魅惑,在那里所映出的世界——即,看到艾米莉亚盯着的自己身姿迎出来的样子,
【为什么,昴会这样痛苦的样子在哭呢?】
——注意到自己正流着泪,浮现着扭曲的笑容。
知道这所有的话都弹了回来。
流着泪,践踏了艾米莉亚想法的一字一句回想起来,不是什么其他东西。那些全部都是,撕裂昴自身的无数话语。
决意,觉悟,行动,过去,未来,昴也是一样全部都被否定了。
不管做什么都是没用的想法心情是有。
被不做点什么就不行的义务感催促着也是知道。
是为了什么不得不反抗呢,不知道。要说有知道的部分的话,
【我……把我,是为了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不对。是为了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的雷姆,哪怕只是为了雷姆,也不得不做这个事情……】
【雷姆?】
蹒跚着搜寻着内心,试图取回最初想回到这里的想法。
听到昴那不成意义的低语,艾米莉亚稍稍地歪了下头。
【————】
呼吸,停止了。
从艾米莉亚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那个语感。
因为那个明显,是属于不知道那个发音的意义而说出口的一类。
【——连你也】
【诶?】
【你也把雷姆,忘记了吗——】
连双胞胎姐姐都忘记存在,连本应有的痕迹都消失,连身为赌上性命回来的理由的本人,都不记得那个孩子的事情。
她的日常,时间,想法,活法,愿望,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那个笑容,那个愤怒,那个眼泪,那个接触,那孩子确实地活过的证据,构成那孩子的全部,都变得怎么样了啊。
【——好啊,全部,都说出来】
诶,这是艾米莉亚因为对昴的话的惊讶而漏出的话。抬头望向那整洁的美貌,昴再次确认了至今为止推动自己的念头源泉。
若是就这样雷姆的事情,她的想法,都会消失到彼方去的话。
【还不如全部都摊开来,吐血吐个够要好得多】
决断了。
全部都表明,说出真实,表露出自己的内心。
昴的眼神变化了,察觉到这一点的艾米莉亚咽了一口唾沫。
在这样的艾米莉亚前,昴用手抵着自己的胸口。心跳很快。从现在起会发生什么呢,这是正因为那结果早就已经理解了才有的恐怖。
那是痛苦。而且是轻而易举让人发狂的疼痛。
捏碎心脏般地玩弄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疼痛,连何时结束都不知道持续地给予着。
但是会想。也会这么想。
鬼知道那种事情啊。管他啊。疼痛什么的,与这份痛苦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啊。
无法获得信任。无法获得理解。最重要的是,雷姆的存在谁也想不起来这样的,比起要承受这样的痛苦,疼痛什么的就不是什么事儿。
——要来尽管来吧。区区心脏,就送给你了。
【艾米莉亚】
【唔恩】
【我,看到了未来。知道,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要说为什么的话,我……我有【死亡回归】……】
一旦尝试表明全部,在接触到核心内容的瞬间果然停滞到来了。
如同所料,世界的活动徐徐变缓,最终静止。这是景色开始失色,一直能听到的声音全部消失。
风的声音,呼吸,心跳的声音,远去再远去,不再归来。
五感的所有都扔下意识离去,昴从世界被孤立了。
——然后,不让被孤立的昴孤独一人,根本就不求它来的慈爱手掌慢慢地现身了。
产生的黑色雾气静静地,仿佛在空中滑动般地蠢动着形成了手臂的形状。
到以前为止能清楚地形成手臂形状的只有右臂。但是,随着相会的回数增加前来招待的奇异魔手,以笨拙的速度连左臂都成型了。
双手靠近昴,左手仿佛爱惜般地抚摸着脸颊。剩下的右手一副说着迫不及待的模样催促着爱抚,进入胸腔,穿过肋骨,温柔的握上了心脏。
柔柔地,心脏被玩弄在掌中的感觉让恐惧划过全身。
与至今一口气予以剧痛的模式不同,如字面所示握着昴的性命的黑色雾霭,简直就像是要把昴的觉悟与决意,以极限的恐怖折断一般地毒辣对待着。
本来到来的疼痛也没有来,昴的心里开始萌生了平静的恐怖。
对疼痛的觉悟,发誓忍过去的誓言。魔手仿佛嘲笑着昴的这份决意一般,仅仅是予以疼痛还不算完,动用着让身心都为之屈服的智慧。
被予以了与想象不同的痛苦,让昴被封住身体动作的同时想要喊出悲鸣。然而,无法动弹的臼齿紧紧咬着拒绝这么做。
就算疼痛,恐怖,未知在试图让昴痛苦,心也绝对不会屈服。
若非如此将无所报偿。若非如此将无以获恕。
在这谁也不会记得雷姆的世界,昴想要请求背负起雷姆的死的责任的饶恕的话,那要从自己灵魂以外得到是不可能的。
无论疼痛或是痛苦,随你喜欢痛刻上来就好。
——只有这份决意,不会那么简单的让你打碎的。
瞪着玩弄心脏的黑色魔手,昴屏着息做好了准备等待着来临的瞬间。但是,魔手毫无动作。正因为随时都能做到,才能够一直不去做。
在时间停滞的世界,挑起消耗战的话就只能战斗到精神耗尽的一刻。
即便是昴这现在坚固的决意,也终有一刻会露出破绽,被断念吞没屈服。
——如果会这么想的话,这种想法就太天真了。
不管几个小时,几天,都会把痛苦忍下去。不是白白的死了那么多次的。
只要不会死的话,疼痛什么的无论到什么程度都绝对承受过来给你看。
昴的这份觉悟——,
【——啊?】
突然的,静止的世界开始染上色彩。
本应来临的疼痛只出现了前兆就消失了,消失到了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某处。
与觉悟一同被留下来的昴面前,声音,色彩,时间开始回归了。
呼吸,心跳,世界转动的声音充溢着昴的周围,仿佛嘲笑着发呆的昴一般世界恢复了呼吸。
是在昴那断然的觉悟面前,魔手自行领悟到了自己行为的无力吧。
这是不可能的,有着被魔手一直以来无数次折磨的经验的昴对此一笑而过。
现在胸口,也仍旧残留着被黑色雾霭的右手温柔地握住心脏的触感。
如果那个握紧了的话,此刻的昴——,
【————】
考虑到这里,昴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碰触着昴的心脏的,不详的右手的触感仍旧明晰可辨。
但是在那期间,左手去哪里了。一开始是抚摸着脸颊,那之后左手——,
【——呼】
在得出疑问的答案之前,眼前的艾米莉亚似乎低喃了什么。
这声音让昴回归自我,昴回想起在时间停滞以前试图告出的话语后续。
虽说什么事也没有的就从噩梦中解放这件事让人动摇,但是触犯禁忌的代价那边不需要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全部都表明出来,一同分担一秒以后的未来,得到昴打心底期望的,大家都衷心希望的世界。为此而生的决意终于有所收获——。
【啊】
就在这之前,艾米莉亚的身体突然前倾靠上了昴。
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接住了艾米莉亚的身体。手掌所接触到的温暖的,柔软的触感让昴不禁屏住呼吸——,
汩汩。
【——艾】
汩汩,汩汩,汩汩。
【——艾米莉亚?】
汩汩汩汩汩汩,汩。
发出奇怪的声音,抱着的,艾米莉亚的,口中,血,大量,涌出。


——在右手握住昴的心脏的期间,左手消失去哪里了?

头靠在昴的肩上,艾米莉亚吐血不止。
溢出的大量血液染红了昴的半个身体,减轻着艾米莉亚的体重。
【不要……诶,等,诶?】
好似要停止吐血一般把她的头向上,突然她的头失去了力气垂了下去。与耷拉着垂下肩膀,失去光辉的眼瞳对上视线,然后全部明白了。
——在昴的眼前,现在,把艾米莉亚的,生命。
【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
惨叫回响着。
若是喊叫,若是几乎要把喉咙撕裂的惨叫,能够让人忘记所有的话。
此刻立马就把喉咙撕裂,大卸八块,把全部都拿去。
臂湾中艾米莉亚的身体,无力的身体在变轻。
流出的鲜血无法停止。昴的身体染红着。连续不断连续不断地染红着。

——右手在摸着昴的心脏的时候,左手在艾米莉亚的,心脏上。

决意,觉悟,行动,过去,未来,都被嘲笑着践踏了。
把坚固的决意,刚刚决定绝不会被打碎的觉悟,给打的粉碎,然后把菜月·昴逼进绝望的深渊。
——惨叫拉扯着高声的余音,连连不绝。
昴终于,终于。

——把艾米莉亚,杀了。

4
——无论是啼血程度的惨叫还是眼泪,这次或许才是真的从身体中绞尽全部了吧。

到底,要哭到什么程度才好呢。
到底,要痛苦到什么程度才好呢。
自己是有做了,如此不能被原谅的事情吗。
背负伤痛,践踏心灵,重视的人被夺走,救不了应当保护的人们,甚至连最重要的人的生命都残忍地亲手折损了。
——这究竟是,对谁的惩罚呢。
【我,我……】
错了。误会了。得意忘形了。
缠在自己灵魂上的【魔女】的诅咒,哪怕一次也有取得逆袭进行利用了什么的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就算死了也能回去的思考方式助长了这种心理,这是轻视【魔女】这种应当忌讳的存在,以及那双魔手所招致的结果。
那些东西日积月累,就是现在眼前的惨状。
跪瘫在地,膝盖上搭着艾米莉亚的亡骸,昴空虚的眼瞳徜徉着。
艾米莉亚的,生命凋零之后过了已经多久呢。
手中她的脸颊渐渐冷却,口中溢出的鲜血也失去了热度彻底冰冷。柔软的身体开始僵硬,这些否定【死】的要素已在全部失去。
即便是理解了这一点,昴还是没能做出任何动作。
已经,累了。
都已经这么痛苦了,不是已经够了吗。
有着昴这样痛苦回忆的人类,究竟在这个世界上的何处有着多少呢。
也努力到了比起以前的自己根本无法考虑的程度,也好几次努力要做些什么了。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避开最恶劣的事态,被灾厄吞噬失去所有。那样的话已经——
【——简直,就像是在说,我是世界最不幸的表情呢】
在本应谁都不在的场所,昴露出仿佛听到幻听般的表情望向入口方向。
缓缓地,以慢到急人的动作抬起头,昴看到门前站着一位少女。少女以轻蔑的视线,望着昴。
这是一位奶油色的长发分成两股美丽地卷起,身着着就仿佛西洋人偶般奢华的连衣裙,有着端正五官的少女。
这是在重复的日子里两次,都没让回到屋子的昴见上面的的人。
【贝阿,特丽丝……】
【一段时间不见,窝囊废变得更加窝囊了的样子呢】
吐着毒辣的言辞,贝阿特丽丝环视着屋内的惨状,然后,
【做的,还真夸张呢】
十分轻松地,混着叹息贝阿特丽丝对这个惨状如此评价道。
在血海中动弹不得的艾米莉亚,以及满眼空虚地抱着她的昴,看到这样的场面,只能浮现出这样的感想吗。
但是,就连这样理所当然的反感,现在昴也升不起了。
不如说,贝阿特丽丝现在这什么也不责问的态度对昴来说才值得感谢。值得感谢以外顺便,明明就那样放着昴不管就好了。
【哥哥,没出来呢】
说着,走到昴的近旁贝阿特丽丝弯下膝盖。
【找一下,这么说也不会听话的样子呢。……因为会弄脏手真很讨厌呢】
不是很想继续般地说着,贝阿特丽丝手伸向艾米莉亚。要对死去的艾米莉亚做什么呢,在毫无反应的昴面前少女的指尖触碰到了艾米莉亚的脖子。
对这行为感到了无法言语的不快感,昴试图诘责。
【是脱开了吗】
但是,在说出诘责的声音前,贝阿特丽丝目的达成要更快一些。从艾米莉亚身上离开的手掌上,握着闪耀着绿色的美丽结晶石。
这是艾米莉亚寸不离身的,从脖子上挂下的挂坠——与艾米莉亚契约的精灵帕克的凭依,也是其契约的证据。然而,那个现在却,
【裂,了……】
【弄裂的本人倒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就算这么说,你不会有所自觉的样子呢】
寂寞地望着手掌上裂成两半的结晶石,贝阿特丽丝把石头收回怀中。
裂开的结晶是,本应在那里面的精灵怎么样了呢。
现在,把像这样躺在怀中的艾米莉亚称作【女儿】,比谁都要爱着她的那个精灵怎么样了呢。去了哪里了呢。
【不用担心,哥哥是不会死的呢。只是,要先回去一次本体而已呢。过来这边还需要时间……但是,时间也不是那么多了呢】
对昴所抱有的疑问当然般地回答道,贝阿特丽丝站起身轻轻拍直裙子下摆。望着少女那跳动着的纵卷发,昴对这个答案安心了。
那个精灵还活着的话,会回到这个地方来的话,想必。
【——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吗】
获得了十分不分场合的安心感的昴,贝阿特丽丝以平稳的声音问了过来。
这个声音里究竟注入了贝阿特丽丝怎样的感情呢,昴无法察觉。
只是,如说是想问有什么想说的事情,这个问题的话——。
【杀了我】
——希望现在立马,杀了自己。
不管什么都已经受够了。对所有的事情都感到精疲力尽了。
所以,想死了。想死了,把一切都结束掉。就算死了再重来,自己也一定会再失去全部。就算死了没法再重来,这样的世界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艾米莉亚死亡,雷姆存在被消抹,昴得不到任何回报。
所以,
【杀了,我……】
只有终结,是现在的昴的救赎。
若是有什么拜托能够传达到的话,希望能够拾走这条无可救药的生命。
希望能把这践踏有所关联的生命的尊严,让思念化为无为,被一切所舍弃的可怜愚昧的此身燃烧殆尽,毁灭至渣。
眼前,拥有着超常的力量的少女的话应该是能做到的。
贝阿特丽丝应该是讨厌昴的。这样的贝阿特丽丝听到这个愿望的话,毫无疑问一定会对昴毫无仁慈地,予以与罪业相应的死期的。
名为昴的愚昧人类,就算死了九次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样就十次,正好结束。这是神佛女神魔女,正好都会厌倦的次数。
所以,
【在这里,杀了我】
抱着艾米莉亚的亡骸,昴对贝阿特丽丝恳求道。
若是这里就是死期的话,想要能够抱着艾米莉亚的亡骸结束。任性妄为一路下来,招来最恶劣的结果的昴直到最后还是利己的任性。
手上用力紧紧抱住艾米莉亚,昴闭上眼睛等待着死期。
像这样,过了一段沉默的时间。
【……呢】
那声音,不经意地敲上了自说自话决定了自己的死期的昴的鼓膜。
【——诶?】
细小的,微弱的,嘶哑的声音。
不禁漏出一口气,昴睁开闭上的眼睑抬头望向少女。
站在昴前的贝阿特丽丝站在不变的位置,现在正俯视着昴。
双手抱着那娇小的身体,仿佛因为寒冷而颤抖般地咬着嘴唇,
【让贝提杀了你……这样的,也太残酷了呢……】
被以欲哭的表情与声音这么说道,昴变得不明所以了。
不管眨过几次眼,贝阿特丽丝那浓厚的悲叹神色都没有消去。
但是贝阿特丽丝应该是讨厌昴的。
一直都是冷淡的过来的,因为有老好人的部分所以才会搭理昴,但是基本上觉得应该是能够贯彻刻薄对待过来的人。
即便不会被干脆地接受,即便觉得或许会被拒绝,但是那也应该是伴随着污蔑与嘲弄扔过来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懂……你什么也,没有懂呢……!】
没想到过会对杀了昴这件事,带着这样悲伤的表情拒绝。
【贝,贝阿特丽丝……?】
【你的愿望,一个也不会听的呢。想死的话就像个想死的样子,随便去死就行了呢……贝提拒绝这个愿望呢】
摇着头,贝阿特丽丝紧闭双眼压抑着表情。
浮现出的眼泪隐藏到眼睛深处不让流下,少女把她的手伸向昴。
【做什么……景色!?】
突然,世界开始扭曲。
昴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爬满龟裂。
世界崩坏的预兆。这么想着,连忙抱紧了手臂上的亡骸。
俯视着这一幕,贝阿特丽丝的眼瞳中寄宿着冷彻的感情,
【虽说已经做什么都没用了,不过让你在这里的话还是会很难办的呢。——至少,只有这个屋子要保护好呢】
【在说什么……不对,贝阿特丽丝,你!】
【——贝提,和罗兹沃尔不同呢。就算是为了得到未来,也会对疼痛辛酸痛苦悲伤恐惧这些全部,感到厌恶呢】
对于这无法构成询问的问题,回以了无法作为回答的答案。
空间扭曲,产生的皲裂超越物理法则把昴的肉体卷了进去。
没有,疼痛。
【至少,在贝提看不见的地方死了就好了呢】
最后的低语明明是装作薄情的样子,寂寞的模样却一点也没有隐藏起来。
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知道。只有一点,有传达过来的感情。
——贝阿特丽丝对昴的决断,行为,感到悲伤。
扭曲行至极限,挤压的空间弹动般地消失了。
视野划过杂音般的违和感刹那间卷席世界,在那之后大气的扭曲连痕迹都没留下就消失了。
有的只是满是鲜血的地板与挖出一块的,昴与艾米莉亚在过的痕迹而已。
看着两个人消失,贝阿特丽丝一脸疲惫地背靠着墙壁。慢慢地抬起的手掌,覆上了那双眼眸把世界从贝阿特丽丝眼中藏了起来,
【——母亲大人。还要多久,贝提才】
被遗留在这个世界的少女的,这个低语没传达给任何人,嘶哑着消失了。


5
——从空间的裂缝中被毫无前兆地流放,一头撞上了生苔的植物上。
【噗哇】
吐出含有土味的唾液,昴抬起头环视周围。
昏暗的视野内树木成群,全方位被自然包围着的昴注意到自己被扔到了森林里。
【夜晚的,森林……是在哪里的山里吗……?】
由于月光无翳,勉强能确保视野。
凉风习习摆弄着树木的叶梢,虫鸣声悠悠地支配着昏黑的森林。从屋外是夜晚的这个事实,昴明白了自己睡了半天以上。
同时,自己像这样在森林里也就是说,
【空间转移……之类的认知可以吧】
大气扭曲,被吞入出现的皲裂之后,被投放到了森林里。
通过【门联】这个魔法,贝阿特丽丝能够把自己的禁书库与屋子中的门自由连接。有那份心的话,转移区区一个人或许也是不讲道理地轻松。
但是,理论上理解的同时,也不明白贝阿特丽丝的真心想法。
——现在也是,最后看到的欲哭表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直认为愿望哪怕是被拒绝了,也一定是会被轻蔑放置这样的。
然而,贝阿特丽丝以带着遗憾与失望的眼神望着昴——,
【那样的话,不就像是……】
甚至是被期待,一样的了吗。
昴否定了这实在是太自说自话,自我中心的想法。
正因为连自己都不能期待自己了,所以也不可能有谁会来期待自己的。
更别说,甚至是被讨厌自己的对象那样要求什么的,太过【傲慢】了。
——明明都因为不想被期待,一直一直,逃避着来到这个世界了。
【无可救药啊,我这种家伙……】
浮现出自暴自弃的笑容,昴慢慢地站起草上的膝盖。这时,望着无法随心而动的脚下,昴终于注意到了搭在自己膝盖上的另外一份重量。
【艾米,莉亚……】
昏暗的世界中,稀疏的月光照出了青白色的死者的脸。
死相既不苦闷也不安详,完全只是充满着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幸的原因一无所知的疑惑。活着的时候,在时间停止的世界被捏碎了心脏。
就连有没有留下能理解疼痛的时间,都值得怀疑。
只是,假设即便没有感觉到疼痛,那也应该无法成为救赎。
一定不会存在着什么安详地死,也不会有什么因为死而得到的救赎。
——除去现在的昴自身的话,但是。
【对不起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俯视着艾米莉亚的脸的时候,那苍白的脸颊上滴落上了水珠。
还以为已经流干了的泪水无底无尽,没有终结的折磨苛责着昴。
能听到声音。谴责自己的声音。
相遇的所有人们,带着熊熊燃起的愤怒向昴投来骂声。
在那里面也有银发的少女,也有青发的少女——。
【有谁……谁都,可以……】
——杀了我。
听着不会消失的骂声,昴抱着艾米莉亚站了起来。
就那样踩着草,分开树枝,在夜晚的森林中缓缓前进。
远远地,能听到野兽远吠的回响。
感觉是现在的话,就算是遇上了那个黑色的魔犬也能微笑面对。
希望能把血肉,魔力,把昴的生命连根蚕食殆尽。
若非如此,若非如此,菜月·昴无法有所救赎。
【——】
目光指向听到远吠的方向,昴在黑暗的森林里进一步向着深渊前进。
抱着的艾米莉亚的重量,在视野不佳的险恶山路里步行的疲劳感,现在毫无感觉。
大概是因为目的很明确,为了那个目的而拼命了吧。真是讽刺。
然后,命运的讽刺并不止步于此。
【这里……跨过,这个沟……这样就】
慎重地穿过下坡,把起伏的树根仿佛楼梯一般地踏过。
仿佛即将燃烧殆尽的残烛一般,生命在竭尽着最后的努力。但是,毫无迷惘地行走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如此。很单纯的事情,因为这是见到过的道路。
要说为何,这个地方是——,
【啊啊,有了】
安心般地,生于不着调的感慨的微笑浮现嘴边。
这是只有浑身浴血,精神崩溃的人会浮现的狂笑。这种笑法的男人昴认识。若是看镜子,一定自己也是浮现着同样的笑容。
侵蚀看的人的心,引起生理上厌恶感的不吉笑容。
但是,被这样的笑所面对着的他们,是对这种狂笑习惯了的人们。
【————】
夜晚的森林里,与黑暗同化包围了昴黑色装束的一个集团。
仿佛从影子中浮现出来的涌现的他们包围着昴,无声,无息,甚至连存在感都不让感觉到地紧紧盯着这边。
敌意好意恶意善意,连名为意识的意识都无法感觉到的视线的漩涡。全身处在这种视线下,昴回想起了第一次的世界与他们的相遇。
【一样,的呢……】
仿佛描绘着昴的记忆般,黑装束的人们一齐当场低下了头。
这是仿佛木偶人偶一般没有意识的他们,初次见到昴时候所表现出的【敬意】。
他们为何,会对自己敬服昴不知道。
但是能清楚的是,这一个集团是魔女教的信徒,他们所信奉的魔女与昴身上所缠绕的黑暗有着什么关系这一点而已。
【——让开】
想要问的事情,本来的话是有很多的。
若是像这样完全看开了以前的话,想要诘问的事情堆积如山。
但是,现在就连这种感伤都是无用的多余。
对昴这简短的命令,黑装的人们不唱反调溶解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们的存在从视野内消失,昴注意到世界被静谧所填满。
无论是寻找过来的野兽远吠,还是能无间隙听到的虫鸣声,或是风声都听不到了。
是说所有的生物都厌恶着魔女教这么一回事吗。
又或者是不仅仅是魔女教,也因为是有昴在。魔女教和昴在一起的场面,是应当受唾弃到连世界都会拒绝同席的画面。
——那样的,才是适合现在的自己的评价。
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昴穿过消失的魔女教徒的包围继续前进。
眼前出现了展开的岩地,以及矗立着的断崖绝壁。
【等候已久了呢。宠爱的信徒呦】
在这个岩壁的前面,过瘦的男人浮现着与昴同样的狂笑等在这里。

6
【哦呀哦呀哦呀?而且而且而且且且且,那手臂中抱着的该不会……是半魔的小姑娘吧?】
看到来到岩石地的昴,与他怀中的艾米莉亚的培提尔其乌斯歪着头。狂人的头保持着水平的角度,愉悦地伸出舌头流下唾液。
【何等的,在接受我们的试炼之前就殒命了……何等的悲运!何等的非业!啊啊!而且而且而且……你是何等的勤勉啊!在我们行动之前!把半魔之身!把性命!居然在赋予试炼之前就夺走了!】
培提尔其乌斯挥舞着手臂,做出大仰身动作嚎叫着艾米莉亚的死。
留意到的时候,不知何时魔女教徒们聚集在了培提尔其乌斯的周围,全员跪下倾耳倾听狂人的狂态。
【我,勤勉……?】
【诶诶,就是这样!勤勉!真是美妙!你与判断迟缓,智慧转动不灵,决断力欠缺的我们不同,比谁都要先地体现了魔女的意志!】
捉听到了嘶哑的低喃,培提尔其乌斯欣喜般地笑着跑近昴。他就那样滑行跪地,额头扣在了岩石的地面上土下座了。
【比起这!我与我的指尖是何等的迟钝,愚昧,有所欠缺啊!呜呼!请原谅!对爱!无法回报的此身的不作为!原谅有所怠惰的此身的不诚!无法回应你所给予的爱的愚钝此身,请务必原谅!】
泪水滂沱流下,培提尔其乌斯手臂敲着岩地,谢罪到额头裂开。
血在剧烈的自残行为飞散,划开的手腕伤口深可见骨。即便如此扔就没有停止凶行,周围的信徒们也模仿着狂人各自开始自残行为。
血腥与痛苦的狂欢——昴的眼中映出着这一切,却也没有任何感觉。
即便是那样憎恨的男人就近在眼前,昴的心里也没有萌生任何感情波动。
【呜呼,代替没能回报那位大人的想法的不作为的我,为了达成了试炼的你我能做到什么呢。请告诉我。我为了将我非为怠惰的事实证明给爱,到底应该做什么呢?】
【杀了我】
对于逼近过来,额头上血流下来形成血泪的培提尔其乌斯的请愿,昴回答了。
唐突的这句话,哪怕是那样的狂人也——,
【这样的事情就可以了吗?】
没有浮现出哑然的样子,一瞬的犹豫都没有就把昴打飞了。
踩着单脚,盯着后退的昴,培提尔其乌斯一脸恍惚。
【啊呜,如此美妙,如此如此如此美妙啊!达成了试炼,向着寻求救赎的信徒寻求救赎,我这包含爱的行动也将为勤勉呐!呜呼,能够不以怠惰而终!我也是你也是!向你献上感谢!向我的勤勉献上爱!】
对昴着偏激的回答不带任何疑问,对自己的行动没有一点苛责,不被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条条理所动摇,培提尔其乌斯披挂着勤勉解放了杀意。
看到狂人这个姿态,昴的内心骚动着闭上了眼。
——这样,至少,这个瞬间昴的想法能得到回报了。
【话说回来】
对切肤感受到杀意逼近的昴,培提尔其乌斯低喃了些什么。
【就连一个试炼都没能跨越,而且就连一个大罪都没能见上,抱有着大志最后却被起点的石头给绊倒了……】
这是望着沉眠的艾米莉亚所纺织出的,以狂人的叹息,
【——啊啊,你,是【怠惰】呢!】
前所未有地,侮辱了艾米莉亚的死的发言。
想起了在过去的世界这个狂人,侮辱了重视的少女的生命。
【————】
闭上的眼睛睁开的瞬间,昴看到眼前形成手掌迫近的黑色雾霭。
一瞬间,脑海里划过的痛苦记忆让身体缩了一下。
但是,那只魔手有着决定性的不同之处。身体在动。脚在动。手臂在动。所以身体能够躲开。
躲开缓缓逼近的黑色手掌,抱着艾米莉亚昴向侧面跳开了。飞过头的手掌迷茫般地消失了,看着这一幕的昴吐着紊乱的呼吸。
【……你。刚才,不会是看见了不可视之手吧?】
声音颤抖着,熠熠生辉的双眸瞪大着,培提尔其乌斯注视着昴。
狂人把枯树枝般的纤细手指插入口中,从指间开始一节接一节地咬碎。一口咬开肉,发出骨头碎裂的不快响声,滴落着鲜血,
【这可不行,这是不行的。很奇怪,搞错了,出错了,犯错了。我的权能,【怠惰】的权能,由宠爱授予的我的【不可视之手】!被其他的人亲眼看到,无可饶恕!】
吐出血,咀嚼着指甲与骨头的碎片,培提尔其乌斯以充血的眼睛瞪着昴。
——下个瞬间,培提尔其乌斯的背后涌出了黑色的手臂。
培提尔其乌斯的影子爆发,乱舞的黑色手臂多达七只。它们与昴触及禁忌的时候予以惩罚的魔手一模一样,让昴的背脊划过了恐惧。
【但是,看到了身体却还能动的话……】
就不是,不能回避。
黑色的手掌的速度绝对不算快。只有射程与能把人体五马分尸的臂力才是威胁,不过最大的威胁还是【眼睛看不见】。那最大的强大,现在对昴并不通用。
在燃烧殆尽之前焦化生命,昴发挥着超越界限的身体能力。
【为何啊为何啊为何啊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何何何何……能够躲开啊!?能看得到吗!?我的这个!明明是只属于我的爱的!!】
【觉得只有被你杀掉,是从心底厌恶的了】
活动着身体躲开手掌,跳跃到前方躲开伸上来的别的手指。当即弯下身避开左右逼近的手臂,身体压倒到跌倒般的程度接近着培提尔其乌斯。
看到狂态扭曲着惊愕,心里暗涌起了快感。
想起来了。自己曾想要,杀掉这个狂人。
【——噗嘎啊!】
对着极近的鼻面用头槌撞上去,粗暴地踢着撞仰倒的狂人的身体。
黑色的手上失去了精密乱动着,昴那被培提尔其乌斯的门牙所划伤的额头也流着血。严重的出血进入眼睛,挡住了右眼的视野。
——在注意到被溜到了脚下的下一刻,昴的身体被抓住脚扔了出去。
撞上大树的瞬间,昴忘记了要采取受身,就那样紧紧抱着手臂中艾米莉亚的亡骸。
不是为了抓住,而是为了守护。
【——咕诶!】
就那样背后猛撞树木,背脊有着致命性伤害的触感。
复数的肋骨碎裂,刚刚治好的伤口一口气崩开了好几个。剧痛的大合唱全部开始,落下到地面上的昴吐着白沫痉挛着。
【难看!这不是很难看吗!呜呼,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差点我就要那样成为怠惰,我的行为全部都要变成无为了!果然我穷尽勤勉,穷尽爱……】
【吵死了,啊。废物】
呼吸的声音很奇怪,感觉肺受到了甚大的伤害。
即便如此,昴口中冒着血,嘲笑着培提尔其乌斯。
【什么是爱啊,白痴。你本应得到的,爱,怎么说……我也能看到了,不是吗。……被劈腿了啦,活该】
【什么!你说……你说你说说说说说说……脑在,脑在颤抖抖抖抖抖抖】
抓着头,瞪大了白眼球的培提尔其乌斯激昂着。
狂人走近倒下的昴,用脚踢着他怀中的艾米莉亚,特地为了让亡骸远离昴而粗暴地踢飞了。
艾米莉亚的身体翻倒着,撞上了森林的根。斜眼望着这一幕的培提尔其乌斯笑着。
【侮辱我的爱无可饶恕!呜呼,决定了。已经决定了!虽然本应予以试炼的半魔已经终结死去,但包庇半魔的还留着】
迁怒般地四下叫唤着,培提尔其乌斯黑色的手掌绞上了昴的脖颈。
仿佛要把头颅拔掉般的臂力让人双目怒睁,剧痛让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首先。把屋子的关系者根绝,接着把附近的村民向宠爱献上。一个不留地。有所疏忽是【怠惰】的证据。勤勉至上的我和我的指尖将做好全部。——街道也因为雾被封锁,不会让任何人妨碍我的爱!】
兴奋状态下唾沫横飞着,培提尔其乌斯把邪恶的方针向昴和盘托出。
【在那之前,似乎很重视地抱着的样子……那个半魔的肉体,破坏掉的话你会叫出何等美妙的声音呢?】
扭着头,歪着嘴唇,培提尔其乌斯的那双眼睛因残虐地好奇心而放着光。
从狂人的背后,爬出了与抬起昴的不同的五只手,各自独立地活动着向着艾米莉亚的亡骸蠢动接近着,
各自把四肢,然后纤细的头用其手掌抓住,
【看得到吗?现在开始将会发生什么呢,能明白吗?】
【……停,下来!】
正是因为看得见才有的恐怖,现在正向昴袭来。
事无巨细地回想起了看不见的时候,狂人的黑色手掌对雷姆的身体做了什么。
然后,那些现在,那个破坏冲动现在,指向了艾米莉亚的肉体。
没有能够阻止凶行的力量。昴哀叹着,培提尔其乌斯愉悦地加深了狂笑。就那样艾米莉亚的肉体,被残忍地分尸——,
[[——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毫无预警地从天而降,冰冷地冲击着在场全员的鼓膜。
【——】
培提尔其乌斯的表情变化,视线徘徊着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这声音的力量,足以让狂人神色狂变。带有着锐利的愤怒。
最终,培提尔其乌斯的视线固定向了空中的一点。
之后昴也,保持着被勒起脖子的姿势,同样看见了空中的那个。
[[重复一次]]
仿佛覆盖住夜空般,巨量的冰柱全方位的埋尽着。
荒乱的吐息染上雪白,将世界冻结的冷气一口气席卷森林。
持续跪着的黑衣人们,浮现着狂笑的培提尔其乌斯,哑口无言。
[[对我的女儿,在干什么——杂碎们]]
——将世界染上雪白的,永久冻土的终焉之兽。

这对昴来说,是将自己引向第十次的世界的【死】的存在。

7
被招到这个世界以来,昴已经无数次,无数回地经历过死亡了。
本来的话,人生对任何人都是仅有一次的胜负。踩过这样理所当然的规则,已经获得了十次挑战权的昴,在关于【死】的事情上绝不会比任何人见绌。
只有如此亲近【死】的昴,有着能够感觉到的东西。
——能够清楚嗅到,眼前逼近的【死】的神经。
[[成群结队的,还真是肆意妄为呐]]
伴随着冷彻心底的压力这一声,从漂浮着冰之结界的空中传来。
随着尖锐的前端向着地面的冰柱群,发出感情冻结的声音的是灰色的小猫。
似乎能置于掌上的身躯,与体长同样长的尾巴。粉红色的鼻头与圆溜溜的眼睛。叉着短小的胳膊,仿佛人类一般感情丰富的表情被憎恶所涂实的存在。
对于这说着人话的超常存在,以培提尔其乌斯为始的魔女教徒们沉默着。
因为这位存在,精灵,像这样表露出愤怒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在那里,只是愤怒的余波,就能让人感受到世界在走向死亡。
【……帕克】
浮游着的精灵——帕克的周围绕着白雾,附近一带的森林景色发出皲裂般的声音变化着。绿色的树木颜色褪色般地变白,枝叶树干的表面结冰,被吸取了魔力而枯落。
大地也表现出同样的影响,最开始是花花草草的死亡,最后是土,然后身体搁在那土地上的昴的皮肤也开始刺痛,烧伤般的疼痛刺激全身。身体的内部脱力感徐徐涌现,呼吸变得无法把握,意识开始迷茫。
强制性夺走魔力的力量,过去昴也有从贝阿特丽丝那受到过。
愤怒的帕克把这些力量,在世界规模上实行了化为了自己的力量。
除了忍耐着呻吟的昴,培提尔其乌斯也额头冒汗后退着,退下的魔女教徒们仿佛渴求着氧气的鱼一般开口喘着。
[[魔女教吗。——不管经过了多少时间,你们还是一点也没变呐。不管哪个时代,你们都做了最让我悲伤的事]]
一副望着害虫的眼神说着,帕克的视线指向了森林的一点。
追着视线望向那边的话,在那里留有着唯一,不受帕克的力量影响的空间。
只有躺倒着的少女的亡骸被从终焉的世界中保护了。
[[啊啊,可怜的莉亚。……就那样什么也不知道地,死去了]]
帕克一脸寂寞地注视了艾米莉亚之后,那双眼睛转向了生存者们。
[[让我女儿失去生命的罪过很重。一个人,都别想活着回去]]
【区区精灵说个什么!在说在说在说说说说,什么!?那是败给了试炼的半魔哦,只是污秽的半吊子!没能保护好这位愚痴者,你的【怠惰】才是应当被诘责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脑在,颤抖,抖抖抖uuu!】
对于恫吓的帕克,仰望着天空伸出双手的培提尔其乌斯激昂着。因狂乱而充血的眼球焦点不合,吹着泡的培提尔其乌斯的杀意爆发性地膨胀了起来。
【森罗万象,未来事象,正确的历史都被福音书记载着!魔女爱着我,因此我以勤勉相报!沉溺怠惰的,区区精灵!】
这是爱。对培提尔其乌斯而言,对魔女的信仰不过是回报爱的行为。
对魔女的爱以行动展示,才是对这个狂人来说有着完全优先的绝对性的事情。
魔女最上,魔女至上。因此忤逆自己的魔女的爱的人,一个也不饶恕。
【对半魔的死!你也要接受怠惰的报应!被魔女的宠爱!被撼动人心的真实的爱!殉情即可!】
乱舞着手臂,四散叫唤着,培提尔其乌斯踏响着脚步。
培提尔其乌斯的狂态,俯视着这一幕的帕克眼瞳中冰冷彻底。既不可怜也不发怒,这是因为没有看出对方的价值才有的澄澈眼神。
交换着绝对无法相互理解的意思,帕克和培提尔其乌斯的杀意交错着。
【我的指尖哟!让那愚痴者接受报——】
[[死吧]]
——从天而降的冰柱向着所有的魔女教徒倾注,穿刺而过将其缝在了地面上。
仿佛被订成标本的昆虫一般,魔女教徒的躯体与手脚都被刺穿压在了地面上。
大气狺狺着,绝命的魔女教徒的肉体冻结,岩场化为了冰雕的展览会。
【————】
毫无预备动作,一瞬间帕克就手刃了将近二十条生命。在这期间,帕克的视线不动一文,相对的培提尔其乌斯也是同样。
狂人对因为自己的指示而行动起来,如字面意思被当成弃子舍弃的信徒不转一眼,趁着帕克的意识从自己身上移开的那一刹那,
【——大脑在,颤,抖】
嘴唇扭曲出阴惨的笑容后,昴眼中看到了培提尔其乌斯影子的爆发。
同时昴的身体被扔出去,合计七个手掌浮在空中杀到了帕克面前。
帕克的实力的话,要躲开缓慢逼近的魔手是毫不费力。然而,帕克对于逼近的手掌没有任何反应。——因为看不见。
【帕克——!】
[[给我闭嘴,昴。只有你是特别——恩?]]
对为了告知危机而出声的昴,帕克传来的声音与视线很是冰冷。
但是,在说完之前娇小的身体被黑色的手掌所囚禁,精灵的身影看不见了。
【啊……】
帕克那娇小的身体,是大人的手能足够覆盖隐藏起来程度的大小。
在那里黑色的手掌有到七个的话,那身影也就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了。更何况那黑色的手掌上,有着能轻易撕裂人体的压倒性力量。
【大意!怠慢!即是怠慢!你应该当场把我解决掉的!有着那样的力量,你却怠惰了应当做的事!那就产生了这个结果!结果!结果!结果结果结果结果结果——哦!!】
只有昴能看见的【不可视之手】,将包裹着的帕克的身体压碎。
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培提尔其乌斯的面前,大精灵的身体被惨不忍睹地抹消——,
[[无趣]]
下个瞬间,打飞密集的黑色手掌,昴看到了。
[[这种程度就敢借魔女之名,还早了四百年。真的想要杀我的话——]]
冻住的树木因为承受不住重量碎散了,长长的尾巴随着冰的碎片舞动着。
化为冰像的魔女教徒的遗骸粉身碎骨,做出这种事的前足所站立的地面化为了绝对零度的死亡之地。只是静静地呼吸着就匹敌暴风雪,在白色的雾霭中辉煌闪耀的金色眼瞳,睥睨着毫不留情地走向死亡的世界。
[[就先伸出莎黛菈的一半,千份影子再说]]
有着灰色的体毛,傲立着跨在森林之上的巨体的猫科四脚兽。
在过去的世界崩坏屋子,将昴逼上死路的终焉之兽。
——如此庄重地显现了。
【————】
寒气的势头再增加了一级,染白的世界里就连睁开眼睑都伴随着痛苦。
忍受着这份痛苦,昴呆呆地仰望着这只兽。
【什,么……】
颤抖着的声音,在这极寒的世界里微微回响。
【到底,带来了什么啊,你!?】
培提尔其乌斯那干燥的嘴唇在刚才的惨叫下纵向裂开,微微渗透着鲜血——但是,就连那也在一瞬间冻结,伴随着疼痛被止血了。
在让人觉得一旦闭上眼睛,就没法再第二次睁开的寒风吹打中,昴反刍着培提尔其乌斯刚才的喊叫,再次仰望兽。
【是,帕克吗……?】
[[一看就知道了吧?这样说,也有点欺负人了吗]]
对于昴着嘶哑的询问,灰色的兽动着巨大的口回答道。
这一句话伴随着暴风,说出讽刺的巨兽肯定了昴所抱有的疑问。
对这回答,昴得到了一个得以接受的答案。
前一次,前前次的世界,昴是为什么死去的呢。
【这不,可能】
无视陷入沉默的昴,培提尔其乌斯瞪着帕克嘀咕道。
狂人把没事那边的手插入口中,咬碎手指滴下鲜血。简直就仿佛要通过疼痛,来维系住自己正常的疯狂与这个世界一样。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不能发生!不过是!精灵!区区精灵!拥有这样的力量,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艾奇德娜]]
【————】
嘴角冒着血泡,瞪大了双眼的培提尔其乌斯停止了动作。
打断狂人的拒绝的是,帕克悄声说出的某个单词。在听到的人名进入耳朵的时候,培提尔其乌斯变了脸色。
[[魔女教的话,刚才的名字的意思总知道的吧?]]
仿佛挑衅着沉默的培提尔其乌斯一般,帕克试图扯出答案。
【肮脏……!】
对此培提尔其乌斯的反应是戏剧性的。培提尔其乌斯发出坚硬的声音口吐着血。是臼齿。过于愤怒,以致咬牙咬地臼齿都碎裂了。
【哪怕只是提到名字都惹人不快!呜呼,因不知恐惧的愚昧而怠惰的可怜生物哟!在我的面前!称呼除了莎黛菈外的,堕落的魔女的名字……!】
是毛细血管崩裂了吗,培提尔其乌斯的双眸跨过了充血的阶段被染得血红。眼角流出了血泪,狂人用被啃得粉碎的指尖指着帕克。
【这无非是把我的信仰!把爱!把所奉上的全部都侮辱了罢了!】
【——不过出生数十年的人类,别在给我在精灵面前谈时间】
冷淡地回应着跺着脚的培提尔其乌斯,帕克金色的眼瞳妖异地闪耀着。
仅仅如此,疯狂地扭动着身子的培提尔其乌斯就停止了动作。不对,并不是自发停止的。是强制性地,被脚下的冻结阻止了动作。
在横过来的,雪白模糊的视野中,昴见证了仇敌死亡的濒临。
被冻上的培提尔其乌斯也,知道自己的死亡已经近在眼前。然而,狂人的狂气并不面向逼近眼前的死亡,而是始终面向帕克。
【信仰的深度与时间没关系!正因为活过了悠久的时间,才将大半时间无为地浪费了的怠惰者!请不要把我,与像你这样的愚昧者混为一谈!呜呼!呜呼,呜呼!在颤抖颤抖颤抖颤抖抖抖抖抖!】
即便自发自觉到了终焉,培提尔其乌斯的盲信仍旧一点也没有动摇。
对于不能再知道【死】这一现象的绝对性,以及其它的恐怖的昴来说,这样的培提尔其乌斯的态度正可谓是超脱常轨。
即便是死前也摆着贯彻自己狂信的姿势,正是身为纯粹地走歪了的存在的证据。
[[死亡连惩罚也算不上。——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群人]]
【试炼被结束了!即便此身枯朽,我的思想也会被邀请到尊贵的魔女身边,被予以宠爱。……呜呼,请,期待,再会,吧!】
张开双手仰望天空,培提尔其乌斯咯咯地发出着哄笑。
增加的吹势的暴风雪将那瘦削的身体染白,渐渐地声音,动作变得缓慢,远去。
即便如此,培提尔其乌斯仍旧没有停止笑。
然后哄笑中断,直到被切断命脉的最后,都十分飒爽地贯彻着狂气。
[[——占了便宜就跑了呢]]
低语着,灰色的兽前足跺地,培提尔其乌斯的冰像碎成了粉末。
本应是如此憎恶的,想要杀死的男人。培提尔其乌斯正是这个这件的发端,坚信只要杀了她的话所有的事情毫无疑问都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但是,结果如何呢。
即便是看到了憎恶对象的死亡,昴的内心吹过的感情也只有的空虚。
培提尔其乌斯倒下,也能说是魔女教的威胁被排除了。
然而,本应共享这份喜悦的雷姆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本应通过带回这份吉报而和解的艾米莉亚昴亲自让她死了。
被两个人的死的重责折损了心的昴自己也追求死亡,但是结果就连这也没能做到,仇敌也被别的复仇者的手讨伐了——什么也,没能剩下。
【——那么】
被自己的无力给碾压的昴,被兽的眼瞳平静地俯视着。
再一次,意识到这只巨兽的真身是帕克以后,身体对这份强大颤抖着。
以前,在王城骑士团和贤人会对帕克的别名战栗的样子,昴想起了自己就是带着像是事不关己的心情看着的。
[[来,谈谈吧]]
——现在,痛感那个时刻他们的心情。
过度的寒冷,让意识开始朦胧了。
那样乱来的全身疼痛会已经不知消失何处,【死】的脚步身慢慢的接近着昴的身边。
终于结束了,就在要把身体托付给这份甘美的预感的时候,
[[哦,这可不行。不是出血太多了吗。——给你止血吧]]
【——吇啊!】
本应远去的痛觉,产生了惊人的热量燃烧了起来觉醒了。
喉咙被剧痛堵塞,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各处伤口发出声音冻结着。白色的蒸汽升起,身体里面的伤口被锐利的冰连续,接起,愈合着。
这完全舍弃对人体的体贴的治疗行为,把昴的肉体暴力性地治愈了。眼睛深处血液爆发,视野染得血红。好痛,好痛,不是说好痛的等级了。
就连疼痛也超越了的这个感觉,是在自己身体里面发生着的地狱。
[[昴,汝罪有三]]
对着窝着身子,发出惨叫的昴巨兽若无其事地对继续着话语。
巨大化,并列着无数尖牙的口动着,对于就连音色都改变了的存在,只有那语气没有失去平稳反而恐怖。
[[第一点,打破了和莉亚的约定。对于精灵术士,订下的约定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你的理似乎还不到位的样子。轻描淡写得打破契约,这究竟有多伤害莉亚……你大概连知道也不知道吧]]
帕克的声音在说什么呢,大脑连理解这件事都在拒绝。
不对,是疼痛支配了大脑。
内脏冻结,断开的骨头与骨头插入碍事的肉被冰连上。出血的伤口在患部一带被完全冻结,硬把血红的冰块剥落说是粗糙的止血。伤口扩大了的话,冻结的地方也扩大了。疼痛在扩大着。死亡在蔓延着。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第二点,无视了艾米莉亚的请求回来了。并不期望的与你的再会,究竟把痛苦的莉亚逼到了何等境地。只是践踏约定还不够,你还把莉亚的心肆意妄为地踩了个烂]]
对在雪白的地面上大字躺倒的昴,脸靠近过来的帕克把冷结的吐息吐了上来。流着眼泪的眼球带来了仿佛被针刺的剧痛,脑浆痉挛了。
[[然后第三点,让莉亚死了]]
品尝着极致地疼痛下灵魂产生的被凌迟的感觉,昴连呼吸方式都忘记了。
在身体里的神经仿佛被浸泡在岩浆中般的疼痛中,昴诅咒着自己的肤浅。
疼痛,比【死】还要轻松什么的是错觉。完全就是个错误。
【疼痛】也好【死】也好【恐怖】也好,平等地都是会粉碎菜月·昴这位弱者的心的。
菜月·昴的灵魂已经,已经几乎在绝路上无处可去了。
[[遵从契约,我从此刻开始毁灭世界]]
对在缓慢的意识中,开始理解到令人恐惧的真理的昴帕克如是宣告。
这是在眼瞳寄宿怒火的帕克,在这个场合初次浮现出的愤怒以外的感情。
[[把一切都埋葬到冰雪之下,为莉亚践行]]
【……那种,事,情】
[[不是说那孩子会不会高兴。已经决定的事情无法打破。无论是怎样的契约]]
回答着不成话语的昴的声音,帕克眯起了眼。
[[不过,这大概是会在没能达成的时候就结束的行为把。即便像是我和莉亚居住过的森林一样,展开冰的世界试图覆盖全土地……也一定会有【剑圣】站出来。我没法打赢他]]
说着红发英雄的别名,帕克仿佛感叹着敌我实力差距般地低语着。
这句话的意义,昴无法置信。
就连拥有如此压倒性的力量的帕克,都断言自己对上那个剑圣没有胜算。
在途中被讨伐,既然理解着这一点的,为何帕克还要以战斗殉情呢。
【为,什……么】
[[——莉亚,艾米莉亚就是我存在的全部理由]]
帕克回答了昴的疑问。
风的冰冷程度显著升高,刺着肌肤,冲着眼睑,冻着血液。——终结将至。
[[那孩子不在的世界,我活着也没意义。也无法原谅,失去了那孩子的世界继续存在下去。——我的一切,在孩子死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帕克说完这句话,风的势头突然激增。
风的冰冷程度显著升高,刺着肌肤,冲着眼睑,冻着血液。——终结将至。
[[在从手脚的指尖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地冻起来的情况下,到底人会在哪里死亡呢。有兴趣吗,昴]]
【————】
[[不说话就当肯定接受了。然后这个答案,自己来确认一下即可]]
缓缓地缓缓地,冰冻的侵蚀将肉体腐蚀。
伤口与内脏被冻结的白色终结,从昴肉体的指尖开始让其结束。
若是能因疼痛而发疯的话,就快点让这份正常粉碎吧。
想要把心撕裂,打破,弄得四分五裂。不然的话,
[[——雾靠近了呢。看来,似乎把麻烦的家伙引过来了的样子]]
听不见。是谁,在说着什么,已经听不见了。
[[暴食的……啊啊,现在是白鲸什么的叫法吗。叫出那个东西,让莉亚死去,自己也殒命……真的,无可救药呢,你]]
听不见,听不见。明明不可能听见,却听到了声音。
是笑声。听到哄笑,从某处传来。
咯咯,咯咯地。
是有听到过的笑声。是恨到死的男人的笑声。
是从哪里听到的呢,错综的意识在迎来终结之前寻找着那个答案。
然后,注意到了。
咯咯地,发出着无法堪忍的笑声的是,自己的喉咙。
疼痛变得无法认知,快乐开始支配大脑。
狂气的世界扩散开来,脚踏入了扭曲到让人心情愉悦的景色中去。
无法停止哄笑。
这是嘲笑自己的笑声。
让雷姆死去,把艾米莉亚杀死,连自己都白白死去。
啊啊,正所谓,何等的,嘛。
[[——怠惰呢,昴]]
噗嗤一声,意识断线了。
然后断掉的肯定,不只是意识和生命之类的东西。
——更加,一直,拼命维系起来的什么就在刚才,随声断了。

噗嗤地,随声,断了。





第五章【从零】
1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雪白的世界中。

自己那结冰的肉体是溶化了吗,还是说破碎了吗,又或者是永远地被留在了冰雕之中吗,无法确定。
被留下来的肉体的结果,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实在是怎么都行。
清晰地,理解了的事情只有一件。
随着每次重复,重复,重复就越看到残酷的结果,每次重复都让状况恶化,顺带着连最应该守护的事物都亲手破坏,才终于注意到了。

——任何人对于菜月·昴,甚至是自己,都不予以着期待。

失去的五感突然回归的感觉,仍不是经历好几次就能习惯的东西。
身体被冻结至底,就连冰冷的感觉都丧失掉,在白色的终焉中仿佛沉到无尽无边的地方去的丧失感。
那种失去一切的感觉突然散去,眨眼之后所有就都恢复原状。
被那样折磨的手脚血液流通着,被冰所侵蚀的神经忘却了痛苦。刺肤的冷气消散,阳光闪耀着照在薄薄的皮肤上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
【——】
【——啊】
左右熙熙攘攘的声音交错飞来,死去的听觉好不容缓地恢复了工作。
处理着毫无意义的杂音,昴确认着自己身体的状况。冻起来的手脚,损伤的背脊骨,被冰镇的内脏都毫无问题地活动着。
全部都恢复原状了。自己身体失去的控制也回归了,昴安心了下来。
然后,最给昴带来安宁的是,
【昴,发着呆怎么了吗?】
在收银台的对面歪着脑袋,一脸担心的雷姆正盯着自己。
放弃了所有一切,被毫无办法的无力感彻底打垮,绝望着自作自受的失望感与丧失感,无力回天惨死之后回来以后,
【——雷姆】
【是的,是昴的雷姆。……怎么了吗?】
回答着叫着自己的声音,然后雷姆离开收银台来到了店外。来到直直站着的昴面前以后,雷姆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一脸关心地皱起了眉头,雷姆那端正的脸露出了忧心的神色。
【对不起,没能注意到。在人多的地方累了吧。忘记了最重要的职责,雷姆作为女仆失格了】
【累了。啊啊,是……这样呢】
把抚摸着脸颊的雷姆的手,用抬起来的手向上压住。雷姆对这个接触挑起了眉毛,但是看到昴憔悴的声音和表情失声了。
对似乎想说什么的雷姆的样子不看一眼,昴在那手掌中确认着雷姆的存在——为了抓住这份温柔,为了绝对不让这份温柔逃走,
【摔倒,然后受伤……已经累了,呢】
即便如此,因为本该消失的雷姆确确实实地在这里。
【昴?】
——只有眼前的这份温暖,再也不会再放手了,昴下定了决心。

2
迅速地穿过熙攘人群,走下平缓的斜坡。
偶尔由于从身边通过的龙车卷起的尘烟皱起了脸,但昴的视线直视前方。
向着目标的场所,跑着的步子里没有任何迷惘。
——回想起来,一直以来重复的每一天里,昴总是在迷惘。
迷茫着自己的生活模式,迷茫着艾米莉亚的心的所在之处,迷惘着自己的存在意义,迷惘着能否做到最妥善的未来,迷惘在狂气的漩涡里,是个迷路在异世界的迷惘者。
但是,就连像这样连脚步的前进方式都不曾纯粹的昴,现在,也持有着过去从未有过的明确意思一往直前着了。
终于理解了。
在得到了那份答案的现在,过去重复的每一天并不是没用的。
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被真正意义上逼到绝路了以后第一次,昴领悟了。
昴能做到的事情。
昴必须去做的事情。
【——昴!】
迷茫散去的眼神紧盯着目标,踏着地面的脚步刚强有力。
身体很轻松。心被从重压中解放,现在的昴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昴,请听我说!】
拉着手臂,走下斜面之后能看到大道。
有着即便在王都也足以自傲的最宽阔道宽,通向被坚固的外壁所包围的都城的正门。
无论是去是回,出入王都都必须要通过折扇正门。自王都的通知以来,人的来往繁盛起来的王都大道,现在也有大量的人喧嚣熙攘着。
从这人山人海的人群中见缝插针般地,昴逆着人流前进着。
突然,在脱出建筑物的阴影的同时阳光刺入了视野。亮白的光芒让昴用手护着眼抬起了头,镌刻在正门上的【王都鲁古尼卡】的文字映入视野。
再一步,昴他们就能从这里——。
【昴!】
一路过来以几乎摔倒的跟从着的步伐停止了,把被抓着的手臂强行抽了出去。意想不到的抵抗让昴回过了头,发现停止步子的雷姆的眼瞳中动摇着困惑的神色。
【请问是怎么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说明的话就算是雷姆也……】
松开牵着的手,不知是否错觉雷姆似乎缩着身子恳求着。
听到这句话,昴也认同了雷姆会抱有疑问是当然的。
在雷姆的眼中,昴的变化大概只能被认为是突变吧。强硬地拉着手臂带到这个地方来,说明也没有雷姆会发怒是理所当然的。
【啊啊,抱歉。我也是有点各种焦躁了呐。很是,这样,不得不考虑的事情有很多呐。所以说明稍微有点不足了,抱歉】
【真是的,很让人困扰呢。虽然昴也有很多自己的考虑这雷姆也知道,但是要是不说出来的话。……虽然也不讨厌强硬的态度就是了】
双手捂上微微染红的脸颊,雷姆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昴的声音在抑扬上,能够感觉到已经取回了冷静,刚才那奇妙的态度似乎是判断为多虑了。
原来如此。看到雷姆安心的样子,越发对自己的关心不足感到丢脸。
【死亡回归】之后的昴的变化,对于只知道一秒前的昴的雷姆来说只能认为是戏剧性的吧。一秒里面,经历的数日的昴发生了变化。
再加上这一天,昴的内心的抑郁是连自己都不忍直视的惨状。
在王选的现场扮演丑态,在练兵场被尤里乌斯打个半死,与艾米莉亚之间产生致命性的沟壑,被扔在王都失去了存在意义。
是在克鲁修的公馆过着无为的时间,自己能做到什么呢,不得不做些什么呢,不停寻探着这些找不到的答案而感到厌倦的时候。
只能说是愚蠢至极。现在的昴尤其如此认为。
这样的昴的迷惘突然地,对于雷姆来说就是如文字所述在眨眼之间散去了。不说是晴天霹雳,还能说是什么呢。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呐。已经没事了。虽然觉得似乎让人看到了很多吃瘪被吃瘪的难看样子,不过终于明白了】
【不。想着昴的时间,对雷姆来说是幸福的时间。……终于明白了,吗?】
对以毫无阴翳的眼神地说着的昴,雷姆反弹般地出声回答道。
像这样对话也已经是许久未有了,昴无法藏起那些微的喜悦。
然后,对雷姆在句尾跟上的疑问,昴害羞地笑着点了点头。
【烦恼不堪抱头乱窜,总是给各方面带来麻烦的感觉不是一星半点,但是终于知道了能把全部都收尾的方法了。不,重新考虑一下的话从最开始就已经看到了这个方法,应该是已经被告诉了……不擅长放弃呢,我】
【那个地方应该也是昴让人心动的地方……】
对雷姆那支吾着语言的回答,昴苦笑着。
然后抬头望天,在那份宽广与高渺里感觉内心刷地轻松了。
对于那一直俯视着昴的世界来说,那些一定是令其烦躁不已的时间吧。
但是,这样令人呼吸困难的时间也,终于要让它结束了。
答案一直,就在眼前。
无论昴面向哪边,无论昴怎样无谋地挑战,无论昴奔波着何等的愚蠢行为,都一直没有怨言地在身后跟过来了。
对——,
【已经决定了,雷姆】
正直地,盯着站在伸手可及的位置的少女的眼瞳。
理短的青色头发随风飘摇,浅蓝色的通透眼瞳倒映着昴的身影。
拥护着娇小的身体,以黑色为基调的改造礼服围裙。一本正经地穿着的这一点,也透露着少女的高洁与坚强。花的发饰十分鲜艳,那小小的正点的眼鼻五官纤细地饰出了她可爱的造型。
【是,昴】
桃色的嘴唇描绘出微笑,微笑的眼神中寄宿着慈爱射穿了昴的心。
响起的声音的甘甜充满着仿佛要让脑髓融化般的亲爱,只是说出一句话就让昴被蛊惑性地魅惑。
【首先,借个龙车。虽说因为王选的混乱手续会有点严苛的样子,但是就算情况最坏也有隐藏技。因为没有阿纳斯塔西娅的介绍,所以可以的话能从正规手段得到是最理想的】
脚程好,有体力的龙车比较好。可以的话,亲近人的就最好了。
【龙车,吗……?】
歪着小小的脑袋,雷姆重复着昴说出的单词。
那眼神中浮现出疑惑,结论太过急促的昴的说明不是很能传达到。
但是,昴一副没有注意到雷姆那为难的样子手指着大门,
【在选龙车的时候说不定能吃点东西,最好在空下来的时间里买粮食比较好呐。啊,虽然我能吃便携式粮食,但是干巴巴系的还是算了呐。要吃那样的东西的话,只喝水还好得多】
再原来的世界体验学习的时候,有实际吃过干粮和便携式粮食。那是从昴的角度看不管哪边都是无法不加上【免谈】评价的讨厌记忆。
原来的世界都那样了。这边的世界干粮什么的,可信任度就更低了吧。
【不,说不定反过来因为魔法力量的恩惠干货会更好吃的可能性也有吗……?连蛋黄酱也能做了,意外地,挑战一下说不定会有好成果出来也说……】
【那个,昴?】
【恩,啊,对不起。思考有点向着奇怪的方向暴走了。怎么了呢?】
订正过半道上歪楼了的话题,昴温柔地笑着望着雷姆。
这份笑容让雷姆稍稍沉默了下,然后仿佛挥去迷惘般地抬起了头。
【那个,对不起。雷姆不太能体察人的想法,不知道昴想要做什么。那个,要做什么……?】
【啊啊!这样啊,抱歉了!对不起,完全没能注意到!不,刚才,我完全就是把那当成要做的事情开始确定计划了呐,真不好意思呐!】
敲着膝盖,昴毫不在意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笑了出来。
【被警醒的事情和领悟到的事情,虽是经历过了那么花式的经验我才知道的,但是答案早在之前就已经得出来了呢】
苦笑,浮现出来的正是苦笑。
卧薪尝胆。切齿含恨。因为不讲理与非常理而流泪,被残酷的命运玩弄,染上自己与他人的鲜血,像个白痴一样死了好几次。
这些全部的答案,现在已经明白的一清二楚了。
【雷姆】
呼唤着这个名字,昴慢慢地对雷姆伸出了手。
望着伸出的手,雷姆等待着昴的下一句话。
仿佛回应着这样的雷姆的请求一般,昴将涌上来的想法乘上了舌尖——,
【和我一起,逃走吧,天涯海角】
清楚地宣告了,对命运的败北。


3
【……诶?】
是不明白被告知的话语的意思吗,雷姆的只漏出了嘶哑的喘气声。
昴一边想着雷姆的这个反应也没办法,一边摇着头,
【现在开始我要出王都,一直向西……或者说向北。南边的帝国是进不去的,所以哪边呢……因为寒冷的很要命,所以个人该是首推向西】
【额诶,不,那个……】
【说实话会不会变成长途旅行也很暧昧,因为仓促发车地太急了所以想必不会是轻松的旅途。还有,说到底没有还龙车的头绪呐。要怎么办呐。要考虑不是借龙车,而是买一辆吗?】
龙车的手续一直都是交给了雷姆的。是像是租借车辆一样的系统吗,那一块开始昴也不是很清楚。买的地方也还是完全不明。
虽然想来是有着为了不被借了逃走的对策才成立的商业——,
【请,请等一下!】
然后,雷姆对陷入思考的昴喊了暂停。
雷姆对昴伸着手掌,那脸上少有地浮现出了焦躁的感情。
【说是要逃……那个,请问是什么意思?刚才昴的那个说法简直,就像是要逃到不是鲁古尼卡的哪个不同的国家去一样……】
对自己的发言半信半疑着,雷姆的视线彷徨着。然后她【啊】地一声改变了表情拍了下手,
【因为是昴所以该不会,又是想到了什么很厉害的事情吧?为了帮上艾米莉亚大人和罗兹沃尔大人的忙,那样的某个事情……】
【没有那种事哦,雷姆】
【诶……】
雷姆仿佛挣扎般地,尝试着把昴的话的真实意图总之向着好的方面解释着。
但是,在完全信任自己的雷姆面前,昴明确地否定了那个想法。
【说过了吧,要逃走。就算在王都,我也做不到任何事情。但就算是这样,就算回去屋子这份无力也不会有改变。——明白了,这一点了呢】
无力,空虚,世界的无理,都重重地压在了昴的身上。
越是想要去否定,无理就越是缠着昴的身体不离开。然而,一旦认同了这一点,现在心里的这份轻松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直以来的纠结就仿佛谎言,现在的昴能够不加掩饰地活着。
【所以,和我一起逃走吧,雷姆。就算在这里也没用。大家所有人,都一直在对我这么说。我不想承认这一点,拼命的不停地否定着但是……啊啊,是这样呢。我很弱。谁都不认为,我是必要的】
自己过去,自恋了。
想错了。误会着,得意忘形了。
来到了异世界,被赋予了重置命运的力量,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运气好让事情成了,因为觉得已经有两次救到人了,所以才想错了。
自己无论是能救谁的力量或是想法,甚至是资格都没有。
【那种,事情……】
【不是没有呢。被说的,一清二楚了。——一直被这样说过来了】
你这种人,不需要。
在第一次的世界,昴无视了艾米莉亚的愿望从克鲁修的宅邸跑了出去。也不听前来阻止的雷姆的话,结果招来了全灭的大惨事。
第二次的世界没能驱除大家死亡结局的负担,作为逃避现实的结果就是雷姆的壮烈牺牲,再一次没能救到任何人。
第三次的世界出现了最该被唾弃的结果。卷入了沿途的行商人,把雷姆推给了白鲸,亲手夺走了艾米莉亚的生命,魔女教虽说通过帕克的手全部杀掉了,但是若是在昴死了以后,帕克如同宣言的那样开始毁灭世界的话,那被害数应该是迄今无以匹敌的吧。
回溯一下与【死亡回归】的力量无关,无法重来的时间又如何呢。在王城候补者们聚集的时候,在那个场合昴壮烈地拉了艾米莉亚的后退。
别说是站在艾米莉亚的身边,甚至用不谨慎的话语降低了她的评价,别说是挽回了甚至以决斗的形式进一步晒出了丑态而告终。结果,与艾米莉亚关系裂痕,用只能说是迁怒的感情论冲过去伤害了她的心。
【……咕哈!】
感觉到干瘪的笑容从喉咙弹出。
回想起来真是杰作。
自己的行动,思考,冷静下来回顾一下便清晰痛感到这幅丧神模样。
想要为了艾米莉亚而借力量?
应该有只有自己能救到的人们?
没有我在的大家肯定变得没用的?
何等的妄言。何等的自大。啊啊,何等的傲慢啊。
昴的行动不过是让艾米莉亚的立场变差,在此之上还极大地背叛了她下定的决心,让陪着自己的雷姆残忍地死去的愚蠢行径。
真厉害,太厉害了。大家一定都是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所以大家,都对昴这么说,老实地待着,什么都别做,你的力量不需要,别插手,快消失。
对昴这么说的周围的大家要,对未来的事情知道的多的多。与明明都知道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不通情达理,无法理解的昴大不相同。
该不会,大家才是循环过来的吧?
【不是这样的话,像我这样的惨状……还有谁会有】
太惨了。
没有比自己的这份可怜,还要无可救药的了。
小丑是因为对自己被人笑指的事情有所觉悟,做出让人笑的行为才被称为小丑的。那么,没有被人指指点点而发笑的自觉的昴连小丑也不是。
——只是,无可救药的愚蠢者罢了。
【所以我,决定要不在了。这样应该就好了。就好了呢。我这样的每做点什么,尸体就会出现一个……视情况而定,可能会增加得更多】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不认识的某人的尸体。认识的某人的尸体。重要的某人的尸体。重视的某人的尸体。信任着的某人的尸体。想着要去信任的某人的尸体。——的某人的尸体。
已经,厌倦了。
为什么不得不受到这样的事情呢。都已经这样痛苦了,有点回报不也可以吗。努力必定会获得回报什么的,定下目标拼尽全力努力的话总会实现什么的,这种事情不过是梦话就连昴也知道这一点。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只有一点点,希望想要回避最坏的结果是错误的了吗。
错了。所以昴,一直被结果背叛了。
【逃吧,雷姆。不管是我,还是你,在这里……在这个国家待着是不行的】
放下一切,蔑下全部,昴决定要逃出去了。
然后这逃避旅行,这必定会被各种各样的人在背后所指点的决定,只有眼前的少女——只有雷姆,想要一起带上。
即便把全部,把一切,都抛弃也有无法放手的事物。
孤独很恐怖。孤独很吓人。
在这个宽广的世界,在这一无所知的黑暗的世界,即便说为了不失去而不带任何东西才是正确答案,昴也无法甩开变成孤单一人的恐惧。
这懦弱者的旅途上,会不会只有雷姆能够一起来呢这样期待着。
至今为止重复的每一天,只有雷姆一直和昴在一起。
无论是晒出的丑态,丢脸的言行,还是扭曲的生存方式,都在旁边看过来了。
正因为是这样的雷姆,昴才想到有最后赌一把的价值。
——在重复的时间里一共三次,每个世界昴都让雷姆死了。
为了不让雷姆死去,不能回公馆。无论是回到公馆,还是在路上,雷姆都会迎来壮烈牺牲的结局。
要说把她拉在王都就能得救,这也无法断言。即便在王都安心地过着,一旦拉姆传达来自公馆的异变,雷姆一定会奔出王都的。
变成那样情况的时候,昴无法阻止雷姆。然后,她的结果仍旧不会有变。
再次失去雷姆,变得空虚的自己的模样昴已经恍若眼前。
为了不让雷姆死去,就不能让雷姆知道任何事。
真的想要救雷姆的话,就不能让她待在王国。
【就算突然这么说,雷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然而对于昴一再的恳求,雷姆稍稍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否定的动作。而是因为占据雷姆心中的,迷惘浮现于表的缘故。
对于昴着唐突的说辞,雷姆无法简单地接受。昴所提示的作为判断材料的内容,对于促成决断来说还太少了。
就算,突然说要抛弃一切一起逃走,也没可能会点头的。
理解着这不讲道理的情况,即便如此昴也不再多说更多的事情。
在那个魔女的魔手面前,能给出的情报量的极限昴已经不知道了。
感觉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会抵触到魔女的诅咒的样子。
有着不管做出怎样的行动,都会成为不讲理的命运的牺牲的预感。
到那时成为牺牲的,不是昴,而会是重要的某人不是吗。
【————】
——束手无策了。孤立无援了。被逼上命运的死胡同了。
所以,昴所能打出的手段只剩下恳求了。
一心地,向着雷姆的良心诉说。明明理解着这个的卑鄙无耻。明明知道着这是在利用她对昴所抱有的依存心,的。
【没时间了。虽然觉得那么突然真的很抱歉。真的,真的。真心的对你感到很抱歉。……但是,选吧】
【选……】
【我吗,除我之外的吗……选择吧】
在予以的极少情报量中,而且还是在突然说出的情况下,逼迫做出这样的选择的自己的卑鄙,并因此而到来的状况是如此可恨。
然而,给予雷姆慢慢考虑的时间了并不合适这一点也是事实。
昴无法断定自己没有利用这种迫切的状况,来让自己有利。
在思考时间被限定的状况下,依存对象的昴在眼前恳求着,这么一来雷姆会如何下判断呢——胜算是,有的。
胜算,或者说那可能只是接近希望的悲愿也说不定。
只有雷姆,会原谅,昴的逃避不是吗的这种自顾自的希望。
【到手龙车以后,向西前进。出鲁古尼卡,一直向西……是卡拉拉奇来着?在那里,买一个小的家两人一起过日子吧】
快速地,昴开始说着想象出来的未来构图。
那是平凡的,安稳的,必定是与不讲理残酷无缘的未来。
【只是染手路费对罗兹沃尔有点不好,那么就当做是借用了总有一天来还上就好。总之先让生活有点眉目,我也会好好工作的呐。……虽说没有做过正经的工作,但是一定没问题的】
高中不登校而辍学,最终学历只有初中毕业。
就业经验在这边的世界也只有佣人的见习。而且那也只是很难说是打下手的杂用未满的用来给孩子熟手一般的东西罢了。
想必要得到一份正经的工作一定也会很辛苦吧,但是就算磕磕绊绊也会试着去找到工作的。痛苦的事情,艰辛的事情,与死亡比起来的话都完全算是轻松的了。
越考虑,昴的未来就越是开阔。
比起现在这仅仅目标着一个未来,挣扎着翻滚着招来最坏的灾厄的日常,那将会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啊。
【就算有些难受的事情,只要和你一起的话一定就能努力过去。只是有谁能够在家里微笑等着自己,不管有多劳累只要想到有雷姆在等着的话……】
在逃亡的未来,哪怕会被全部抛弃的人给苛责,只要身旁有雷姆在,一定就能忍受住。
所以,拜托了,除此以外的愿望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请,选我……】
仿佛挤出来的一般,伸出手的昴恳求道。
【选择我的话,我的全部都将为你献上。我的一生全部,都是你的东西。为你尽瘁,只为了你活下去……所以】
站在正面的雷姆的表情现在并不能看到。
没有勇气去看现在自己让她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勇气,连一丝都没有。
若是有那种东西的话一定,就能够迎来更加不同的结果了吧。
胆小的卑鄙的丢脸的自己,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和我一起逃吧……和我,一起活下去……】
只有你不要死,打从心底恳求着。
用干渴到极致的声音打明了自己的倾慕,昴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了起来。
仿佛全力奔跑过的疲劳感,以及被打倒般的精神上的消耗猛烈地向昴袭来。然后,沉默的压迫感压在昴的身上。
雷姆没有回答。
喧嚣的声音远去着,在公众的面前进行着这样的对话的两人周围人是怎么看的呢——这些琐碎的一切,现在都完全没有进入意识圈内。
雷姆就是全部。对于现在的昴,她的存在就是全部。
难以忍受着,昴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窥探着站在眼前的雷姆的表情。
同时恐怕着或者说那个表情里,就浮现着答案也说不定。
【————】
无言地,连在被昴盯着都没注意到,雷姆紧紧抿着嘴唇。
那表情努力试图保持无表情,但是眉间与眼角都微微表现出些勉强,并没有做出她平时的模样。
能理解到迷惘,疑惑,踌躇,在雷姆的心中形成了漩涡。
现在,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极大地强烈地剧烈地动摇着雷姆的心。
仿佛会让人错觉是永远的漫长纠葛,渐渐地让昴的背后燃起了焦躁感。
然而,终于,这个时间也迎来了终结。
【——昴】
温柔的,满是慈爱的声音,在呼唤着昴的名字。
这个声音,听到那份颤抖的瞬间,昴确信了自己的愿望已经传达到了。
雷姆会接受昴。会原谅昴的弱小,会包容那点在内拥抱菜月·昴这个人。
千万感慨涌上心头。第一次,感觉到有所回报。
然后昴抬起了头——,
【雷姆,没法和昴一起逃走】
脸上很是悲伤的雷姆十分明确地,拒绝了请求。

【因为】
【————】
【未来的话题,不是笑着去说的话是不行的呢?】
带着哭着笑出来的表情,雷姆——说出了过去昴所说出的话语。

4
——赌输了。

哭着笑出来的雷姆的表情,以及被自己过去的话所打倒的昴内心所占据着的是,在豁出全部的胜负上败北的脱力感。
若是对昴抱有强烈依存心的雷姆的话或许会,昴是这么相信过的。不对,渴望过的。
说不定的话,会丢下一切选择自己不是吗。
虚幻的梦。自大的思考。从开始,明明就应该知道的。
明明就是因为自己都没在自己身上找出任何价值,所以才最终选择逃出去这个选择的,还想说要期待着什么呢。
【刚才,哈……或许笑不出来,但是……你看,一旦到了实行的时候一定就能笑出来的……唔恩,是这样啊。所以,那个……】
明明都已经得出结论了。昴的口中还是不干不脆地流出着纠缠不清的话语。
对雷姆的话想不到有效果性的反论。但是,若是不继续说点什么的话愿望就无法继续下去。说不定的话,还会改变心意也不一定。
只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一定——虽说,这也一定只是过于自我的思考吧。
【……雷姆也,考虑过了】
然后,盯着纠缠般的昴,雷姆微微地笑着低语道。
她那的匀俏的脸微微抬起,
【到了卡拉拉奇,首先要找地借宿。虽说为了打好生活的基础想先要一个房子,但是考虑到手头上的钱的话不能勉强。首先要让收入安定下来】
伸出一根手指,仿佛在补足着昴刚才的未来构图般地雷姆诉说着。
【万幸,雷姆有在罗兹沃尔的计划下接受过教育,所以就算是在卡拉拉奇估计也能很容易找到许多工作。昴的话……找一些体力劳动,或者会变成去照顾雷姆的周身也说不定呢】
稍稍地笑着,雷姆如此蒙混着昴什么也做不到的这个点。
对于没有这个世界的教养,技术上也不成熟的昴这个也能说是正当的评价了吧。
【收入安心下来了的话,就去找一些更加正经的住处。昴在那期间,就好好的为了就职而努力学习……要到能实际工作的程度的话,大概一年的样子。昴越是努力,就能越早独立哦】
这里还真是意外地,雷姆的教育方针很斯巴达。
代替拉姆由她来执掌教鞭的时候,教导方式很温柔但是指点却毫不留情。大概是对自己是如此严格的关系,让人即便嘴上说着怨言仍旧感到满意。
【两人一起工作,等到存了一定程度的钱了以后……买个家说不定也不错呢。或者说店面说不定也可以。因为卡拉拉奇是商业繁盛的地方,一定昴那突发奇想也能活用起来的】
欣喜地拍着手,雷姆在过于乐观的未来里描绘着希望。
昴也,仿佛能明晰可辨她那幻想出来的光景。
在那里昴一定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给雷姆添着麻烦,被宠着,即便如此也抱有着多少责任感,拼命地流着汗的模样不会错。
若是那样的话就好了呢,真心地这么想道。
为了她,仅仅为了她,而拼命的话那会有多幸福啊。
【等到工作走上正轨……那个,虽然感觉很不好意思,孩子,之类的。会变成鬼和人的混血,一定会生出顽皮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双胞胎还是三胞胎都一定会是可爱的孩子的】
脸颊红染,雷姆因为稍微暴走的想象而忸怩着。
【一定不会尽是些开心的事情,也一定不会这样的如想象中一样顺利。没能生出男孩子一连生了全是女孩子,昴在家里说不定也会变得很没地位】
【……雷姆】
【不过不过,就算孩子们都长大到了会对昴刻薄对待的年龄,雷姆也会是昴的这边的。邻里被评论成是有名的鸳鸯夫妇,悠闲地,度过一同的时光,老去……】
【……雷姆】
【虽然对昴感到很对不起,但若是可以的话雷姆想先去世。躺在床上,被昴握着手,被孩子们以及那些孩子的孩子们围绕着,安详地说着【雷姆很幸福】,这么说着,被目送……】
脸,无法抬起。
雷姆所诉说的未来构图,静静地,温柔地,伤害着昴的心。
【幸福着,幸福着……能够,结束人生】
【都……】
仿佛激起的一般,听着就仿佛酥麻了一般,仿佛变得想要去挠起内心的最深处一般,充满着如此悲伤的幸福的未来就隐藏在雷姆的心中。
听完以后昴的内心里,对这份无法言语的哀切只留下了满满的激情。
喉头颤抖着。胃的深处有沉重的东西沉了下去。头痛着。
眼角深处炽热的东西无际地涌了上来,为了掩饰这而摇了摇头。
【都,想到……这一步了的话……!】
就算和昴一起,逃到天涯海角也——。
然而,昴的这份恳求,
【若是昴能笑着,渴望着这个未来的话……雷姆是真心觉得就算这么死去也可以】
没能传达给怀着比昴还要浓的悲伤,即便如此仍旧微笑着的她。
愕然地,盯着那甚至令人感觉到痛苦的微笑,昴终于理解了。
无论怎样地纠缠下去,要颠覆雷姆的意思都是不可能的。
自己真的已经清楚到毫无余地的,赌输了。
【————】
沉甸甸地,压在肩膀上般的疲劳感袭来。
仿佛就要当场瘫落般的脱力感。好不容易总算撑住了那副丢脸模样,昴用手掌捂着自己的脸绝望着。
被雷姆拒绝同行了。
然后这也就意味着,能够救雷姆的手段已经用尽了。
就这样为了守护雷姆而留在身边的话,等待着的就是回去公馆的她被袭击的残酷未来——然后就是无法改变的悲剧,与毫无慈悲的命运的死胡同。
那么,丢下雷姆一个人从这里逃出去就好了吗。
虽说这么做的话就无法避开孤独,但是即便如此至少还能从逼近眼前的绝望中逃开。当然,无论昴在或是不在被卷入公馆的人们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单纯地,闭上眼堵上耳装作不知的昴,能够不正视现实罢了。
即便是这种程度的救济,对现在昴来说也是想要抓住的东西了。
但是,仅仅一个人接受这个到底能说是什么救赎啊。
就算去挑战,就算逃到狂气里,就算把全部都抛开,命运也绝对不会饶过自己的。
那么,到底,昴要怎样——。
【能和昴一起活下去的话……昴想要逃走的时候,能够想要和雷姆一起,现在打从心底感到高兴。——但是,这是不行的】
拒绝了昴伸出的手,雷姆即便如此还是由于百感交集的想法染红了脸颊低着头。
逃避,逃避,逃避了之后,刚才她所诉说的梦的物语会变成现实这一点,不是其他人一定正是她是自己最了解的。期望着的。
幸福,能如此断言的那个故事——即便如此,雷姆还是否定了是因为,
【因为感觉,若是现在,一起逃走了的话……一定就会把雷姆最喜欢的昴给抛下了】
【————】
在说,什么呢,雷姆。
缓缓地抬起头,昴一脸呆呆地望着她。
雷姆仍旧对昴表露着悲伤的微笑,然而那眼瞳中却存有着毅然的感情刺穿着心底。她对被这个视线所压倒的昴继续说道。
【昴,发生了什么了吗,请对雷姆说】
摇着头。不可能的。要是那么做的话,雷姆会死。
【不能说的话,请相信。一定,雷姆会做点什么出来的】
摇着头。不可能的。要是让她这么做的话,雷姆会死。
【……但是,至少现在先回去吧?悠闲地过段时间,冷静下来考虑的话一定会找到不同的答案也说不定】
摇着头。不可能的。要是等下去的话,大家都会死。
【已经,烦恼过了。想过了。痛苦过了。……所以,放弃了】
谁也不相信昴。
谁也不对昴抱有期待。
谁也对昴做的任何事情,对那份愚蠢放弃死心。
无视着那些继续着,磨损着,见过了种种的荒唐,然后到达了现在的地步。
那些时间,那些心灵的磨损,对昴来说——。
【——放弃是很简单的。但是】
突然,雷姆说出了对昴那微弱的话语的反驳。

——放弃,很简单。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昴全身受到了莫名的冲击。
仿佛天打雷劈一般的压倒性冲击。无法化为言语的那份冲击在昴的心中爆发,仿佛打开全身毛孔一般的灼热感觉支配了全身。
【放弃……很简单……?】
【昴?】
【别给我,乱说……!】
对疑惑的雷姆,咬牙碾齿的昴漏出了渗透着怨念的声音。
别开玩笑。放弃很简单?居然说干脆地扔掉目的转身离去,双手空空地逃走想必很轻松?
那种白痴事情,会有吗。
【放弃,不可能会简单的吧啊!!】
无法忍耐的抑郁感情炸裂开,就那样震动着昴的喉咙。
对发出怒吼的昴雷姆受惊般地缩了身子,在王都的大道上来往的人们,也对激昂起来的昴投以发生了什么事的视线。
对群众们冷不防的视线毫不在意,昴只瞪着站在眼前的雷姆,
【我是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考虑过,就痛快地舍弃一切,轻易的丢下全部,然后放弃的,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是苦涩的决断。这是在经历过流着血泪,喉咙叫到撕扯破烂一般的体验,然后被迫知道了即便如此也无法够到才做出的决断。
放弃全部。说成一句话的话就只仅仅如此的结论,但是为了得到这个结论究竟付出了多少牺牲。不管是谁只有轻视那些事情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就算是放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战斗下来,想要做点什么,这样想要轻松的多啊……!但是,已经怎么也不行了啊!哪里都没有路啊!除了放弃的道路以外,没有连着的了啊……!】
命运的死胡同,堵上了提示出来的全部道路嘲笑着昴。
再怎么挑战再怎么挑战,再怎么面对再怎么面对,就算精炼方策,拜托他人也,然后就连逃出去也。
全部都拾起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就连想要帮助的人们都拒绝了伸出去的手,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能说出要再努力。放弃还太早,还有谁能对昴这么说。
经验和昴同样的事情,品尝过和昴同样的痛苦与苦境,见过和昴同样的地狱以后,还能说出同样的话吗。
【要是能做点什么的话……就算是我……就算是我……!】
想要做点什么,真心地这么想着的。
想要帮助到,想要救出来,不想要被夺走真心的这么想着的。
但是没能做到。没能让其做到。
这也全部都是,昴积累至今的日常,把昴自己的利牙给剥去的结果。
所以昴——,
【昴】
对绞出声音,倾尽感情,垂头丧气的昴雷姆出声道。
耳鸣很严重,完全晒出见不得人的真心话感觉很丢脸,让昴无法抬头望向她的脸。
这种一脸惨象,无可救药,烂泥扶不上墙,输给命运的败北者,
【放弃是很简单的】
【————】
【但是】
刚才,让昴激昂起来的话雷姆再一次重复了。
从她的这句话里面感觉到了不敢相信的东西,昴愕然着抬起了头。
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都做到这一步了,她还不能理解昴的苦恼吗。
内心的这份抑郁,不满,撒气般的感伤,
【——这对昴来说,不合适】
在紧紧直视着昴黑色的眼瞳,断言道的雷姆面前雾散而去。
雷姆就恍若,认为这是绝对正确的事情,相信着这一点一般明确地说出来了。
【昴是有怎样艰辛的回忆了呢,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痛苦的呢,雷姆不知道。觉得,不能轻易地说出知道这样的话】
【————】
【但是,即便是这样,对雷姆来说也有能明白的事情】
【————】
【昴,不是能够,要在途中放弃什么的人】
对在眼前悲叹始终,抛弃全部,事到如今说要放弃的男人,雷姆厚颜无耻地,无可畏惧地,无所动摇地吐露着话语。
【雷姆知道的】
【————】
【知道昴是在仰望未来的时候,能够笑着诉说那份未来的人】
对表情因为罪恶感与后悔而一团糟地诉说着,在同雷姆逃走的未来,想必会有着平稳的满是安宁的世界的男人,雷姆毫无失望,耿直地说着。
【雷姆知道的】
【————】
【知道,昴不是,会放弃未来的人】
雷姆对仿佛咬着牙一般,低着头的昴这样说完。
她的眼瞳里仅仅有着真挚的光辉,那里面只存在有对昴的信赖。
那份耀眼的强大光辉把昴压倒了。
因为,那只是雷姆想错了。误会到了滑稽的程度。
那只是对昴这个人类过大评价的发言。
虽然不知道在雷姆眼中映出的昴是何等的高洁,有着高贵人格的人。
但是,真正的昴不可能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类。
会说丧气话,会受逆境挫折,会为悲惨丢脸的自己哭喊,会被败北感打倒试图出逃——这就是,菜月·昴。
【不对……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是】
【没有不对。昴应该对大家……艾米莉亚大人也好,姐姐大人也好,罗兹沃尔大人和贝阿特丽丝大人,其他的人也好,应该都是没有放弃的才是】
被用强烈的语气否定了。
但是错了。昴把她们的事情全部扔到一边了。
【放弃了,放弃了啊。全部都捡起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的手心太小了,全部都掉落下去了,什么也不剩了……】
【不对,没有那种事。对昴来说——】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方,雷姆都否定着昴的放弃。
为什么要这样的,对晒出这等丑态的昴,不承认这样的昴的非呢。她的眼中究竟映照着怎样的昴呢。
这极其的不愉快,变得无法忍受,

——无论你,要说什么,到什么程度。

【——你!知道我的什么!!你到底能说知道我的什么啊!?】

激情,在胸腔内熊熊翻滚的火焰,灼烧起来一气喷发而出。
发出怒吼,昴的拳头砸向了身边的墙壁。发出响声,从裂开的拳头上血的红色在墙壁上打散,在手掌中暴力地扩散开来,
【我不过是这种程度的男人啊!明明没什么力量却还是志图高远,明明没什么智慧却还尽是做梦,明明没有任何能做到的事情却还是要无谓地挣扎……!】
不管是谁,至少都会有一个长处。
然后把那一个长处发展起来,谁都能目标向着相应的场所。
——但是,菜月·昴连那也没有。
明明连那也没有,只有渴望的场所的高度的不符合身份程度高的不行。
【我啊……!我啊,最讨厌我自己了啊!!】
傻笑着蒙混着,可笑地喝彩着不停逃避着,没有认证面对过的现实——当站在这面前的时候,昴第一次倒出了真心话。
菜月·昴对自己,比任何人任何人都要,讨厌。
【一直都是只有嘴快的不行!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在那里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明明自己的话什么也做不到,只有发抱怨屌的不行!以为自己是谁啊!?还真能够,寡廉鲜耻地活到现在啊!呐啊!?】
正因为没法抬高自己,所以相对的通过贬低他人来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的姑息。因为不想承认比他人还要差劲,所以做出抓话柄一样的行为去守住自己那浅薄的自尊的卑贱。
【空无一物啊。我的里面是空荡荡的啊……啊啊,当然的啊。肯定是当然的啊!我在到这里来以前,在像这样变成和你们见面的事态以前,到底在做什么知道吗!?】
在落入异世界之前。
在原来的世界,在任何事情都一成不变的平凡无趣的日常里,在做着什么呢——。
【——什么,也没做啊】
贪图怠惰,沉溺惰眠,在与努力也好钻研也好都无缘的日子里过来了。
尽是想着但那也不是说放弃了自己,而是一旦到了什么时候不就能拿出真本事了吗这样自我中心的思考。
【什么也没去做……什么事情,我都没去做啊!有那么多的时间!有那么多的自由!明明应该能做到点什么的,却什么也没去做啊!结果就是这个!那个结果就是现在的我啊!】
要是能有效运用富余的时间的话,昴也一定能成为什么人的。
但是,现实的昴是无谓地浪费了被给予的大量时间,其结果就是没能得到任何东西,也没能去产生任何东西。
所以一旦,到了真心认为想要做点什么的关键时候,为了达成目的的力量智慧技术,什么也没能熟习。
【我的无力,无能,全部全部!理由都是我的……烂透了的根性啊……!明明什么也没去做,还自满地想要去做点什么也要有个限度啊……是懒惰过来的习惯,我那盛大的人生浪费癖,把我和你杀掉了啊】
无可救药的自己。无能为力的自己。
就算假设人生能重新来过,自己一定也会走过同样的道路,浪费同样的时间,抱有同样的心情在同样的地方,得到同样的后悔吧。
烂透了的根性不会改变。菜月·昴这个人类,就只是有着这样底子浅薄的人性而已。这份事实,无可动摇。
【是这样啊,根性就是……就算活在这个地方,就算这么想过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啊。那个爷爷就是把我的这种地方也分毫不差地看透了啊。是这样的吧?】
留在王都,在克鲁修的宅邸里昴师从了维鲁海鲁姆的剑术。
看到无数次无数次地被打倒,像这样变得破破烂烂的同时,仍旧再次前去挑战的昴的身影,那位老人却看穿了这里面的真意。
[[因为觉得对于舍弃了要变强的选项的对象,就算讲述要变强的觉悟也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
在修炼的日常里,讲述着挥舞着剑的人的觉悟,在此之上老人这样摇头了。
那个时候,昴说不懂维鲁海鲁姆在说什么,否定了老人的话——但是心底里,是清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的。
【不是想要变强,也不是想着总能做成点什么……我只是,自己不是什么也没做的,自己是有在努力的……像这样,做出一些简单易懂的举动,把自己正当化罢了……】
被艾米莉亚舍弃,在王选的现场晒出了不能再惨的模样。
因为对于周围人望向这样的自己的视线,意识无法忍耐,所以才装出了让那些视线看的【在努力着】的模样,来保护自己。
只是像这样寻找着妥协的理由,然后找到了那个行为罢了。
在试图改变,明明这种思考方式自身就是证明没有改变比什么都好的证据。
【想要说无能为力!想要被人说是无可奈何!只是这样而已!只是为了这个,我才像那样装作拼命的样子啊!就算是让你陪着学习,也只是为了掩饰那种负面境况的举动而已啊!我打从根子里就是,自我哀怜着尽是在意他人的目光的这个样子,卑微卑鄙肮脏的我的根子一点!一点,也没改变……!】
被剥落了的,虚势。崩溃掉的,虚荣。
不想被其他人认为自己不好的虚荣心,主张着自己没有错的利己心,捅破了浅薄的表壳溢了出来。
【……其实,是知道的啊。全部,都是我的错这种事】
推成是别人的错,推到什么理由上,然后以此高声攻击的话就轻松了。
就能够不去看真实的自己,就能够不被看到真实的自己,只要在表面上做好的话,就能不被看到那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明明尽是弱弱地,自顾自地,叫唤着而已却还想要被爱。
就能够,不被看到这样丑恶的自己,不去看这样丑恶的自己。
吐出了淤积在心里的全部黑暗,昴荒乱地喘着气着。
把浑浊着在污浊里仿佛污浊般的那些,自从到异世界以来——不对,从在原来的世界就有的抑郁着的那些,尽情的倾吐了出来。
就算是自己都觉得要吐的人性。
吐完了以后,心中那仿佛要黑化的感慨仍旧没有消失。因为吐露除了淤积起来的心情,就能稍微变得轻松些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不仅一点也没有变得轻松,反而因为化为了话语以后更加清晰地自觉到了自己的愚蠢,而涌起了想立马去死的羞耻心。
然而倒出了如此的污浊,在这之后也尽是考虑着自己的事情的这份弱小是何等的无意义。
现在,对着在眼前,对彻底信任昴的雷姆,说你所看到的光辉全部都是伪造品,做出像是在美丽的绘画上用黑色的涂料污染摧毁的行为以后,昴比起考虑她的感受还是优先自我哀怜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回事。
并不是说实感到承认了自己的惹人厌的部分,恶德,欠缺的部分的时候,就能立即有所改善。反而,向着着风穴无底的深渊与黑暗,连想要做些什么的精神都被剥夺了也说不定。
就连怜悯的价值都没有的,菜月·昴的本性。
对昴着潜在最底处的肮脏自我的活法,就连青发的少女都一下子——,

【雷姆知道的】
【————】
【昴无论是在怎样看不见未来的黑暗中,都是有着能伸出手的勇气的人】

——即便如此雷姆,还是没能看透昴。

5
绝对的亲爱,完全的信赖,让昴有了从未有过的焦躁感。
明明都这样恶意地放声骂出来了,明明都这样晒出了本心了,明明都正面表明全部都是谎言,告诉了自己不过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了。
——为什么她,还会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望着昴呢。
【喜欢,被昴抚摸着头。因为手掌拂过头发的时候,感觉似乎和能昴心意相通】
带着平静地,柔和的声音,雷姆对陷入沉默的昴这样开始诉说道。
【喜欢昴的声音。每听到一句话,内心都会感觉更加温暖。喜欢昴的眼神。喜欢平时虽然都很尖锐,但是在要对谁温柔的时候,就会变得温柔的那个眼神】
仿佛要将这一个个都堆叠到昴身上一般,雷姆继续说着。
【喜欢昴的手指。虽然是男孩子却有着一副漂亮的手指,但是握住的话果然还是让人觉得是男孩子,又强又细的手指。喜欢昴的走路方式。喜欢一起走在身边的时候,偶尔会为了确认有没有好好跟着回过头来,的这种走路方式】
心里,发出了尖叫。
每当雷姆用这样的话语连缀起来,昴的内心中就越是回响着悲鸣。
【……别说了】
【喜欢昴的睡脸。像是婴儿一样毫无防备,睫毛也有点长。碰一下脸颊会变得很安心,就算恶作剧碰一下嘴唇也完全不会注意到……胸口会变得很痛,不过还是喜欢】
【为什么……】
要继续说着这样的话呢。
对着如此愚蠢的,空无一物的昴,为什么能够继续投过来这样的话语呢。
【昴说讨厌自己,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昴有这么多好的地方,雷姆希望能够让昴知道雷姆知道的这些地方】
【那种东西,只是伪造的……!】
雷姆所看到的不过是合适的幻想。
真正的昴不是这样的人。真正的昴是更加肮脏的。与雷姆这样善意的看法完全相反的,更加丑态的昴才是真正的昴。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了!】
【昴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雷姆一直看着的昴,昴又有知道到多少吗!?】
昴反射性叫出了声,但是雷姆仿佛要盖过那个声音一般叫道。
事到如今,昴对第一次大声说话的她震惊了。
震惊着,咽了一口气,终于注意到了,在努力保持着无表情的雷姆的眼中团着大滴的泪珠。
听到昴的告白,她不可能不会受伤。
听到昴自虐的始终,心地温柔的她不可能不会心痛。
即便如此,她还是相信着昴。
在被那样恶狠狠地说了知道了里面以后,雷姆仍旧相信着昴。
【为什么……这样的,对我……。我那么弱小,卑微……想要逃避……。和之前的时候一样,想要逃走,既然如此为什么……】
这样不要脸的,不成器的,尽败给自己的弱小的我,为什么能够相信到这个地步呢。我自己都不相信的我,为什么能够相信到这个地步呢。

【——因为,昴是雷姆的英雄】

无条件的,寄托着完全信赖的这句话,静静地震撼着昴的内心。
无论压上多少不利条件,无论摆出多少的缺点,只是这一句话就把那些恶意全部弹回来的愿望被寄托在里面。
然后,昴为时过晚的,终于注意到了。
误会了。想错了。除了弄错以外别无其他。
只有她,只有雷姆,不管怎样都会原谅昴的堕落这样错信了。无论晒出怎样弱小丢脸的丑态,都会予以原谅的这样误会了。
那是错误的。不对的。致命性的愚蠢。
——只有雷姆,是绝对不会允许昴撒娇的。
什么也不做就可以,老实待着就好,不管是谁都对昴这么说。
不管是谁都不对昴有所期待,不断说着他的行为只是无为。
站起来,别放弃,拯救一切,只有她一直这么说着。
谁也不期待昴。就连昴自身都舍弃了的昴,只有她绝对不会舍弃,不会认同他的放弃。
这是,菜月·昴赋予她的【诅咒】。

【在那个昏暗的森林,就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世界里,把只会想着乱来的雷姆,救出来了】
【————】
【为了让睁开眼睛以后动弹不得的雷姆,让魔法透支使用精疲力尽的姐姐大人,逃走而成为诱饵去面对魔兽了】
【————】
【没有胜算,生命处在真正的危险之中,即便如此还是幸存下来了……保持着温暖,回到了雷姆的怀里】
【————】
【醒过来,微笑着,把雷姆最希望听到的话,在最希望听到的时候,让最希望说的人说了出来】

昴所加给她的一个个【诅咒】,从她的口中诉说着。
这份【诅咒】深深地而又温柔地,在她的心里绑上了名为信赖的捆绑,现在也像这样紧紧地紧紧地束缚着。
【一直,雷姆的时间都是静止的。在那个火焰的夜晚,从失去了姐姐大人以外一切的夜晚,雷姆的时间就一直静止着】
口述着悲壮过去的片段,雷姆直盯着昴。
在那里面包含了没有丝毫疯狂的信任与爱,
【静止的时间,冻结的心,都因为昴的骄纵溶化了,温柔地让它们动了起来。在那个瞬间,在那个早晨,雷姆得到了何等的救赎。雷姆是有多少高兴,想必就算是昴也一定不会知道】
所以,这么说着把手放到胸口雷姆继续说道,
【——雷姆相信。无论有怎样辛苦的事情,就算昴看上去就要输了。就算世界上谁也变得不相信昴,就算连昴自己也变得不相信昴了——雷姆也会,相信】
说着,一步,雷姆走近了过来。
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伸出了双手,雷姆双手绕过了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昴的脖颈。
拉过去的力量并不强,然而毫无抵抗的昴却束手无策地被她给抱紧了。
头被抱到有着身高差的雷姆胸前,之后立马听到了从正上方传来的声音,
【救了雷姆的昴,是真正的英雄】
嘴唇靠近了额头,感觉到在那里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热度从碰到的触感开始扩散,在昴的内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感情。
动弹不得的手脚血液流通,一直笼罩在头顶的噪音散去——。

【再怎么努力,也没能救到任何人】
【有雷姆。昴救下来了的雷姆,现在就在这里】

【什么也没去做的空无一物的我。谁也,不会来好好听我说话】
【有雷姆。只要是昴的话,不管什么都会听的。想要去听】

【不被任何人期待。谁也不相信我。……我啊,最讨厌我自己了】

【雷姆呢,爱着昴】

抚摸着脸颊的手很热,近在眼前盯着昴的眼瞳湿润着。
这幅模样,她那真实的模样,肯定着那话语中的真挚的【真正】,
【我,这样的……可以,吗……?】
不管挑战几次,不管重来几次,那每一次都把全部都荒废了。
大家都死了。手没能够到。让大家都死了。考虑不周了。
空荡荡地,无力地,头脑不佳地,行动迟缓地,就连想要保护谁的感情都是那样飘飘荡荡的半途而废者。
【是昴,就可以】
【————】
【不是昴的话,不行】
如果有就连自己都不相信了的自己,都扔相信着的人在的话。
菜月·昴,就算继续战斗下去也可以吧。
——放弃和命运战斗,放弃也可以吗。
【无法原谅,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的自己的话——现在,从这里开始吧】
【说,什么……】
【就像是昴把雷姆静止的时间动起来一样,把昴觉得静止的时间,现在,动起来】
什么都没去做的过去,什么都没能做到的至今的每一天,无为地度过了的那些时间的悔恨,耻辱,都将要变成放弃了。
雷姆对着这样的昴微笑着,说着。

【从这里,开始吧。从一……不对,从零!】

【————】
【一个人走下去很困难的话,雷姆会给支援的。分担货物,相互支撑着走下去吧。那个早晨,这么说过了的吧?】
相邻着,笑着诉说未来,昴这么说过了。
依靠着,相互支撑着,这样走下去昴这么说过了。
【请让人看看,帅气的一面。昴】
因为尽是让人看到了,不帅气的一面。
因为给她,加上了不会消失的【诅咒】的是昴自己。
所以昴对这个责任有着,必须尽到的义务。
【……雷姆】
【在】
对这声呼唤,雷姆平静地回答着。
抬起头。看着前方。望着雷姆的眼睛。
祥和的,温柔的,等待着昴说出口的答案。
所以昴,想要作为她所爱着的菜月·昴。
【——我,喜欢艾米莉亚】
【——是】
对昴的告白,雷姆仿佛知道一切般地微笑着点着头。
【想要见到艾米莉亚的笑容。想要出手帮助艾米莉亚的未来。就算被说成是多事,就算被说不要来……我也,想要在那孩子的身边】
不变的这份感情,在接受了雷姆的感情的如此,再次确认了。
但是,这份积累起来的思念的感觉,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了。
【因为喜欢,所以就把这个当做免罪符,觉得什么都能获得理解……这是傲慢呐】
【————】
【就算,不被理解也可以。现在,我想要帮助艾米莉亚。如果辛苦的未来会袭向那孩子的话,我想要带去能够让大家都欢笑的未来】
所以,
【能,帮忙吗?】
伸出手,问向近在身边的雷姆。
即便对于她伸出的感情,给了一个不能算回答的答案,即便知道这很卑鄙,即便知道这是在利用她的这份心情,正因为她爱着,这样无法放弃重要的人的未来的昴。
【我一个人的话,什么也做不到。我所有的东西都不足。没有能够一路走下去的自信。软弱,脆弱,卑微。所以,为了我能够一路走下去,为了能够注意到走错了,能够借一份力吗?】
【昴还真是过分的人呢。有对刚刚甩掉的对象给出这样的请求的吗?】
【就算是我,对一生一次的求婚被拒绝的对象,这样拜托也很尴尬啊】
昴无力地笑道,雷姆仿佛无法忍住一般小小地喷了一下。
相互笑了一阵。然后雷姆端正了姿态,优雅地捻起了裙子的下摆,行了完美的一礼,
【谨遵,受命。若是如此昴——雷姆的英雄,就能笑着迎接未来的话】
【啊啊,看着吧,在特等席】
伸出的手被她握住,昴把交换了誓约的雷姆拉了过来。
雷姆发出一声小小的【啊】,那娇小的身体被拥在了昴的怀中。昴感谢着那柔软的,温热的,喜欢着自己的女孩子的存在,
【——看着吧,你所迷上的男人,成为最帅的英雄的一刻!】

胸口,很炽热。
被抱住的雷姆,脸压在昴的胸口,隐藏着自己的表情。
呼吸很炽热。摩擦着的额头,脸很炽热。
想必,从她眼中流出来的眼泪,是最炽热的。

——就算是现在,昴也喜欢不上自己。还是很讨厌。
但是,有即便是这样的昴仍然能够说喜欢的女孩子在。
因为有着即便是这样的昴,仍然能够喜欢起来的女孩子在。

——在看着艾米莉亚(你)。雷姆(你)在看着。所以,不会低头。
【————】

从这里,从零开始吧。
菜月·昴的物语。






——从零开始,异世界的生活。






第六章【被配给的手牌】
1
屋子里沉默着,弥漫着绷紧的紧张感。
切肤感受着这份紧张感,昴舌头舔湿着干燥的嘴唇,感谢着首先能够整理好第一阶段的事情。
作为全部的大前提,现在出面在场的面子对昴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没有力量。智慧也不足。能力和人脉都欠缺的自己若说有能够做的事情的话,也就只有不把至今为止的死白费而已了。
【终于,似乎有点能够理解这推迟了晚餐时间的主旨了呢】
坐在沙发上,手组在膝盖上的克鲁修·卡鲁斯坦打破了这份沉默,那凛然的脸上浮现着理解的神色低喃着。
【是这样吗?小菲利说实话,还有所怀疑呐。那样软弱的男人,突然是要怎么样了才能有那样的眼神的喵—的】
虽说语气与表情装的很轻薄,但是望着昴的他——菲利斯的视线中毫无大意。从那副模样中,充满着从任何危险中守护主人的气概。
【————】
与这样的菲利斯对照着,维鲁海鲁姆沉默地守立在左侧。
腰佩着剑,闭目的老剑士飘荡着研磨开光了的剑气,在迎接从城区回来的昴时候的温和氛围已经一丝不剩了。
现在不是作为个人,而是埋头于了作为身为主人克鲁修所持有的一柄剑的职务。
昴面对着克鲁修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对于昴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回忆的待客室。过去曾有两次,昴在这个地方尝尽辛酸。
在场的面容有,克鲁修,菲利斯,维鲁海鲁姆三人。而且,到昴为止都和之前一样。但是,也存在着不同的点。那是,
【出门就回来了还真是有点让人心情不快呢。期待着菜月先生能够拿出,拭去这份不快的事情呢】
这么说着,有着暗淡金发与洒脱颚须的特征性的文雅男子对昴笑道。
这是在王都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商业组合的代表者,拉塞尔·费洛本人。
对着似乎是在牵制着这边的话,昴轻松的耸了耸肩。
【刚才,雷姆去叫另外一个人了,再稍微等等吧。虽说还不肯定确实会来……不过,有胜算】
【会期待着尽快到来的。顺便,能询问一下胜算的根据吗?】
即便是面对昴那煞有介事的发言,拉塞尔的回答也没有停滞。
面对比起自己头脑口舌都更能转动的真正商人作为对手,昴的嘴角歪了一下。
【很简单的事情。因为自己说过了,对铜臭味很敏感。如果那是真的的话一定会出面的。拉塞尔先生也是这一类的吧?】
【这还真是,被刺中了痛处呢】
仿佛在说着被胜了一筹,拉塞尔手抵着额头。当然,昴还没有打算天真到,会如同表面所展示地去理解这件事。
自己究竟是走着何等危险的钢丝,这种程度的自觉还是有的。然后现在,是终于到了把绳子拉紧到崖的两侧的阶段。
走的话要从现在开始,是从现在开始。
带着支持着昴,被赋予的借来的勇气。
【各位大人,实在是久等了】
数分钟后,打开接客室的门的一位少女——雷姆的身影出现了。
【o—k—了】
右手伸出拇指眨着眼,走到昴的身边轻轻地把脸靠近。
【说是虽然似乎会稍稍迟来一些,不过一定会来】
【——这样啊。好,终于来了啊,雷姆】
这样,昴为了布网的准备就完了。
在到达交涉的台面之前,把交涉向着期望的形态引导的道路已经整备完了。
这是在这对记忆来说仍旧新鲜的世界,昴以亲身经验得出的一个答案。
【最后的参加者似乎会到达的稍微迟点的样子,总之该在的都在了。再等下去也有点那个了。——开始吧】
在昴的宣言下空气一变,房间里的面孔都各自给出了反应。
克鲁修微微笑着,菲利斯紧紧抿着嘴唇。维鲁海鲁姆始终贯彻着沉默表情不变,拉塞尔则慢慢地把腰沉下了椅子上。
望着这些反应,昴深呼吸着,让自己的心情平静着。
感觉到心脏在快速地,剧烈地跳动着。
血液循环着全身,同时巨大的不安涌上了心头让人眼前发黑。
但是,
【昴】
轻轻地,在身边的雷姆为了让昴安心下来碰着昴的袖子。
不是握住手,也不是特殊强调着自己的存在。这是雷姆风格的微小关心。昴产生了就仿佛得到了千万人助威一般的安心感。
望着雷姆。样子难看的事情,那才真的是不可能去做。
【——好】
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把恐惧隐藏到那个笑容里面,昴开始挑战最初的壁垒。
为了钻过仿佛穿过针孔一般的条件,迎来HAPPY END。
为了相信说着喜欢自己的女孩子,一步也好尽可能地靠近英雄。
【第一,有想要确认的事情。菜月·昴】
对整好气势向前看的昴,克鲁修立起一根手指出声道。
【说出这场集会的主旨。——从你的口中,呢】
立起手臂搭着手肘,支起脸颊的同时对昴给出怜俐的视线。
即便大概早就已经知道答案,说着要从昴的口中说出来的克鲁修的模样至始至终没有任何让人能松懈的地方。
哪怕是开始对话的第一句话,胜负也就早已开始了。
正是这点,正是在数次失败下来的现在,所以才知道。
【那是,当然——】
所以昴做了一个大的动作,为了不让自己被克鲁修那仿佛突刺般的视线所吞没,为了不重复过去的失败强硬地笑道。
【艾米莉亚阵营与克鲁修阵营的,条件对等的同盟——想要为此进行交涉】
挡立在前的数个障碍,现在开始挑战其中最开始的关口了。

2
在大道上与雷姆的对话,真正意义上地决定了昴的重生。

这是对昴把内心全部亮出,即便如此仍旧说出相信昴的雷姆的诚意。然后也因此,清楚自觉到了自己所必须做的事。
【为了踏过这个坎,不得不跨越的壁垒也太多了吧……】
一道道墙壁挡在前方,状况距离束手无策一步之遥的情况仍然没有改变。
【就算是这样,若不做点什么的话。能,借给我力量吧?雷姆】
【是的,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昴的期望的话】
对挠着头,试着统合思考的昴,雷姆干脆地点头道。
即便告白了全部的想法,雷姆的眼瞳之中仍旧浮现着不变的信赖,在昴的内心里点起了勇气与义务感两道火焰。
事到如今,昴已经不再想着在雷姆的面前隐藏自己的丑态与束手无策的焦虑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已经半哭着从自己的自卑开始把一切都倾倒出来过了。也有挖出过雷姆的内心的事实在,昴和雷姆已经在真正的意义上是一莲托生的关系了。
正因为如此下定了决心,昴现在的头脑才越发地保持着清醒。
【首先,剩余时间的再次确认。回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小时……就是说……】
正如以前检验的,距离梅瑟斯领发生魔女教引起的事变的时间限制是五天——实质上,是只有四天半的富余时间的现实。
这份富余也有必要考虑街道的封锁。能够用来准备的实质上也只有两天罢了。
不得不突破的关口太多,其本质也是至今为止的循环所不能比较的。
各自独立起来的话显得绝望性的壁障,有必要大举一口气压过去全部突破。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魔女教。若是不做点什么阻止培提尔其乌斯率领的狂信者们的话,别说屋子就连村子里的居民们也是一个都救不了。
第二个就是方式改变内容改变,但仍然会到来的雷姆的死。
就算和昴同行,就算只有雷姆先走,命运的死胡同也一定会收束到她的死亡上。在目光所不及的地方死去的第一回。然后,在眼前亡去的第二回和第三回的绝望感。就算说就是那些冲击,让昴走向放弃的道路的也不为过。
然后第三次,以艾米莉亚的死为导火索,大精灵帕克的无差别暴走。
回想起来这次的循环里,昴的死因全部都是出自帕克之手的可能性很高。从第一回到第三回,考虑到每次都像那样冻死的情况基本上就是确实的了。
不管哪个壁障都很强大,但是不管哪一个若是漏掉了的话,在那之后的世界就会没有菜月·昴所期望的未来。这也是对雷姆相信着的英雄像的背叛。
【——有好几个】
嘀咕着,把问题点筛选出来了的昴低语了出来。
守望着沉思的昴的雷姆,对这低语什么也没说。昴的这个低语并没有寻求回答。雷姆只是,在等着那之后接下去的答案。雷姆是懂的。
为最爱的英雄,期待最佳的判断,予以最大的贡献。
这就是现在雷姆理想的状态,这就是现在雷姆最大化的爱情表示方法。
就这样被雷姆守望着,昴在有限的时间里,跨越过有限的时间框架重播着记忆,寻找着些微的线索加速着思考。
——脑筋转起来,心燃起来。
因为身体,能力,现在还无法追上理想。
——想起来,思考吧。
别把自己三次的死亡白费。别让死了甚至有三次的少女的意志白费。结束了三次的世界的全部,都重重地压在了昴的心头。
遇到的每一个人,进行过的对话。诀别,遭遇,愤怒,狂气,悲伤,绝望,再起。
然后——,
【可能性是有的……吗?】
突然在脑海里划过的,是不过一握的可能性。
一条一条的线是如此的纤细脆弱,被串联起来的那些线脆弱得就仿佛随时都会断开般不定。要把一切寄托上还太不可靠。
——所以,才有【寄托全部】的价值。
【雷姆,不得不说的事情,以及想要问的事情有好几个】
【是的】
为了整合好刚刚才想到的草案,昴寻求着雷姆的协助。
【因为艾米莉亚王选参加的公开化,魔女教的家伙们有所动作了。他们要是狙击着艾米莉亚去的话,公馆和村子也肯定会出现被害。我想要阻止那个】
【魔女教……】
一瞬间,耳听这个单词的雷姆眼中浮现出了危险的感情。
但是,雷姆通过自制心抑制住这份感情之后,对昴的话正了色,
【关于魔女教动作的可能性,罗兹沃尔大人也有所担心。虽然雷姆也没有听到过详情,但是若是有探讨过的话也应该是有所对策的】
【但是,只是那样还不够】
事实上,罗兹沃尔对魔女教使用了怎样的对策至今不明。
是那些还没起作用就结束了吗,还是说是没有效果吗都不知道。但是,从结果上来看那些事前准备都不会结出战果,那个地狱必定会被展开。
在知道了那个未来的前提下,昴就不得以不依靠罗兹沃尔的形式确保自卫力量。这才是,能够保护公馆与村子里人们的手段。
【魔女教应该是准备进行短期决战的。雷姆,公馆的战力有?】
【……虽然难以传达,其实罗兹沃尔大人不驻在公馆的可能性很高。预定是从王都回去之后,立即访问领地内的有力者】
言语支吾着的雷姆的回答,同前回一样。是罗兹沃尔不在的通知。
公馆现在,只有艾米莉亚和拉姆,以及贝阿特丽丝而已。
只有三个人。而且还有贝阿特丽丝。非协力性的她,在与魔女教战斗的时候究竟是否参战了都很惹人怀疑。
前一次,虽然只见到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还是回想起了那时候有过的对话。
对着拜托杀了自己的昴,贝阿特丽丝那就仿佛被背叛了期待的孩子一般放眼过来的表情——。
【现在……先把这个放一边吧】
总之先甩开少女那欲哭的眼神,昴再次面向雷姆。
【那,能战斗的有两个人。就算只有我和雷姆回去,也只是杯水车薪】
【本邸的战斗力大半,都倚靠着罗兹沃尔大人个人的能力这点无法否定。虽说若是弗雷迪卡还留着的话,说不定情况又不一样了】
道出着,以前在过公馆的同僚的名字,雷姆悔恨般地垂下了视线。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昴解决了情报没有龃龉的地方的细节部分。
关于魔女教,以及公馆的保有战力已经没有能再多说的了吧。
那么,接下来的话题是正题了。
【雷姆】
坐正了姿势,昴正面盯着雷姆。
然后,看到察觉到空气发生了变化的雷姆抬起了头,
【你留在王都是做什么的,告诉我罗兹沃尔命令你的事情】
【————】
昴觉得那将会是讶异的表情,又或者可以说是被趁虚而入而震惊的表情。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雷姆的反应,与昴预想的大相径庭。
【——是。如昴所愿】
雷姆对昴的话点着头,浮现出了打从心底的微笑,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悄悄地滑落。


3
【同盟……吗】
时间转回来,场地移动到克鲁修宅邸的待客室。
对浑身接受着全员的视线,昴给出的被问到的目的的答案克鲁修低喃着。
克鲁修仿佛陷入思考般的微微低着头,然后一眼瞥向了雷姆的方向。静静地察觉到了那个眼神的意义,雷姆缓缓地摇了摇头。
【遵从罗兹沃尔大人的嘱托,雷姆什么也没有说。——全部都是昴,自己得到的答案】
【并不是在怀疑卿的忠义。只是,这样啊……】
接受了,克鲁修露出这样的表情表示着理解。
【那么,这次的交涉担当权限就从雷姆委任到卿——菜月·昴身上并接受了是这样吗?】
【啊啊,是这样。罗兹沃尔还真能做出坏心眼到底的事情呐】
夸张地叹着气,昴对脑海里浮现出的小丑脸的主人在内心里吐了吐舌。
对昴保密着,只下达给了雷姆的在王都的密令。严命了只要那个内容昴没有自己注意到,雷姆就绝对不能告知这个命令。
【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在意的啊。说到底,我们阵营人手不足是不言自明的真理呐。这种状况下,让雷姆无期限地留在王都?把这个公馆里能力最不可或缺的雷姆?这不讲道理。应该更早注意到的】
当然,对拯救了自家领地的危机的昴,有着为了负起治疗与赔偿的责任,而不得不安排跟着一人进行照顾的理由在。
【但是,实在没法认为就因为这种理想的理由那个怪人就会在这个时期放手雷姆。肯定是有什么内情,一考虑过去……】
【自然,就想到了见面机会最多的当家的存在了,吗】
换着脚搭组着,克鲁修续着昴的话说出了结论。
【而且,也听说每天晚上雷姆和克鲁修都在密会呐。不过没能考虑到是在谈什么这一步的自己,感觉真的笨过头了有点讨厌了呐】
至今为止,自己到底只看着自己到什么程度啊,只能浮现出这样的自嘲。
明明雷姆是真的不露痕迹地,为了把罗兹沃尔隐藏的意图传递给昴撒了那么多的提示,然而还是要重来见过四次的世界才终于注意到。
【关于每晚会谈内容的缔结同盟。关于这边所给出的条件的大概,已经从雷姆那边问出来了】
【艾利奥尔大森林的魔矿石,其采集权的分让是主要的交易材料呐】
仿佛说着没必要遮掩,克鲁修把昴那刻意营造出氛围的话语轻而易举地暴了个底。
这时,听到这个而双眼放光的是在场唯一的商人。
【这还真是,没法就这样听过去的话题呢】
保持沉默至今的拉塞尔两眼放光。仿佛说着终于有对自己来说有实质性的内容了,而喜悦着感情从语气中就能明白。
【魔矿石的采集权,想到近年魔石加工的技术突飞猛进今后会越发有价值。更何况,若那是至今还未出手过的地方的东西的话更是如此】
对于商人超出预想的上钩,昴没能藏住内心的惊讶。
一开始从雷姆那听到采集权的话题的时候,因为听说总是没法让克鲁修点头同意,所以还以为是并不是多么有魅力的条件。
【这是有着能让拉塞尔先生十分欣喜的价值的,条件吗?】
【当然的。有与魔石加工方面优秀的卡拉拉奇的交易,我国魔石加工的工匠技术也年益上涨。最近大街小巷里也变得能窥见其益处了。魔矿石现在是,多多益善。至今为止大致上也都是依靠着与北边的古斯提科的交易的,所以若是有大利润的矿脉的话题的话是大欢迎的】
立起手指,拉塞尔以明朗的声音回答了昴的质问。
【魔矿石含有魔力,是纯粹的魔力结晶。属性受土地影响,也极大取决于工匠的技术。相对的,技术高超的工匠的话也能根据用途对魔石进行各式各样的加工然后充分活用。若是使用方法没错的话耐用年数也是值得信赖的。作为商品的魅力,不言自明吧】
【只是,能够对魔石进行加工的工匠太少了。一旦,魔石经过手段加工之后就算再重来也不起作用了。现状下采集场大多归王国管理,魔矿石也大部分都为了公共事业那边运转着。就算说有流入市场的,也不过是极少一部分罢了】
相对于列举着魔矿石的优点的拉塞尔,克鲁修冷静地列举着价值不好的部分。但是,拉塞尔对此也好不泄气地说着【正因如此】继续道,
【不能不抓紧没开发的采集场。梅瑟斯边境伯代代,都有通过挖中未发现的矿脉而敛财的实绩在。这点也有身为王选候补者艾米莉亚大人的骑士的保证。可信性与信用度非常高】
用寄托着热情的语气说着,拉塞尔侧眼望着昴厚着脸皮说道。
明知昴在王都的丑态,还要断言这是保证的这个恶劣根性。装作肤浅地上钩扑向了采集权的话题,同时也不忘记牵制住昴。
事到如今可不能当做没听过,拉塞尔那是对昴的这样一种压力。
原本,昴这边就丝毫没有让他退出的打算。
【啊啊,这一点能予以信用没有问题。毕竟也不是会对在接下来漫长的王选里,最初联手的对手不惜虚张声势的恶党】
提出采集权的分让的是罗兹沃尔。所以安心感十足。
对昴的这个回答,拉塞尔刻意模样地抽身远离了一些,
【原来如此,看来是有作为交涉方的精神准备的样子。用了试探般的说法,对这份无礼表示歉意】
【不用,可以啦。这边也是打算在接下来的对话里,尽情利用拉塞尔先生说出口的话的力量的呐】
原本,就没有期待过拉塞尔会对昴有多高的评价。
会对昴的能力抱有疑问,当场进行确认这点已经如同预料的一样。
准备好一些容易被刺探的话题,以回避在进入正题之前被刺中麻烦的地方的想法,以如同期望的形式被咬钩了的安心感差点没能藏住。
昴这为了隐藏僵持的脸,而无意义地装出的煞有介事的态度也是可爱之处。
【话虽如此,因为像这样道歉了,还是想期待一下能够放过一次两次的失言,给点助攻的呐?】
【期待着这一点,而让拉塞尔·费洛同席的吗。卿还真是,意外狡猾的男人呢】
对这玩笑话昴微微一笑,克鲁修仿佛结束了对刚才对话的评价的样子。既然没有打断会谈,也就是说打分似乎幸免不及格的样子。
跨越了最初令人冷汗的关口,昴就那样保持着谄笑望着克鲁修,
【提一下有赚头的话题确保支援者,当然也是有冲着这点去的……不过叫来拉塞尔先生,主要是因为和这之后的正题有关系呐】
【吼,正题吗】
对昴接下去的话语,室内的空气再次紧张了起来。
至今为止都保持着仅仅是待在会谈现场状态的克鲁修,端正着姿势闭上了一次眼睛。然后缓缓地,那睁开的琥珀色视线射穿了昴。
风吹起了,在令人有如此错觉的威压下,昴却毫无畏怯。
若是暴力性的威压的话,已经体会到厌了。与那些比起来克鲁修的视线,丝毫没有让昴退怯的负面感情。
【那就认同吧,菜月·昴。卿是作为梅瑟斯卿的代理,兼艾米莉亚派来的正式使者。在这交涉的现场,卿与我之间的会谈内容,都会作为艾米莉亚直接与我会谈的内容】
正面莅临,仅仅如此,就如此让人感受到气压。
克鲁修现在,并不是特定对昴放出威压的。
她只是纯粹的,意识从至今为止的作为个人的克鲁修,切换成了作为公人的克鲁修·卡鲁斯坦。
卡鲁斯坦公爵家当主的存在感本身,就拥有着如此的力量。
——这正是,这个鲁古尼卡王国如今,最接近王座的女杰的真正姿态。
起皮疙瘩浮现,感叹号在脑海里乱窜。克鲁修对如是平静地动摇着的昴伸出了手,自己宣告开始点燃了交涉的引线。
【虽说应该已经听说了,再问一次吧。我和雷姆之间的交涉,在提出了采集权的分让之后仍旧没能达到双方满意。这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啊啊】
浮现着感叹着自己力量不足的雷姆的模样的同时,也有一半对完全没能注意到这样的雷姆的苦恼的自己的无眼光的可耻。
与两份叹息重合起来的后悔一起,就让昴充分利用先行得到了未来的后悔的这份幸运吧。
就是为此,才有到前回为止的失败的。
【这边也想确认一下,实际上,刚才的条件是还不够吗?相互阵营无过度干涉的,艾利奥尔大森林的开采权的分让。虽说开采出来的魔矿石本身分配的细节是之后再解决的】
【草案已经从雷姆那边提出来了。该说真不愧是梅瑟斯边境伯呢。在自己阵营的利益完全确保的基础上,还提出了能让当家接受的有利条件。本来的话是不可能拒绝的。是想立马准备同意书的条件但是……】
关于这块数字的内容,没有能从昴这里说出口的东西。
要是随便出口的话,很容易就会变成【那么,开采权就全部给了!】这样的话。
【这次的情况,交涉后的影响才是问题。懂吧?】
【无法信用罗兹沃尔……什么的,不是这么一回事呐】
假如是罗兹沃尔的品性被视作问题了的话,就有今后矫正他过上清廉端正的生活的想法了,但是克鲁修视作问题点的并不是那里。
这是无法避开的,长期伴随着艾米莉亚的问题。
【王选的对立候补,更别说是半精灵……会变成与遭受半魔诽谤的艾米莉亚之间的交易。考虑到之后的问题,不得不慎重处理】
低声如是阐述的克鲁修,让昴感觉到了意外的东西而失望了。
昴对克鲁修所抱有的印象是,用话来说就是与【威风堂堂】【诚实】这样正直的词汇相称。
在王选的信念表明,克鲁修正是表现出了体现那样印象的姿态。正因为听过了那个发言,才感觉到了像刚才那样在意风评的态度中的违和感——,
【难道说,是为了拒绝而给出的场面话,吗?】
【————】
【昴亲—?在重要的交涉场合,突然说出这种话小菲利可是觉得有点不太好喵?这么觉得的哦?】
对昴不谨慎的发言,一直沉默着看着交涉到现在的菲利斯一脸笑容地发怒着。
面对额头浮现青筋的他,昴慌忙堵上嘴低下了头。
【哎呀哎呀,还真是让人困扰呢】
然后,望着这个对话的克鲁修嘴角微微缓和了下来,
【那么直接地被暴露出是场面话,反而让我这边觉得含耻了呢。这又是上了一课呢。若不是像这样的机会的话,也不太会有这样的经验】
这么说着,用让昴有点难以理解的论调见逃了刚才的无礼。
话虽这么说,若是尽是被对手的宽大胸怀所救的话就会没有立足之地了。
【也就是说把场面话作为场面话……真心话的部分,克鲁修小姐对于艾米莉亚缔结同盟这件事本身是没有忌讳感的能这么考虑?】
【菜月·昴,纠正一个想法吧】
立起一根手指,克鲁修用立起的那根手指指着昴。
【一个人的价值,是由灵魂的状态与闪耀方式决定的。出身与环境并非决定那个人本质的决定性要因】
当然,那会成为间接性的要因这点克鲁修也知道吧。
艾米莉亚的环境,半精灵这个存在的压力,是将何等不讲道理的残酷强加了给她,绝不是没有能够想到的想象力。
【在王选的现场,艾米莉亚所诉说的话语并非谎言。正因为在那里面有着确实的觉悟与骄傲,我才把艾米莉亚作为对立候补的一方承认了】
【还真是琐碎呐。就是说?】
【喜欢装腔作势是我的喜好,抱歉】
似乎是对自己那夸张的说法有所自觉,克鲁修嘴唇微微绽开微笑,然后眨眼之后便收敛了表情。
【艾米莉亚是半精灵,我不是以这一点为根据拒绝同盟的。不如说对于政策上并非敌对的艾米莉亚的存在,对我来说甚至能说正是没有积极敌对必要的对手。同盟的事情,也无需吝惜】
【也就是说……】
【别急着要回答,菜月·昴。因为是否接受卿所给出的条件,就算说是由卿之后的回答所左右也不为过呢】
责备着因为感觉不错的回答而前倾着身子的昴,克鲁修再次面向这边。
也就是说,被予以了交涉权的昴能拿出什么呢,这么一回事。
【艾利奥尔大森林的开采权,对这边有着极大的好处。但是另一方面,我觉得没有急着在王选的棋盘上前进的必要也是事实。期限有三年。要是过急地推动状况的话,会在之后留下祸根吧】
【是说与艾米莉亚缔结同盟的利益,与这份不利不相抵?】
【有点不对。现状,利益与不利正好相消。作为当家的考虑还差一步,想要有能够推动这边行动的口实】
克鲁修自身的意向来看的话,看上去是有同意缔结同盟的念头的。
然而另一方面,事情并没有单纯到仅凭克鲁修的意思就能让全部都如同自己期望动起来的地步,还有公爵家这一过于巨大的立场的坎在。
所以,她在寻求着。
能够让状况动起来,能够让周围的声音闭嘴的【什么】,由昴所带来的那个。
【————】
试图说出话语,昴对自己喉咙那好似哽住般的感觉微微震惊了。
紧张与不安在心中膨胀,完全堵塞着试图踏出步子的昴的喉咙。
从这里开始就完全是,至今为止毫无经验的临场发挥了。
完全没有能从谁那里得到的确实性的确认。也有完全看岔了的可能性。
但是,克鲁修一定会上钩的。
——对,昴相信自己的思考。
【——情报】
听到这句话,克鲁修抚摸着自己的长发催促着后续的话语。
还没,被下判断。这里开始才是关键。
【啊啊,就是这样。我能给出的,就是某个情报】
【那就听一下吧。卿口中所说的那个,究竟是否能让这边行动的东西吗】
抚摸着头发的手向这边伸出,克鲁修等待着昴的话语。
自然地,不安与紧张给昴的全身带来着颤抖。
但是,这全部都被手肘部分感觉到的温暖打消了。
雷姆用手指靠近着昴的手臂,用借来的勇气点燃了火焰。
深吸一口气,昴一口气说出了那句话。

【——白鲸的出现地点与时间,这就是我能打出的手牌】




后记

万分感谢!6卷了,是长月。是鼠色猫。
这次首先,最开始就从道谢开始吧。
这么说也是,陪着这本【RE:从零开始异世界生活】至今,真的十分感谢。

原本,是登载在WEB上的这个作品,是以到达这个6卷的内容作为一个目标的。
在WEB登载的时候也是,在写完这个内容的时候也有一种达成感。这份达成感以书籍的形式,再一次体会到了真的真的很高兴,感到十分光荣。真的十分感谢。
陪着这个物语至今的各位,这次的内容如何呢。这是作为作者十分用心了的部分,在WEB版上也是引起了最大反响的部分。
当时的WEB版的各位读者,以及作者的达成感。若是阅读这本作品的人也能感受到的话,就没有比这还要好的事了。
WEB版上的感想是被【还真是一口气就要在这里完结了呢(笑)】这么说了,但是好好地再起展开反击继续了还请安心。
为了陪着着巨大挫折堆积的展开,走到现在的各位读者能够有所接受,主人公们也会努力的。

那么,后记的惯例这次也是最后谢辞。
担当的I様先生,这个系列过来真的蒙受照顾了。我觉得6卷的内容正所谓,是前来联络的最大契机,到了如今这一步,十分感谢。
插画的大塚老师,这一卷也对插画言及过多十分抱歉。从不会剧透的封面图开始,每一幅插画。特别是关于最后的插画烦恼了很多,感谢,十分感谢。而且这次是两种封面图,通常版与特装版都太可爱了。特装版特别的真的太厉害了。你是神吗。
然后是设计的草野老师,这次也麻利地决定了十分感谢。不仅仅停留于这次的封面插图,在RE零相关的事物上都帮了大忙,感谢惶恐至极。今后也拜托了。
然后RE零的漫画化超顺利!第一章是由月刊comic alive的マツセダイチ老师,第二章是由月刊ビッグガンガン的枫月诚老师连载着。
不管是那边的漫画,都配合着这次的第六卷发刊,说了那么勉强的话十分对不起。マツセ老师之后,第三章那边也将蒙受照顾了。拜托了。

其他的,MF文库J编辑部的各位,营业的各位,校阅的各位以及各个书店,一直以来真的十分感谢。有各位的努力才有这个作品。
然后最重要的是,对一直以来发来温暖的信息与粉丝信的读者各位衷心的感谢。这一卷,感谢阅读。
那么再次,在下一卷再会吧。请期待作者与主人公的奋斗。

2015年2月 长月达平《搞错着年初最初签名的年月日》




昴【啊—,如此这般这是越发熟练了的下集预告角。这次这一卷出场了呢,由同伴关系万岁的我和雷姆来通知。加油吧】
雷姆【好的,请放心吧。雷姆为了昴的话不管怎样都会加油的】
【本篇是本篇所以这里别这样来啊!虽然很可靠但是有点害羞!】
【呼呼,掩饰害羞的昴真是美妙。那么,来介绍吧。这次有很多的通知吧?】
【哦,哦对,就是这样!首先,月刊comic alive与月刊ビッグガンガン上,RE零正在好评连载中!Alive版是第二卷,ビッグガンガン版是第一卷与这第六卷同期发售了!特典满载,请多确认!】
【alive上RE零的短篇小说也每个月连载中。包括那些内容与新小说在内,短篇集第二弹的起售也预定是在六月了。能尽情看到在公馆努力着的昴,雷姆感到很幸福】
【对我的露面多会高兴的只是雷姆的感觉,但是要说是第二弹确实是第二弹!回归的,ミニストップ联合计划!RE零,再次的超市展开!】
【昴的抱枕终于要出了吗?要买一百个】
【不,详情想说请在RE零官网与推特上确认,不过大概没有我的抱枕哦!?不输于之前的企划的,特级粉丝商品琳琅满目!】
【是这样啊,不出抱枕啊……真遗憾,这份遗憾就用月刊comic alive和书籍特装版附属的挂件安慰一下吧】
【从这个会话中无缝衔接上了介绍的这个手段……雷姆,真是可怕的孩子!】
【月刊comic alive上第三章,这边也决定マツセダイチ老师担当了。短集篇与本篇七卷,目光越来越不能从昴身上移开了呢】
【不只是我,也尽情期待大家的活跃!就是这样,等着吧下一卷!】
【害羞着逃走的昴也好可爱好美妙。】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6-3-31 19:29 编辑


第七卷




第一章【被配给的手牌】
1
——人生这种东西,就是用手牌决胜负的。

这包括出生,容姿,才能,人德,培养起来的技术,这些全部在内都是同样的意思。
而这些无论那个都是自己所欠缺的,菜月·昴有着清楚的自觉。
不知是出了什么错才会让雷姆全面肯定昴,但是她所肯定的菜月·昴的理想模样,是自己所远远不及的这点也完全知晓。
与理想中的菜月·昴相比较,在这里的昴的手中所持有的手牌的张数很少,而且也尽是些质量相形见绌的玩意儿。
但是,一旦站上了决胜的场面,这种哭喊谁也不会来听。
不管是谁,都只能用被配给的手牌一决胜负。
之后就只剩下手牌的切出方式,时机,以及插入虚张声势的方法。
【——白鲸】
在昴所持有的手牌中,或许能发挥最大效果的手牌被切出去了。
被开示的那个内容,让同席的每一个人都各自变了脸色。
——地点是王都贵族街,克鲁斯坦公爵别邸的待客室。
会谈的参加者除去昴有五人——公馆的主人克鲁修·卡鲁斯坦,以及她的从者菲利斯与维鲁海鲁姆两人。再加上站在昴身边作为顾问,王都屈指可数的实业家拉塞尔·费洛。
以及,
【————】
轻触着鼓起着勇气的昴的衣袖,予以了无限的力量的雷姆而已。
一共六人的面对面会谈,一开始就迅速的迎来了佳境。
会谈的目的的焦点,是艾米莉亚阵营与克鲁修阵营的对等同盟。对于为了抵抗魔女教的威胁,需要其他阵营协助的艾米莉亚阵营,克鲁修阵营始终以慎重的姿态面对。——打破这份均衡的底牌,就是前面所说的【白鲸】那一句话。
克鲁修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菲利斯则是用饱含着担忧的眼神望着主人。商人气质的拉塞尔眉间皱起了皱纹,维鲁海鲁姆则是——,
【——!!】
一瞬间,阴暗浓厚的剑气卷席室内,让昴不禁吞了一口气。
仿佛内脏被剑尖所搅动着一般的违和感,让昴抬起头望向剑气的发生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稍稍摇着头的白发老人。
【……十分,失礼了。我也还真是不成熟呢】
闭着单眼,维鲁海鲁姆表情不变地谢罪了。
以剑气不留余地地抚过了房间的角角落落的老剑士,自觉羞愧般的碰了一下腰间的剑。
【打断话题,十分抱歉。若说需要离席的话便听从这么做】
【不,卿留下。想要听听意见】
维鲁海鲁姆的中途离席,被克鲁修亲自阻止了。然后她以【没关系吧?】的眼神望向昴,昴也点着头表示同意见。
【那么?说是白鲸还真是又一个有些唐突的单词跳出来了呢。卿所说的白鲸,能认为是三大魔兽之一的【雾的魔兽】吧?】
【啊啊。四处撒着雾在空中游动的怪物——就是那个白鲸。这家伙下一次的出现地点和时间,我知道。那个情报,将作为同盟的交易材料提出来】
咬上钩了吗,昴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克鲁修的反应。
克鲁修手置于下颚处,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然后在她下下达判断之前,
【失礼了。稍微,有点想要问的事情可以吗?】
突然,抬起手的拉塞尔请求着询问的许可。
【可以哦,什么都能问】
【那么,首先第一点不得不确认的……菜月阁下能够事前知道白鲸的出现,有正确地把握到这个事情的价值吗?】
【……能减少被卷入白鲸的被害人数目。行商人与运货的龙车也能重整运行计划,人员上的被害应该能相当有所改善的吧】
【诶诶,正是如此。——但是,这还只有五十分】
对于昴那有些退缩的回答,拉塞尔的打分相当严格。
【由于【雾的魔兽】,至今为止究竟流过了多少的血请问知道吗?运气不好被白鲸的雾所吞没,而断绝消息的商队!为了白鲸讨伐而编成的,没能做到最后便溃败的王国骑士团!数十年前为止的话在村子街道的附近出现,把住民完全吞入,事实都无法辨明的事情也不少见。白鲸并不是仅仅说是魔兽】
诉说着白鲸的威胁的拉塞尔的话语中,有着过分的热情。这份负面感情想要与他人分担,这份消极克己心的表现昴也能懂。
在太过强大的【敌】面前的时候,人甚至会采取称赞那位【敌】的态度,来保护自身的脆弱的心。
【像这样的魔兽,如何不碰上才是关键。大多的商人与旅人,最怕的就是在路途上起雾。白鲸是灾厄的象征,雾也是那凶兆本身。若是能先知它的出现的话,那有着万金以上的意义,价值!所以……】
紧握着拳头,一直在极力诉说的拉塞尔突然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昴。
【这份价值,也是要情报能够信赖才有的。菜月阁下究竟,要如何证明这件事?若是做不到这点,情报的也只不过空谈罢了】
【大致上,我想说的事情也只是拉塞尔·费洛的重复。现在正想要听听卿发言的根据呢】
微微笑着,克鲁修也询问着昴情报的根据。
情报的真伪——这个问题,让昴感觉背后传来了冷汗的感觉。
但是,表情上不能出现不安。与浮现着无所畏惧的笑容相对的,也为了不露出软弱而忍耐着,同时对坐在交涉桌上的她打出了下一张手牌。谨慎地,如之前数次模拟过地,如所准备的一样地,
【我能够事先知道白鲸的出现,理由就是这东西!】
说完,把从怀中取出的那个东西扣在桌子上般地递了出去。
被递到桌子上的那个就是昴的【根据】——看到那个,正觉得全员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僵硬了,之后立马浮现出了困惑的神色。
【菜月·昴】
【啊啊】
面对静静地叫着这边名字的克鲁修,昴无畏地挺着胸。
甚至连昴这种天下无敌的态度都不去提及,克鲁修指着放在桌子正中间的那个【根据】,
【这到底是,是什么?】
这是,白色金属的外壳闪耀着光辉的超科技。
——目光紧盯着移动电话,昴歪起了头。
2
昴之所以能正确地知道白鲸的出现时间,正可谓是数个偶然重合起来的恍若命运的恶作剧般的情况。
决定性的瞬间,是第三次循环——与白鲸直接遭遇的雾的夜晚。
在昏暗的龙车御者台上,昴作为用于确认地图用的光源,从随身货物中取出了移动电话启动了起来。
【那个时候,就在那之前】
昴最开始目击到白鲸的时候,是为了确认跑在旁边的龙车的消失,而利用移动电话的光凝目注视黑暗中的时候。
——在黑暗之中,与巨大的眼睛对上目光的冲击至今难忘。
就在之后,魔兽的咆哮与最初的一击把昴他们的龙车打得粉身碎骨。但是,抱住雷姆的脖子处在空中飞舞的时候,那恍若彗星扫过的世界深深映入了眼中。
在那连续照相一般的世界的映像里,昴清楚地看见了。
受到冲击的瞬间离开手,咕噜转着飞去的移动电话——在那向着这边发着光的屏幕上,表示着【十五点十三分】。
在被召唤到异世界的时候,移动电话作为时钟的机能就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但是,作为到达特定的未来的指路标的话,却是比这个世界的所有道具都要正确。
然后最重要的是,移动电话有着其他道具所无法替代的作用。
【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也没办法呐。这是我的老家出土的,也就是所谓的【流星】。这就是我发言的根据】
——出处不明的移动电话本身,就能够成为交涉上有用的武器。
【……请问能摸一下吗?】
咽了一口唾沫,最初把手伸向移动电话的是拉塞尔。昴点着头给出许可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移动电话拿到手中,确认着触感。
【还真是,不可思议的触摸手感呢。像是金属,但是又有点暖和……。表面很光滑,又好像很柔软……这里,能打开?】
打开折叠式的多功能手机,画面中所溢出的光让拉塞尔一惊。
画面所表示的待机画面,在会议前切换成了传统的时钟盘。就算随意地操作一下,出来的最多也只会是保存数不多的电话簿而已。
【发着光,画面在变化……不,但是内容没法判断。没见过的文字,不对,是画……吧?】
滴答滴答地,画面表示着时针的秒针的动作。但是,在时针概念上大不相同的这个世界的人,无法理解表示出的时钟盘的意思。表示时刻的数字也是一样,阿拉伯数字也最多看上去也只会认为是小孩子的涂鸦吧。
心情能明白。因为昴还记得,自己有着相同感慨的那些日子。
【是特殊的文字,大概谁也认不出来的吧?】
【但是,卿却运用自如……是这样吗?】
【虽说也不是能把所有的机能,都运用自如就是了呐】
对于克鲁修的提问,昴细心保持着注意选择着言辞。
这场交涉要成立的条件有很多,但是其中最大的条件只有一个。
拥有对自己眼里绝对自信的克鲁修——不会被她看穿【谎言】。
不可踏中的地雷,为了避免这点昴不得不全神贯注。
【也就是说,卿是这么说的。——这个【流星】,能够起到类似于报告白鲸接近的警报石般的作用】
【虽然那个警报石没听说过,但大概就是这样】
从名字来看,估计就是有着类似于报警器一般的作用的魔石加工品的一种。
【在白鲸接近的时候,予以告知的【流星】吗。鉴赏得如何了?】
【说实话,举手投降了呢。关于【流星】个体差异太大了,就连同一种物品的出土都很稀有。虽说找到了复制方法的对话镜是例外,但就连那个要量产都得不偿失。至少,像这种的【流星】的实际存在是头一次听说】
对于自己知识里没有的道具,拉塞尔避免着不谨慎的发言。现状,拉塞尔的立场是善意的第三者,不会帮昴或是克鲁修任何一边。
自然,昴和克鲁修究竟那边赞同哪边会个自己带来利益呢,正在判别途中的拉塞尔目光十分严格。
【这么一来,能够确认情报的真伪的手段就找不到了呢。要就这样完全接受卿的主张也很难。那么,怎么办?】
【确实,是令人困扰的事态呐。至少,要是有什么能够证明的手段的话就好了啊】
对克鲁修的话摊开双手,昴做出了仿佛在说举手投降一般的动作。
【呼姆。要实际试试魔兽接近是否会响吗?或者说这个【流星】是能够对魔兽有所反应的道具,有能够证明这点的头绪吗?】
【有一个,错误需要矫正一下呐】
昴仿佛是在报复着平时的克鲁修一般,立起手指左右晃着。
【这个【流星】并不是会对魔兽本身有所反应。若是这样的话,就会对四处生活着的魔兽毫无节操地响个不停了。会有反应,只会重要的场合】
【——难道说,是只会对对所有者有威胁的魔兽起反应?】
对于昴的指摘克鲁修给出了反应,微微一笑附上了这过于方便的机能。
然而,有一个比这样的克鲁修还要抢先的反应。
【——啊】
如是,漏出了小小的近乎理解了的声音的是,站在昴身边的雷姆。
然后立马,雷姆一副仿佛为自己打扰了交涉而感到羞耻一般低着头。
【做出了让人在意的反应呢,雷姆。刚才的内容心里是有线索吗?】
对于克鲁修的追问,雷姆只有一瞬间目光划过了昴的侧脸。
对那浮现着担忧与歉意的淡蓝色眼瞳,昴为了让她安心而露出了笑容。
【没问题。要是有什么的话就算说出来也可以哦?】
【——好的。若是昴这么说的话】
抬起头,雷姆面向着克鲁修,用手指示着桌上的移动电话。
【详情就不多说了,前些日子,梅瑟斯领地内有发生过原因起自魔兽的骚动。那个时候,最早为了收拾事态而行动起来的就是昴。停留的日子也不多,却比身为领主的罗兹沃尔更加把握住了事态,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
【是说那场骚动的前兆,用这个【流星】注意到了?】
【若是毫无根据地就注意到的话,那就是也有点太巧合的事情了】
战战兢兢地,雷姆微微歪着头窥探着昴这边。
大概雷姆自己也是,对昴是如何察觉到乌鲁咖鲁姆的那件事情感觉到疑问的吧。那个疑问,现在由于这个【流星】而被消除了。
【————】
另一方面,听到这个回答的克鲁修的视线刺向了雷姆。从双眸刺入内心的视线,就仿佛要看透对方的心一般尖锐。
要说成时间不过数秒——但是,却是过了一段仿佛体力被一口气夺去的时间,
【——所说,并非谎言呢】
然后,克鲁修对于雷姆的发言,表示了一定的理解与信用。
听到这个判定,昴一边用心着不露出安心的表情,一边在心中不断重复着摆出胜利POSE。
关于这个【流星】的技能,昴的话不过是XJB扯淡。
也就是说,全都是虚张声势。
若是被知道事实了的话交涉就确定决裂了,被说成是无礼至极而被一刀砍了也不奇怪。
然而,昴成功用口头与话题的诱导成功掩饰了这个状况。
对于克鲁修的询问,昴一次也没有把谎言说出口过。
手机并非会视情况而定对魔兽起反应而响的道具,就连短信功能都很少用的昴也并没有把手机运用自如。
而作为最大难关的【第三者的肯定】,也利用了雷姆的无意识。
就算这是与【真实】相异的内容,只要没有欺骗的意图的话就不会变成【谎言】。
【而且话说回来,简直就像是知道对方是否在说谎的说法呐】
【虽然有点自夸,不过正是如此。说是观察眼听起来或许很厉害,但是实际上这是被赋予我身上的【风视的加护】的恩惠呢】
【……啥?】
由于有着被玩弄的经验,而用了类似揶揄般的说法的昴不禁回答道。
在以前的循环里克鲁修所说的【看穿谎言的能力】,昴充其量也就只认为是她的观察眼所做到的事。
【能看见风,也就是能够把眼睛所看不见的事物作为判断材料。自然,我的眼睛能看到缠绕在对方身上的【风】。对于把谎言说出口的人的情况,当然就会吹有这种风。——而雷姆身上完全看不到】
【诶,诶—,是这样啊。这还真不知道呐。真不知道呐】
【吹着动摇的风哦,菜月·昴。话虽这么说,在交涉的现场不知道我【风视的加护】的话也太不公平了呢】
在交涉进入佳境的时候公开能力的克鲁修的这份恶劣,让昴的笑容抽搐着。
能够看穿对手说的话的真伪的加护,这在交涉场合就是一种犯规技能。
前一次,刺向昴的一句句话语,那份锐利感也有所理得了。
【雷姆的话里没有虚伪的样子。至少,卿是有着能够事前察觉到魔兽威胁的手段的,这点成为根据了吧】
不过,只有这次这份对加护的自信成为了双刃剑。
此刻正在走钢丝的昴的心境,正可谓是险中求胜。
【那么,关于这个【流星】就是能够相信就可以了吧?】
【这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就算知道没有背后的关联也不会改变自身的拥护。这是左右王选,或者说是左右国家未来的判断。不可妄下结论】
就在这里说服,昴的这种意图果然还是被顺掉了。
【流星】所得到的白鲸的出现情报,这点似乎是得到了最低限度的信用,但是最多也就是得到了能够让话题不被一笑带过而进行探讨的可能程度罢了。
为了提升这个信赖度,而把这场会谈引导向成功需要的是——,


【——这个【流星】的事情,也让咱(1)掺一脚可以吗?】






(1)阿纳斯塔西娅的自称,前面几卷都是翻译成【我家】的,,后来自己考虑了一下,果然还是用【咱】好了。
突然插入其中的这个声音,让待客室被微微地震惊所支配了。
声音的主人脚步踏入房间中,在惊讶的视线中露出雍容的微笑,
【叫来的本人是最惊讶的什么的,不是很奇怪吗,菜月先生】
对瞪大了眼的昴这么说着,微笑着的少女用手指梳着自己微波浪的头发。
垂落及腰的淡紫色头发仿佛绒毛一般柔软,文静的五官自然而然的就给他人带去了安宁。然而,微笑着的少女眼神却是毫不大意地看穿着这边,将绝不能轻视的氛围传达给了知道她的每个人。
【——阿纳斯塔西娅·霍星】
理解到了她的存在,闭着单眼的克鲁修叫出了那个名字。
听到那个,被叫到名字的阿纳斯塔西娅轻松地答了一声【谢谢】。
【因为被叫出来所以慌忙赶过来一看,却在咱不在的时候就这么谈下去了不会太狡猾了吗。这么有趣的赚头……也让咱掺一个?】
做着请求般的娇柔模样的阿纳斯塔西娅,对话题的内容与内情着实一脸愉悦。对于这样的她的登场,昴不假思索地窥探向她的背后。
【尤里乌斯的话没来,所以可以安心哦】
【——】
这么做着,恶作剧地笑着的阿纳斯塔西娅,把昴的内心都看透了。
【现在,尤里乌斯因为近卫骑士团的团长命令谨慎处分中哦。跟咱招呼都不打,正接受着别家的人的处分呢。真是让人困扰的骑士大人】
【谨慎……】
这么一说想起来了的是,从莱茵哈鲁特那里传来了同样的内容的那个夜晚。
因为与昴的私斗,尤里乌斯正在接受谨慎处分。这次,没能与阿纳斯塔西娅同行,缺席会谈也是因此的样子。
【这样啊,这还……恩,真是不走运呐】
能够不看见那张脸,而安心的自己让昴觉得很是丢脸。但是,若是再会了该说些什么呢,这个答案至今都没有得出来。
【被叫出来的也就是说,叫卿来的是菜月·昴吗?】
无视昴的感伤,克鲁修对阿纳斯塔西娅搭话道。阿纳斯塔西娅坐到了被指荐的座位上,抚摸着围在脖颈上的狐围巾的毛皮。
【正确的说,是那边陪着的女孩子呢。本来的话应该是会吃闭门羹的……但是说是关系到【白鲸】的重大事情那也没法置之不顾了呐】
阿纳斯塔西娅咯咯地笑道,对于这个回答克鲁修望向了昴这边。
王选候补者的两人聚集在这个地方,昴对着状况的巨大变化握了握拳。
——从这里开始,就是从这里开始。
必要的人员已经汇集一堂了,从这里开始终于要开始昴的交涉了。
但是,
【失礼了,能问一下一个事情吗,菜月阁下】
当然,把敌对商人叫来会谈这对拉塞尔来说并不有趣。
【请说,拉塞尔先生】
【把阿纳斯塔西娅大人叫到这个地方来,想要问一下菜月阁下的意图。若既是王选的候补者,又是拥有着在王都商业组合里也有着发言权的霍星商会会长的她来参加这次会谈的话,我在这个场合的地位就变得不明了。——虽说不想这么认为但是该不会】
【是为了权衡得失,是在怀疑这点吗?】
当昴回应了拉塞尔的疑念之后,立即接客室的空气紧张了起来。
形式上变成被轻视了的拉塞尔自不用说,克鲁修的表情也蔓延上了险峻的神色。
【也就是卿想这么说吗?阿纳斯塔西娅和当家,哪边能够以更高价格买到【白鲸】的情报进行竞争,在此之上选择同盟对象】
【————】
【若是这样的话,这就是实在是太不经大脑的选择了,菜月·昴】
无言用霸气敲打着昴,站起来的克鲁修俯视着阿纳斯塔西娅。那份视线的锐利,让阿纳斯塔西娅越发开心般地歪起了小小的头。
【真讨厌呐,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的话让人身心颤抖呐。……简直就像是站在上面的人,怕被打落下来一般的表情呢?】
【真不是什么好兴趣呢。不过,对于将自己的欲望作为正道的卿的话这也是当然的判断——但是,我的信念绝对不会动摇】
一脸认真地接受了阿纳斯塔西娅的挑衅,克鲁修再次面向昴。
【正如听到的,菜月·昴。若是期待当家与霍星商会之间,会展开情报的争夺的话就容我说你句算盘打错了。要顺着卿的想法的念头……】
【等一下等一下,太武断了啦!两人都冷静点呀】
慌忙地,阻止下了似乎就要干脆地终止这次会谈的克鲁修。
【武断……那么,菜月阁下并没有对两位候补者进行估价的意思?】
【这不是当然的吗?能把谁玩弄于自己的手心之上,我还没对自己手的尺寸过度自信到那种程度呐。哪敢当什么释迦摩尼的手掌。我的手心的话,非要说的话……】
随意地挥着手,昴握住了站在身边的雷姆的手。勇气从传递过来的体温中流入,收住了指尖的微微颤抖。
【看,像这样握住谁的手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了呐】
【啊—,是是,多谢款待了呐。那么,接下来是想怎么说呢?】
【啊—,粗茶淡饭不成敬意,那么那个……】
试图松开的手,因为雷姆顽强地抵抗就那样握着了。昴就那样牵着她的手,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敲着桌子。
【打出白鲸这张卡,叫来代表了王都的两位商人,像这样准备好大张旗鼓的状况……是因为在这之后,有想要提案的事情】
抚摸着桌子的手指扣动着,昴对克鲁修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强硬地,胜利者般地,把软弱的部分与猫着腰的部分全部隐藏起来,堂堂正正地。
【能听一下吗?】
【贸然断定,制止了卿的发言的是我。我有要听完的义务。说吧】
克鲁修那会让人误认为是迎面吹来的风一般的威压一下子增强。不仅如此,从阿纳斯塔西娅那里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压力,这几乎让昴当场屈服。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毫无疑问此刻就会蒙混着笑过去然后逃走。
【————】
紧紧地,被握住的手掌中有着温热的触感。
不是被呼唤名字,也不是说了些有价值的话语。
只是纯粹地把感情传达了过来。很让人欣喜。
就算仅仅是为此,昴也能和哪怕是魔女一战。
【————】
闭上眼,停止呼吸,强烈地感受着回转在脑中的大脑与氧气。
——应该,会顺利的。
想着,想透了。把一次,二次,三次重复了的世界无数次的回想,把拾起来的情报都连起来,在空白的油布上绘出了预想图。
并不,确定。并不是有从谁口中听到过。但是,即便是在这场交涉中也有这些碎片点缀着,暗示着这模模糊糊的绘图的确是其中的一个可能性。
这是自己过于天真的幻想吗,还是说在死过三次以后所捕捉到的契机吗。
——现在,决一胜负吧。
【克鲁修小姐,你的】
【————】
【你所计划的【白鲸】的讨伐,我的情报应该绝对会起到作用的】
昴所持有的未来的情报,与克鲁修所抱有的目的。
相互都是把【白鲸】视作必须讨伐的敌人的人,着才是昴认为她——克鲁修·卡鲁斯坦是与同盟对象相称的,这么判断的依据。
3
——在那之后,落入大厅的沉默给予了各自的同席者思考的时间。
给克鲁修,给阿纳斯塔西娅,给菲利斯,给维鲁海鲁姆,也给了拉塞尔。
各自,听到昴刚才的发言,闭着眼斟酌着那个内容。
说成时间是不过数秒的沉默,却成为了十分惊人的压力紧绑着昴。
——开始决胜了。切出去牌了。
现在开始将与之前的流程都不一样,是没能完全模拟出来过的情况。对方的反应无法想象,是只能对场上的反应随机应变的流向。
【有一点,想法先问一下,菜月·昴】
打破沉默,最先放出一句话的果然还是克鲁修。
克鲁修放下了组着的手臂,只立起了一根手指面向昴。
【这种突发奇想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判断当家会有计划着这样的事情。这不是说是随便说说,就能了事的一类发言呢】
毫无起伏的声音里听不出动摇与迷惑,也没有感情。
被作为为政者的威严气势所压迫,昴目光游离着吞了口气,
【雷姆】
【是】
【稍微把背后,别留手地敲一下】
【是】
说完之后想到【啊,说别留手还是有点过了】但还是太迟了。
猛烈的冲击与干裂的声音炸起,昴对这穿透背部的威力产生了似乎从肚子到内脏也都被一口气打散了的错觉。
后背的中心,有着小小的手掌形状的发热感觉。在这份疼痛与炽热下振奋着精神,对看着疑问着刚才那个互动算什么的全员昴低下了头。
【做了不好看的事情抱歉。就是稍微注入了点生气】
【欲善其工必先利其器,这样调整自己心态是谁都有过的事情。我也在面对新的事情的时候,会用以前被教过的,在手掌里写上【敌人】吞下对手的这个方法……】
【克鲁修大人,克鲁修大人。那个,是相当很久以前小菲利随口说的咒语吧,仍然记在那里吗?】
对小声告白着过去的恶作剧的菲利斯,克鲁修一脸愕然的睁着双眼。
【什么……是,骗人的吗?】
【虽然没有出处,不过若是有着能够挥去克鲁修大人心中的迷惘的力量的话那便不是谎言。小菲利,能够为克鲁修大人的尽上一份力很高兴】



【这样啊。是为我着想的事情吗。那就原谅了吧】
对于轻易地就被花言巧语带走的克鲁修,刚才说过的加护的事情突然变得有些可疑了起来。恐怕,是菲利斯经过长年的交往熟知如何钻加护的空子吧。
【话说回来,这会让人觉得刚才的交涉其实是很低次元的会话呐……】
【谁都会有的呐。咱也会在重要的商谈之前做一些咒语哦。把金银铜币扎进袋子里,在耳边叮当叮当地弄响勇气就会涌上来……什么啊,那个表情】
【只是觉得只把这部分取出来的话,真不会觉得是竞争着国家顶点人物之间的对话呐】
成大事而歪楼于小节,昴对他们的发言无奈着。
阿纳斯塔西娅对昴的这个反应努起了嘴,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嘛,算了呐。放松就点到为止,刚才说的事情,能继续说下去吗?】
【啊啊……还承蒙了照顾抱歉呐】
用闲扯常谈赚取了时间——克鲁修与菲利斯主从的话或许生性如此,但是确实是有承蒙了阿纳斯塔西娅的厚意,让昴整理了思考能够以说明的形式呈现。
【已经在这个屋子过了好几天了,有很多让人在意的地方。首先,公馆出入的繁多。稍微有点,人员和物资的出入过剩地多】
【那是因为我的王选参加被公布了。这卿也知道吧】
【白天的访客的话能这么理解。但是,深夜的又如何?已经是换上了睡衣马上就要睡下了……那种时间的人员出入,也能说是因为会谈吗?】
在第一次的世界,有一晚被克鲁修邀请陪着晚酌。
还记得那时睡前换上了睡衣的克鲁修十分有女人味,让昴的目光无处可放也很难引出话题。但是,记得的也不仅仅是那些。
还有与倾杯的克鲁修一同俯视的庭院里,在那里来往的人们的气息。
【考虑克鲁修小姐的性格,很难认为会在喝了酒以后出迎他人。那么,在克鲁修小姐微醉之后出入公馆的人们呢?肯定是有着会谈以外的目的】
【————】
这次昴所摆出的推论,克鲁修并没有插嘴。
暂且,握住了会话主导权的克鲁修拍着手【接着】继续道,
【其他让人在意的是,王都最近的金属物行情。与熟悉的商人谈过之后,最近铁制品的价格飞腾直上。也就是,武器防具之类的东西呐】
这是在第一次的世界,第二次的世界,第三次的世界所知道的情报碎片。
【说是现在正有人在大量收集不值几钱的武器防具。从老熟人的店里,行商人那里也听说了那个人就是克鲁修小姐】
是在进行着战争的准备吗,这么说笑着的是同行的行商人的那个谁。
【甚至影响到了市场。似乎以相当地势头收集着的样子呐。那么着急着,在自己的领地外收集武器。会觉得有什么事人之常情吧?】
【仅凭如此就把当家和【白鲸】联系起来也太跳跃了吧。连白鲸的【B】音都没出来。当家在搜集武器是事实,但是这件事和白鲸讨伐有联系吗?说不定只是纯粹地聚集战力,意图无视王选的进行用武力夺取王城哦】
【没有做出这样暴行的理由,你并不是这种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算是我也知道】
诚实,高洁,仿佛就是把这些单词具现化般的克鲁修,能够对其人品予以信用到她这样程度的人很少。
【不过话说,稍微有点惊讶了呢】
当然并不知道昴这样的内心的克鲁修,如字面意思地吐出了感叹。组着手臂的她歪着头,从上往下眺望着昴。
【一直以为,卿白天出去去王都,只是为了掩饰手头无事可做的消遣……不过没有看人的眼光的是似乎我这边啊】
【恩恩!啊啊,就是啊。我也是你看,还错认为只是在游玩发呆啊】
面对感叹着的克鲁修,微微被罪恶感刺痛着。
实际上,克鲁修的判断非常正确。她所看到的昴的人性是,毫无疑问地腐烂了的。现在只是,在附加着掩饰这点而已。
【总之,知道在收集武器的时候,最初考虑的是准备战争。问题在于是要和谁战斗的这个部分……在这里,某个商人嘴滑了一下】
【某个,商人】
【以防万一先说啊,那个不是我。请不要误会哦】
看到瞥了自己一眼的克鲁修,拉塞尔事先否定了那份怀疑。似乎是没有从那个答案上面感觉到说谎的气息,克鲁修不情愿的接受了的样子。
真不愧是克鲁修感觉很敏锐。——但是,这个怀疑是正确的但是也不正确。
嘴滑说给了昴的商人,正如克鲁修怀疑的是拉塞尔。只是那并不是此刻在这里的拉塞尔,而是前一个循环的拉塞尔。
[[若是这次克鲁修大人的目的能成的话,这对我们来说实属一大幸事]]
这是与克鲁修的会谈决裂,离去的拉塞尔所留下的话。
这句话的意思,一直在昴的心里留下着一个疙瘩。
若说是预见着克鲁修登上王位的发言的话,实在无法认同那是会谈决裂会说的话。那么,若说克鲁修与拉塞尔有其他利害一致的地方的话——。
【王选的风评来看,因为是几乎单独行动态势的克鲁修小姐,似乎来自商人的评价优势并没有达到来自一般人的程度的样子】
【这不否定。从有钱的地方的开始拉拢是最符合常理的。在我的领地商贩被设置了高税率这点我承认。不过,那个部分,是打算在治安的保障上予以返还的……从旁看来的话要传达那份恩惠有点难这点也清楚】
【实际上,与实际在克鲁修小姐的领地受到了恩惠的那群人不同,评价难以传达的人们仅仅是靠着表面的情报来判断克鲁修小姐的为人的呐】
克鲁修作为为政者,完美地治理着自己的领地是事实吧。
但是,那份手腕除了有着能够实际确认的立场的人以外,都只能用听得不多的表面情报来决定对克鲁修的评价。
就像是艾米莉亚,仅仅是因为身为半精灵的这个事实就被厌恶。
克鲁修也是,被只能看到那种残酷的生存方式的负的一面的人们所厌恶。
【在这里我是这么考虑的。克鲁修小姐,应该不被这种只靠表面来进行判断的人们所喜欢,但是连这种人也不得不拉为同伴这就是王选。这么一来,为了让那群人的评价好转该怎么办呢……】
【若是靠人的表面来判断好坏的话……只要把这个表面,涂换成好的事情就好了呢】
接过昴话语的末尾,阿纳斯塔西娅说着着结论。
【嘛,听起来还真是巧合的事情呢。事实上可没这么简单,说到底看错的可能性也很高。真的没有,把事情向着对自己好的方向曲解?】
【这点,无法否定。克鲁修在收集武器,以及想要做点什么大事来拉拢商人作为同伴这点不会有错。但是,把这个与白鲸结合上去总是希望性的预测占了大部分。说不定只是因为我知道近期白鲸就会出现,才会把这些挂上关联性】
但是,这么说着的昴直视着克鲁修的双眼。
克鲁修的表情里没有感情浮现,无法看透她的内心。然而,她并没有说出否定的话语。
那么,就有足够的挑战价值了。
【再次重申。艾米莉亚与克鲁修同盟之时,从艾米莉亚阵营给出的将是艾利奥尔大森林的魔矿石开采权的割让,以及白鲸出现的时间地点的情报。也就是,长时间威胁着世界的魔兽讨伐的——那份荣誉!】
【————】
【若是我的话完全讲偏了的话,完全意义不明的话那么听过就扔了吧。如果错了的话,就把白鲸的情报判断成纯粹的交易材料也没关系】
假使即便只是这份情报,若是有在场的两位商人的话也能与利益联系起来,被告知了情报的商人势力对克鲁修的评价应该也会有所上升的。就算只是这样也是有价值的。
【但是,如果你的目的与我的期望统一的话——】
把抬起右手向前伸出,昴请求着克鲁修。
握过这只手,证明昴所见到的未来的价值,拆除那面墙。
【来讨伐,白鲸吧。——去狩猎一场吧】
讨伐那个异形的存在,噩梦般强大的魔兽。
讨伐那对于行商人来说是灾厄的象征,讨伐那对昴来说与不详的记忆所联系的恶意。
雾之魔兽的讨伐,这就是昴对克鲁修的提案。
【有一点,容我发问】
俯视着昴伸出的手,克鲁修面向着这边立起了一根手指。
昴直觉到这个询问,将是克鲁修所准备的最后的关口。
【卿——知道白鲸的出现时间与地点,这是确实的吗?】
【——啊啊,真的】
吞了一口气加了一句话,昴对克鲁修的回答给出了答案。
说是最后的询问,那是错误的。——那个问题,让昴无法说出谎言。
【白鲸出现的时间与地点我能予以保证。哪怕,赌上命】
如字面所说,这是在不停地支付了自己与他人的生命之后才得到的情报。
这份确实性毋庸置疑,这里并不是应该表现出自卑的场面。
【……虽然还有好几个质疑的地方,不过看穿这边想法的方式很完美】
小声地吐了一口气,克鲁修仿佛放弃般地闭上了眼这么回答着。
这份答案,昴最初没能捕捉到是什么意思。但是,当这句话慢慢地沁入脑中,成形之后其带有的意义变得明朗了起来。
【那么……】
【疑问还有。怀疑也还有。无法接受的点也很多,当场点头还很困难。但是】
克鲁修放下了立着手指的手,就那样放到了昴的手上。伸出去的手上,克鲁修那雪白纤细的手指紧紧地重合了上去。
【就相信作出了这种状况的卿的这份意气,与这个眼神吧】
——交涉,成立了。
看着这两人的握手,有一个人肩膀的力量大大地松了下来的——拉塞尔。他夸张地喘着气,满是无奈地摇着头。
【虽然有好几次让人惊心胆颤的,不过能平安的成功了那就最好了。菜月阁下,会谈之前的约定请确实地】
【啊啊,尽是下下签抱歉了呐。帮大忙了,拉塞尔先生。如同约定,白鲸讨伐之后电话就让给你了】
对于浮现出邪恶笑容的拉塞尔,昴也以邪恶笑容回应道。注意到这个对话,克鲁修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串通过的吗】
【叫到这里来的是我哦?着当然会想要拜托帮把手的吧】
【还请不要觉得有所不快。实际上,作为我们来说也是不打算有着不自然的偏照行为的。最多,就只是期待着同盟成立,而已】
面对泰然回答着的昴与拉塞尔,克鲁修无言地耸着肩。
昴与拉塞尔取得联络,是在与雷姆交换情报之后即刻完成的。与第三次的世界同样,抓住了与克鲁修合谈失败的拉塞尔,提出这次会谈的内容与支援的请求,以移动电话的让渡为条件获得了协助。
不过,虽说关于移动电话的机能也是以类似于欺骗拉塞尔的形式说明,但是还是希望能够以认为这是得到身为超科技的电子机器的机会,而得以理解。
【那么,这么一来还留有疑问的就是卿的立场了呢】
克鲁修这次目光从昴与拉塞尔之间的关系,移动到了阿纳斯塔西娅身上。面对着分怀疑的眼神,阿纳斯塔西娅【怎么了?】地歪了头。
【感觉似乎是有不能接受的地方的表情,这是怎么了?】
【菜月·昴月拉塞尔·费洛之间的利害关系已经理解了。但是,这么一来卿的立场就不鲜明了。到底,卿是为什么被叫到这里来的?】
【嘛,第一点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呢】
抱着围巾,阿纳斯塔西娅可爱地【唔—】地嘟起了嘴,
【王选的候补者两人,王都可数的商人一人。在同盟交涉的现场聚集起如此有权势的人的话,说出口的话……其意义也就不仅仅是限于当场了呢。所以,我只是待在这里,就能让菜月的话有着其重量与力量了吧?】
【嘛,嘛—,虽说这种目的也并非没有也不是没有吧】
用暧昧的答辩回避着明言,昴因为被说中了内心而浑身冷汗。
实际上,叫来阿纳斯塔西娅的原因也包括了那一块的理由。
并不是为了不让克鲁修说出不谨慎的发言。让克鲁修认为,昴不应该会说出毫无根据的不谨慎发言才是目的。
让她认为既然都已经聚集了这样的关系者,那么肯定说出的话是有着根据与确信的。
至于这究竟把效果发挥到了什么程度呢,考虑到克鲁修与阿纳斯塔西娅那优秀的直觉,要确认实在太恐怖了所以还是不问了。
【第一点,那么也就是说也有别的理由呢。那是?】
【那边就更简单了。——因为咱,是商人】
用手挡着嘴笑着,阿纳斯塔西娅跳着步子走上前。
然后,轻轻地把自己的手覆到了昴与克鲁修那现在还握着的手上。
【对白鲸的讨伐,极大地期待着呢。对于咱商人来说,白鲸的存在与否可是死活问题,若说能够讨伐掉的话就是极大的帮助了。顺便关于准备以及其他各种事情,若是能偏心一下霍星商会的话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吧?】
【请等一下。关于这个交易,应该是王都的商业联合优先的。阿纳斯塔西娅大人,如是要插手的话也请能够辨明事理】
对于商魂完全表露出来的阿纳斯塔西娅,拉塞尔抗议道。
同为商人的眼神之间爆出了火花,听到两人发言的克鲁修露出了察觉到了什么的表情望向昴。
【等下,听诸卿的话,似乎时间的空余相当少的样子?】
【咱也没有听到关键的部分哦。只是,话题进行的样子来看就是这种感觉。实际上,应该是相当紧要关头了有错吗?】
被克鲁修与阿纳斯塔西娅两边盯着,昴舔湿着干燥的嘴唇。
缔结了同盟之后,已经没有隐藏情报的必要了。
【——啊啊,是这样。从【流星】来看,白鲸的出现大概在现在算起三十小时后。地点是……弗琉盖尔的大树,在那周边】
【三十小时……!】
【弗琉盖尔的大树——】
对这毫无富余的时间克鲁修咬着牙,阿纳斯塔西娅则对这地名歪着头。
对,之后就是与时间的竞赛。
【不得不在三十小时之内在利法乌斯平原上展开讨伐队,对出现的白鲸立即发动总攻击将其解决。为此……】
尽快地理解了状况的克鲁修回过头,看见的是对着自己的主君颔首的维鲁海鲁姆。那位老剑士打破了保持至今的沉默,
【首先关于讨伐队的编成,这从数日前开始就已经在顺利进行了。原本滞留在王都,就是为了进行配合白鲸出现时期的准备。与王选的开始时机的重合,个人认为是克鲁修大人的天运】
【理解的真快呐!那么,白鲸出现的时期是有规律的吗?】
正因心想事成的高兴着的昴,对维鲁海鲁姆的回答感到了惊讶。
因为就昴所听到的,白鲸出现的地点与时间是完全随机的,神出鬼没应该是【雾之魔兽】被视为最大威胁的地方。
【白鲸出没的时期与地点,能够挖出这点是维鲁爷的执念的回报喵。因为自大征伐以来十四年,一直都是只考虑着这个活过来的呐】
回答昴的疑问的是,走上前到维鲁海鲁姆身边的菲利斯。他颤动着猫耳,悄悄地窥探了一眼肩宽的老人的侧脸。
【讨伐队的精练与士气多亏了维鲁爷已经喵用担心了不过,物资的准备不足喵发否定呐。若变成是克鲁修大人率领着大批军队来王都的话喵的事的话,就会在各种地方引起大骚动了所以才偷偷地集合的呐】
【确实,现在武器道具的准备还说不上是万全……不过也是为此,才让阿纳斯塔西娅大人与拉塞尔阁下同席的吧,昴阁下】
听到菲利斯的指摘,维鲁海鲁姆那锐利的视线指向了昴。
【嘛,也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之类的,一生里是会想这么说一次的吧?】
挠着头,昴对维鲁海鲁姆的视线还以了准备好的回答。
听到昴的这个回答,被提到的其中一位商人拉塞尔用手示意着窗外。
【已经通知联合动作起来,进行准备了。到明日的午后,就能从商人那把必要的物品都筹集起来了吧】
【霍星商会也同样,呐。与不所属联合,聚集着空隙的商人群体之间的交易就交给这边吧。还有其他的,期待一下各种各样的事情也是可以的哦】
接着拉塞尔的话,阿纳斯塔西娅也给了着实可靠的回答。
然后阿纳斯塔西娅,笑着转向了组着手臂一脸感叹的克鲁修。
【不放过商机可是商人的铁则,这就是咱来这里的理由哦。而且而且,虽说物品是这样不过要卖的话果然还是卖恩情最好!无形,无损,也不会压仓库——更重要的是,没有标价】
【现在是队友所以还无所谓,不过再听一次还是觉得真心可怕呐,这个商人!】
红着脸的阿纳斯塔西娅是很可爱,但是在那根处有的是守财奴的根性所以莫名恐怖。恩情并非是能够知道被赋予了多少价值的东西。
侧目望着心情好的阿纳斯塔西娅,克鲁修一脸理解地点着头。
【在交涉以前就已经准备好了道路,吗。原来如此,在这个场合,先见与觉悟都不足的是我这边吗。叹服了哦,菜月·昴】
【只是预习复习完美嵌合了而已呐。说实话打从心底安心了呐,我】
事前都动用了那样的策划了,即便如此交涉的成立仍旧是千钧一发的走钢丝。就连不规则的要素也要拉来作为自己的有利条件,作为反省点这里不得不记住。不过就算是这样,
【总算是,保住了留在王都的面子了吧,雷姆】
【——是。真不愧是昴,太棒了】
举起牵着的手,与身为这场交涉的背后功劳者的雷姆分享着这份达成感。
——想必,对这场交涉的结果比谁都要感到高兴的就是雷姆了吧。
原本,这场交涉是被交付于雷姆的任务。不能把被赋予的使命表明给昴,每天都与克鲁修进行对话被消磨着精神的情况很容易想象。
持续腐烂着的昴,以及艾米莉亚阵营的未来——应该是辛苦于这些重责的。
即便如此仍旧一直支撑着过来了的她的想法,有点得到了回报了吗。
若是能得到的话,现在就算只是因此昴也很高兴。
【——昴阁下】
突然,与雷姆分享着喜悦的昴被搭话了。
看去,用认真的视线望着昴的是背脊挺拔的维鲁海鲁姆。老剑士与昴对上视线,那浮现着皱纹的精悍脸上透露着百感交集的想法。
【感谢——】
简短地如是告白,然后当场采取了弯下了膝盖的礼数形式。
这突然的行为让昴震惊了。
但是,做出震惊反应的只有昴。其他的各位都各自,露出了对维鲁海鲁姆的行为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理解的表情。身为关系者的克鲁修与菲利斯自不必说,就连无关者的雷姆与阿纳斯塔西娅,也是这样。
【我将向你奉上,与奉于主君克鲁修·卡鲁斯坦同等程度的感谢。感谢予以我这不成器的老身,能够讨伐仇敌的机会】
【诶额,那个……诶?】
【贤明的昴阁下想必已经看穿了吧,再次——】
维鲁海鲁姆无视昴的迟疑,从腰上把剑从鞘中拔出。
就那样把他的剑放到了地板上,将手置于上面以最高敬礼表示了最大的敬意。
然后,报上了名字。
【以前,报上的特雷亚斯是之前的家名。真正的家名是阿斯特雷亚。迎娶前代的剑圣,特蕾西亚·梵·阿斯特雷亚为妻,辱名于剑圣家系的末席之身——这就是我,维鲁海鲁姆·梵·阿斯特雷亚】
一口气继续着,维鲁海鲁姆那双眸中寄宿着满是霸气的光辉。
【给予这幅老身讨伐夺走妻子的可憎魔兽的机会,对这份温情奉上感谢】
深深地低下了头,维鲁海鲁姆把那强烈地在心头诉说的感情从正面冲击了过来。
同席的全员都听了进去,期待着从昴那里的回答。这份期待让昴咽了一口气。
【啊,啊啊……当,当然知道的啦。当然,也有这个原因里面才会觉得克鲁修会答应白鲸讨伐的!】
【菜月·昴】
面对微妙地战兢着回答的昴,克鲁修不慌不忙地插话了进来。
琥珀色的眼瞳,窥探着昴那神游的目光,然后混着微微地惋惜道,
【吹着谎言的风哦,从卿那里】
暴露出没能隐藏好的昴的谎言,证明了【风视的加护】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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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决战前夜】
1
——讨伐白鲸。

交涉结束,一旦讨伐两字带上了具体性,那之后关系者们的动作就很快了。
阿纳斯塔西娅与拉塞尔两人如宣言的一样,为了尽可能搜集所有武器与道具奔走于王都,克鲁修也召集着早已准备好的讨伐队。而且再加上还有作为人与物资的搬运手段的龙车的确保,工作多得连枚举的空暇都没有。
【因为这个原因买断了龙车,所以回公馆时候的代步工具的确保才会寸步难行的吗】
昴望着大量出入屋子内外的人与物品,把握着在循环之中发生的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的内情。
就算是在昴擅自行动的周目,克鲁修与维鲁海鲁姆也在进行着与白鲸战斗的准备。如今才注意到这点,感觉不能再呆站着不动下去了。
一共给人添了有三次的麻烦。就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事情能做吗。
【就算是我也应该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诶~,昴亲能到的事情喵的喵是什么也喵有吗?】
【应该有吧,喂!】
被慌慌忙忙的氛围所感染,而提出的要帮忙的念头被挫了。首先折断昴的想法的是,用手捂着嘴隐藏着呵欠的菲利斯。
对这明明是当事者却欠缺认真感的菲利斯,昴吊起了眼角。
【别自己没干劲就把别人也卷进去啊。就算是我也应该有什么……】
【物资的手续也好讨伐队的编制也好,那边都不是昴亲的专业不是吗?要是让无关者来操心的话只会变得更加麻烦而已,所以老实待着吧】
【哪里有这种道理。就因为我的错说出要去做,大家才会这样加班加点地赶着行动的吧。但是提出来的我却】
【好,这里错了!】
指尖刺着犟起来的昴的鼻尖,菲利斯以锐利地口吻把话盖了过去。被强制性沉默的昴呻吟一声之后,菲利斯那刺过来的手指弹了这边的鼻头一下。
【这种认为是自己的错的思考方式,小菲利超不喜欢。不如说很讨厌】
【……实际上,大家都开始熬夜的契机就是我吧】
那样的自己却置身事外地,只是静静地等待结果也太奇怪了。
【——现在确实变成要王选的情况,不过以前的克鲁修大人对改变国家方针什么的基本也喵怎么考虑,只是普通的可爱的公主大人哦】
【哈?】
【啊,说是公主大人还是有点不一样吧或许?可怜的美貌倒是以前开始就是的,不过克鲁修大人的话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凛然强大到不是泛泛的男人可比的程度】
唐突地拿出了不同的话题,把懵逼的昴放着不管的菲利斯双颊绯红。
菲利斯就那样对脑海里所描绘出的幼小的克鲁修软着腰,漏出些许炽热的吐息,
【诚实勇敢,比谁都要正直温柔优秀很而无敌的克鲁修大人……但是,那样的克鲁修大人成为了现在的克鲁修大人,然后强到了能够以王座为目标的程度,也是因为某位大人的陪伴】
【在说什么啊。而且,某位大人是……】
【——菲利艾·鲁古尼卡殿下。已经不在了的,这个国家的第四王子】
被话题给扔下了的昴,听到菲利斯的这句话咽了一口气。
对不认识的故人的名字的惊讶,这也是话语顿住了的理由,但是不仅仅是如此。
【————】
还因为是被口中说出这个名字的菲利斯的侧脸那梦幻、寂寞的微笑给夺去了目光。
微笑里有着乡愁与寂寥感,而且不知为何同时存在着些微的骄傲,即便是知晓了他的性别,这看上去也是令人神驰般的美丽。
【说不定是看到昴亲,稍微有点想起了菲利艾殿下】
【……是眼神凶恶的人吗?】
【不—恩,脸很帅。帅到昴亲根本就没法比。但是,性格很是自我中心,单纯,好不掩饰地吊儿郎当又自以为是……再说下去就会变成在说殿下的坏话了】
【刚才的已经是不能再过的坏话了吧,而且反推过来连我也伤到了!?】
除了脸以外的部分是伤感的原因的话,也就是说被罗列出来的部分是共同的了。虽说无法否定这点很让人伤心,不过菲利斯对昴的话摇了摇头。
【菲利艾殿下的确是很让人困扰的大人,但是也是拼尽全力的人哦。一直烦恼着如何像个王族,各种灵光一闪给大家添着麻烦。明明不中用却只有干劲满满,所以绝对不会听人请求老老实实待着】
【……这个,大概是很难相处的人吧】
【就是啊!说是[[明明大家都在拼命,怎么能够只有余是呆等在这里的啊—?]]呐。就是这点,和现在昴亲一样。但是,殿下绝对不会说是【自己的错】。就算是考虑方式喵样的人,都不是会想这种事的人呐】
回想着回忆,苦笑着的菲利斯的话语的角角落落都有着对那位人物的亲爱。
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呢,这么考虑着的昴终于过迟地理解了。
身为鲁古尼卡王国的第四王子也就是说,话里的菲利艾这个人物应该是因为成为王选契机的传染病而去世了。
然后那位人物,若就是克鲁修目标王座的理由的话——,
【那位菲利艾殿下,和克鲁修很亲近吗?】
【因为年龄相近,殿下来拜访克鲁修大人的公馆呢。每次都借口说是偶尔路过,但是因为不擅长隐瞒事情真心话都显而易见了】
看着回顾着欣慰的回忆的菲利斯,昴明白了菲利艾那淡淡的思慕。
菲利斯与克鲁修的关系,是与单纯的主从或是男女关系都不同的。但是,在这里加上了菲利艾这位人物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对他来说也是特别的东西。
三人的关系想必是很,特别的、重要的东西吧。
【能有现在的小菲利,九成五是多亏了克鲁修大人。但是,剩下的最重要的五份是多亏了菲利艾殿下。……这是,绝对的】
手握至胸前,稍稍伏下目光的菲利斯的话语让昴产生了奇妙的感慨。
一直以来昴擅自地,认为菲利斯肯定除了克鲁修以外不会再向谁打开心扉了。是因为有作为治愈术师这与性命挂钩的经验吗,菲利斯时常,会有令人浑身打颤般的冷酷视线。
但是,在诉说着菲利艾的回忆的菲利斯,丝毫没有那副模样。
看上去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可怜的少女——一样的,少年。
【但是,这么说来也就是说对我也感觉到了和那位叫菲利艾的人一样的亲近?】
【哈?为什么昴亲会变得和菲利艾殿下一样?杀了你哦?】
【令人浑身打颤般地冷酷!】
吓人的声音与危险地眼神,让昴颤颤着后退了。看到这个模样菲利斯假咳嗽了一下,说着【不是那样……】继续着话语,
【刚才,特意对昴亲说殿下的事情并不是因为那么一回事……啊啊真是的!为什么这里不喵白啊,笨蛋!】
【再怎么说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话题四处乱飞听不懂啊!结果,你想要我怎么做啊!】
被跺着脚的菲利斯反过来生气,昴也不服输地大声回嘴道。
【昴与菲利克斯大人,发出那么大的声音请问是怎么了吗?】
听到这个骚动,应该是在客室包装的雷姆来到了楼下。昴对一脸担心的雷姆,挠着头想着该怎么说明。
【不,我也想着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事情,菲利斯却要妨碍我呐。顺带着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是昴亲洞察力太差了啦—。真是的,虽然是想说些什么的……都是因为昴亲要妨碍大家的工作所以才……】
【别说是妨碍!是想要帮忙啊。因为,都是因为我让这个开始了的错……】
【就是这个!】
对昴这难以启齿的话,抬起头的菲利斯一口气盖了过去。他头上的猫耳就那样微微颤抖着,手指着昴的胸口。
【昴亲的,那个说是【错】的说法很让人讨厌。不是【错】,而是【功劳】。大家能够像这样彻夜爆肝,维鲁爷能和白鲸战斗,都是】
【我的功劳……?】
这无法涌上实感的话让昴歪起了头。但是,在身边的雷姆,也像是在说着与一脸满足的菲利斯同样意见般地对昴微笑着。
【挑战王选也是,与白鲸战斗也是,其实大家都不是为了克鲁修大人一个人。大家都是,为了某人的】
代替着陷入沉默的昴,菲利斯的唇中仍旧继续编织着话语。
【白鲸的讨伐是维鲁爷的夙愿喵哦。先代的剑圣,维鲁爷的妻子被白鲸干掉的时候,维鲁爷似乎没能在她身边的样子】
【先代的的剑圣……】
【为了报仇,维鲁爷疯狂至死地追着白鲸。这才,在像是抓【雾】一样在无法预知的未来中,寻找到留下记录的白鲸出现地点,时期,天候……甚至为此出奔,验证各样的假说与条件,终于抓到了像是法则性一样的东西】
这份执念,是何等的程度。
作为雾之魔兽被畏惧,谁也不了解的那个存在,生态的全貌也完全不明了的强大敌人——仅仅孤身一人,追寻着那个存在不断挣扎着。
【但是,好不容易了解到了的那个情况,却没有任何人听进去】
老剑士对书本文献猩红着眼,胸怀着复仇心跨越了无数的夜晚。
就连执念结成果实,终于发现的线索,要作为能说动谁的力量也还是不足——。
【大征伐的爪痕深深地扎根在王国。就连王座空下的时期都没能站到维鲁爷这边。没有任何人有与白鲸战斗的气概,以及把注意转向白鲸的闲暇……就连招募支援者也做不到,维鲁爷的心境想必是很绝望性的】
愿望着讨伐仇敌,然而却连憎恨对象的脚底都没能够到。
这份无力感所产生出来的绝望昴知道。
因为弱小这份罪恶,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被一切所舍弃,似乎就连一个人去挑战白鲸的事情都考虑过了呐。因为觉得比起赢不了,还是没战斗过更让人耻辱。——男人,真的都是笨蛋。维鲁爷的妻子,想必也一定不希望着这样的事情的吧】
【是这样呢】
对,同意菲利斯的是沉默到现在的雷姆。
雷姆用手抚在自己的胸前,悄悄地用那浅蓝色的眼瞳侧目望着昴。
【对爱着的人,雷姆希望他能够一直好好活下去。即便是雷姆不在了,也希望能够回想起的是雷姆的笑容】
【……要说变成回忆这种话,这也太早了吧】
对雷姆那伤感的话语,无法堪忍的昴不由得回了一句。伸出去的手轻轻地摩擦着雷姆的头,就那样用抵着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
雷姆对昴这样粗糙的感情表现,怜爱地眯着眼微笑着。
【那么,对那样的维鲁海鲁姆大人伸出援手了的,就是克鲁修大人了呢】
【因为克鲁修大人真的是很温柔的大人。对绝望着,悲叹着,变得不再理睬任何人的对象,也能伸出援手。若是对方是为了最重要的某人,而试图做些什么的人的话就更是如此了。——殿下,也是这样】
同意着雷姆的话,菲利斯露出远眺着远方的表情背过脸去。然后,闭上一次眼睛,抬起头之后的菲利斯又以平时的表情吐了吐舌。
【好,奇怪的话题结束了。虽然说了很长时间,但结论就是昴亲完全喵有钻牛角尖的必要!不如说,不管是谁都喵有是因为昴亲才四处行动的!不管是谁都喵有对昴亲感兴趣到,昴亲自己想的程度!】
【虽然不知道是在掩饰害羞还是在干什么不过很让人受伤啊!】
【没关系的哦。雷姆对昴充满兴趣。昴可能觉得大概只有这个程度,不过有那个的十倍以上】
【如果是这样这也多的恐怖了啊喂!】
菲利斯那过分的发言,以及助攻错了地方的雷姆。被两人这么折腾着,但是昴也仍旧明白了她们想要说的什么的本质。
【真是委婉地要死的说法……】
【那种好像再说我都明白一样的感觉喵名火大。哼,不过是个昴亲】
【话说回来……菲利斯,稍微,口吻太轻佻了呐】
【喵!?】
态度粗暴的菲利斯,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惊地微微一跳。他畏畏缩缩地转过身去,站在那里的是双手握在身后的老绅士。
维鲁海鲁姆眯着眼,紧紧盯着开始心虚的菲利斯,
【太把人的耻辱说出口,不觉得这可说不上是什么好兴趣吗?】
【绝非什喵耻辱。从小菲利来看,像是维鲁爷的解体新书一样?】
双手手指互刺着,菲利斯嘟起嘴谄媚着。感觉似乎会被看上去像是猫耳美少女的那份可爱所误导,但很可疑他是男的。
当然,对维鲁海鲁姆这种美人计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不管怎么说,也不带未经本人许可就说个不停传出去的吧】
【是—】
不留情面地被甩了,菲利斯垂下肩膀沮丧着退去了。不过离开的时候还稍稍抬起了手,留下了一道秋波的这个地方仍是有着菲利斯本色。
但是,被留在那个地方的昴的心境直白地说了就是糟透了。
不经意地听到了维鲁海鲁姆的过去,昴这边感觉尴尬得不能自已。
甚至想过作为补偿也倒出自己的黑历史相互抵消一下,但是那究竟会诞生出怎样的燎原火焰呢想象了一下便断了念想。
结果,只能继续沉默着,昴的额头上划过了一道汗水。
【让听到了不中听的事情,表示十分抱歉。这不过是老骨头的无聊固执,与无为着度过的时间。请忘却了吧】
打破沉默,维鲁海鲁姆试图让刚才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他这浮现着苦笑的模样,让昴决定沉默着尊重他的这份意志。
什么也不问,这就是维鲁海鲁姆的期望。什么也别问。
【是爱着妻子呢】
——雷姆小姐!?
像这样,昴的内心动摇到了都在后面加上了敬语的程度。
就是以这种程度的势头,雷姆一脚踩进了正所谓地雷区。
无视昴的这份焦躁,挑起了眉毛的维鲁海鲁姆蹲了一拍回答道,
【诶恩,是爱着妻子。比任何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无论经过多少的时间】
维鲁海鲁姆的告白的重量,就是有着为此而倾注的年月的程度。
过去昴有好几次,从维鲁海鲁姆的口中听到了对爱妻的思念。
虽说那每次,都有传递过来维鲁海鲁姆何等重视内人的思念,不过一旦知道那是对故人的思念,就又产生了别的感慨。
【还有明天的准备,就此结束。你们两人也,今晚请好好地休息】
背过沉默的两人,维鲁海鲁姆缓缓地远去了。
【明天是——】
对那离去的背影,昴不意间出了声。
脚步停止了。不过,那背影并没有回头,昴对着那背影,
【明天我也,雷姆也会一起战斗的】
【那是……】
【同盟的对象要和强敌战斗,会有就静静地看着的家伙在吗。不用担心雷姆也能战斗……就算是我,也有能做到的事】
连珠炮地加着话语,昴将协力的拒绝防范于了未然。
然后,
【合力,把那个混蛋鲸鱼打的满地找牙!我也会全力帮忙的!】
【————】
伸出的右手立起大拇指,昴起誓着与维鲁海鲁姆共斗。
对于这个宣言,维鲁海鲁姆无言了一段时间,
【——妻子,是位喜欢欣赏花的女性】
低喃着,说出了那与对昴的誓言的回答要点不同的话。
【不喜欢舞剑,但又比谁都为剑所爱。不允许作为剑以外的存在活下去,妻子也同样接受了那个命运】
身为当代的剑圣,莱茵哈鲁特的实力昴是实际亲眼见过的。
【剑圣】的加护,会给予人身过于无边的力量。
无边到束缚住那个人的未来,无限地收缩着其可能性。
【从那样的妻子那里夺走剑,让她舍弃掉剑圣之名的就是我】
无才能的自身,过去维鲁海鲁姆曾对昴这么说过自己。
也因此他,为了到达如今的领域而将半身奉献给了剑。
直到达成这份夙愿为止,这位老人品尝过了无数次挫折,无数次地被挫折过心灵了吧。
然后——,
【舍弃了剑,作为一位女性的她成为了我的妻子。觉得这样一切就都会饶过她,就能够不是作为剑圣而是特蕾西亚这么一个人活下去了。——但是,剑从来没有饶过她】
本应舍弃了剑的女性,为什么会参加白鲸的讨伐队伍呢。
不过,维鲁海鲁姆的追述没能触及这一点,
【昴阁下,感谢】
一口气,
【明日的战斗,我与我的剑就能找到答案了。妻子的墓前,也终于能够起步走去了吧。终于,能够去与妻子见面了】
留下话,维鲁海鲁姆这次真的退室了。
被留在房间里的昴,只能承受着满溢着的感情颤抖着全身。
只是维鲁海鲁姆的觉悟,让同身为男人的人不禁抱起了一种尊敬之心。
【昴的话……】
在落入安静的空间中,突然响起了雷姆的声音。
昴无言地转向那边,与望着这边的雷姆视线稍稍地重合了。
【若是雷姆不在了的话,也会像这样长时间地铭记着的吗?】
【……这种不吉利的话不想回答】用不高兴的声音说着,昴轻轻地用手指顶了一下雷姆的额头。
雷姆用手捂着被手指碰到的地方,就仿佛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般一脸幸福地笑了。

2
翌日,距离白鲸讨伐的时间限制——十七小时半。

【那么,因为是克鲁修大人的指示,从这里面选择中意的孩子就可以了哦】
【就算说中意的孩子……】
克鲁修宅邸早晨风吹微寒,昴在成排并列的地龙面前穷途末路了。
正向昴炫耀着地龙的是,从平时的女装转型,身着近卫骑士团白色制服的菲利斯。纯白的披风飞舞,脸上仿佛在说着气势十足的菲利斯,对昴的回答鼓起了脸颊感到不满的样子。
【什喵嘛!克鲁修大人难得的温情,居然敢说不中意吗?】
【不是啦。虽然能让我来选乘龙车是很高兴啦,但是龙车的好差说白了完全不懂啊。我看上去像是一心地龙十几年得老练吗?】
【恩~恩,完全不像。是呐,试着用直觉选选看?毕竟是要托付性命的孩子,若是考虑到会死的话,小菲利因为不想被怨恨所以也喵想说什么多余的话呢】
【别说了!别立奇怪的FLAG啊!谁会去死啊!】
即便距离决战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个小时,菲利斯的态度还是完全没有一点收敛。虽说比起被带起奇怪地紧张感要好,但是也得想想这也太放松了吧。
现在,在克鲁修邸的前院,有大量的地龙为了迎接白鲸攻略战而并立着。
搬运货物用的地龙也有很多,但是格外重要的是参加实战的骑龙的选择。毕竟是卡鲁斯坦家甄别出来的,听说尽是些血统优良的有名地龙。
【关于不管怎么看都给不出好酷炫以外的感想的这件事。雷姆怎么看?】
参战的战士大多都带着自己的爱龙,所以优先给了昴从候补中选择自己地龙的权利。但是,难得的权力就要这样暴殄天物了。
对于昴的询问,在身边的雷姆用手抚摸着手边的地龙的头说道,
【是的呢。雷姆的话,大致上的地龙都只要教导一下哪边才是上级就会听话了,所以不太拘泥于地龙的不同……】
被雷姆所抚摸着的地龙,就仿佛表示着服从般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恐怕这就是实感到生物级别上差距的表现形式。不太能成为参考,也没法参考。
【要是花太多时间的话之后就忙了,快点选呐~】
【别说事不关己地说着随便的话啊】
【虽说事不关己是真的,但也不是说因此就随便说说的喵。实际上,不管哪个孩子都有着就算选了也不会让自己后悔的资质。所以说靠直觉的啦】
【这个讲道理或许是这样……恩?】
被菲利斯催促着,环视着并列着的地龙的昴停下了脚步。一起走着的雷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望着停下脚步的昴,
【昴,怎么了?】
【不……稍微对这家伙有点在意】
在停下来的昴面前的是,肌肤漆黑的美丽地龙。
锐气焕发的面容与黄色的眼瞳。背后安置着鞍,头部覆着地龙用的皮帽。装备一个个都与其他的地龙并无二样,但是与人以印象的是那双眼瞳。
【————】
静静地盯着昴的那双眼瞳,将其与其他的地龙之间画上了一线。
并非是如同其他地龙一样夸耀着自己,也并非表示着忠诚般地静候在旁。漆黑的地龙只是悠然地,等候着自己被选上的那一刻。
【你,该不会是在那之前,在屋子那边和我见过面的地龙吧?】
突然,昴对这份个性感到着眼熟,向地龙伸出了手去。
在身旁的雷姆微微一惊,连忙试图去阻止昴的手。但是,比起雷姆的制止,昴的手更快地擦到了地龙的鼻尖。
【……看来,这家伙就是最好的了呐】
【真令人吃惊。这只地龙,一直觉得是以心高气傲而成名的种类……还在想着昴的手不会被吃掉吧】
【确实就刚才是我太不小心了!】
但是,这种担心想来已经不需要了。该说是波长对上了吗。
昴摩擦着它的鼻尖,决定把命托付给这条黑色的地龙了。
【菲利斯,就这家伙了。一见钟情了】
【是是—。哦,选了一个不错的孩子呢。昴亲也还真是厚脸皮……还有,小雷姆闹别扭了所以别说什么一见钟情】
【才没有闹别扭。会和它好好相处的。能做到的】
对这仿佛自我确认着一般地重复着的话语稍稍有点不安,但是雷姆也给了许可了那么昴的地龙就决定是这个了。因为还有一些准备所以菲利斯留在了这里,而昴则在雷姆的陪伴下就那样回到了屋子里。
距离出发预定的时刻,还有几个小时。
克鲁修邸内目标白鲸攻略战,陆续组成讨伐队的人员开始聚集了。在那其中,特别引回到大厅的昴注目的是,
【什,什么啊,那一个团……?】
一脸呆然地,昴不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看了。然后,注意到这个视线的那个团的一个人,发出沉重的脚步声靠了过来,
【怎么了,小哥也是讨伐队的一员吧!请多关照了啊,小哥!】
以一口气吹飞早晨清爽空气的势头,巨大的音量向着昴释放而来。
仿佛能传到这宽广屋子的角角落落的声音。
这不是昴,能够沐浴在极近距离之下还能承受得住的东西。
手捂着耳朵脸极大地扭曲着,带着抗议回瞪着对方但是,
【从小姐那里听过了呐!小哥是今天的鲸鱼狩猎的功臣吧!?今天也让洒家们掺一脚鲸鱼狩猎呐!那么好的天气不是很好吗!】
【声音太大了啊!我的反应那双大眼睛里就没映进去吗!?】
被仿佛狂刮着豪风般的声音说话,昴回答的声音也自然地变成了怒吼。
对这怒吼笑得越来越起劲的是,狗头的兽人。
全身都覆盖这一层铜色的体毛,古铜色毛发在竖长的头上就仿佛莫西干式地饰着。锐利的目光与满口尖牙的口十分显眼,构成了一副不可思议而又和蔼的脸。
只是,其有着近两米的身高,筋骨隆起撑住皮质衣服的那模样,充满着是野蛮与文明相互竞争之后和解的结果的感觉。那保护着裸露的上半身的钢铁垫肩上,描绘着的霍星商会的商名留住了视线。
【这个商名加上卡拉拉奇腔的兽人……也就是说,是阿纳斯塔西娅的【铁之牙】吗!】
【什么嘛!声音真小呐,小哥!都听不到在说什么哦!】
【吵死了啊!是吃了什么才长得这么大个的啊!你,是什么种族啊!】
【看就知道了吧,不明显是狗头人吗!犬人族除了狗头人以外还有什么吗!?】
【诶—,狗头人……绝对骗人的吧!?】
虽然这个兽人自称狗头人,但是昴所想象的狗头人应该是狗头的小人。虽说狗头与两足直立行走是符合了,但是体格上和想象的差距太大了。
【洒家叫做里卡多,那边的小姐也多关照了呐!】
【是,里卡多大人。十分感谢关心。本人名叫雷姆】
对里卡多那爽朗的招呼,做好心理准备的雷姆恭敬地报上了名字回应道。
把这个对话放到一边,里卡多所在的那个团——兽人们聚集着的那一角,看到了满面笑容着的阿纳斯塔西娅走了过来。
昴对那讨人厌的笑容绷起了脸之后,她坏心眼地歪了头,
【这可不行啊—,菜月。里卡多是听不到自己坏话的人呀。好好相处的秘诀是,不要不小心靠近他】
【希望能在遭遇之前说啊。真的,你也很坏啊】
【抱歉呐?只是菜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想要试试看就一个没忍住】
【不止是人,连性格也很坏啊。啊,痛!】
对露出富有含义的笑容的阿纳斯塔西娅做出了恶劣的态度之后,他的头就被兽人——里卡多巨大的手掌拍了一下。他把口露齿张开说道,
【喂,小哥!对小姐油腔滑舌个啥呀!洒家的雇主可能就不干了温柔点啊!基本上,不管和谁说话没法不判断得失也因此没有朋友!现在温柔点的话说不定还能一笔勾销,大概!】
【里卡多。你,因为不擅长隐藏事情所以还是别说坏话比较好哦?】
【不是坏话啊!只是在担心小姐啊,洒家!小姐,从以前开始就不是很会与人交往,从卡拉拉奇来到这里,连个熟人都没有感到不安吧!?所以在这里,看!叮铃铃铃—,朋友一号哦!】
【别把人夹在中间罗里吧嗦的!还有别总把人的头扣着动个不停!头要掉下来了啊,这个傻劲!】
被字面意思上的非常人臂力被挥来挥去,总算是在头掉下来之前挣脱了。慌忙逃离里卡多之后,昴当场转动着头开始舒松筋骨,
【啊,危险危险。要是在决战之前因为杂谈负伤脱队了可笑不出来。就算是我也没法接受都这样燃起来了却造成这种失误呐……】
【什么啊,也太夸张了吧!只是说好好相处吧而已呐!】
【就是这个好好相处出现了国民级的不同啊。卡拉拉奇人都这样吗?】
【怎么可能。里卡多比较特殊。看我的话就能看出典雅贤淑的国风不是吗?恩?】
与里卡多并列着,阿纳斯塔西娅厚颜无耻地这么说道。昴深深地叹息了一气,把身边的雷姆推上前,
【懂吗?真正的贤淑是在说像雷姆这样的。看吧,这份文雅】
【哪有……说人可爱什么的,会害羞的】
【恩—,有点奇怪但是感觉不错是将来有望的孩子呢。菜月也还真是抓到了一个好孩子呐】
这种好像是捕捉到对方一样的说法让人有点在意,不过雷姆的反应也与昴所期望的反应有点不同,不管哪个都很难解释。
【看这样子,已经会合结束了呢】
然后,在这样成了一个奇妙地集团的昴他们面前,克鲁修的身影出现了。
克鲁修的模样并非平时男装般的礼服,而是将装饰删减到了极致的轻铠。重视活动灵活性,机动性地比重靠的比较多的铠甲或许是很有她风格的选择,但是在昴眼中看来防御力上令人不安。
【战斗服要方便活动比较好。别担心,铠甲上刻上了土之冶炼师的坚固加护。只要我的魔力不耗尽,就能发挥出外观以上的坚硬度】
明白了昴那视线的意图,克鲁修抚摸着胸部金属板部分回答道。
【还有那种东西吗。还是一样,魔法和加护在开挂呐……我是不是也有什么还没觉醒,但是超便利的加护沉睡着呢】
【不管睡多久,呼吸的方法是不会忘记的吧?对于有加护的人来说加护就是那种东西。要是没有自觉的话还是放弃比较好】
以前似乎也有被同样地否定过的经验,昴努起了嘴把愿望扔了。
满是孩子气地别扭着的昴被雷姆抚摸安慰着的时候,克鲁修抬头望向俯视着自己的里卡多的巨大躯体,
【原来如此。虽然有听说过,但是是比传闻还要夸张的士兵呢。卿就是被称作阿纳斯塔西娅·霍星心腹的,【铁之牙】的团长吗】
【只是被雇佣,的呢。克鲁修·卡鲁斯坦小姐吧?虽说有在外面从传闻和小姐那听说过,但是实物的话又是……】
面对手臂组在向前仰望着自己的克鲁修,里卡多那拥有犬的嗅觉的鼻头嗅了一下。然后皱纹浮现鼻尖,放喉笑了。
【是豪杰呐!这么一来王选,不是会变得相当吃力了吗,小姐!】
【所—以—说,才像这样卖恩情的不是吗。到底能产生多少价值,就看里卡多的工作程度了,好好干呀】
【嘎哈哈哈!不只是用人,连用狗都那么乱来的小姐哈!】
对于里卡多给克鲁修的评价,阿纳斯塔西娅毫不否定地同意了。
是因为与傻笑着的里卡多相处了很长时间吗,与他对话着的阿纳斯塔西娅的那属于适龄少女的氛围隐约可见。看来,是相当地敞开着心扉。
昴也是,除了声音大以外也不对里卡多感到难相处。这就是他的人格,或者说犬格吧。虽说感觉,稍微有点过于豪放。
【昨晚休息的好吗?】
视线从里卡多身上移开,克鲁修把话题转向了昴。昴转动着,就在刚才还被里卡多所扭着的头回答道,
【多亏了照顾,呐。虽说感觉像是在克鲁修你们都在忙的时候,自己却悠闲地睡下了一样而弄得睡得不是很舒服呐】
【所谓适才适用。卿的工作在昨晚,把我和拉塞尔·费洛、阿纳斯塔西娅·霍星集合起来得出讨伐白鲸的结论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原本,作为我来说就是因为那边甚至提出了协力讨伐战的请求而感到很意外的呢】
微微一笑之后,克鲁修收敛了嘴角正面盯着昴。
看到那琥珀色的眼瞳里描绘出的复杂感情,昴以为有什么事缩了缩身子。
【虽说协力与白鲸战斗很令人感激……但是卿能战斗吗?】
【不会战斗哦?先说好要是把我作为战力数进去的话,那就算说是已经连猫的手都想借助了也太走投无路了。去借狗的手吧,虽然说有点大】
【刚才,没有提到我吗!?】
【虽然提到了不过别过来也可以!还真是见风使舵的耳朵啊,喂!】
虽说昴因为被打断说话而对里卡多怒吼着,不过此时克鲁修还在对干脆地做出了的非战斗人员宣言而目瞪口呆。昴苦思着如何对她进行说明,
【虽然作为战力有点那个……但是对手是白鲸的话像我这样的人会意外的起到作用,说不定】
【说说看。那份根据】
【虽然,我自己也不是那么感到高兴……但是看来我身体上的味道,似乎有着能够吸引魔兽的性质】
对昴这微妙的发言,克鲁修再次陷入了沉默。
然而,在昴身边的雷姆说了【没有错】这样奇怪的肯定之后,露出了稍稍烦恼的态度催促着后续。
【姑且,先说已经明白了。请更详细点】
【说是体味有点语病,但是就是这种体质。实际上,在昨天说过的公馆的魔兽骚动的时候,也有干过用这个体质来引诱过魔兽的事情】
【这样,吗。这个体质在某处,与卿所持有的告知魔兽危险性的【流星】有着联系呢】
【啊,意外的伏线……不,是这边的事情】
被讶异的目光望着,昴闭上了差点说出多余的话的嘴。
【总之,就是有着这样的体质,大概对白鲸也会有效果。有我在的话也多少,能够做到诱导白鲸进行狙击。只是,因为危险性与那个时候的魔兽相差悬殊,要是被期待能战斗的话这份期待还是有点太重了】
乌鲁咖鲁姆也不过就大型犬的危险程度,但是即便是这样都是与死亡擦肩了。
虽说危险度并非由体长来预测的,但是白鲸毕竟有着乌鲁咖鲁姆数千倍的巨大。昴单独一个人的话,别说迎击就连回避都不成样子了吧。
【所以用借来的地龙,在白鲸的前头放风筝吸引注意。瞄准那个机会进行总攻击……像这样的,是我推荐的战术】
说实话,这是说出来就连自己都觉得有点怎么样的计划。
作为战力没法期待,所以提出作为诱饵,在战场上活跃。这是连有自杀倾向的人都会觉得脸色发青的任务分配。
【——令人惊讶的是,并没有说谎的气息呢】
手抚着下颚,视线将信将疑地克鲁修放弃了一般地叹了一口气。是使用【风视的加护】探测了昴的发言,考虑了真伪度与作战的有效性了吧。
【没想到从昨天到今天半天里面,居然会有那么多次怀疑自己加护的机会。虽说并没有错认为这是万能的……】
【有点丧失自信了?】
【不是呢。只是觉得世界上有许多超越我想象的事情,不能松懈呢】
这么说着,克鲁修露出了并非逞强的笑容。这想起了美丽地狮子的表情,立即被她隐藏到了凛然的表情之下。
【从菲利斯那里听说,选了即便是在当家也屈指可数的地龙。既然是卿主动承担这个任务那也毋言是非。只是,基本要服从我的指示哦】
【啊,虽说这个模样的话也是当然的,不过果然克鲁修也要战斗啊】
【只待在屋子里坐在椅子上,坐等吉报这种事我能做到吗?】
用手指弹了一下铠甲的金属,克鲁修当然般地挺了胸。对这男子汉的身姿,昴自觉问了显而易见的事情而老实地低头服了。
【——看来,已经集合起来了呢】
接受了昴的歉意的克鲁修,闭着单眼低语道。
仿佛以这句话为契机,屋子里的大厅里人员接连不断地踏入。全员都是身着战斗装束,面容坚毅的人们。一个个狠下功夫的装备,都有着让人认为久经沙场的武人风貌。但是昴更在意他们的年龄偏向。
【怎么感觉,看上去都是些不够年轻的人呐】
昴就那样把浮现出来的感想说出了口。
眼前,横穿过昴视野的是加入讨伐队的人们吧。成列有十人的成员,平均年龄相当的高。似乎能归到没有五十岁以下的。
虽说昴的低语似乎并没有传到,但是突然那些男人中有一个人把视线朝向了这边。那个男人向着不禁僵住了身子的昴,走近了过来。
【克鲁修大人,前来参见。——这边的这位是?】
【啊啊,就是他】
以低沉的声音向克鲁修发问的是,连头发与胡须都染上了灰色的五十左右的男性。
男性对克鲁修点了点头之后,转向昴,双手搭到了昴的肩上。然后,
【谢谢了,少年】
【诶?】
【多亏了你,我们的夙愿要实现了。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了】
从被抓住的肩膀上传来了男人强烈的情感,昴不由得狼狈不堪。男性对动摇着的昴,说着【谢谢了】再一次敲了肩膀之后走开了。
【全员,都是与白鲸有着缘分的各位大人吧】
目送着远去的背影,雷姆在昴的耳边私语道。
【与白鲸有缘也就是说……过去的讨伐队的关系者,这样的感觉吗】
【也有很多退居一线的人们吧。被维鲁海鲁姆的叫来,作为参加讨伐队的战士聚集起来。士气与精炼度就算与现役的王国骑士团相比也毫不见绌】
【燃烧着复仇的老兵们的这种情况吗……燃起来了呐】
感觉到内心的澎湃,昴偷偷瞟了一眼在看老兵们的克鲁修。
为了成就维鲁海鲁姆的复仇,克鲁修甚至立志讨伐白鲸。让老兵们参战,达成他们的夙愿一定也是怀着同样的感情吧。
这就是昨夜,菲利斯口中所说的克鲁修的【温柔】,也恐怕是予以了她生存方式强烈影响的【殿下】的意志也说不定。
【这次的战力,总该不会是只有在这里的吧?】
【来这里的都是主力的各位呢。剩下为了去利法乌斯街道的队伍的布阵,应该已经先出发去弗琉盖尔大树了】
也就是说在预定时刻迫近的这个时候,聚集在这里的是讨伐队的主要战力。老兵们参列其中之后,终于奋起前夕的一刻将要到来。当然的,不能输的感情变得强烈,昴的内心也涌上了紧张感。
【差不多该是时间了呢。诸卿也希望能待在大厅】
抬头望了入口处的魔刻结晶,简言了的克鲁修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在这出发前的当口,大概就是要有所谓的振奋士气的演说般的东西吧。
克鲁修走上前之后,正好菲利斯与维鲁海鲁姆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大堂。菲利斯身穿与之前在庭院见面时候同样的衣服,但是维鲁海鲁姆不同。
脱下了平时的黑色礼服,穿上了只保护着要害的最低限度的防具的轻装。腰上携带了合计六柄剑身细长的剑,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剑气。
【哦,拉塞尔先生也来了呀。正好有话要说呢】
紧接着维鲁海鲁姆之后,拥有一头暗淡金发的拉塞尔露出了脸。通宵过后的表情上有着疲劳,但是那执着于眼前大战的双眸铳充满着力量。
【从这个表情来看,是万事俱备的感觉的表情呐。阿纳斯塔西娅小姐那边呢?】
【觉得咱会出有所疏漏的事情吗?】
【虽然大概不会,只是问问看】
关于周到细致,阿纳斯塔西娅即便是在王选候补者中也给着人出众的印象。
随着诸事的准备完成,预计时刻的接近大堂里的战意随之涨起。
再不久,就全部都将向着决战出动。
【那么,在那之前】
有一个,必须要做的事情。
无视身边歪着头疑问的雷姆,昴对那远去的背影搭了话。
【阿纳斯塔西娅小姐。稍微,把拉塞尔先生也叫上谈一点事情可以吗?】
【——诶—】
停下来,转过身来的阿纳斯塔西娅的表情上带着商贩的气色。
这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昴会拿出什么东西的感觉的表情。眼中至今为止的少女气息消失,只留下了打着算盘的商人目光。
这份变身在现在让人安心。
带着一脸恶相的阿纳斯塔西娅,昴踏步走到拉塞尔的面前。注意到两人的接近,一脸疲惫的拉塞尔脸上也回光返照了。
真是的,这群人真靠得住。
【因为觉得两人是商人,而且还是有着优秀的先见之明的大商人所以才说的。虽然可能只是拿空头支票谈筹码,不过这是关于击败鲸之后的事情】
说着这样的前言,在白鲸讨伐前,布下了一个【布局】。
3
【——四百年了】
到时间了,在聚集的战士面前这句话宣告了开始。
庄重的声音,与紧张的空气。
在这让挺直的背脊仿佛划过疼痛一般的感觉中,沐浴在聚集在场的全员注视下的克鲁修,堂堂地挺着胸正面站着。
刻有卡鲁斯坦家家纹【獠牙狮子】的刻印的宝剑立于地板之上,克鲁修将手置于柄尾之上缓缓地环视过全员的脸。
【自留于世界史的最恶劣的灾厄,【嫉妒的魔女】威胁世界的时代以来四百年。由那魔女亲手创造出来的白鲸以世界为狩猎场,以天下为我之物的姿态蹂躏着弱者飞扬跋扈,已经过去了如此的年月了】
过去曾毁灭了世界的一半,到现在仍旧作为恐怖的代名词传说下来的【嫉妒的魔女】。
作为那位魔女的仆从,失去主人的雾之魔兽如今正在讴歌着自由。
这怪物以十四年前的大征伐为首,在各国都造成了众多的牺牲,吞下了数不尽的战意。
【由白鲸,所夺取的生命数不胜数。与那雾的狠辣性质相应,牺牲者的正确数目该说无论是谁都不知道吧。经过了四百年的时间,被铭刻的墓碑,与连碑名都没能留下的墓碑尽在不停增加】
有老兵听闻克鲁修的话低下了头,咬着牙忍耐着呜咽。
有战士握着的拳头中指甲嵌肉,滴落着血。
有老剑士在内心里堆积着无尽的激情,一心静静等待着能爆发出这份愤怒的时刻。
他们的决心,仿佛堆积起来的尸体数量般多的怨念,化为了淤泥般的黑暗开始卷动着大厅内的空气。
但是——,
【但是,像这样无为的每一天将在今日结束】
【————】
【将由我等来结束。讨伐白鲸,予以无数的悲伤以终结。给那些那就甚至没能化为悲伤的悲伤,予以应有的泪水】
【——!】
【为已经失去了主人,却仍旧只能继续着无止的命令的可怜魔兽送去终结吧】
内心变得炽热。
无言着的所有人,都传达过来了共有着与昴同样的炽热。
低头的老兵,紧握着拳头的战士,闭目着的老剑士,现在睁大了他们的眼睛,盯着站在正面的克鲁修。
接受他们那份视线的炽热,克鲁修把手向前挥出,大声喊道。
【出阵!——地点是利法乌斯街道,弗琉盖尔的大树!】
【——哦哦!!】
回应着的声音相重合,让人产生了踏响着地面的声音动摇着大地的错觉。
被喷涌而上的战意的热情所感染,昴回过神的时候也跟着喊了。
在这之中格外强大地,高大地,克鲁修把拔出来的宝剑举指天空,
【今晚,我等将亲手——将白鲸,讨伐!!】

白鲸攻略战——被召唤至异世界以来,最大的作战现在,开始了。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6-4-16 09:20 编辑


第三章 【白鲸攻略战】
1
以克鲁修·卡鲁斯坦公爵为首,这次的【白鲸讨伐】的远征正在进行中。

自十四年前的【大征伐】以来,攻略白鲸的大规模作战这是第一次,能预想到这将会是至今从未见过的一种激战。
这次远征所编成的的队伍里,克鲁修麾下的某支大讨伐队,担任其队长的是剑圣家系——维鲁海鲁姆·梵·阿斯特雷亚。
跟随者维鲁海鲁姆的讨伐队分成十五个小队,各小队的队长都是由参加大厅演说的老兵们承担着。小队的构成是每队十五人,克鲁修率领的讨伐队总数约为二百二十人。
但是,总战力并不仅限于此。在决战之地的弗琉盖尔大叔那,应该有在拉塞尔的指示下先行出发的辎重队在进行物资的搬运与布阵。
再加上阿纳斯塔西娅出借的,里卡多所率领的兽人佣兵团【铁之牙】的一个三十人团。这边是以总体上由里卡多决策,而在其之下有两人担任副团长的形式构成。
然后,那所谓的【铁之牙】的副团长是,
【是蜜蜜的说—!】
【是黑塔罗】
像这样,十分有活力地举着手,迅速地低着头的两位幼猫兽人。
橘色的皮毛,只到昴腰部的身高。可爱的五官,在恰好盖住头的纯白法衣下十分得体,若是要直接描述感想的话,
【可爱到想要带回家呐!】
【经常被小姐也这么说—!】
【姐、姐姐又说这种话……】
对昴的感想自报姓名蜜蜜的少女活泼地笑着,而对此微妙地有些慌张模样的自称黑塔罗的少年对此责备着。从称呼来看,两人是大概姐弟——双胞胎吧。
似乎是疯丫头姐姐,加上看管她的认真听话的弟弟的模样。
虽然对这份温馨没有异议,但是关键的部分并非外见而是实力。因为这并不是去野炊。
【不过,虽然不是说有怀疑……你,真的是副团长呐】
【恩—?大—哥,有和蜜蜜在哪里见过吗?姆姆—,想不起来的感觉不是一星半点—!】
双手交差着的蜜蜜歪着头,昴苦笑着含糊带过。
她不记得昴也是没办法。对于昴来说与蜜蜜的初次见面,是在前一个循环里面发生的事情。而且那还是,不怎么想回响起来的一类事情。
不过,无论那个时候还是现在,只有蜜蜜那无底的明朗没有变化。
【别在意。我的名字是菜月·昴。那个,两人很有实力吗?】
【那么,就不—在意了!而且蜜蜜和黑塔罗在一起的话就是最强—的!若是缇碧也在的话就更超—强了!超—最强—!咚(1)!】
【诶诶那个,是,这样的。会和姐姐两个人,加油的】
坚定自信的姐姐的缰绳,由弟弟来勉强把持着。看着两人,浮现了这个世界的双胞胎,就没有不是由弟妹来照顾的姐姐吗的疑问。
【——?怎么了,昴?】
这么疑问着望向雷姆,被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疑问回来了而谄笑着。
然后昴假咳嗽了一下,再次面向蜜蜜他们,
【不过话说还真是巨大的自信啊。副团长这种事,只有实力的话是没法当的吧】
【技巧超强!还有,团长一旦开始战斗,就会横冲直撞完全不顾周围暴走起来(2)!黑塔罗会超努力!】
【代替姐姐和团长,由我来向大家给出指示】
【啊啊,这样啊……忍受着辛苦呢】
眼前浮现出了豪爽地笑着,好战地突入战场的巨大身躯,以及在其身旁的姐姐的那模样。
这么一来的话就算说是副团长,尽到了相应职责的说不定也只有黑塔罗这边。可爱的姐姐,似乎是会天真烂漫地把横冲直撞画进画里的感觉的孩子。
【虽说会尽可能地遵从克鲁修大人的指示,但是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战斗方法。这一点上,若是不先向菜月先生传达的话可能会造成混乱……菜月先生?】
【不,在那么认真地观察了惊讶到了。这种细致的关心,能和雷姆比了呐】
【哼哼—,厉害吧—!】
【姐姐又像这样一下子就得意忘形起来……真可爱】
夸奖了说出了正经地担心的黑塔罗之后,不知为何蜜蜜那边趾高气昂地挺起了胸。然后黑塔罗对这样的蜜蜜摆着困扰的表情,最后似乎漏出了真心话。
刚才所抱有的,这个世界的双胞胎都是弟妹那边高规格的疑惑上,追加了弟妹都太宠姐姐了吧的疑问。包含这一点在内,黑塔罗也能说是能和雷姆比了。
蜜蜜会这样茁壮地成长,黑塔罗的影响肯定不会小吧。
结束与姐弟的会面,昴瞟了一眼移动电话确认了时间。
——到白鲸出现的预定时刻,剩下的时间还有十二个小时。
到目的地的距离还有一半,等到到的时候要到决战前五个小时左右了吧。
【到了大树之后,还不得进行作战的最终确认呐。……我的转悠方式,似乎给周围带来的混乱也不会是半桶水的样子】
【这次雷姆不会在前线,而是在昴的身边看守。——因为像是乌鲁咖鲁姆那时候的后悔,绝对不想再次发生】
对昴的低语,雷姆的眼瞳中平静地燃烧着决意。
【其实雷姆是反对的。用魔女的余味来吸引白鲸什么的,太危险了……首先,那个气味从昴身上来的话】
【能用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要用上。如果这样能让胜率上升哪怕几个小数点的话那也要攒上去。不管做什么都不够的我,若是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挽回了】
【昴真是迷人】
昴的觉悟放在了面前,不过雷姆似乎只有这点顽固地不肯退让。
雷姆那仿佛别扭般地背过脸去的举止,充满着平时都不会让人见到的感情。对这件事,昴露出了说是苦笑又过于温柔的笑容。
雷姆态度上的明显变化,昴在这半天已经实感到过于充分的程度的了。
自魔兽骚动的事件以来,雷姆刚刚对昴打开了心扉。但是,真正意义上相互理解,是那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转动起静止的时间,这是雷姆的说法,但是真的就是这样。
所以——,
【想要赢呐】
低声地,昴把这份希望说出了口。



(1)ガシーン!是什么哦!我讨厌小鬼啊T T!
(2)ギョワーン又是什么啊T T脑补不出来,词汇量知道太少像这种变形的就是联想不到啊!

现状而言,与至今为止的轮回相比,事情似乎正以无法想象的程度顺利进行着。
即便努力倾诉也没人听进去的要求,这次说通了。与原本注定诀别的克鲁修阵营之间的关系也相当融洽。至于和雷姆的关系,姑且不论昴把自己耻辱的内心完全坦白的事实,他可以自负地说,他们结下了更有力的羁绊。
然而另一方面,踏入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路线也是事实。
即便是雷姆那样的战斗力也无法撼动,哪怕是连攻击都算不上的一个甩尾都能将龙车砸成粉末的巨大躯体。张开的巨口将龙车连同地面囫囵吞下,仿佛磨盘的骇人牙齿碾碎肉体时候的临终哀嚎在耳边挥之不去。
光是想象与那样的东西面对面,手脚就颤抖得停不下来。
然而,每当昴即将屈服于心中的软弱之时,
【————】
身边雷姆的眼眸,就会仿佛看透了昴的心一般望着这边。
仅仅是这样,就让昴的心忘却了畏惧般地燃烧起来。
在雷姆的面前,昴不允许自己无能为力。
【虽然并不是只靠觉悟就能改变一切,这种程度我还是明白的……】
即便放弃悲观思考,也不意味着事态就会有戏剧性的好转。
进入了未来会更加危险的循环,就连准备周全都绝对算不上的状态。
昴所做的,只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向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搭话,然后就像以往那样,把之后的工作都完全推给她们,坐享其成罢了。
即便如此,克鲁修他们既没对昴提出在这之上的要求,也绝没有把昴当成派不上用场的累赘随便对待。
只是,要把这时候能做到的事情,拼尽全力去完成。
因为昴的“能够做到的事”的范畴太狭窄,所以至少要把这个范畴把握好,然后再在狭窄的范畴内考虑能做到什么。
【也就是说,和往常一样吗。虽说也是当然的呐。】
【怎么了,小哥。——一脸下定决心的样子。】
突然,骑行在在龙车旁边的里卡多望着昴这么笑道。
在背着大砍刀的犬之兽人的注视下,昴果决地歪了歪嘴角。
【当然啦。虽然有点迟,但也好好地决定了呐。下定决心的我很厉害吧?不管怎么说,就算死了也绝对不会放弃未来呐。】
【还真是豪言壮语呐!若是小姐在这里的话会很高兴吧!果然小哥,感觉很适合当小姐的朋友啊!】
【如果不是这种立场的话,握个手似乎也不坏的样子。……啊啊,不过如果和阿纳斯塔西娅关系好起来的话,还有个麻烦的家伙在啊。】
想起阿纳斯塔西娅,就会连带想起她身边那位美少年的模样。
被尤里乌斯在练兵场打倒,现在想起来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体感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周,但现实时间的话应该只过了五天吧。
然后,听到昴的这句话,里卡多巨大的脸庞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从这个反应以及恶作剧般的眼神来看,他似乎也听说过昴当时的丑态。自然,昴怄气似地背过脸去。
【要笑的话,就尽情爆笑吧。因为就算是我,也有当时的自己不懂察言观色的自觉。】
【不对不对!洒家觉得有趣的是另一点呀。嘛,再过不久你自然就懂了,若是在这里明白说出来,也太不解风情了呐!】
自我妥协着的里卡多,以梳理鬃毛的动作结束了话题。那惹人遐想的态度让人在意,但是大概就算问了也不会坦白吧。
【这么说来,出发的时候就有件事情特别想问。】
【怎么,想问什么都可以哦。以洒家和小哥的交情,不是什么大事的话都可以回答呐!要说什么是大事的话,就取决于多少钱了呐,钱!】
【这么看来你果然还是卡拉拉奇人呐。……你们坐的那个,像巨大的狗一样的生物,总觉得好厉害啊。】
手指着欢腾着的里卡多所乘坐的生物,昴斟酌着合适的措辞,一边问道。
里卡多他们这些【铁之牙】的骑乘兽,是与地龙完全不同的生物。
大型犬,这种说法在表达上是最相近的了吧。但是,其身躯能与大型的肉食动物——原本世界的狮子老虎之类的——匹敌,速度与体力也不弱于地龙。
对昴的询问,里卡多心领神会地敲着骑乘兽的背。
【这边的话不是那么常见呐。这个,是叫狮虎的生物。在卡拉拉奇是与这边的地龙同样贵重的存在。似乎因为领地冲突的关系,在鲁古尼卡或者其他国家很难繁殖(本句存疑),所以数量很少……】
【狮虎……】
以昴的经验来说,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乌鲁咖鲁姆的某个亚种。幸好,头上看不到角,面部与魔兽比起来也明显和善得多。
若说魔兽的外貌接近狼,狮虎的确能说是接近狗的样子。
但是,这超大型的犬上,坐着犬型兽人的里卡多的这个状况——,
【怎么感觉是一副超诡异的画面,你,自己就没有违和感的吗?】
【虽然有时候是有被这么说,不过也没什么呐。洒家自己是能明确区分兽人和动物的……啊,也有被这么说了会生气的家伙在,小心点呐。虽然洒家是不在意的。】
【不,我自己说着也觉得有点那个,所以还是好好道歉吧。抱歉。】
【嘎哈哈,还真是懂礼貌啊!】
里卡多咧嘴大笑,然后用力地揉着狮虎的脖颈。
狮虎对主人的动作虽然没有表现出反应,但是沉默地载着主人的模样的确能感觉到犬一般的忠诚心。即便尺寸不同,似乎也没有失去犬性的样子。
【狮虎的话马力虽然会输给地龙,但是相对的灵敏度是不同级别的呐。若是白鲸退治变成混战的话,就是洒家咱的主场了,瞧着吧。】
【马力吗。就算龙和犬是通用交通工具,果然对动物的脚力还是会这么说呐。……这么说来,没看到过马呢。】
马的存在是艾米莉亚亲口确认过的。但是,从至今为止一次都没有见过来看,普及率相当低的样子。
然后昴向着后方,指着行军中的讨伐队的后队。
【是因为有着这个马力差距,所以才会用狗拉雪橇的方式一样大张旗鼓地拉一台车的吗。如果担心会在开战之前就让狗累到,搬运也交给龙车不就好了吗?】
【自己这点行李就自己负责呐。这里不需要担心。拉货车用的狮虎,是好好地按照狮虎的那种用途锻炼起来的呐。要拜托别人是不可能的,认为只有白鲸是敌人的话,很容易摔跟头的呐。】
一惊,昴好容易才抑制住快要写在脸上的动摇。
另一方面里卡多那边,以没注意到昴的这份惊讶的模样继续说道,
【半路上,指不定就会被盗贼之类的缠上呐。要是因为多余的事情浪费了时间,导致赶不上时机才最糟糕了吧。所以,行李这点东西还是要自己管】
【……看到这样全副武装的兵团,还有袭击的勇气的家伙就不会干盗贼了吧。就算真有这么干的家伙,也不是勇敢,纯粹是换个法子自杀罢了。】
【这么说来也是呐!】
里卡多傻笑着回答,对昴挥挥手,把龙车抛到身后。然后只见他将骑乘兽转向前方,与周围的人们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里卡多大人,似乎是在战斗之前像那样来回,好缓解大家的紧张呢。】
【————】
目送着远去的里卡多,雷姆悄悄地对昴低语道。
被提醒后的昴这才终于注意到大块头兽人的用心,不由得露出苦笑。
【应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呐……】
不过在长者看来,还是差得远吧。
即将到来的与白鲸的一战——真正的难关,明明还等在跨越了这场重要的胜负之后。
【目标是,英雄……就算这么说,还真是困难呐,真是的】
用连雷姆都听不到的声音说着,昴的脸却露出了笑容。
让不得不做的事情,与想要去做的事情达成了一致,然后背后还有推动着自己的人在。——还有,比这更值得做的事吗。
在战斗到来之前,这边已经有了充分的战意。
【——那么,来决一胜负吧。命运大人哟。】
2
万幸的是,讨伐队并没有发生任何混乱,平安到达目的地了。
到达是在预定时刻的五小时前——决战的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刚刚升起。
讨伐队与已经布置完毕的先遣队会合之后,开始进行武器防具的检查与作战的最终确认。当然,昴也参加了谈话,在定下包括各自位置在内的作战方案之后,直到预定时刻为止都可以自由行动了。
然后,在大家带着各自的想法等待开战的时候,昴——,
【好——高啊。】
【你很高兴呢,昴。】
即便仰头到脖子痛,也看不到高大树木的树梢。昴在地面上兴奋着,走到盘虬的树根上,毫不掩饰兴奋地说着内心感想。那副模样,雷姆一脸欣慰地注视着。
【男人呢,就是会对很大很强的东西感动的生物哦。虽然第一次看到地龙的时候也很感动,但是大自然更是不得了呐!弗琉盖尔,做了件好事啊。】
抚摸着大树的树干,昴称赞着种下这颗树的贤者的伟业。
虽然似乎是不知道除了种树以外还干了什么事情的伟人,但只要做过一项名垂千史的伟业就没问题。弗琉盖尔,名字也好帅。
【啊,不过树干上有刻着谁的名字呐。又不是修学旅行的学生,有点不懂礼貌哦,礼貌。雷姆,借我刻刀。】
【就算是昴,做了这样的事情的话也有人会生气的,会被骂的哦。】
对树上刻着的名字燃起了对抗心理的昴,雷姆选择用温柔的正论责备。然后她对闹别扭的昴轻轻笑着,稍稍地抬头仰望大树。
【在这里,白鲸会出来呢。】
【啊啊,会出来。到时间了以后电话会……这个【流星】会响。】
从口袋里取出移动电话,用手指捏着手机绳左右摇晃。时钟已经设定好了,设定成到了白鲸出现的时间就会响。
这是在最终会议上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是为了对克鲁修做出说明而苦思过的部分。昴也怀着无法坦白事实的罪恶感,不过也只能将错就错,拿出成果来挽回了。
只是,就连对雷姆都不能坦白事实,果然还是很心痛,但是——,
【这个【流星】,会报告魔兽的存在……】
【恩,就是这样。说白了,要是没有这个的话,我在这次远征中的价值……】
【——是骗人的吧?】
眯起眼的雷姆唐突地说道,让昴的心跳一时间停止了。漏出了【哈】这样不成声的吐息,心脏随后再次开始跳动。
【————】
刚才,雷姆说了什么吗。
是听错了什么吗,的这份淡淡的期待,被雷姆那盯着昴的双眸给击碎了。
她是抱着确信,这么说的。
【突,突然说什么啊?如果这个是说谎的话,洒家要怎样……】
【变成像是卡拉拉奇腔一样的某种口音了,这可不合适昴哦。】
【不实际上,这不可能是说谎吧。就连克鲁修他们都认可了哦。】
对雷姆隐瞒是不管用的。即便如此,昴还是试图将谎言贯彻到底。
如果事实被揭露的话,毫无疑问会引发事态的恶化。如果谎言暴露出去,昴知道克鲁修他们的秘密这个事实就会变得不合理。若是再想说通的话,除了说明【死亡回归】以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当然,只要【魔女】所定下的禁忌尚未解除,【死亡回归】的事就无法对任何人坦白。
更别说现在魔女的手,还狠毒地进化到了能够捏碎艾米莉亚的心脏的程度。假定若是还会发生同样的惩罚,就算是雷姆也可能成为被害者。
——绝对不能,让雷姆知道事实。
然而雷姆,对找着借口的昴缓缓摇了摇头,
【克鲁修大人,只是判断昴没有说谎的必要而已哦。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话,就不仅仅是把克鲁修大人与阿纳斯塔西娅大人,甚至是把包括拉塞尔大人在内的商人联合都推到了敌对面。那种事情,做了也没意义。】
【那是……】
无法否定的事实。
在同盟交涉的时候,克鲁修对昴那拙劣的理论武装,应该是能够做出无数反论的。拉塞尔和阿纳斯塔西娅,有丰富交涉经验的那两人也应该是一样吧。
即便如此,她们还是对那些可疑之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了交涉,那并非对昴的信赖,最多只是考虑了状况之后的判断。
那个交涉,决定了地点与人员的都是昴。昴没有欺骗她们的必要性。当然,让她们这么考虑也是昴所设置的保险的一环。
只是那些,最多也不过是在如履薄冰的情况下建立的利害关系。
是昴将【谎言】贯彻到底之后,才终于建立的一种虚伪的信赖。等到达成目标以后,这个谎言也将永远都没有揭穿的必要了。
然而,对雷姆来说则不同。
雷姆的立场至今不变,是昴的同伴。昴也非常明白,在现在这个异世界里,自己最能够亲近的人就是雷姆了。
对这样的雷姆继续说谎下去,有着与欺骗克鲁修她们完全不同的意义。若是注意到虚伪,那之后所抱有的印象就会完全变成别的模样。
不和克鲁修她们坦白,是出于利害一致。
不和雷姆坦白,是出于对雷姆的不信任——被这么想也无可奈何。
即便会被这么想,只有坦白真相是绝对做不到的。
【雷姆,我……】
【没关系的哦,昴。】
【诶?】
要如何用编造的话语,保护好雷姆呢——昴如是盘算着。
然而,那个想法被嘴角浮现出微笑,摇着头的雷姆本人否定了。
对于震惊着,合不上嘴的昴,雷姆投去诚挚的目光,
【不过是昴说谎而已,雷姆还是能理解的。因为一直一直,都是看着昴过来的。】
雷姆腼腆又害羞地笑着,开玩笑似的用手指抵着嘴角。
然后,那手指指向了昴这边,
【雷姆也能理解,那个谎言的理由是不能说的。但是,也并不是说会因为不说出那个理由,就是不关心雷姆哦?】
【————】
【因为雷姆,是完全相信昴的。】
在弗琉盖尔大树的树根,面对面的两人之间,一股轻风吹过。
轻轻地将手覆在胸前,雷姆在陷入沉默的昴面前宣告道。
【如果昴说知道白鲸会出现的地方的话,雷姆会相信。如果昴说魔女教在狙击着艾米莉亚大人她们的话,雷姆也会相信。就算是月亮会落下来,毁灭这个国家——只要是昴这么说了的话,就算是那样雷姆也能相信。】
【……还是不会说到,那种程度的呐。】
【是,是这样呢。但是,就是说真心到那种程度哦。】
笑容消失,雷姆之后用认真的眼神盯着昴。
然后,她静静地蹲下腰,用双手提起裙子的两端,行礼道,
【此身,此心,全部都醉心于昴。——因此雷姆此刻也是,今后也是,都绝对不会对昴有所怀疑】
【————】
【所以,让人相信自己之类的,完全相信谎言之类的,像这样责备自己的必要——完全没有哦。】
喉咙哽咽,炽热之物涌上眼角,然而昴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手臂压着眼角,抬起脸庞,张大颤抖的嘴唇,
【啊—!果然,抬头看大树的话会感觉都情绪高涨起来了呐—!】
【是,是这样呢。】
【这样的话,总之不暂时先抬头看一下树梢之类的地方的话,心情就平静不下来了呀—!虽然完全不是别的什么理由,但是暂时不能看下面了呀—】
【是,是这样呢。】
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昴虚张声势着继续抬着脸。
昴这种脆弱的逞强方式,雷姆选择以温柔的慈爱守护,没有揭穿。
现在,再一次,昴明白了自己蠢到什么地步。
——从一开始就把全部,都向雷姆表明的话就好了。
虽然没法把所有事情都说出去,即便如此,若是能把将会发生的惨剧传达给她的话,昴也不用一再不停重复着悲剧了。
因为无法说明理由,因为说了也不会被相信,昴才断定只能自己来做,然后重复了各种各样的失败。
但是,雷姆是不一样的。
她并不要求说明理由。就算不说,也相信着昴。
现在也是像这样,原谅了没有说出事实的昴,疼爱着昴。
【比起对不起,该说谢谢呐,这种时候的话。】
拼命地守护着泪水的堤坝,昴总算是能再次面对雷姆了。
对于昴的回答,雷姆笑容满面地点了头。
【不用客气,的哦。而且雷姆这边才是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感谢着昴,所以彼此彼此】
【说实话,雷姆给我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我给雷姆的东西了——这种感觉不是一点半点呐。】
【没有,那种事情】
稍稍的低着头,雷姆否定了昴的话。
【明明知道本来的话,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昴痛苦而已,即便是这样还是说出口了,这是雷姆的任性。】
【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做出隐瞒,有错的是我这边】
【但是,果然这还是任性。即便如此,对不起】
虽然话语中混杂着自嘲,但是抬起头的雷姆的表情放了晴。她似乎很高兴地看着对这副矛盾模样欲言又止的昴,歪了歪小小的脑袋,
【昴所背负的重量,真的哪怕只有一点,也想要能被倚靠有所分担。不能成为的那样的存在,对现在的雷姆来说才是悲伤到难以忍受的事情。】
【我……】
雷姆的觉悟的程度,那份思念的全部,现在也像这样传达了过来。
背靠着大树的树干,昴深呼吸了一次。
带着心中涌上的这份温暖的想法,带着就那样化为话语的勇气——。
【我——喜欢艾米莉亚。】
【是。】
再一次,重复了曾与雷姆说过的话语。
明知道这是会狠狠刺伤她的心、让她痛苦的话语,即便如此,昴还是再次说出口了。
但是,
【不过,】
【————】
【不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会悸动。……就算认为我是很过分的家伙也没关系】
这句是,听起来相当自我中心的话。
但是,却代表了昴毫无虚假的感情。
明知无法回应雷姆的思念,但是能让心灵温暖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她的话语。
呼,雷姆吐出了一口仿佛带有莫名炽热的气息,
【真的,昴是个很过分的人呢。】
【……我知道。】
【骗你的。爱着你呢。】
【我……知道的。】
再次听到表白思念的话语,昴的脸一口气红了起来。
如果不是夜晚的话,这抹鲜红想必会很显眼吧。昴像是掩饰脸红一般背过身躯,踏出步子,离开树干。
【差不过该回去了呐。到白鲸出现为止,必须要做好心理与身体的准备呢。】
在走过雷姆身边的时候,握住了她那悬在空中的右手。
被握住了手,雷姆发出了小声的【啊】,但随即跟上了昴匆忙的脚步,然后用恶作剧的眼神望着努力不望向自己的少年的侧脸。
【昴。】
【……怎么】
【雷姆就算是作第二夫人也可以哦。】
说出了让人不由地,停下了脚步的话。
昴不禁望向那边,只见雷姆露出像是亲近人的幼犬似的表情,呼呼地摇着尾巴等待着昴的回答。
啊啊,真是的,这位少女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如果小艾米莉亚是对一夫多妻制能有所宽容的孩子的话呐。】
【那么那么,回去以后就不得不说服艾米莉亚大人了呢。雷姆会加油的。】
用没被握住的那只手紧握成拳头,雷姆像是鼓起干劲般地说笑道。
被这说笑般的话语缓解了紧张,昴想着“真的敌不过这孩子”,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
艾米莉亚是这样,雷姆也是这样,在这种场合,男人怎么也敌不过女人。
不过只有这份弱小,与至今为止的都不一样,昴并不讨厌承认。
3
——时刻在迫近,大树的周围弥漫着战场独特的紧迫感。
交换着进行着进食与小憩,聚集在战场的讨伐队的状态已经调整至万全。听命于骑兵的地龙与狮虎,也呼吸紊乱地等待着号令。
屏息静气,镇定心神,全员都等待着那个时刻。
利法乌斯街道的夜空,云朵在强风中飞掠而过。
每当月色被阴云遮蔽,众人就会纷纷抬头,唯恐那是白鲸的巨大身躯游过了空中。大家的心,已经被警戒心支配到了如此程度。
【到预定时刻,只剩下一点点了呐】
冷静地低语着,克鲁修的眼角捕捉到了站在身旁的菲利斯微微颔首的模样。
长年侍奉克鲁修,特色是无论何时都保持轻佻举止的菲利斯,在现在也没有余力如平时一般谈笑了。
但若是说被紧张的气氛所压倒了,却又并非如此。
菲利斯是理解了自己的职责——理解了自己作为这个讨伐队生命线的责任,并决心要尽到这份责任。
事实上,视菲利斯的活跃程度而定,或许这场战斗的最后的胜利者的数量也会有所改变。
克鲁修坚信着自己阵营的胜利。
但是,她也没有自大到觉得能毫无牺牲地讨伐白鲸。然而,“是否能够减少那必要的牺牲数目呢”,能考虑这种程度事情的自信还是有的。
不过因为这份自信,是出于对自己的骑士菲利斯的信赖,所以这能否叫做自信就值得商榷的余地了。
【————】
在正面,站在讨伐队最前列的是佩剑的维鲁海鲁姆。
在别在腰上的六把剑中,老剑士将其中的两把握在手上,保持着随时都能出击的姿势。
缠绕在剑鬼身上的平静剑气形成了澄澈的领域,仿佛就连迎来夙愿时刻的这个瞬间都升华了。
剑鬼纯粹的生活方式,让克鲁修不由得产生了不合时宜的感慨。
人是能够专心致志,令自己的灵魂保持那样的清澈的吗。
克鲁修发自内心地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也要达到那个领域。
【————】
与维鲁海鲁姆并排站着,神情写满觉悟的讨伐队勇士们同样士气高昂。
听从克鲁修的命令,等待着白鲸的他们心里也有所怀疑。他们与白鲸出现的最大情报源的昴,能够构筑信赖关系的时间太少了。
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无条件地服从了,这是因为尊重着克鲁修的判断。克鲁修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有着回应这份信赖的义务。
【————】
期限将至,逐渐飙升的昂扬战意在鼓动着克鲁修的内心。
克鲁修的手摸着佩剑的柄,确认着镌刻其上的【狮子】家纹的触感。这从幼时便有的习惯,是为克鲁修注入觉悟的魔法。
【————】
一定要,拿下胜利。
感觉着身旁的菲利斯的存在,以及指尖上【狮子王】的意志。
仅仅是这样,无论以何等强大的敌人作为对手,克鲁修就都能战斗下去。
然后——,
【——!】
唐突地,暗夜笼罩的利法乌斯平原上响起了声音。
轻柔的声音连续响着,她迟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敲打着鼓膜的那个,是音乐。
克鲁修的目光转向声音的发生源,看到的是手中拿着正在发光的【流星】的昴的身姿。从他手中的【流星】上,传来了那段吵闹的音乐。
这就是昴所说的,告知那个时刻的信号。
【全员,警戒——!】
在克鲁修的号令之后,讨伐队一齐摆好了架势。
按照昴的话说法,在【流星】通报的数十秒之内,白鲸就会现身。
若是相信他的说辞,就算现在这个瞬间那巨大的身躯开始在空中游动,也算不上不可思议。地点也是:既然【流星】都通报了,这里应该就是正确地点。
虽然还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但昴并没有让人产生这份怀疑的理由。摒除疑念与疑心,克鲁修把精神集中到最极限,等待着魔兽的到来。
然而,
【————】
在寂静之中,感觉不到那强大的魔兽出现的气息。
扫兴,这种表现虽说不正确,但是在经过了一分钟仍旧没有发生变化的战场上,克鲁修也十分少见的无法克制地动摇了。
情报的误差,预想的错误,又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
落在利法乌斯街道上的祥和毫无变化,周围的景色中也全无敌影。
虽然现在月光也被阴云所遮蔽,黑色的巨大影子向平原逼近过来——,
【——】
抬头一看,克鲁修当即诅咒起自己那肤浅的想法。
月光消失了的平原上,覆盖着影子。
遮挡住月光的云朵缓缓地降低了高度,逼近到眼前。
——那不是云朵。
那是,浮在空中的魔兽的巨大鱼影。
克鲁修屏住呼吸的同时,讨伐队的几乎所有人也同样地理解了。然后全员一致将视线投向了克鲁修。
——他们等待着先行攻击的命令。
制造先机,压制白鲸现身之处的作战成功了。
之后就只剩下按照计划发动奇袭,支配战场了。
【————】
克鲁修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发出最初号令的决心。
白鲸现在,尚未注意到这边渺小的存在。
白鲸那摇摆着巨大脑袋的动作,仿佛还在确认自己身在何处。那个动作毫无戒备,最重要的是,充满了破绽——,
看到那副模样,克鲁修做出了决定。
【——全员】
进攻,正打算从口中说出,

【——给他个一发入魂!!】
【——艾尔·修玛!!】

这道号令从克鲁修身后传来,同时魔力因魔法的咏唱而散发出来。
世界冻结的声音响起,密度惊人的牢固冰柱随之出现。那一根根尺寸堪与屋子的支柱匹敌的冰柱合计有四。那些冰柱以超高速射出,划过空中,直击白鲸的躯体,一个停顿之后魔兽的惨嚎与喷发而出的血液倾注大地。
克鲁修慌忙看去,只见乘坐着地龙的昴与雷姆先行出击了。
搂着雷姆的腰的昴扬起拳头,完成了魔法的先制攻击的雷姆一脸达成使命的满意表情。
那两人的偷跑——不对,冲锋,让讨伐队动摇了。
那两人冲锋的身影,让克鲁修忍不住狠狠地歪起了嘴角。
那是愤怒,不对。是笑。
【全员,跟上那两个笨蛋!!】
克鲁修这打消所有人的动摇的号令,让讨伐队的全体成员反射性地开始了攻击。
尘土飞扬,对面的白鲸发出更加高亢的哀嚎,在利法乌斯街道的夜空中回响。

——白鲸攻略战的导火索,以绝佳的状态引燃了。
4
【避风的加护】的效果,不管感受几次都觉得很不自然。
震动,风,体态,这是把本该受到的影响全部阻止的,难以置信的现象。
昴跨坐在疾驰着的地龙背上,搂着雷姆的腰,目光凝重。他舔着开始发干的嘴唇,让其稍稍湿润了些,然后松了一口气。
手机的闹钟在预定时刻响起,白鲸的身姿出现在昏暗的平原上空。
划破天空,游出阴影——只能如此描述的巨大躯体出现了。看着这令人本能恐惧的庞大躯体,那威胁生命的记忆骤然归来,令昴的心脏开始痉挛。
放眼周围,在似乎与昴有同样感受的讨伐队里,紧张感蔓延开来。按照备战时的安排的话,应该是由克鲁修下号令,在这时候开始全面进攻的。
但是,真的就是那个刹那,威压感让那位克鲁修都屏住呼吸迟疑了起来。
而在这种极限状态下战斗的恐惧,会让这份迟疑演变成致命的失策。
因此,昴拍了拍眼前的肩膀,
【——给他个一发入魂!!】
【——艾尔·修玛!!】
就在克鲁修吐气的半个瞬间前,昴发出了点燃战斗导火索的呼喊。
呼应着昴的叫声,雷姆为凝聚起来的巨大魔力指定了目标。产生的那四支骇人的冰枪,毫不留情地将锐利的尖端刺入了白鲸的下腹。
冰枪突刺在岩石般的肌肤上,发出冰块碎裂的声音。然而,在碎裂扩散到冰枪全身之前,它的贯通力突破了白鲸那厚厚的皮肤——血液倾洒在了平原上。
白鲸的惨叫传遍平原。感受着令鼓膜麻木的大气震动,昴与雷姆所乘坐的漆黑地龙毫无畏惧地冲上前去。
在白鲸出现的瞬间,讨伐队全员的意识中产生的那一瞬间的空白。
若是在那个瞬间无所作为的话,这所谓的先发制人恐怕也就不成立了。
那个空白正是分水岭。然后,即便是知道些微的踌躇就会分出生死,克鲁修这等程度的豪杰仍旧在白鲸的威容前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是半确信着它的出现,当实物入眼的时候,人的心仍旧会出现波动。无论那波动多么微弱,思考也会产生扭曲,而扭曲会产生停滞,停滞则招来败北。
若是演变成那样,战斗或许就会以这边的不利开始。
——若说昴与克鲁修在那一瞬间,产生的的差距存在于何处的话,那就是爱吧。
对昴与【流星】的信赖——克鲁修的判断导致延误了号令,只能是因为没能从心底彻底相信。即便心情上相信,作为政客的赤诚也让她无法抛却怀疑。
但是,雷姆对昴的话语,对白鲸会在这一瞬间出现的说法,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因此雷姆能够配合昴所指示的时间,准备好自己所拥有的最为强大的魔法,在魔兽出现的同时予以痛击。
【——什么的,这样一分析感觉超羞耻——!】
【昴,请再抓紧一点。会被甩下去的!】
对于就战斗开端的处理方式进行了自我分析的昴,手握地龙缰绳的雷姆如是喊道。她的话语是作战的一部分——代表着先发制人之后的,第二阶段。
【全员——紧跟那两个笨蛋!!】
在背后,比全速奔驰的昴他们稍慢了半拍的讨伐队听从克鲁修的号令,一个接一个地给炮筒点上了火——那是像大炮一样把魔矿石塞进炮筒里,作为弹药射出去的魔石炮。
这一轮的炮击带着爆炸音命中了目标,以破坏的力量蹂躏着白鲸的躯体。
命中的瞬间,注入魔矿石的魔力便转换为对应的属性,炎、冰、光,将雷姆所开出的伤口进一步扩大,乌黑色的血雨向着街道倾注而下。
在着仿佛雨雾的鲜血中,昴他们的地龙为了前往白鲸的背后,以机敏的动作绕起了大圈。这是会议时安排好的战术。
【让白鲸意识到我的存在,让它背对讨伐队而追过去——】
【空中!【驱夜】要来了!请闭上眼睛!】
进入战斗状态,额头露出了纯白色的角的雷姆抬起头叫道。
昴慌忙服从她的指示,低下头去,闭上眼睛——就在下一刻,世界闪烁起来。
白光在空中爆发,一瞬之间,白色的光辉就将夜晚的世界燃尽了。
穿透眼睑侵蚀视觉神经的这份光的强度,让昴惊讶得发不出声来。
然后数秒后,在畏畏缩缩地睁开眼睛的昴的视野里,
【唔哦哦!和听说的一样,好厉害!】
夜晚的气息,从利法乌斯街道彻底消失了。
在那数秒间是发生了什么吗,世界的昼夜完全反转,白昼的光辉照亮了平原。
在头顶上,代替了早已沉下的太阳释放光辉的,并非为了攻击白鲸而送上天空的,是拥有【驱夜】效果的特殊魔石。这个效果,本来只是把注入与魔力量同等的光聚合物具象化,只具备能够发出昏暗光芒的程度而已,但是,
【斥巨资买入众多的这玩意儿,然后达到了近似太阳的效果】
【因为若是白鲸潜入夜色的话,要在捉到就会很困难了。那么,从这里开始了哦!】
这便是即便在王都也数一数二的商人强强联手,游走各处搜集魔石的本事。
效果范围只有大树那一带,持续时间是不到一个小时——要结束决战已经绰绰有余了。
黑夜褪去的平原天空中,清楚地浮现出了那巨大的躯体。那是——,
【那个是……!】
至今从未被清楚确认过的白鲸的存在,此时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
白鲸颤抖着巨大的身躯,咆哮着,仿佛因为被迫暴露人前而满心愤怒。
它所发出的怒吼甚至无法称之为噪音,而是一股近乎破坏性的力量。
这是令大气嗡鸣,甚至让久经训练的地龙都本能地畏怯起来的,凶暴的吼叫。
虽然浑身浴血,但其游动的身姿却丝毫看不出负伤的影响。白鲸在平原的空中转动着脑袋,悠然地俯视着前来挑战自己的渺小人类们。
【何等,巨大……】
脱口而出的声音在颤抖着,昴无法止住手脚麻痹、无法动弹的感觉。
至今为止昴所看到的,所接触到的,所憎恶的名为白鲸的存在的威胁,真的只是其存在的一小部分,昴在这全貌面前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点。
白鲸——这头魔兽的姿态,覆盖着与这个别名所相称的白色。
仿佛磐石般粗糙的皮肤上,生长着无数的白色体毛。从下腹伸出的胸鳍的形状仿佛死神的镰刀,小了一圈的背鳍与尾鳍也是同样形状。
头部与腹部有着无数的坑洼,坑洼处仿佛呼吸般地开开合合。
除去这些丑陋的差异的话,白鲸的姿态确实酷似昴所知的鲸鱼。——但是,其巨大程度却是预想的两倍以上。
就昴所知,世界最大的鲸鱼是蓝鲸——全长三十米左右,可谓是世界上最大的哺乳类动物。
然而远远看去,白鲸的巨大躯体轻易地超过了三十米,甚至逼近五十米大关。那样庞大的躯体与其说是生物,反而更接近山峰。
一座白色的山峰,就像是开玩笑似的在空中悠然游动。
【昴】
无法咬紧牙关,仿佛随时都会开始发抖的昴,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
那是背对着这边,娇小的身体被昴抱住腰部的雷姆的声音。就在眼前,仿佛连呼吸都能听到的距离,她对昴这边头也不回地问到。
【害怕吗?】
传递过来的并非挑衅,而是信赖。
昴咬紧了牙关,强行分开嘴唇,
【啊啊,很怕呢。——对打倒那东西以后被众人称赞的,我光辉的未来啊!】
昴以玩笑话回应雷姆的期待,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的命就全部交给你了!好了,来尽情地逃走吧!】
【雷姆的命,也是昴的东西。——那么,就这么做吧】
对下定决心,勇敢地宣言着要四处逃窜的昴,雷姆轻轻地微笑着,用力甩动缰绳。漆黑的地龙嘶吼着,就算面对白鲸的异态也毫无畏惧地加快脚步,飞奔起来。
目标是正对着自己的白鲸,往右右方以斜线跑过去,然后迂回到尾部附近。
面对脱离讨伐队,朝这边接近过来的昴他们,白鲸将巨大的眼球转向这边。张开就连大型龙车都能一口吞吃的下颚,长满磨盘般牙齿的巨口张开,摆出咆哮的姿态。
接下来将是甚至能够带来破坏的噪音的洗礼,跨坐在地龙上的昴预感到这点,做好了准备。
然后从身后——,
【东张西望的,看起来还真是悠闲啊——!!】
在这勇猛女杰的声音出现的下个瞬间,白鲸的头部浅浅地裂开了一道一字型的伤口。划过岩石般肌肤的无形斩击,让白鲸的巨大躯体再次喷出了鲜血。
回头,将视线转向斩击出处的昴,看到了跑在后续队伍最前方的地龙——站在那地龙背上,双臂摆出挥斩姿势的克鲁修。但是她的手中,
【什么也没拿……!?】
【无视射程的无形之剑——这是以“百人一太刀”而闻名的,克鲁修大人的剑技】
看到昴惊愕的表情,雷姆低声答道。
雷姆所说的克鲁修的逸闻还是头一次听到,但其含义从字面上就足以知晓。看上去空手的克鲁修,具有着与毫不逊色于那名号的战斗力。
对于被目不可视的斩击击溃了初次行动,从而动作停滞的白鲸的追击继续着。
魔石炮再次运转,在白鲸那遭到集中攻击的巨大躯体上,伤害由于不断命中的炮弹而累积着,在空中扭动着的魔兽高度下降了。
若是原本与云层等高的白鲸,已经来到了无需再要把头抬向正上方去看的位置的话——,
【那就是,刀刃能够够到的距离了】
一头地龙一踏地面跃起,以不符合其体型的轻盈飞上了空中。
即便如此,要与以大小著称的白鲸相比较的话,其质量上的差距仍旧清晰可见。升起到白鲸鼻尖处的地龙,在它看来恐怕与飞虫无异吧。
——正面全力的剑光一闪,在那魔兽的鼻面上纵向留下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闪烁银光的岩石肌肤被轻易斩裂的光景,让炮火轰鸣的战场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那并非魔法,并非魔石炮,甚至并非由不具实体的刀刃所造成的斩击的一幕,是人类通过锻炼,用手持的钢铁对魔兽造成了伤害的证据。
这是人类借由那跨越了恒久岁月的顽强,确实地伤害到了雾之魔兽的,证据。
【——十四年了】
人影蹲在魔兽的鼻子上,手中利剑的剑锋仍旧留在它的鼻尖里,低喃道。
他将另一把剑维持突刺的姿势,甩去沾染魔兽之血的剑身,那背影散发出甚至令大气扭曲的剑气。
【一心一意地,梦想着这一天的到来】
在这背脊挺直的人影下,白鲸扭动不止。为了把站在自己头部前端的人影甩落,空中的白鲸吼叫翻滚起来。
狂风吹过街道的空中,不管是谁都屏息凝望着那巨大躯体翻腾的结果。
然而,
【————!!】
白鲸在半空中绕了个半圈,痛得长声惨叫,尾巴来回甩动。
在刚才纵向的切痕上又追加了一道横一字伤痕,额头被刻上了十字伤痕的白鲸的背上,一道身影迈着轻盈的脚步。
——剑鬼脸上浮现出不祥的笑容,蓝色的眼瞳中闪耀着杀意。
【从此处坠落,化为尸体吧——区区一头怪物】
言毕,双手举起剑的维鲁海鲁姆身体化为了风。
从白鲸的头部奔向尾巴的方向,用两把利刃在魔兽的岩石肌肤上狂斩不止。
毫不费力地斩裂本应坚固、强韧的外皮,疾走着,用漆黑色的血液为天空抹上色彩的那副身姿,正可谓剑鬼。
摇晃着被附身的巨躯的白鲸对这样的维鲁海鲁姆根本无从应对。它发现没法把轻巧地奔跑着的老剑士甩落,于是再次裹挟飓风,在空中来了个侧翻,
【特地送上门让我斩——这么配合还真够客气啊!】
就在白鲸的身子转动之前,维鲁海鲁姆稍稍跃起,然后将剑刺向脚下。
然后,在转动了一整圈的白鲸的身体上,保持刺入的刀刃完美划过,变成了白鲸将自己的身体送予宰割的结果。
惨嚎声起、血雾飞扬,半边身体染着血的剑鬼笑了。他就这么笑着,以那年迈之躯挥动双剑,落向那巨大躯体的侧面。双剑划出V字的剑路,挖下一块肉来,露出了赤黑色的伤口断面。
怒号着冲破苍穹,白鲸瞄准着落下的剑鬼,用尾巴横扫过去。但是,就在击中的前一刻,跳起的地龙接住了维鲁海鲁姆的身体,避开了这具有即死威力的一击。
落地后,地龙当即再度飞奔起来。白鲸怒火攻心,试图追上远去的剑鬼。
【别给我东张西望的,傻大个儿!洒家也是你的对手啊!!】
白鲸的下颚受到了大砍刀的一记直击,白鲸那足够一人环抱的巨大牙齿被从根插入,泛黄的臼齿发出一声闷响,弹飞了。
就那样斜驱直上,来到白鲸面前的是,跨坐在狮虎上发出怒吼的里卡多。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比起地龙轻灵许多,猛犬的俊敏不留余地地发挥出来,就那样载着主人,扑向空中的白鲸。
【喂喂,还远远没有结束啊!!】
在疾飞的狮虎背上,里卡多发出比野兽还要野性的吼叫,挥舞着大砍刀。撕碎外皮,刺入肉里,奋勇战斗。然后紧跟在那样的里卡多身后,
【嗨呀—,要上了哦—!】
【姐姐别冲太前面!各位,就是现在哦!】
跨坐在小型狮虎身上的双胞胎副团长兵分两路,对后方的佣兵团给出了指示。猛然跃起的狮虎群缠上了白鲸,以那巨体为踏板,开始了蹂躏。
那挥舞着刀枪,对白鲸施加伤害的模样,就好像成群的毒虫一般。
白鲸为了驱散纠缠自己的外敌,除了舞动巨躯以外毫无办法。因为巨大而无法灵活应变的缺点暴露无遗。此时更进一步地,
【全员,退开!!】
克鲁修那贯穿战场的号令传来,接近战中的【铁之牙】一齐从白鲸的身体上跳跃退开。每一头狮虎都轻盈地落地,重获自由的白鲸为了等待已久的反击,大幅度扭转身体。——而这就是它的误判。
【露出侧腹了呐——!】
从高处袭来的克鲁修的第二次斩击,斜斩而下的斩击从白鲸的身侧向下划去,以这一刀为讯号的第三队在此加入战斗。
这是至今为止都未参与攻击,只是专注于魔法咏唱的魔法队的攻击。
【——艾尔•贡亚】
众多人员的咏唱重叠起来,制造出了炽热的极光。
在理解到那是火之魔法的火力聚合的产物后,目光反而更加无法从这灼烧世界的劫火上移开了。直径将近十米的巨大火球的热浪,即便身在远处都能感受到灼热,仿佛要夺尽为眼睑下的眼球中的水分那样燃烧着。
那巨大火球颤动着,获得了初速度,
【唔哦哦哦!】
然后初速度加速,经由加速变为高速,火球就这样直接命中白鲸的侧腹。
火焰从迄今为止造成的伤口处烧入体内,内脏沸腾的白鲸发出了惨嚎。
小团的火焰散落在平原上,佣兵们慌忙避开,以免受到牵连。昴和雷姆一边混在这股避难浪潮中,同时以目光追赶正在燃烧着的白鲸的模样。
这份压倒性的战果——甚至说得上是一边倒的战况,只能说是借由奇袭,以无可比拟的优势局面发起攻击的结果。是否就可以像这样,让魔兽毫无还手之力地讨伐成功呢。
【感觉很有效呐!这样能成不是吗!?】
在火焰的余波所无法波及的位置,从地龙的背上望着白鲸的昴紧握着拳。
这样下去的话,应该就能完全压制住白鲸,予以其可观的伤害。
虽说因为有十四年前大征伐失败的前例在,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戒,但现在甚至进入了轻松获胜模式。
事前准备的策略一个个都完美实现,虽说为时过早,但已经有了胜利近在眼前的兴奋感了。
然而,对于昴这样乐观的想法,
【并非如此——本来的话,刚才的奇袭就应该把它打落到地面上的】
雷姆摇着头,不甘地盯着火焰缠身的魔兽。
对她的话语昴瞪大了眼,用像是在说“你说什么”的目光看向白鲸。
魔兽的大半个身体现在仍在被大型魔法焚烧着,沿着体毛延烧的火焰毫无消失的征兆。被魔石炮直接攻击造成的伤口也很多,滴着血的样子只是看着都感觉很痛。
但是,
【高度……没有降低】
白鲸的存在,依然在需要抬头仰望的空中。
虽说不是骑兽跳跃无法触及的距离,但在没有骑兽的情况下还是极其困难。
更重要的是,若是不让魔兽落到地面上的话,就无法转而实行下一个计划了。
【能在一开始打出的手牌已经全部打完了。即便如此还没落下来,也就是说那边的韧性更高一筹啊】
肩扛着大砍刀,被飞溅的血染湿了面部毛发的里卡多来到昴身边。
他抽动着狗鼻子,尖尖的耳朵一跳一跳地颤动着。
【从刚才的试探来看,要让攻击贯穿那厚实的肌肤可不轻松呐。如果不是像我一样以力量见长,或者是维鲁先生那样剑技超群的话,只会更加糟糕】
【虽然物理攻击可能是那样,可魔法攻击看起来很有用啊?】
【那也是让人感觉微妙的地方。一眼看去,像是华丽地打中了的样子,但是那些白色的毛散发魔力,把威力给压下来了。雷姆的魔法,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有效】
雷姆的语气带着懊悔,说出了自己火力最强的魔法没能见效的事实。
听完她的话,昴再次把脸朝向那边,确实白鲸的肉体上虽然有很多较浅的伤口,但似乎并没有负上能够降低战力的重伤。不过至少,
【再怎么说刚才的火之魔法,看起来都把毛烧掉了,这下总该起作用了吧】
【烧掉散发出魔力的毛以后,如果里面的鲸鱼肉也烤熟了的话还能拿来做菜——真单纯呐】
对于昴的推测,里卡多狰狞地咧开嘴,赞同道。
他就那样架起大砍刀,拍了下狮虎的背,再次奔向了最前线。
【就以刚才的感觉削减它的余力!克鲁修小姐也是,拜托在重要的地方再来一发那个大的呐!】
擅自拜托了对方之后,里卡多潜入到白鲸下方,再次跳入空中,贴近白鲸的躯体。
再放眼望去,本应拉开了距离的维鲁海鲁姆,也从尾巴的方向将目标定在了白鲸身上,与昴他们得出相同结论的讨伐队也迅速实行着下个行动。
也就是,第二波总攻击。
【现状来看,因为火力都集中在白鲸那里我们靠近的话只会碍事呢。雷姆,像刚才那样的魔法不能再来一发吗?】
【要和刚才相同规模的话咏唱很花时间,而且水属性魔法的话魔力会被打散,难以造成伤害。如果降低威力的话最重要的火力就不够了】
若是遵照里卡多刚才的结论的话,让雷姆也提起得意武器流星锤去前线参战,活用打击加入对白鲸的攻击才应该是正确选择吧。
然而若是那么做,昴就会成为累赘。虽然说起来很丢脸,但若是要利用昴的体质实行诱饵作战的话,雷姆和昴是绝对不能分开的。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在战况改变之前只能看着了吗……】
【牙痒痒的心情这边也是一样的,喵】
这么说着,独自乘着另一头地龙,来到了正停下脚步观察战场的昴他们身旁的,是装备着骑龙用甲胄,跨坐在重装甲地龙身上的菲利斯。
【因为小菲利没有攻击手段,基本上就只能看着了?习惯是习惯了,但是牙痒痒的心情还是一直都有的喵】
【从另一方面来看,你最拿手的是回复能力,是讨伐队的生命线。要是上前线的话就麻烦了。只要好好地完成这个职责就可以了,拜托了哦】
对于到这种时候待人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菲利斯,昴清楚无误地打了一记预防针。这回答让菲利斯“哼嗯—”地闭上了一只眼睛。
【真的,短短一天之内就改变了喵。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说做了什么,就是成为了稍微像样点的男人哦】
昴的目光游走在变化的战况上,对痛苦的回忆咬着牙,板着脸回答道。
对昴的态度,菲利斯意有所指地用手指抵着脸颊,
【该不会,是小雷姆让昴亲成为男人了喵?】
答案既是YES,也是NO。
对于不合时宜地说着闲话的菲利斯,昴正想着是否要用怒吼让他闭嘴。
【维鲁海鲁姆大人他——!】
但是,这却被雷姆的叫声,被那急迫的声音给掩过了。
慌忙把视线转向雷姆注视的方向,在那里,老剑士正在白鲸背上奔跑。
维鲁海鲁姆把剑刺向魔兽的脊背,然后奔跑着将白鲸的胴体纵向切开。从尾部疾驰到背部的维鲁海鲁姆,看上去就像是在被迟一步喷出的鲜血喷泉所追赶着一般。
“如鬼神般的英姿”,正是现在的维鲁海鲁姆的最佳写照。
看到剑鬼那超脱常理的剑技,仰望着的讨伐队的气势爆发性地上升了。魔石炮的连射速度,与佣兵团以及骑龙队伍的集团攻击频率也一口气增加。
忍受着苦痛,在空中扭动着身子的白鲸完全无法应对讨伐队的攻击。
雾之魔兽——足足四百年,一直让世界处于水深火热的“灾厄”的可怜模样,让昴确信了己方在这场战斗中完全占据了上风。
【桀——嘿——!】
剑光一闪,维鲁海鲁姆的剑刃一路划开到白鲸的头部,年迈的身躯就那样顺势从巨大躯体的前端跳下。在空中转过身体,头下脚上的老人,
【嚯呀!】
在正下方,里卡多配合着时机以大砍刀迎击而上。背转刀刃的大砍刀瞄准了落下的维鲁海鲁姆,剑鬼以脚掌接住砍刀的攻击,
【起——!!】
里卡多的臂力,再加上维鲁海鲁姆的弹跳力,剑鬼仿佛子弹一般飞了起来。
弹射出去的维鲁海鲁姆挥舞双剑,疯狂地斩击着白鲸的脸。从鼻尖到脸颊毫无遗漏地残忍斩过,对着巨大的眼睛,维鲁海鲁姆放出了一记突刺。
【————!!】
双剑至护手为止完全刺入白鲸的左眼,被破坏的眼球流出了水晶般的液体。
维鲁海鲁姆立即舍弃完全埋入的剑,拔出新的两把剑刀刃一闪——左右过去的斩击分别从上下斩过眼球,然后飞舞的刀刃进一步加上了纵向左右两道伤口。
结果,白鲸的左眼被切出了一块四方形,
【眼睛掉下来了——!】
被四次斩击深挖,白鲸的左眼与维鲁海鲁姆一同自由落体——。
不知是谁的喊声化为了现实,四溢着鲜血与体液的眼球坠落地面,摔成了碎块。
维鲁海鲁姆就在那旁边着地,用剑刺起不成原形的眼球,像是展示给那正上方的白鲸右眼看一般举了起来,
【——真不成样子】
然后,抬起了嘴角,带着凄惨的笑容夸耀着胜利。
面对剑鬼这壮丽的战斗模样,被玩弄的白鲸束手无策。
这战斗力的差距,显然并未为压倒性的体格差距所影响。
直到失去了一只眼睛,白鲸或许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白鲸眼睛的颜色……!】
【要来了!!】
【昴,请低头——!!】
在昴注意到这个变化的瞬间,菲利斯叫了出来,雷姆也让地龙加速了。
因为停了下来导致【避风的加护】的效果解除了。在猛烈的风吹与晃动中,昴紧抱着雷姆保持固定,总算是能够望向头顶上的白鲸了。
在那视野之中,白鲸的模样发生了剧变。
【————!!】
一声咆哮,被挖去了单眼而愤怒的魔兽,另一只眼睛染上了鲜红。
为血色所染红的目光,刺向了后退着拉开距离的讨伐队。之后,白鲸的肉体在憎恶与愤怒中颤抖着,发生了变化。
——在变化开始的瞬间,昴就无法忍受那难以言喻的厌恶感了。
白鲸,张开了口。
并非如此,这句话看似正确但却不正确。要正确地叙述事实的话,应该这么说。
——存在于白鲸全身的无数坑洼一齐打开了口,开始发出声音。
【————!!】
仿佛尖叫般的声音,从生长在魔兽全身的无数开口中涌出。
仿佛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不和谐音,直接袭击着听众的精神,仿佛从听觉到脑神经都在被侵犯凌辱。
受影响的并不局限于人类。地龙狮虎这一类骑兽,也在仿佛向本能倾诉的、最为原始的恐惧下裹足不前。
在这个瞬间,自白鲸讨伐战开始以来,最恶劣的无防备状态压倒了讨伐队。
然后,
【……啊】
从那发出喘息的无数口中,大量的【雾】被放了出来。
雾在一瞬间降临了平原,被【驱夜】的效果所照亮的世界被完全抹上了雪白。
视野遭受限制,缩起全身,这时昴才明白,白鲸终于将他们视为敌人。

——【雾之魔兽】发出吼叫,真正的意义上的战斗开始了。
5
——嘲笑声传遍了利法乌斯街道。
以巨大的身躯在空中遨游的白鲸,全身张开的小口释放出不和谐音。
它口中所放出的咆哮,原本就具备着撼动大地的破坏力。但是,从这参差不齐的众多嘴中所发出的声音,却仿佛在摩擦着风一般扭曲失真,令人不快。
并非冲击着鼓膜,而是仿佛在用针挑动脑髓一般的不快感。
在白鲸发生可怖变化的同时,昴也感觉到了风向的改变。
受到了如此猛烈的抢先攻击,还加上了以维鲁海鲁姆为首的讨伐队与佣兵团的密集火力。白鲸所受到的伤害绝不会少。
总火力足以让昴死上数百次还多个零头了,即便是要用更接近魔兽的比较对象,那么乌鲁咖鲁姆在这样的攻击力下也足以被歼灭十次。
一直滞空承受那些攻击,甚至受到了失去单眼的伤害。
还期待着就算无法决出胜负,至少能够得到打落到地面的战果——,
【糟糕,雾……!】
不断发出尖叫声的白鲸,那无数的口中喷射出了【雾】。
大范围地扩散至街道,从天而降的雾向四处侵蚀。视野缓缓地化为雪白,魔石的【驱夜】效果也渐渐淡去。
——【雾之魔兽】,展现实力。
视野开始变差,在迷雾笼罩的平原上,讨伐队的配合开始脱节。
最重要的是,白鲸的存在本身,不正是仿佛溶于雾之海洋似的地消失着吗。
【骗人的吧……!?】
【——昴,请把命交给雷姆!!】
对目睹巨体消失而动摇的昴,雷姆叫道。作为对那呼声的回答,昴用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了雷姆的身体。
地龙服从着雷姆手中的缰绳的动作,猛地转身,在地面上疾驰起来。
刚才还在身边的菲利斯,也同样掉过地龙的头奔向雾的深处。既然白鲸进入了战斗状态,那么反击必定会到来。当然,也无可避免地会出现负伤者。
若是变成那种状况,那里就会有着被称为【青】的最高级治愈术师的他的任务。
然而,
【全员,后退——!!】
怒吼从雾的深处传来,阻止了试图奔入白色海洋的众人。
听到的是克鲁修的声音。
昴“怎么了”地抬起了头,但就在那之后。
【唔哦!?】
地龙在骑手瞬间的判断下改变了前进方向,身体被离心力甩向左边。前方,同样紧急转向的菲利斯的地龙则是奔向右边,与昴他们兵分两路了。
然后,在倾斜的视野边界,出现了压倒性的可怕景象。
【——喂喂喂喂!?】
就在他们分开之处的正前方,浓密沉重的雾气一口气涌了过来。
雾气以大浪之势袭来,回避若是有一瞬间的迟疑,就会连地龙一起被吞没了吧。
“不过是个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若是没见过实物的话或许只会一笑而过。但是,若是在极近的位置看到【雾】的那份异样的话,就对谁都说不出这种玩笑了。
被雾气拂过的平原地面溶解似的缺少了一块,路面随着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是被那雾完全吞没的话,就连人体也无法逃脱同样的末路。
【要是被那种东西吃下去的话……!】
关于白鲸所产生的雾的威胁,昴自认为在事前的作战会议上已经听的足够多了。但是,实物远远超出预想。
【这就是真正的【雾】……】
被称作【雾之魔兽】的白鲸,其【雾】的性质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像这样覆盖整个街道,为了扩大自己游泳区域的扩散性雾气。
然后另外一种就是刚才,在眼前让大地消失得一点不剩的消灭型雾气。
到刚才为止都未曾表现出来过的攻击手段,就是后者那伴随着破坏的消灭型雾气。然后其威胁,一目了然的破坏力自不用说,但并不仅限于此。
那是——,
【嘿—!!】
全力一击,勇猛的声音驱散雾气,眼前的白色突然间一分为二。
从雾气中奔出的是,伫立在白色地龙背上的克鲁修。恐怕是利用了无形斩击的超远射程,把连通远处的迷雾都斩了开来确保视野了吧。
克鲁修在地龙上胡乱地擦拭着沾汗的额头,吐出紊乱的呼吸。以在这散去的雾气中心的克鲁修为标记,四散的讨伐队迅速开始聚集。
各小队集合起来,克鲁修环视着他的部下,
【——有多少人被打倒了?】
【我队队员数十二人——少了,三人】
【……谁被干掉了】
【无法得知……!】
面对克鲁修的焦躁感,那位壮年男子摇着头挤出了声音。
那本该是,令人费解的对话的。
把握着队员数目的小队长,却报告想不起脱队队员的名字。
不可能会有这种蠢事。但是,
【这里有十四人,脱队一人】
【我队是两人。同样不明】
【六人……万分抱歉!位置太突前,没能避开雾……!】
相同的报告一个接一个,无论哪个小队长都无法给出消失同伴的名字。
这种异常事态,才是白鲸所放出的【雾】的真正威胁。
【消灭的,雾……!!】
战栗袭上心头,昴牙根打颤着嘀咕道。
如字面所说,被【雾】所吞没而消失的存在,会连其存在相关的记忆都从这个世上抹去。
“有谁消失了吗”,即便这个事实留下了,其存在也不会留在任何人的记忆里。
克鲁修为每小队安排十五人的意图就在于此。
若是【雾】让小队发生了人员缺失的现象,就连是谁被干掉了都会变得无从知晓。为了即便在如此情况下,也能掌握住人员缺失的事实,才让小队的人数保持一致的。
——昴体会到了在以前的循环所品尝到的,那份阴森恐怖的来源。
在街道上同行的行商奥托,完全忘记了被白鲸给干掉的同行,以及为了阻止魔兽而留下断后的雷姆的存在。
那时还以为是奥托因为过于恐惧,而抛弃了不合理的记忆,但如果说是受到白鲸的【雾】的影响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在雾里消失的同行商人与雷姆,他们的记忆从那个世界消失了。
就像是回到公馆的时候,就连双胞胎姐姐拉姆都会忘却雷姆一样。
现在也是,再次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而且明明是这样,又再一次——,
【只有我,还记得……】
木然地,昴将这毋庸置疑的现实说出了口。
就像是昴在那个循环里,没有忘却消失的商人,以及为了让昴逃走而牺牲的雷姆一样。还是只有昴记得。
在克鲁修旗下聚集的小队长们——其中有两张面孔,变成了别的人。
被消灭的【雾】所吞没,原本的小队长消失了。队员们的认知被替换成了这位换上的第二任才是小队长的事实,这突兀的配置变换谁也没有察觉到。
在这种异常事态面前,昴明白了白鲸其实是和【魔女】相同的异样存在。
被众人所遗忘的事物,菜月·昴却仍旧能够记住而不忘却。
这与只有昴所拥有的【死亡回归】,想必不是毫无关联的。
【既然已经潜入了雾里,那家伙会从哪边攻击过来也无从得知。密集在一起也差不多是个下策了。——散开,使用退魔石】
环视着讨伐队的各位,克鲁修简短地结束了会议。
姑且不论众人接受的指示,昴注意到维鲁海鲁姆和里卡多并不在此处,顿时瞪大了眼。
该不会,连那两个人都被消灭了吧。
【回来了吗,维鲁海鲁姆】
但是,昴的这份焦躁,被从迷雾深处归来的人影给消除了。
破开浓雾现身的是,浑身浴血,模样惨烈的剑鬼。维鲁海鲁姆甩着剑上的血迹,又随手拭去脸颊上的血。

【冲的太前了。——伤亡呢。】
【合计二十一人……有一个小队差不多全灭了。那些被打倒的人,就连让人铭记他们的功绩都做不到。】
雾所带来的消失,是如字面所示的对存在的抹消。
那些人们的足迹全都从他人记忆中被消去,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空白。
若是那样,至今为止确实存在的羁绊、感情与爱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呢。
放眼望去,在维鲁海鲁姆的身后,狮虎成群出现,跨坐在大型狮虎上的里卡多与两位副团长的身影也在其中。看来与维鲁海鲁姆同样,与白鲸缠斗的那批人反而伤亡不大。
【麻烦的雾出现了呐。退魔石是稀有品,数量有限。……搞错了使用时机的话,就完了呢。】
【再来一次同样的集中攻击的话,应该就能打到地上来了。既然已经失去了敌影,那么至少为了避开偷袭现在就该是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吧。有异议吗。】
克鲁修的判断得到了全员赞同,她的视线转向菲利斯率领的支援队。
【菲利斯,用魔石炮把退魔石打上去。只有两次的份。要慎重地使用,呢】
【已经准备好——了。无论何时,谨遵主命。】
面对拍着胸脯的菲利斯,克鲁修点点头,然后在重新开战前再次望向全员。
【现在开始就是关键!我们的攻击对白鲸是有效的,留在诸卿手中的手感就是证明!那家伙确实很强大。而且来历不明。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们的死或许不会留存在任何人的记忆里。但是!】
克鲁修拔出腰间的卡鲁斯坦家的宝剑——虽然对于能空手放出斩击的她来说,或许是多余的——举向空中,高声道,
【即便是为了无法为墓碑刻上名字的死者,即便是为了在未来的世界会被白鲸的雾威胁的弱者,我们也必须付出牺牲,将其讨伐!——跟上我的步伐吧!!】
【——哦哦!!】
每个人都将武器举向空中,同声高呼。
高涨的士气让雾气都为之颤抖,残存的战意也被引燃爆发。
【退魔石,发射!!】
在克鲁修的号令下,菲利斯所指挥的成员一同抬起魔石炮的炮口——之后,伴随着爆炸声,将魔石打上了空中。
【雾,散开了——!】
在空中碎裂的魔石放出光辉,一口气把覆盖视野的白色雾气驱散了。
不过,并不是将充盈平原四方的雾全部消除。最多只能将雾的浓度降低,不过是把“难以确认视野”的状况给消除了而已。
但是,即便只是如此,效果也已经十分充足了。
——白鲸的【雾】,似乎是它所持有的莫大魔力变异而成的产物。
也就是说,白鲸以意志将散布的魔力可视化,从而形成了【雾】。
然后退魔石——其原本的效果,就是将周围的魔力强制性还原成无色魔力,属于无效化效果一类的魔石,就是这种力量把【雾】的魔力无效化,然后驱散了。
虽然包含着“若是退魔石的效果太强,很容易连同这边的魔法攻击的威力也一并减弱”的赌博成分,但是就现在雾的残留状况看来,似乎没有担心的必要。
【还不足以把雾全部消去,吗】
【相对的,这边的魔法也没有受到影响。雷姆也是完美状态】
微微点着头,额头的角发着光的雷姆回答道。
周围产生的魔力漩涡,正是雷姆再次开始提炼魔力的证据。
【——好!怎么能在这里退缩。到现在为止还没发挥过任何作用呐。也差不多该是我们出场的时候了吧!】
【是!走吧!】
雷姆操作着地龙的缰绳,配合它的嘶吼,昴坐正了位置。
在迈开脚步的地龙身上,昴搂紧雷姆的腰,在雾气稀薄的上空寻找着白鲸的影子。
以克鲁修为首出击的讨伐队,也各自散开去寻找那巨大的身影。不知何时战斗会再次开始的紧张感,让昴突然喉咙发干。
白鲸依旧不见踪影。
这与在战斗开始前,等待白鲸从夜空出现时的感觉很相似,
【——雾】
突然,不祥的预感划过了昴的脑海。
并非有什么确凿的根据。
退魔石的效果,以及那效果下魔法的运用。作战前一次次的会议,再加上从前的循环中与白鲸遭遇的经验,这份不安突然就涌上来了。
留在大气中的,是扩散型的【雾】。
是【雾之魔兽】白鲸用于扩大领域,扰乱视野的的得意技。事先就知道的情报仅此而已,能够断定这份恐惧的理由就只是这样吗。
但是,在这份疑问于脑海中成形之前,
【————!!】
雾气变薄的利法乌斯街道上,传遍了仿佛被挤压着的叫声。
【咋了咋了咋了咋了!?】
尖锐的嗡鸣好似女人的悲鸣,汹涌而来的憎恶情绪令人不禁捂住双耳。这与咆哮和嘲笑有着次元级差距的憎恶感,传遍了雾气扩散的平原。
【刚才的是……】
正试图把疑问说出口的时候,昴注意到了。
缠绕在身边的【雾】,正溶解似的侵入着自己的身体。
然后——,
【呀啊啊啊——!?】
最初发生异变的是,与他们并行的骑龙小队。
无法想象这是正常人发出的声音,昴因此而吓了一跳。察觉到异变的他转过头,只见跑在旁边的骑兵一个接一个地从地龙上摔下。
【喂!怎么了!?】
顺着喊叫着的昴的意思,地龙一个U型转弯跑向他们面前。穿过失去了骑手,东奔西跑的地龙,昴向摔落在地的男人们喊道。
【没事吧!?落马的话可不是只受个伤就能完事的……】
担心着他们伤势的昴,才说到一半就不禁迟疑起来。因为从地龙上摔落,在地面上痛苦打滚的骑兵们——他们的状况,可不是应该关心伤势这个等级的问题。
【唔哦唔哦唔哦呀——】
这诡异的叫声不像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反而更接近于野兽的呻吟。
有人吐着泡沫,瞪着白眼痉挛不止。有人呻吟着,拼命地挠着自己的手臂。有人咬牙到把臼齿都咬碎,用头叩击地面。
即便症状不一,有一点还是明确的。
疯狂,正以【雾】为媒介传染开来。
【这是……】
【因为刚才的声音,【雾】对精神进行了直接干涉……虽说这和魔力中毒类似,不过要更严重……】
对说不出话的昴,手捂额头的蕾姆神情痛苦地答道。
【魔力中毒……?也就是说,果然不是单纯的【雾】吗!?】
雷姆的模样,以及缠上身体的雾的触感,让昴理解了【雾】的真正效果。
扩散性的雾是会给范围内的所有存在,带来无法回避的异常状态的陷阱。这显著的效果所带来的伤害,正如眼前所见。
受到【雾】的影响的,不可能会只有昴他们周围的这一个小队。事实上,即便是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也能看到有好几个小队已经停下了步伐,处理着队友的异常。
【有对雾有耐性的家伙,和没有耐性的家伙吗……?明明我就没有任何感觉!】
【雷姆有一点,头……现在,平静下来了】
重复着深呼吸,雷姆正摸着角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这期间,昴从从地龙身上下来,为了阻止他们自残而跑上前去。
【喂,别再继续了!伤口……唔哦!】
【噫噫噫!别靠过来呀啊啊!】
被混乱状态的男人甩开了手,手臂被毫不留情地抓伤了。当昴因为痛楚退开之后,男人重新开始了自残行为,把脸挠的血肉模糊。
【别说是痛了,这不是很糟糕吗?弄不好就到死都不会停了啊!】
【昴!伤势如何!?】
【虽然痛得有点想哭不过没什么大问题!比起这个,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大家就要自残到死了!不能做点什么吗?】
即便反问跑过来的雷姆,她也只是一脸为难地对疯狂的骑兵们摇摇头。
【很遗憾,雷姆的治愈魔法并不一定有效。这不仅仅是对肉体,而是通过“门”直接对生命力(1)进行了干涉。如此强大的魔力污染,只有菲利克斯大人……】
【说到底,这个精神污染到底是有多难抵抗?这边除了我和雷姆以外几乎全员都中招了哦!?】
与昴一同前进的这一队几乎全灭——只有少数几人没有异常,正与昴同样为了阻止自残的同伴奋斗着。
【要是关键的菲利斯也被污染吞噬了的话,就是彻底的死局了,要怎样……】
仅仅是昴所看见的地方就是这幅样子。如果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状态的话,就只能说是令人绝望了。
如果克鲁修维鲁海鲁姆这样的主力,以及菲利斯这样的支援中枢都失陷了的话,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就连继续战斗都会十分困难。
【能动的人把负伤者带到大树旁!迫不得已就动用武力!】
然而,从雾的深处再次听到了克鲁修的声音。回答的声音也接连响起,看来克鲁修没有受到雾气的影响。而且正在积极处理眼下的威胁。


(1)原文オド(odic force,简写od),十九世纪由冯·雷申巴克提出的神秘学概念,odic一词来自于北欧神话里的“奥丁odin”意思是hypothetical vital energy、life force。
——在下达了全员攻击的指示之后,立即改变了方针。
克鲁修的声音里有着懊悔,昴也对白鲸狠毒的手段感到愤怒。
【从战力的角度看比直接杀死这些中招的人造成的后果还要严重,但是这是单纯的怪物会做的事吗……!】
【菲利克斯大人似乎也平安无事。那位大人能正常进行治疗的话,至少应该可以除去污染的效果……】
雷姆支吾着想说的事,昴也能够理解。
出现了那么多的伤亡,菲利斯根本忙不过来。为了回收伤者必须分出人手,只是这样就会让战力减少。更重要的是——
【时间不够。在菲利斯治疗完全员之前,不得不一直处在毫无防备的状态啊】
【最差的情况,说不定白鲸会把聚集在一起的讨伐队用雾彻底吞没。虽说我不想认为它有那种智能……但是都造成眼下这副状况了,实在无法乐观】
【也有可能出自本能……不,无论是智能还是本能都不可小看】
克鲁修是有着对这份危险的觉悟,才把负伤的讨伐队交给菲利斯的。
当然了,为了防止白鲸接近负伤者,争取时间的必要是存在的。
有必要撒下让白鲸觉得,比起“一口气重创敌人”更有诱惑力的诱饵。
【——呼】
做一次深呼吸,吐空肺里的空气。
把体内的氧气呼出到极限,理所当然地感到憋闷的胸口——能感觉到自己心跳那缓慢而沉重的节奏。
对于意外地冷静的自己,昴不由得苦笑起来。
逆来顺受地被眼前的事态所玩弄的时候,这颗心脏都仿佛在反映昴的心情一般狂跳不停。
然而如今,却为何在关键的战场面前如此冷静呢。
【……就算是借来的,那也是勇气吗】
昴拍着胸脯,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闭上眼,然后吐气睁开眼。向前走去。眼前,乘在地龙上的雷姆正俯视着昴。
正在等待着,昴会说的话,昴所希望的事。
【雷姆,陪我去最危险的地方】
【是。——无论何处】
对于昴的请求,雷姆毫不踌躇地,甚至面带微笑地接受了。
听到肯定答复的昴跑到地龙身旁。他拉着雷姆的手借力,仿佛跃入空中般地跨上了地龙的背,然后转向正在阻止躺在地上的同伴自残的骑士们,
【我和雷姆去引开白鲸!在那期间,你们去接受菲利斯的治疗。把看上去没问题的家伙交给菲利斯以后,去和克鲁修会合!】
【引开!?到底,要怎么做……】
【要这样哦】
对说出疑问的老兵笑着,昴吸一口气,扯开嗓门,
【——能听到的家伙都把耳朵堵上!!做不到的家伙就算了!!】
昴全力喊出的声音,在雾的平原上回响。
雷姆心情愉悦地听着昴的喊声,然后双手堵上耳朵。在近处的骑士们也慌忙堵住耳朵,想来在声音能传达到的范围内,所有讨伐队成员应该都这么做了。
如同在作战前的准备会议上,昴所拜托的那样。
然后,昴亲手触及了那份禁忌——。
【我是用【死亡回归】——】
在说出口的瞬间,恐惧涌了上来,缠住了昴的心脏。
若是与设想的不同,那黑色的魔手试图向同伴,向雷姆出手的话。
但是,昴压下了这份恐惧,仿佛要让魔女听到似的放声喊道。
——我的心脏就给你了,把手借给我啊!!
昴睁开眼,压抑着自己的软弱,在心中呼喊——之后,那个到来了。

[[爱你]]

仿佛在耳畔低语一般,微弱而纤细的声音。
然而,其中所包含的热情,令人心颤。
令人不禁眼角浮现泪珠,哽住呼吸的感觉将昴吞没了。昴产生了追上远去的声音,将其拥入怀中的冲动。
在全身为爱恋所支配的热情中,意识仿佛要燃尽般地化为空白。
【……回来了】
在刹那的邂逅之后,昴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前一刻为止还支配着昴的热情远去,之前产生的感慨也无法再回想起来。但是,只有本已经做好觉悟迎接的剧痛没有到来,这种不可思议的违和感留了下来。不过就算是这样,
【雷姆,怎么样。我身上魔女的气味……】
【是,很臭!】
【虽说是计划通但是这说法会不会太难听了点!?】
得到了雷姆的确认,虽说有些无法释然,但总之目的达成了。
把魔女的瘴气引上身,昴回头转向周围的骑士们,大声说。
【我们马上就会离开这里!会尽可能不靠近大树的,要好好地和克鲁修他们会合!】
【知,知道了!祝武运昌隆】
【你们也是呐!】
送走了骑士们,昴拍拍雷姆的肩膀,示意让地龙出发。
现在,昴的身体上应该飘着新鲜的“魔女残香”——这种字面意思充满了矛盾的气味。问题在于,这能对白鲸起到多少效果,不过。
【乌鲁咖鲁姆的时候,是有着覆盖整个森林的效果的,不过这次……说实话,还是个未知数啊】
在前一次的世界遭遇白鲸的时候,白鲸执着地追踪着转移到奥托龙车上的昴。在说出与魔女有关的发言之前,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那么释放着比当时还要强烈的气味的昴,对白鲸来说应该会是绝佳的饵食——,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
【——!?】
笔直行进的地龙注意到了什么,就那样遵从自己的判断来了个急转弯——离心力让昴【唔嘎!】一声悲鸣,慌忙抱紧了眼前的雷姆。
【发生了什么……】
【是白鲸!!】
就在紧密接触着的雷姆叫出声的同时,巨大的下颚骤然间突破雾气现身了。
与千钧一发之际转变了方向的昴他们擦过,微微向左偏移的白鲸的巨口咬向大地,将其经过的那片草原吞进肚里。
岩壁般的外皮擦身穿过,魔兽下颚嚼碎地面的声音近在咫尺。当白鲸注意到口中没有血肉的滋味之后,那巨大的身体转回到空中。
然后,咆哮着朝昴他们追来。
【唔哦哦哦哦哦——!?】
从背后迫近的,压倒性的质量所带来的压力。
仿佛要将人碾碎般的压迫感从背后逼近,地龙载着惨叫着的昴,拼命地迈步飞奔。然而,追击着的白鲸的飞行速度并不寻常。
如山的庞大躯体在空中游动,以仿佛要追上风的气势一口气拉近了距离。
很快,饕餮万物的下颚逼近了。
那鼻尖就在背后咫尺之遥,已经到了甚至能闻到腥臭气息的距离,
【雷姆!】
【乌尔·修玛!!】
与雷姆的咏唱相呼应,三支冰枪一同从大地刺出。
那目标毫无疑问,就是正追着昴他们的白鲸的正下方,试图以刺穿腹部来阻止它的行动。但是,
【停不下来——!】
有着百支长枪之粗的冰枪完全折断,随着尖锐的声音碎裂四散。被破坏的冰枪瞬间还原成魔力,鲜血从白鲸洞开的伤口处喷涌,但其动作却没有受到影响。
受到了那样的伤害,流了那么多的血,即便如此仍旧丝毫不见疲惫的耐久力究竟是哪里来的呢。击落白鲸的任务难度再次令昴战栗。
然而,
【但是和维鲁海鲁姆不一样,这边可不是在单挑啊!】
【————!!】
昴竖起中指,拉开距离挑衅着白鲸。看到他的举动,白鲸激愤的咆哮贯穿了平原。然而,从其胴体的侧面,
【咧啊啊啊啊啊——!】
维鲁海鲁姆的斩击横劈而来。
剑刃刺入白鲸,维鲁海鲁姆沿着侧腹飞奔而上。与奔出血雾的维鲁海鲁姆一同冲上来,跨坐在两头狮虎上的幼猫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
【姐姐,配合!】【要上了哦—!黑塔罗!!】
蜜蜜和黑塔罗从交错而过的狮虎上跳下,手拉着手。两人站在维鲁海鲁姆斩出的伤口前,然后张大了嘴,
【汪——!】【哈——!!】
两人的声音重叠,波状散开的音波中蕴含着惊人的破坏力。
冲击通过创口渗透进去,白鲸全身的伤口再次喷血。摇动着巨大的躯体,白鲸的高度不由自主地一口气降低了。它痛苦地扭动着,因剧痛而呻吟,而在好不容易才免于坠落地面的白鲸背后,双胞胎乘着狮虎逃之夭夭。
【大招结束—!】【团长,拜托了!】
【哦哦,交给洒家吧!小不点们都努力了,洒家也不得不努力啊!!】
与落地的双胞胎交换,大型的狮虎从白鲸的尾部攀爬而上。
里卡多挥起大砍刀,攻击着产生雾气的无数开口。维鲁海鲁姆也同样攻击着发出噪音的开口,一个接一个地让其安静下来。
但是,白鲸也不会就安静地等待攻击手段被彻底击溃。于是从怎么打也打不完的无数开口中,放出了弹雨般的消灭型雾气。
里卡多借助狮虎的机动力,维鲁海鲁姆则以那超越人范围的身法,一次次地避开了那些雾气。
讨伐队与【铁之牙】再次会合,为了支援形势不利的维鲁海鲁姆他们,魔石炮重新开始了射击。白鲸为不断被飞虫造成伤害,自己的攻击却无法命中的现状而焦虑,扭动起巨大的身躯,张大全身的开口,释放出雾气。
【雷姆——!!】
雷姆的反应比昴的喊声还要快上一步,操纵着地龙跳到白鲸的跟前。由于散发出魔女气味的昴的接近,白鲸的集中力被打乱,反射性地望向了这边,它想要飞过来,却被斩击给阻止了。
【————】
【东张西望的,别那么薄情嘛。我可是从十四年前开始,就一直只看着你的首级的啊】
维鲁海鲁姆向着白鲸的额头突刺,直到剑刃完全陷入方才停手。
但是,老剑士当即放弃了第三把剑,全力蹬向剑柄,跳了起来,随后拔出第五柄剑,在魔兽的背后双剑狂舞。
在白鲸的背上,里卡多与维鲁海鲁姆会合,放声大笑起来。
【感觉真有趣啊!虽说比想象的还要顽强,但是本身倒不是很强大呐!】
【不……稍微,手感有点太浅了】
面对表达着惬意的里卡多,维鲁海鲁姆皱起眉头低语道。咬着牙的维鲁海鲁姆一边切着白鲸的尾鳍一边说道,
【只是这点程度的魔兽,很难想象我妻子……剑圣会败退。就算把我们抢到了先机,在最开始没有被雾气分散也考虑进去……】
挥舞着剑的维鲁海鲁姆的思考,被白鲸转动身躯的动作打断了。
【呃,哇啊啊啊!】
魔兽的举动与迄今为止截然不同,白鲸抬起头一口气向上升起,里卡多和狮虎被那个惯性一同甩落。
然后,留在了白鲸身上的维鲁海鲁姆,
【下去之前,再来一击——!】
在扭曲身子在空中游动的魔兽身上,维鲁海鲁姆以轻盈的动作向下奔跑。
上升中的白鲸躯体,与下降的维鲁海鲁姆擦身而过。身体移动,刺出剑刃后强行控制住姿势,老剑士的身体活用着长年的战斗经验,在巨躯的尽头连根斩下了一块背鳍。
【————!!】
听着白鲸的惨叫,维鲁海鲁姆以落下的背鳍为踏脚石落向地面。
从那样的高度落下来,一般来说是肯定会摔死的,但是维鲁海鲁姆在落地的前一刻用力一踢背鳍,消去势能让地龙接住了。
【————】
昴试图向他确认安全,但是维鲁海鲁姆并没有理会,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仍在急速上升的白鲸。
昴循着他的目光仰望过去,视野捕捉到了在空中游动的白鲸尾巴。
被切下背鳍的部位流出鲜血,仿佛暴雨般洒落下来。平原的草地被染成朱红,沐浴在血雨之中的维鲁海鲁姆战意不减。
虽说就算是昴,也不会认为白鲸会就这么逃走,但魔兽升上空中的目的现在仍不明确。【铁之牙】和讨伐队也不安地仰望天空,昴则是开始担心起聚集在大树根部的伤员们的情况。
【来了】
维鲁海鲁姆望着空中,低语道。
眯起眼,双手再次紧握剑柄的老剑士的模样拔高了全员的警戒心。
然后,屏息等待着变化的到来——然后后悔了。
不应该等待浮在空中的白鲸的行动,而是应该立即散开的。
【——雾降下来了!!】
昴竭力喊叫着,雷姆一口气转过地龙,脱离了战线。
周围的地龙狮虎也一齐奔了出去,已经没空抬头确认其他人的安全了。
——仿佛要完全覆盖一整块天空那样,膨胀扩散的消灭型雾气,落向大地。
这【雾】就仿佛云层本身降落下来了一般。要避开只能逃到范围外。即便试图以岩石树木为盾,在这会连障碍物一同吞没的破坏面前也毫无意义。
只能奔跑,奔跑,然后祈祷能够逃出去。
连抬头去看头顶都变得恐怖,无声的终焉所带来的压迫感从正上方逼近。
拼命地抓紧地龙的背,尽力压低身体奔跑着——,
【逃掉了吗!?】
突破乌云般的光明刺了下来,转头望向背后的昴看到了。
在雾气所覆盖的大地上,有好几个没能及时逃脱而被吞没的人影。
连地龙也一同被消去,被落至地面后消散的雾破坏后不留任何痕迹。无论是在谁的记忆里,甚至连名字都没能留下。然而,昴却记得他们的死。
【唔……啊】
昴小声地呻吟着,在他的眼前因雾气而分散的人员更加稀疏了。
那数量很明显,比起再次发动攻势的时候减少了很多。讨伐队的骑士们自不用说,连【铁之牙】也没能全数幸免。
“至少主力……”,昴这么想着转动着视线。
【维鲁……】
发现了费力地单手倚在地龙背上,从雾的范围中逃出的维鲁海鲁姆。正打算向那背影搭话,却发现。
——在浓雾的深处,张开巨口的魔兽正向着维鲁海鲁姆逼近。
【——快逃啊!】
【姆——!?】
昴的喊叫,与维鲁海鲁姆注意到从背后迫近的威胁几乎是同一个瞬间的事。
但是,那不过是在过晚的时机做出的条件反射罢了。
无声接近的白鲸下颚,把维鲁海鲁姆与地龙连同大地一起吞噬了。
掠过大地,以维鲁海鲁姆为中心的地面被挖去一块球面,全部落入了白鲸的口中。
【啊……】
在那冲击性的光景面前,不仅仅是昴,连雷姆也说不出话了。
正因为清楚那位老人的执念,才感受到了绝非寻常的失落感。最重要的是,失去主力的事态让状况急剧恶化,
【危险啊!!】
然后,这次另一个人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在对这喊声有所反应之前,昴他们的地龙就被侧面的狮虎冲过来撞开了。
【唔哦哦!?】
踉跄着从地龙上摔落,身上青一块肿一块的昴痛得皱起了脸。从声音听来,做出这番暴行的凶手是里卡多,但就在发出质问之前,
【——嘎】
突然地,昴看见了眼前红色的光华绽放。
【诶?】
粉身碎骨的狮虎的尸体倒在了平原上。然后本应跨坐在那狮虎之上的高大兽人的身影,留下了大量的鲜血消失了。
甩着沾有里卡多鲜血的尾巴,白鲸扭动巨大的身躯,低空游过。
也就是说,被保护了吗。
也就是说,里卡多被怎么了吗。
各种各样的疑问浮现出来,但是现实正向昴诉说着更加难以视而不见的事情。
眼前,有一头用尾巴杀死了里卡多的白鲸。
然后,
【开玩笑,的吧……】
回过头,看到了方才将维鲁海鲁姆连同大地一同吞没的白鲸正在咀嚼。
正面,背后——抬头望向空中,那里仍旧有着正在喷洒雾气的鱼影。
——三头白鲸无数的开口发出嘲笑,令人类的心中涌出绝望。

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昴感觉到噩梦再次将希望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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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反抗绝望的赌博】
1.

在遥远的高空,虚无缥缈的叫声交错,重叠和回响。

在雾气蔓延的世界里,摇晃着巨大的身躯遨游着的鱼影合计三头。
那异样的存在用遍布全身的扭曲开口,不断发出抓挠玻璃般的刺耳声音。那是食下众多旅人,将数不尽的生命归于虚无的恶意怪物。
仅仅一头就足以给予人们绝望的怪物,此时居然增加到了三头,这一幕仿佛在嘲讽着试图抵抗的人类。
昴抬头仰望浮在空中的白鲸,却听到了有人膝盖着地的声音。那样的声音接连响起,伴随着武器掉落的清响。
转头望去,参加讨伐队的一位骑士垂着肩,低着头捂着脸蹲了下去。他肩膀颤抖,但谁都没有余力去阻止他的呜咽。
那位骑士周围的同伴们,也全都哑口无言。
筹集了足够的人数与装备,准备万全而来,抓住先机予以火力压制,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之后——就是这蛮不讲理的结果。
精神污染所造成的兵力减半已经伤害巨大,剩下的主力又被新出现的白鲸的击溃了。
即便聚集起剩余的人马,也还不满开始时战力的一半。不仅如此,不得不面对的魔兽数量还变成了三倍——胜算,完全不可能存在。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生命,以及目的,就要在这里彻底消失了。
魔兽的恐怖与强大。以及被那魔兽所夺走的羁绊的重量。
无法回报那份羁绊的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努力和心血化为乌有,支撑至今的意志遭受挫败的时候,又有谁能够去责备在这里屈膝的人呢。
在这蛮不讲理,令人无能为力的现实面前,又有谁能够斥责他们的放弃呢。
【——别给我陷入绝望啊!!】
突然,怒吼声在陷入沉默的平原回响起来。
众人听到声音不禁抬起头,只见有一个人影一踏地面奔向白鲸——看见了女仆装那飘舞着的下摆,以及手握可怖的带刺铁球的少女的身影。
摆动的铁球裹挟着旋风,直接命中了停止动作的白鲸正脸。坚固的外皮被轻易击碎,将裸露在外的骨头与肉块挖出击穿,进一步扩大了伤口。
惨叫声传来,白鲸抬起头飞向空中。
然而其尾部却被地面深处的冰刃所刺穿,扭动着的身姿遭受回旋的铁球无情地打击,娇小的少女一次攻击就让白鲸的身躯震颤,血肉横飞。
【在被吞到胃里之前,应该还能救出来的——!】
那是用手按着发痛的肩膀,额头上流着血的少年的喊声。
他走上前,对挥舞着铁球的少女做出指示,那张脸因为无法参战的无力而扭曲,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走上了前去。
在少年的身边站着地龙。少年慢慢的跨到地龙背上,一副明显不习惯骑乘的模样,却紧握着缰绳,
【还没!——一切,还没有结束!!】
在被绝望所支配的骑士们面前,仿佛在振奋着自己的心一般,抬起头,咧开嘴,瞪大眼,紧盯着白鲸,少年喊道。

【——别以为区区这点程度的绝望,就能阻止我啊!!】

2
昴清楚的感觉到,绝望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
头顶一只,背后一只,眼前一只——合计三只,开什么玩笑。
仅仅为了一只就让人投入了那么多战力,造成了如此的伤亡。然而刚刚陷入劣势,就又召唤出两名同伴开始真正的战斗,这还怎么打。
命运到底,是要多不讲理地玩弄自己才肯罢休啊。
被里卡多撞开摔倒在地的昴咬着牙。因为若是不那样紧咬牙关,悲叹,呜咽,会脱口而出的。
一瞬间,产生了眼前一片黑暗的错觉。
难以接受的状况超出了大脑的负荷,仿佛就要在那样的失望之下失去意识一样。
他突然明白了,熟悉的绝望正在一边嘲笑,一边自来熟似地勾肩搭背。
[[——什么嘛,这次也差不多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吧?]]
连面容都看不清的昏暗身影,用熟悉的某人的声音浅笑着,催促着放弃。
这句话,让昴完全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周围,能看到骑士们也与昴同样弯下膝盖,放弃了的样子。
他们,也理解了眼前的情况已经无能为力了。连继续抵抗的念头都失去了,力量正在从每个人的眼中消失,握住武器的气力也在消逝。
眼中映着士气遭受重挫的场面,身体靠在搭着肩的绝望上,然后他注意到了。
就在身边,与昴同样被甩下地龙背脊的雷姆就在那里。横躺在地的她支起半身,那端正的侧脸浮现出了悲痛的神情。
表情僵硬,嘴唇发青,眼睑颤抖。
像这样仔细端详一下,“睫毛还真是长呢”,不经意地这么想着。
——“笑起来要更合适”,也这么想着。
所以,
【你出场的时机,已经不会再有了啊】
粗暴地把亲密地,勾着肩膀的手臂甩开。
然后对那道惊讶于自己的行动而扭曲嘴角的影子,昴面带笑容全力挥出一记右直拳——黑色的影子化为粉末,同时昴的身体也停止了颤抖。
全无乐趣。毫不体面。也毫无迷惘的闲暇,与裹足不前的时间。
鲸鱼增加了两头,所以呢。
手脚还能动。还能抬头,眼睛也还能看得见。能说出声音。能传达话语。有雷姆在。雷姆还活着。不还是无论什么,都能挽救回来的情况吗。

——站起来。

心灵已经无数次,无数次,重复着再重复着,遭受过挫折了。

——站起来。

在蛮不讲理的命运玩弄下,已经被一次又一次地推落到绝望的深渊过了。

——站起来。

也已经在自觉弱小无力,想要放弃一切逃向未来,却又不被允许的时候,直面过自己的内心了。

——站起来。

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吧!!】

一拳捶向地面,为跪倒的身体借力,一口气站了起来。

对于抬起头,叫出声的昴,雷姆一脸讶异地看着。

昴低头看向望着自己的雷姆,伸出手,然后瞪着眼前的白鲸。
【还没结束。——不会让它结束的】
【……昴】
【要上了,雷姆。高潮的部分到了】
昴迫不及待地,握住怯怯伸来的手,然后拉了过来。
将少女拉起来拥入怀中,昴直视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

【没有人适合放弃。不管是我,还是你——不管是谁!】

3
雷姆呐喊着,猛然扑向白鲸,右手抓住岩石般的皮肤攀上那身体。左臂挥出铁球,伴随着一声巨响削骨去肉,血沫横飞的白鲸发出了哀嚎。
雷姆所攻击的是,从背后将维鲁海鲁姆吞下的那匹白鲸。虽说有看到它的下颚咀嚼过,然而很难想象那位剑鬼会就那样被碾碎。
【只要头还没被咬碎,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拽出来——!】
拉着缰绳,昴看起来不太可靠地趴在地龙的身上。
昴基本上还是第一次不是由雷姆陪着,而是自己亲手掌控缰绳。
在来弗琉盖尔大树的路上,以及到了以后的自由时间——昴用来进行骑龙练习的时间,只有一点点。
对于在原本的世界完全没有骑马经验的昴来说,只是那么点时间的练习不足以让他自如地掌握骑术。
指示方向速度之后,为了不被甩落而抓紧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即便如此,这头高智能的地龙仍旧完美地把握住了昴的意图与实力。自愿选择昴为骑手的漆黑地龙,保护着不成熟的骑手,防止其摔落。
真是优秀的地龙。脚程快,体力好,最重要的是超聪明。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就是帕特拉修(1)了。忠义的伙伴,这么考虑的话,就想不到除此之外的名字了。
【走了,帕特拉修!绕到白鲸的面前去!】
昴高喊着,甩动缰绳让地龙跑起来。作为回应,帕特拉修迈开步子,以强大的白鲸为目标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白鲸试图甩开缠在身体上的雷姆而扭动身体,但是感觉到昴的接近之后,不假思索地转向了这边。就在那时,
【闻昴的气味是雷姆的特权——!】
蕾姆跳了起来,随后以炮弹般的威力踹了下去。
巨大的脑袋被狠狠踹开,又进一步被铁球追击。旋转的铁球击穿白鲸的脸颊,打断臼齿,其血液与唾液将草地染成了赤黑色。
白鲸惨叫起来,伤口处流出黄色的体液。它的身躯终于落到地上,仿佛上岸的鱼儿一般地挣扎着。
大地破碎,土块横飞。乱甩的尾巴掀开泥土,卷起飓风,以偷袭的状态接近侧面的昴——眼看就要直接击中,
【铛铛,蜜蜜三重—!!】
幼猫兽人在攻击命中的前一瞬间插了进来,挥舞手中的杖,展开了魔力防御壁。
黄色的光辉将攻击弹开,狮虎与地龙看准空隙,一口气扑了上去。
喘着气,昴回头望向在关键时候救了自己的幼猫——蜜蜜。
【帮大忙了!差点就在刚刚耍帅说完反击开始以后就突然挂了呐!】
【哼哼—,再多表扬一点也没关系哦—!但是,今天的话大哥—哥也很努力了所以彼此彼此—!】
【努力了……?】
面对挺着胸,笑着开口的蜜蜜,昴歪头问道。
然后少女用手指轻轻摆弄了一下垂下的发丝,
【明明大家都垂头丧气,然而你却第一个振作起来了不是吗—?很了不起哦—,很厉害哦—,虽说在蜜蜜之下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呐。只是这种程度的绝望,还远远不够而已】
如此回答着大声称赞的蜜蜜,昴咬紧嘴唇。
是的。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
因为至今为止,昴品尝、体会过了无数的心酸。
与无法反抗的绝望相比,在这还有战斗能力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沉湎于放弃的闲暇呢。
有空选择放弃的话,还不如去吐着血寻找希望呢。
比起放弃,反抗要更加更加,更加地轻松。
【————!!】
此刻,在向着正前方跑去的帕特拉修的正面,出现了一道张着血盆巨口的鱼影。
在这甚至能看见喉咙深处的咫尺之遥,昴连忙弯下身子做出回避行动。但是,它口中的【雾】散布出来的速度要比他的动作略快一些——,
【给我闭嘴——!】
从正上方挥下的无形之刃,斩向了张开的巨颚。
被那威力强行合拢嘴巴的白鲸在地面上扭动着,昴和蜜蜜从其侧面逃了出去。回避了千钧一发的危机之后,昴抬起头,看到战场另一侧的克鲁修正在赶过来。
她乘着地龙追上正在移动的昴,愤恨地盯着白鲸。
【乍看之下,事态已经完全恶化了呢。维鲁海鲁姆怎么了】
【你还记得也就是说,至少没有被雾给抹杀呐。……就看雷姆的努力了】
昴转过头,警戒着扭身开始追击的白鲸,同时说道。
听到那句话,克鲁修望向了再次奋战的雷姆。每当铁球落下就会喷起鲜血,白鲸正在由自身血液所构成的汪洋里跳动着,令大地为之震颤。
【卿怎么看,菜月·昴】
【怎么看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说胜算的话,是要我说出“我的生死就能在各方面说明问题了”这样充满自恋的话吗】
【不是那样。不觉得奇怪吗?】
对从背后迫近的白鲸的鼻梁,克鲁修追了一记无形斩击。被追击打破鼻子的白鲸扭着身躯,昴看看背后的景象,问着“奇怪?”的同时,将目光转向克鲁修。
【白鲸的数目增加到了三头。单纯这么看的话,的确是令人绝望的状况。但是,如果白鲸真的是群居魔兽的话,这个事实为什么没有流传出去?】
【还是不太懂你想要说什么】
【应该有什么机关】
克鲁修明确地断言着,然后以凛然的神情看向昴。
被那坚定的视线所注视,昴自然而然地挺直了背脊。
【就是说,要找出那个机关吗】
【争取时间就通过卿逃跑,我们进行支援的形式进行。无论哪边都撑不久。必须做点什么。——因为,撤退已经几乎不在选项里面了】
说完,克鲁修改变地龙的方向,离开了昴。
她绕了一个大圈,绕过睥睨着的白鲸,来到渐渐溃散的讨伐队各小队前方,高声道。
【站起来!把头抬起来!拿起武器!别忘了诸卿是为何站在此地的!】
【————】
沉浸于绝望与悲叹,低着头的男人们抬起了视线。
克鲁修在他们的面前威风凛凛地拔出宝剑,指向天空,
【看那个男人!那是没有武器,缺乏力量,被风一吹就倒的弱者。被打倒在地的模样,我也用这双眼睛亲眼见证过的、无力的男人!】
宝剑,指向正在跑动着的昴的背后,克鲁修再次抬高嗓门。
【在这里的所有人之中,那个男人是最弱的!】
是的。克鲁修所喊出来的是真相。昴很弱。比谁都要弱。
没有战斗力。就连求生的力量都没有。无数次无数次地遭受挫折,每次都被碾压败北的男人。
【那样最弱的男人,比谁都要早的宣言自己还要打下去】
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弱小的男人,紧咬着牙说还能战斗,忍受痛苦,忍住眼泪,吐着鲜血,即便如此,还是为了反抗抬起了头。
【那么为何,我们却低下了头】
【————】
【我们的力量很弱,即便联合起来也不知是否能够触及魔兽的要害。话虽如此,可就连最弱的男人都还没放弃,我们又凭什么允许自己弯下膝盖!】
【哦,哦哦……】
士气低落的男人们相对而视,向颤抖的膝盖注入力量,站了起来。
拾起掉落的武器,来到了正在等待主人的地龙旁。
伸出手,握住缰绳,原本屈膝跪地的骑士们跨上了地龙的背。
地龙嘶吼着,其背上的骑士们,也拔出剑来,喊哑了嗓子。
发出战吼。仿佛在激励着自己的内心一般,为了让自己的灵魂感到骄傲。
不擅战斗的少年冲在前方,自己却跪地消沉——将这份愚蠢,疯狂地吼叫着将其驱散。
——这份感情,人类称之为【羞愧】。
【羞愧】斩开恐惧,斩开放弃,斩开阻止脚步的种种感情,让骑士们抬起头,让他们取回了再次向前的力量。
【要上了!全员,突击!!】
【哦哦哦哦哦——!!】


(1)稍微查了一下,这个名字是小说《A Dog of Flanders》里面的狗的名字的样子_(:зゝ∠)_。是一头忠犬呢。但是我没找到官方译名。。。。。

本已屈服的灵魂再次奋起,骑士们再次前进。
回归的地龙军团掀起飞扬的尘土,总兵力不足五十的讨伐队,以克鲁修为首冲突击冲向能够触及的那两头白鲸。
听着讨伐队士气高涨的吼声,以及振奋了士气的克鲁修的怒斥,昴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苦笑。
【弱者啊丧家犬啊的,说的还真是肆无忌惮……】
然而连要否定的想法都无法浮现的自己,才真的是病入膏肓。
想这么叫就这么叫吧,想要利用就随你利用好了。昴的无力,昴的失败,至今为止随便气馁随便放弃都是事实。
就算擅自失败也不会结束,却又不能放任自己受挫下去,也有过擅自抛开一切的想法,却又有人不允许自己一直无力下去。
【拜托了,帕特拉修。再来一次,到那货面前以后立马撤退!】
地龙倾斜身子,一蹬地面,来了个急转弯,随后朝向白鲸再次怒吼。
在昴的眼前,面对着正努力想要甩开缠上在身上的雷姆的白鲸,克鲁修与那些分散开来的混编小队也开始了支援攻击。
白鲸发出惨叫,来回拍打地面。但就算是这因为疼痛而挣扎的行为,对于极近距离的人类来说都是难以躲避的暴力。一头地龙与骑手被这一击打飞,然后被重重摔下,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
血液飞溅,生命消逝。——这一幕深深印入了昴的眼中。
背脊传来一股寒意。那没能赶上,没能救到的生命是昴的决定所造成的结果。
这是昴“开始这场战斗”的决定所造成的结果。决不能视而不见。
因为在拒绝接受这一幕的瞬间,昴就会输给名为【耻辱】的感情。
但是在输给自己内心的时候,在面对自己最该被唾弃的那份软弱的时候,有人用深深的温柔把这份软弱抹去了。所以,不能再继续撒娇下去了。
暴动的白鲸,察觉到昴的极近而张开了全身的开口。
昴一瞬间感受到了血液逆流般的寒意,将所有的信赖都托付给地龙,破风前进。
——那无数的开口中释放出来的消灭型【雾】从身旁掠过。
哪怕只碰到一根手指,昴的存在都会被抹去而结束吧。
但是,
【艾尔·菲拉!】【怎么能让你放肆!】【在看哪里啊!】
风的魔法将雾气吹散,伴随着怒吼的刀刃,破空而来的锤头,将释放雾气的开口击溃。
骑士们的援助让弹雨般的雾气稀薄了些。即便如此雾气的浓度依旧令人绝望,即便如此,昴也将全部的精神集中在了逼近自身的消灭型雾气上。
奔跑的路线交给帕特拉修,而昴就在其背上摇摆身子采取回避。抬起手臂,撑起身体。在倒立躲开从背后接近的雾气以后,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摔落下去——,
【哦,呜哦哦哦哦哦!!】
紧握缰绳,全力把膝盖压在鞍上,稳住了身体。在原来的世界毫无意义地挥舞木刀所锻炼出来的握力,让自己的双手在被滑落的前一刻抓稳了。
抓住前脚滑过地面的帕特拉修,突破了弹雨。
视野豁然开朗,配合刻意放缓速度的地龙,昴以旁人看来不能再糟的姿势重新坐好。原本就没多少的体力进一步消耗,这次转向另外一边——克鲁修他们正在攻击的那只白鲸。
【真是乱来……哈,可恶,别总是只顾拼命啊,脑子也给我动起来!】
呼吸杂乱的昴再次赌命充当诱饵,同时不停地思考着刚才克鲁修提起的【机关】。
对于魔兽【白鲸】的生态,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无知。
应该有着,只有这样的昴才能注意到的,除了这样的昴以外谁都无法察觉的某种东西。
十四年,维鲁海鲁姆不断追逐有着杀妻之仇的白鲸。
很难认为抱着此等执念,踏入了这个战场的剑鬼,会在【白鲸有好几头】这样致命的情报上出现失误。那么理所当然,这就应该是无人知晓的现象。
那么为何会无人知晓。——不对,是为何从不为人所知晓。
【为什么突然增加了。……一开始就有三匹,这个前提很奇怪】
感觉,似乎抓到了什么头绪。
但是在那之前,帕特拉修已经拼命地跑到了白鲸嗅觉可及的范围内。
白鲸那追逐用宝剑继续攻击的克鲁修的视线,猛地转向了昴这边。同时,张开的口腔中所积攒的浓雾,随着破空的咆哮一起,带着强大的破坏力吐了出来。
帕特拉修猛地转向。但要从逼近的骇人雾气下逃出生天,要从那攻击范围之中脱离还差了半步。——而昴他们所差的这半步,
【这里有我们!】【才不会让你乱来—!】
就由切入战局的蜜蜜和黑塔罗来弥补。
猫耳姐弟张开嘴巴,释放出【汪】与【哈】叠加的咆哮。
尖锐的声音共振产生波纹,随后聚合起来,转变为破坏力。然后这巨大的振动波汹涌着掠过平原,连带着逼近的雾气也一同正面吹散。
【唔哦哦哦!!好厉害啊啊啊啊啊啊!!】
【是吧—是吧—是吧—!再多夸一点—!呀—!】
【姐姐真是的……】
对昴这毫不掩饰的称赞,蜜蜜挺着胸脯一脸得意。跑在她身边的黑塔罗喘着气,然后两人把昴护在中间并行。
【我们来支援。要是没有菜月先生在的话,根本看不见这场战斗的胜机】
【啪—地一下,咚—地一下,刷啦啦啦地解决不行吗?】
【就是为了能刷啦啦啦地解决,才需要菜月先生的协助的哦,姐姐】
【嘿—!】
像这样,把昴夹在中间进行着欠缺紧张感的对话。
把看上去丝毫没有理解事态紧迫性的蜜蜜放到一边,昴把脸转向了似乎能沟通的黑塔罗那边,
【刚才的合体攻击,就是在中途把白鲸打回去的那个。还能再用吗?】
【因为魔力快用尽了,所以最多再来一次就是极限了。——在团长恢复完毕之前,就由我和姐姐来保护昴】
【里卡多那家伙,还活着吗!?】
意料外的好消息让昴抬高了声音,黑塔罗“是的”点了点头。
看到这个动作,昴顿时安心下来。里卡多所乘坐的狮虎被残杀之后,看到了大量的鲜血的时候,还想着说不定会连生存痕迹都会消失得一点不剩呢。
【从濒死的团长那里,有给昴的传话】
【传话……不会是“代价很高哦”,这之类的吧】
【那个想来会在事后由本人过来说……是这样的。咳哼。[[什么嘛,感觉变轻了呐。洒家还没死就是证据呐]]。以上】
连那卡拉拉奇腔都忠实地还原了,海塔罗模仿着里卡多的声音重复了传话。昴没有评论模仿的质量,而是首先思考了传话内容的含义。
这是如字面意思一样,里卡多拼上性命向昴传达的信息。
【模仿得完全不像呐】
【恩,超—不像—!超—没才能—!这个完全不行呀—!】
【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对昴这不看气氛的说法,蜜蜜孩子气地赞同了。黑塔罗对这番感想欲哭无泪地反驳,但是昴充耳不闻地抬起头,望向空中。
正与兵分两路的讨伐队纠缠在一起,激战至今的白鲸有两头。
另一方面,浮在空中的那头白鲸俯瞰着地面的战斗,在高处悠然地旁观着。
那副态度,让昴莫名感觉到了不自然。
现在是讨伐队失去主力,数量骤减的小队进一步分成两股之后在进行战斗的状态。虽说昴的存在达成了扰乱战局的目的,但只要浮在空中的那头白鲸加入任何一边的战场,就会导致战局的大幅度倾斜。只要两股部队的其中一股溃败,一切就都结束了。
然而,那头白鲸却什么也不做的理由——。
【里卡多的传话……】
“好轻”,这是里卡多带给昴的传话。

赌上性命,说“自己没有死掉就是证据”。
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所谓的轻是在说什么很轻呢。生命吗。的确在战场上,生命的分量很轻。但感觉并不是在说这方面的意思。很轻,如果还有什么能说是“轻”的东西……
【在这种寸步难行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很轻啊……!】
身体完全压在帕特拉修背上,再次冲到白鲸面前。
与克鲁修他们缠斗的白鲸将嘴巴转向这边,却吃了克鲁修的一记无形斩击,以及魔石的爆炸伤害。
骑士们发出怒吼。一个人,可以确定又少了一个人,但无穷无尽的士气仍旧支撑着战线。
在生死关头,决心反抗的人类是能强大到如此地步的吗。
失去了主力的讨伐队,正在与集全军之力才勉强抗衡的白鲸相持不下。排除意志力的作用的话——,
【不管再怎么说,对人定胜天论的期望值也太高了吧】
考虑到这里,昴猛地抬起头。
他转过头,再次望向被甩在身后的白鲸,盯着魔兽那逐渐远去的头部。
然后,注意到了违和感的起因。
【如果是那样的话……!】
昴咬着牙,感受着奔涌而来的可能性的洪流,全身颤抖。
以握住缰绳的手做出指示后,帕特拉修猛地转身,奔向另外一头白鲸。
奋战中的雷姆解放了鬼族的力量,跨坐在一头狮虎背上,用铁球在白鲸的身躯上挖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伤口。她身着的围裙礼装沾满了魔兽的血,但看到昴的接近以后,仍露出了坚强的微笑。
雷姆那以鲜血为妆的微笑带着一抹凄艳,让昴不禁看入了迷。
即使是在这种劣势下,雷姆仍旧相信着昴那靠不住的觉悟。
这份信赖,感情,必须要予以回应。
【————】
昴的地龙默默地与雷姆的狮虎擦身而过,昴跑向白鲸的鼻尖,雷姆则让骑兽跑向白鲸的尾部。
没有停下对话的必要。因为昴有昴的任务,雷姆也有雷姆的任务,这点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绕到白鲸的头部以后,魔兽注意到昴的接近把头转了过来。
巨大的眼睛上方出现众多喷雾口,流着唾液喷散出白色雾气。
【铛铛——!梆梆——!铛巴拉巴——!】
在帕特拉修的周围,蜜蜜所控制的狮虎自由地驰骋着。
蜜蜜每次在巨犬背上自带效果音摆出胜利POSS,手中的杖就会施放出耀眼的魔法壁障防御雾气,为昴争取到命中前的闪避时间。
【这回可是欠下巨款了哦——,大——哥哥!】
【结束之后会对你说一百次谢谢的啦!】
【那就好——!】
昴把背后交给轻易就满足了的蜜蜜,追上白鲸并将其超过,然后来到它前面。
回过头,昴与白鲸互瞪着。单眼染满鲜血的魔兽,对飞虫烦人的抵抗高声吼叫。但是,那副模样让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这头白鲸,还是与克鲁修他们对峙的那头白鲸,都没有【左眼】。
【和想的一样!你们,不是有三匹——而是分裂成三匹了呐!】
浮在空中的,最开始的那一头,也应该是负上了失去左眼的伤势的。
——左眼的缺损,这是在战斗开端时由维鲁海鲁姆留下的伤势。
同样的伤口不仅仅出现在一匹身上,另外两匹也同样拥有的原因很明显。
除了浮在空中的那一匹分裂并产生了另外两匹以外,没有别的可能。
【那次攻击很轻是因为战斗力也被一分为三了!虽说这边人数减少了,但还是能够对抗,也就是说是这种机关吧!】
出乎意料的一击没能杀掉里卡多。
兵力大减的讨伐队,面对着数量增加的白鲸却能够与之一战。
——奇迹或者意志的力量,这种唯心主义昴已经全部抛弃了。正因为是性格扭曲的昴,才能找到这份违和感的答案。
消灭型雾气的威力是绝对的。因此,白鲸牺牲了持久力,选择了优先增加攻击次数。
数量上的暴力——若是讨伐队在这点上屈服了的话,战斗在那个时刻就已经结束了吧。
很难想象魔兽会如此理解人类的思维方式,然后采取这样的心理战术。但是,事实上白鲸确实有着【分裂】的力量。
假设在那个时候,昴放弃抵抗的话,结果会变得怎么样呢。
“如果那时候没有吼出来的话”,那之后的事情现在的昴已经无从得知。没能吼出来的那种未来,现在的昴并不想去看。
再次,和这群白鲸长时间对峙什么的,已经敬谢不敏了。
【——怎么了!?】
在得出结论的昴眼前,追着自己的白鲸突然有了异动。浮在空中的身体摩擦地面,仿佛在因为体内的异物而痛苦,这时,
【姐姐,现在!】
【痒痒的地方手却够不着很难受对吧——!蜜蜜能理解——!】
黑塔罗抓住时机跳了出去,误解了白鲸的举动的蜜蜜也跟了上去。双胞胎以呼吸般合拍的动作左右接近白鲸,同时开口——,
【汪——!】【哈——!!】
左右交错的咆哮波让白鲸狂扭身体,冲击波透过外皮贯通内脏。坚硬的皮肤绽裂,裂纹扩散,喷出鲜血——,
【——嚓啊啊啊啊啊啊!!】
摩擦着地面的下腹部向外凸出,伴随着飞溅的血肉被剖开。赤黑色的体液流出,顺着那浊流出现的是,
【维鲁海鲁姆!?】
被白鲸完全吞下,陷入存亡危机的剑鬼的归来。
讨伐队压制着狂怒的白鲸,昴趁机跑到维鲁海鲁姆身边。全身浴血的维鲁海鲁姆单膝跪地,用剑支撑身体站了起来,
【我还,不够成熟……大意,了……】
【别说话了!啊啊,可恶,虽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总之还活着比什么都好。马上去菲利斯那边吧!】
伸出手去搀扶的昴,被维鲁海鲁姆那超出想象的伤势震惊了。虽然还留有握剑的力气,但是包含这条伤痕累累的左臂在内,已经是濒死状态了。
如果不立刻让治愈术师来照看的话,生命的灯火恐怕随时都会熄灭。
话虽如此,维鲁海鲁姆却固执地拒绝了赶来的昴所伸出的手。他把身体的重心放在剑上,咬着牙试图用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还,没。还远远不够,我……】
【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会比白鲸还要早死的哦!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就算说不会死想睡觉什么的我也不会听的!关于生死,我比你更清楚!】
【你,说……什么……】
对满身疮痍的维鲁海鲁姆一番怒斥,昴强行撑起他的身体。然后就在争论的昴他们面前,猫人姐弟前来汇合了。
【大——叔出来了啊——!】
【维鲁海鲁姆先生,没事吗!?】
跑过来的双胞胎看到重伤的维鲁海鲁姆,当即各自行动了起来。蜜蜜为负伤的老剑士施与了简单的治疗魔法,在这期间黑塔罗抬头看向昴,
【就算是姐姐的治愈魔法,也治不好这样的伤。菜月先生,要把维鲁海鲁姆先生送到菲利克斯先生那吧?】
【啊啊,是啊!维鲁海鲁姆的状况如你所见。不马上着手治疗的话就太迟了!本来的话我是想直接带他回去的……】
昴回过头,瞪着再次开始行动的白鲸。
腹部的伤口很深,出血也没有停止,但是全身的开口持续吐出雾气的魔兽那边,也和维鲁海鲁姆同样看不到战意的衰减。
现状,昴的搅局毫无疑问能对稳定局势做出不小的贡献。如果昴在这里抬着维鲁海鲁姆退出战局的话,很可能战况就会朝向坏的那边发展。
【不光是这样,搞不好我和伤员就直接被白鲸解决了。维鲁海鲁姆,交给你们可以吗?】
【可以让我们的狮虎来负责……不过,是想到什么了吗?】
从昴那里接手维鲁海鲁姆,黑塔罗因为体格差距好不容易才把他扶到狮虎身上。然后他抬头望向昴,拉过天真地笑着的姐姐的手,
【如果有胜算的话就听一下。如果不行的话,我就不得不拉上姐姐的手从这里逃走了】
【诶——,为——什么啊——!都还没把那些家伙在这里干掉呢!】
【姐姐你给我安静一会儿】
蜜蜜因为弟弟突然严厉起来的口吻努起了嘴。
看着这对双胞胎的交流,昴想着“是呢”理解着点了点头。
【你们是佣兵。与我和克鲁修,还有那些怨恨白鲸的骑士们不同,不过是被雇佣来的。……没有连命都要搭上的理由】
【只是没有需要搭上命的理由而已。在这方面,不想被误解】
虽然态度和表情看起来软弱,但是黑塔罗对昴坚定地提出了意见。低头望着身高还不到自己腰间的娇小兽人,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抱歉,但是没时间了。胜算,我觉得有。总之,先把维鲁海鲁姆送到后方……还有必须对要雷姆和克鲁修,说的事情】
飞快地跨上身边的帕特拉修,昴的视线转向高处。
怨恨地盯着,在那需要抬头仰望的高空中悠然游动着的鱼影。

4
【白鲸分裂了,吗】
【啊啊,就是这样没错。伤口的位置,以及战斗力就是证据。说白了,正面对抗过的克鲁修你们应该更清楚吧?】
【雷姆倒是完全没注意到……不过,说不定确实如此】
汇合后的雷姆与克鲁修理解了昴的说明,赞同道。
维鲁海鲁姆的运送交给了黑塔罗的狮虎,现在昴正与共乘一头狮虎的双胞胎一起,对战场上的主要战力说明关于【机关】的事情。
在抽去了主要战力的战线上,两匹白鲸正主要由骑龙队与【铁之牙】支撑着。虽说有着高涨士气与精妙配合的弥补,但是留给作战会议的时间也仅有数分钟——。
在这期间,必须拿出能打倒白鲸的策略。
【——那些家伙比起单独一头的时候要弱,这个推测可以同意。但是,就算明白了这点又能如何。就算已经受了伤变弱了,其威胁依然超出了这边的处理范围。就算菲利斯再怎么治疗,也无法期望脱离战线的人还能再回归哦】
【虽说失去了维鲁海鲁姆和里卡多的后果很伤,但也没法强求。只能不靠他们去设法获胜了】
【把三匹白鲸都杀死。嘴上说说是很容易,但却是一堵高墙啊】
【没必要把三匹都杀死。——应该只要杀死一匹就够了】
听到昴的话,克鲁修眉头抽动了一下,抬起头来。
昴对兴趣盎然地望着自己的她点点头,然后指向空中的魔兽。
【让自己的两匹分身去拼命战斗,被我们擅自认为是在高处看热闹的那个混蛋,你们觉得它到底是在干什么?】
【也不加入战斗,是在治疗伤势……?】
对雷姆没什么自信的回答,昴摇了摇头。
就肉眼看来,虽说是叫做“魔兽”但其生态也还没超出“生物”的范畴。至少,高速再生这种不讲理的能力白鲸似乎是没有的。
那么,空中白鲸的任务——,
【它是本体,吗】
【就是这样,我就是在考虑这一点】
对于得出相同结论的克鲁修,昴点着头表示赞同。
说白了,这些全都只是猜想。
但是,三头白鲸的本体是空中的那一头这点是可以断定。然后在考虑如何打倒分裂出来的白鲸时,在空中待机的那家伙的存在无疑就是问题的关键。
【那家伙不降下来,或是不加入任何一边的战斗的理由,综合来说就是“自己是不能被打倒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道理上是通了。但是,反过来说的话……】
【说不定下面的两匹,就算杀死了也无法对本体造成打击】
就算费尽万难打倒了它们,尸体也只会化为雾气散去,再转变新的个体也说不定。
若是那样的话,就会一头撞进看不见尽头的战斗之中。结果,面对没有续命限制的白鲸,这边会先缴械投降的画面几乎清晰可见。
【那一头不降下来的理由,与打倒它的方法有关。但是,那又该怎么做?就算跳到那个高度,也没有攻击手段】
静静看着的黑塔罗,投来了相当现实的问题。
听到幼猫的问题,克鲁修琥珀色的双眸瞪向头顶上的白鲸,
【就算是我使用加护放出的斩击,拉开到那种距离的话也无法期待威力。如果只砍一刀或许还行,但是那样就会被击落的话,它也不是白鲸了】
逃往上空的白鲸的高度,几乎与云层等高。
那在比最初出现时候还要高的位置,仿佛是在宣示着白鲸那恶劣的性格。
【雷姆,在那家伙附近弄出一座冰山之类的……】
【对不起。魔力离开手掌越远,就越难控制。罗兹沃尔大人的话或许能做到,但是就凭雷姆的水平……】
面对着解决之道,自觉力量不足的雷姆一脸悔恨。
昴对她的回答摆摆手,说着“也没办法”,望向空中。
——考虑到的方案,有一个。
但那是只有在克鲁修、黑塔罗他们、以及雷姆都拿不出更好的答案的时候,才会想采用的第二方案。
【有一个赌博的成分稍微有点高的作战……要听吗?】
闭上一只眼睛,昴在披露这第二方案之前询问着她们的觉悟。
但是,这也是只能说是无意义的问题了吧。
——从来到这里参战的那一刻起,她们就不可能会对赌博有所迟疑。
——因为昴知道,他们就是这样“愚蠢”的人。


5
——在那遥远的高空,白鲸正静静俯视着下面的争斗。

战场,以冲破云霄的大树为中心,左右分隔在两侧的平原上。
无论哪边的战场,渺小的人类都在与魔兽巨大的身躯缠斗,刺出握在手中的钢铁,扔出发光的小石子,进行着微弱的抵抗。
每当火焰燃起,下方的魔兽传来悲鸣,在空中游动的白鲸就会吐出白色的雾气。
遍布平原的雾气支援着眼下的两匹分身,一步一步地将渺小的敌人确实地逼入绝境。
来回奔波的人影随着时间的流逝,数量一个接一个地减少着。被吞没【雾】中,连存在都从世界上被消除。
将全部吞尽,距离这场无益战斗的结束已经不远了。
这场拉锯战的一方开始崩溃和瓦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白鲸若是拥有人的智能的话,一定会这么考虑和坚信自己的胜利的吧。
但是,实际上白鲸并没有这样的智能。
白鲸只是在听从本能,为了不让自己被消灭,为了歼灭对手而行动着。
“那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呢”,就算问野兽的本能也没用吧。
因此白鲸只是顺从着本能,冷静地而确实地,将猎物绞杀。
【————!!】
吐着白雾,为地面染上雪白。
虽然遭到了阻止,但是白鲸是有着让【雾】完全覆盖世界的使命的。这既是白鲸的本能对它的指示,也是白鲸的生存意义。
像这样,意识已经完全没有放在下方的光景上的白鲸,突然转动起巨大的独眼,令意识再次移向地面。
因为感知到了以惊人的气势聚集起来的魔力,所以望向了那流向的源头。
【艾尔·修玛】
在那膨胀起来的魔力漩涡里,一位青发的少女站在中央。
跪在地面,花费时间凝练出魔力并进行瞄准的少女前方,浮现着缓缓构筑成型的锐利冰枪。
长达十米的冰冻凶器,其锋利的矛尖指向白鲸的身躯正中。
那威力即便远远看去也颇具威胁,但在射出去之前就被白鲸注意到的这点,是致命性的失误。
【——拜托了!】
听到少女祈祷般的叫声,冰枪从地面射向了空中。
目标么,当然是白鲸那遨游在空中的巨大躯体。
一口气加速,充满杀意的冰枪以冲破苍穹的气势逼近——但是,为了获得这种速度所花费的时间,与被看到了发射瞬间的失策导致了这支冰枪无法完成它的使命。
白鲸甩动尾巴,乘风遨游。仅仅如此,就让冰枪错失了目标。
错失了目标的可怜冰枪,就那样从白鲸的旁边通过,飞向天空的彼方——。
【————?】
在冰枪通过的瞬间,有一阵真的十分微弱的,仿佛有什么碎裂了的声音触动了白鲸的听觉。鉴于两者之间的质量差距,这甚至能说得上是奇迹了。
这是会让一切都无法挽回的声音,这是恶魔般的天之奇迹对白鲸做出的启示。
【——哟。像这样面对面地看起来,相当的让人不爽啊,你】
白鲸的鼻子,感受到了十分轻微的触感。
就在注意到降落在额头上那微不足道的存在的同时,白鲸也嗅到了本应经过却消失地无影无踪的冰枪,所散发出的魔力波动。
——紧接着,是在头顶上的,难以忍受的恶臭的源头。
【跟过来呀。先说好,我可是被公认说是烦人到不能无视的男人哦?】
白鲸听到,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的“恶臭”说出了这些话。

6
乘上雷姆的魔法冰枪飞向空中,然后打破退魔石脱离冰枪——攀上白鲸,这就是昴所构思的作战的概要。
当然,遭到了雷姆的强烈反对。昴在这里只能连呼“我相信雷姆!”,说服她这并非无谋之举,然后再从克鲁修那里接过退魔石。
预想着如果是显眼的大型魔法的话,白鲸必定会避开,这一点就是昴布置的真正陷阱。反过来说,若是白鲸不选择避开的话,抓着冰枪尾部的昴也有因冲击而粉身碎骨的可能性。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整场作战最可能威及生命的部分。
【非要说的话,现在的状况也是生死一线间……话说,超恐怖啊啊啊!】
拼命地抓住白鲸的鼻子,昴体会着掌心那粗糙肌肤的触感,在狂风与强烈的生物体臭中皱起了脸。
嗅到靠上来的昴——也就是,魔女残香的聚合物,白鲸的模样发生了剧变。
到刚才为止都保持着静观态度的魔兽明显陷入了兴奋状态,雾气、唾沫和嘲笑从全身的口中流出,盛大地欢迎着昴。
【——好】
受到白鲸这并不令人欣喜的欢迎,昴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当然,昴现在并不是要释放让白鲸坠落的必杀技。
现实并没有简单到只靠决心就能解决,就算做好玉石俱焚的心理准备去硬碰硬,结果多半也只会出差错而手滑,最后坠落致死。
所以,昴爬到白鲸身上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么,直接上吧——下定决心,呐】
在白鲸行动之前,昴放开手让身体从岩石般的肌肤上滑下——开始自由落体。虽然并非是不留神出了差错,但还是向着地面开始坠落了。
白鲸把脑袋转向做出了盛况空前的自杀行为的昴,试图追过来而动了动身子,却又仿佛在犹豫什么似的停止了动作。
若是能就这样目送昴的话,制空权的优势就不可动摇了。白鲸本能地理解了这点,忍受住残香的诱惑不再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可怕的本能。不过,这样就麻烦了。
因此,就亮出底牌吧。
【这个高度的话也不用担心别人听到。超级大福利,给我听好了!就是因为你丫的错蕾姆死了,还给我留下了超严重的心理阴影啊喂!!】
话音刚落,暴风卷起昴的身体,将他与世界隔离。
全身的感觉远去,前一刻还处在仿佛内脏被举起般的漂浮感之中,下一刻意识便失去了现实感,被引向了没有时间概念的场所。
之后——,

[[爱你]]

仿佛,听到了耳畔的私语。
下个瞬间,剧痛闪电般地传遍昴的全身。
从看不见的位置,从背后侵入身体的手掌抓住心脏,动作粗暴,却又像是在确认重要的物品似的不断收紧。
司掌生命的器官被粗暴玩弄的超现实感。
性命攸关的部分被他人肆意对待的异常感。
这甚至无法发出惨叫的世界,只有风声与昴的呻吟声宣告一切的终结。
然后,
【回来……啦啊啊啊啊啊!!】
【————!!】
与此同时,张开巨口的白鲸突然以昴为目标急速下降,追了过来。
禁忌的坦白让魔女的芬芳更加浓郁,魔兽的本能远比之强烈的憎恶所击溃。
发出咆哮,眼神几乎完全失常,仿佛完全注意不到眼前的战斗,白鲸一心想着要消去昴的存在,冲了过来。
裹挟着飓风,迅速拉近了那一点点距离的白鲸让昴感觉到了恐怖。
正在自由落体状态的他,面对这样的突击无能为力。就这样下去的话,他会在到达地面之前就被白鲸抓住,直奔BAD END11[[鱼饵]]了。
如果就只是,这样下去的话。
【——雷姆!!】
【是,昴!】
在昴的喊声几乎消失在风中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做出了确实的答复。
同时,只顾盯着昴的白鲸身侧,遭到了直线飞来的冰柱突刺——直刺入张开的口中,打断数颗发黄的牙齿,让它的动作迟滞了下来。
趁此空隙,乘着帕特拉修的雷姆甩出流星锤,铁链将自由下落的昴的身体卷了起来。
被缠在腰上的锁链,强硬地拉离下落轨道的感觉令人内脏翻腾。昴发出【咕咯!】的悲鸣,想起了从前尝到过的类似冲击。
像这样在空中被雷姆救下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前往王都的途中从龙车上踩空飞出去的时候。
【无论什么,只要经历过一次……】
这次,没有晕过去。
操纵着铁链,稍稍有些粗暴地将昴的身体拉向帕特拉修的背上。雷姆在那里伸展双臂等待昴,昴一头撞进了她的胸口。
昴感受着脑袋完全埋入柔软的冲击,以及那身体温暖的触感,然后松了一口气。
【帮大忙了!】
【多谢款待】
【说什么呐!?】
在脸颊微红,抱着自己的雷姆怀中,昴慌忙抬头。
就在身边,白鲸的脸庞擦身而过——,
【————!!】
没能止住冲锋,白鲸一头撞向了地面。
激扬起尘土的地面传来了爆炸声,那威力甚至令大地颤抖。
站在暴风中,昴指示着帕特拉修全力奔跑——从那背后,突破尘云的白鲸扑了过来。
惊人的威力让它的头部血肉模糊,但白鲸仍旧忘我地发出嚎叫,纠缠着昴。
气势汹汹的它,在空中游动时的悠然态度已经不复存在。游动的姿势变得横冲直撞,如同疾风的速度与帕特拉修不相上下。
但是,气势上却是压倒性地强大。
白鲸掠过地面,尾巴拍向大地,猛然从背后逼近。
压低身形,把体重全部托付上去,昴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了帕特拉修的潜力上。
如此拼尽全力,忠心耿耿的地龙。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但是昴对它已经有了足以托付性命的信赖。
【拜托了,帕特拉修!你是龙吧!?让我看看你帅气的一面!】
【——!】
帕特拉修嘶吼着,从迎面而来的风就能感觉到,速度又上了一层。
白鲸咆哮怒吼,鼓膜被粗暴地冲击着,感觉视线都模糊了。
笔直向前,专注地奔跑,奔跑,逃出去。
游动,游动,仿佛要吞食昴一般的白鲸猛然逼近。
然后——,
【接招,上啊——!!】
【————!!】
接连两声轰鸣,之后响起了有什么剥落断裂的声音。




难以无视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地响起,不断接近,最终投下巨大的影子,在巨响声中正对着白鲸——弗琉盖尔大树倒下了。
【————!!————!!】
魔石炮,无形之刃,咆哮波——被数种破坏的力量击中根部,贤者所种植、经历了数百年岁月的大树,压垮了人类仇敌白鲸的巨大身躯。
参天大树的重量,从正上方径直压向白鲸。在这份与之前的破坏力不同次元的攻击面前,白鲸那强韧的外皮也无法起到防御作用。
惨叫,强烈的冲击波掠过利法乌斯街道,形成暴风吹散了雾气。
被压在大树之下,无法动弹的白鲸痛苦地嚎叫着,甩动尾巴。但是,即便受到那种威力的攻击,还是没有丧命。
而在挣扎着,试图从超常重量中逃走的白鲸的鼻子上——。

【——为吾妻,特蕾西亚·梵·阿斯特雷亚献上】

一位剑鬼,挥舞着从主人那接受的宝剑降临了。
为了给这场赌上生死的激战,给这持续了十四年的宿怨,给这四百年间的人鲸冲突,拉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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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维鲁海鲁姆·梵·阿斯特雷亚】
1
——来谈谈,维鲁海鲁姆·特利亚斯这个人吧。

维鲁海鲁姆出身于鲁古尼卡王国的地方贵族——特利亚斯家族。
特利亚斯家族的领地位于王国最北端,是古斯提科圣王国国境边缘的老牌贵族。话虽如此,作为尚武门第为人所知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在维鲁海鲁姆出生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仅拥有少量领民与领土的弱小男爵家族。
说得具体点,就只是没落贵族罢了。
与兄长们年岁相去甚远的维鲁海鲁姆,从小就与家业继承的竞争基本无缘。同时也缺乏文职才能的他,在与一把剑邂逅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装饰在公馆大厅里的剑,是过去特利亚斯家名列王国武学世家时的遗物,对于现在的特利亚斯家族而言,则成了仅供观赏的宝剑。
契机,就连维鲁海鲁姆也不记得了。
只清楚地记得,当他从剑鞘中拔出就连保养都不怎么上心的宝剑的时候,为那钢铁的美丽所着迷的瞬间。
回过神来已经擅自带出了那把宝剑,每天在后山从早挥舞到晚。
最初接触剑是在八岁的时候,而在习惯了剑的重量与长度,手脚成长摆脱稚气的十四岁那年,维鲁海鲁姆已经是领地里最高超的剑士了。
【前往王都,加入王国军。然后,成为骑士】
像这样怀着男孩子都会有的理想,留下这么一句脑子有坑的话离开家的时候,也是十四岁。
起因是在一个暴风雨的夜里,与长兄的言语冲突。维鲁海鲁姆一天到晚沉迷剑术,和领地的坏小孩们混在一起冒充无赖,兄长对此开始就【将来该做什么】进行说教。
挥舞着剑,感受着自己在变强,仅仅如此就是喜悦。
对于目光短浅的弟弟来说,兄长的言论过于严厉了。面对这些无可置疑的话语,词穷的维鲁海鲁姆所吐出的就是之前那句话。
之后就是以口还口,一如既往地说着【大哥怎么可能懂我的心情!】,最终演变成了维鲁海鲁姆只带着少许金钱与剑就离家出走的结果。

虽说是预料之外的离家,但维鲁海鲁姆还是安全抵达了目的地。
意气风发地到达了王都的维鲁海鲁姆,迅速前往王城,为了成为王国军的一介士卒名留青史而叩响了大门。
换作今时今日,想就那样通过城门的家伙只会被当成无礼之徒,理所当然地吃闭门羹吧。
然而当时,王国正与亚人族的联盟,以国土的东部为中心展开内战——正是“亚人战争”的双方相持不下,志愿兵格外抢手的紧急时期。
在此时,自夸着多少会用点剑的少年出现了。维鲁海鲁姆得到了热烈欢迎,轻而易举地加入了王国军。
像这样,毫无挫折与辛苦,维鲁海鲁姆就踏上了初阵的土地。
在那里,少年会初次知晓名为现实的屏障。在故乡无人能敌的剑术,对战场上有实力的人并不管用,自己的莽撞与自大被彻底粉碎。
这是每一个士兵都体会过的,年轻气盛所导致的挫折与初阵的洗礼。
——对。本来的话,每一个士兵都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维鲁海鲁姆的精湛剑术,在那个时候早已轻易凌驾于十五岁的年轻人。
【什么嘛。真让人意外,没什么大不了嘛】
少年兵在初阵就制造出了亚人的尸山,他伫立其上,剑插山顶。
面对那副姿态,不管是谁都感觉到了他那充满血腥、令人恐惧的未来。
维鲁海鲁姆那并不寻常的剑术,是在故乡日夜挥剑练习的结晶。
每天,维鲁海鲁姆都过着从早到晚都倾尽全力挥剑的生活。从八岁到十四岁,六年间从不间断。
即便在加入了王国军以后,只要时间允许就挥剑的生活也未曾改变。
对于这样的维鲁海鲁姆,也曾有一两位身处同一部队的人去关心过,但少年拒绝了他们的关切,在长成青年的这段岁月里,只是一心一意地沉湎于剑术。
既没有遭受现实的挫折,也没有自大到不知天高地厚,维鲁海鲁姆就这样怀着难以释怀的犹豫感情,不停在战场上挥着剑。
用剑斩碎他人的肉体,沐浴鲜血,通过夺走对方的生命来证明自己是强者——只有在那个瞬间,才能感受到淡淡的喜悦。
精湛的剑技被人传开,甚至没有受封成为骑士的民间剑士的名字,也在不知何时于王国军与亚人联盟之间,伴随着【剑鬼】的外号为人所知。
穿梭战场,仅在斩人之时方会展颜的剑术之鬼。
——这个名字成为了畏惧与憎恶的代名词,无论敌军还是友军都忌讳着其存在。
建立的战功数不胜数,即便如此,维鲁海鲁姆还是没有受封为骑士。
不与任何人建立良好关系,严于律己,潜修剑术,在战场上甚至无视友军的存在暴走,冲入敌阵掀起腥风血雨之后凯旋。
——这样的存在,与骑士这种高贵的头衔格格不入。
即使是在这个奉行古老的骑士道精神,重视对国家之贡献的王国,维鲁海鲁姆也被当做异样的存在而疏远着。
然而,维鲁海鲁姆并没想过要改变这样的处境。
也没想过要像骑士那样注重荣誉,将他人的生命与自己灵魂的高洁放在天平上比较。
只要战斗就会有人死,就会流血,就会有生命逝去。
比任何事情都要喜欢这种感觉的自己,并不适合当骑士,也没想成为骑士到不惜放弃这份愉悦的地步。
对战斗的扭曲渴望,不断地侵蚀这位名为维鲁海鲁姆的少年的内心。
这样的他心中出现裂痕的时候是在十八岁——入伍王国军三年之后,【剑鬼】的名号在军中无人不晓的时候。
2
——那是一位披散着漂亮的赤红长发,侧脸美丽到令人颤抖的少女。

随着战线的扩张,军方开始无视维鲁海鲁姆的拒绝,让他离开前线回到王都,强迫其进行休假。
离开了弥漫着血腥,火药和死亡气味的战场,闲得发慌的维鲁海鲁姆提着爱剑跑出城门,来到了王都的城区。
从老家跑出来的时候,代替盘缠拿出来的特利亚斯家的宝剑已经残破不堪,但这把相伴十余年的爱剑仍旧最为顺手。虽说不是没别的剑可用,但想要充分享受夺取生命的战斗,果然还是这把剑最好。
维鲁海鲁姆独自步行着,来到城墙边人烟稀少的大道。
目的地是王都的尽头,开发到一半就被弃置了的荒废区域。
王都是由贵族街,商业街,以及平民街构成的,而那开发途中的区域则似乎是对这些的扩张,但工程早在许久之前就中断了。“再次开始作业日期至今没能确定,在内战结束之前大概会一直那样放着了吧”,据说是这样。
【————】
开发区里人迹罕至,即便有人,也都是将此处当成据点的不法之徒。是只要稍稍加点剑气,就会作鸟兽散的宵小之辈。
这些不法之徒,如今也对每次休假就回到开发区专心挥剑的【剑鬼】感到恐惧,而刻意不再接近了。
【嘛,倒是省我的事了】
维鲁海鲁姆选择不在王城的练兵场,而是在城墙边挥剑,是为了防止那些烦人的声音传入耳中,也是为了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寂静世界里。
维鲁海鲁姆的练习,早已不再需要与他人对剑。
与脑海中刻画出来的剑士面对面,拔出铁剑予以迎击。这幼时开始的修炼方式,就是时常与维鲁海鲁姆迄今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交锋。
而且,那位最强大的敌人始终都是——,
【眼神杀气还真是重呐】
充斥杀意的眼神,因疯狂而扭曲的嘴角。
带着空洞的眼神与自己交锋着的剑士,正是每天早晨,在镜子里所见到的自己的模样。
——对于维鲁海鲁姆,最大的敌人一直都是自己。
这并非精神论,而是从实力这种现实性的角度得出的结论。
在战场上相遇,即为相互夺取生命的战斗。既然从赌上生死的战场上存活了下来,那就证明至今为止在战场上,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位超越维鲁海鲁姆的强者。
那么能作为与自己匹敌的对手的,也就只有怎样都杀不死的自己了。
所以维鲁海鲁姆在休假的时候,都会找一个能孤身一人的场所,与想象出来的自己比剑。
想象着并不奢求能化为现实的拼杀,只有在这一刻,才会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阿拉,对不起】

那一天,闯入了【剑鬼】的世界的异样存在,长着一副美少女的模样。
挥舞剑,与自己搏杀——为此而移步开发区的维鲁海鲁姆,注意到已经有人先到了那里,因此停下了脚步。
平时,维鲁海鲁姆使用的是开发区最深处的空地。地面相对平整,宽阔程度也无可挑剔——然而,在这样的地方居然有个异样的存在,向着这边歪着脑袋。
【居然有人一大早的来这里呢。来这种地方——】
【————】
面露微笑,少女对维鲁海鲁姆搭话道。
但是,维鲁海鲁姆的回答,只是单纯地用剑气压制与驱赶。
这是与平日里,驱逐其他碍事蚊虫相同的方式。若是一般人的话,光是处在剑气之中就会慌张地逃走了,即便是高手,察觉到维鲁海鲁姆的水平想必也会匆忙离开的吧。
但是,这位少女居然,
【……怎么了?一脸凶相】
若无其事地,面对着维鲁海鲁姆的剑气继续说道。
感觉到一丝焦躁,维鲁海鲁姆咋了咋舌。
剑气无法赶走的对手——那也就是说,与武术完全无关系的家伙。
只要是能用暴力赶走的对手,都会对维鲁海鲁姆的剑气做出某种反应。
但是,对于与此无缘的人来说,这只是单纯的威吓罢了。视对手而定可能连威吓也算不上,只会被认为是单纯的被瞪了。
眼前这个人的话,完完全全是后一种情况。
【一个女人,一大清早地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面对视线依然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的女子,维鲁海鲁姆态度恶劣地说。
少女听到维鲁海鲁姆的话,发出了小声的【唔——】,
【完全,反问了相同的话呢,这样也欺负人了吧。而且,还长着一副开不起玩笑的脸】
【这附近危险的家伙有很多。女人孤身一人来这里可不好】
【阿拉,是在担心我么?】
【我也可能就是所谓的危险家伙呐】
对少女的玩笑出言讽刺着,维鲁海鲁姆弹响了剑柄,强调着武器的存在。
但是,少女完全无视了维鲁海鲁姆的动作,说着【那——个】指着他身后。
坐在台阶上的少女手指所指的是,附近建筑物的对面。那是维鲁海鲁姆的位置看不到的地方,因此他皱起了眉头,结果被招手要求靠过去一点。
【也不是那么想看……】
【好了啦好了啦。过来过来】
维鲁海鲁姆听到这哄孩子似的口吻,表情抽搐了一下,然后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少女面前。他来到坐在台阶上的少女身旁,探出身子望向同一个方向。
【————】
那边,在朝阳的照射下有一块的金灿灿的花田。
【这块区域的清扫,很久之前就已经停止了吧?想着谁也不会来才洒下种子的。为了看一下结果,所以才过来的】
在哑口无言的维鲁海鲁姆面前,少女就像是在说着机密事项一般压低声音说。
维鲁海鲁姆虽然经常来这里,但一次也没有注意到过这块花田。完全没有注意到过,这一块只要稍微踮起脚尖、扩展一下视野就能看到的花田。
【喜欢,花吗?】
看着一言不发的维鲁海鲁姆的侧脸,少女如是发问。
望向她那边,维鲁海鲁姆紧盯着少女的微笑。然后——,
【不,很讨厌】
歪着嘴低声地,回答道。
3

——在那之后,少女与维鲁海鲁姆一次又一次地碰着面。

每当休息日的清晨,维鲁海鲁姆来到开发区的时候,都会发现她早已在那里,正一个人静静地伫立风中,观赏花田。
然后,在终于注意到维鲁海鲁姆的到来以后。
【变得,喜欢花了吗?】
便会开口,如是发问。
维鲁海鲁姆摇摇头以示否定,然后就像忘记了她的存在一般埋头挥剑。
滴着汗,结束了与自己的厮杀之后抬头望去,她的身影仍旧停留在那儿,
【你,还真是闲呐】
然后,一如既往地出声讽刺。

渐渐地,对话的时间似乎增多了。
只会在练剑结束之后才有的对话,开始会在练剑之前出现了,只在练剑结束之后才会有的对话的时间,也渐渐延长了。
接着,去那个地方的时间也越来越早,有时甚至比少女还要早地来到花田之前,
然后少女说着【啊,今天还真早】,露出不服输的笑容。
——直到相互告知名字为止,像这样度过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特蕾西亚”,报上这个名字的少女吐着舌说【现在才问呢】。
回答了名字的维鲁海鲁姆则是鼓着嘴说【之前都是在心里叫“花女”的】。
相互知道了名字,两人也开始了解彼此的事情。在此之前,都是些算不上深入的话题,渐渐地其内容也开始变化了。
某日,特蕾西亚问,“为什么,要挥剑呢”。
维鲁海鲁姆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回归军旅生活之后,迎接他的是一如既往充满血腥味的每一天。
与亚人的内战愈加激烈,不断重复着避开魔法突入到对方身前,从裆部到下颚一刀两断的工作。
驰骋大地,破风而行,突入敌阵,斩下大将的首级。然后将首级刺穿在单手剑上回到自营,面对混杂着称赞与畏惧的视线,叹着气。
突然,注意到在战场的角落,染着血的花儿在随风飘摇。
也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自己会留心不去踩到那些花。

【变得,喜欢花了吗】
【不,讨厌】
【为什么,要挥剑呢?】
【因为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与特蕾西亚的日常对话——在谈论花的时候,维鲁海鲁姆甚至会在回答的时候露出笑容。然而,当谈论到剑的时候,不知何时就连说出日常的抱怨都开始痛苦。
为什么,要挥剑呢。
“除此以外什么没有”,回想着带着这种想法、停止思考的每一天。
维鲁海鲁姆开始认真地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回溯到了初次握剑的那一日。
那一刻,维鲁海鲁姆握着的那柄长剑,还对自己浴血沙场的未来一无所知。
望着那样纯洁无瑕、倒映着澄澈的钢铁光辉的剑身时,维鲁海鲁姆想到了什么呢。

某日,深陷找不到答案的思考迷宫的他,来到了老地方。
脚步沉重,与先行等在那里的少女的碰面让他感觉更加抑郁。
会像这样烦恼,说不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难道不是为了什么都不去考虑,才一路挥着剑过来的吗。
在得出这简短的答案的同时,
【——维鲁海鲁姆】
已经早一步到达的少女转向这边,微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突然,灵魂被触动了。
停下脚步,涌上来的感情变得难以抑制。
突如其来的自觉袭向维鲁海鲁姆,仿佛就要压垮他的身体。
“无心地挥着剑”,当这个结论被彻底否决的时候,因为停止思考而搁置的各种东西喷发了出来。
不知道原因。也没有特别的契机。只是,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防线出现了缺失,突然在那个瞬间迎来了极限。
为什么,要挥剑呢?
为什么,开始挥剑了呢?
因为憧憬着剑的光辉,剑的力量,以及剑与生俱来的那份高洁。
也有那些原因。虽然也有那些原因,但开端应该并非如此。
【兄长们做不到的事情,必须由我去做】
因为兄长们,离挥剑这件事越来越远。
即便如此,兄长们也在以兄长们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所以为了能帮上兄长们的忙,他才寻找其他能够守护这个家的方式。
难道不是因此,才会迷上剑的光辉与力量的吗。

【变得,喜欢花了吗?】
【……不,讨厌】
【为什么,要挥剑呢?】
【因为我除此之外……想不到守护别人的其它方法了】

在那之后,这样的日常对话便再也没有过了。
相对地,这边提出话题的情况变多了。回过神来,与挥剑相比,他已经把和特蕾西亚见面这件事看得更重要了。
本应一心挥剑的场所,变成了转动不够灵敏的头脑,寻找并非剑的话题的场所。
战场上【剑鬼】的行为开始产生变化,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一直以来,孤身突入敌阵,为尽可能多地取下首级而奋战的战斗方式,不知何时变成了带着“如何才能减少友军的损伤”的念头而奔走的战斗方式。
见到他比起杀敌,更优先援助友军的身影,周围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变化了。
但从维鲁海鲁姆态度恶劣的时代就认识了他的战友们,对维鲁海鲁姆的变化在感到高兴的同时,又觉得内心五谷杂陈。
——无论是对方过来搭话,还是这边过去搭话的情况都变多了。
就连至今无缘的骑士册封,也都有了争取的机会。
而一旦有了相应的荣誉,内心也会体会到荣耀。
【接受了册封,成为骑士了】
【是吗,恭喜。距离梦想,又近了一步不是吗】
【梦想?】
【为了保护他人而握剑的吧?骑士,就是为了保护谁而存在的】
然后他察觉到,在所谓的“想要保护的事物”里,那份笑容已经深深的铭刻其中。

4
光阴荏苒。
成为骑士后,与军队里接触的人增多了,自然进入耳中的情报也就增加了。
严峻的内战持续着胶着态势,各地的战线都陷入拉锯战。维鲁海鲁姆也并非百战百胜,吃了好几次败仗。
每当这时,都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拼命去守护一切,但即便如此,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维鲁海鲁姆也因此心怀悔恨过着每一天。
——“特利亚斯家的领地被卷入战火”,听到这个事情纯属偶然。
从军中新结交的朋友口中,维鲁海鲁姆意外地听到了这个事实。
原本开始于国土东部的内战扩大,战火烧到了北方的特利亚斯领。
——然而没有命令。
作为被赐予骑士头衔的立场,只要还没有忘却对王国的忠节,便不允许擅自行动。
但是,对于回想起了握剑初衷的维鲁海鲁姆,那些阻碍毫无意义。
赶回怀念的故乡,那里早已在敌军的进攻下化为了火海。
在这暌违五年以上的地方,面对熟悉的景色与褪色的现实,维鲁海鲁姆拔出剑来,怒吼着冲入血雾之中。
斩敌脚下,踏过尸山,喉咙吼到嘶哑,浑身鲜血淋漓。
与战友们共同踏足过的战场不同,这是维鲁海鲁姆一个人的战场,没有退路。
理解了事到如今,自己又只能孤身战斗的事实,他身上的伤口一个接一个地增加着——最后终于动弹不得。
再次倒在堆积成山的死尸上,维鲁海鲁姆终于认识到,在仿佛无穷无尽的敌军面前,自己只能等待死亡的到来。
陪伴自己多年的爱剑落在身旁,但他就连抬起指尖去触碰的力气都没有了。
闭上眼睛回想度过的半生,自己尽是在挥着剑。
什么也没有的,寂寞的人生。
就在快要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眼前,人们的面容一个接一个地浮现。
双亲,两位兄长,在领地一同恶作剧的损友,王国军的战友和上司,一个接一个地浮现——最后浮现出来的是,背对着花田的特蕾西亚。
【不想,死……】
明明一直认为为剑而生,为剑而死才是夙愿。
然而实际上,像这样为剑付出一切的生存方式,在原本期望的终结来临时袭向维鲁海鲁姆的,却是无法承受的寂寥。
这句嘶哑的遗言,被斩杀了众多同伴的敌军可不会听。
异于人类的巨大身躯,将大剑毫不留情地向着维鲁海鲁姆挥下——,
【————】
——在那一刻,出现在眼前的斩击令他永生难忘。
剑风咆哮,掠过那名亚人族的手脚,脑袋和身体,将之斩断。
骚乱在敌军中如怒涛般扩散,然而袭来的剑芒更快一筹,行云流水地制造着“死亡”。
出现在眼前的光景,恍若噩梦。
血肉横飞,亚人连惨叫也来不及,便被夺去了性命。
被这华丽的斩击所命中的对象甚至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无情地吹灭了生命之火。
这是残忍,抑或是慈悲,谁都无从知晓。
若说知道了什么,那就只有一件事。
——那把剑所在的领域,自己毕生、甚至永远都无法抵达。
为剑而生的自己,将自己短短十数年人生的大半部分都奉献给了剑。
正是这样的维鲁海鲁姆,才能清楚地明白,在眼前舞动的剑技究竟有多高超。
也清楚地明白,这是没有才能的自己,绝对无法触及的领域。
若说维鲁海鲁姆在自己故乡制造的是血雾的话,此刻呈现在眼前的正可谓是血海。就连堆积起来的尸山高度,也完全无法相比。
银色剑光的舞动,直到将入侵特利亚斯领地的亚人彻底消灭为止,都没有停止。
维鲁海鲁姆见证了这一边倒的杀戮,然后被迟到的王国军战友们抬了起来。他们一边叫喊着什么,一边治疗着自己,然而维鲁海鲁姆的目光却无法从那个身影上移开。
不久之后,那位剑士甩了甩细长的剑身,悠然离去。
注意到那个身影滴血未沾的时候,战栗感传遍了维鲁海鲁姆的全身。
伸出的手,无法追上那远去的背影。
想必,维鲁海鲁姆所无法追上的,并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距离。

听到【剑圣】的异名,以及其真名已经是在回到王都之后了。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剑圣的名字开始传遍四方,取代了剑鬼维鲁海鲁姆的名号。
【剑圣】——那是在过去,击败了给世界带来灾厄的【魔女】的传说中的存在。
为剑神所爱的那名男子的加护,如今也蕴藏在某族的血统之中,而那一族将这血脉代代相传,不断地孕育着下一个时代的强者。
当代剑圣的名字一次都未曾公之于众——直到此时。
5
等到战斗中负的伤痊愈,再次踏足老地方,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了。
维鲁海鲁姆握着爱剑,平静的迈着脚步,走向花田。
——相信着,她一定会在。
然后不出所料地,特蕾西亚依旧坐在那个地方。
【————】
在她转过头来之前,维鲁海鲁姆拔出剑扑了上去。
画出半圆轨迹的剑刃在砍中她的脑袋之前——剑尖,被两根手指夹住,挡了下来。
把惊叹咽回肚里,维鲁海鲁姆的嘴角浮现出凶恶的笑容。
【真是屈辱】
【……是吗】
【你在,嘲笑我吗】
【————】
【回答我,特蕾西亚……不对,【剑圣】特蕾西亚·梵·阿斯特雷亚!!】
全力抽回剑,再次斩去,却再次被一丝不乱的动作避开了。
跃动的赤红头发夺去他的目光,然后双脚被绊倒,连受身都来不及便重重倒在地上。
面对手中无剑的剑圣,剑鬼的攻击甚至无法成形。
无能为力的屏障,无可奈何的差距,清晰地存在于两人之间。
【不会,再来这里了】
维鲁海鲁姆无数次地斩过去,无数次地遭到反击,然后被打倒在地。
爱剑不知何时被夺到了她的手中,被那剑柄随心所欲地殴打,不知何时已动弹不得。
好遥远。太弱了。无法触及。差距太大了。
【别,带着这样的表情……给我,握剑啊】
【因为,我是剑圣。虽然过去不清楚理由,但现在终于明白了】
【理由……?】
【为了某人而挥剑。我觉得是很好的理由】
——让爱着花朵,不想握剑的特蕾西亚找到理由的,是维鲁海鲁姆。
正因为她能把剑用得比谁都强,到达比谁都遥远的境界,理由才更加重要。
【给我,等着,特蕾西亚……】
【————】
【我,要把剑从你手中夺走。不管是被赋予的加护还是任务,鬼才管它啊。别给我小看剑……小看剑刃的,钢铁的美丽啊,剑圣……!】
远去的背影,远去的女性没有停下脚步。
留下的,只有向着为剑所爱的剑圣诉说着剑意的愚昧剑鬼。
自那之后,两人再没在那个地方见过面。

6
剑鬼从王国军消失了,相对的,剑圣却在军中声名大噪。
一骑当千——特蕾西亚那能用这个词来表述的战斗方式,让战争的天平在转眼间倾斜了。明明只是一个人,其勇猛却早已超脱了个人的境界,【剑圣】那响亮的外号对于知晓过去传说的亚人来说是绝望性的。
内战的终结,是在【剑圣】踏入战场的大约两年后。
亚人联盟的主要首脑遭到剿灭,和平在现任领导人的会谈中得以实现——至少是宣告了使用武器的战争的终结。
为祝贺长久的内战结束,王国开办了小规模的豪华宴会。
在这场宴会上,将会向美丽而强大的剑圣授予勋章。
为了一睹赤发的【剑圣】特蕾西亚的芳容,国民们蜂拥前往王都,聚集到那位身为少女,却终结了漫长战争的英雄身边。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仿佛为了斩断这份狂热一般,剑鬼突然从天而降。
面对着这个手握着出鞘的剑,释放着惊人剑压的人,警备兵们紧张起来。
但是,阻止他们上前的不是他人,正是身为宴会中心人物的剑圣。
两人如同早有约定一般走上舞台,相互用剑指着对方。
长长的赤发随风飘舞,面对着不速之客的少女,姿态美得令人窒息。
那仿佛为美所淬炼,又仿佛与剑合为一体的站姿笔墨难书。
而与之形成反差,同剑圣对峙的那位人物的剑气却是如此的不详。
无论是披着的褐色上衣或是身上的肌肤,都饱受风霜干燥皲裂。手中的剑,比起剑圣握着的礼仪用圣剑也是如此的寒碜。只有剑柄保持着原型,剑身扭曲,通体粘着红褐色的铁锈。
与两人同样坐在台上远处的国王,阻止了尝试为剑圣助攻的骑士们。剑圣神情一动,迈开步子,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其手中闪烁着的剑芒。
决斗的开始突如其来,在大多数人眼里,两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挥出的剑刃相交,尖锐的声响传入每个观众的耳中。
剑影缭乱,钢铁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卷起旋风,两道影子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舞台上飞舞。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从失去语言能力的众人心中所涌现的,是仿佛要将自己压垮般的巨大感动。
攻守以惊人的速度切换,两人站立的位置与剑击重合的地点,从地面到空中,再到墙壁。在那副光景面前,甚至有人不知不觉地流下了泪水。
只是听着这金属碰撞的合奏,感受着这份撼动灵魂的壮烈,便令人痴迷其中。
人啊,竟能抵达如此境界。
所谓的剑,竟能让他人发出“如此美丽”的感叹。
终于,
【————】
锈红的剑刃从中折断,剑尖旋转着飞上空中。
随后,剑圣手中的礼仪用剑——,
【是我】
【————】
【是我,赢了】
圣剑落地发出清响,而绣剑那歪斜的断口正抵在剑圣的喉头。
时间在这一幕静止了,所有人都明白了。
——剑圣,败北。
【比我还要弱的你,已经没有持剑的理由】
【如果,我不持剑的话……谁来】
【你挥剑的理由我来继承。你,只要成为我挥剑的理由就好】
上衣的风帽被拨下。
在沾染红褐色污渍的风帽下,维鲁海鲁姆板着脸瞪着特蕾西亚。
特蕾西亚,对着维鲁海鲁姆的表态微微摇头。
【真是过分的人。把别人的觉悟、决心,所有的所有,都浪费了】
【这些浪费了的,全部都由我来继承。你只要忘记握剑这回事安心地……是啊。一边养花,一边在我身后安稳地生活就可以了】
【在你的剑的,保护下?】
【是的】
【能保护我吗?】
【是的】
把手放到抵着自己的剑身上,特蕾西亚向前踏出一步。
两人在气息可及的距离,面对着面。
转动在湿润眼眶中的眼泪,在特蕾西亚的微笑中落下,
【喜欢,花吗?】
【开始不讨厌了】
【为什么,要挥剑?】
【为了守护你】
脸颊相互靠近,距离缩短,最终为零。
分开接触着的嘴唇,特蕾西亚红着脸,羞涩地盯着维鲁海鲁姆。
【爱我,吗?】
【——不知道】
转过脸去,生硬地回答道。
这是,被剑舞所感染的众人终于回归自我,卫兵们一口气围拢上来。
看着逼近的卫兵中那些熟知的面孔,维鲁海鲁姆耸了耸肩。
特蕾西亚对他这冷淡的态度鼓起了脸。
就仿佛回到了那一天,两人在那个地方,一同眺望花田谈笑的那段时光。
【有些事情,还是希望别人说出口的哦】
【啊——】
挠着头,尴尬地抽搐脸颊,维鲁海鲁姆无可奈何地转向特蕾西亚,靠近她的耳边,
【总有一天,想说出口的时候会说的】
这么说着,把害羞用话语掩饰了过去。



7
——熠熠生辉的宝剑裹挟疾风,轻而易举的撕碎磐石般的表皮。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鲜血,仿佛在追逐着一边飞驰一边怒吼的老剑士一般,刀刃留下的伤痕喷出鲜血,将天空染成猩红。
那身影已伤痕累累。
就算是现在,左肩以下的手臂也只是勉强相连,溅满全身的魔兽血液与自己的血液混合交融,变得漆黑。
极短时间的治愈魔法,除了止血以及回复少许体力之外没什么可期待的。那被嘱咐需要绝对静养的重伤状态,依然没有改变。
然而,看着现在的维鲁海鲁姆,又有谁能够笑他是个濒死的老人呢。
看着那闪光的双眸,看着那飞驰着的坚定脚步,看着那手中利刃的华丽斩击,听着那殊死一搏的气势,看着那令人痴迷的灵魂光辉,又有谁能够嘲笑这位老人的人生是愚蠢的呢。
利刃游走,哀嚎声此起彼伏,白鲸扭动巨大的身体,在疼痛的刺激下剧烈颤抖。
垫在大树下动弹不得的魔兽,剑鬼之刃在其背上毫无迷惘地划过。从头部顶端切入的斩击撕裂背脊,拉到尾部,落到地面后,再从下腹向着头部回切。
一剑——漫长无尽,深入锐利地银光一闪,转过一周将白鲸一刀两断。
剑鬼跳起来,再次落到停止了动作的白鲸鼻子上。
甩了甩染血的剑,剑鬼的眼神与白鲸的独眼相会——两份宿命交错着。
【我不打算指责你为恶。因为就算对野兽诉说善恶也没用。你和我之间有的只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
【沉眠吧。——永远地】
最后留下一声微弱的嘶吼,白鲸的双眼失去了光辉。
那巨大的身躯失去力气,瘫倒下来,伴随着大地的震颤流出朱红色的浊流。
感受着脚下传来的血的触感,所有人都不发一言。
利法乌斯街道充满了寂静,然后——,
【结束了啊,特蕾西亚。终于……!】
维鲁海鲁姆站在已经没有动静的白鲸头上,仰天叫道。
宝剑从他手中落下,空出的双手捂住面孔,失去剑的剑鬼嗓音颤抖着,
【特蕾西亚,我】
声音嘶哑,其中却蕴含着的浓浓爱恋。
【我,爱你——!!】

只有维鲁海鲁姆知道的,没能对她说出口的爱语。
直到失去最爱之人的那一天,都没能传达出去的感情。
这本来在过去被她问起时,就该说出口的话语,维鲁海鲁姆在数十年之后终于说了出来。
在白鲸的尸体上,丢下了剑的剑鬼流着泪,诉说着对亡妻的爱。

8
【——在此,白鲸倒下了】
凛然的声音,孤独地鸣响在平原的夜。
这个声音,让无言的男人们抬起了头。
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乘坐着白色地龙,悠然走上前来的少女的身上。
长长的绿发凌乱着,因为战斗中受到的伤害,身上的装饰品变得惨不忍睹,那张脸也沾上了自己的血污,那模样几乎不堪入目。
然而这位少女的身姿,此刻在他们眼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闪耀。
倘若灵魂的光辉能决定人的价值,那么这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
凛然的少女在骑士们的视线下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因为把剑借给了维鲁海鲁姆,现在克鲁修并没有佩剑。
因此她将拳头举向空中,仿佛要把握紧的拳头展示给所有人一般,
【活了四百年的岁月,威胁世界的雾之魔兽——由维鲁海鲁姆·梵·阿斯特雷亚讨伐了!!】
【——哦哦!!】
【这场战斗,是我们的胜利——!!】
嘹亮的胜利宣言从主君的口中发出,存活下来的骑士们齐声欢呼。
雾气散去的平原,出现了回归夜晚的征兆。
月光普照大地,照亮人们,夜晚恢复了它应有的模样。

——就这样,跨越了数百年的白鲸战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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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前往梅瑟斯领的道路】
1
——欢呼声,在洒满月光的平原上传开。

骑士们举起的剑在月光下闪耀着光辉的景致,是如此的美丽。
白鲸的巨躯横卧在弗琉盖尔大树下,而包围着尸体的人们陷入了狂热。所有人都满足于这场胜利,为悲愿的达成而流下感动的泪水。
仿佛要为他们这份欣喜泼冷水一般,
【————!!】
两声巨大的咆哮响起,令利法乌斯街道为之震颤,也盖过了欢呼声。
那是另外两头失去了本体的白鲸分身。
受到本体死亡的影响,在地上来回拍打着的分身逐渐溃散,化为雾气。
由于本体提供的魔力中断,分身的肉体也无法维持下去了。就算放着不管,这可悲的模样也不出几分钟就会消失,但是,
【煞风景】
随着这句话,挥出的手放出看不见的风刃,为这副丑态画上了句点。
裹挟暴风的风之斩击从头部切入,将扭动着的白鲸外皮轻松切开——巨大的身体被一刀两断,其存在也名副其实地雾散烟消。
剩下的那头也被讨伐队的魔石炮一击打散,回归雾气,迸发出来的魔力回归大气,巨大的身体完全消失了。
这次攻击真正宣告了,白鲸讨伐战的终结。
但是——,
【也不能总是沉浸在喜悦里呢】
克鲁修把手放到胸前,感受着自己振奋的内心,却不形于色地摇了摇头。
邪恶的魔兽被大家齐心协力打倒,如果是故事的话,到这里就可喜可贺地结束了。
——但是现实的话,不会就那么单纯地结束。
那是只允许出现在绘画故事中的结束方式,在可喜可贺的结局之后仍会继续的现实里,不得不做的事情数都数不清。
救助幸存者,厚葬留下了尸骸的死者,也必须去缅怀连尸骸都没有留下的死者。
然后,思考着善后问题的克鲁修注意到了。
在离白鲸的尸体稍远一些的地方,那位功臣正在拼命喊叫。
2
【雷姆!雷姆,睁开眼睛……!】
抱起精疲力尽地倒在自己手中的少女,昴对着面无血色的脸庞拼命地叫喊。
靠在身旁的地龙,用他的鼻尖担忧着蹭着昴。
然而,此时笼罩着昴的焦躁感,已经强烈到了让他连地龙的关心都无暇顾及的地步。
——让白鲸追着昴的气味,然后压在大树下的作战完美地成功了。
本以为因为要切断历史悠久的大树,会有人忌讳这种事而提出反对。但是,实用主义的兽人佣兵团毫无责备的意思,克鲁修也表现出了一旦认为必要就果断决定的度量。
结果,提议者昴本人需要承担最大风险的这个作战得以实行,而最终可说是得到了开战至今最大的战果。
然而,若说这份战果的代价是如今的状况的话,那也太残酷了。
【不带,这样的吧……拜托了,雷姆……要是你,不在的话……】
眼前,雷姆,依然闭着眼睛,对昴的呼喊毫无反应。
失去力量的手脚看不出动弹的迹象,夹杂着她的名字的哭喊声穿过她的鼓膜,空虚地在周围回响。
——受到白鲸穷追不舍的同时,从逼近眼前的大树树干下千钧一发地逃出。
然后魔兽被沉重的大树直接砸中,周围的一切都在猛烈的地震与冲击中被吹飞。而当时正好从旁经过的昴他们,也在其中。
在被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猛烈冲击吞没的时候,昴感觉到自己在被温暖地守护着。但就在觉察到这件事的瞬间,骇人的爆炸声响起,自己连同那份温暖一起摔落在地。
凭借断续而朦胧的意识,昴注意到自己正倒在地上。
然后他抬起头,也发现了抱着自己的是谁——知道了正是那位少女,自始至终都在抱着自己。
【……昴……】
【雷姆——!?】
突然,她的眼皮颤抖了一下,那光芒黯淡的双眸中倒映着昴的身影。
那眼瞳中映出的自己是如此的弱小,仿佛自己无意识间承认了这份正在逼近眼前的现实,
【太好……啊啊,是我。能认出来吗,是昴。雷姆,你的身体……】
【昴……没事,太好了……】
嗓音哽咽。
雷姆,望着甚至没能好好说出关心自己的话语的昴,安详地微笑着。
仿佛连自己的伤势都置之度外,仅仅看到昴的平安就满心欣喜。
【魔兽……怎么样,了……】
【……讨伐了。解决了。顺利结束了。全部都顺利结束了!我也,没有受什么伤……全部,都多亏了你……】
【是……这样啊。那么,罗兹沃尔大人,艾米莉亚大人……也,一定没事了……】
【会没事的。交给我。所以雷姆,现在什么都别说好好休息……不对,眼睛……不要闭上……啊啊,可恶,要怎样……】
不用勉强说话。但是,如果雷姆不说些什么,昴又无法抹去心里的不安。无法抗拒的命运强制力,就仿佛要把她的性命从昴的手中夺走一般——这样的焦躁感在心中驻留不去。
要怎么做才好,不知道。要为她做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
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昴只能,握着她的手,在抱着她的手臂中注入力气,抱紧那具身体。
【好痛、哦。昴……】
【对不起。抱歉。但是,不这么做的话,感觉你会去很远的地方……】
【哪里也,不会去的哦。……雷姆,会在昴的,身边……】
面对仿佛缠人的孩子般哽咽着的昴,雷姆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然后那身体突然失去了力气。
感受着怀中她身体的柔软触感,昴的嗓子因为恐惧而绷紧了。
【雷姆……?雷姆!拜托,雷姆……眼睛,睁开来……】
【怎么,感觉好困……对不起。稍微睡一会儿,醒来以后还会……立刻,为了昴……】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只要在一起就可以了……所以,拜托了,雷姆……!】
拼命地抓紧明明就抱在怀中,却仿佛在渐渐远去的她,昴拼命地抬高嗓门。然而,那声音却没能传达给眼前的雷姆。
【就算,说些任性的话……也可以,吗?】
【……!说,不管什么都可以说!不管什么都会听的,都会去做的……】
【想要,昴说喜欢……雷姆】
雷姆仰头望着昴,用沙哑的,微弱的声音说道。
擦净被泪水模糊的视野,昴甩了甩头。
然后,靠近她的脸颊,
【我喜欢你】
【————】
【我最喜欢你了。这是当然的吧……没有你的话,根本活不下去】
这是发自内心的话语。
这是昴将一切都倾注进这一瞬间,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若是没有她就走不到今天。若是没有她就活不下去。
【啊啊……好高兴……】
听到昴的告白,雷姆闭上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听到昴说出的话语,雷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看上去分外幸福。突然之间,昴感觉到她的身体终于彻底失去了力量。
【等一下……】
【爱你,昴】
【别开玩笑,留在我身边啊!又要,让我只剩下后悔吗!】
在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未来中,怎么可能忍受没有她的存在。
这份感情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白了,而到了现在,这份感情已经占据了心灵的大半。
所以,
【在能够笑着诉说的未来里面,没有你在的未来……我不想要啊】
【在那个未来里,雷姆也能留在昴的身旁吗?】
【……那是当然的吧。不会让你去别的地方的】
闭上眼睛,抹去盈眶的眼泪,昴直视着雷姆。
然后,说道。
【你是我的东西。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这份诺言,雷姆收下了】
【诶?】
突然,莫名冷静的回答,让昴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然后,雷姆缓缓睁开闭上的眼睛,若无其事地离开昴的怀中,站直身子。然后,对还没能把握状况的昴歪着头,微笑道,
【昴的身边已经由雷姆预约下来了。……撤回,是不允许的哦?】
那副濒死的模样不知去了哪里。
雷姆恶作剧地,玩笑般地闭上了一只眼睛,用手指轻触昴的嘴唇。
昴的身体忽然失去了力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你,你……你啊啊啊】
【是的,是昴的雷姆。名副其实的】
这句惯例的回答,现在听来如此的大胆直率,让昴说不出话。
即便如此,在眼前的少女平安无事的事实面前,在这就算是生气也不足为奇的场面下,却如此的高兴。
【自从互诉衷肠之后,你也变得太会玩了吧……】
【忠实于爱的女孩子是很强的哦,昴】
面对几乎不再隐藏感情的雷姆,昴不知说什么才好。
昴因为害羞之类的原因红着脸,小声叹了一口气。
【……要是你死的话,我差不多就要殉情了呢】
【能被思恋到这种程度,雷姆也是三生有幸了呢】
【不开玩笑的,呢】
面对微笑着回答的雷姆,昴用真正的、毫无虚伪的感情予以回应。
如果在这里失去雷姆的话,昴一定会再次让世界重来的吧。哪怕有无法重来的可能性,也毫无疑问会去尝试。
现在雷姆在昴心中的存在,就是重要到如此的地步。
【那么,就绝对不能死去了呢】
【这不是废话吗。就算死,也不会让你死的】
脸孔靠近,额头碰触着额头,四目相对。
雷姆怜爱地看着昴,在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下,少女的姿态让昴感觉到身体微微酥麻。自然地,视线被引向桃色的双唇,心脏的跳动微微加快——,
【——两位,差不多可以了不是喵?】




在远处旁观两人秀恩爱的菲利斯露出无奈的表情,在关键时刻切入进来,完美地进行了妨碍。
似乎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这是故意的吧。
3
【叫得那么拼命喵,昴亲还真是可爱呢。没有你的话,我活不下去……!】
【吵死了,闭嘴!居然一直在旁边看着,快给我反省你的恶趣味!】
【说到底,冷静想想就能发现了吧。东奔西跑给人治疗的小菲利斯没有马上跑去雷姆那边,就说明她的伤并没有严重到危及生命呐——】
【那种时候能冷静下来吗!那可是说了,喜欢的……重要的女孩子……受伤昏迷了哦。手忙脚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各种部分没法干脆地说出口,这也是男孩子的纯情呢~】
对昴的怒吼无动于衷,菲利斯掌心朝着雷姆浮现青光,嘿嘿地笑着。那侧脸让昴格外火大,但是看着雷姆渐渐舒缓的神情,便不由自主地安心下来。
虽然对菲利斯的话有很多地方无法苟同,但是既然从重伤者开始治疗的他把雷姆排到后面,也就是说这是事实吧。
若是忽视既是讨伐白鲸的功臣,又是其他阵营战力的雷姆与昴的话,他的主人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吧。正当昴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
【没事吗,菜月·昴】
这时,刚好想到的菲利斯的主人——克鲁修缓缓踏过草地走了过来。
始终展现着的气概混合着战斗的余韵,那副美丽的姿态正诠释着“战争少女”这个词的定义。
【马马虎虎,吧。克鲁修小姐才是,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确实没事呢。但是,讨伐队的损伤绝对不小。因为即便讨伐了白鲸,消失的人们也不会回来】
对抬手回应的昴点了点头,克鲁修扫视周围,眼神带着一丝痛苦。她的视线所看向的,是现在正被压在大树底下的白鲸尸体。
这边幸存下来的讨伐队,似乎正在聚集伤势较轻的人们,试图首先移开压在白鲸身上的大树。
【那是在做什么,那边的】
【必须把白鲸的尸体搬出来。对于为作战做出牺牲的弗琉盖尔大树,也有必要进行处理。正因为是战斗之后,才不能掉以轻心】
【搬出来……那个大的要死的尸体?】
即便再次确认,克鲁修的答复依然不变。昴连忙把视线转回白鲸,望着那全长五十米的巨大躯干,
【不会觉得太强人所难了吗?】
【这里可不是说做不做得到的问题。那可是在全世界的天空遨游了四百年的威胁。要有像是它的尸体这种明确的证据,人们才能真正安心。再不济,就算只有脑袋也要搬回去】
虽然克鲁修的话听上去有些夸张,但是昴重新思考过后,又觉得的确如此。毕竟,对于讨伐白鲸的克鲁修来说,这也是在王选之中亲眼可见的成果。
当然,克鲁修并非只追求功绩的卑劣之人这一点,在这场战斗中已经充分了解了。话虽如此,这次的功绩仍旧十分惊人。
原本就是王选的最佳候补,深受国民支持,若是这次还能赚到有所顾虑的商人势力的好感度的话,克鲁修的地位也将坚如磐石——,
【咦,该不会相当不妙地在后面推了一把?】
虽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重归艾米莉亚阵营,但就算是这样,会不会做得有点过头了呢。
想到这里,昴的心里涌出了迟来的后悔,
【脸色还真够阴沉呢。——实在看不出来是击落白鲸的英雄的表情呢】
【会不会被小艾米莉亚一开口就骂成背叛者……诶,你刚才说了啥?】
【击落白鲸的英雄——当家还没寡廉鲜耻到,把卿的功劳就这么完全据为己有啊】
视线从白鲸的亡骸上转回来,克鲁修以如剑般锐利的目光盯着昴。
这份诚实的光辉是如此的耀眼,昴也转身与她面对着面。
看到昴的动作,克鲁修缓缓地将手抬到胸前,
【此次的协助,感激不尽。若没有卿在,想必无法讨伐白鲸,我的目标或许也将半途而废】
这么说着,对昴深深地行了一礼。
【————】
高洁的克鲁修所表现出的真挚谢意,这份温暖让昴不禁全身僵硬。
至今为止,还从未有过被像她这样立场的人,诉说这种话语的记忆。
【不,不是……不要这样啦。我,才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说中白鲸的出现地点,为战力不足的讨伐队而四处奔走,激起士气低迷的骑士们的觉悟,献出将自身置于险境的起死回生的妙计,在此之上还漂亮地完成了任务,将胜利握在了手中】
对语无伦次的昴,克鲁修列举出了这场战斗中昴的成果。
像这么整理出自己的行动,再总结起来一看,简直是,
【我也还真是,活跃到只会让人觉得脑子有病呐……】
【势如猛虎,这种说法也不对呢。但是,这场战斗的功臣毫无疑问正是卿。若是有人做出轻视卿的功绩的行为,我也以我的名誉起誓,必会将其纠正】
以认真的表情,正视并称赞着昴的克鲁修,不带丝毫算计与踌躇。
诚实,正如这两个字给人的印象那样,她所说的话语、感谢的想法里没有半分虚假。
正因如此,昴回想起出发前一天与克鲁修之间的关系,不禁苦笑起来。
【评价还真是大大改观了呐,吓到了】
【无需谦逊。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数天前认知方面的巨大错误。卿,带来了难得的幸运。本来的话,这份功绩是应当请入本家(1)并奉上相应的报酬的】
【那点还是放过我吧】
克鲁修眯起眼,压低声音,劝说着昴的加入。
但是,昴对她的劝说,当即抬手拒绝了。
【虽说和忠诚忠义这些东西不同,但是我的信任已经交到应当托付的地方了。你是个好人,我也真心觉得你成为国王以后一定能做得很好,但是……】
克鲁修的话,想必能够成为比任何人都高洁地引导国民的王的吧。
有着如此的器量,又稍稍知道了一点她这么做的理由。
正当的理由,与之相应的觉悟,一定都存在于托付给她的遗志里面。
包括这些在内的一切,构成了“克鲁修·卡鲁斯坦”这名女性。
她的这份人格,对于昴这样一路说谎过来的小人太过耀眼,是只能心怀羡慕与憧憬的理想,但是。
【——我,要让艾米莉亚成为王】
【————】
【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虽说是已经心里有数的答案,但竟然回答得这么坚决呢】
听到昴的回答,克鲁修的唇角绽放笑容,点头道。
然后放下抱在身前的双手,洁白的手指握成拳头,伸向昴。
【好吧。卿的功绩会以别的形式报答。以克鲁修·卡鲁斯坦之名起誓,必将履行这份契约】
郑重地说完,克鲁修松开拳头,望向自己的掌心。
然后语气微微沉了下来,
【这么说来被如此飒爽地拒绝了邀请,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呢。就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反倒有种清爽的败北感呢】
【……克鲁修小姐,真是很厉害的人啊。如果我是四处飘荡的孤家寡人的话,一定会想为你出一份力了吧】
如果是在无所依靠,居无定所的状况下,像克鲁修这样的人物伸出了手,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奔,追随,将全部都交给她的吧。
但是,现在的昴已经有想要伸手抓住的对象在了,有着支撑着这靠不住的背脊的手掌在了。
所以,没法握住克鲁修的手,不过,
【同盟的事情,就拜托了呐。不管最后会以怎样的方式敌对,在那之前就请保持良好关系吧】
【——菜月·昴。把你的一个想法,修正一下吧】
听到昴的回答,克鲁修的笑容消失,严肃地抿起嘴来。
惊讶于再次紧张的空气,昴朝克鲁修投去戒备的视线。
看着昴的反应,克鲁修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昴的脸,
【哪怕一决雌雄的时刻到来,我对卿也将会是友好的】
【————】
【即便终有一天会离别,卿今日的恩情我不会忘记。因此哪怕敌对之时到来,我也直到最后都会对卿致以敬意与友好】


(1)原文【当家】,是克鲁修对自己家族的自称,不过突然发现这个词从中文角度看很容易产生歧义,所以决定改翻成【本家】
放下手臂,克鲁修以凛然的嗓音断言道。
她的举动,让昴的背脊真正地流过了寒意。
但这并非负面的情绪。而是折服于伟大人格时所产生感情。
——这就是卡鲁斯坦公爵,克鲁修·卡鲁斯坦。
【幸好我心里的第一位和第二位已经定下来了,不然可就危险了】
【——呼。我还没有考虑到作为女人,能让卿怎么样的地步。虽说并非没有被触动心弦的时候,但是我的心早已全部托付给了那个梦想。——直到实现那位大人的梦想为止】
面对为了隐藏动摇而开玩笑的昴,克鲁修浅笑着答道。但是,她后半句话的嗓音压得很低,甚至没能传到昴的耳中。
把感伤瞬间抛至脑后,克鲁修说着【那么】,目光冷静地续道,
【可以的话,我想就这样把负伤者和白鲸的尸体运去王都。但是,卿似乎还留有什么使命的样子呢】
【……果然,拥有加护能看得出来吗】
【只要看到那种男子汉的眼神就明白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加护的力量】
看着昴的黑色眼瞳,克鲁修闭上单眼如是回答。然后她上下审视起昴来,
【卿也应该不是毫发无损。但是有些事情,是即便如此也不得不去完成的吧】
【是哪怕重伤也必须去做的事情呐。某种意义上,白鲸狩猎也只是为了去做那件事。不过总觉得说出来不太好呐】
【呵,白鲸讨伐也不过是顺便吗】
这种说法可能不太中听,不过克鲁修并没有生气。
她对昴不惜说到这种地步的那个目标兴趣盎然,
【很感兴趣呢。——与本家的同盟,也是出于这层考虑吧。那么,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本家需要做什么。……需要,帮助吗】
【需要。但是……说实话,没想到会这么艰苦】
环视着伤势累累的讨伐队,昴为自己的预计失误垂下了肩。
白鲸讨伐的结束,也就意味着等待着昴的,等待着艾米莉亚的,是回归梅瑟斯领之后,与那个充满不祥气息的集团的遭遇。
为了与随后的强敌作战,克鲁修他们的力量是必要的,但是——,
【出现了那么多伤亡,也没法再勉强他们了。克鲁修小姐也有作为家主,不能感情用事的立场和意见吧。都已经这样了,还意气用事要求协助的话……】
【——那么这把老骨头,就供你驱使如何】
突然插入对话的,是踏着平稳的步子靠近的高挑身影——浑身沐浴魔兽之血,如今更显悲壮模样的老剑士,维鲁海鲁姆。
剑鬼以丝毫看不出负伤的步伐走了过来,将右手握着的宝剑递给克鲁修,
【克鲁修大人,借出的物品在此归还。同时就此衷心感谢。我的悲愿能以此种形式达成,也多亏了克鲁修大人的协助。——万分,感谢】
【只是我的目的与卿的悲愿,恰好一致了而已。——那柄剑,现在再在卿那里保管一会儿。在这之后的事,卿若是不佩剑,也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了】
【——是。多谢】
克鲁修简短地回应了维鲁海鲁姆的致谢以后,望向昴。
维鲁海鲁姆收下剑,也转向昴这边。
【————】
再次近距离相对,从他身上飘来的血腥味十分浓烈,无意间迸发出的剑气也给昴带来了心脏好似遭受千刀万剐般的紧张感。
但是,像战斗前那样的紧张——维鲁海鲁姆已经从那种氛围中解放了出来,此时明朗的表情也正在说明这一点。
老剑士直视着昴,然后当场单膝跪地。
这是在出阵前夜也展现过的,向对方表示最深敬意的最高礼节。
然后——,
【菜月·昴阁下。此次的白鲸讨伐,能有此成果全因阁下的协力。此身至今为止,苟活下来的意义能全部实现,也是由于阁下的出现。感谢。感谢。——奉上我的一切,以示感激】
【————】
维鲁海鲁姆将大半的人生奉献给了剑,而在那之后又花了十余年的时间,达成了复仇。
昴被这样的他说出口的感谢、被那份庞大的热情所吞没,却因为担心自己会语无伦次,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花了片刻,让心情平静下来,把心情调整到能够好好地向眼前的老人开口的状态。
面对维鲁海鲁姆的觉悟,不像样的表现是绝对不行的。
【能够实现夙愿,是因为维鲁海鲁姆先生自身的力量。想着要打倒那头白鲸,调查,锻炼,锲而不舍地战斗……】
一次次地品尝挫折,甚至可能会因为无法达成执念而几乎放弃。
不可能一次都没有受到过抛弃一切,从妄念中得到解脱的诱惑。
心灵的软弱,向自己屈服,被命运无情地阻挡,正因为是比谁都清楚这些的昴,才能明白维鲁海鲁姆在这份执念实现之前,经历了多少苦难。
所以,
【为了深爱着的妻子,甚至连白鲸都打倒了。若是我多少帮上了一些忙的话,那就太好了。虽说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但是……恭喜。还有——辛苦了】
【————】
听到昴的话语,维鲁海鲁姆抬起头来,瞪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那是昴将自己感受到的思念与感动,擅自与维鲁海鲁姆产生共鸣而想象出来的感情。刚才那短短的话语想必也没法全部传达出去,用像是理解似的语气说出来,维鲁海鲁姆也不会觉得多愉快吧。
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忍住想要说出口的这份冲动。
对十四年来,燃烧着对亡妻的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在与命运战斗至今,终于获胜的前辈,对这些年来的辛劳说出这番话语。
【——感谢】
维鲁海鲁姆声音颤抖着,简短地答道。
然后他稍稍低头,仅仅沉默数秒之后,站起身来。然后,他将视线转向克鲁修,看到她点了点头,
【已经从克鲁修大人那里获得许可了。此身,将托付于昴阁下。请充分地,为了达成目的而驱使】
【这样真的帮上大忙了啊,不过真的?】
昴望向克鲁修寻求确认,只见她也颔首表示肯定。
昴再次难以置信地望向维鲁海鲁姆,那即便单臂负伤也毫无衰减的剑气,让昴同时感受到了可靠与恐怖。
——维鲁海鲁姆的协力,对昴来说正如所愿。
在亟需战力的现状下,剑鬼的助力可以说是再欢迎不过了。但关键在于,维鲁海鲁姆身上的伤势,即便在一般人眼里可也都是重伤。
对昴迟疑,克鲁修摇摇头,表示【没问题】,
【菲利斯!】
【来~了,克鲁修大人!】
听到克鲁修飒爽的呼喊声,菲利斯以仿佛滑行的动作迅速接近。
他一蹦一跳地站到克鲁修的身边,头上的猫耳微微颤动,
【怎么了,克鲁修大人。小菲利斯正在繁忙地工作中,不过听取克鲁修大人的愿望理所当然是最优先的喵】
【你啊,自己的发言给我负起责任啊!】
对于把身为治愈术师的使命感干净利落地扔到一旁的发言进行吐槽之后,菲利斯一脸怒容。对于这样的菲利斯,克鲁修看着远处的讨伐队说,
【还有性命危急的伤者吗?】
【虽说是从重伤者开始处理的,不过危险人数已经完全归零~了喵。其他人的应急处置也毫无破绽,小菲利是个能干的孩子。请夸奖我喵】
看到手指抵着嘴唇撒娇着的菲利斯,昴手抚胸口,松了一口气。
至少,雷姆没什么大碍。正因为在决战后让自己陷入混乱的那段对话,听到没事的时候,安心感显得更加的强烈。
就在昴在一旁安心的时候,克鲁修摸着菲利斯的头说着【知道了】,随后点头道,
【剩下的伤员都已经能搬运了吗。那么菲利斯,这个地方的治疗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之后,就与菜月·昴同行,履行作为同盟的义务】
【——诶!?】
听到克鲁修的指示,昴惊呼起来。
让菲利斯离开这里,与昴同行。这可是比起自己阵营的伤员,更加重视同盟对手的昴的指示。
当然了,这会让克鲁修阵营失去重要的战力,同时也会让菲利斯反感——,
【了解了。小菲利斯就这样和昴亲同行。还必须在路上治疗维鲁爷呢】
【麻烦你了呢】
【相对的,维鲁爷是要用剑战斗的所以彼此彼此不是喵?】
没有反感。
菲利斯理所当然地听从了指示,维鲁海鲁姆也看不出丝毫惊讶的样子。看着主人与两位追随者的对话,昴不由得表现出了困惑。
就在这时菲利斯含情脉脉地望着昴,
【就是这样喵,剩下一半没什么大问题的讨伐队员……二十人出头一点来着喵?这些就带去给昴亲帮忙了呢。多多关照~?】
【“多多关照~”什么的也太随意了吧!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吗”,说的是啥喵?】
【还问是啥……各种事情啊。你,相信我的判断吗】
越是回忆就越会发现,在王都的时候,总是揭昴伤疤的人,除了菲利斯就没有第二个了。
虽然总是面带友好的笑容,装出一副出人意料的可爱样子,但是昴能隐约感觉到,他素来是对弱小的昴抱有着强烈的轻蔑的。
昴认为服从自己轻蔑的对象,会不情愿也理所当然的,不过,
【不是相信昴亲,而是不会怀疑克鲁修大人对昴亲的信任。这点,可别弄错了哦?】
【哦,哦……谢谢】
菲利斯强调着,嗤笑着昴的想法。
他的态度让昴尴尬得无言以对,只好先道谢了。菲利斯看着昴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同时小声道,
【……那只是,纯粹的同性相斥之类的感情罢了】
【——?刚才,说了什么?】
菲利斯做作地敲了下掌心,把没能听到的话掩饰过去,
【忘记说了,小雷姆要留下……不如说,要和克鲁修大人一起回王都休养——。知道了吧】
【——为什么啊!】
强烈的反对声在菲利斯抛着媚眼的宣言后传来。那是身处伤者的队伍中,始终竖着耳朵在听这边对话的雷姆。她恶狠狠地瞪着菲利斯,
【雷姆!雷姆已经没问题了。昴马上又要到危险的地方去了,雷姆不在话要怎样……】
【就算你这么说,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吧?几乎一直独自压制一头白鲸,而且还连发上级魔法……小雷姆的身体,现在已经是魔力耗尽的状态了喵。作为治疗术师,不能再让你乱来了~。理解?】
【但是!】
无法认同,这么想着的雷姆撑起身体,语气愈发激动。
然而,手臂却无法用力,没能被完全撑起的身体颤抖摇晃着。昴慌忙跑过去,轻轻撑住她的双肩。
【这样很危险啊。……拜托了就听菲利斯的吧,别太乱来哦】
【但是!雷姆讨厌这样。这样太痛苦了。根本忍受不了】
望向身边的昴,雷姆那蓝色的眼睛里转动着大颗的泪水。
对她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被抛弃,而是——,
【在昴有困难的时候,雷姆想要比任何人都先伸出援手。想要在昴为前路迷茫的时候,能够在背后推上一把。想要在昴想要挑战什么的时候,能够陪在身边,让昴不再颤抖。雷姆的期望,雷姆的期望只是这样而已。所以……】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用担心呢】
【诶?】
听到雷姆带着哭腔说出饱含爱慕的字句,昴不由得脸红了。
继续撑住雷姆的肩膀,昴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一直都是和你牵着手的,也被你在背后推了好几把。就算是颤抖,只要想着你就总能解决。——我一直,都在被你拯救】
【……啊】
【没问题的,雷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去解决的。我是你的英雄。我已经决定要踏出这一步了。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
蕾姆眼神颤抖,视线向上望着昴,发烫的脸庞染上了嫣红。
昴对着这样的她露出了笑容,那是露出牙齿的凶狠笑容,
【连白鲸狩猎都做到了。你的英雄,完全的鬼上身了呐】
【昴……】
涌上心头的感情无法抑制,雷姆的呼唤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然后她费力地数次压下内心的冲动,无数次地深呼吸之后,无法压抑而溢出的部分化为泪珠从眼角落下,
【——明白了。雷姆的英雄,是世界第一】
她一边落泪,一边微笑着说道。
4
克鲁修带着包括雷姆在内的伤员,回收白鲸的头部以后准备返回王都。
而昴他们则让讨伐队的一半兵力充当她们的护卫,带着另外一半去往梅瑟斯领。
以维鲁海鲁姆和菲利斯为代表,与昴同行的讨伐队成员共计二十四名。虽说比预想中要少了很多,不过仍是足以令人安心的战力。
而且,同行的并不仅仅是这些讨伐队成员——,
【啊——,话说,还真是好呢各位,能被小哥带上!】
【团长——!蜜蜜也是!蜜蜜也很努力了!超——很努力了——!】
两位坐在狮虎上的兽人唠叨吵闹着。
一位是因保护昴而受到脱离战线的重伤,如今已经恢复过来的里卡多。另一边则是即便在以命搏命的战斗里,也不失童真的蜜蜜。
参加的不仅仅是这两人,还包括兽人佣兵团【铁之牙】的十名幸存者。其他伤者则由副队长黑塔罗带领着,与克鲁修她们一同前往王都。
【说起来,明明弟弟都消耗了那么多体力,为什么你还能那么精神?】
【黑塔多身体太柔弱了!太软弱了!真是的——,太——丢人了!】
蜜蜜大声嘲笑着弟弟的柔弱。不过按照昴的判断,恐怕只是因为这位姐姐的体力多得离谱吧。
与其说是无可救药地享受战斗的狂战士,倒不如说是——对任何事情都能找到乐趣的乐观主义者吧。要说羡慕还真有些羡慕。
【虽然洒家在白鲸战的后半部分成了那个样子,不过不用担心。因为让小姐好好照顾过了呐。这之后,要在小哥真正的目标这边出个风头呢】
【说要在真正的目标这边出风头,你,是知道我要做什么才这么说的吗……】
【和魔女教的事情有关,对吧?】
里卡多突然压低了声音,让昴的话梗在了喉咙里。
昴不禁用力握住了承受着自己体重的地龙——帕特拉修的缰绳,然后听到了漆黑的地龙像是在担心自己的低鸣。
望着昴僵硬的侧脸,里卡多露出尖牙,笑道,
【不用那么惊讶吧。商人最重要的就是情报的新鲜度,洒家也好歹是小姐雇佣来的。不仅仅是小哥的事情,其他的也有听说很多。耳朵不是白长这么大的】
【是的——!蜜蜜(1)很大哦——!】
【不是在说你呢,小不点】
蜜蜜从另一个角度对里卡多的玩笑做出了反应,让他苦笑起来。昴在一旁挠着头,吃惊之余,也感受到了阿纳斯塔西娅的城府和心机。
话虽如此,既然还要继续同行,与里卡多他们【铁之牙】之间的情报共享就是必要的。可能的话,是想把讨伐队的人集合起来再一起说的。
而且还要看昴在出发前埋下的保险,是否在正常运作——,
【啊,似乎可以汇合了呐】
【啊?】
听到这句话,昴慌忙转过视线望去,然而他的眼睛无法看穿笼罩着夜间平原的黑暗。他辨认不出自己看见的东西,只能歪头表示疑惑。
【就算不那么拼命去看,再等一会儿就知道啦。安心吧】
【知道的家伙都喜欢这么说。别给我装模作样的】
【那么,就不装模作样了吧。——虽然有点远,不过那边过来的是我的佣兵团,另外一半的】
【一半?】
里卡多的话让昴皱起了眉头。
【铁之牙】的一半,也就是那些受伤人员,应该已经打道回府了。
【所谓一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原本,洒家的【铁之牙】在讨伐白鲸的时候就只来了一半的人。因为剩下的一半有那一半该做的事情呐】
【要做的事情,说的是】
【要是有其他人闯入街道,被卷入战斗的话就不好了对吧?所以,他们的任务就是封锁街道的另一边。因为是昨天夜里就出发了,所以没有和小哥碰面的机会呐】
听完里卡多的说明,昴点头表示理解。
虽说对没有拿出全部战力来讨伐白鲸这点感到不满,但是毕竟像里卡多和蜜蜜这样的主力都借出来了。考虑到讨伐失败全灭的可能性,阿纳斯塔西娅这种规避风险的判断并没有错。虽说自己有点看不惯。
这只是因为手牌太少,除了全力投球以外没有选择的昴的嫉妒罢了。
【那么,现在来的是余下的伙伴吗。那边是谁带的队?】
【是蜜蜜的弟弟缇碧在带——!和黑塔罗一样,能和蜜蜜啪咚地释放合体技哦——!很厉害哦——!】
蜜蜜抬头挺胸,一脸得意地回答了昴的问题。
听到她那活泼而又暧昧不明的回答,昴对剩下那一半同伴开始感到不安了,不过,
【等下,但是另一位弟弟很正经啊。所以那位弟弟到底像姐弟哪边,还是五五开……?】
【虽然有些地方让人很不放心,不过缇碧可是非常有才能的孩子哦。从估价到交涉都可以胜任,是小姐的得力助手。又擅长对付蜜蜜,是黑塔罗的升级版本呐!】
【别这么说啊,感觉黑塔罗都可怜起来了……】
不管是姐姐还是团长都给出这么惨的评价,黑塔罗也太可怜了。
不过,先把他的可怜放到一边,【铁之牙】还有其他成员倒是个好消息。刚才考虑的谈话时间,或许要推到与他们汇合之后了。
讨论如何应对【魔女教】的会议正等在前方——恐怕,克鲁修阵营的维鲁海鲁姆他们也是已经有所察觉。问题在于,昴该如何说明。
同说明白鲸的时候一样,必须在不触及【死亡回归】的前提下进行说明。
【不过,这还真是个难题啊……嗯?】
就在昴烦恼的时候,看到了狮虎群奔跑带起的烟尘。那就是里卡多所说的,前来这边汇合的【铁之牙】成员。但是,昴却感觉到了违和。
【————】
昴凝神留意存在于大脑角落的那份违和感,然后他发现了。
在正面接近的狮虎群里,有一个外观格格不入的身影混在里面。
距离渐渐缩短,其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昴这才明白,那外观的特征来自于地龙。
然后,坐在那头苍蓝色地龙身上的是,
【——什么啊,是你这家伙吗】
【面对援军,这语气还真是不像话呢。完全没变啊,你】
走上前去,停下脚步,骑在地龙背上的昴与那位人物对峙着。
那位男子身着近卫骑士团的庄严白色制服,嘴角挂着悠然的微笑,细心地抚平着色调偏淡的紫发。

——与昴有过因缘的人物,尤里乌斯·尤克里乌斯正优雅地停在那儿,望着昴。

(1)日文里面【耳(みみ)】与【蜜蜜(ミミ)】同音。
5
帕特拉修抽动鼻子,以锐利的目光正面恐吓着苍蓝色地龙。
昴拍拍它的脖颈,抚慰着这位与自己怀有同样心情的伙伴。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不过如今的昴与帕特拉修之间的羁绊,可是强到足以共同跨越生死的。
通过手里的缰绳,昴仿佛能感觉到帕特拉修的想法。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的自我陶醉了,但是,能不能别色诱我的地龙?你的地龙是相当优良的品种。色诱一下可能就直接跟着跑了】
【喂,帕特拉修!你丫的,原来是在搭讪吗!还以为是和我心意相通的,居然背叛了吗!?居然给我在决一死战的关头发春!】
【那头地龙也不想被你这么说吧。你都在出发前秀了那么多恩爱了。而且,小哥的地龙,可是可爱的雌性呢】
【你是lady(女士)吗!?】
昴为伙伴的性别而吃惊,帕特拉修本身倒是一脸迷惑。
尤里乌斯对这番对话耸了耸肩,刚才的似乎是他的玩笑。昴正想大声抗议,然而就在这之前,
【居然来这种地方会合什喵的,尤里乌斯还真是悠闲呢。这边可是几个钟头前还在拼死拼活呢】
【被这么说,我也只能表示惭愧。但是,能让我订正一点吗,菲利斯。我并不是那位叫“尤里乌斯”的人。对了……我名字是“尤里”】
面对菲利斯充满恶意的讽刺,尤里乌斯板着脸开起了玩笑。
毫无意义的假名令全员无语,而他则微笑接受着那些冷淡的视线。
【假设,仅仅是假设,拥有骑士身份的人加入雇佣集团,沦落为佣兵,这可是绝对不允许的。尤里乌斯·尤克里乌斯这位骑士并没有加入【铁之牙】,在这里的只是名叫“尤里”的一名男子】
【原来如此喵。还是老样子,老牌家族的骑士规矩还真是麻烦呢——。小菲利斯这边是没落贵族真是太好了呢~】
【身为骑士并不觉得麻烦。不过仅仅是为了帮助友人,就需要顾虑各种事情,这点倒是有些麻烦。——虽然没什么关系,不过尤里乌斯·尤克里乌斯的禁闭处分,在昨晚半夜就已经解除了。这点先说明了吧】
【真是无聊的预先说明……这么一来,假名还有意义吗】
听着尤里乌斯与菲利斯的对话,昴态度恶劣地咂了咂舌。
避开视线,努着嘴唇的模样完全就是在闹别扭,不过实际上就是如此,所以也没必要找借口。
发觉到昴的态度,尤里乌斯突然转过视线。他让地龙走过来,正对着昴。
【比想象中还要有精神就好。——不过身体状况怎么样?】
【——!】
听到尤里乌斯关心自己身体的发言,昴顿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尤里乌斯这只能让人认为是揶揄或者讽刺的询问,足以让人想起数日前——对昴来说则是近两周前——的屈辱了。
听到这有着足够“牵制”意义的发言,昴好不容易才在最后关头压下怒火,忍着没有骂出声。
【啊啊,嘛,反正只是擦伤?只要涂点唾沫就治好了吧?你那边才是,说是援军出场,却意外地迟嘛?怎么?难道说是因为对外行人认真出手,为了写提交给上司还是什么大人物的报告书和反省书而忙不过来了?】
昴一面推测从“禁闭处分”中所能联想到的事件背景,一边以擅长的挑衅进行反击。
【想问的不是那时候的伤,而是讨伐魔兽时的光荣负伤……不过那时候的伤也痊愈了的话,那就最好了。原本那些伤势应该就只是看上去严重而已。只不过是擅长博取同情的你,故作夸张的倒在地上,装出很痛的样子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
【呼呼呼呼呼呼】
两人干笑着,周围的气氛一触即发。
周围人还想着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不过菲利斯与里卡多却像是看戏一样彻底旁观,蜜蜜也为了找弟弟跑到对面的队伍里面去了。
因此在此时,收场的责任必然就会落到,
【重温旧情也差不多了吧,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不是吗】
这么说着,驾着地龙靠近两人的老剑士——维鲁海鲁姆身上。
在劝告了互瞪的两人以后,那双平静的蓝色眼眸映出了尤里乌斯的身姿,
【此次的援助,不胜感激。这边的战力因为与白鲸战斗导致了相当的损耗。……作为让诸位陪着自己任性的人,有些过意不去】
【维鲁海鲁姆,没有那种事……】
听到维鲁海鲁姆压低声音的发言,昴不由得插话道。
讨伐白鲸对于昴,也是各种条件中必须要攻陷的一座壁垒。
这场战斗确实有昴自私的用意在里面,绝不能只让维鲁海鲁姆一个人内疚。
无法彻底坦白这件事让人恨得牙痒痒,但至少,昴想要打消他的那份愧疚。
但是,就在昴开口之前,
【——表情变得不错了呢,维鲁海鲁姆大人】
尤里乌斯平静地对维鲁海鲁姆这么说道。
尤里乌斯望着维鲁海鲁姆那仿佛摆脱了附体恶灵的眼神,颇为感慨地颔首道,
【与之前会面的时候,真是天壤之别呢。……这么一来,莱茵哈鲁特也能得到救赎了吧】
【是的,呐】
维鲁海鲁姆用手抚摸着下巴,垂下目光。
在那一瞬的踌躇里,这位老人的心中究竟涌过了多少的思绪呢。
在周围看着他们对话的众人神情各异。同情,安心,知道事实的那些人,反应大多如此。只有唯一没能把握住状况的昴被排除在外。
【对于他,我无法鼓起勇气去面对。虽说已经明白,在他看来那并非过错,也并非出于恶意,但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终有一天,会遭报应吧】
【哪怕只是知道你会这么想,对他来说也一定足以安心了】
维鲁海鲁姆的回答充满苦涩,然而尤里乌斯仍旧予以了肯定。然后他缓缓地,将如同湖面般平静的双眼转向了昴。
昴自然地做好了像方才那样唇枪舌剑的准备。
【不得不道谢呢】
【——啊?】
在不禁脱口而出的昴面前,尤里乌斯轻盈地从地龙身上跳下。然后他抬起头,望着坐在帕特拉修背上的昴,弯下腰。
【此次白鲸讨伐,原本是王国骑士团来的夙愿。你为各国长年放置不理的灾厄划上了终止符,我对此表示感谢】
尤里乌斯以优雅的举止道谢,让至今为止都抱有敌对心的昴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时,在迷茫的昴身边,菲利斯说着【等下等下】插话进来,
【再怎么说,白鲸的讨伐都是卡鲁斯坦公爵家主导的——是克鲁修大人的功劳喵,这点不要搞错啊。给了致命一击的是维鲁爷,这点也很重要】
【我知道。他自身完全没有讨伐白鲸的能力,这点与他直接对决过的我……已经从与他对决过的尤里乌斯那里听说了】
看来尤里乌斯是不会放弃自己是佣兵“尤里”的设定了。
不过,他在发言之后又接上了一句【但是】,
【他的存在,毫无疑问是讨伐白鲸的最大原动力。关于这点,菲利斯你不也是认同的吗?】
【喵!那个……是,虽说是这样喵】
菲利斯对着手指垂下头,支吾着退到一边。
让那双猫耳听信了花言巧语的尤里乌斯,再次把视线转向了昴。
【多亏了你,人们已经能够抛却那些畏惧着雾的岁月了。——阿纳斯塔西娅大人,想必也会十分高兴】
【只听前半部分感觉还能接受,加上后半部分就感觉有点难受了呐】
【以及,吾友多年以来的后悔……也能迎来终结了】
尤里乌斯闭着眼,吐出一口气,说道。
虽说昴知道“那位朋友”恐怕就是指某位红发英雄,但是关于那位完美超人抱持多年的后悔却并不了解。
像他那样完美的人,也会有后悔的经历吗。
但无论如何,昴并没有别扭到连刚才的话都无法接受。
能够实现维鲁海鲁姆的夙愿是好事,对自己在那件事上多少有些贡献也有所自觉。
但即便如此,面对尤里乌斯的称赞,昴的内心仍旧五味杂陈。
【————】
即便逞强到了现在,昴仍旧无法打消面对这位美少年时的怯懦与畏缩。
就算克服了这份软弱,也还剩有不像样的叛逆心理与孩子气的愤怒。
虽说对于援军本身抱有由衷地感激,然而一旦发现对方是尤里乌斯,昴的内心就顽固了起来。甚至在心里对做出指示的阿纳斯塔西娅说了无数的坏话。
昴努力不让这份负面情绪表现脸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结果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是来,做什么的】
【——真的,做到了呢】
【啊啊?】
尤里乌斯没有回答昴的询问,而是说出了似乎含有莫名深意的低语。
在听到昴的询问之后,他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只是想问你理解目前的情况吗,与阿纳斯塔西娅大人有着契约关系的【铁之牙】,本来是只在讨伐白鲸的期间借给克鲁修大人……不对,是借给你的】
【咦?是这——样吗——?但是,小姐说的明明是……】
【姐姐请稍微安静一点】
听到尤里乌斯的话,蜜蜜想要插嘴,却被在她身旁拥有着同样面容的幼猫兽人阻止了。大概,那就是他们说的能干的弟弟。
把他们之间的对话放到一边,昴想着尤里乌斯的话皱起了眉。
【所以,想说什么?】
【很单纯的事。在白鲸讨伐成功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协助你的理由了。所谓的工作结束。——然而现在,你是想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呢】
【啊哈哈哈哈——!尤里乌斯还真是健忘呢——。在出发之前小姐不是说了很多很多事情吗——。虽说蜜蜜也忘记了呢——】
【请安静一点】
虽然对幼猫的姐弟相声很在意,不过现在昴终于明白尤里乌斯想说什么了。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是给【铁之牙】提升报酬,还是拒绝接受援军、继续战斗。是让我,在这里做出选择吗】
【毕竟从某人那里收到了“尽量抬高价码”的指示呢。还是说,已经不需要我们的力量了?】
展示着身后的那份力量,尤里乌斯催促着昴作出决定。
话虽如此,在这种场面可不能做出急躁的判断。
昴在这里乘着怒意赶走他们是很简单,但那是在前方还存在着巨大障碍的情况下,还去削弱己方战力的愚蠢行径。
但就算是这样,若是轻易答应尤里乌斯所说的【高价】,也会成为问题。
一再给出空头支票,在交涉中是最差的手段,最重要的是,昴的判断将会决定许多人的生死,以及一名少女的未来。
【————】
身旁的维鲁海鲁姆等人一言不发地望着陷入沉默的昴。
假如昴在这个时候请求帮助,由他们加入交涉并提出雇佣的方案,恐怕也只会变成【克鲁修阵营】实质主导的形式吧。
那样的话,就只是改变了欠债的对象而已。
目前而言,昴与克鲁修之间的人情可以说是一对一的平等状态。说实话,真的不想破坏这份平衡。
【————】
昴再次看向佣兵团那边,只见率领他们的里卡多交叠双臂,静观其变。蜜蜜也模仿着身边的团长,双手抱胸,耳朵一颤一颤。
昴想起了刚才里卡多那有意与魔女教战斗的态度,然后明白了。
他是已经预见到自己与尤里乌斯会有这场交涉,才心甘情愿地奉陪的。
【肮脏。不愧是卡拉拉奇人,太肮脏了……】
【看着别人的脸说这话,不会太过分了吗。先说好,这也不是洒家的本意。也就是所谓的抓住人的把柄,落井下石呐。只是,果然还是最喜欢钱而已……】
【你的内疚也太肤浅了吧!反正,本来就没对你有什么期待!】
虽说里卡多只是形式上的敌方老大,但也没打算向他求救。
总之,这是一场昴只能回答YES的卑鄙交涉。
与公平交易的克鲁修阵营不同,这是单方面的让阿纳斯塔西娅卖了个人情。虽然是艰难的决定,但除了忍气吞声似乎别无他法了。
因为若是在这里拒绝援军,那才真是愚蠢得多的决定。
如果有能够延续【铁之牙】的契约,让他们加入与魔女教的战斗的、如同魔法般的手段的话——,
【魔法,魔法……?雾,白鲸……然后,街道和契约】
寻找着那种有效手段的昴,把突然浮现脑海的单词说出了口。然后在那些乍看之下毫无关联的单词中所包含的线索,让他的大脑开始迅速运转。
渐渐地,模糊的印象开始勾勒出轮廓,在昴的心中形成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
【如果说白鲸的讨伐,还没有结束……那又怎么说?】
【——这话,还真是有意思呢】
听到昴那有些迫不得已的发言,尤里乌斯眼神锐利了起来。
而在昴的背后,【铁之牙】的各位也自然地开始动摇。看到维鲁海鲁姆瞪大眼睛的模样,昴感觉自己的良心正在受到苛责。
但是,这句话所包含的是与维鲁海鲁姆所达成的夙愿不同的意义,以及在这背后存在着无法置之不理的问题。那就是,
【白鲸,这头魔兽可能是魔女教派出来的。我认识一个魔女教的家伙,他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在第三次的世界,也就是前一次的轮回的最后。
那时候在森林里与培提尔其乌斯面对面,败给了狂人的【不可见之手】。那之后,培提尔其乌斯将艾米莉亚的尸体踢开,而昴自己则被压倒性的无力感击溃。
在那个时候,狂人对昴破口大骂的时候,的确说漏过嘴。
[[——街道也被雾封锁了,不会让任何人来妨碍我的爱的!]]
为什么,那家伙会知道这个。
为什么,会用那种像是始作俑者的语气。
决定性证据是在那之后,冻结世界的终焉之兽吐出的那句话。
【有个通晓内情的家伙把白鲸叫做【暴食】。如果那是魔女教意义上的“暴食”的话,那头魔兽出现的原因,应该就和我们接下来要找的那家伙有关】
如果说是培提尔其乌斯将白鲸唤来这条街道,以此妨碍他人进出梅瑟斯领的话,那他的目的肯定就是为了达成他们的疯狂行径。
也就是这些覆盖街道的白鲸之雾——全部都是为了袭击身处宅邸的艾米莉亚的准备工作。
【必须要和来势汹汹的魔女教做个了断呐。这次的份,再加上四百年的份一起。要把他们都解决了,白鲸讨伐才能说得上是结束】
【————】
【这可是雇主提供报酬的工作哦。别半途而废啊,佣兵。还是说,已经打算支付违约金逃走了吗?】
昴加重语气,信口开河地说着,同时窥探着尤里乌斯的态度。
昴在内心里也觉得自己的话缺乏可靠的依据。但是,也正是现在的昴,才能够在这种时候露出毫不畏惧的笑容。
搜集在轮回中七零八落的情报,把那些情报联系起来,做出推测。
虽说至今为止也以类似的方式做过推测,但是这次推测与之前完全不同,可信度不高。要说原因,那就是最关键部分的情报,偏偏是在自己最神智不清的时候听到的。
对于只是勉强连成线的推测,究竟能否就这么说服他人,他也不敢下断言。
就算不行,但若至少能以此为基础,让交涉继续下去的话——,
【呼姆,姑且算是及格吧】
【诶?】
【虽然,应该还能有让这边听起来更有面子的说法,不过就勉强算你合格了。这样也能够不丢阿纳斯塔西娅大人的脸了】
【等,给我等一下!】
尤里乌斯的回答实在是过于通情达理,反而让昴慌了起来。然而,尤里乌斯淡淡地瞥了慌张的昴一眼,
【怎么了?不用担心,【铁之牙】会继续协助的。报酬已经由阿纳斯塔西娅大人支付过了。完全没问题吧?】
【这样干脆……话说,什么啊,这副通情达理的态度!你……】
正要说出口,昴突然注意到了让自己难以接受的那个事实。
那就是尤里乌斯正是出于对这边的关心,而接受了昴那幼稚而笨拙的言论,愿意提供协助。昴不想注意到的,就是他的这份关心。
对昴来说,他希望尤里乌斯只是个完全无法沟通的讨厌鬼。
——这个愿望,让昴注意到了自己卑劣的内心。
【嘛,虽说报酬没了也不可能甩手不干了呢。如果是脑袋不好的呆瓜的话,只要敲诈一次就解决了,但如果是厉害的对手,就需要更多的机会才能敲诈到了吧】
【结果,不管怎样都要敲诈啊……】
里卡多插进了对话,然后昴选择接上这插入得恰到好处的话题。像这样选择逃避的自己,同样让自己讨厌。
将自我厌恶与对他人的厌恶混合在一起,只会单方面地让情况恶化。
但是,就算是昴也能明白。早就,明白了。
【是我的,错啦。……可恶,我错了啦。啊啊,好烦啊,我并不是真心想这么说的啊。就算是我,也知道那个时候,是我……】
昴用手抵着额头,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合理的回答。
然而,却没法组织好语句。虽然脑子里能够理解。
现在应该是对拉来援军,表示出参战意愿的尤里乌斯表达谢意的时候。
以前与他的争执,也是昴自己的思虑不周引发的结果,现在冷静下来去回顾,究竟孰对孰错早已心知肚明。
甚至是那个时候,尤里乌斯那么做的原因也——,
【————】
尤里乌斯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吞吞吐吐的昴。
他应该是明白昴想说什么的,也是能应该在昴说出口之前就做出回答的。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正是他的这种性格让昴恨得不能自已。就这样憎恨下去,如果真的能够憎恨下去的话,明明要轻松得多。
【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道歉】
低声地,仿佛挤出声音般地,昴开口道。
这是对昴自己来说,就连回忆都深深忌讳的记忆,然而终有一天,会为了做个了断而被迫去面对这种场合——在这必须要给出交代的对象面前。
听到这句道歉,尤里乌斯闭上双眼,然后缓缓颔首。
【这边才是,要为无礼表示谢罪。那时的言行,虽然无法全部撤回,但是至少那些对你表示侮辱的话语,我在此衷心致歉】
尤里乌斯回应着昴的道歉。
尤里乌斯的语气充满诚恳,让昴更加清楚地体会到了萦绕在自己内心的厌恶情绪。
明白这点之后,昴跳下龙背,与那位【骑士】同样站在地面上,以相同的高度正面相对。
昴对用他那黄色的眼眸注视着自己,同时又在被自己黑色眼瞳注视的骑士说道。
【抱歉。但是】
【嗯】
【我超讨厌你。——虽然觉得抱歉,也很感谢你现在能赶过来,但是我还是超讨厌你。真的,打从心底,超级,讨厌,你!】
昴在最后说那一字一句的时候,同时左右甩着头,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
被这样直截了当的表示敌对,尤里乌斯也一脸茫然。
然后,他的表情突然变了,
【这样就好。因为,我也不觉得能和你成为友人】
然后像这样,以令昴不快的动作拢起头发,面带笑容说道。
6
【啊——,说实话,像这样的正经场面实在不习惯啊,想说被认真的眼神盯着也感觉很害羞什么的……】
站在围坐着的五十人中心,昴一脸困扰地嘀咕着。
地点是在利法乌斯街道,时间是黎明,与会者则是讨伐队全员。
经历了白鲸战的人员,与尤里乌斯率领的【铁之牙】的援军汇合,组成了一支相当规模的队伍,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共享目标与情报的时候了。
为此,昴提议首先交换一下情报,不过——,
【没想到,会站在这群人的正中间啊……】
被尤里乌斯、菲利斯、里卡多以及维鲁海鲁姆为首的老兵们包围,昴开始怯场了。
说到底,在原本的世界里,昴就一直因为人际交往能力太差而烦恼。站在人前的经验自然更是没有,他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能成为人上人的人格魅力。
但是,他们都对畏畏缩缩的昴投来了颇为信赖的视线,这点昴并不讨厌。不过还真是头疼。
【总之,先概括一下。啊——,接下来我们要去梅瑟斯领……确切地说,是罗兹沃尔的公馆。在那里,恐怕会,不对,是可以确定魔女教会出现】
【魔女教,吗……】
摆出魔女教的名字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就迄今为止的对话来看,有很多人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但是那种感情也是会随着敌人身份的明确而变化的。
在这个世界上,魔女教的存在以怎样的形式为众人所知,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又是如何,昴对此一无所知。
【让我来说,就只能说是糟糕透顶的一群人了呢】
从众人大致的反应看来,这点倒似乎是共识的样子。
【昴。你是怎么把白鲸和魔女教联系起来的?】
“昴”,像这样平静而又不客气地叫着自己名字的,正是尤里乌斯。
从相互说出真心话开始,尤里乌斯的态度就变得特别随性。说实话,这变化让昴心情复杂,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回答问题。
【虽然是让人不快的回忆,不过我遇见过魔女教徒。不仅出了一大堆事,还尽是惹人厌的回忆……然后有一个人说漏嘴了】
【这样啊。……也就是说骑士团的推测并没有错吗】
【是呢。维鲁爷搜集的资料里,似乎也得出了同样结论的样子】
【你们早就知道了?】
尤里乌斯听到昴的话点头承认,然后菲利斯也表示肯定。他们的反应让昴吃惊,但维鲁爷只是缓缓摇头道,
【发现关联性只是偶然。因为白鲸出现的时间地点,与魔女教活动的记录,不自然重合的地方太多了。——倒是没有算得上明确证据的东西】
【因为对维鲁爷来说白鲸才是最重要的,魔女教不过是附带的东西呢。小菲利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是将信将疑的呢】
【骑士团里似乎也出现过类似的传闻。但最后还是当做流言蜚语来看待,只是笑一笑就带过了】
尤里乌斯耸了耸肩,维鲁海鲁姆叹了一口气说着“这也没办法”。听着他们的对话,昴随手挠了挠头。
【总之,我的说法能够得到理论支持,这对我来说也很幸运。无论如何,若是相信魔女教的那家伙的话……虽说可信度相当低,不过我觉得可以肯定白鲸与他们之间有关联。魔兽,原本就都是魔女制作出来的东西吧?】
【确实有这种说法呢。不过魔兽的出现与存在都很神秘……有些是像普通生物一样繁殖,也有些是像白鲸那样突然冒出来的。说到底,像白鲸那样的例外也就只有【黑蛇】和【大兔】而已了呢】
【好像冒出了不能无视的单词,不过感觉有点可怕,就先跳过了可以吗?】
看到全员点头表示“没问题”,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在做好了“与魔女教有关”的初步介绍之后,接下来必须让全员知晓的事情是,
【魔女教的目标是艾米莉亚,他们打算把屋子连带附近的村庄一起烧光。所以,无论如何要把那群混蛋们赶出去】
【赶出去。昴亲呀,还真是天真呢——】
菲利斯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看着昴,锐利的眼神显得格外妖艳。
那可是会令人背脊发寒的妖艳举止。然而,他是男的。
【天真是什么意思啊】
【那种家伙喵,全员一刀解决了不就完了。从目前为止的记录来看,这才是处理他们的正确方法吧?】
【————】
听到菲利斯大开杀戒的痛快建议,昴惊讶得目瞪口呆。
不是惊讶于他那过激的发言,而是惊讶于自己这过于天真的言论。
明明过去在脑子里那么多次想着要杀死他们,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却说着这种天真的话,昴被自己心境上的变化吓了一跳。
想必是因为在昴的心目中,最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现在只要能保护好公馆和村子里的那些家伙,这样就可以了。不管是把魔女教徒赶走,还是说打飞,砸死,刺死,碾死碾碎烧死扒皮拆骨……】
【知、知道了啦。已经很清楚你对他们的愤怒了啦】
【——哈!糟了。不,不对哦。我绝不是因为愤怒或是憎恶才下决心战斗的。接近艾米莉亚是出于这种理由什么的,更是歪曲事实!】
【谁也没这么说喵!?】
在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怒火又烧了起来,最后在尤里乌斯和菲利斯安慰下,昴才平静下来。不过,知道了无需掩饰这件事,也算是个收获。
这是在之前的轮回里遭到怀疑的动机,这次却似乎完全没人怀疑的样子。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昴歪头疑惑着,然后,
【想出了那种牺牲自己的作战,最后还消灭了白鲸,事到如今谁也不会有这样的臆测了喵?昴亲还真是的,意外地不信任人类呢】
【说什么不信任人类……】
实际上,就是被菲利斯和克鲁修这么怀疑过啊。
不过,菲利斯咯咯发笑的模样也不像是隐瞒了真实想法的样子。这大概,也是昴的想法与行动所带来的变化吧。
【无论如何,魔女教必定会有所动作。从他们的教义与活动方式来考虑,从艾米莉亚大人在王选上报上名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了】
把昴的心情放到一边,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意尤里乌斯的看法。面对情理之中的反应,昴如今终于能够问出口好几次错过机会的疑问了。
【有件事想问一下,为什么大家都同意艾米莉亚一报出名号,魔女教就会有所动作呢?看到大家这么轻易地接受了,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不是说魔女教的那群家伙,还有很多让人搞不清楚的地方吗?】
【你明明知道魔女教会有动作,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
听到昴的询问,菲利斯一脸无奈地摸着猫耳。
笑话昴的无知,这是预料之中的反应,昴并不在意。
【嘛,也没时间了。尽管来说明吧。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知道情况的人说出这种话来,有点奇怪吧?……算了,【嫉妒的魔女】莎黛菈被魔女教虔诚地信奉着。这一点,你知道的吧】
【姑且吧。说实话,只是知道而已,也就是绘本上读过的程度】
【实际经历过的家伙基本都没有活着的了,这也是当然的吧。洒家也只是道听途说呐。嘛,只要知道魔女教徒的信仰是那个莎黛菈就可以了呐。那么,你知道那个叫莎黛菈的魔女是半精灵来着吧?】
【这个么,嘛】
昴所阅读的绘本上的情报并没有详细到这种程度,但从贝阿特丽丝那里问【嫉妒的魔女】的事情时确实听说过。
以及在王都的时候,也经常听到有人因为艾米莉亚的容貌和出身,将她与【嫉妒的魔女】相提并论。
而昴也每次说着“这不是她该受责备的原因”而愤慨。
【艾米莉亚的外貌,与魔女的特征一模一样吧?不过,那不代表着那孩子应该受到责难吧。那些不过是搞错了对象的泄愤行为罢了】
【大部分的家伙并不觉得自己错了。毕竟莎黛菈做过那样的事啊。那么,回到魔女教的问题上……原因很简单,对他们来说,半精灵的存在很碍眼呐】
【哈?】
昴不禁愣住了,喉咙里也发出了短促的声音。但是,从周围人的反应可以看出,里卡多抱有这种看法。也就是说,这是普遍的看法。
【为什么啊?一般来说……虽然那群家伙并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考虑,但是一般来说,迫害与最喜欢的魔女同样是半精灵的人,这种想法……】
【正因为信奉着莎黛菈,相信着没有比她更高贵的存在,所以才无法允许相同模样的不同存在吧。相像却又不同,仿造品。——混淆视听的存在】
这句话语冰冷刺骨,透出的杀气令人心寒。
昴浑身一颤,慌忙转向发话者那边。然后,对方也正看着这边,两人的视线交汇了。
那仿佛看穿昴的内心一般的视线,令他不禁退缩的人是,
【喵,小菲利只是做出了自己的推测而已?】
刚才的表情消失不见,他又吐了吐舌头,紧张的气氛散去。
面对这近乎变脸的态度变化,昴说不出话来,但是菲利斯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摇一般,身体前倾,
【魔女教的那群人脑袋都有问题,这又不是现在才知道的,那种事情怎——么都行吧?问题在于带领着魔女教,以艾米莉亚大人为目标的人是哪一个】
【是,大罪司教吧】
【——!?那个名字,你们也知道吗】
里卡多对菲利斯说的话表示赞同,然后他说出口的那个词语吸引了昴的注意力。
大罪司教——那是培提尔其乌斯报上来的职务,除此以外,还叫唤着自己担当的是【怠惰】。
【魔女教的大罪司教很有名吗?】
【也就大概只是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吧。以前听人闲扯过,说是在【嫉妒的魔女】让世界天翻地覆以前,也有魔女存在】
【傲慢。愤怒。怠惰。欲望。暴食。色欲。——被冠以大罪之名的六名魔女。然后所有人的存在都被拥有“嫉妒”名号的莎黛菈给吞噬了】
冠以大罪之名的魔女——这也是似乎在某处听到过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提到魔女,基本上就是在说嫉妒的魔女,冠以其他大罪之名的魔女几乎已经不复存在。
【只是,魔女教的干部……不知这么说是否合适,但听说他们是取代那些消失的魔女,顶上大罪的名号的。嫉妒,是他们信仰的象征。也就是说,除此以外的六人——就是六位大罪司教】
【六个人……】
听完尤里乌斯的说明,魔女教在昴心目中的神秘程度又上了一层。
在培提尔其乌斯自称【怠惰】报上姓名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会有其他的大罪职务了。提到七大罪,那可是昴通过亚文化耳濡目染,充满了中二要素的美好词汇。不过,相对于这个能让内心有些小激动的词语,【怠惰】实际带给自己的印象却是糟糕至极。
——而那样的人,居然还有另外五个。
【不过,本应是【暴食】的白鲸已经被我们讨伐了。其他的大罪司教,也应该不会出面来梅瑟斯领。这是一口气重创魔女教的好机会呐】
【哦呀,真自信~,不过,要说这是一口气击溃来路不明的魔女教的好机会,这点小菲利也同意。他们还真是相当不把鲁古尼卡放在眼里呢】
【他们和白鲸一样,都是世界的祸害。是让骑士团视为眼中钉的对手。除我以外的大多数骑士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能有这次机会实属幸运】
菲利斯和尤里乌斯都附和昴的意见,里卡多露出好战的笑容,维鲁海鲁姆只是严肃地点头表示赞同。
这么一来,昴该做的事就是活用现有的战力与未来的情报,建立作战计划。——不过,作战本身倒是简单至极,早已完成准备。
【最坏的情况下,就算只有目前一半的战力,也必须进行作战,不过因为和尤里乌斯的汇合,人数方面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我觉得计划可行】
【有一件事我想订正一下,我的名字是尤里哦。确实我和尤克里乌斯家的长子关系不错,不过这点还请注意】
【这个设定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纯粹是添麻烦啊!都没法继续讨论了啊!】
【平时多加留意,是避免在关键时候出岔子的秘诀】
【如果说要在平时留意的话,从一开始就别给我穿着近卫骑士团的衣服过来啊!也太不上心了吧!!】
对只做了最低程度的掩饰措施的尤里乌斯怒吼完,昴喘着粗气望向全体人员。然后,他又故意咳嗽了一下,
【那么,之后就是关于“猴子也能明白的魔女狩猎”的简单说明——开始了哦】
昴扯起嘴角,露出坏笑,开始披露作战方案。
月影渐斜,利法乌斯迎来了黎明。

——这次的轮回,最后的一天在和平中开始了。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6-5-5 20:38 编辑


后记
嗨,大家——好!你们好,我是长月达平。对一部分读者来说,我是鼠色猫。
十分感谢这次也能陪伴re0走下来!故事终于也到了有一定分量的第七卷。如果作者也能以不输给作品中人物们的势头成长该多好。这样的发言与其说是成长,倒不如说是老成呢。

那么,这次也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报告。
虽然恐怕已经有人知道了,但是【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居然决定动画化了!
这真的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真的真的感激不尽!
虽说已经说过好多次了,这部小说原本,是借由【成为小说家吧】这一网站开始的一本网络小说。
开始投稿是距今三年以前,而受到众多读者支持,实现文库化,感觉就像是昨天的事情。实际上也有两年以上了,自那天起真的是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一直走到今天。
数一下卷数,本篇7卷加上外传2卷,十分感谢能有出书的机会。
像这样过着每一天,能够动画化,能够向各位报告这件事情让我非常高兴,也感激不尽。
衷心地,万分感谢。

但是,动画化绝不是终点,故事还很长呢。
作品里众人的故事都还只写到了一半,作者自己也完全还没有满足,所以不会停笔,今后也马力全开,能够和阅读本书的各位一起走到今天,我深感荣幸。
通过动画化的机会,能够让更多的人得知这部作品,我也能涌出继续创作有趣故事的动力,从今往后也请多关照!

那么,再这样的势头下去一不小心可能就把篇幅写完了,所以接下来是谢辞。
首先,担当的I先生。re0书籍化开始至今,都离不开I先生的协助。能够给我这个“0”,真的十分感激。
插画的大塚老师。将角色们的魅力以最鲜活、最生动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就是大塚先生的作品。这次的彩图,十分感谢画出那么黑暗的插画!现在,对大塚先生画出的角色动起来的时候期待得不得了。
设计的草野老师也承蒙关照了。封面和标题自不用说,与re0相关的多数场面一直都十分感谢!总之,今后也敬请多多关照了!
然后,负责漫画化的マツセダイチ老师与枫月诚老师也描绘出了有时可爱,有时则令人痛心的re0世界。最近有很多读者发表了“从漫画入坑”的感想,感觉在那两人面前简直抬不起头来啊!十分感谢。

其他的,MF文库J编辑部的各位,营业部的各位,校正的各位以及各书店的负责人,真的受到了许多人的照顾。十分感谢。
然后在最后,要向一直阅读这本书,给予温暖地支持,赋予作者力量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再见!

2015年8月
长月达平《动画化发表后一个月,兴奋至今仍未冷却》

译者后记
又是一本书翻完了呢_(:зゝ∠)_。
因为动画化的关系吧里人一口气多了,看到有那么多人追我的这个渣渣翻译,真是说不过去。
这里就请容我说一句老梗好了:
“其实我根本就不懂日语,这几卷的内容都是我脑补的(笑)”
本来那么冷清的吧突然就热闹起来了,唔_(:зゝ∠)_,真想拿现在的情况扇当初看到第二卷结果发现日版已经第七卷了却无人翻译的我一脸。
从这一卷第三章开始有@everterran8君的友情润色加入了呢_(:зゝ∠)_,后面有没有觉得读起来顺畅许多呢。
前后对比一下发现果然自己好弱。
然后去对比了一下新出的剑鬼恋歌的翻译发现自己更是只能跪地谢罪了。
嘛_(:зゝ∠)_,总之第八卷……唔唔唔没人接坑吗?没人接坑吗?没人我就继续了哦?
以及……回头去看了第四第五第六卷……果然还是渣了。如果有人能给出更好的翻译覆盖一下前面三卷的话就最好了_(:зゝ∠)_。

最后还是只能说一句,雷姆党天下无敌!
啊,不过第八卷并没有雷姆的戏份呢(笑)。

润色后记
hhh0578君太谦虚了,第七卷的译文也是在不断进步的,特别是每次有雷姆糖就战斗力全开,我几乎都挑不出错来呢(笑)。第八卷我也会继续润色的,请各位读者老爷继续支持hhh0578君和re0吧!


下卷预告
昴【大致上都是本卷的中心人物,所以应该都猜到了吧,这次是我和维鲁海鲁姆先生两个人来进行次回预告,感觉超新鲜超紧张呢?】
维鲁【无需谦逊。与昴阁下不同,我在这方面还是新人。诸事都听从昴阁下的指示,请无需顾虑】
昴【唔哦哦,怎么感觉越来越让人畏首畏尾了!好好,这种时候就该来报告一下!重大发布,什什,什么!re0动画化决定!!这样的大事件,由我和维鲁海鲁姆来发表真的好吗!?】
维鲁【昴阁下至今为止的足迹,是多方的关心带来的结果。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事一样心生感触呐……】
昴【回顾至今为止的足迹已经够了,感觉有很多见不得人的部分……】
维鲁【没什么,年轻的时候谁都会犯错。动画化的决定虽然很让人开心,不过也有预定通知漫画化这边的事情吧】
昴【啊,是的,是这样呢。月刊ビッグがんがん中连载广受好评的第二章,宅邸篇的第二卷将在十二月份发售!同样,在月刊comic live上连载的第三章,也正是维鲁海鲁姆先生登场的内容,第一卷也将在十二月发售呢!】
维鲁【原来如此,巧的是两边都是十二月发售。这里要把两个一起购买才是最佳……嗯?昴阁下,这是……】
昴【维鲁海鲁姆先生说过了呢。无论是谁,年轻的时候都会犯错呐】
维鲁【的确,姆,是这么说过】
昴【所以,时间线在本篇的四十年前——!在王国发生的大规模内战,描绘【亚人战争】时期的外传,【剑鬼恋歌】决定发售了!这竟然也是在十二月!】
维鲁【外传小说,和漫画化的两册书一起,三册同时发售。虽说是年轻时候不成熟的丑态,不过若是有兴趣还请购入吧】
昴【哦哦!最后这一下还真是熟练呢!只要想做还是能做到的嘛,我们!】


5.5 第7卷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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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战神 侯爵
一次看的好爽,果然囤积越多越赞吗

8 年前 0 回復

a444188308 勳爵
很久没看过这么令我感到有强烈追下去欲望的轻小说了,这部我入坑了!最后,昴你一定要选雷姆啊,她对你是真爱啊,你自己也知道吧!我感觉这部小说,昴的内心变化和成长,绝对是看头之一,其次,角色们塑造的都感觉不错,算比较充实。作者要是能一直维持这个水平的话那就真的是很厉害了,期待!对了,在政治交涉方面不是幼稚化描写,这点我也看的甚是欣慰。

8 年前 1 回復

1716 子爵
動畫大概就會演到這裡吧,斷在這裡也算是一個happy end
接下來就是跟大罪決戰了,期待下集!

8 年前 0 回復

笨蛋一號 騎士
一口氣看完才發覺 前面原來只是普通的虐

後面才是真正的開始 = =



8 年前 0 回復

149769047 王爵
太感谢了,一口气看了4-6,不过这段循环也太长了吧,4卷也写不完。

8 年前 0 回復

anime2222 王爵
本来我是蕾姆和艾莉西亚都可以,本来是的。。。
不行啊,看了第七卷,昂你怎么能不选蕾姆!蕾姆党头顶青天!

8 年前 1 回復

WOt 騎士
感谢翻译,雷姆才真的是天使啊,r!m!t!

8 年前 1 回復

咲太 王爵
感谢大大的翻译,魔女教接下来的动态感觉会十分有趣呀。

8 年前 0 回復

klsxf 王爵
感谢大大翻译AND 更新,虽然个别语句不通顺,脑补不影响剧情,第四卷吃完了,男主女主何苦相逼呢?男主也是,隐晦说明,女主不成功,男主就要成仁的事实不就完了。。。

8 年前 0 回復

profox 子爵
感谢搬运~
事实上我每天都在贴吧追更新
然后转载君很体贴的把贴吧没有附上的插图加上了
于是很满足!
卯日从这本开始成长
以后会变英雄!真是终于看起来有乐趣了
虽然后面还会loop几次……

8 年前 0 回復

devilsarms 平民
终于连着后记吧第七卷最后一章食用完毕了!翻译桑实在是辛苦了!居然能一个人搞定这种大工程,还有感谢润色桑的协助!期待着第八卷昴的继续活跃

8 年前 0 回復

BF光道 公爵
看来猪脚自信过头了

8 年前 0 回復

vas19375 公爵
一口气看完4、5、6、7卷,满足!

感谢翻译

8 年前 0 回復

www64235025 騎士
好棒啊!!!不过这几卷好纠结

8 年前 0 回復

1050751482 子爵
感人,贴吧今天刚追到web六章剧透,等八卷翻译

8 年前 0 回復

alfree 侯爵
期待第八卷,女仆最高~~~~~>_<


蕾姆萌~

8 年前 0 回復

adjust1 伯爵
感謝翻譯

這幾集讓我對蕾姆路人轉粉

不過下一集出場會減少

8 年前 0 回復

jackshng 侯爵
感謝樓主分享~ 終於全部翻完了 (灑花慶祝)

真的是辛苦了,期待第八集,不過樓主也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

然後,蕾姆黨萬歲!!!!!!!!!!!!!!!!!!!!!!!

8 年前 0 回復

fengpu055 子爵
什么 心里的 一二名 已经定了 也就是说 雷姆没办法当上正宫了吗

8 年前 0 回復

  • 梦想潮汐 勳爵 : 不是有分支线吗?

    3 年前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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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b252 皇帝
2021.2.6前的漫画图床全爆了,请去其他地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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