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 [HJ文库][望公太]黑之英雄的一击无双 04.调教天使(8.21完结)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8-21 14:55 编辑


黑之英雄的一击无双 04.调教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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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望公太
插画:夕薙
扫图:ws02292882
翻译:Okurin
校对: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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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说谎了”
“我不想,再给如今的悠理增加更多的负担了……”

『弱小』吗。

『强大』吗。

“请不必为我担心。我的话,没关系的”
她紧紧盯着悠理,温柔地笑了。
就像一个真正的天使一样。

目录
栏外 最弱无敌的英雄杀手
序章 改造人类的自我丧失
第一章 美丽魔女的橱窗购物
第二章 豪杰们的疑神疑鬼
第三章 魔法学园的魍魉跋扈
第四章 七天骑士的大狂乱
第五章 最强骑士的反乱革命
第六章 白色女骑士的纯洁无双
第七章 娇小王者的兽王无刃
第八章 无名英雄的最弱肉最强食
终章 人类使的一剧梦想
次回序章
后记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6-30 00:43 编辑


栏外 最弱无敌的英雄杀手

“强者不是胜者。胜者才是强者”
我的同胞阿道尔夫。
你作为座右铭的这个金科玉律,应该是出自与你同一个国家的德国人之口吧。
德国的足球选手——弗朗茨·贝肯鲍尔(Franz Beckenbauer)。
他不仅是一位拥有能够解读战况的优秀洞察力和压倒性的技术的有价值球员,同时还是一位颠覆了现有防守概念、确立了自由人战术踢法的风云人物。
与最后的神圣罗马皇帝弗朗茨二世同名,也因此被称颂为『皇帝』的他,就是一位如此伟大的足球选手。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啦——总之就是很棒的名言。它不光适用于踢球游戏,也适用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纷争和营生。嗯。简直可以算作是真理了。
『胜利』与『强大』是密不可分的。
不管就什么事来说,不强大就不可能获胜,而不获胜又何来强大一说。
但是——如果反过来呢?
『败北』与『弱小』又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想想看。就把刚才那句名言稍微——反过来试试吧。
“弱者并不意味着失败。失败的才是弱者”这种感觉?
嗯。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对。
但是——我认为是大错特错。
从最根本的地方就错了,是完全的误解。
弱小的家伙是不可能输的。
所谓弱者,是连输都做不到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毕竟所谓『胜败』,只是强者独有的概念罢了。
弱者,是活在与胜败无缘的另一个次元里的。
嗯,怎么说呢。话说到这就顺带用足球举个例子吧……比如这个国家——日本,放到世界来说,大家都觉得足球水平很低。四年一度的世界杯里,也总是踢不赢欧洲或者南美的那些国家。
这么说来,日本足球就是『弱小』吗?
日本的足球选手,所有人都是『弱者』吗?
啊哈。错了吧。
真正的『弱者』——是那些只在学校的体育课上才踢足球的那些人才对。
颠球做不到十次,连越位都不懂,甚至连运动本身都不擅长,对世界杯更是毫无兴趣——这样的人,才毫无疑问是足球界里的『弱者』。
没错——所以我才说,『弱者』是不会『失败』的。要说理由的话,只能说他们连决胜的舞台都没有站上。只是一群站在舞台外看热闹起哄的家伙罢了。
这个世上存在的所有战斗,全部全部,都只发生在强者之间。
强者与强者战斗,然后分出胜败。
就像是国家内部战争中没有正邪之分,只是正义之间的对决一样——这个世上所有的战斗,都是强者之间的战争。
『弱者』是绝对不会战斗的。
因为不战斗所以『弱小』。
你说是吧,阿道尔夫。
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嗯。是的。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弱小』的家伙根本就置身事外——也因此天下无敌。
虽然不会赢,但也不会输。因为连争斗本身都不存在。毕竟从来没有踏上过战斗的舞台。
没有敌人,和字面意思一样,无敌。
所以——我是没有敌人的。
虽然你把黑瓜绯蜜当做敌人,而我却不。
就算是这次的主打商品麻上悠理,我也没有把他当做敌人。
因为我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让人难以置信。
懦弱脆弱虚弱贫弱病弱情弱暗弱——最弱。
正因如此,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敌人。不会赢也不会输。
说到底我啊——从来就没想过要赢呢。
毕竟只要开始考虑这种事,就会变成『强者』了。
我没有输赢。也没有要战斗的意思。
我所能做的只有——消遣而已。
就像背地里说表面上关系不错的朋友的坏话那样。
就像往倚老卖老的无能上司的茶水里挤抹布的脏水那样。
就像故意把在推特上犯傻的家伙转发出来那样。
就像用新建的空号来诽谤中伤目前势头正火的名人那样。
就像痛骂明明不可爱却被事务所强推而总出现在电视上的女孩子那样。
就像在写的很烂却畅销的小说的书评网站上发布恶评那样。
就像痛斥毫无内涵却十分流行的动画片那样。
因为『莫名觉得火大』这种理由,重复着没有意义的行动,站在安全地带,用不弄脏自己的手的方式,不断散布着牢骚和恶意。
这就是『弱者』的生存方式。
虽然我谁都赢不了——但是反过来,谁也赢不了我。
好了。
那么——差不多也该开始了吧。
这场没有胜负、阴险而丑恶、回想起来只会觉得厌恶的、最无聊的闹剧。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6-30 00:43 编辑


序章 改造人类的自我丧失

胜春学园某间女生宿舍。
这是个整理的井井有条到让人惊讶的房间。
一尘不染的地板,闪闪发光的料理台和盥洗台。只有最低限度的私人物品,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让人觉得好像是商业酒店里刚被清洁员整理过的房间一样。
但是——只有一个地方。
在虽然很整洁却毫无生活感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地方,显得十分奇特。
那是个贴在床头附近墙上的大幅模造纸。
像海报一样大剌剌地贴在那里——在标题的位置,手写着一行巨大的文字。
『悠理的女性恐惧症治疗计划❤』
下面还用彩色的文字写着『用裸体围裙叫他起床』『打底裤、有必要检讨』『猫耳?兔耳?』『亲手做的点心』……等等一堆字句。
『虽然若隐若现的感觉让人把持不住……不过,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直接看到』这句话,被用红色的笔圈了两次,还特地标注了『→重要!!』来着重强调。
一口气打破了房间整体朴素的印象的、超华丽的计划表。
“……”
把这张计划表贴在墙上的人——也就是房间的主人辻社,目前正在房间的一角,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面无表情地,不断敲击着键盘。
“……”
显示在画面上的是、庞大的研究数据。制作出辻社的人——辻十四郎,为了以防万一而整理出来的、作为研究者人生的结晶。
麻上悠理从黑魔女派的根据地带回来的磁盘——社从数天前开始,就投入到了解析与解读磁盘文件的工作中了。
磁盘防护本身,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地就解除了。
本来她就是为了潜入圣春学园最深部——『极大魔法阵』的中枢而制作出来的改造人类。本身就具备破解诸多安全防护系统的『机能』。
在解除了防护之后,就进入了按顺序解读被加密内容的环节了。
在逐渐解读研究数据的过程中——社忽然意识到了。
(悠理他、是在担心我的身体……)
他当时说的是,希望在磁盘中找到安置在学园地下的尸体——以及寄宿在久远院雪羽身体里的力量的情报。
不过随着解读的进行,有关向人体中移植魔导器和学习装置,以及诸多人体实验的数据——总之,有关『改造人类』的情报反倒发现了许多。
麻上悠理真正的打算——察觉到他的用心的社,内心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暖。
但是——如今。
一个足以击溃所有温暖的巨大冲击支配了她的全身。
“这、这是、什么……?”
社愕然低语。瞪圆了双眼,脸上沁出了冷汗。这对于很少有感情起伏的她来说,实在是非常少见。
她那大大睁开的双眼看到的是——实验体846号的设计图。
也就是、辻社的制作方法。
“怎么、会……。这不可能……”
本来社自身来说——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是改造人类。
不过是为了潜入学园,而让身体强制成长为合适的年纪而已。
再放入重视『开锁』和『结界突破』技能的魔导器。
被赋予了特化过隐秘行动和潜入调查相关的知识和能力。
这样的出身和背景——她早已接受了。
所以,事到如今,就算是看到了自己的制作方法,也不至于动摇到如此地步。
让她如此动摇的是——磁盘里写的设计图,与自己所听到的截然不同。
“……这就是、我的、设计图……?这就是……我?”
和846号项目,也就是已经接受了的自己完全不同的过去。
被植入的——并不是重视『开锁』和『结界突破』技能的魔导器。
也不是——被以便宜的价格买下、放在培养器中强制成长的二岁孤儿。
“……!”
如同被附身了一样,社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完全颠覆了自己存在证明的情报,让她根本移不开视线。
继续阅读着庞大的资料——终于看到了最后一个字。
“——我将授予唯一成功的实验体846号,这个包含尊敬与敬畏的名字”
社不由得将这个单词念了出来。
不是作为潜入需要而被赋予的『辻社』这个名字。
是赋予她自己的真正的名字——
“……『反天使』(reverse)”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6-30 19:28 编辑


第一章 美丽魔女的橱窗购物

为什么女人一购物就会停不下来呢。
装潢漂亮的店里挂满了时下流行的衣服,两手提满了纸袋的麻上悠理对此深有感触。
“……哈”
为了不被陪伴的对象发现,他悄悄叹了口气。
地点是繁华街里的时尚大厦。
也是以前雪羽和赛利亚来买衣服的地方。
大厦里挤满了前来购买潮流商品的年轻女性。今天似乎有面向她们的打折活动,所有人都是一副拼命的样子。
该说她们充满活力还是充满杀气呢。
这些女性顾客中,也有许多人带着男友。
虽然也有不少看起来十分和睦的情侣……不过当中也明显有许多跟不上女友的情绪、看上去疲劳不堪的男友们。
怅然地站在五层的某个店铺外的悠理,在旁人看来,也许就是疲于陪伴女友购物的男朋友吧。
“喂喂,悠理”
他陪伴的人——露西亚喊住他。
和悠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边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两件,你觉得哪个好看?”
左右手分别提着一件衣服的露西亚问。
两件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花纹,一样的设计——
“……欸?这两件、有什么不同吗?”
“哈?我说,你能看仔细一点吗。完全不同好吧!”
“看不出来。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件是连衣裙,然后这件是收腰外套啊?完全不一样啊”
“收腰外套?欸?不都是连衣裙吗?”
“长度不一样啊。收腰外套如果像连衣裙那样单穿的话,会露出来内裤的。所以一般会和打底裤或者裙裤之类的下装一起穿,是比较中性化的风格,最近很流行呢。比起针织面料做的服装,穿法也更多种多样——”
“……别用术语来解释术语好吗。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像咒文一样堆砌的流行用语,让悠理觉得更加疲惫。
露西亚有些不服气地撅起了嘴巴。,
“算了,总之。这件和这件,你觉得哪个好看?”
又再次询问道。
悠理拼命咽下“随便哪件都好啦”这句话,
“我觉得都很适合你啊。就选一件你喜欢的吧”
回了一句无功无过的答案。对女孩子说“随便哪件都好啦”这种可是禁句。
“欸……是吗?是吗?哼哼,想来也是呢。果然我啊,穿什么都很合适呢~”
看到似乎很开心地扭着身子的露西亚,悠理摸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所以呢,到底哪件比较好看?”
……战斗还没有结束。
悠理再次观察了一下露西亚挑选的衣服。但是不管怎么看,他都想不出来除了『随便哪件都好啦』之外的答案,不过他依旧在拼命地思考着。
这个二选一绝对不能选错。
这就是、绝对不能输的战斗。
“那个……这件吧”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指向了其中一件。
紧接着,露西亚露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表情,悠理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内心不禁抱头绝望起来。
“欸~不是吧。原来悠理喜欢这样的呀……。我自己比较喜欢这件来着,怎么办呀……”
果然这就是那个虽然询问你『哪件比较好看?』,但是其实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偏偏要来问你的那种骇人听闻的麻烦模式。
“那、那么,你就选自己喜欢的那件怎么样?”
“但是悠理喜欢另一件吧?”
“……不、不是的,我的喜好根本无关紧要啦……”
“男人的意见也很重要哦。我想要做一个会被男女老少都称赞『好可爱』的露西亚酱”
“……那就两件都买不就行了?”
“你给我钱”
“没戏”
“那我就再烦恼一阵吧”
于是露西亚重新开始盯着镜子和衣服看了起来。因为悠理的一句话,本来即将得到答案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搞砸了啊)
于是在这家店的购物时间又会延长三十分钟吧。
最终露西亚说着“对了。再去看看刚才那件背带裤吧”,就向着店里面走去。悠理再次偷偷叹了口气。
(陪女人逛街真是一点都不轻松啊……)
不过——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雪羽和赛利亚都曾经在这层采购过。不过,那两个人对于时尚并没有什么要求,所以购物也没花多少时间。
但是露西亚就不同了,她对于时尚的劲头和那两个人完全不同。
不应该抱着不充分的觉悟就答应来帮她提东西的。
正在他对于轻率地一口答应约会邀请而感到后悔不已时——
“喂喂,悠~理~”
露西亚,再次开口了。
两手抱着衣服,然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件和这件,你觉得哪个好看?”
“……”
面对本世纪最困难的二选一,悠理的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
(算了,倒也乐在其中啦)
虽然陪女人购物真的很累——不过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眸,又让人觉得再陪她一会也可以吧。

对于许多人来说充满『冲击性』的圣春学园夏季排名赛,从中止以来已经过了两周。
造成中止的原因——自不必说,就是第二战的第四回合比赛。
久远院雪羽VS麻上赛利亚。
一方展示出了只有灭绝的吸血鬼才能施展的规格外的战斗方法。
另一方则发挥了与那样的怪物平分秋色的分类不名的力量。
学生之间的战斗——远远超越了这个界限的这一战,极大地震撼了到场观看的观众,夺人心魄。
这场如同神话般的战斗——却迎来了预料之外的结局。
麻上悠理。
乱入了战斗舞台的少年,插入到了将两人释放的凝聚了大魔法的——可以将整个空间都扭曲的一击当中,拉下了战斗终焉的帷幕。
仅靠一个动作,就强制性地结束了一切。
不过理所应当的是——看客当中眼睛能追上他动作的人很少。所以基本所有的观众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舞台上发生了什么,以及少女们的异样,还有少年不合常理的强大。
不管怎么说。
因为有人乱入而在胜负未分的情况下结束的第二战第四回合比赛——最终,成了排名赛的最后一场比赛。
中止的理由有许多……不过最关键的、应该是为了对战而准备的结界装置破损了吧。
使作为传统而举办的大赛被迫中止的最后一战,在各个方面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学园方不得不尽全力来解决和隐瞒实情。
幸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两周之后的今天,带给各方的『冲击』已经逐渐平息,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已经开始回到平日的生活当中。
但是。
不管『冲击』变得多小,这个事实并没有消失。
此次骚动造成的因缘、祸根、伤痕,已经深埋在那些看到了最后一战的人们心中。
当然,还有战斗的少女们的心中。
以及,阻止了战斗的少年的心中。
变成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嗯、超·级·满·足!”
结束了购物的露西亚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一脸舒畅的笑容。简直要把『充实』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负责拿东西的悠理,从女性店员手里接过纸袋,跟在她的后面。
“满足了、吗”
“嗯,超级满足。好久没有逛得这么开心啦~”
“……”
“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不……只是觉得,满足如果写成片假名的话,总觉得有点色情呢,而已”
“欸……——!?”
露西亚有些不解,不过似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红着脸对着悠理的头顶就是一记手刀。
“唔……。露西亚、你这家伙……趁我双手都被占用的时候……”
“还不是怪你忽然说些下流的话!”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而已啊”
“是会忽然想到这种事的你的脑回路有问题”
“……哼。顺便说一句露西亚。你真的知道我说的『满足』是什么色情的——好痛”
本来想再调戏一下她的,结果又吃了一记手刀。
“真、真是的……。不要一脸平静地对着女孩子说黄段子啦。所以你才这么不受欢迎哦?”
虽然是一副责备的口吻,却总让人觉得有些笨拙的露西亚。
假装正经的脸,依旧透出了些许红色。本想华丽地揭过悠理的性骚扰,但内心的动摇还是多少表现在了脸上。
对于猥琐笑话的反应,既不是像雪羽那样满脸通红的转过身去,也不是像社那样一本正经地针锋相对。
没有性经验——也就是处女的她,却偏偏要装作经验丰富的样子,本想要面无表情地无视,却偶尔会搞砸。
明明拼命地想装作一个荡妇,却总是装的不像。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总觉得,有些可爱。
“干、干嘛?”
被一直盯着看的露西亚瞪了回来。悠理说着“没什么啊”然后别过视线,她就微微撅起了嘴巴。
“哼。算了。好了,我们向着下一个店铺,出发吧?”
“下一个!?下一个店铺什么的……喂喂,露西亚。你都买了这么多了还要继续买吗?”
悠理举起双手,感叹地说。
“你,还有钱吗?”
“没有呀。还不是因为某个人,害得我今天的预算本来就不多”
被挖苦的一言戳中了痛处,悠理陷入了沉默。
那是在排名赛背后学生们之间举行的赌博。
露西亚加入进去,把所有身家押上,赌悠理会突破第一次预选。结局自然是惨不忍睹。好不容易从魔界来到人界,出生以来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赚到的薪水,就这样因为一场垃圾赌博泡汤了。
悠理对此感到了些许罪恶感,所以今天才会乖乖帮她提东西。
“前天好不容易拿到了这个月的薪水……不过可以用来买东西的钱,已经在刚刚那家店里花光了”
“那你还去下一家店干嘛啊?我先说好了,我可没钱哦”
“放心吧。我也没期待你会有钱”
露西亚一边讽刺他一边开始前进,悠理也只能跟了上去。
乘电梯来到了上层。六层和五层一样,也有许多女性名牌专卖店。
但是,总觉得……店铺的档次不一样。
如果说五层大多是针对学生和年轻人的品牌的话,那这里就全都是连悠理都听过的高级品牌了。
和下面吵吵嚷嚷的气氛不同,这层整体都洋溢着庄严感。就连四处观看商品的顾客,周身也都缠绕着富裕阶级的光环。
“喂、喂喂……”
与自己无缘的名流氛围,让他觉得有些压抑。
对来到学园之前一直过着流浪生活的悠理来说,身处这种高级氛围让他觉得坐立不安。
“喂、喂,露西亚……没、没关系吗?这一层……明显从气氛来说就在排斥我们啊?到处都散发着穷人免进的气息啊”
“别这么动摇嘛。和平时一样就好啦。我们可是顾客呢”
“我、我还穿着凉鞋呢……不要紧吗?会不会挨骂?我今天全身的打扮,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千日元啊,我如果进店的话,报警器会不会响啊?”
“恐慌过头了吧!”
露西亚忍不住吐槽。
“……再说了。来这种资产阶级御用的店干嘛?你不是没钱吗?”
“没关系啊。反正也不过是橱窗购物罢了”
对于从没听过的单词,悠理歪了歪头。
“是要买橱窗吗?”
“不是啦。不是要买橱窗,橱窗购物是只看不买的意思”
“不买还在店里转来转去吗……?那不就是不买还品头论足的人吗”
“才、不、是”
一口否定的露西亚。
“是观察流行趋势还有体验店内的氛围之类的,有许多意义在里面呢。不过,最主要还是没钱”
“哈啊”
“看到喜欢却暂时买不起的牌子,会想“啊啊,我要努力赚到可以在这里购物的钱……!”这样给自己加油鼓劲。你看,这对我和对店家来说,都不是没有意义的事对吧?”
“嗯”
悠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露西亚继续走了一会,发现了目标的高级名牌店,走了进去。悠理跟上去,店员从他手中接过了购物袋。
不愧是高档次的名牌店。
“……啊~真好啊~。大牌的衣服就是不一样。啊,这件也好可爱!哈嗯、这件也让人爱不释手啊~~~”
望着展示着的服装,露西亚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
悠理随手拿起身边的衣服的吊牌看了一眼、
“呜哇”
表情抽搐了一下。和下层展示的衣服,价格差了一个零。难怪说要橱窗购物呢。
过了一会,一脸陶醉地看着商品的露西亚带着几件衣服对悠理说,
“那个,悠理。我想试穿一下,你帮我看看吧”
“不想买为什么还要试啊?”
“我超级想买啊。不过,不是今天而已”
和店员打了招呼之后,就被引领到了试衣间附近。
露西亚进了其中一间,悠理在附近等候。过了几分钟,她从帘子的缝隙中探出了脑袋。
“咦?店员呢?”
“有其他客人喊她,刚刚到那边去了”
“欸——不是吧”
“怎么了?”
“……嗯。算了,悠理也可以吧”
她露出了一个想要恶作剧的孩子一般的笑容,
“那个……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露西亚用异常妖媚的声音招呼着。
虽然觉得有些可疑,但悠理还是接受了邀请,把上半身探进了帘子当中——然后不禁屏住了呼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充满妖艳感的女性背部曲线。
在试衣间里的露西亚还在换衣服。试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背部的拉链拉到一半,从衣服的缝隙中可以看到裸露的肌肤。
尚未穿好的连衣裙与肉体孕育出了异样的姿色。
因为双手分开了长发,更凸显了脖颈的修长。从平时不显露的脖颈开始,到后背的这条曲线,看上去异常的煽情。
“好像、后背的拉链哪里卡住了。我一个人弄不好,你能帮我一下吗?”
“你、你……这种事、还是让店员来……”
“所以现在店员不是不在嘛”
“那也不能……”
“咦?难不成,你害羞了?fufu~你的脸很红哦,悠理?”
从试衣间正面的穿衣镜里,映照出露西亚一脸坏笑的样子。
(……可恶。打算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吗)
就像露西亚明明是处女却要装作性经验丰富的女人一样,悠理也是一个装作成熟男人的处男而已。
平时很积极地去调戏女孩子,但是当真的惊喜来临之际,就变成了手足无措畏缩不前的废柴——说的就是悠理这种人。
“我、我知道啦……。要说脱女人衣服的话,自认无人能出我之右的悠理大人,就让你见识一下他华丽的脱衣技巧”
经过数秒的思想斗争,悠理这样说道。为了不让对方发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他装作从容的样子,将手伸向了拉链。
“喔,还卡的挺紧的呢”
试着轻轻上下晃动,但是拉链纹丝不动。于是、
“嗯——呼”
忽然,露西亚吐出了一声娇喘,身体微微扭动了一下。
“别、别发出奇怪的声音啊!”
“我、我有什么办法啊!因为很痒啊!”
露西亚满脸通红地抗议着。
“总之,悠理。说真的,真的拜托你了。如果弄坏了要赔偿的话,可就真的完蛋了啊”
“我知道……”
用正经的语气警告了之后,悠理也重重点了点头。
无视涌上心头的各种欲望,悠理开始认真观察起拉链来,努力不去在意因为靠的太近而感受到的皮肤、体温,还有淡淡的体香。
他试着将拉链向下拉,或者将周围的布料拉直。
引得露西亚每次都发出“呼、嗯……啊……嗯嗯……哈啊”这样的喘息声,他只能掐灭心中的火苗继续挑战。
“我说,露西亚。你能不能把手放下来,做出立正的姿势?现在这个姿势感觉拉链的受力方向很奇怪”
露西亚点了点头,把刚刚用手举着的长发放到胸前,然后垂下双臂。被拉扯的拉链恢复到了自然的状态,变得顺滑起来。
“……噢。感觉不错。好像、能行”
“真的吗?”
“啊啊。那么,我要一口气拉下去了哦”
“嗯。拜托啦”
在抓住拉链的手指注入力量。考虑到如果太过犹豫,反而会弄坏衣服,于是悠理顺势一口气将拉链拉到底。
于是,被卡住的部分顺利解放了。吱的一声,拉链便拉开了,连衣裙从后背到臀部附近一分为二。
很好,就在他放下心来的这一瞬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态。
一口气拉开的拉链,并没有停在它该停的地方。
不,是拉链自己,擅自停在了它的终点。
连衣裙本身没有任何损伤。
但是……因为一口气拉了下来,使得本应在腰部附近就停下的悠理的手,顺势滑到了露西亚的膝盖以下。
总结一下就是——连衣裙被脱下来了。
唰的一下。
布料轻柔的落地声,传遍了整个试衣间。
就像羽化的蝴蝶一般,肌肤从奢华的服饰中脱出。
“啊”“欸?”
悠理和露西亚面面相觑,张大了嘴巴。
这是、事故。
连衣裙的设计,拉链的位置、还有没能控制好的力度……等等,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导致了这场不幸的事故——但是对露西亚来说,最不幸的一点大概是,这里是试衣间吧。
就算是背对着他,也能从正面的穿衣镜里看得一清二楚。
“……”
悠理不禁看呆了。
被过于美丽、让露西亚一直引以为傲的拥有压倒性破坏力的裸体惊呆了。
被黑色内裤包裹着的形状姣好的臀部。上半身一丝不挂。为了配合今天的露背装而穿的胸贴,也因为刚才的冲击,随着连衣裙一起脱落了。

过于丰满的胸部,似乎在为得到解放而欢欣雀跃着,抖动着。能让所有的男人都失魂落魄的魔性之舞,让悠理也看入了神。
“咿——”
“——等等!拜托了不要在这里尖叫!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会向你下跪道歉的,总之请先不要在这里大叫!”
悠理匆忙冲进试衣间,捂住了露西亚的嘴巴。
“嗯~~……嗯~~~~~!”
“别、别乱动。你先冷静一下……”
悠理抬起头,发现镜子里映出了一个男人从背后捂住一个几乎全裸的女孩子的身影。
(……完蛋了)
简直是犯罪现场。
如果是电视剧的话,应该就是那种手里拿着氯仿的桥段了吧。
被捂住嘴巴的露西亚不停点头,悠理战战兢兢地松开了手。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
向悠理展示了用很小的声音尖叫的技巧。
“(真是的、为什么为什么、这算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你、你冷静点……)”
“(我怎么能冷静的下来!我差不多被脱光光了啊!就剩一条内裤了啊!?给我钱啊、钱!给我付这个国家所有预算那么多的钱!)”
“(太贵了吧……)”
不过,这种极品身材,差不多也值这个价格吧。
“(呜呜~~~……本来没想让你看这么多的……)”
用双手挡着胸部,红着脸小声嘟囔的露西亚。
“(总、总之你先出去)”
“(啊啊,我知——!?)”
就在悠理想要出去的时候,从帘子的缝隙里看到店员与顾客正向这边走来,于是他又立刻拉上了帘子。
“(……不行。店员回来了。好像在等其它客人试穿)”
“(哈?那又怎么样啊?反正你穿着衣服,有什么关系啊)”
“(你仔细想想。那个店员,不是知道你进到这里来了吗?然后我如果从这里出去的话……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看到露西亚一脸迷惑的样子,悠理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肯定会以为……我们刚办完那种事啊)”
“(办完那种事……?那种事是……哈啊啊啊!?你、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有这么想的店员呢!)”
“(但是……我看过的书里,试衣间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地方啊……)”
“(那是你看的书有问题!)”
“(总、总之,再等我一下吧。你想啊,如果我太早出去的话……怎么说呢,就会……搞得我好像射的很快一样,人家会以为我是持久力很差的男人呢……)”
“(别在奇怪的地方这么死要面子啊!)”
情绪激动的露西亚不停将悠理往外推。但是紧接着,她就被刚刚脱掉的连衣裙绊倒了。
悠理本想撑住她,却也跟着一起失去了平衡,两个人在狭小的试衣间中跌倒在了一起。
“……好疼”
“你没事吧,露西——”
悠理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右手有些违和感。
有什么软软的、很有弹性的东西贴在手心,触感好到了极致。那是可以让人揉到天荒地老的、来自天国的温暖。
悠理的右手,不知何时抓住了露西亚的胸部。
柔嫩的肌肤简直要把指尖吸进去一般,而掌心的中央,确切地感受到了某种凸起,这个些微有些坚硬的触感是——
(啊,对了,露西亚现在,没有穿内衣呢……)
“~~~~~~~~~~!?”
理解了当前事态而陷入混乱的悠理,以及转眼间满脸通红的露西亚。
面对这样的两人,更大的悲剧袭来了。
后背的帘子,唰地,被缓缓拉开。
“——不好意思,这位顾客。我似乎听到了很大的声响,请问不要、紧、吧……”
因为有些担心而过来查看的女性店员,保持着拉开帘子的姿势石化了。
这也难怪。
在旁人来看,就是一个男人压倒了一个全裸的女人的情景——就如同悠理妄想的那样,如果在小黄书或者AV里,正好是办完事的情景。
“……”
在一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店员拉上了帘子。从外面传来了她呼叫店铺负责人的叫喊声。
少女的上勾拳击中了悠理的下巴,已经是在那之后的事了。

数十分钟后。
地点变换,现在位于时尚大厦一楼的某家餐厅。
“啊~真是的,糟透了!”
露西亚一边一脸明显不开心地发着牢骚,一边吃了一口薯条。
桌子上除了薯条之外,还有汉堡包和章鱼烧,以及可丽饼等等许多餐点。
“所以我都说抱歉了嘛。也差不多、该原谅我了吧”
坐在对面的悠理苦着脸说道,同时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钱包上。
那个此刻里面空空如也,仅剩下一点零钱的钱包。
“……我已经用身上所有的钱请你吃饭了,就饶了我吧。好不好?”
“完全不够呢”
用食肉动物的魄力一口回绝,同时用大大的眼睛瞪着他。
“哈~啊……真是的,我以后都不能去那家店了啦。我还蛮喜欢那个牌子呢……”
“没关系的吧。反正最后店员和店长都知道那是一起事故啦”
“反正就是很尴尬,以后都不能去啦……。啊,真是的,吃吧吃吧。这种时候也只能用暴饮暴食来缓解了”
话音刚落,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剩下的章鱼烧和汉堡包。似乎意外地喜欢这种庶民的垃圾食品。
看着她豪迈的吃相,悠理不禁也想吃了起来。于是两人一起,很快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啊,好饱。悠理,多谢款待。”
在喝完了饭后的冰咖啡后,露西亚说。似乎暴饮暴食有了效果,心情已经平复了的样子。
“不客气。拜你所赐,我从明天开始要向妹妹讨饭吃了……”
“直说不就好了吗?就说,为了揉超级绝世美女露西亚酱的胸部而花光了所有的钱”
“怎么说得出口啊!还有顺序反了吧!”
听到了悠理的抗议,露西亚开心地笑了起来。
接着,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让悠理打起精神来就再好不过啦”
这样说道。一边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剩下的冰块,一边看着悠理。
“稍微有点在意呢”
“什么意思啊”
“还用问吗?”
这样说着的露西亚,咚地用指尖敲击了一下桌面。
瞬间,周围的空气产生了些许改变。
周围人的气息,开始远离。或者反过来说,周围人的视线和意识,似乎开始逐渐消散——
(驱散、吗)
只对魔力抗性较差的人类才有效的、初级中的初级基础魔法。
使用了让一般人的注意力不会集中在这里的术式——也就是说,接下来要说不能让一般人听到的话题了。
“当然是排名赛的事了”
露西亚说。
“赛利亚酱露出本性、雪羽酱发挥真本领的、丑陋又艳丽的那一战……。那种程度的战斗,就算在魔界也很少能见到。那两人最后的一击……即便是全盛时期的我,也未必能耗发无伤地接下来吧”
赛利亚和雪羽——『鬼』和『魔』,她们之间相互蚕食争斗的那一战,露西亚也在观众席上目睹了。
那一天,把赛利亚的烦恼,还有利用她的敌人的真实身份告诉悠理的,正是露西亚。
“不过,最荒唐的应该是那个从中间插入那场超绝的战斗,并且用一击就制止了两个人的某人吧。”
“那还真是多谢夸奖”
面对仿佛在奚落他一般的露西亚,悠理耸了耸肩。
“做了这么过火的事,总不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吧?说真的,到底怎么样了啊,她们呢?”
“你在担心我吗?”
“才、才没有担心你呢,只是有点感兴趣才问的……”
似乎在担心呢。
悠理叹了口气,带着一点虚幻、又虚弱的表情缓缓地开口。
“……没发生什么大事啦。排名赛结束之后,虽然多少有些混乱啦……虽然现在可能背后还有些混乱的地方,不过表面上的骚动已经平息了”
也许是背后的势力所做的努力的成果,这场骚动异常迅速地就结束了。
盛况空前却风波四起的活动结束后,又回归到了平静的日常。
话虽如此,有些事自不必说。
一切不可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赛利亚她……虽然真实身份没有曝光,不过因为这么大闹了一场,之前一直塑造的性格和定位全部化成了泡影。虽然她本人并不在意,不过之后的学园生活,应该会变得有些辛苦了吧……”
“嗯。那雪羽酱呢?”
“雪羽啊……”
在经过了数秒似乎有些迷惑,亦或是踌躇的沉默之后,悠理说。
“雪羽她,在那之后就回了老家。听说是因为虚弱和疲劳十分严重,就回老家疗养了。所以……从那以来,我还没见过她,也没和她聊过”
“欸。骗人,雪羽酱的身体已经差到谢绝见客的地步了吗?”
“不是,听说身体恢复的很好……不过,我没有去探病……所以也不太知道详情……”
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露西亚眯起了眼睛。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面对发自肺腑的关切的话语和眼神,悠理的心有了些许动摇。
(……这么说来,露西亚已经从赛利亚那里听说了我就是『灾祸的黑魔女』这件事了啊)
那么,就算告诉她也没有关系吧。
或者说——一直想说出来吧。让他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又束手无策的,只能藏在心里的这个疙瘩。
在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悠理缓缓开口了。
把自己将真实身份告诉了雪羽这件事。
还有——自己也许杀死了她母亲这件事。

“哎呀,是吗。全部、傻傻地就直说了吗”
露西亚的第一反应是,缄口不言不就行了吗,
(但是,正因为做不到这一点才是悠理啊)
这样内心苦笑着。
雪羽母亲的事,露西亚以前曾听雪羽本人说起过。
所属降魔骑士团的她,对本应是剿灭对象的露西亚网开一面的理由——
以及偷偷寻找与魔界连通的通道的理由。
都是为了——寻找她下落不明的母亲。
(说来,雪羽酱的母亲在三年前目睹了那场巅峰对决,并且把情报传给了骑士团,之后就下落不明了……)
『灾祸的黑魔女』VS『鲜血皇帝』。
麻上悠理VS杜克烈·Vam·阿塔纳西乌斯·哈伊泽鲁邦克。
为永无止境的魔女与吸血鬼之间的战争画上了休止符的激战。
作为传说被传颂的、最精彩的巅峰决战。
“所以呢……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露西亚用僵硬的声音问道。
“你杀了——雪羽酱的母亲吗?”
面对她直击重点的询问,悠理带着沉重的表情垂下了目光。经过了数秒令人心痛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说。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啊啊,悠理这么说着点了点头,接着继续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三年前的那一天——我,忽然变强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好像是从赛利亚那里得到的吸血鬼『始祖』的力量,在那时候很巧合地发挥了作用吧。总之,只能说是幸运吧”
“幸运、啊……”
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露西亚又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
虽然把觉醒了连异端都无法形容的力量——别说人类了,简直可谓脱离了世界这个框架的力量这件事,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幸运』来总结有些不太对劲,却也没有追问下去。
“为了保护赛利亚,我追求力量。然后靠着那个力量,歼灭了——『鲜血皇帝』和他的亲卫部队”
但是,悠理继续说道。
“那个瞬间的记忆……我完全丢失了”
“……”
“意识到的时候——在我回过神之后,已经全都结束了。脚下四散着连原型都看不出的吸血鬼的尸体。全部全部……都是我杀的”
说这话的悠理,带着非常怅然的表情。回想起毫无实感的虚无的胜利,让他陷入了无尽的后悔与自虐当中。
“听赛利亚说,我觉醒后失去了自我,将除了她之外的一切都毁掉了。横扫了追来的吸血鬼大军,吹飞了森林和里面所有的魔兽——在那里,有一个,人类的女性”
“那就是、作为侦查使来到魔界的、雪羽酱的母亲……”
“大概是吧。为什么雪羽的母亲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单枪匹马的行动——理由虽然不清楚,不过当时确实有一个骑士团的女性在场。赛利亚这么说的话,就一定没错”
在巅峰决战时,有一个女人在场。
她这个目击者——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个讲解者,才诞生了『灾祸的黑魔女』的传说。
要说的话,就是这个最恶的魔女的称号的发明者吧。
但是——
“在我击溃了所有军队之后,似乎给了杜克烈全力一击。那一击的余波使整个森林变成了荒野……。然后我就回过神了——周围除了赛利亚之外,没有一个人活着”
“……”
能让拥有不死之身的肉体的吸血鬼都一点渣滓都不剩的、刚刚觉醒之后——陷入暴走状态的麻上悠理释放出来的全力一击。
到底是怎样的一击呢。
露西亚无法想象,但是如果人类承受了这一击的话——或者说承受了这一击的余波的话,那肯定是连骨头渣都蒸发掉了吧。
(……不管怎么想都死透了啊)
虽然无法断言——不过怎么想都不可能活着吧。
“难道说……悠理你不打女人的原则,是和这件事有关吗?”
也许是因为杀掉了——雪羽的母亲吧。
试着将想到的问出口,没想到悠理摇了摇头。
“我决定不打女人,是在更早之前啦。该说是师傅的教诲吗,或者说,是向他学习的先决条件吧”
不过呢,悠理继续说。
“把这个信条完全作为我自己的东西,倒是确实在三年前。在此之前更像是从师傅那里借来的吧——不过现在不同了。我可以由衷地宣布,这是我自己的信条”
悠理毫无迷惘地说。
死也不会打女人。
这是麻上悠理的原则,也是他的信条——对自己立下的誓言和制约。
虽然记不清了,不过也许自己打破了这个禁忌——尽管并不知道有没有打破它,但是打破信条的心情却很沉重。
(说是信条……更像是心理创伤呢)
露西亚内心百感交集,却没有说出口,
“不过,虽然我让你不要在意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也没必要自责吧?”
她用尽量毫不在意的口吻说道。
“雪羽酱的母亲也不是偶然间迷路到魔界的普通人吧?她可是作为骑士团这个组织派来的侦查使——做好了觉悟前来完成任务的。应该有被敌人杀掉,或者被卷入争斗丢掉性命的觉悟吧”
没关系的。一定还活着——露西亚并不是活在一个可以毫无责任地用这种话来安慰人的和平世界。
“只有跨越它。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话”
作为三大魔女之一,率领了巨大派系『大淫妇派』的露西亚,曾经每天都生活在斗争当中。
虽然她并不喜欢无端的杀戮——但是,不杀这种信条在魑魅魍魉和恶鬼罗刹横行的魔界根本行不通。
所有的争斗就像字面意思那样,死斗。
杀人,或者被杀。
在那个世界,不存在将敌人不杀掉并收在麾下这种事。
必须将所有的外敌全都歼灭。如果内部有叛徒,也要杀掉用来『杀一儆百』——这就是头领的职责。
没有办法。
正因为对方和自己都做好了这种觉悟,所以没有办法。
只能这样不停麻醉自己,然后跨越它。
“再说了……就算三年前,久远院春羽真的因为那件事死亡……那也不是悠理的错吧,只能说是悠理的『力量』的错吧?”
让麻上悠理觉醒的、恐怖的暴力。
似乎要将所有的力量都甩开,和『世界最强』这一称号相符的、压倒性的力量。
假定久远院春羽真的死了——死因也应该是那份『世界最强』的力量吧。
当然并不能说悠理完全没有责任——不过有至少有酌情考虑的余地。
辩解的权利的话,是有的。
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赛利亚。
为了守护麻上悠理唯一的妹妹,才被魔附身了——被魔利用了。
“这是我的『力量』”
但是——悠理这样说。
用毫不妥协的语气,说出了决不让步的话。
“这是我自己追求的、得到的力量。所以我可以随意使用。所以……造成这个结果的责任,全部在于我”
不容分说的压迫力,让露西亚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她意识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悠理的『力量』,是从赛利亚酱那里得到的……)
麻上悠理的觉醒,很大程度在于妹妹的存在。
要说的话,压在她身上的力量、责任、命运、宿业——所有的这一切,悠理都要替她背负。
“所以……悠理一直坚持这是『我的力量』。他必须这样做。否则赛利亚酱会因此受到伤害……”
赛亚丽对此非常感激——但也忧心忡忡。从排名战时她的表现就可以断定。
如果悠理表现除了哪怕一丁点辛苦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力量很恐怖或者觉得厌恶的话。
赛利亚应该会被罪恶感击垮吧。
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悠理不允许自己装成受害者的样子。
别说悔恨了,甚至连哭泣也不能。
只能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嬉皮笑脸地活下去。
只能把得到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这件事,笑着用『幸运』来解释。
(但是……)
正因为替自己的妹妹着想——悠理不能做任何辩解或者逃避。如果把所有的责任推到自己得到的『力量』上,就等于否定了赛利亚。
久远院春羽的事也是,只能承认是『我的错』。
不辩解、不逃避,直面自己所有的罪过——
(你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在活着啊……!)
在毫无紧张感的笑容背后,有着超乎想象的觉悟。
在每天说不正经的话的洒脱生活态度背后,有一颗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被责任感囚禁的心。
看着这样活着的麻上悠理。
等回过神的时候——露西亚已经探出了身子。
“——欸?”
一副心烦意乱的表情的悠理,惊讶地叫出了声。
在露西亚的胸部之间。
“欸、怎么、等……”
悠理动摇的声音与动作,让胸部柔软的皮肤阵阵发痒,引得抱住他头部的双手不由得用了点力。
露西亚伸长了身子,隔着桌子将坐在对面的悠理抱在了怀里。用双手揽住了他的头,埋在了自己丰满的胸部里。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动有些过于大胆——却怎么也抵挡不住涌上心头的感情。
“那个、我说……露、露西亚、小姐?”
“抱歉,胸部滑了一下(注:一般说是嘴巴滑了一下,就是说漏嘴)”
“胸部也会滑吗!?”
“嗯、呼……。很、很痒啊,你老实一点”
“啊啊、抱歉……阿不,不对不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虽然嘴上好像在抱怨,不过悠理并没有很抗拒。是在困惑吗,还是作为男人的本能呢。
而露西亚这边也要因为害羞而昏厥了。感受到胸部之间的呼吸,让她变得有些奇怪。
“露西亚……我先说好了,我可没有钱哦?”
“笨蛋。不需要啦,钱什么的”
“那为什么……”
为什么?
连露西亚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总觉得不能就这样不管。想为他做点什么。想为悠理的苦恼和责任感做点什么——只是这么想的而已。
“总、总之啊,悠理”
一个劲儿地压着。
粗暴地将他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露西亚用焦急到破音的声音说。
“虽、虽然发生了许多很辛苦的事……不过你都摸了我的胸部了,一切都没问题了吧!?”
……天呐我在说什么啊,露西亚觉得懊悔万分。
在她胸口的悠理也石化了。
变成了超级尴尬的气氛。
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了。
干脆一口气说完吧!
“有、有什么不满吗!?你可是享受到了露西亚酱的埋胸哦!?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所以、嗯、给我打气精神来!”
“……”
“如果还是打不起精神来的话……那个、啊,就是那个!阳痿啊,是阳痿!”
因为过于混乱和羞耻,露西亚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她小声说、
“……噗。哈哈哈”
从胸部之间,传来了轻笑声。
“哈哈哈。啊,放心吧露西亚。我才不是阳痿呢。只要被女孩子摸几下,马上就精神起来了”
把脸稍微从胸部那里离开,悠理说道。虽然说的话还是那么下流,但是表情却已经像驱散了全部阴霾一样明朗了起来。
“谢啦,露西亚。效果拔群哦”
“嗯、嗯哼。那还用说嘛”
看到得意洋洋的露西亚,悠理再次调戏她说。
“如果以后再有什么事,就拜托你啦。下次就夹除了脸之外的东西吧”
“少得意忘形了。只有第一次是免费的。从下次开始就要收钱~了”
“多少钱?”
“这个得再商量,不过,最少也得是日本的国家预算那么多吧”
太贵了吧,悠理笑着说。
这次是平时的那种、毫无心事的笑容了。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7-5 23:20 编辑


第二章 豪杰们的疑神疑鬼

位于圣春学园深处的中央圆桌会议室。
专门为七天骑士集会所建造的这个房间——现在有四人坐在这里。
该说『居然』有四个人吗。
还是说『只有』四个人呢。
其中一位,是留着尖尖发型的青年。过于瘦削的体格。左眼戴着眼罩,脖子上挂着荷包锁。贝斯盒就立在他坐着的椅子旁边。
第五席『破坏者』——崴伟昂·崴谢斯。
还有一位,周身萦绕着超脱现实感的女人。如同瓷器一般雪白的肌肤,仿佛能发出光芒一般美丽的金发。还有特征鲜明的尖尖的耳朵。
第六席『不请自来者』——莎尔利亚·菲·米尔胧·库拉尔胧。
另一位,是军人模样的壮年男性。目光犀利,脸庞精悍。规规矩矩地穿着一尘不染的黑色大衣。
第一席『胜利者』——阿道尔夫·巴尔扎。
最后一位,是高高束起长发的妙龄女性。并没有什么鲜明的特征,看上去和学校里随处可见的女教师没什么两样。
第七席『不顺从者』——黑瓜绯蜜。
以上四位。
第二席、第三席、第四席缺席。
“——让我们先整理一下情报吧”
作为议长主持会议的绯蜜,重新开口说。
她的表情十分僵硬。
其他成员也都同样表情凝重。
压抑阴沉的气氛蔓延在整个中央圆桌会议室里。
不过,如果从会议内容来考虑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前些天的排名赛结束之后,我们按照事前在决策会议里定下的方案,派出阿道尔夫·巴尔扎氏与凯蒂·石榴石氏两位,前往黑魔女派根据地侦察敌情”
在发现了黑魔女派根据地之后——黑瓜绯蜜借着视察排名赛的名头,召集了七天骑士。
为了麻痹敌人,选择少数精锐的短期作战来解决战斗。
“但是,当你们两人潜入根据地时……黑魔女派已经被歼灭了。接着——阿道尔夫总队长。当你注意到的时候,石榴石已经不见了。是这样没错吧?”
听了绯蜜的询问,阿道尔夫默默地点了点头。
黑魔女派的覆灭。
以及,音信全无的凯蒂·石榴石。
这就是今天会议的主题——以及、难以进行下去的原因。
“真是的,到底去哪了呢,石榴石酱?是被敌人的余孽抓走了吗?”
“怎么可能。在被抓住之前逃走,输掉之前逃离,这才是石榴石大姐的作风。很难想象大姐头会被抓住啊”
听到莎尔利亚和崴伟昂这么说,绯蜜总结似的说,
“石榴石的事先这样告一段落吧。她的话,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才会隐藏行踪的”
第二席『乱窜者』——凯蒂·石榴石。
拥有出类拔萃的战斗能力以及不沉溺于其中的敏锐的危机感应能力。
当自己或者同伴有了生命危险时,可以毫不羞耻、甚至说是引以为傲地逃离战场。比任何事都要优先考虑自己的性命,是一位坚持生存至上主义的战士。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管是逃走也好输掉也罢,只有活着的家伙才是最强的”
如果是把这句话当做口头禅的她目前下落不明的话——与其怀疑她『败北』或者『战死』,倒不如认为她和平时一样『逃走了』比较正常。
“首先,关于黑魔女派的覆灭,你应该有很仔细的考察过了吧。到底是谁抢了我们的风头呢”
“嗯~不过,正常来考虑的话……应该是和我们骑士团敌对的某个组织吧。黑魔女派现在急速扩张势力,仇视他们的人可不少”
莎尔利亚认真地表达她的猜想。
“『反魔法同盟』、『伟大一族』比较有可能,或者出人意料的是『黎明的残响』啊『EDEN』?啊,不过也有可能是内部分裂了啊”
“如果有活下来的人,那马上就能知道袭击犯的真面目了。但是不管是干部也好,干部候补也好,老人、新人,全都无一例外被干掉了。看来敌人也很有干劲呢。我们又不能拷问死人”
“崴伟昂。关于这件事”
绯蜜打断他。
“我认为,『打败』黑魔女派成员的人,与『将黑魔女派连根拔起的人』,很有可能不是同一批人”
“欸?欸?小绯蜜,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敌人根据地里回收回来的黑魔女派成员的尸体……在经过仔细调查之后,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被杀害的”
“失去意识的状态下?”
“是的。具体解释就是——大多数的死者都是受到拳头或者手刀之类攻击失去意识后,被刀刺中要害死亡。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的确很奇怪。虽然不知道袭击犯是哪个笨蛋,不过应该也没笨到要费两遍事去杀人吧……”
看着疑惑的莎尔利亚,绯蜜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恐怕,给予黑魔女派成员致命一击的人——正是黑魔女派的首领,或是受他指使的人”
目的当然是为了——杀人灭口。
绯蜜说。
“虽然黑魔女派活动十分频繁,但我们对其创始者——也就是首领的真实身份却一无所知。从这点可以看出,黑魔女派的首领恐怕是个城府极深、行事极其谨慎的人。因为不明人士的袭击使得失去利用价值的组织,就亲自动手毁掉。为了把与自己有所牵扯的情报——彻底消除”
黑魔女派——土崩瓦解。
有名的干部全部被确认死亡,根据地的设备损毁大半。
名为黑魔女派的组织,毫无疑问地就此消失。
但是——作为创始者的首领,身份依旧成谜,目前下落不明。
“啊~这么说来,似乎首领还活着吧。明明那些干部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来着……居然也被灭口了。哈。胆小到这种地步我都有点佩服他了。”
在崴伟昂讥讽地评论之后,
“有关这个首领——各位可以听一下我的见解吗?”
绯蜜用有些低沉的声音说。对她来说可是很少见的、有些缺乏信心的语气。
“你要说什么啊小绯蜜?莫非,你知道首领的真实身份了?”
“不。只是推测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你们听听就好”
进入正题前的开场白说完之后,绯蜜环视了一周继续说道。
“发生在一年前的『黎明的福音』讨伐战,相信大家还记忆犹新吧”
『黎明的福音』,是众多反对组织之一——哦不,该说曾经是其中之一吧。
在一年前——由黑瓜绯蜜指挥的部队大显身手,将该组织歼灭。包括党首和干部在内的许多成员被捕。
勉强逃过一劫的残党在那之后成立了后继组织『黎明的残响』,不过因为缺少了主要成员,已经远没有了当初的影响力。
“『黎明的福音』的党首——巴尔托洛·巴达目前正被监禁在梵蒂冈总部监狱,并一直接受讯问……最近得知,似乎是有人在他的背后暗中操纵”
“欸?那就是说,首领并不是巴尔托洛咯?”
莎尔利亚惊讶地说,绯蜜摇了摇头。
“党首毫无疑问就是巴尔托洛。但是……似乎有人在他背后煽动并唆使。并且连巴尔托洛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就是说有黑幕?”
“现阶段来说,这些还都只是推测”
似乎是为了辩白自己,绯蜜特地数次强调了『推测』这个词——但是,她的推测仍在继续进行。
仿佛在说,既然是推测,那我说什么都可以的样子。
“反对人类使用魔族才能使用的魔法的组织『反魔法同盟』——除了作为首领的人之外,还设立了一个『指导者』的位置。与名字和能力都名声在外的首领相对,有关指导者的情报却完全无人知晓”
推测还在继续。
“染指了最恶的禁咒、一族郎党全部被诅咒入魔的『伟大一族』——究其源头,究竟是谁以怎样的办法染指了禁咒,原委也尚在迷雾之中”
“『黎明的福音』的后继组织、『黎明的残响』也是,在缺少主要成员的状态下,在不足一年的时间内就发展出了后继组织……要说奇怪的话也的确奇怪。应该有相当优秀的人在出谋划策吧”
绯蜜说到这个地步,房间里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她想说什么。
『反魔法同盟』的指导者。
给『伟大一族』带去禁咒的人。
在背地里操控『黎明的福音』的人。
协助『黎明的残响』再建的人。
以及——『黑魔女派』的创始者。
“如果所有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呢?”
如果存在仅有一个人的黑幕呢?
在绯蜜说出这句话之后,房间内的气氛瞬间改变了。
“还不仅限于这五个组织。在其他组织之间,黑幕也有可能进行牵线搭桥——啊啊,不对”
她默默摇了摇头,接着说。
“也许——所有与我们降魔骑士团敌对的组织,都在如他所想一般行动着。所有这些敌对组织、所有的反叛者,甚至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已经被黑幕所操控……”
“……完全搞不懂啊”
崴伟昂对骇人听闻的假设毫不认同。
“虽然可以统称他们是敌对组织,但是每个组织的理念和行动准则都完全不同吧。你想说这些全都是一个家伙搞出来的?鬼才相信呢”
“崴伟昂应该是不会懂的吧”
“啊?”
“啊,抱歉。我并不是看不起你。恐怕不光是崴伟昂,莎尔利亚还有阿道尔夫,应该都不明白吧”
绯蜜说。
“对于毫无疑问是『强者』的你们来说,是绝对无法理解的感受吧。被猫追赶到走投无路的老鼠的心情,猫又怎么会理解呢”
抒发着内心令人费解的感想,绯蜜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接着说下去。
她的嘴边——露出了一个混杂了自嘲和愉悦的笑容。
“……fufu。总觉得,感受到了强烈的心电感应呢。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黑幕存在,说不定他是和我是本质上非常接近的存在呢——”
“你想的有点远了吧”
像钢铁一般坚硬的声音传入了绯蜜的耳朵。
“存在操纵一切的黑幕……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在目前来看,大部分还都是推测。让毫无根据的结论限制了自己的视野……还真不像黑瓜团长的作风啊”
“阿道尔夫总队长。难道不是你教导我们、要时常做好最坏的打算吗?”
“……”
“开玩笑啦。说的是呢……。现阶段这只不过是推测,是我的夸大妄想而已。但是一想到对方可能和我是同种的存在,妄想就不禁有些膨胀起来”
绯蜜苦笑着耸了耸肩。
“不管怎么说”
仿佛想要结束这个话题,阿道尔夫站起身来。
“既然黑魔女派已经不复存在,也没必要只靠我们在背地里秘密行动了吧。还是赶快通报各支部,尽快拟定今后的方针政策吧”
“有道理。毕竟悄悄歼灭黑魔女派的作战计划,该说失败了吗,反正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先返回总部向马里艾尔卿报告,然后去寻找石榴石”
“明白了”
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绯蜜苦笑了一下。
“那么,翘班王一王就和以前一样,由我负责通知。大概又在什么地方睡午觉吧”
她露出了一副头疼于问题儿童的教育者的表情。

清晨。
距离开始上课还有相当充足的时间。
难得起这么早的麻上悠理,目前正站在女生宿舍入口附近的公共区域那里。
在他身边的是,带着缺乏感情的表情的少女——辻社,以及看上去不太可靠的年幼的少年。
少年的名字是莱恩。
在讨伐出现在美国大陆西海岸的魔犬时,受到骑士团的保护而被带到圣春学园来的少年。
这次适应性检查的结果,将决定他今后的待遇。
本来预定的适应性检查,是在排名赛结束的第二天进行。但是因为各种骚动的缘故,一直在不停延期。
最后一直延期到了——昨天。
在比预定时间晚了两周之后的适应性检查。
结果是——
“……没有资质、吗”
看了从社那里拿到的结果单,悠理小声说道。
受到魔族的袭击或者被卷入魔法使之间的战斗——也可以概括为,在与高浓度的魔力直接接触后,有一部分人会因此激发魔力活性。
(但是、莱恩他……没有觉醒吗)
在与魔族和魔法使的战斗中,魔力是一切的基础。
除了发动强大的魔法攻击或者魔导武装,还有身体的强化和感官的敏感度提升……与战斗有关的全部技能,几乎都与魔力有着密切的关系。
反过来说——没有魔力的人,根本就无法踏上战场。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莱恩似乎并没有作为魔法使生活下去的资质。
“对、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啦。对吧,社”
“是的。倒不如说,我觉得这样比较好。未必活在这边的世界,就一定是正确的……”
虽然社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却闪着复杂的神色。
“以后,莱恩会怎么样呢?”
“最近几天……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吧,应该就会把他送到福利院去了。既然没有资质,应该就不会让他继续待在学园了”
“但是、这样的话……啊,嗯。这样啊。果然是这样呢”
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悠理含糊地点了点头。
魔族和魔法使的存在,在各国的情报规则里都被严密封锁,没有向大众公开。
以毒攻毒。
以魔制魔。
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在黑暗中交替。
这就是、依靠成魔的魔法使的生存方式。
(应该不会让他……全身而退吧)
就算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骑士团也不会手软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会采取什么手段——不过有关魔族和魔法使的记忆,应该会毫无疑问地被消除吧。
恐怕,在这个学园里生活的记忆也同样。
这些社应该也都明白。
“……那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吧。和社姐姐们”
听了莱恩有些寂寞的声音,社在少年面前蹲下身,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到分别那天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玩的,莱恩”
“……好”
安详而温柔的话语和微笑,让莱恩重新绽开了笑容。
“好了。那么今天要玩什么呢?”
“欸……但是社姐姐,你今天不是要上课吗……”
“我翘课了,所以没关系”
根本不是没关系的发言啊。
“从今天开始到莱恩离开的那天,我打算翘掉所有的课程来陪你”
听到了更过分的发言的悠理,不由得苦笑。
也许应该提醒他一下,作为迟到和翘课惯犯的悠理并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不如说甚至想要应援一下。
“好。既然如此我也——”
“悠理不可以。请好好去上课。悠理如果再翘课的话,也许就会留级或者被退学了”
“……但是你想啊”
“不行”
被社一直盯着,悠理只好举手投降表示“我知道了”。
在那之后,社和莱恩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游戏的内容是踢足球。
如果翘课光明正大地玩耍的话,应该会被人警告——所以这次,社以『七天骑士第二席的敕命』来照看莱恩为由,老师们也不会太过为难她。
“那、我去取、足球”
说着,莱恩就很有精神地冲了出去。放足球的地方,在这两周时间里他早就烂熟于心了。
在洒满了晨光的女生宿舍门口的公共区域里,只剩下了悠理和社两人。
“……社”
“没关系的”
社说。
“虽然分离很寂寞,但是我不会表现出不开心的。我如果不笑着送别,莱恩会很可怜的”
面对这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社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为了尊重她的决意,悠理咽下了安慰和鼓励的话。
接着,好像忽然想起来一样,“啊啊,这么说来”,猛然改变了话题。
“社。那件事怎么样了?”
“那件事?”
“就是那个啦”发现四周没有其他人,因为内容的关系而压低了声音。“那个磁盘,怎么样了?”
“……”
瞬间——
些微的、真的只有些微的,社的表情僵硬了。
“……社?”
悠理有些惊讶地眯起了眼睛,接着社立刻低下了头。
“对不起。还、完全、没有解读完。那个……保护程序的解除,比想象中耗费了更久的时间……”
社用不像她的、非常含糊的口吻说。
“是吗。啊,没什么,你不用道歉啦。反正也不是很急”
“非常抱歉”
“所以都说了,不要道歉啦……”
“是”
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开口。
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悠理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把目光游离在地板和墙壁之间。而在他身边低着头的社,在谜样的沉默之后,忽然将头抬了起来——
“那个——”
“呜哇!都这个时候了!”
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悠理几乎跳了起来。
“糟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你有什么事吗?”
“啊啊。不过一点小事而已”
今天悠理难得早起,也是为了这个『小事』。来听莱恩的检查结果不过是顺带的。
“如果有事的话,还是赶快去比较好。我会好好完成陪莱恩玩耍的任务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不过,你刚才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没有”
社立刻否定。
“什么都没有。请不要在意”

一辆黑车的奔驰,行驶在通往圣春学园的坡道上。
由于禁止无关人员入内,这辆高档车在通过了数道检查之后,最终停在了正门前。
司机立刻下车绕到后面——坐在后座的人,没有等司机给她开门,便麻利地下了车。
从那里出现的是——周身散发着冷冽气场的少女。
“没必要特地给我送到大门口啦”
细长清秀的眼睛,还有漂亮的脸庞。充满光泽的头发高高束起,随风摆动。卷在大腿上的剑套里,插着一把白色的短剑。
她就是出身魔法使的名家,久远院家的长女、圣春学园排名第一的才女。
久远院雪羽。
在排名赛之后一直在家疗养的她——时隔两周之后,重新返回了圣春学园。
“那怎么行呢,雪羽小姐”
作为司机身穿西装的女性有些无奈地说。身材瘦瘦高高的,西装领带的打扮十分适合她。
“其实我本来应该留下来再陪您一阵子的”
“饶了我吧,浅木”
“真无情啊。你就当做教学参观嘛”
开车的女性——也就是浅木,爽朗地笑着将雪羽的行李从后备箱拿了出来。
她已经在久远院家工作了十多年,因此与雪羽相处的时间很长。从雪羽小时候起,就一直在身边负责照顾她。
因此也就对她格外操心。
虽然这不是一个佣人应该有的态度,但是雪羽反倒很喜欢浅木这种坦率的样子。
“您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我帮您把东西送到宿舍去?”
“没关系啦”
从一脸担心的浅木手里接过了行李。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都觉得有些休息过头了”
雪羽说。
不是谦虚也不是自虐——只是事实罢了。
这两周的疗养,是为了治疗排名赛所受的伤和恢复疲劳,学校特别批准的修养期。
而实际上——身体上的伤在第二天就已经完全治愈,疲劳感和虚脱感也完全消失不见了。到了第三天,已经恢复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又或者说,比之前还好更好。
已经超越了痊愈和最佳状态。
远超之前的力量,在体内汹涌澎湃——
(……和那时一样)
数个月前——刚刚遇见麻上悠理的那个时候。
被突然出现在学园演习场的『无头魔女』拥抱过之后——雪羽没能抵抗身体内部迸发出的魔力,被不知名的黑色的『某种东西』吞噬掉了。
得到了悠理的帮助,成功抑制住了那股力量后,不知为何身体里的魔力总量上升到了异乎寻常的水准。
这次也同样——不,也许比上次还要厉害。
在第二战第四回合的比赛中,雪羽又一次失去了记忆。
在纯白的牙齿刺入脖颈的那个瞬间,沉眠在身体深处的『某种东西』觉醒了,以惊人的气势爆发出来。
仿佛已经迫不及待了。
就像在饥寒交迫的时候看到了最高级的饵食那样。
又或者说,被强硬分成两半的东西,想要回归它原有的样子那样。
将赛利亚的魔力——吸血鬼的力量吞噬殆尽。
『某种东西』在吸收了『鬼』的力量之后得到了爆发性的增长,连雪羽本身的存在也剥夺了——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清了。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一个少年结束了一切。
(悠理……)
心中产生了钝痛,雪羽咬紧了嘴唇。
“休息的、过头了吗……。算了,也许你说的没错。比起在家里修养,更想是在家度假呢”
就和浅木说的一样,雪羽在这两周内,并没有接受什么治疗,只是在家里呆了两周而已。
也许在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应该立刻返校才对。
不过,雪羽拒绝了。
把学校给予的两周修养期当做免罪符——也就是挡箭牌,待在老家闭门不出。
毕竟只要来到学校,就不可避免地要和那个男人见面了——
“这两周完全是废人的状态了呢——。从小看着雪羽小姐长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自甘堕落的小姐呢”
浅木用玩笑的口吻说。
“一整天就穿着汗衫乱逛呢”
“……”
“头发也乱糟糟的。用橡皮筋把刘海扎起来,看上去像个大菠萝”
“……不、不许说”
“还说什么『睡太多了头好痛』啊、『都没有周日的感觉了』什么的,听的作为佣人的我都觉得火大”
“那个、总之……非常抱歉”
“还开始沉迷起手机游戏了吧。到底氪了多少钱?”
“不是的。那个是……那、那种对弈比赛我从来没接触过,所以玩了一下之后,觉得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我想着这可不妙,就想做点什么让你打起精神来,还问你说『要不要一起做个点心?』,结果你说『我吃鱿鱼干就行了』”
“……因、因为很好吃啊……鱿鱼干……”
“连洗澡也是我逼着你去的——”
“别说啦!别再羞辱我啦!”
雪羽满脸通红地尖叫着。
平时就算在老家也会规规矩矩地生活的雪羽……这两周的确是过着会让人印象大跌的自甘堕落的生活。
就像浅木说的那样,真的是废人状态。
好像把组成自己的全部的东西,都一口气丢掉了一样。
什么都不想做。
要思考的东西太多——结果什么都思考不了。
甚至想要忘掉一切,就这样死掉算了。

——『灾祸的黑魔女』——就是我。

悠理说出的这句话,悠理讲出的这个事实,就像一根拔不出的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雪羽的心里。
“……我走了”
和浅木告别之后,雪羽走进学院。穿过正门,拖着行李箱,往女生宿舍走去。
其实还没有整理好心情。
在名为心的容器里投入的那颗石头太大,别说泛起波纹了,甚至连整个容器都打破了。失去了围栏的水,瞬间散落满地。
『灾祸的黑魔女』
为魔女和吸血鬼之间的战争画下休止符的、最强最恶的魔女。
世间一般认为的、杀掉了雪羽的母亲——久远院春羽的凶手。
他的真实身份是——
“……”
忽然,雪羽停下了脚步。
映入眼帘的人影,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面前向她走来的是——现在雪羽最不想见到的男人。
“呦,好久不见”
麻上悠理。
他直直地盯着这边,轻快地抬手打招呼。
“身体……嗯。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了。健康比什么都强哦。看来休息的不错呢”
“……”
“话说,莫非,你稍微胖了点……?咦?或者说,你休息的相当充分,非常享受?”
“……”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和雪羽之间的玫瑰色校园生活又要开始了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是超寂寞的哦?毕竟最近一直和你在一起嘛。你呢?是不是非常想见我、觉得超寂寞啊?”
“……”
悠理虽然说话和平时一样不正经,但语气和表情却非常僵硬。欢脱的样子明显是强装出来的,情绪也有些不对劲。
而另一边的雪羽,却没有任何反应,一直无言地低着头。
不管是语言也好态度也好,完全合不上拍,气氛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呃……啊。对、对了,行李。我帮你拿吧。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看到女孩子提着重物却不出手帮助呢——”
悠理说着伸出手去。
啪。
雪羽把拖着行李箱的手向后躲开,远离了伸过来的那只手。
仿佛在拒绝一般,明显地避开了。
避开了——伸过来的那只手。
“……别碰我”
用极低的声音说着,看也不看悠理一眼,便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不要、碰我”
虽然是指责的语气——却颤抖的像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一直到看不见雪羽的身影了,悠理依然站在原地。
呆呆地站在路中间。
甚至连向对方伸出去的那只手,都没能收回来。
“……哥哥”
不知何时出现的、头戴缎带的金发少女。用动摇的不安的眼神抬头看着他。
“赛利亚……刚才、你都看到了吗”
“……是的”
“偷看可不是好习惯哦”
“对不起、的说……”
赛利亚抱歉地点点头。接着用非常悲伤的表情,看着雪羽离开的方向。
“……你真的、把一切都告诉雪羽了吗”
啊啊,悠理点点头。
“抱歉啦。把你拼命想掩盖的事实都说出去了”
“赛利亚没关系的说。但是……”
她用满是懊悔与焦急的声音不停地说。
“都是因为赛利亚的关系,才害的哥哥和雪羽变成现在的样子……我觉得非常伤心、还有抱歉的说”
“和你无关啦。我只是觉得早晚都会露馅的……这是一定会暴露的事实。所以必须要告诉她”
“……”
“没办法。我犯下的罪孽,必须由我自己来背负”
“哥哥才没有错的说!”
赛利亚大喊。那是、恳求一般的呼喊。

“错的……全部、全部、都是赛利亚的说……。哥哥都是为了赛利亚……为了从『鲜血皇帝』手中保护赛利亚……”
接着猛的抬起头、
“果然、还是我亲自去和雪羽解释清楚的说!解释清楚的话,雪羽一定会明白的!”
本想立刻跑到女生宿舍里去,
“谢啦。不过,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悠理把手放到缎带上,制止了赛利亚。
“这是我的问题,是我的责任。我的罪——由我自己来赎。所以,不要擅自揽在自己身上”
“哥哥……”
赛利亚低下头,死死攥住裙摆。
“……太狡猾了。哥哥太狡猾了的说。一直一直,都像这样一个人背负一切。总是自己做坏人,然后处理一切……”
悠理无法反驳这个有些别扭的斥责,只能移开目光挠了挠头。
接着赛利亚上前抱住了他。
把头埋进了悠理的胸口。
“哥哥。赛利亚,是哥哥的妹妹的说”
“……”
“所以,至少在赛利亚的面前,请不要勉强自己……”
环住自己后背的小小的手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皮肤感受到的体温和吐息,变成了珍贵无比的温暖,治愈了悠理的心。
“谢谢你,赛利亚。但是,我已经不要紧了。不用担心”
将手放在她的头和肩膀上,悠理温柔地抱紧了妹妹。
两人沉浸在温暖的气氛中,不过悠理仿佛故意要破坏掉这一切一样,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不过说来啊,我们抱的这么紧,却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呢……。赛利亚,你的胸部还真是没有任何成长呢——”
“……”
刚刚还一脸慈爱与关切的赛利亚,表情瞬间冻结到冰点以下。
紧接着——下腹传来钝痛。
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的赛利亚毫不犹豫地抬起一条腿踢了过去,直接击中了悠理的某个部位。少女从大腿到膝盖之间的部分,给了阴部一个暴击。
悠理发出了呻吟声,当场倒地不起。
“……唔。呜啊啊啊啊……赛利亚、你这家伙……”
妹妹用冷酷的眼神看着按住股间痛苦呻吟的哥哥。那是能激起人被虐的欲望的、虐待狂的视线。
“哼。活该的说”
“咕……。开、开什么玩笑啊赛利亚……。我可是有、完全无法防御来自女性的攻击这种设定的啊……”
“我知道的说。所以才想要惩罚你一下”
赛利亚鼓起脸颊说。
“有些话是绝对不可以对女孩子讲的说”
“有些地方也是绝对不可以对男人踢的啊……”
“是吗?但是在哥哥藏起来的那些书里,有不少这种类型的哦……”
“别一脸平静地胡说八道!我、我才没有那种兴趣呢!虽然对女性的年龄和体型的兴趣是流动的,但是有关游戏内容可是超正常的!我一直觉得H的时候就是要男上位才对!”
“就算你这么大声地说也……”
“……但是真的很痛啊。也许废掉了也说不定……”
“欸、你……你不要紧吧?我没想踢那么重的——”
“太疼了,必须要去一趟医务室才行。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萌萌酱老师值班吧。fu。fufu~有些要强的萌萌酱老师,如果看到我的阴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好在意啊……”
“……我应该再用点力直接踹飞你才对的说”
“啊,对了。不如拜托社吧。她会面无表情地替我治疗吧,这样也不错,有别样的情趣呢——”
“请不要把你倒错的快感一个接一个地说出来”
到底刚刚是谁说喜欢正常的来着啊。
赛利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不过,既然能开玩笑了,说明你没事了吧”
“是啊,没事了”
悠理说。
带着无敌的笑容。
“怎么能一直消沉下去呢。可不能让雪羽一直带着那种表情啊”
“……不要用按着股间的形象说出这种耍帅的话”
你管我啊,悠理摸着要害部位吐槽说。

在股间的钝痛消除之后,悠理立刻起身追赶雪羽。
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尽管如此也要拼命追赶。
“——欸,咦?”
为了追赶雪羽而奔跑在通往女生宿舍的路上,途中没有遇到任何人便抵达了。
询问了一下在入口附近打扫的管理员,得知雪羽还没有抵达。
看来她似乎改变了路线。
应该是猜到了悠理会追来,而特地避开他了吧。
“……”
悠理再次出发。男生宿舍、初中校舍、训练室,奔跑在学园的每个角落。虽然也试着打了她的手机,但是不出所料地被拒接了。
“……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拒接吗。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真的是很难受啊——欸!?”
“——呀!”
因为在意电话的事没有注意到前方,眼看就要撞上正在中庭散步的女生。
虽然紧急减速,却还是把对方撞倒了。
“抱、抱歉”
“好疼——……。我说,你怎么不看路——欸,麻上?”
“嗯?啊啊,什么嘛,这不是沙耶吗”
“……敬语”
“是、是沙耶前辈啊”
被人家保持着摔倒的姿势紧盯着,悠理急忙改口。
鹈堂沙耶。
高中二年级,和悠理算是……认识,曾经交手过一次,关系微妙。
虽然悠理很想要和她正常交往,不过因为给对方留下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差,使得她对悠理的评价很低。
“对不起啊,沙耶前辈。我有急事”
一边道歉一边伸出手,但是沙耶无视了他,自己站了起来。
似乎好感度没有任何提升。
“好久不见啊,麻上”
“所以说,叫我悠理就行了啊”
“好久不见啊,麻、上”
“哈 哈 哈。你这么固执,反倒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意思呢”
“别误会好吗笨蛋”
毫不留情地说着,沙耶似乎有些无趣地叹了口气。
“总觉得似曾相识呢。之前也和你在这里碰上过”
“啊啊。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呢。记得好像是在排名赛的前一天吧”
“是啊——就在你被妹妹痛扁的、排名赛的前一天”
沙耶用讨人嫌的语气说。
“啊啊,但是好像不是被痛扁哦?毕竟我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嘛。我又没有想打架,不过是很害怕地蹲在那里而已”
“……”
赛利亚参加的、第二次预选B区。
悠理没有去观战。
不过——据说结果很悲惨。
已经不能算是比赛,听说,像是死刑执行一样。
那时的赛利亚,没有使用魔导武装和吸血鬼的血液操作,只是单纯用魔力和腕力进行战斗——但是对于参加第二次预选的B级学生来说,已经是足够让人恐惧的威胁了。
赛利亚展露出的一鳞半爪的力量,就已经让大部分学生失去了战意。
畏惧、恐怖、战栗、跪服,逃命一般向四面八方逃窜。
鹈堂沙耶也是败北者之一。
“啊,行了行了,不用摆出那么一副困扰的表情”
沙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虽然在比赛过后着实消沉了一阵子,甚至连本战都没能去看……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如说,因为实力差距太大,后悔反倒像是笨蛋一样”
“……”
“很可笑吧。本来以为久远院雪羽已经是个怪物了,没想到居然有更可怕的怪物的存在。不过,能和那种怪物一决雌雄的久远院雪羽,果然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呢”
嘴角露出些许笑容,沙耶用让人惊讶的绕口令来讲述着自身的败北和挫折。
不过这个笑容非常干瘪,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力一样。
“这次的排名赛,确实让我深刻意识到自己有多少斤两了。C级的我,从想要出战的那一刻起就彻底错了”
沙耶耸耸肩,说着自嘲的话。
“真是的,我已经受够了被卷进怪物的世界里了。我以后不会再奢求了,乖乖活在自己应该活着的世界里吧”
不断重复的自虐和悔恨。以及,想要掩盖这些的自嘲的笑容。
以前闪耀着热情和野心的光芒的双眸,如今只有冷酷的颜色。悠理被这复杂的感情禁锢住了。
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他一直沉默不语,而沙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这么说来,你好像说有急事来着?”
说道。悠理想起了最开始的目的,猛然抬起头。
“对了!沙耶前辈,你有没有看见雪羽?”
“雪羽是……久远院雪羽?我见她刚才一副毫无生气的表情往高中部校舍那里去了”
“真的吗!?非常感谢!”
“……这么说来,你和久远院雪羽之间有一段传闻吧”
沙耶用奇怪的目光说。
“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久远院雪羽和麻上悠理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因缘,要怎么形容才好呢。
“这个啊……我现在正要去弄清楚”

想到如果直接回宿舍的话会被追上,于是就随意乱走,不知不觉来到了高中部校舍后方的雪羽——
“雪羽!”
结果——还是被追上了。
该说果然如此吗,悠理追上了自己。
明明已经那么明确地拒绝了他。
“雪羽!喂,雪羽!你等等我,听我说啊……”
“——你想说什么?”
雪羽停下脚步,回头说。
“要说的话——你对我隐藏的过去,不是已经都说完了吗?”
她的目光冰冷的吓人,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如果不把自己的内心冰封起来,就一定会丧失理智、被发狂的感情支配着哭喊出来。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三年前的真相,以及你获得『力量』的过程,还有,你和我母亲现在下落不明这件事有密切关系……”
两周之前,和赛利亚一战结束之后。
雪羽终于得知了、之前一直寻找的情报的一部分。
以预料之外的形式。
在预料之外的时机。
得知了预料之外的真相——被强硬地告知了一切。
根本不可能想到的。
麻上悠理就是『灾祸的黑魔女』什么的。
在这几个月内,无数次接触的男人。
自己承认在这个世上比任何人都要可靠的男人。
居然把一直在苦苦追寻的母亲给杀掉什么的——
“……我相信你的确失去了那部分记忆。本来,我是不会相信你这种拙劣的借口的……不过现在的我,觉得可信。总的来说,就是像我和赛利亚战斗时那样吧?”
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淡淡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感情。
“你的解释和辩白,我已经毫无偏见和误解地领会了”
仿佛寒冰一般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悠理。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没说的吗?”
“没有……”悠理无力地摇摇头。“……没有别的了。我所知道的,已经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
“是吗。那就没别的要说了吧”
“……雪羽”
悠理用十分迫切的声音说。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这不是道个歉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补偿才好……但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虽然弥补不了什么,可我真想为你做点什么啊……”
软弱但是真诚的话语,重重敲击在雪羽的心上。
(……我明白)
得到了恐怖的『力量』时伴随的苦恼和恐惧。
所有的一切都和雪羽明说的这份正直与诚恳。
哪怕被不断拒绝却依然前进的坚韧的精神。
她明白这一切。
正因为明白——才更加痛苦。
麻上悠理是怎样一个男人——正是这份理解,才是比任何事都让雪羽痛苦的根源。逐渐累积起来的两人之间的信赖与羁绊,变成了锁住她内心的荆棘之锁。
“悠理。你啊……”
雪羽开口了。
明明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话。
“这几个月和我这么密切的相处……各种缠着我、陪着我的原因——”
别说了、内心这样叫嚣着。
但是雪羽停不下来。
从嘴里说出的话、内心溢出的感情,让她停不下来。

“——都是因为,我是那个也许被你杀掉的女人的女儿吗?”

悠理睁大了眼睛、一时语塞。
仿佛绝望了一般、无言以对。
“答应陪我购物、陪我特训也是,为我祈祷排名赛两连胜也是,为我寻找母亲加油打气也是,说我『厉害』也是,说好了一起变强也是……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
至今为止的记忆像走马灯一般在脑内复苏,接着腐朽。
那么鲜明、温暖的记忆,瞬间失去了全部色彩化为灰烬。
“……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
像诅咒一样的悲鸣,从唇边泄出。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赎罪吗……”
发自肺腑的感激、发自肺腑喜欢着的悠理的一切——
并不是因为喜欢——不过是因为罪恶感才做出的行动吗。
“不是的!我……我……”
面对立即否定之后,却再也说不出后文的悠理,雪羽淡淡地继续说。
“刚才你说,『想为我做点什麽』是吧。那么,如今你站在我面前——也是,为了赎罪吧?正因为你觉得对不起我,才特地追上来的吧。我说错了吗?”
“……”
悠理无言以对,只是紧紧握紧了拳头。这个拥有可以毁灭世界力量的拳头,如今看起来是那样的渺小。
雪羽歪着嘴角冷笑了一下。
“我啊,悠理……。还以为,你很喜欢我……。这个叫做麻上悠理的男人,喜欢这个叫久远院雪羽的女人,我一直这么认为……”
那是——过于痛苦的笑容。
仿佛可以杀掉自己一般、如此剧烈的自虐般的笑容。
“你每次说我漂亮、可爱,我都当做真的一般接受。看到你吃我做的点心觉得好吃就会开心,想着以后要多做几次给你吃。认真地为了以加入骑士团为目标而努力的我应援,还有称赞我『厉害』——我真的、真的、非常开心……呵、呵呵、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夹杂在话语之间。
“我真的很可笑啊……。还以为,你是纯粹地针对我这个人、抱有好感,一直很开心地误解呢……”
看上去像金子一般闪耀的,如宝石一般小心翼翼保存的一点一滴的回忆——对于悠理来说,也许不过是痛苦赎罪的每一天。
一想到这个可能,这份恐惧,就比任何事都要让雪羽痛苦不堪。
(啊,我果然)
然后雪羽终于——认识到了。
在这个最差劲的时机最差劲的情形下、认识到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啊,原来很喜欢这个男人呢)

真的。


喜欢到无可救药。
被他吸引,沦陷,疯狂,从心底喜欢上他。
所以如今,才会受到这么深的伤害。整颗心都在滴血。
意识到这地狱般的状况,对喜欢的人的爱慕之心。但是这个最糟糕的过程,再一次碾压了雪羽的精神。
“……求求你,放过我吧”
雪羽低着头,转过身去。
“等、等等啊!雪羽!”
“别过来!”
仿佛知道他追上来一样,连头都没有回。
带着呜咽的声音,雪羽说。
“……拜托了。我已经受够了……”
复杂的事态、被隐藏的真相,对方的状态和信念,自己的想法和思念……所有的一切扭曲着混杂在一起,糅合了无数的要素一股脑钻进脑袋,早已超越了雪羽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
“请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我继续和你在一起的话……我会变得讨厌你的……”
简直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又或者说,像是逃避未知恐惧的孩子一样的口吻。
带着呜咽的控诉,让跨越了无数困难的悠理停下了脚步。
雪羽离开了,悠理没能追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无论如何都想要变强的少女』和『不知为何变强了的少年』。
事态复杂的惊人,可笑的命运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
被歪曲的命运玩弄却靠着自己的意识走到现在的两个人——如今,遇到了一道『鸿沟』。
这道直通地狱的鸿沟,对于他们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的。


已经到了课程开始的时间了,多数的学生已经开始上课。
在女生宿舍前方的空地里,社和莱恩正在踢足球。话是这么说,其实不过是隔着一小段距离在互相把球踢来踢去的游戏而已。
尽量活动小小的身体,莱恩用力将球踢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擅长运动,他的姿势十分僵硬。因此力量并没有完全传到球上,只让它在草地上慢慢滚动。
低速的传球向着社的方向滚去——咕噜咕噜地从旁边穿了过去。
“……”
社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站在旁边。视线望着虚空,并没有看向足球通过的方向。
“社姐姐……?”
听到了莱恩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马上去捡”
用手将停在附近的球捡回来,莱恩一副不安的表情抬头看着社。
“那个……怎么了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望着天……”
“对不起啊,莱恩。难得两个人一起玩呢”
“我、我的话完全没关系的。不过,我有点担心社姐姐……”
莫非,莱恩继续说。
“和悠理哥哥有什么关系吗?”
认真为对方考虑的眼神,让社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
经过数秒的沉默之后,她缓缓开口了。
“我对……悠理说谎了”
磁盘的解析——已经完成了。
不管是被记录的实验数据也好,还有研究结果也好,全都彻底检查完毕了。
包括846号——有关自己的出生和机能的项目在内。
“……第一次,说谎了”
从出生以来从没说过谎的社。作为道具被制造出来,作为道具被人利用的她,根本不存在『说谎』这个概念。
离开了辻十四郎的身边,开始与悠理和雪羽一起生活之后,逐渐开始学会开玩笑——但是捏造事实、隐瞒真相这种谎话,这还是第一次。
忽然间、反射性地、说了谎。
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绝不能、告诉悠理”
社几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说道。
“我不想,再给如今的悠理增加更多的负担了……”
虽然没有问出口,不过他明显为其他事在烦恼着。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无意中露出的担忧的表情,在这两周时间里明显多了起来。
不应该告诉悠理——也不想告诉他。
不想让他知道。
自己——是那样一个无可救药的怪物。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我,将会是凌驾于悠理之上的、怪物。我……我这样的存在——”
平时如同水晶一般闪耀着无垢光芒的社的眼眸,此刻充满了不安与绝望。
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绝对归宿的过去被彻底颠覆,对自己的存在感到了怀疑。
这不是夸张的形容,是真正意义上的自我同一性的丧失。
就在她快要被这种巨大的恐惧所击溃的时候——
一双小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带着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莱恩说。
“对了。我教你一个我在孤儿院时校长教给我的、可以打起精神来的办法吧。请蹲下来”
“好、好的”
莱恩按着她的肩膀,社有些疑惑地蹲了下来。
“额头对着额头,然后心里默念『打起精神来』就行啦。这样的话,所有不开心的事就会忘的一干二净啦”
莱恩说着闭上眼睛,将额头伸过来。社也跟着闭上眼睛,将额头和他碰在一起。
社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虽然这个小魔法并不会起作用,但是莱恩这种小孩子的温柔,让她感到由衷的开心。
“打起精神来”
额头无声地碰在一起。
双方的头部、脑袋,在如此近距离下——
“——!?”
当社感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巨痛。异物感。在脑袋里直接翻弄的恐惧顺着脊髓流窜,记忆与精神,还有存在感本身都被急速改写的错觉支配了全身。
但是下一个瞬间——噗嗤。
就像是跳闸了一样,辻社消失了。
并不是自我同一性丧失这么简单。
是形成自我本身的东西——不见了。

“调教——完成”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满是愉悦和疯狂的丑陋笑容。
这个无论谁看到都会觉得生理性厌恶的、毫无人性可言的笑容,就在数秒之前,还是一个浮现在嘴角的稚嫩的笑容。
天真无邪的莱恩——无名无姓的『他』,在拼命忍笑扮演的假想人格,在这个瞬间完全消失了。
“感觉如何啊?846号。就像我说的那样,讨厌的事全部都不见了吧?”
移开额头的莱恩——不,『他』的询问,社没有回答。
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心不在这里——也不在任何地方。整颗心被毁掉,就像从肉体里消失了一样。
“啊哈哈。完美。已经好久没有做这样的『调教』了,还有担心会不会成功呢。真是太好了啊,846号?看你似乎因为超级无聊的事情在烦恼着,不过以后都不用再烦恼了哦?”
带着嘲笑的话语,也没有让社有任何反应。
那双到刚才为止还闪烁着不安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彩。
没有任何意志和温暖的、空洞的眼神。
那是与麻上悠理邂逅之前的状态——不,也许比那还要严重的、冰冷又毫无生气的眼神。
看到仿佛一尊人偶一般的社,『他』似乎非常满意。
“好了——演员已经就位,差不多该开始了吧。可不能再这么悠哉下去了”
『他』走出去,社跟了上来。
“听阿道尔夫说,黑瓜绯蜜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存在。真是了不起啊。能够感受到我的家伙,已经半个多世纪都没有出现了吧。而且仅靠揣测和想象就如此接近真相了……。果然她啊——虽然被人贬低为历代『最弱』的团长,却引以为傲的她,才是和我最相似的呢”
不过啊,『他』说。
“这种程度的『最弱』,简直可笑”
小小的脸上那张小小的嘴巴,此刻像要裂开一般,浮现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在瞳孔深处,熊熊燃烧着充满了巨大劣等感与嫉妒心的漆黑火焰。
“不管怎么说,这种程度的女人还不值得我戒备。毕竟我可是蠢得惊人,论头脑战和心理战,是不能战胜像她这种谋士的——不过我本来也没想赢她就是了……”
好了,来消遣吧。
『他』说。
接着——像咏唱一般说道。
“赢不过雨胜不了风。
冷不过雪热不过夏。
没有强健的体魄,却也没有相应的欲望。
随便发脾气。
静静嘲笑他人的不幸。
每天吃珍馐美味。
带着各种私情。
不问世事,随意侮辱他人。
然后立刻忘掉。
想要住在糟蹋隔壁日照权和整个城市景观的豪宅里。
东边有孩子生病了,假装不知道。
西边有个疲惫的母亲,隔岸观火。
南边好像有人要死了,『幸好不是自己』于是放下心来。
北边有人吵架打官司,『再闹大点』这样躲在安全圈里煽风点火。
因为呆在有空调的房间里,所以并不知道日照或者春夏秋冬。
被人叫做木头人也会生气。
如果没被人表扬也会火大。
把别人的苦难当做无上的幸福。
我啊——只能成为这样的人”
仿佛怨嗟和诅咒一样,『他』说道。闷闷不乐的声音,仿佛在妒忌、嫉恨、咒杀世间的一切一样回响着。
“首先作为开场——虽然没有任何意义和目的,先毁了这座学园吧。尽管没什么仇怨,但是总觉得……嗯、让人有些火大。拜托你了,846号——不”
『他』说。
“我可爱的『反天使』?”
在喊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一直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社,微微抬起了头。
虚无的瞳孔中,闪耀着冷酷无比的光芒。
刹那间——
她穿着的学生制服背后,从内部炸开一般破裂开来。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7-8 20:26 编辑


第三章 魔法学园的魍魉跋扈

最先注意到异样的是,在屋外进行演习的高中部学生。
两个班一起进行的、集团战斗实战演习。
作为演习场所的第二训练场里,设置有各种障碍物与遮蔽物。学生们分成红白两队,来互相侵略对方的领土。
虽然只是授课和演习,不会真的互相残杀,但为了替实战做准备,每个人都对这场模拟战十分投入。
“唔噢噢噢噢噢噢!”
藏在隐蔽处的红组的男生,大喊着跳了出来。在剑尖的部分施加了火焰系魔法术式,直接攻入敌方阵营。
他是负责做诱饵进行佯攻的。作为后卫在后方待命的同伴,会狙击想要干掉他的敌人。
作为诱饵的学生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而使用了华丽的魔法直入敌营。
就在这时。
“——怎么回事!?”
面前忽然展开了一个魔法阵,男生急忙停了下来。
这是与课程中学到的术式有根本性差异的、异质纹样的魔法阵。
最后从那个魔法阵中——咣当,有什么东西掉落出来。
绿色的球体。
恶心的深绿色表面上刻有网状花纹。直径大概有三十公分左右,但是又不是完全的球状,微微有些椭圆。
看上去像是要腐烂的甜瓜——
“……蛋?”
男生有些奇怪地眯起眼睛,用手中的剑刺向那个奇怪的物体。
刹那间——剑尖碎裂了。
拥有远远超过钢铁硬度的魔导武装的刀身,就像方便筷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咬碎了。
“欸?欸、欸欸欸?”
男生头脑一片混乱,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出现在那里的是——类似爬虫类的下颚。
绿色的蛋破裂之后出现的下颚,用牠强韧的牙齿和巨大的咬合力,将剑咬碎了。
最后从那枚蛋里,继下颚之后又出现了爪子。然后是胳膊、鼻孔、脖子、眼窝……然后是身体部分,最终出现了被深绿色的鳞片覆盖的身体和翅膀——
在数秒的时间之内,从蛋里孵化出了一头巨大的龙。
体长大概有十多米。可能因为全身被绿色的鳞片覆盖住,看上去像是一头长着翅膀的鳄鱼。
以雄壮的身体和威容著称的巨龙——却有一处很奇妙的地方。
眼睛。
本来应该有眼球的两处眼窝,却有黑色的木桩一样的东西插在那里。好像硬是埋入了两颗螺丝一样,看上去痛苦万分。
“这、这是什么啊……?”
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生生的龙,男生吓得几乎站不住脚。
“藤、藤、藤堂教官?莫非、这也是演习的——”
充满疑惑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有眼睛的龙随意挥舞的手臂命中了男生,将他打飞出很远。就像与卡车正面相撞一样直飞出去,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龙将两只手臂撑在地上,扬起脖子咆哮起来。但与其说这是宣扬自己力量的雄壮的吼叫声——倒不如说更接近声嘶力竭的嘶吼。
就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而哭喊的叫声。
直到听了这响彻天际的咆哮声,因为惊愕而呆住的学生们才重新动了起来。他们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开始逃命。
与此同时。
与出现在第二训练场同种的魔法阵,也在学园的各处展开。
无数像快要腐烂的甜瓜一样的蛋——一个接一个地掉落出来。


龙。
魔界里高位魔族的一种。
据说从战斗能力上来说,略逊于魔女和吸血鬼——不过,那都是对平均值或者中间值进行比较得出的结果。
拥有庞大魔力且觉醒了『固有魔法』的,大多是组成了派系的魔女。
拥有不死之身和血液操作能力的,大多是构建了帝国的吸血鬼。
与为了在魔界制霸而拉帮结派、同时一直提高自己组织能力的、过去的魔界两大巨头的种族不同,龙族经常是单独行动、自由生活的。
也因此每个个体之间的战斗能力都有非常显著的『差距』。
大多数龙的战斗力都远远不及魔女和吸血鬼。
但也有极少一部分非常长寿的龙——甚至拥有凌驾于三大魔女和『鲜血皇帝』的实力——但是,伴随着年纪增长而力量增强的龙,大多性格温厚且聪明绝顶,对无用之争与侵略毫无兴趣。
最长寿、同时也被称作龙族之王的基尔·弗亚,也只占领了戴尔奇奥拉山脉作为自己的领地,从未主动侵略过其它敌人的领土。
也从不参与围绕魔界霸权而进行的魔女和吸血鬼之间的战争。
从高耸入云的山顶,用像看着孩子们吵架一般的老人的眼神,看着他们之间的争斗。
『龙王』基尔·弗亚。
仅靠鼻息就能吹飞整座山脉,挥挥翅膀就能撕裂大地的传说中的龙,已经不存在于『强弱』或者『胜败』这个次元,成为魔界的『天灾』之一,或者『环境』的一部分。
基于这个事实——忽然出现在圣春学园的深绿色的龙,也许只是龙中相当弱小的那一类。
但是。
即便是龙族中弱小的一种,对于人类来说也是巨大的威胁。
没有眼睛的龙的实力,与数个月前,和久远院雪羽交战过的黑龙——露西亚生成的龙的水平不相上下。
也就是说,这是个连A级魔法使雪羽孤身一人都抵挡不住的对手,需要骑士团的正规成员组成数十人的讨伐部队才能抵御的高位魔族。
而现在的学园里,这种程度的龙,光是确认下来的就有五十多头。
而这个数字,现在还在不断增长——
“——倾泻而下吧,落雷的奔流。轰鸣于暗夜,刻下白色的爪痕!”
通往高中部校舍的砖道上,响起了英武的女性的声音。
在咏唱完毕的瞬间,御岛萌萌手持的鞭形魔导武装迸发出了雷光。白色的雷电贯穿整条缠绕在龙的脖子上的鞭子,炸裂开来。
雷系第五阶魔法『白雷灼轰鸣』。
这是能放出数百万伏特雷击的高等魔法。萌萌以自己的鞭子为媒介,将雷电导入进去。
御岛萌萌的魔导武装——《蛇尾猫》,是使用无数钢丝层层编织而成的钢鞭。不仅对电气有极高的传导率,钢丝之间的摩擦还可以产生静电,进一步增强通过鞭子的雷电的电压和电力。
这是注入了十成的魔力,将魔法和武装的特性发挥到最大的攻击。
配得上A级魔法使之名的、御岛萌萌的一击。
被比平时强大的多的雷魔法直接击中的龙颈——
“切。该死的怪物……”
有些恼怒地咂咂舌,萌萌收回了钢丝鞭。
白烟散去。
龙的脖颈上虽然有了烧焦的痕迹,不过并没有造成致命伤。在雷击魔法的操控上放在本支部也是数一数二的萌萌的雷击,也没能击破龙强韧的鳞片。
遭到攻击的巨龙转向萌萌的方向。看着牠眼窝里钉入木桩的异样姿态,萌萌觉得有些恐惧和厌恶。
“……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能对付的对手啊”
在学园内出现了无数龙的瞬间,在自己班级上课的萌萌就立刻冲出了教室。
并不是为了讨伐,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一眼就看出这不是自己能够战胜的对手,但是为了能让学生们有时间避难,萌萌选择踏入战场。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不断逼近的龙,萌萌不满地说道。
忽然出现在学校里的无数巨龙。本应是眼球的位置插着木桩的无眼巨龙,数量正在一刻不停地增加着。
过于唐突荒谬的状况。敌人的目的和术式完全不明。甚至连是否存在敌人都还毫无头绪。也可能只是因为某种事故造成的天灾。
而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结界没有启动!?”
御岛萌萌大喊出的这句话,也是学园全体陷入混乱和恐怖的漩涡中时,大多数人抱有的疑问。
圣春学园不是单纯的魔法使教育机关,也是降魔骑士团日本支部的根据地。因为有不少重要设施,当然也在防卫上加大了力度。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使用『极大魔法阵』制造的结界。
圣春学园的周围,一直张着退魔的魔法结界。
只针对高位魔族有效的强力结界,外敌的入侵自不必说,还可以完全阻挡使用魔法术式的传送。
如果阻断所有的魔力,那么学生们也会成为效果对象,因此设置成了只对高位魔族起作用——所以现在和人类的魔力相差无
几的露西亚才可以自由出入——得到『极大魔法阵』支持的结界拥有极高的防御力,魔女与吸血鬼的突破可谓异常困难。
然而现在。
本应是铜墙铁壁的学园结界——如今完全没有起作用。
作为高位魔族的龙被一个接一个地、轻而易举地召唤进来。不仅如此,连其他各种迎击系统也完全没有启动。
(……『极大魔法阵』本身没有启动吗?)
手持钢丝鞭戒备着,萌萌咬紧了牙。
『极大魔法阵』运转不良。
这也就意味着——圣春学园这个据点目前的防御力,下降了近七成。
(可恶!学生们能不能成功避难啊!?)
面对史无前例的学园危机,萌萌担心学生的安危,不管作为学园所属的教师,还是一个成年人,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从结果来说,这当然是多余的。
“——咕、哈啊啊啊!?”
就在萌萌稍微——将注意力转向身后学生们逃跑的方向的那一刹那,巨龙便转身一个扫尾,圆木粗细的尾巴直接瞄准了萌萌。
虽然她反射性地采取了用双臂防御的姿势——却并没有什么用。
整个人被击飞,一直撞到旁边林路上的大树才停了下来。
扫除了障碍的巨龙,插着木桩的头部微微痉挛,仿佛受到什么指引一般向前行进——
但是脚上缠绕着的钢丝鞭,阻挡了巨龙的脚步。
“……你打算、去哪……”
萌萌的嘴角流出鲜血。因为受到了巨龙大概数吨重的一击,萌萌身受重伤无法起身。尽管如此,她依旧操纵着紧握在手的武装,向龙发起攻击。
睁大的双眼闪耀着充满觉悟的光芒。
“你这个怪物……!你的对手、是我……”
她趴在地上说道,逞强到让人心痛。
不知道学园里到底出现了多少头龙。光在这里绊住一只,对局面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但是——萌萌选择战斗。
赌上性命战斗。
为了再多撑一秒。
为了能多救一名学生。
“休想……碰我的学生一根手指!”
萌萌咆哮着。用手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紧握住抵挡龙的攻击的鞭柄,将剩余的魔力全都注入到魔导武装中去。

她高昂的吼叫声,并没有传到龙的听觉器官里。
龙——甚至都没有回过头。
只是机械性地、仿佛对声音产生了反应一般扬起了尾巴。
刚才还像鞭子一样舞动的巨大龙尾,这次以突刺的形式攻击过来。化为巨大长枪的锐利尾尖,低吼着直冲萌萌而来。
仿佛大型弩炮一样凄绝的一闪。
即便萌萌现在是万全的状态——不,就算有十个与萌萌实力相当的人,也绝对无法防御或者回避这一击的。
龙用巨大的身躯释放的这一击,拥有将一切一击必杀的威力。
“……混蛋”
萌萌吐出悔恨的话语,深深懊悔自己的无力。
轰鸣。
突刺的余波产生的烈风刺穿了萌萌的身体——但是重要的尾尖,却并没有贯穿她。
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男生,防住了龙的这一击。
甚至连一只手都没有用上——仅用了一根食指。
“……麻上!?”
萌萌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出现在眼前的是、她作为班主任教导的学生。
今年春天转入的转校生,一直被认为是『D级』的吊车尾。觉得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进行了无数次的补习之后仍然不中用的学生。
这样的他——接住了仅靠一击就将A级的萌萌逼到绝境的龙的攻击。
看上去容易到、仿佛他只是接住了一个纸飞机一样。
“虽然让牠碰了我一根手指头,不过这样也可以吧?萌萌酱老师”
悠理开玩笑似的说,萌萌无言以对。
“咦?今天怎么没说『叫我御岛教官』啊?总觉得有些扫兴啊”
“……”
“啊,这么说来,我今天翘课了,非常抱歉。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
“麻上……、你、真的是麻上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抱歉。有什么话,能等解决了这家伙之后再说吗?”
“……别说傻话了。这家伙、可是龙啊。根本不是像你这样的家伙——”
不等萌萌说完,悠理就行动了。
一把抓住刚才用食指停住的尾尖。接着顺势用力一扯,巨大又笨重的身体便浮在了空中。
像钓鱼一样轻松将目标拉近身边——对着龙的脸一拳打了下去。
仅仅用拳头而已。
似乎只是用手部的力量释放出了右直拳。
至少、在萌萌的眼中是这样的。
然而——龙的头部大幅凹陷了。这一拳势头惊人,龙的头部陷入到了脖颈中,脖颈又陷入到了身体里,就像是伸缩的水管一样被折叠起来了。
身体缩水了一半的龙的巨大身躯,引发了大地剧烈的振动。头部被强制性地塞入了身体中的龙,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遭到御岛萌萌攻击后仅受了些许灼伤的龙,此时在悠理眼中不过是『轻松』『脆弱』而已。
太荒谬了。
简直超脱常理。
被萌萌进行过无数次补考,结果却依旧是不合格的吊车尾的学生——把她觉得束手无策的巨龙,只用一击就歼灭了。
“……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对了。你是、在那场排名赛里,插入了那场比赛的……”
“我就是我啊”
面对一脸困惑的萌萌,悠理轻轻耸了耸肩。
“因为笨拙到可爱,而格外受到萌萌酱老师关照的学生之一而已”
“……”
萌萌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最后只能苦笑了一下。
“……唉。我可是从没认为你可爱啊”
“啊哈哈。你这么说我可是很伤心啊”
悠理轻轻地笑了,接着收起了表情。
从远方传来了龙的咆哮声和许多人的悲鸣。
“似乎没有闲聊的时间了呢。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我先去其他地方了”
“等我恢复了就立刻赶过去”
“请不要太勉强自己哦”
“怎么能只让自己的学生逞强呢”
面对说出如此有老师风格发言的萌萌,悠理只能苦笑着回答。
“我的话没关系啦。正好想要勉强自己一下呢”
然后他便背对着萌萌一跃而起。向着下一个敌人,在学园内奔走。
离开了自己应该守护的女人面前的他——眼里闪着冷酷的光芒。就像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冻住了一般。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搞什么鬼,不过居然在人家这么失落的时候,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很久没有这么想要大闹一场了。
这样低语着,『世界最强』的少年,向着已经成为龙窟的学园前进。
毫无保留地使用自己异端的力量。
狩猎巨龙。
奔赴战场。


因为『极大魔法阵』的机能停止,使得学园内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在可怕的高位魔族巨龙大军的恐惧支配下,四处逃命。
根本不可能是那种怪物的对手。
这个学园已经完蛋了。
任何人都这么认为,在恐怖与绝望的极致中,开始选择放弃。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
名为麻上悠理的『世界最强』——可以把巨龙大军如同纸人一样打飞的绝对强者,现在就在这个校园里。
并且——也同时忘记了。
被来自龙的未知的威胁所压倒,在不知不觉中就忘记了。
两周之前的排名赛。
在那里目击到的——一骑当先的豪杰们。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7-11 21:51 编辑


第四章 七天骑士的大狂乱

“啊、啊、啊啊……”
“这是……骗人、的吧?”
中庭里尚在避难途中的学生们,全都是一脸恐惧与惊愕的表情。
在紧急避难警报响起之后,缺乏战斗能力的C级以下的学生,正要前往地下最深处的避难所避难时——途中与龙相遇了。
跋扈的龙群堵住了避难的必经之路。
就像是故意这么做一样。
就像是非常熟知学园紧急避难的路径一样。
“怪、怪物……”
被过于强大的力量所震慑,学生们呆若木鸡,发自内心战栗起来。
惧怕的——并不是身长远远高于他们的龙。
而是孤身一人就击败了龙的青年——
“啊哈哈哈哈哈!真是不走运啊,Fuck'n Jap(注释:北野武的名台词)”
站在被打趴在地的龙背上,青年大笑起来。
用没有带眼罩的那只眼睛,在中庭一角俯视着浑身僵硬的学生们。
“如果不是本大爷刚好留在这个学园里,你们几个现在早就是死人了哦?能亲眼见证本大爷的现场演奏,你们可要感谢混蛋神明给你们的保佑啊”
七天骑士第五席『破坏者』崴伟昂·崴谢斯。
过于瘦削的青年情绪高昂地嘲笑着,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从被内部破坏掉的龙背上跳了下来。
他手里握着的是——单色的弦乐器。上面有四根弦。看上去像是电贝斯,不过形状又比普通的贝斯略大,也要歪一点。
“所以呢,你真的很不走运啊,蜥蜴混蛋。哈哈哈哈哈”
回到地面的崴伟昂一边嘲笑一边用脚踢着龙的头部。瞬间,龙忽然动了一下。像是要拖着被破坏掉的前臂站起身来一样。
“啊啊?什么嘛,还会复活啊”
表情瞬间不快起来的崴伟昂,用左手按着琴颈,右手做出钩爪的样子就要拨动四根弦——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的箭矢向着龙的头部袭来。
如同散弹一般的风矢,击碎了插在眼窝里的木桩,龙便像没电了一样停止了行动。
“崴伟昂你也真是的。直到对方咽气为止都不能放松警惕哦”
如同歌唱般愉悦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在高中部校舍的屋顶上,一位有着尖尖耳朵的特征鲜明的美少女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长弓。
七天骑士第六席『不请自来者』莎尔利亚·菲·米尔胧·库拉尔胧。
“还有啊,你如果吓坏了可爱的小孩子可怎么办?要再和蔼一点才行,不然他们多可怜啊?微笑微笑——”
莎尔利亚从屋顶跳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
接着看向被龙袭击的学生们,面带灿烂的笑容向他们挥手,不过他们脸上恐惧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哎呀,真遗憾”
“不会是看透了你恶劣的本质吧?”
“总比你毫不掩饰自己恶劣的本质要好得多”
莎尔利亚一边和他拌嘴,一边看向了被打倒的龙。
“这些家伙,和普通的龙的身体结构不同,要害似乎也不一样。攻击的重点应该就是看上去就像是弱点的那个、头上的木桩吧。那个黑色木桩,好像是司令塔一样”
“像蜗牛触角一样凸出来的那个恶心的木桩吗……话说,这不是和你的『杀人马戏团』里那个『使魔』差不多吗”
“嗯~还有点不同吧。我的小『使魔』们,是为了控制才埋入的,而这些家伙却正相反,似乎是为了『暴走』而插入的”
莎尔利亚眯起眼睛,检查起碎掉的木桩碎片。
“看来应该是藉由脑中剧烈的疼痛,使它们强制性地陷入狂乱状态。也难怪会暴走啊~你不觉得,对它们来说还是死掉比较好吗?”
虽然语气轻佻,但是女魔族的眼中闪着复杂的神色。
不知道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还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崴伟昂并没有觉得丝毫感伤,而是立刻转变了话题。
“所以呢——这场闹剧到底是谁搞的鬼啊?这明显不是事故或者天灾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莎尔利亚用手撑着下巴思考着。
“这个随手就能制造出龙蛋的术式……我记得,应该是罗伊兹想出来的”
“那个家里蹲?”
“在制作『杀人马戏团』的时候,罗伊兹说了许多相关的事。还有一阵子使用从魔界带回来的龙蛋,做了许多实验。最后似乎成功克隆出了孵化出来的龙”
“克隆啊。这么说来,这些家伙的确看起来体格和鳞片都差不多啊”
“罗伊兹曾考虑过用这些克隆出来的龙战斗,但是因为寿命太短,还有无法彻底控制等等原因……最后就终止了研究”
“真是搞不懂。不管是寿命太短也好,无法完全控制也好,光是龙的克隆体本身就有很高的战斗力了吧。就尽量制造,然后扔进敌营不就行了”
“罗伊兹很讨厌这种残忍的做法的”
“哈。跟魔族讲什么残不残忍啊”
“罗伊兹可是个很喜欢魔界、很喜欢魔族的孩子呢”
崴伟昂对此一笑置之,莎尔利亚看上去倒是很开心。
“不过——现在这个情形,倒像是把罗伊兹的研究成果,以他讨厌的形式被实用化了呢”
“——有叛徒的意思吗”
“是的。而且,如果是能夺走七天骑士第四席的罗伊兹的研究成果的人,地位应该还不低呢”
“哈哈。真是可笑。这个垃圾组织终于要完蛋了吗”
就在崴伟昂讽刺地讥笑的同时——两人从原地一跃而起。
就在下一秒——两个人刚才站着的地方被一个巨大的空气炮击中。地面仿佛被炸弹击中一样出现了一个大坑。
风裂系第五阶魔法『龙暴风炮球』。
由风的支配者释放的、压缩了大气的吐息。
四条腿将大地踩得吱嘎作响,一头新的无眼巨龙出现了。
“看来,只能把寻找叛徒的事延后了。首先得保护好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呢”
轻盈着地的莎尔利亚低语着。
“哈啊。阿道尔夫回本部了,真吃力啊~虽说是克隆的,不过也是龙啊。我们可没有义务保护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小鬼。如果你们也自认是魔法使的话,至少让我们见识一下保护自己的骨气吧”
崴伟昂冷淡地说。接着把手边的弦乐器放在平时的位置——也就是自己用的最顺手的演奏位置准备好。
青年残忍的眼睛,已经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初中部校舍附近,避难路线。
大多数学生都是C级以下的初中部,虽然全体在校舍的学生都一起开始避难——不过和其他避难所一样,也似乎被早有预谋的龙群占据了避难路线。
失去了藏身之处的、被巨龙包围起来的初中生们。
在这个穷途末路的情形下——他们的表情却并不绝望。
满怀希望与期待的眼神,正紧紧追随着一位少女。
炫目的金发,还有醒目的缎带。
把身体整个包裹起来的、漆黑的外套。
以及——带有纯白光辉的牙齿。
这位少女在三头龙之间来回穿梭,从蝙蝠翅膀一样翻飞起的外套内侧,不停地散播着自己的血液。如同红玉一样鲜红的液体,如她所想的一般跳跃着、蠕动着、乱舞着,摆布着龙群。
她的血液四处飞散,却又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浮在空中,从巨龙的鼻腔、口腔,还有没有被鳞片覆盖的地方入侵到体内——
“除了『龙王』之外,都不是赛利亚的对手。仅仅活了不足百年的幼龙,根本不会是被血液诅咒的鬼的对手”
赛利亚有些自嘲地说,接着停止了行动。
在叠好展开的外套的同时——被从体内砍碎的三头龙轰然倒地。
略迟了一瞬,从背后传来了欢呼声。大难不死的初中部的学生们,全都发出了欢喜和感谢的叫喊声。当中也有赛利亚的同班同学。
“……好势力的一群人的说”
有些吃惊的赛利亚低语。
从排名赛过后,所有人都和她保持着距离。
本来大家都把她当做优等生,在班级里也有着超高人气——但是在露出本性、展现了本来的实力之后,就被人当做是异端的怪物,十分畏惧。
不过赛利亚并没有觉得气愤或者悲伤,只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既然是咎由自取,这点程度的差别对待和迫害,也就甘心接受了。
不过,现如今。
几个小时之前还带着敬畏与避讳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同年级的朋友,此刻却用像是看着英雄还有救世主一般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态度突变吧。
“不过,倒也无所谓的说”
这种令人舒畅的转变,赛利亚也甘心接受。
毕竟帮到了学生们,为这个学园做出了一点贡献。
在两周前——赛利亚为了一己之私,给学园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丑态——让诸多人因此受到了伤害。因为赛利亚而身心受伤的人,肯定是存在的。
她知道自己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所以想尽可能地去赎罪。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自我满足,但是也想尽力弥补。
想要面对自己的错误。
就像最敬爱的哥哥那样。
“好了,可爱的同年级的各位。请尽情欣赏赛利亚高贵又丑陋的姿态吧。至今为止欺骗、隐瞒、假装自己是人类的罪孽,如今就在此地偿还”
带着些讽刺、好像玩笑似的口吻故作镇定地说。
一边展开外套,想要保护同级的学生——一边向巨龙大军露出了『獠牙』。

在解决了中庭里聚集的龙群之后,崴伟昂和莎尔利亚两人,动身寻找新的敌人。
就在被留下的学生们,还在犹豫究竟是继续避难还是留在原地时——他们的学生证开始发光并振动起来。
是在紧急时刻,代替通讯设备使用的学生证。
“下午好,各位同学。感觉还好吗?”
从学生们取出的学生证里,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慢条斯理的寒暄声。
“——开玩笑啦,不用问我也知道。现在基本所有人,都处在自己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吧”
通透的声音,沉稳的语调。听起来有些瞧不起人的口气。
他们知道从学生证里传来的声音是属于谁的。
“没错。就如同你们所想的那样,鄙人就是降魔骑士团团长兼圣春学园理事长,黑瓜绯蜜”
仿佛看透了学生们心中所想的事一样,她说。
“接下来,我将会借助学生证的通讯功能,向全校学生发表演讲。我会将目前的状况,以及接下来的安排通知各位”
多数学生都认真倾听团长说的话。
“就像各位所看到的那样,现在圣春学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之中。无限繁殖的龙,还有一直无法运作的学园结界……。虽然已经派探查班前往极大魔法阵进行调查……不过由于受到龙的妨碍,结果不尽人意”
柔和的声音逐渐生硬起来。
“也许你们中的大多数已经开始避难……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前往地下避难所的路径,已经被龙破坏无法使用。如果不想成为龙的盘中之餐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按照避难手册指示的路径去避难了吧”
被告知了绝望的事实,学生们哑口无言。
“非常完美的截断退路的办法……看来敌人非常熟悉学院的地理环境和避难手册。似乎是想要彻底毁掉连同人才在内的学园里的一切呢”
“……我、我、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避难所不能用了……是、是骗人的吧!?”
“请救救我们,团长!”
学生们拼命对着学生证求救。听到了他们的话,
“请各位放心”
绯蜜用非常从容的声音说。
“万幸的是,现在在这所学园里,有『数位』不输于龙的怪物们存在。本来需要一个师团的人才能讨伐的巨龙,这些可以单独击退它们的战士,如今正作为我们的同伴在战斗”
就在学生们的表情因为这番话而变得有些安定的时候——
“但是……无奈敌人数量过于庞大。虽说借助了他们的力量,龙群可能会被全部消灭——不过我们也会承受相当大的损失。仅靠他们的力量无法守护住全体同学”
绯蜜想要表达的意思,学生们已经完全理解了。学院里有能够单枪匹马对抗龙族的战士,毫无疑问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不过他们能做到的,只是击退和讨伐——并不是防御和镇守。他们根本做不到保护每一个分散在学园各处的、千名以上的人。
从据点被从内部入侵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我有一个提案”
在放弃和绝望的气氛即将蔓延开来的时候,绯蜜用异常明亮的声音说道。
“来集合大家的力量,和龙战斗吧”
瞬间,学生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巨大的问号。
似乎还在学园中发出了『哈?』这种愚蠢的声音。
“如果只是一味逃避躲藏,事态只会继续恶化。那么,我们只能选择战斗。向我们憎恨的龙,报一箭之仇吧。我会用通讯来尽可能地支援你们的——”
“开、开什么玩笑!”
一位学生忍不住大喊。
“居然、居然要和龙战斗……?就凭我们这些学生,怎么可能赢啊!”
“说、说得对啊!别强人所难了!”
“我、我、我才不要去送死呢!我、我……”
第一个人喊出来之后,所有学生的不满和怀疑就一口气爆发开来。向团长下达的荒谬指示表示强烈反对。
但是绯蜜却毫不动摇,
“请冷静一点。二年六班的药师丸冬儿同学”
她对最初那位抗议的学生说。
非常准确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并没有在胡说。冬儿同学最拿手的、将火焰系魔法收束后射出的战斗方式,可以成为强力的武器。避开被鳞片覆盖的部分,主要攻击口腔、鼻孔、还有被木桩刺中的眼窝,也是可以对龙产生伤害的。虽然需要非常精准的时机——不过我会给你指示的,你可以放心”
“……”
男同学——药师丸冬儿无言以对,绯蜜继续说道。
“三年六班,幸村枫同学。我也不是在强人所难哦。虽然被召唤的龙似乎被人做了许多手脚,不过痛觉还是存在的。如果用枫同学最近学会的『迅雷爪鞭』攻击承重的后脚脚尖的话,龙就会因为疼痛而失去平衡,从而露出破绽。如果你可以作为后卫熟练进行掩护和佯攻,那么前锋受到的伤害就会大幅减少”
还有。
“我也没有想让你们去送死。一年八班的汤岛孝荣同学。我希望你能担任运送魔导武装的卫生兵。平时经常来往于武器保管库、对各种武器都十分熟悉的你,应该可以很快就准备出对龙用的装备吧”
听了她细致的分析,学生们都哑口无言。
这也难怪。
毕竟她刚才叫出口的——都是些称不上优秀的、非常普通的无名学生。
别说排名赛了,甚至在一般的授课中,都不是非常显眼的存在。她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不起眼的学生们最近习得的魔法和平日的习惯呢——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真是愚蠢的问题呢,冬儿同学”
绯蜜有些得意的说。
“这里可是我的学园哦?关注自己学园里学生的一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只要知道这些就不觉得辛苦了,她很轻松地反驳。
“我的学园里不存在无名之辈。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名字,在不断努力,拼命地活着——见证他们的生存方式,是我作为一个教育者的义务,也是矜持”
她的语气,渐渐开始变得像一场演说。
“我——比你们每个人还要了解你们自己。我想要毫不偏颇地看清你们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和未来的战力”
声音逐渐带上了热情。
“我了解你们的一切。包括初恋对象还有现在正在交往的人,甚至初潮的时间和昨晚自慰的次数,我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
“……啊。这、这是骗你们的。对不起。我有些得意忘形了。没有了解到这种地步啦。是、是真的!”
看到全校同学都一副可怕的表情,对自己好感大减,绯蜜急忙改口谢罪。
然后她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
“咳咳!总之——我希望大家可以听从我的指挥进行战斗。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会尽力来支援大家”
一边强调似的重复同样的话,一边有些挑衅似的说。
“本大人亲自说要尽力支援你们哦?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服的?”
学生们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黑瓜绯蜜——亲自指挥。
擅长指挥与战略部署,依靠司令官的才能而爬上了团长之位的、历代『最弱』的团长。
拥有『人类使』这个讽刺称呼的她。
亲自——来指挥自己。
“只是这种程度的劣势而已,没有必要长吁短叹。只要交给我来指挥,就可以不牺牲一兵一卒,彻底扭转这个最恶劣的战局”
绯蜜如此说。
用充满绝对自信的声音。
“所以各位同学。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听凭我的差遣吧”
闭嘴乖乖听我指挥。
闭嘴乖乖为我所用。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只有支配者才有的风格和威容。
团长下达的、『绝对服从』的命令。
说句不好听的,被强制要求做提线人偶的学生们,连一句抗议或者谴责的话都没有。
不仅如此,甚至每个人都一副情绪高涨的样子。
没有一个学生再对未知的恐惧感到害怕。
只有好像狂热信仰一般的斗志,遍布了整个广大的学园。
如果用一个比喻来形容的话,就是步兵变成了金将。
或者说,兵变成了皇后。
只有低微力量的无能学生——在这个瞬间,摇身一变成了极具战力的战士。

悠理的『暴力』。
赛利亚的『血液』。
崴伟昂的『独奏』。
莎尔利亚的『射箭』。
以及——绯蜜的『指挥』。
陷入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的圣春学园——具备了打破现状的底牌。
可以填补极大魔法阵消失的空白的、坚固而且豪华的布阵。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暴力』和『指挥』。
在『暴力』化身的悠理眼中,现在出现在学园里的龙的克隆体,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毫不起眼的杂鱼罢了。
其实在这些龙中,是有一只远远超过其它龙的战斗力的头领龙在的。但是悠理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它的与众不同,就把它和其它的龙一样,用一击就解决掉了。
还有——黑瓜绯蜜。
她的『指挥』,保护了『暴力』保护不了的人,拯救了『暴力』拯救不了的生命。
能够将保护对象也转变为战力的卓越的指挥能力,完全没有愧对她『人类使』这个名号——虽然很缓慢,但是龙的数量的确在不断减少。
变成了龙窟的学园,终于在强力底牌的影响下,战况不断转好,现如今已经成功压制住了龙群。
简直顺利到有趣。
一切——都如同『他』所计划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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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强骑士的反乱革命

关于『极大魔法阵』运转不良这件事,麻上悠理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嗯?唔”
被巨龙挥下的爪子正中颜面,悠理不由得叫了出来。因为太过专心于思考其他事,结果疏于了回避。
太大意了。
但是——悠理的脸却毫发无伤。
不光是毫发无伤这么简单,反而攻击他的那只龙爪变得粉碎,巨龙发出了呻吟般的嘶吼。
被魔法强化过的武装都能轻易撕裂的龙爪,却连悠理无意识中缠绕在身上的魔力——对他来说不过是『微弱』的魔力,都无法突破。
“不妙不妙。不能光顾着想事情,也得继续战斗才行啊”
话是这么说,却完全没有要集中精神战斗的意思。一边思考着,一边机械性地击退龙群。
就算实力相差巨大,对他来说也过于放水、不够专注了——不过实际上,他也的确没有那么从容。
因为过于投入思考,让他无暇顾及战斗。
(……学园的结界明显没有启动。从学生证的联络得知,是『极大魔法阵』本身没有运作。那也就是说,果然——)
在大约两个月以前——
悠理因为某件事,而潜入了学园最深处。
那里——也就是『极大魔法阵』的中枢。
事件的主谋,就是黑魔女派的干部,辻十四郎。
而为他引路的就是——
(社……)
那时,社躲过了严密的警备,潜入到了学园最深处。不仅如此,她甚至在布好的结界上做了手脚,使本来无法使用的转移魔法符可以正常使用,并用它将十四郎召唤进了学园内。
如果是潜入专家的她的话。
就完全可以造成目前学园深陷地狱的局面——
(不会的!社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仿佛想要把这个怀疑从脑海中甩出去一样,悠理用力摇了摇头。
做出气急之后用手捶墙一样的动作,一击打飞了两头巨龙。
“……啊啊,什么嘛。刚才那两只已经是最后的两头龙了吗”
注意到周围已经没有敌人的悠理,立即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虽然还隐约有些搞不清楚,但是阻止伤亡的战斗还在继续。
为了寻找下一个战场,悠理爬上了附近的一个高层研究所。利用外墙的落脚点,直接跳上了屋顶。
“噢噢,在打呢”
从屋顶边缘看向整个学园,悠理不禁感叹道。
学园各处都在进行战斗。
战斗——没错,是战斗。眼下发生的不是逃命或者单方面的蹂躏,而是货真价实的防卫战。
“没想到……真的能让一般学生去战斗啊”
他们组成小队,利用人数的优势对抗巨龙,行动有序,完全不像是刚组成的临时部队。
“该说不愧是团长大人吗”
悠理似乎带着些讽刺和厌恶说。
奔走在战场上的学生们,似乎都收到了从学生证里传来的黑瓜绯蜜的指示。但是悠理的学生证里,除了最开始类似演说的通信之外,一直没有收到任何联络。
是一开始就没打算依靠他吗。
还是说,正因为依靠他,所以才没有对他下达指示呢。
“……七天骑士里那个叫莎尔利亚的姐姐,还有叫崴、崴……崴什么的那个混蛋应该也不需要担心。初中部那里有赛利亚在也没什么问题……”
尽量看向更远的地方,寻找需要自己的战场。
“噢。那是……莫非,是佐贝清玄前辈吗。哈啊。好厉害啊,简直像个队长一样呢。没想到那个前辈也有活跃的一天呢……。还以为他肯定早就逃命了呢”
悠理嘴里说着非常失礼的话,而佐贝清玄则表现的与悠理的评价和期待相反,仿佛觉醒了一般十分亮眼。
不愧是排名第二的人。
除他之外的排名很高的人,也都率领着临时部队参与和龙之间的战斗。恐怕这是他们所有人第一次与龙、甚至是魔族战斗,但是他们的活跃表现,完全看不出是初次上阵。
这也是、黑瓜绯蜜『指挥』的功劳吗。
“……咦?”
眺望着学园里排名靠前的学生的战斗,悠理忽然意识到了。
没有。
本来应该在的人,却怎么都找不到。
就算集中注意力去寻找,依旧不见踪影。
随着凯风摇摆的黑发,还有如同冰针一样美丽的武装。
可以完美发挥排名第一的实力,证明与排名相符的段位与价值的——那个位于顶点的才女的身影。
“雪、羽……?”

昏暗的空间里,回响着有节奏的声音。
在通往司令室的悠长的走廊里,在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的静谧中,回响着轻盈的脚步声。
七天骑士第一席。
『胜利者』
阿道尔夫·巴尔扎。
根据公式记录,应该于昨日返回梵蒂冈总部的实战部队总队长,此刻却走在通往圣春学园深处的司令室的路上。
也就是黑瓜绯蜜用来指挥的、团长专用的司令室——
“…………”
在与学生们的通信中,为了鼓舞士气而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的绯蜜,其实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超过千人的学生——其中大多数都没有过任何战斗经验的人组成的集团,在时刻都变幻莫测的战场中,毫无预演地进行实时操控。
而且、不放弃一兵一卒。
这个战术——需要细致入微的周密思考、以及不逊于超级计算机的演算能力。
最大限度地利用可以观察森罗万象的『剧中剧』的能力来把握战况,加上司令室里配备的系统,可以对千名学生同时做出不同的指示。
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超越了人类智慧的神技。
拜她绝世的军师才能所赐,学园才能一直撑到现在。
为了使她撑到现在——而故意做的手脚。
没错。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瞬间而做的铺垫。
不管是『极大魔法阵』的失效,还是无数巨龙的出现,看似巧合一般到处肆虐的龙,实则完全堵住了学生们避难的必经之路。
全部都是为了——制造出让黑瓜绯蜜全身心投入到指挥当中的状况。
“…………”
阿道尔夫沉默地前进着。
毫无迷惘的步伐,严阵以待的表情。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疑惑。
带着坚定觉悟的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目的地。
但是。
就在距离司令室还有数十米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
杀气。
毫不掩饰的浓厚的杀意,如同野兽一般凶猛的斗志,变成了物理上的压力,停住了阿道尔夫的脚步。
“——在被命令不许到巨龙肆虐的乐园里、只能在这里待机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杀了她呢……不过看来留在这里是对的”
伴随着杀气出现的是,肩上扛着长刀的少年。
个子不高,脸庞也很稚嫩——唯有眼神异样的凶恶。
仿佛能射杀一切的视线,贯穿了阿道尔夫的双眸。
“真是极品的猎物啊。那些只有块头很大的爬虫类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一王”
阿道尔夫皱起了眉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问为什么啊,就是身后那个女人的命令咯”
长刀的刀尖,指向了自己的身后。
“我这几天都在担任黑瓜绯蜜的护卫。那个女人老是说『有人想要暗杀我』什么的无聊话”
“…………”
“本来我想着『这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啊?终于在快到三十岁的时候疯掉了吗?』什么的……没想到,还真有暗杀者到访呢。那个女人的直觉还真是准的可怕”
“……她背地里拜托你做护卫,说明你能胜任吧。力量不用说,如果是平时就特立独行的你,即便忽然消失不见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劲——但是,我不能理解。对除了斗争之外一切任务都坚决拒绝的加木原一王,为什么会接受那个女人给你的任务呢”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接受这么一个无聊的任务。这几天因为太过无聊简直要把我逼疯了。可能是因为看到那个女人换衣服还有洗澡之类的,简直无聊到死的事吧。无数次想要一刀砍了那个细细的脖子”
但是,一王继续说道。
将长刀放下来放到腋下。
“这些痛苦,都在这一刻消失了——阿道尔夫·巴尔扎”
嗜血的野兽的眼神,正紧盯着眼前的目标。
“fufu。哈哈哈哈哈哈!啊啊……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呢。可以堂堂正正从正面斩杀的暗杀者,居然偏偏是你……。就算事象再怎么扭曲,也不会有这么令人愉快的情况出现了……”
还仍旧留有些许稚嫩的少年的脸庞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的笑容。
“就因为这样,才一直做那个女人的狗吗”
阿道尔夫闭上眼睛,用非常不快的口吻说。
“……谁都无法掌控的疯狗,居然已经习惯被饲养了吗”
“只要给我诱饵,我也可以对你摇尾巴啊”
“你知不知道啊,一王?那个女人——很危险”
阿道尔夫的眼睛里,闪着诚恳的光芒。
“作为无可救药的修罗,为了争斗和战乱而生的加木原一王,居然可以这样甘心供她驱使——『被驱使』这个事实,难道不足以说明她的危险性和异常性吗。一王。那个女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女人”
说到这,他垂下双手松开拳头,将掌心摊给一王看。这是证明他没有拿着武装、表明自己毫无战意的姿势。
“在降魔骑士团里……有你所不知道的『战斗』存在。不能就像现在这样放任黑瓜绯蜜随意操控一切。妄想掌握全世界的过信和傲慢,总有一天会毁灭全人类的。一王。你听我说。现在应该知道你战斗的对手是——”
一闪。
在阿道尔夫脖子的地方,飞来了音速的斩击。阿道尔夫瞬间急速后退,避开了长刀。追击的刀刃化为迫近的波涛袭来,全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
像是从刀刃的奔流中逃脱一般拉开距离——
“如孤狼般向夜空狂吠
如饿狼般啃食尸肉”
加木原一王咏唱了始发键——拉响了响彻天际的战斗序曲。
“《狂狼》”
释放出的凶猛的魔力,贯穿了阿道尔夫的身体。
那是让所有见到的人全都为之胆寒的、形状不祥的长刀。
是以一王亲自讨伐的魔女为材料锻造出的、黑式魔导武装。
“……别开玩笑了,阿道尔夫·巴尔扎”
拿着漆黑的长刀摆好了战斗姿势,一王狠瞪着他。
少年的眼中——充满了灼热的愤怒。
“为什么不摆出对战的姿态?为什么让我抓住空隙?为什么不来杀我?到了这个时候你要和我聊天?愚弄我也差不多适可而止吧”
做出一副不想战斗的样子,带着诚意的劝说与怀柔——这副软弱之极的样子,触动了一王的逆鳞。
“我对你的目的毫无兴趣。黑瓜绯蜜的企图和生死也与我无关。能让我渴望和兴奋起来的……才不是这种无聊的屁话”
这份对一切都充耳不闻的凶暴,简直和饥肠辘辘的野兽毫无二致——但是在同时,又像是一个一心追求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的、天真幼稚的孩子。
面对一王展现出的纯粹到惊人的疯狂与杀意,阿道尔夫面色丝毫不改地叹了口气。
那是没有任何轻蔑与嘲笑的、平静的叹气。
“看来你注定只能是一只狂犬了,加木原一王。完全理解不了人类的自豪与大义的、可怜又愚蠢的野兽”
带着唾弃说出这句话的阿道尔夫,眼中闪着冷酷的光芒。
那是没有丝毫放松的、身经百战的勇者的表情。
“为了我等的大义,必须在此解决你”
从怀中取出漆黑的短剑——也就是基本形态的黑式魔导武装。
“如银弹般击穿百鬼
如凶弹般讨伐愚将”
用满是威严与霸气的声音念出了始发键。
从紧握的黑剑里,迸发出了不同寻常的魔力与斗气。
吞噬了位于七天骑士顶点的人的魔力,最强的魔导武装在这个世界现形了。

“《重装魔弹》”

爆发性膨胀的魔力,急速收束到一个地方。就像进行了极其细致的提纯一般,庞大的魔力凝缩到了阿道尔夫的手中。
在他手中出现的是——一把枪剑。
那是一把外表看上去像是西洋滑膛枪的漆黑的枪。在细长的枪身前端,装有一柄短剑。
“这还差不多”
一王露出了一个『正合我意』的微笑。
“就用你被誉为骑士团最强的枪术,来和我发挥出全力的剑术来一较高下吧”
“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一王。你以为你的戦闘技术是谁教给你的?”
一王没有回答,只是放低了腰,摆出了拔刀的姿势、
“好了,快点来一决胜负吧”
说出了开战的流仪。
阿道尔夫单手举起枪,将枪口转向少年。
双雄对决的局面——看上去像是野兽与猎人之间的对峙。
不懂人类之理、只会为食欲本能地发狂,危害人类的野兽。
遵循自我的矜持和铁律,无论何时都冷静狩猎自己目标的猎人。
阿道尔夫的手指扣响了扳机。
“——为了我等的大义”
枪口喷出火花,同时长刀出鞘。
冰冷的枪声和长刀划过刀鞘的声音,拉开了死斗的帷幕。
与一脸严肃战斗的阿道尔夫形成了鲜明对比,一王的表情昭示着自己无法抑制的愉悦心情。
他的眼中只有最极品的猎物,除此之外脑中的一切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遵循贪得无厌的欲求。
遵循十恶不赦的本能。
被斗争迷惑了的少年——向骑士团最强之人露出了獠牙。


不断击败出现在眼前的龙,悠理开始在学园不停奔走寻找社和雪羽的踪迹。
“这两个人到底去哪了啊……”
社和雪羽都拥有远超其他学生的实力。如果她们和龙进行战斗,那么就可以立刻从招式和魔力的不同上发现她们。
但是——依然寻找不到。
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悠理继续搜寻着。
“——找到你了!麻上!”
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让悠理停下了脚步。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沙耶前辈”
站在那里的是,单手拿着爱用的剑的鹈堂沙耶。虽然气息有些混乱,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还好吧,总算是。我被黑瓜团长任命做后卫,或者说卫生兵……总之,就是C级也能做的辅助工作啦”
有些自嘲地笑着的沙耶,立即收起了表情,盯着悠理。
“比起这个……不得了了麻上。我记得、你好像、和一个叫辻社的一年级的女孩子很熟悉吧?”
“!?社她怎么了吗!?”
“……我、我见到她了。辻社她……去了那个禁止入内的、讲堂的地下了”
讲堂的地下。
那里是——通向学园地下最深处的、别说学生,就算老师也同样不得入内的地方。
通向学园的最下层——也就是极大魔法阵中枢的通路。
“……她、看上去就像是人偶一样。目光很空洞,好像被谁操控着一样。就在她从地下出来不久,就出现了大量的龙,学园结界也不好用了,为什么会这样……我认为她一定和这些事有关”
“不是、吧……”
悠理一脸沉痛的表情,握紧了拳头。
“沙耶前辈……那么、社她、去哪了?”
“我也不清楚……。我只看到她去后门那里了,至于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太害怕了,没能追上去……”
一脸不安与苦恼,沙耶继续说。
“之后,在我逃命的时候,偶然间被久远院雪羽救了。然后就告诉了她有关辻社的事。接着她就去追辻社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这样啊。雪羽是去救社了啊——难怪我找不到她们俩”
“啊啊……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沙耶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同时用手捂住了脸。
“怎么办啊。如果久远院雪羽有什么不测的话,都是因为我……不对。如果我在发现辻社不对劲的时候能够做点什么的话……我、如果能再强一点的话——”
“不是沙耶前辈的错哦”
看到充满自责与懊悔的沙耶,悠理正视着她说。
“不要紧的。交给我吧”
“麻上……”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拜托了。全靠你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悠理用力点了点头,冲了出去。
向着学院的后门。
但是——
“…………”
在跑了几步之后,悠理停下了脚步。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麻上?”
“……我仔细想了一下,果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悠理缓缓回过头。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形容呢……好像有些过于顺利了”
敏锐地眯起双眼,悠理盯着沙耶。
“我拼命搜查的这两个人的情报,居然一口气就到手了。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哈?你、你在说什么呢……。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咯?”
“我说啊——沙耶前辈”
无视了对方的话,悠理问。
“你为什么要找我?”
“欸……”
“为什么想要把社和雪羽的情报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她们两个陷入危机的事告诉我?”
“那、那是因为”
“很奇怪吧?因为我——只是个D级的吊车尾啊?在排名赛里,以那种形式在第一场比赛就输掉的家伙哦?”
麻上悠理所拥有的、荒谬绝伦且规格外的力量。
这是——鹈堂沙耶不可能知道的事。
“虽然我和她们二人相识……不过也不足以成为你拜托我的理由吧?还有的是值得托付的家伙。比如沙耶前辈在第二次预选中对战的赛利亚”
“所以说……那是因为……。你、你想啊。你不是在本战的时候,插进麻上赛利亚和久远院雪羽的比赛里了吗——”
“你不是说你没去看那场比赛吗?”
因为第二次预选赛的打击所以没能去看。
今天早上,沙耶的确是这么说的。
虽说这件事在学园里流传开了——不过流言只是流言而已。对于没有亲眼见到的人来说,不过是毫无可信性的天方夜谭而已。
更何况——一直坚信悠理比自己弱的沙耶,就更不会相信这种谣传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回答我——鹈堂沙耶”
悠理不停严词追问着不知如何回答的沙耶。
她似乎有些胆怯似地缩了缩身子,低下了头——
“……啊~啊。真无趣”
终于,用非常不起劲的声音说道。
重新抬起头——已经是满脸的不耐烦。
“你不是很重视女孩子的吗,还以为只要是女人的求助,你很容易就会上钩呢”
“盲目相信对方的一切,只能是思考停止或者是盲目的偶像崇拜吧。正因为我喜欢女人,重视女人,所以才会在该相信她们的时候相信——该怀疑的时候怀疑”
悠理压抑着怒气,狠瞪着沙耶。
她笑了。
歪着嘴角、刻薄又丑陋的嘲笑。
就像有什么坏掉了一样——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才没那种东西呢。只不过按照人家的吩咐做而已。让我把你和久远院雪羽引诱出来,仅此而已”
一脸无所谓的沙耶说。
“刚刚我说的那些,也不都是谎话。久远院雪羽的确是去追辻社了,而我也真的看见辻社进入了讲堂。但是——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男人和她一起进去的。我就是照他的吩咐做的”
少女的嘴巴,咧开了一个开裂一样的弧度。
“——他希望我能帮助他摧毁这个学园”
“……为什么、啊。为什么沙耶前辈要做这种事——”
“你问我、为什么……!”
干涸的眼瞳中燃起了激烈的火焰。迸发出剧烈怒气的沙耶,握紧了手中的剑砍向悠理。
“我要毁掉这一切!不管是这个无聊的学园也好,你也好,久远院雪羽也好,全都毁掉!”
悠理弯腰躲开了包含强烈憎恶的刀刃。
“哈。你躲什么啊!反正我的攻击也对你不起作用吧!”
沙耶边骂边挥舞着剑。
“我听那个男人说了!你其实强的不像话吧!?比我绝对赢不了的久远院雪羽、还有根本无法反抗的麻上赛利亚——要强得多得多得多吧!?明明是这样……明明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在第一次预选赛里输给我啊!?开什么玩笑!少瞧不起人了!”
因为愤怒而胡乱挥舞的刀,甚至无法碰到悠理。
但是——她的表情和声音确实传达到了。
满是憎恶与嫉妒的表情,带着嗟怨与怒气的声音,变成了比剑和魔法还要更加凶恶的武器,深深伤害着悠理的心。
“我把一切、都赌在了这次的排名赛上啊……!想要在排名赛上大显身手,然后让那些平时把我当笨蛋耍的人好看。想要让考了好多次都没能让我晋级的不明事理的人和教官们承认我的实力。让他们知道,我其实是很厉害的人!是很了不起的人!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而已啊!”
“…………”
“fufufu。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啊?”
沙耶的脸上满是冰冷无生气的自嘲的笑容。
“是啊,在你这种『强者』眼中,肯定觉得很无聊吧。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的一切!我需要渺小又无聊的虚荣和自尊心来保持自我!去和强过自己的人比较只会让自己徒增悲伤,所以只能通过鄙视弱者来保持自己的自尊!是啊麻上——在我心里其实也是看不起你的!看到如此无能的你,让我觉得非常安心!但是,这样的你居然是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开什么玩笑啊!”
泣血一般的吼叫一直在持续着。
“我记得,在第二次预选赛之前,你这么对我说过吧?有没有打算拿到优胜。……哈。能说出这种话、有这种想法的都是强者吧!别以为谁都会有那种了不起的上进心和崇高的目标啊!妥协什么的,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不需要你再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了!fufu。啊哈哈”
本以为会像烈火一般继续爆发,却在下一个瞬间忽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不过,就算是我妥协过的目标,也因为你妹妹的缘故没能达成呢。这样弱小又不像样的我,本想要弱小而不像样地努力一下的——却因为怪物心血来潮地大闹,全都化为泡影了!”
赛利亚她——绝对不是因为心血来潮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是因为不得已的缘故和绝不退让的决意——才露出了丑态。
但是,沙耶并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
她不知道——也与她无关。
在排名赛背后牵扯到的谋略,对于鹈堂沙耶来说根本是毫无关系的事——但是她却因此被无辜卷入,并深受其害。
于是她变得自暴自弃——然后有人向她伸出了手。
装作援助的、毁灭之手。
“……其实,我也知道这不过是迁怒而已。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火大到不行!不管是还是久远院雪羽,还是这种垃圾学院,全部全部消失掉就好了!所以,我决定帮助那个男人!这样又有什么错!?”
沙耶不停挥着剑。本来就很杂乱无章的剑法变得更加凌乱,看上去她挥舞的好像不是剑,而是一个钝器一样。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被激情所驱使的吼叫,逐渐染上了申辩和自我辩护的色彩。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只是没有办法……因为、我很弱小啊。怎么能不去嫉妒!怎么能不去迁怒!我这么痛苦,为什么其他人不和我一样痛苦!我根本没有强大到可以活得漂亮、正直又堂堂正正……。我就是这么悲惨、不像样,因为我很弱小啊……”
嫉妒与自卑,懊悔、忏悔与辩解,以及自嘲和自我厌恶——夹杂了太多阴暗情感的沙耶的喊叫,在一瞬间停止了——
叮的一声。
沙耶挥舞的剑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一直在不停躲闪的悠理单手停住刀身,用手指的力量折断了剑。
沙耶一动不动,一直保持沉默的悠理开口了。
“……你可以擅自认为自己很弱小,而且如果你是发自心底这么认为的话,那你也许真的是很『弱小』的人也说不定”
但是啊,悠理继续说。
“即便如此——这也不能成为你伤害他人的理由”
“……”
“弱小没有过错。但是,以弱小为由而伤害他人,我觉得是无法原谅的”
“……少教训人了。你、你又明白我的什么啊!”
“我是不明白啊”
看着失去理智的沙耶,悠理用带着悲痛的声音淡淡地回答。
“我不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同样的,你也不明白我的心情。不是吗?”
“……闭……闭、闭嘴”
“谁都会有其他人所不能理解的一面。不管是我,还是雪羽,或是赛利亚……你自认为是『强者』的那些人,全都为了能够继续前进,而在拼命地战斗”
“……闭……闭、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少教训我!这种事……我也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沙耶发出了悲壮的恸哭,当场崩溃。她趴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抓着地面。
悠理一言不发。
没有去伸手拉她一把,没有上前抱紧她。
面对拼死抵抗自己的『软弱』的沙耶,只是那样看着。
“我相信你哦,沙耶前辈”
刚刚还在怀疑沙耶的话的悠理,这次选择相信。
该怀疑时怀疑——该相信时相信。
现在、就是该相信的时候了吧。
悠理相信鹈堂沙耶的『强大』。如果给予她安慰或者同情,那才是认同了她自身的『软弱』吧。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自己站起来的,我相信。所以——我要走了。还有其他人等着我去拯救”
冷淡地说出这句话,悠理脱下外套,仿佛要遮住她哭泣的脸庞一样,将外套盖在了沙耶的头上。
“最后,请告诉我一件事”
悠理说。
眼神里带着安静却又暗流汹涌的愤怒。
“教唆你这么做的人——是哪里的哪个混蛋?”
在数秒的沉默之后,趴在地上的沙耶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利用了沙耶的『软弱』的万恶之源的真实身份。
他是——悠理也非常熟悉的人。
不。
仔细想来,好像又一无所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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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色女骑士的纯洁无双

那里——本是辻十四郎的试验场地。
只有四面墙壁和天花板的、像一个大箱子一样的空间。
看上去不过是空无一物的无机质的空间,但是外壁上却装有无数仪表和设备。是一间为了观察实验体之间互相战斗数据的房间。
现在在这个空间的一角——站着一位少女。
久远院雪羽。
手里拿着刀身通透的美丽细剑——也就是发动形态的《月华冰尘》,周围漂浮着无数冰片。
“……哈、哈”
拼命调整着混乱的呼吸,雪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眼前有超过十头的绿龙。
如同高塔一般耸立着、包围着雪羽的十二头龙——还有一具已经死去的龙尸。
它们都和学园里出现的那些龙一样,眼睛里插着黑色的木桩。
(看来……我应该是中了陷阱吧)
紧握着细剑,雪羽有些气恼地感叹。
数小时前——
被鹈堂沙耶叫住,为了追赶社穿过后门之后——就被困在了地上设置好的魔法阵里。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被强制性转移到了这个没有出口的箱子当中。
还搞不懂向自己求助的鹈堂沙耶的目的。也许是被谁利用了,也可能她本来就是敌对组织的一员,亦或是——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太大意了)
被转移到的这个空间里有十三条巨龙——为了自保,雪羽只能战斗。
拥有人类不可能与之对抗的力量的高位魔族——龙。
雪羽拼命躲开巨龙爪子与尾巴的攻击,持续进行着宛如走钢丝一般极度危险的战斗,总算杀掉了一头龙。
耗费了自身大半的力量,才终于杀掉了一头。
“欸,很厉害嘛”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赞赏的声音。
“虽然只有一头,不过可是凭一己之力打败的呢。别说是学生级别,恐怕也已经超过了骑士团正规成员的实力了吧。虽然还远不及七天骑士,不过已经有超过A级的水准了”
用分不清年龄性别的机械声——“他”朗朗地说。
“真是异常的成长速度呢,雪羽同学?”
“你是谁!?”
雪羽用烈火般的气势喊道——但是“他”没有理会,而是一个人愉快地继续低语。
“不过,既然是黑瓜绯蜜的秘密武器,这点程度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不如说还远远不够呢。只是这种程度的危机,赶紧解决掉吧”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快点让我见识一下吧,你的『强大』”
在说出这句挑衅的话的同时——巨龙行动了。
爪子、牙齿、尾巴、吐息,雪崩一般的攻击开始向雪羽袭来。
“——唔!”
雪羽挥动细剑,冰片像龙卷风一样旋转起来,形成了防御壁。
当然,单靠这些冰片是无法防住龙的攻击的。抓住攻击瞬间放缓的空隙,雪羽一跃而起,逃离了险境。
接着她瞄准了一头龙,使用了冰雪系第四阶魔法『冰枪散舞』。
龙背上瞬间插满了无数冰箭——但是也只对鳞片造成了些许伤害。
(果然、要突破龙鳞的防御很困难啊。只能像刚才那样,找准时机,通过口腔送入冰片,然后从内部破坏——)
一边奔驰在战场上,一边拼命寻求打开局面的突破口,
“怎么了,快跑快跑!”
传来了嘲弄的声音。雪羽露出了不快的表情。一边保持着对龙的时刻警戒,一边开口询问监视着这个房间的人。
“……像这样戏弄我,就是你的目的所在吗?”
“啊哈哈。说的是啊。的确是很有趣的表演呢。就像是把蚂蚁扔进蚁狮的巢穴、把蝴蝶丢进蜘蛛网里那么有趣。但是——不光是这样。我只是想、把你逼到极限而已”
“逼到、极限?”
“似乎黑瓜绯蜜对你的事非常慎重呢……我有些不耐烦了。如果把你逼到穷途末路的危机之中,会不会……爆发出超绝的力量呢”
“你、你在胡说……”
“但是如果失败的话——嗯,那也没办法。反正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随便一点就好了”
用草率的语气说着不明所以的话。雪羽心中无法形容的不安开始扩散,不由得思考起他话中的含义——
但是,巨龙的吐息、空气炮,强制性地打断了她的思考。
“!”
勉强躲过这一击,但是外套的一部分损毁了。
(不行……不能再想了。不能被敌人的话迷惑。这不是胡思乱想就能打败的对手)
雪羽停止思考,将注意力转回到面前的巨龙大军上。在不允许丝毫失误的战斗中,全心全意操纵细剑和冰片,进行防御和回避。
仿佛在嘲笑她拼命的逃走一般——
“喂喂。你还没觉醒吗?赶紧power up一下啊。我已经有点看腻了。啊啊,难道说——我还没有把你逼到绝境吗?”
把想到的话随口说了出来。
“他”——用更加高兴的语气继续说。
“如果是『灾祸的黑魔女』的麻上悠理的话,这种龙一击就能解决啦”
“——!?”
麻上悠理。
不经意说出口的这个名字——给雪羽的内心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这个反应……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呢。悠理君的真实身份。没错——他就是传说中的『灾祸的黑魔女』。莫非你是从他本人口中得知的吗?”
“…………”
“为魔女和吸血鬼之间的战争画上休止符的最强最恶的魔女。经由久远院春羽的报告,传达给了骑士团。嗯,久远院春羽、吗……。总觉得在哪听过呢。啊,啊咧!?难不成这个人,是雪羽的母亲吗!?真、真是个惊人的事实呢!”
“他”故作夸张的惊愕地喊叫着,开心地继续说。
“是吗是吗。原来悠理就是杀了雪羽母亲的人啊。该怎么说呢……请节哀。节哀顺变”
“!”
雪羽牙关紧闭,拼命忍耐着。
(……不要理会那个家伙。不能听他的话)
她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光是肉体已经不够——还要折磨她的精神。
“我记得,悠理和你的关系不错吧?学校里都有传言了。莫非——你喜欢上他了?哇哦,真是青春啊。啊哈哈。喂喂,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被喜欢的男人杀掉自己的母亲,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啊?”
像是要赶走这些声音一样,雪羽冲了出去。
“悠理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渣呢。隐瞒了自己的过去,和自己杀掉的女人的女儿混在一起。到底长着怎样的神经,才能在自己杀掉的女人的女儿面前笑得出来呢”
像是要赶走这些声音一样,雪羽冲了出去。
“啊啊——莫非,是想要赎罪吗。也许是为了能让自己获得宽恕,所以才对被杀的女人的女儿这么温柔。雪羽的少女心被这种自我满足的人玩弄了呢。真可怜~”
像是要赶走这些声音一样,雪羽冲了出去。
但是——怎么都赶不走。
“他”的话穿透了体表,深入体内。就像是陷入了无底沼泽一样,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雪羽心里最脆弱最敏感——也是最『弱小』的那部分,被毫无顾忌地攻击,满心狼藉。
“你很恨他吧,雪羽?他马上就要到这里了哦。所以——接下来就由你亲手杀了他吧?”
身心都急剧动摇了。
但是——巨龙的攻击并没有放缓。这是不能有丝毫松懈的对手。她没有时间动摇,持续着和龙的攻防。
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都被逼到了极限。
“他才是你真正应该打倒的敌人。难道不是吗?他是你母亲的仇人啊。还隐瞒了这个事实和你亲近,是玩弄你的混蛋啊?杀了他不是理所应当吗”
就在——这个瞬间。
滋滋、滋滋滋滋。
仿佛上面的低语,呼应了心中的动摇一样。
雪羽右手的手背上——浮现出了漆黑的魔纹。
从内部出现的歪斜的纹样,渐渐在手背上扩散开来。仿佛在体表缓缓爬行,逐渐侵蚀着雪羽的肉体。
“——!唔……啊啊啊啊啊……!”
不仅仅是肉体。
意识、精神、还有心灵。
慢慢、慢慢地、消融在黑暗之中。
接受了『魔』——恶魔的低语。
“fufu~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没关系的。你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来怨恨悠理吧,来憎恶悠理吧,就算杀了他也没有关系。所以——温柔地接受因为这份『弱小』产生的憎恶和杀意吧”
“——!”
雪羽发出了不成调的悲鸣,跪倒在地。
体表的魔纹蠢蠢欲动,冰片开始逐渐染成黑色——接着,不同寻常的魔力开始溢出。但是龙的克隆体并没有因为这个异常的魔力而感到丝毫的恐惧,还是用机械性的动作向她发起攻击。
“好了——再变得更弱一点吧,久远院雪羽”
吞噬了全身的魔纹,终于抵达了脸部。少女雪白的肌肤变成了黑色,包括瞳孔在内全都染上了黑暗的色彩。
在逼近的巨龙的中央,雪羽瞪大了漆黑的眼瞳。

刹那——
世界停止了。

冲向雪羽的巨龙,全都冻在原地停止了动作。
十二头龙同时被冻住了——这是远远超过人类力量的一击,是只有高位魔族才能做到的惊人举动。
但是。
覆盖住龙的冰——全都是无色透明的。
不仅是冰。连空中漂浮的冰片,还有手中握着的细剑、全身的皮肤和眼瞳——也全都变回了本来的颜色。
反手握着的细剑插在地面上。从剑尖产生的冰的奔流,将整个地板变成了冰雪的大地。
冰雪系第四阶魔法『银霜冰牢』。
在大地上释放冰柱,冻结一切触碰到的对象的魔法。
当然,以巨龙为对手,用普通的办法释放的话,大概也只能冻住它们的脚部一瞬间吧。
所以雪羽做了些手脚。
在地面游走的冰柱延缓了龙的动作的一瞬间——快速操控冰片,在空中使它们『停止』,以达到固定全部行动关节的目的。
光是『停止』还不够,这样是无法阻止全身覆盖有强韧鳞片的龙的。
但是。如果在行动停止的情况下,针对行动的起点——进行重点攻击的话,就完全不同了。不管龙具备多么大的臂力——也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破冰牢。
在封印了龙的行动之后——再发动『银霜冰牢』冻结龙的全身。
这是完全看穿了巨龙的行动和身体能力的、经过缜密思考与计算后放出的攻击。
将实力与知识,观察和精神力——动员了目前自身所拥有的一切,毫无疑问是久远院雪羽自己的力量。
是雪羽自身的——『强大』。
“这是——”
“……开……笑……”
仿佛要盖过那个困惑的声音一般——雪羽大喊。
“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来自灵魂的咆哮。残余在手背的微弱魔纹,也迫于压力消失了。
眼里怒火中烧,雪羽狠瞪着虚空。
瞪着那个——躲起来观察自己的家伙。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不允许你随便决定我的心!你说我憎恨悠理?我想要杀了悠理?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的什么啊!?你又——知道悠理的什么啊!?”
雪羽、大吼着。
用雪羽的方式、雪羽的嘴巴、雪羽的声音、雪羽的灵魂大吼着。
“悠理他啊,在拼命面对自己的过去!身处我所想象不到的痛苦和绝望之中,却依然能够笑着活下去!”
悠理也许的确犯过错。
但是他——并没有逃避。
明白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却不肯放弃或者不认账,而是承认一切、接受一切、忍耐一切,拼命前进。
然而——
“……我,却没有相信悠理。错的人……是我。因为我精神上的不成熟,气量狭小,因为的内心的『软弱』,所以才没能接受他……”
对于悠理来说,自己不过是赎罪的对象——只是过去犯下的罪孽的证明吗。
被这种怀疑和恐惧所禁锢,而选择了拒绝。挥开了拼命伸向自己的手,否定了他的道歉和赎罪,让他受了很深的伤害。
“但是,我已经不会迷惘了!我相信悠理!我相信至今为止我所看到的悠理,相信我所认定的男人!还有——相信悠理的自己!”
相信——自己。
悠理说『强大』的自己。
洒脱的口吻、调笑的话语、毫不掩饰的笑容、光是听着就让人脸红耳赤的赞美之词,如果不是认真面对,就绝对无法说出口的赞美和鼓励——
至今为止自己得到的一切,全部真心接受。
“真无聊啊。悠理这么亲切地对待你,不过是为了赎罪而已啊?为了自命不凡的自我满足,说些好听的话,来博你欢心而已哦?”
“不是的!”
她不相信故意动摇她的诱惑的话。
“悠理选择待在我身边——是因为我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
无法言喻的沉默充满了整个空间。
不是物质上的意义,而是精神上的意思,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冻结了。
“……啊。不是,嗯……总、总之!”
雪羽满脸通红,急忙补充。
“悠理他……并不是为了同情或者赎罪才和我在一起的。悠理有很好地把我当做一个女孩子看待。我——是这么相信的”
“自信过剩的女人”
“并不是过剩,是过于不足。我是个好女人。必须是个好女人。否则怎么能和麻上悠理并肩而立呢!”
雪羽说。
“悠理是很强的男人。强到不可理喻、无法形容、无法无天——以及、能够笑着接受这份『强大』的强大。麻上悠理……我喜欢的人,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然后,她对着不在现场的观测者说。
“你这个甚至连现身的觉悟都没有的胆小鬼!我不允许像你这样的家伙,来侮辱我所爱的男人!”
态度凛然的喊叫声带着高傲,同时有着毫不动摇的力量。
望向虚空的双眼,完全没有了任何不安和疑惑。
有的只有对自己的信赖,和对爱慕的人的思念——
“……无聊”
有些惊讶,或者是腻烦的声音。
“算了,要逞强的话随你的便,不过,你明白现在的状况吗?就凭那点薄薄的冰,是不可能一直压制住龙群的”
啪,啪啪。
封住十二头龙的冰牢,开始出现了裂痕。
雪羽想出来的对巨龙用的牢狱,在龙所拥有的绝对膂力面前,也只能拖延几分钟的时间。
但是——雪羽的脸上毫无动摇的神色。嘴角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不懂的人是你才对吧。难道你以为我在胡乱逃跑吗?”
“你说什么?”
“说到底——这场战斗根本就毫无意义。即使我打败了所有的巨龙,也会有源源不断的敌人被召唤进来吧。只要你想,就可知制造出无数的敌人。我没说错吧?”
“……”
“只要我留在这个房间里,就始终是笼中之鸟。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只要把笼子破坏掉就行了”
因此雪羽才一直在四个角落来回跑动。装作躲避龙的攻击——其实是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埋入冰片。
由雪羽的攻击引发而炸裂的冰弹——
“……你疯了吗?如果这个房间被破坏掉的话,你也无法全身而退的。搞不好就会和龙一起死在里面了”
“即便如此,比起和无穷无尽的敌人战斗下去,胜算也是要高一点的”
回答说。
雪羽提炼出魔力,庄严地开始咏唱,将剩余的全部魔力,灌注到最后的全力一击中。
冰雪系六阶魔法『霜天冰牙大颚』。
将超越界限的力量注入到自己目前能释放出的最大魔法中。毕竟半吊子的攻击,是绝对无法破坏掉这个房间的。
“哈啊啊!”
随着尖锐的呐喊声,细剑插入地面。
就像是召唤出了只有下颚与牙齿的神兽一样,无数巨大的冰柱填满了整个空间。冰枪刺穿了外壁和地面,接着引爆了事先埋好的冰片——
“真『强大』啊。雪羽”
声音。
传来了,声音。
“身陷绝境也决不放弃,继续寻找起死回生的方法的精神力。经过周密思考后得到打开局面的办法,能在实战中随机应变的头脑。能够将灵光一现的想法实现的实力与决断力——嗯,只能称赞一句漂亮了”
毫不吝惜的赞赏声,清晰地传来。
“没有听从我的煽动和教唆,用自己的力量战胜了苦恼和矛盾。你对悠理的思念之情战胜了我。很强。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强大又美丽”
所以,『他』说。
“我对这样的你——讨厌的要死”
“……这、是。什么”
被眼前难以置信的场景震惊到双目圆睁。雪羽此刻满脸都是惊愕与绝望。
她的周围——房间依旧存在。
『他』的声音还从四周传来,就是铁证。
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也没能破坏这个坚固的实验室——却也不是如此。
“怎么可能……我的魔法——居然、消失了?”
并不是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歼灭魔法消耗掉了雪羽残存的所有魔力,并且将这里变成了绝对零度的冰雪世界。
然而——一瞬间便消失了。
像是云雾和幻觉那样,完全消失不见了。
(不光是『霜天冰牙大颚』。覆盖着龙的冰也消失了。而且……连冰片也无法操控了……!?)
埋在房间各处的冰片也无法操控。
漂浮在空中的冰片失去了光芒,就像是重新感受到了重力一样,簌簌地掉落到地面。
(……消失的,不是魔法)
而是魔力。
释放到体外的全部魔力——消失的一干二净。
(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陷入混乱的雪羽面前——有什么东西飘落下来。
像是什么的碎片。
缓缓飘落。
宛如在空中翩翩起舞的凤蝶。
闪耀着神秘光辉的青白色碎片,从天而降。
“这是、什么?玻璃碎片……?”
“不是哦——这是『羽毛』哦”
好像觉得非常滑稽似的,声音说道。
“这是『反天使』翅膀的一部分而已。只用其中的一片羽毛,就将你的魔力无效化了”
“——!?怎、怎么可能!这种事、是不可能——”
“当然可能了。『反天使』的翅膀,可以让接触到的一切魔力无效化。任何属性的魔法、结界、还有魔法阵等等固定术式,哪怕是包含魔力的剑击或者赤手空拳——都将变得毫无意义。与种类或者大小强度无关。只要是与魔力有关的一切,在『反天使』面前都是无力的”
魔力无效化能力。
能使魔力无效化的力量。
因为这份恐惧——这份绝对性,让雪羽毛骨悚然。
魔法使和魔族的战斗与魔力密切相关。要发动魔法和魔导武装,魔力也是不可或缺的。而身体能力的强化和感官的敏感化,也同样需要魔力。
所有战斗能力的基础力量——那就是魔力。
对于强者来说,魔力既是爪牙,也是心脏和血液。
如果有能够将魔力消失的力量的话——
“哪怕是被称为魔界霸者的魔女和吸血鬼,在『反天使』面前也是无力的。只要魔力本身无效,那么他们的『强大』也就烟消云散了。强大到不真实的少年——麻上悠理,也无法打败『反天使』”
“……!?”
“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管他再怎么强大,也不过是是从魔力当中衍生出来的。所以他不会是『反天使』的对手。在这份力量面前,任何强大与弱小都是没有意义的。无论多强大的人也不是它的对手。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敌的力量”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为了以防万一,我事先在这个房间里放了一片羽毛。虽然只有翅膀本身的几百分之一的力量——不过看来用来对付你是绰绰有余了”
就在这时。
漂浮在雪羽面前的羽毛,出现了一道裂纹。青白色的光芒消失不见,就像是玻璃和薄冰被打破了一样,碎成了粉末。
“啊~啊。果然离开本体的翅膀太久,就会像这样劣化呢。真是太好了啊雪羽。以后它不能再让你的攻击无效化了。不过——也没有无效化的必要了吧”
“……可恶”
伴随着雪羽的呻吟,细剑与冰片变回了一柄短剑。
连发动形态也无法维持,变回了基本型。
剩余的魔力接近为零。为了破坏这个房间,她已经用光了全部的魔力。
光是保持站立就已经十分勉强了。
在这样的她的面前——十二头被从冰里解放的巨龙发出了咆哮。
“check mate,对吧”
『他』用半笑的声音说。
“嗯。真是一场好戏啊。没白费我特地设下陷阱把你骗来。……咦?咦?我一开始,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给你关进这里的来着?嗯……算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过总之,还请节哀。希望你能在天国见到你的母亲”
那么,永别了。
像是要把这一切都糟蹋掉一样的告别,之后咔的一声,机械音戛然而止。
“等、等一下!等——咕”
迈出去的脚步不听使唤,踉跄了一下。
在这样的雪羽面前,十二头龙露出了绝望的獠牙。无法逃离的死亡,正向她袭来。
“……可恶!”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雪羽诅咒着自己的无力。
在两个月以前——也曾这样与死亡面对面过。
与露西亚制造的黑龙战斗,败北。
悔恨自己的无力,做好了死的觉悟的雪羽,脑中浮现出了最爱的母亲的脸庞。
然而如今——
“悠理……”
对一个男人的后悔和爱慕的复杂心境,让她用微弱的声音念出了出来。
像是在向他求助,又像是忏悔。
亦或者是——仅仅因为对喜欢的人的思念。
雪羽,念出了他的名字。

“火焰啊,点亮吧”

似曾相识的男声。
那个声音,咏唱出了咒文。
为了发动低阶魔法的短暂简洁的咏唱。
火炎系第一阶魔法『火玉』。
这是在学园里最初习得的、初级中的初级魔法。
紧接着——豪爽的破碎音从背后传来。
回头一看,雪羽身后的外壁破了一个大洞。
那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从那里喷发出了巨大的火焰。
像是打开了地狱之窑,四处都蔓延着热浪,尖叫着狂暴着。试验场瞬间成了灼热的海洋。
被火焰灼烧的巨龙痛苦地呻吟着,接二连三倒地。龙鳞与爪子瞬间融化,巨大的身体也燃烧起来。
惊人的火焰烧熔了空间里的一切,全部蒸发殆尽——然而只有雪羽的周围,就像是开了一个大洞一样,一点火焰和热风都没有。
(这是……这个、火焰是……)
连极其强韧的龙鳞都能轻易融化的大规模的火焰,如同被视为禁咒的第七阶火炎系魔法——『创焰霸狱劫火葬』一般,火力直达天井。
虽然是最下级的魔法,却有不输于最高级的禁咒的效果。
能做出这种荒谬的事的人——雪羽只知道一个。
“……悠理!”
从火焰喷射出的地方出现的——
正是现在、雪羽最想见到的人。

“似乎是赶上了呢”
悠理说着举起了手中握着的学生证。接着,充盈了整个空间的大火瞬间消失不见,仅留下了碳化的龙尸和烧焦的地板与墙壁。
数秒钟之后,学生证出现了裂纹。果然只是为了初学者准备的魔导器,根本无法承受悠理的魔力。
丢掉碎裂的学生证,悠理继续前进。
“你没事吧,雪羽?”
“……托你的福”
雪羽虚弱地笑着回答他。但是紧接着,像是被切断了丝线的木偶,整个人瘫倒下去。
“喂、喂”
“没事、的。只是忽然松了一口气而已”
“……抱歉,我来晚了。我被传送到了别的房间。听到雪羽和那个机械音对话,就赶紧到处找你”
“不用道歉,光是能捡回这条命……欸?”
话说到一半,雪羽忽然睁大了眼睛。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悠理……你、你刚才、说什么……你、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啊,啊啊……。这个实验场的声音,好像通过扬声器在各个房间播放呢。我就是听到那个——”
“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哪句开始听到的!?”
满脸通红、情绪激动的雪羽大声喊。
虽然站不起身,但是依旧气势逼人。
“什么时候啊……就是叫什么『反天使』的,有无效化能力那里”
“……哈啊啊啊啊—……。什么嘛,从那里开始的啊”
雪羽长舒了一口气,从心底放下心来的表情。
“喂喂,什么嘛这个安心的表情?那可是能让所有魔力无效化的、超棘手的能力啊”
“那种事无所谓啦”
雪羽不假思索地说。
能让她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无所谓』来带过让一切魔力消失的惊人能力。
雪羽究竟说了多么不得了的话啊。
“你到底说什么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就是说了点你和我母亲的事”
听到了雪羽小声嘟囔的话——悠理的心瞬间冻结起来。像是要扼杀掉内心的动摇和罪恶感一样,咬紧了嘴唇。
“……雪羽。我——”
“悠理”
像是要掩盖住他悲痛的声音一样,雪羽开口说。
“对不起”
“……欸?”
“今天早上,我没有接受你的道歉,还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请你务必要原谅我”
“你、你在说什么呢。你没有做错什么吧。错的人是……”
“你没有错……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错的不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所以不必把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不需要把自己一个人说成坏蛋”
“……你、肯原谅我吗?”
“说什么原不原谅。之前怀疑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因为我自身的『弱小』而已”
“但是我把你的母亲给——”
“别随便就杀掉啊。我母亲还活着呢”
雪羽说。
毫无迷惘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悠理。
“所以,悠理——和我一起去魔界吧。我们两个,一定会找到我的母亲的”
“…………”
“我先说好了,你可不许拒绝哦。说什么也要陪我一起。我已经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了。所以,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目的了。是我和悠理,两个人的事”
她说、是我们两个人的责任。
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说完这些话,雪羽微微低下头。
“如果……万分之一、或者亿分之一的可能,我母亲真的不在人世的话——如果真的是你杀了我的母亲……那个时候我会重新恨你的。憎恨你、痛骂你、鄙视你——让你偿还你的罪孽。那样就好。那样就够了”
“…………”
“所以,不要再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了。像平时一样,毫无心事地笑吧”
说着,雪羽露出了笑容。
尽管她现在是如此狼狈、如此憔悴。
却依旧坚强地笑了。
那是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强有力的、美丽的笑容。
悠理说不出话,傻傻地站在那里。盯着那张笑脸的眼睛里,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
“喂!你、你哭什么啊,笨蛋!”
“欸?咦,咦?我、我哭了吗?”
“真是的……刚说完要你笑,马上就哭出来的家伙”
“不、不是的……”
为什么会哭出来,连悠理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感觉自己被原谅了。
有种终于有了回报的感觉,让绷得紧紧的线松弛下来。
“……谢谢你,雪羽”
注意到的时候,悠理已经紧紧抱住了她。
“!?你、你这家伙……趁着我现在不能动……”
最开始有些抵抗的雪羽,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最后用手环住了悠理的背。用双手抱住他,回应了悠理的拥抱。
“雪羽很强。比我要强大的多”
“你在讽刺我吗?”
“我是认真的哦”
“哼。『强大』什么的,是不能用一句话就简单说明的吧。在这世上,有数不清的『强大』。所以——去吧”
雪羽用手将悠理推开。
“有需要你的『强大』打败的敌人。还有你必须要保护的人”
“……我明白”
悠理站起身来。
“外套给了别人。所以,就这样坚持一下吧”
他脱下T恤,递给了衣服明显被破坏掉的雪羽。
“稍微等我一下。马上就会结束的”
用极其认真的表情说完——悠理的嘴角浮现出邪恶的笑容。
“可不许趁我走了之后,去闻我的衣服哦?”
“哈、哈?开、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是那种变态呢!”
“欸~谁知道呢。你看,上次一起特训的时候,你不就闻了我脱下来的衬衫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是趁你去厕所的时候,确认过周围谁都不在了呀!?”
“…………啊。你还真这么干了啊”
“~~~~~~~~!?”
做这种无聊的调侃。
和平时一样的调侃。
悠理和雪羽相视而笑。
“我去去就来”

背对雪羽,悠理跑了出去。
在通过外壁的洞口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看向前方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任何迷惘。
在他眼中——只剩下对无法饶恕的敌人的愤怒。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7-31 18:03 编辑


第七章 娇小王者的兽王无刃

以剑技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加木原一王的战斗方式,作为魔法使来说是异端的。
不管是对人还是对魔族,一王只会用刀剑进行战斗。
尽管也经常使用魔力进行身体强化和发动移动系魔法——却从未使用魔法进行直接攻击。
出身魔法使名门、加木原家的一王,从年幼时起就接受了彻底的英才教育,他的指导老师曾无数次矫正过他的这种战斗方式——然而每次他都这样回答。
“毫无手感的招式,实在太无趣了”
这就是,一王执着于剑技的理由。为了能更好地享受战斗——讨厌攻击魔法,一心专注于体术和剑技。
他的这个流仪曾被许多大人嘲笑——然而被一王以实力超越之后,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只对他的强大和成长速度之快而感到恐惧。
靠这种非效率的战斗方式,一王变得异常强大——
在他九岁生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指导他了。甚至连骑士团的正规成员,都已经不够做他的练习对手。
看到变得过于强大的儿子,父亲加木原帝王动员了自己的财力和权利为他准备了——
“——你真的变强了啊,一王。与和我切磋时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不带有任何讽刺和赞赏的感情,只是简单陈述事实的口气,阿道尔夫说。
在通往司令室的昏暗的走廊里——一片狼藉。
整个空间遍布着数不清的刀痕与弹孔。
阿道尔夫射出的子弹,以及一王丢弃的刀身——墙壁,天井,地板。四面八方、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激战后留下的痕迹。
“接受加木原氏的委托来指导你,也不过就是你正式加入骑士团之前的那段时间……从九岁到十岁,大约一年左右吧”
阿道尔夫漆黑的外套上,也留下了无数的斩痕。
“说实话……看到你这么强大,我都有些颤抖了呢。对方还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少年。有着雷光般的机动力和斗神般的剑技,再加上——如饿狼般的斗争心。战斗的天才。我找不到除此之外的形容词了。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你一定可以成为超越我的存在,我的确抱有这样的恐惧”
但是,阿道尔夫继续说。
用不带有任何温度的语句,直接点出了事实。
“然而在经过数次的交锋之后——我立刻就发现自己看走了眼。神速的刀刃之中空无一物。一王。你从那时起就从未改变过。还是这么空洞。不管你变得有多强——那也不是人类,只是野兽的强大而已”
阿道尔夫说。
“没有信仰的刀刃,是永远无法触碰到我的”
他严肃的视线对准了——浑身伤痕累累趴在地上的少年。
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外套上鲜血淋漓。
最严重的——是左手的枪伤。
击中手背的子弹,并没有贯穿而出,而是留在了手里——不。是故意没有射出,让子弹留在那里的。
“……啧”
一王跪在那里,不爽地咂了咂舌。
子弹残留的左手——嵌在了地板里。
就好像只有左手被巨人踩扁了一样。
“虽然你闪避的很不错,却还是没能看穿跳弹呢”
听着他淡淡的话语,一王的内心焦躁起来。
绝对不可以被他的子弹打中。
唯独他的魔弹,一发都不可以被击中——
《重装魔弹》
阿道尔夫射出的子弹,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子弹的『重量』。
发射的子弹重量可以在一克到数吨之间随意变换。
留在左手中的子弹也是——在射中的瞬间,就重得让人难以置信。应该有足足一百多公斤吧。虽然只要阿道尔夫想,就可以轻易让子弹凭借压倒性的重量贯穿手掌,但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早已看穿了经过魔力强化的肉体的强度极限,而将子弹的重量调整到不足以贯通肉体的重量边缘。
故意让魔弹残留体内——为了封住对手的行动。
“……哈啊!”
在阿道尔夫的枪口移向心脏的瞬间——一王动用了全身的力量和魔力,硬是将左手抬了起来。用力蹬了一下地面,瞬间消失不见。他用惊人的脚力结合『歪空』完成了自由移动,化成了战场上肆意横行的飓风。
“中了我的魔弹还能保持这个速度。真是可怕啊”
阿道尔夫面色不变,用枪剑追随着目标。不管一王用怎样的高速在不停移动着,枪剑始终准确锁定着目标。
即便是拥有骑士团最快速度的一王拼尽全力地奔跑,也无法躲过阿道尔夫的眼睛和枪口。
“就速度来说,我远远不及你。但是——如果要用枪口来锁定四处逃窜的你,我还是做得到的”
话音刚落——冰冷的枪声响起。
一旦被击中,就被套上了绝望的枷锁的魔弹。
瞄准心脏射出的子弹,被一王尽力扭转上半身躲开了。紧随而来的下一发子弹,被他用超高速拔刀劈成两半。
没有漏掉一发,准确无比地砍成两段。
抓住阿道尔夫为了进行魔力充填、弹幕减弱的一瞬间,一王用爆发性的脚力狠蹬了一下地面。用尽全力活动重量异常的左手,摆出了拔刀斩的姿势。
在挥刀的瞬间——一王使用『歪空』瞬移到了阿道尔夫的背后。
但是阿道尔夫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直接将枪剑挥至背后,用装在枪身上的剑防住了一王的斩击。
锵——!尖锐的金属摩擦音传满了整个空间。
“太轻了”
一王急速、沉重、足以一刀切断巨龙脖子的斩击,阿道尔夫不屑一顾。
“这就是什么都没有背负的人的刀。没有觉悟和信仰,空无一物”
“……无聊。战斗不需要那种东西”
“因为与生俱来的才能太高,以至于没有战斗以外的路吗。只有依靠杀戮和流血才能保持自我的卑劣的野兽。是在是太可悲了”
“我说你很无聊啊!”
一王的眼中满是狰狞的斗志,右手一闪。
将《狂狼》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将不能再用的刀直接丢掉,释放出近乎无限的斩击。
如同洪水般奔流的斩击,被阿道尔夫用枪剑一一化解。刺耳的声音像是几千只鸟在同时鸣叫一样回响着。
激烈又细致的剑技,被像精密机械一样的动作防御住。
如果是纯粹的肉搏战的话,一王很熟悉。
接着,他的攻击就开始压制住阿道尔夫的防御。
“——唔”
阿道尔夫没能挡住的剑闪,让枪身向上弹起。
瞬间,一王弯下身体,像是在地面爬行一般前进。对着仅仅露出些许空隙的身体,准备用必杀的拔刀斩放出斜上斩。但是——
“什么!?”
剑闪——抖动了。
一直让人脊背发冷的一王的精妙斩击,忽然被扰乱了。
作为拔刀术起点的、握住刀鞘的左手——忽然变得异常轻。
准确说来不是变轻了。而是射入左手的魔弹恢复了本来的重量。《重装魔弹》的子弹——可以自由加重或者减轻重量。
用对应超重的力量释放剑技的一王,因为左手上的重量忽然消失,身体不可避免地失去了平衡。被扰乱的剑闪无法对阿道尔夫起到任何威胁,他仅仅是向后一躲,就避开了一王的拔刀斩。
“切”
一王迅速便适应了新的重量。顺应。习惯。接着立刻调整了姿势。这一切只花费了短短一瞬。可怕的学习能力和对应速度——但是这个时间,已经足够阿道尔夫使出一个刺突了。
这个刺突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像是被吸过去一样,剑尖直接刺进了一王的胸口。
“咳、哈……”
一王的表情因为巨痛扭曲了,口中漏出了痛苦的声音。虽然勉强避开了要害,但是伤口很深,鲜血直流。
因为挡住了斩击,阿道尔夫突刺的斗志略微缓和。
时间短到连疏忽大意都算不上、只能说是有些成就感的微小的破绽。
那个瞬间——被一王看透了。
保持着胸口被枪剑刺中的姿势,一王向前一步发动了『歪空』。
转移到了阿道尔夫的左后方——也就是右手拿着枪剑,让他对应起来最花时间的角度。
空间转移所需的繁琐步骤与精密的坐标计算,并没有因为胸口的剧痛而受到影响,一王用与平时一样的速度完成了。需要相当惊人的集中力和钢铁般的精神力才能完成的吧。
(得手了)
在握住刀柄的手中注入力量。不管是回避还是防御,或者是操作左手中弹丸的重量,时间全都来不及了。面对一王的剑速,阿道尔夫已经束手无策了。
就在他确信自己胜利的数个瞬间之后,一王注意到了。
刚刚阿道尔夫露出的那个破绽——不过是演技而已。
嗞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数不清的子弹贯穿了一王的身体。
“……啊啊!?”
全身被弹雨击中,发出了凄惨叫声的一王。
阿道尔夫根本没有动。
子弹并不是从他的身前——而是从头上释放的。
由上至下。和字面意义相同的,弹雨。
因为要释放拔刀斩而摆出的前倾姿势,让一王的后背沐浴在弹丸的暴雨中,趴倒在地。
“咕……阿道尔夫,你这家伙……居然把射进天井的子弹给——”
子弹的重量操作。
不光是射进身体的子弹,就算是没射中肉体而嵌入外壁和天花板的子弹、以及在弹痕深处的子弹也是操作的对象。
阿道尔夫将射入天井的子弹施加了超重量,让它们从一王的头上落下。
每颗子弹都有数吨重,名副其实的死亡之雨——
“活用地形,设置陷阱。也许在只会用自己的剑一决胜负的你眼中,不过是无聊的小把戏而已——但这才是人的战斗方式”
阿道尔夫露出一个笑容。
一王认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攻防,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装作没打中的子弹,其实是在布置陷阱。攻击之后露出的破绽,不过是为了将猎物引入陷阱的饵食。
机关算尽的人布下的陷阱,终于压制住了狂暴的野兽。
“命中肉体的子弹一共十六发。其中——有七发留在体内没有贯穿身体。右手背一发。右臂的上臂和前臂各一发。左肩一发。双腿的大腿部各一发。右小腿一发。以及,最初打进左手背的一发。一共八颗子弹,目前留在你的身体里。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冷酷的声音响起的同时。
趴在地面上的一王感受到——施加在全身的超重量。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抵抗是没有用的。8颗超过一百公斤的子弹——也就是说,现在你的四肢上被施加了有大约一吨的重量。别说战斗了,你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
就如同阿道尔夫所说的那样,不管多么用力都是毫无意义的。超重的子弹从身体内侧不断压迫肉体产生剧痛,不过因为被调整过重量,又使得子弹绝对不会贯穿而出。它们封住了四肢的行动,成为绝对的枷锁,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为什么、不杀我?”
“我不会杀你的。因为我的目标,只有黑瓜绯蜜一人而已”
阿道尔夫说。
“加木原一王。我想要你,在我净化之后重新组建的降魔骑士团里——取回应有姿态的降魔骑士团里,在我的手下战斗”
“你说……什么?”
“你不是很在意吧?不过是指使你的人,从黑瓜绯蜜变成我了而已,对你来说应该问题不大。虽然你的能力远不及我,但是对抗魔族依旧是个不小的战力”
一王没有说话。只是用不快的表情瞪着他。
阿道尔夫背对着他,迈开了脚步——
“……直到最后,你还是没能问出口啊”
中途,阿道尔夫没有回过头,只是用低沉的语气说。和之前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相比,稍稍有些不同。
“为什么,我要去暗杀黑瓜绯蜜呢。作为七天骑士的第一席,所有团员的楷模,为什么要背叛骑士团呢。应该首先质问面对背叛组织的我的问题——你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带着感伤的语言,只换来了一王一句不屑的“哼”。
“什么嘛,你很希望我问吗?”
“…………”
“我应该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不感兴趣”
“是吗。那么——这就是你的败因”
阿道尔夫留下唾弃般的话,再次迈开脚步。
“你就稍微在地上趴会,懊悔自己的无力吧”
一王无法再追赶前进的暗杀者的脚步。身上的八发子弹让他动弹不得。即便使用『歪空』进行瞬移,他现在的状态也无法挥剑。
只能说是,完全败北。
第一席与第三席之间的差距,未免有些太大。
“……可恶”
不快地抱怨着,一王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和逐渐消失的斗志成正比,手上的力量也在慢慢消失。
就在和自己经历了数次战场的爱刀即将脱手的瞬间——

“啊~啊。真丢脸啊”

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从脑海中——或者说,好像是从手中的剑里传来。
“夸下那种海口,最后还是输掉了。好逊。还有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被打在地板里动弹不得。呜哇,看着超想去踩你的头的姿势呢。喂,我能踩一脚劈开它吗?能让你肮脏的脑浆溅的到处都是吗?啊,抱歉。就算是劈开你的头,也不会有任何东西出来的。毕竟脑子里空空如也嘛。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倾泻而出的侮辱和嘲笑的话语——女人笑了。
这个像恶魔一样的笑声,一王觉得很耳熟。
“丽芙斯蒂……!”
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抬起头,一王盯着俯视着自己的女人。
丽芙斯蒂·利·阿·芙尔丽鲁璐。
是一年前来到人界的魔女,也是一王亲手讨伐的魔女——更是被一王做成这把黑式魔导武装的魔女。
“我、死了吗……”
“谁知道呢”
“那么,这里就是天堂了吧”
“……哈?莫非你觉得自己能上天堂?你的脸皮是钻石做的吗?”
一王再次确认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地点还是在昏暗的走廊,自己也依旧趴在地上。侵袭全身的剧痛和重量也没有消失——但是周围的声音和色彩,却好像有些远去了。

在这个世界逐渐变得稀薄的空间里,少年看向了魔女。
“……你还活着吗,丽芙斯蒂·利·阿·芙尔丽鲁璐”
“阿拉,好开心。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会尽量记住值得记住的名字”
“那还真是不胜荣幸。不过,是不是还活着就有些微妙了。我被你砍掉了脑袋,尸体被搞的乱七八糟,最后做成了你的武器。但是自我意识——却仍然留在这把刀里。所以现在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
“…………”
“其实是骗你的,你看到的我,不过是你自己的心和记忆创造出来的幻影罢了”
“无所谓”
一王对她的玩笑不置可否。
“你是特地来嘲笑我的吗?”
“啊哈哈哈哈哈!啊,也许是吧。看到杀了我的你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趴在地面上,简直让我愉快的不得了。心情特别舒畅呢。啊哈哈哈!”
简直嘴角都要撕裂一样大笑着的丽芙斯蒂。笑声过后,她露出了一个极其冷酷的表情说。
“我说,那个古板的男人要走了哦?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
“再这样下去,那个叫黑什么的女人,就要被杀掉了哦?”
“那又怎么样?”
“……啊。不过,我也不认为你是会为了护卫啊或者忠义什么的来拼尽全力的人。不过,不仅任务失败,还被人留下一条性命,就不觉得很难看吗?”
“多少有些觉得懊悔和焦躁……但是我并不想死。这次是我技不如人才输掉了。仅此而已”
没有逞强也没有不服输,一王说。
不执着于善恶胜败或是生死,只是一心追逐战斗。
这就是名为加木原一王的生物。
名为加木原一王的——野兽。
“阿道尔夫·巴尔扎如果要驱使我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还活着,就能继续战斗。如果还有机会能和那个男人交锋,我一定不会输”
“接下来?下一次?哈。你是笨蛋吗?”
丽芙斯蒂不屑地说。
“这算什么?只和自己能打赢的家伙战斗,就是你所谓的战斗吗?”
“…………”
“啊啊,真是糟透了。杀了我的男人——现在正使用我的男人,居然是这么一头可怜的败犬”
接着丽芙斯蒂一直望向远方。
“一年前……我从魔界逃往人界。因为在那边失败了。本想从看不惯的女人那里夺权,没想到被反咬一口。然后我就逃到人界,本想杀了你们泄愤的——却遇到了你。接着就和你进行了生死决斗”
那一战一王记得很清楚。和面前的魔女的这一战,在屈指可数的有关战斗的记忆中,也是鲜有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斩断隐藏在长发下的细细的脖颈的触感,如今依旧——
“——很愉快啊”
丽芙斯蒂神往似的开口,露出了一个恍惚的笑容。
“我受了伤,而你没有能让自己发挥实力的武器。不过——那场战斗是我们赌上了自己一切的死斗。那是我想要吞噬你,你也想要吞噬我的死战。所以才会有那么极致的美吧……”
无上幸福的笑容,在下一个瞬间带上了自嘲的色彩。
“因为只有杀戮的本能,满脑子只知道杀人的愚蠢的小鬼……让我也感受到了。那是叫,战斗的喜悦吧。和派系还有种族无关,只是作为一个生命体,为了相互蚕食而拼尽全力的死斗,居然是这么的让人开心……真的是真的是,要让人达到高潮一般的舒畅”
然而,丽芙斯蒂继续说道。
视线里带着轻蔑。
“现在的你像什么样子啊?不过是和稍微有点实力的人战斗,就马上放弃了。你还活着吧?那就战斗啊”
“……我这样子,你还想让我干什么?因为那家伙的魔弹……我已经,不能满足地挥剑了。你让我用身体撞上去吗?”
“是啊”
丽芙斯蒂回答。
“手脚动不了,就用身体撞上去。身体坏掉了,就用牙齿咬上去。牙齿折断了,就用叫声震碎他的鼓膜。喉咙撕裂了,就用眼神杀掉他。眼睛也毁掉了,就在心里咒死他——这样,才叫做战斗吧?”
“…………”
“喂。为什么你握剑的手松开了?因为已经不能再使用让自己觉得舒畅的战斗方式了?因为对方不想要自己的性命所以没有心情?如果这次勉强了自己,会影响到下一次的战斗?哈。还真是挑剔呢”
“…………”
“那个男人,好像叫了你很多次野兽吧。不过就我看来,你连野兽都不如。不过是个喜欢挑三拣四的臭小鬼罢了”
说完,丽芙斯蒂在一王面前蹲下。将手放在倒在地上的少年的脸颊上,温柔而淫乱地来回抚摸。
“你还没体会到真正的战斗的滋味。我从你身上学到的东西,这次就由我再教给你”
这句话强烈地动摇了一王的心。把战斗当做极致的愉悦,将自身所有的一切灌注其中的少年的本能,极大地动摇了。
“再更饥饿一点吧。不要瞻前顾后了,抛弃一切,只瞄准敌人的喉咙。战斗吧战斗吧,战斗到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然后战胜他”
“……战胜他?”
“没错。你似乎把它们分开看了,不过战斗和胜利,其实是同一件事啊。双方都是生命体,是值得夸耀的行为。正因如此,拼上性命得到的胜利和活下去的权利,才拥有无上的价值。也是极致的乐趣。”
“…………”
“那么,你要挑食到什么时候?”
手离开一王的脸颊,丽芙斯蒂站起身。
“如果你喜欢战斗的话,就把一切都吞下去。不管是愤怒还是骄傲,憎恶还是惋惜,胜利也好,性命也罢,把伴随着战斗的所有的一切,全都吞下去吧。把你认为没用而丢掉的东西,无论喜欢与否,都一起吃掉”
异界的魔女,用蛊惑的眼神对他说。
“那样的话,你就会成为——真正的、值得夸耀的战斗狂”
最后,她露出恶魔般的微笑,逐渐消失了。
周围的世界——再次取回了声音和色彩。
留在这里的,只有悠然信步离开战场的胜者的背影,和悲惨地倒在地上的败者的身姿。
“……女人啊,一个个的废话都这么多”
一王十分郁闷地讽刺说。
接着——他用从未有过的巨大力量紧紧握住了刀柄。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一王咆哮着。
像野兽、像战士一般、咆哮着。
雄壮的咆哮声响彻天际,振动了整个空间。
“咕!唔噢噢噢!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王一边呻吟着,一边与施加在身上的重量相抗衡。
浑身都在吱嘎作响,从枪伤的部位喷溅出血液,却仍旧拼命在挣扎。
为了能够再一次、站在战场上。
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小狗一样,做着滑稽可笑到不行的愚笨的动作——然而一王的眼中再也没有迷惑。
只有一处。
望向通路前方的、应该打败的对手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站起来?”
伴随着疑问,阿道尔夫回过头。
“为什么还想要和我战斗?”
“……为、了、什么……?真、无聊”
挤出浑身剩余的全部力量,因为超重量而浑身颤抖——但一王还是站了起来。双脚仅仅是支撑自己的体重就已经十分勉强,无法再迈出一步。双臂无法摆出战斗姿势,只是软软垂在身侧。
右手勉强握住仅剩刀柄的刀。保持着好不容易才能站住的状态——尽管如此依旧选择站起的一王。
“因为……这里……有战斗”
“…………”
“因为……你还站着,阿道尔夫·巴尔扎!”
吼噢噢噢噢噢噢!
满身疮痍的身体爆发出强悍的杀意和斗志。
不过,那也只是空洞的战意罢了。
好无目的与大义的过于纯粹的杀气,让阿道尔夫心底的不快表露在了脸上。
“似乎野兽根本听不懂语言呢。已经不是可怜而是碍眼了。我就是算面对魔族,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
阿道尔夫重新抬起枪剑,将枪口对准了一王的头部。
“凭你现在的身体还能做什么?双臂与双脚……失去了剑技和机动力的你,还妄想要打败我吗?”
“我会赢给你看的”
一王说。
“我会赌上我的一切,来吞噬掉你的全部!”
动用全身肌肉的力量,抬起万钧重的腿。咚。仅仅迈出一步,就发出了好像巨人一般的脚步声。
曾无声无息、超越音速奔驰在战场的最快的剑士,如今十分狼狈。
抱着必死的觉悟踏出脚步的一王,顺势向长刀的刀鞘——也就是能制造出无限之刃的基础的《狂狼》刀鞘,伸出了左手。
“——太慢了”
在缓慢的左手到达刀鞘之前,阿道尔夫已经射出了子弹。
然而——一王为的就是这一刻。
将魔力注入仅剩刀柄的魔刀之中,发动了『歪空』。避开了子弹。对被封住了所有机动力的他来说,『歪空』是唯一能够使用的移动手段了。
话虽如此,处于连一拳都无法挥出的状态的他,不管转移到什么地方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不想办法解决掉身体里的子弹,一王就没有任何攻击手段——才对。
他转移的地点,是阿道尔夫的头顶。
虽然超过一吨的重量很难移动——不过,如果只是坠落的话是没有问题的。用躺倒的姿势穿越空间,甚至都没有调整姿态,就直接在空中现身了。
没有任何剑技与体术,只是扔出了自己的身体。
硬要说的话——body press。
被称颂为剑神、剑圣的少年使出的是、非常难看的攻击。
不过,如果是肉体重量超过一吨的现如今的状态,威力却是巨大的。
带有自身武装特性的攻击向阿道尔夫袭来——
“你疯了吗?”
不耐烦的声音。
“连你的剑技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以为这种自由落体的速度我会放在眼里吗”
“咳……哈啊”
枪剑向上方刺过去——贯穿了一王的腹部,将他串在剑上。枪身上装备的短剑,变成了血刃从少年的后背穿出。
“执着于剑技的你,也会有这么难看的——”
不等他说完——一王动了。
迎击来自头上的攻击的瞬间,阿道尔夫为了避免被压扁,解除了子弹的重量。恢复了本来重量的双臂,用原本的速度发起了攻击。一王的双臂化成了钩爪,紧紧抓住阿道尔夫的肩膀——强制性地将他拉了过来。
嗞卟。
嗞卟嗞卟嗞卟。
插入腹部的短剑愈发深入,但是一王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继短剑之后,枪身也穿透了腹部,但是依旧前进。接着——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王——咬了上去。
将魔力集中在自己的牙齿上,对着对方的脖子咬了下去。
像一只真正的野兽那样,用自己的牙齿啃食着对方的血肉。
“——咕。你、你这个家伙……”
阿道尔夫十分痛苦,表情扭曲地抵抗着,却仍旧挣脱不开一王的牙齿。他靠着惊人的执着与执念,想要撕碎对方的脖颈。
“……你这条、疯狗!”
伴随着激烈的怒骂声,阿道尔夫用力将枪剑横甩出去。腹部被贯穿的一王无法抵抗这个力量。嘴里咬着的肉块被撕裂。因为横甩的离心力让枪剑从身体里脱离,一王被直接甩到了空中。
吐出嘴里残留的肉块——
一王立刻发动了『歪空』。
毫不在意从腹部那里流出的大量鲜血——向刀鞘所在的地方转移。
一王用机敏的动作拿到了《狂狼》的刀鞘。
重量再次复活前的那一瞬间——是挥剑的唯一机会。
只要没有那个重量。
只要有武器。
一王就能再次横行于战场——咚。
“……咕啊啊啊啊啊!”
重量,绝对的枷锁,复活了。肉体再次被施加了超重量,一王伴随着轰隆声坠落。因为冲击而陷落的地板,洒满了止不住的鲜血。
还是没赶上。
拼上自己最快速度的一王的动作与思考,还是差了一步。
一王忍受着重量,拼死用左手伸向刀鞘——然而那只手,也被阿道尔夫无情地用脚踩烂了。
“真可惜啊”
用手按着被撕去一块肉的脖子,阿道尔夫俯视着一王。
“不在意形象的难看的攻击……是之前的加木原一王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呢。该说你是成长了呢,还是退化了呢……不,不管是哪一种,都已经没关系了……”

接着他将枪口对准了一王的头部。
“你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也许是对战士的敬意,或是对不得不摧毁一个才华横溢的好苗子的惋惜,亦或是出于从容不迫,阿道尔夫如此说道。
而相对的一王,则吐着血断断续续的说。
“……利用、地形的优势……设下、陷、阱……”
满是鲜血的嘴角——露出了一个非常扭曲的笑容。
“……那就、是……人类的、战斗……是吗……?”
“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把、你的一切……全都、吞噬、干净……”
一王说。
吞噬就意味着——捕食。
将猎物的血肉吞入体内,成为自己的血肉。
也就是——将对手的力量转换成自己的力量。
『贪食者』
加木原一王被赋予这个称号的意义是——
“……小心谨慎的你……在给我最后致命一击的时候、一定会靠近踩住我的……”
伴随着像是呓语一样的低语——一王用右手紧紧握住刀柄。
向无可替代的爱刀中,注入残存的所有魔力。
从一王站起身那一刻气的所有行动——全都是为了这一瞬间而布置的诱饵。
为了引诱阿道尔夫、让他露出破绽而演的戏——重复着至今为止让自己十分厌恶的侮辱战斗的行为,只为了把对手引诱到这个地方。
《狂狼》的刀鞘所在的地方,也是一王倒下的地方。
更是、目前为止他们战斗的空间的正中央。
因此,周围全都是战斗的痕迹。外壁和地板上,遍布着弹痕与刀痕——然后。
用过就丢弃的无数刀身,在四面八方像剑山一样插在那里。
埋藏了无数刀的尸体,仿佛剑树地狱一样的光景。
刹那——那些本该死去的刀身全都取回了光芒。
被丢弃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本应作为墓标而永眠的剑,此刻全都呼应了狰狞而贪婪的主人的呼唤,强制性地觉醒了。
“这、这是——”
当阿道尔夫注意到异变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作为狩猎方的猎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满是獠牙的野兽口中——
“吞噬吧”
秘技——倒也算不上。只是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尝试过。认为是自己不需要而丢弃在一旁的可能性。
丢弃的所有刀刃,尽管只是一时,却也是被一王使用过的。虽然失去了刀身的形状和机能,但是仍旧可以进行简单的远距离操作。
哪怕是丢弃的刀刃,也仍旧有联系。
虽然不知道这该被成为羁绊还是诅咒。
连丢弃的东西也一起吞噬掉,化做一王自身的血肉。

《狂狼》——『咀嚼』。

野兽的嘴巴闭上了。
像是用牙齿嚼碎口中的物体一样——成群的剑尖从各个角度向目标袭来。
因为只能进行简单的操作,所以仅凭惯性射出的刀刃拥有惊人的威力。无数的刀刃刺中阿道尔夫的身躯,直达骨头和内脏。变成了仙人掌一样的他,全身喷射出血液,眼看就要倒下。
“……咕、呜……怎、怎么可能……会、会、会有这种事……”
被剧痛和动摇扭曲了表情,阿道尔夫拼命挣扎着不想要倒下。
像鬼一样的他背对着脚下的一王,双目失去了焦点。用亡者般的步伐,迈向通往前方的路。
“我、我……不能就这样倒下……我要亲手、杀掉黑瓜绯蜜……为了、为了人类的和平……为了这个目的、甚至不惜借助『弱者』的 力量……我、还没有输……我还、没有、我还——”
不停重复着低语的阿道尔夫,在走了几步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在骑士团最强的男人趴倒在地的情境中——
“有心的话还是办得到的嘛”
从手中的刀里,似乎传来了魔女的笑声。
因为阿道尔夫失去了意识,《重装魔弹》解除了发动形态,埋入一王身体里的子弹也恢复了原本的重量。
但是用光了力气的一王,也没办法再站起来了。
“我、赢了吗……”
保持着趴伏的姿势,一王看了看自己的手。
和平时不同,手中并没有残留着斩杀对手的手感。抛弃了只用剑技来击败对手的剑,抛弃了强者特有的流仪和美学意识,抛弃了所有一切的战斗。
不是为了战斗而战。
只是,为了胜利而战。
“这就是、胜利吗……”
超乎想象的剧痛向全身袭来,因为大量失血而逐渐朦胧的意识——然而一王的右手,却仍旧紧紧握住刀柄。
“——感觉还不错”
被战斗迷住的少年,初次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8-7 21:36 编辑


第八章 无名英雄的最弱肉最强食

“啊~啊。阿道尔夫君输了啊”
原黑魔女派根据地、最下层。
四处都是残垣断壁的荒屋深处,孤零零放置着一张王座。那是一张与昏暗的房间格格不入的豪华座椅。
国王专属的椅子上,此刻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比任何人都要强的正义感,比谁都要更渴望世界的安宁和平——所以才选择背叛降魔骑士团的高傲的骑士……然而,壮志未酬便被凶刃打败。被人称为『胜利者』,无论如何都想要追求完全的胜利……阿道尔夫君可真傻啊”
像是从心底看不起对方一样,『他』说。
“就是因为想赢所以才输了啊。明明不想赢的话也就不会输了”
好像那就是自己的全部一样,带着些骄傲的口吻说。
“结果一王君就用野兽的姿态赢了他呢……。人类的强大与野兽的强大。很难分辨到底哪一方更胜一筹,不过这次好像是野兽的胜利呢。嗯嗯。果然强大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呢。有太多种类,所以输赢的交替很激烈,会因为情况不同,追求的东西也不同……真是麻烦死了”
强大很麻烦。『他』说。
“但是——弱小就很简单了”
接着,『他』看向自己身边站着的人。
在王座旁边待命的是——辻社。
穿着华丽的纯白服装,不少肌肤露在外面,显得有些煽情。她的眼中没有任何光芒,嘴巴抿成一字形一动不动。
闪着青白色光芒的翅膀,小小地叠在背后。
她宛如失心一般毫无反应,不过『他』似乎毫不在意,继续着自言自语。
“俄国小说家列夫·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头这样写道。『幸福的家庭有同样的幸福,而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托尔斯泰想表达什么呢……不过,我的理解能力不太好,总而言之就是,人的幸福都差不多,不幸却多种多样,的意思吧、大概”
“…………”
“虽然不知道我的名言对不对——不过,幸福和不幸福,用『强大』和『弱小』来代替的话,这个名言就要反过来了”
“…………”
“『虽然强大的家伙各有各的强大,但是弱小的家伙却大多相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强大很困难、很复杂、多种多样又麻烦,但是弱小就很简单了”
“…………”
“那就是不战斗——这才是真正的『弱小』”
带着非常孱弱的笑容,『他』说。
虽然辻社毫无反应,不过『他』依旧很满足。
就在这时。
伴随着轰鸣声,王座前方的墙壁坍塌了。被特别加固过的最下层的墙壁,就仿佛窗户纸一样被轻易破坏了。
“总算来了啊。让我好等呢,『世界最强』”
『世界最弱』的男人,摊开双手表达了欢迎。

破坏墙壁,闯入到室内的麻上悠理行动迅速。
迅速——且简单。
不等烟雾和灰尘散开便蹬了一下地面,从初速度直接进入最高速。像离弦的箭、出膛的子弹、闪光一样,直直地向着目标突进。
一语不发。
目不转睛。
瞄准房间内部的王座——笔直地冲了过去。
“没有开场白也不和我交流一下就直接攻过来啊……嗯。大概也只能这么做了吧”
坐在王座上的『他』,一动不动。单手拄着椅子的扶手,保持着从容的微笑。反倒是——旁边待机的辻社动了起来。
话虽如此,动的却不是她本人。
而是翅膀。
少女背后的双翼,完完全全伸展开来。
看上去就像是有巨大水晶翅膀的天使。
庄严又美丽——仿佛要灼伤人的双眼一般、冷酷的美貌。
从要撕裂大气一样张开的翅膀里,飞出了无数玻璃碎片一样的羽毛。带着冷酷无情的光芒的羽毛,像是被引导一般飞舞在空中,排成了格子的形状。
包围住王座附近,组成了一个闪着光芒的拱形盾。
在悠理到达王座之前,早一步完成了。
“真遗憾。速度对决似乎是『反天使』更胜一筹呢”
在从容地做出胜利宣言的同时——急速奔跑的悠理也抵达了羽毛编织成的盾墙前方。他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倒进一步加速了。
握紧拳头,挥了出去。
“唔哈!”
『他』像是忍不住了一样,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你在干什么啊!?没用的没用的!不管是怎样的攻击,对我的『反天使』都是无效的!就算是你那荒谬的力量,只要你使用魔力就输了!我是无敌的!是超越了铁壁的无敌!搞清楚吧,『最强』!你的『强大』不过就是这种程度就可以摧毁的弱小啊!”
没有将他的嘲笑听进去,悠理依旧挥动了他的拳头。
“我的『反天使』是完美的,无敌的,绝对的!谁都无法打破!”
闪着神圣光芒的防护墙,与人类的拳头接触了。

瞬间,『反天使』的羽毛编织的护盾——被打得粉碎。

像薄冰一样轻薄。
像玻璃一样脆弱。
完美无敌又绝对的盾,随着清脆的破碎声崩溃,化作光粒消散了。
“……欸?欸,怎、怎么会……骗人、骗人,这不是真的——咿呀”
接受不了这个不合理的事实而呆立当场的『他』,甚至都没能从动摇当中恢复过来——就被突破了羽毛之盾的悠理的铁拳正中颜面。
纤细的身体随着王座一起被打飞到后方的瓦砾当中。
战斗结束。
从麻上悠理进入到这个房间开始,还不到十秒钟。
他只是长驱直入后给了敌人一拳。
直奔目标,打飞了对手。
用右直拳,打飞了对手。
“……呼”
王座和敌人都消失之后,悠理在原地深深叹了口气。
那是放心的叹气。
勉强赢得了胜利之后的、安心。
“社……”
在打败了应该要打败的敌人之后,悠理看向身边的社。
“社。喂,社!振作一点啊,社!”
他将双手放在社的肩头呼唤着她,但是长着翅膀的少女毫无反应。没有表情也没有感情,甚至连眼睛看往何处都不知道的虚无状态。
“……可恶。你等着我,社。我绝对会让你恢复原状的”
带着悲痛的表情小声说着,悠理就要抱起毫无反应的社——

“哎呀~真是受不了。没想到连『反天使』都不是你的对手呢”
听到突然响起的『他』的声音,悠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毫无危机感的漫不经心的声音,并不是从瓦砾下面,而是从身后传来。
反射性地回过头去——
悠理在外壁打开的那个洞穴那里,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与刚刚还坐在王座上的那个少年——也就是在学园里自称莱恩的少年长得一模一样。
漂亮的脸庞和身体毫发无伤,『他』走了过来。
“本以为你无需争论的特攻,是为了能让我在使用『反天使』之前打败我……看来是我错了呢。啊啊……真是的,我还真是笨呢。这种预判和计谋还是赢不了你”
虽然『他』做出一副夸张的感叹的模样,脸上却还是带着从容。
“你非常『确信』。并不是自信而是确信。确信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不管多么完美的盾都可以破坏。确信自己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最强』的存在。是从知识、经验,或者是本能里得到这个结论的,还是……”
喋喋不休地缩短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能够让魔力绝对无效化的『反天使』也失效了。也就是说你的力量……看起来像是魔力,但本质上又不是魔力吗……?这么想来……欸,嗯。原来如此。你其实、是那种存在啊——”
然后『他』看向了悠理。
“——虽然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堆,其实我什么都没想通”
“莱恩……”
悠理睁大了眼镜,惊讶地说。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莱恩』不过是我扮演出来的人格的假名而已。我没有名字。因为没有必要,反正不知道会死在哪里”
“……是克隆、吗”
“嗯~微妙地有些不同。与其说是克隆,不如说更接近于人偶吧。作为通信终端的人偶。成为我的眼睛和嘴巴的、供我操控的人偶而已。我本人只有一个哦”
就像是在展示新的自已一样,一会举起手,一会抬起脚。
“学院的魔力检测结果也可以证明,这个人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机能。我最近很喜欢这种少年型呢。这里还有5个预备品。不久之前我用的是老人型,更早之前还用过美少女型呢”
“人偶……。那么,你本人又藏在哪里啊?”
“谁知道呢?在日本吗?在国外吗?还是在宇宙呢?又或者,其实就在这个房间的旁边呢。说不定,在这里这个就是我本人呢。不不,可能每个人心中存在的『软弱』具现化,就成了我这种存在呢?”
“……哈。原来如此。身份不明、毫无形迹可寻的黑魔女派的创始人的秘密,原来就是这啊”
听到这个咬牙切齿的发言,『他』有些得意地笑了。
“没错——正是如此。除了黑魔女派之外,我还创造了许多其他的组织来取乐,不过从来没用过我自己的脸和声音。我不过是使用了各种人偶来煽动诓骗各种家伙——来戏耍那些强大的人”
看着面带丑陋笑容的『他』,悠理紧紧握住了拳头。
但是——拳头并没有挥出去。
挥拳,已经没有意义了。
“嗯。正确。看来你很清楚嘛。就算打我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没有连通痛觉,所以就算你打我,我也不痛不痒。你刚才那一拳,也完全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影响——而且,我不会再允许你打我了”
『他』挑衅般的在悠理四周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
“悠理君急于结束战斗的理由——就是这个吧”
做出手枪样子的手指,对准了社的头部。悠理最害怕的事,变成了现实。
“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这家伙哦?”
人质。
『他』说着再标准不过的台词,把辻社当做了人质。
“一上来就采取特攻,也是知道万一我这么做了你就毫无胜算了吧?”
“…………”
没错。如果与他进行争论,那就给了他使用这种手段的可乘之机。所以才会上来就采取进攻。
只要一露面就进行突击,那么过于相信『反天使』的力量的『他』,肯定会得意忘形地采取防御手段。
但是——
“虽然看上去像是莽撞冒失的人,意外地很不好对付呢。完全中招了啊。不过很遗憾。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弱小』的多的多的多”
『他』的通信终端笑的前仰后合。
如果站在面前的是『他』的本体的话,那战斗已经结束了。
以这边的完胜而告终。
但是悠理的判断失误了。
太过于小看——不,是太高看对手了。
过于小看『他』超乎想象的『弱小』了。
“就和你想的一样,我可以随时杀掉846号。我已经在她的脑子里设置了这样的机关”
右手的枪口一直对准社,然后用左手指了指自己。
“当然啦,就算杀掉这个人偶也没什么意义。只要不解决掉藏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的本体,你就对我束手无策。但是……这已经和悠理君没什么关系了呢。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奴隶了。别说找我了,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用手比成枪的样子指着社的头。对悠理下达了『不许动』的命令之后,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真的好吗?”
悠理挑衅说。
“社的能力——『反天使』,难道不是你的王牌吗?魔力无效化能力。你真的能下手杀掉拥有这种稀有能力的社吗?”
“啊哈。你打算和我讨价还价?嗯嗯。的确,『反天使』是因为发生了各种偶然状况,最后才幸运发现的奇迹中的奇迹能力。成功的实验体也只有846号一个。如果她死掉了,应该就不会有第二个出现了吧”
但是,『他』说。
“正因为这个王牌如此珍贵,我才会这么随便地使用啊”
“……这是、什么意思?”
“强大到不可理喻的悠理君,居然随我这种杂鱼任意摆布啊。还有比这更愉快的事吗。简直爽翻了”
“……你这个混蛋,就为了这种无聊透顶的事——”
“Stop”
『他』伸出手制止了全身释放出愤怒与斗志的悠理。
“闲聊就到此为止了。从现在开始,就是我消遣的时间了。虽然我们之间毫无仇怨,不过因为觉得有些火大,所以适当地捉弄你一下吧。嗯。让我想想啊……”
『他』一副烦恼不已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接着忽然用欢乐的表情说。
“那么,就来玩个愉快的『矛盾对决』吧!好,鼓掌鼓掌~”
“矛盾这个词,就算是一脸才疏学浅的你也应该知道吧?用最强的矛攻击最强的盾,到底哪一方会赢的故事。现在呢,就让我们来实际测试一下吧——正好,这里就有最强的盾和最强的矛不是吗”
他仔细打量着悠理说。
“喂——你自己打自己试试”
“…………”
“快打啊。我啊,有点好奇呢。任何人都无法比肩的悠理君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双方相互碰撞,到底赢的是哪一边呢。所以,快点。快打。使劲打自己的脸”
骇人听闻的自残命令,让悠理皱了皱眉。
他先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当看到指着社的头的手指更加靠近了她的头时——
咣!的一声。
响起了钝钝的声音。那是右拳毫不犹豫地打中正脸的声音。
“哦~是盾赢了吗”
悠理的脸毫发无损。他的异端魔力防御住了异端的拳头。
“自己打自己,从姿势上来说好像有些勉强啊……?嗯。不过,好像有些无聊呢。这种对决果然还是矛赢了比较帅气呢。比较浪漫一点。而且也有可能是悠理君不舍得对自己的身体下手……”
然后『他』用非常纯真的笑容继续说道。
“呐,刚才那个不算。再打一次”
“……你说什么?”
“再打一次啊,再打。这个矛盾对决可能造假吧?”
悠理没有说话——而是再次挥动了拳头。
最强的矛,撞上了最强的盾。
咣!
“欸~又是盾赢了吗。无聊,再来一次”
咣!
“你有认真地打吗?没放水?再来一次”
咣!
“再来。啊,算了,一直打到矛赢为止吧”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最后,到底打了多少拳呢。
矛的威力每次都在增加,反而盾却一直在被消耗。拳头的威力逐渐开始传达到脸上,但是矛盾对决依旧没有结束,终于——
“——咳、呕”
他咳嗽起来,吐出嘴里的血。连同被打断的牙齿,也吐出了几颗。颧骨碎裂,鼻骨也骨折了。鼻血止不住地流,和嘴里的血一起滴到地面。
“呜哇——你的脸好恶心啊。我能拍个照片吗?”
『他』看上去很愉快,悠理用破碎的面容,带着血说。
“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嗯。非常满意。你很努力了呢,称赞你一下”
“那就把社——”
“那么,进行下一个矛盾对决吧~”
无视了悠理,『他』说。
放下指着她的头的手指,绕到社的背后。
“下一个对决是,『最强的信念』VS『可怜的我』~”
“…………”
“啊。是不是很难理解?抱歉啦。我会好好说明的。接下来846号会去杀掉你。不允许你做任何防御和回避。啊,不过攻击是可以的哦。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杀掉这个女人。对你来说很简单吧?”
总而言之,『他』继续说。
“就是测试悠理君的『死也不打女人』的信条,到底是不是真的”
换言之,就是『如果要保护这个女人的话就去死』。
这个测试真的实行起来的话——那么悠理和社,就一定会有一方会被杀掉。
但是『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迷惘。
用这个临时想到的提案,来玩弄他们两人的性命。
就像是把昆虫关进笼子里,看它们互相蚕食为乐的纯真的孩童一样——不,比那还要残酷的多。并不是以好奇心或者兴趣为目的,而是带有明确的恶意和敌意,来观察虫子是如何挣扎并痛苦的——
“你是在憎恨着、让黑魔女派覆灭的我吗……?”
“欸……?”
有些吃惊地长大了嘴,接着忽然笑了出来。
“噗。啊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呢?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黑魔女派什么的怎样都好。不过是利用了悠理君的传说,而随便组建起来的组织而已。硬要说的话,不过是为了制造『反天使』而建造的制作工厂罢了,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啊~这么说来是被悠理君破坏的呢。我都忘了”
“那么,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仇怨啊?我不记得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得罪你”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觉得很火大啊。只是这样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吗”
悠理似乎已经因为愤怒而头脑不清了。
强压下剧烈的愤怒,通过对话来争取时间——像是嘲笑他这种拼命挣扎的样子一样、
“那么,时间也拖延了,差不多该开始了吧。好,去吧”
说着,『他』推了社的后背一把。
“杀了他,『反天使』。不用羽毛,就用拳头,一点一点地打死他”
听到这个无情的命令,悠理咬紧了牙关——紧咬住被打断的牙齿。
抑制住要烧断脑神经的愤怒,像要烧毁脑细胞一样拼命思考着。不断摸索着能够突破现在这个局面的办法。
能够同时拯救社和自己的办法。
但是——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就算是有,也没办法在社攻击自己之前想出来。
尽管如此悠理也没有放弃,而是拼命思考着。
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接着他注意到了。

不管过了多久,社还是没有攻过来。

“……欸欸?喂喂,你在干什么啊?『反天使』?”
『他』的脸上,出现了和悠理同样的动摇的表情。
“快点动起来啊。快点动啊”
像是修理运转不良的家电一样,不停用手粗暴敲打着社的后背和手臂。尽管如此,社依旧没有动。
终于——一直抿成一字形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做、不到”
嘶哑飘忽的声音。
不过,那的确是社的声音。
“我……不能攻击悠理……因为、会、打到他……。悠理、很不擅长……应付……女、孩子……所以——我……来、治好、他……”
无机质的眼睛深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但是接着——眼睛的焦点开始摇摆不定。纤细的肩膀开始痉挛,脸上渗出了大量的汗水。呼吸短而急促。仿佛忍耐了剧烈的疼痛一样的扭曲的表情——但是眼底的光芒却始终没有消失。
“……我、不会、伤害悠理……。再也、不会、伤害他了。悠理他、拯救了……我……。将道具一样的我……当做、女孩子、看待……。所以、这次……这次、就由、我——”
她全身颤抖,背后开始有水晶之翼摩擦的声音。宿主自身正在与仿佛要将宿主也吞噬掉的巨大力量命与之对抗。
“社……”
“不要紧的,悠理”
社温和地笑了。
脸上满是难受的汗水,忍耐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却直直地盯着悠理,温柔地笑了。
就像是真正的天使那样。
“请不要担心我。我的话,没关系的”
“……噗、哈哈。哈哈哈”
悠理笑了。
毫不在意从鼻子和嘴巴里喷出的血液,张开嘴巴开心地笑了。
“哈哈哈。啊~抱歉啦,社。我一直想着必须要守护你、必须要帮助你,却完全忘记了。你的信念那么坚定……还有,你的心是那么坚强”
像是为自己的傲慢感到羞耻一样,悠理说。
“也请你——和我一起战斗吧”
不知道社被做了怎样的手脚。也许是调教或者是洗脑。可能是某种学习装置,或者一开始就植入体内用作控制的魔导器。
不知道她的心被控制到何种程度,悠理也猜不透——但是,她并没有失去她的心。
社一直在战斗。
违背了绝对命令,拼命抵抗『反天使』这个莫名其妙的力量——从它手中保护了悠理。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
“你才不需要什么羽毛呢。就算没有这种华丽的东西,你也是、真正的天使”
听着悠理有些装模作样的话,社微微红了脸。
两人露出了互相为对方着想的笑容——

“嘭”

模仿——枪声的声音。

同时,社眼中的生机消失了,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倒下了。背后的水晶翅膀,像是耗尽了全部生命力的花朵一样纷纷落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社!”
悠理伸出手,抱住了倒下的社。
“社!喂,社!振作一点啊!”
他拼命呼唤着,但是怀中的少女并没有回答。她的身体瘫软着,体温迅速下降。
这并不是睡着了,而是死——
“啊~啊。真无聊”
手指还保持着枪的姿势,『他』非常不耐烦地说。
“才不需要呢,这种催泪的展开啊。哈啊。果然调教的还不够呢。明明之前没有过这种紧要关头失败的情况啊……。真是的,好讨厌啊。总是不能按照我的设想进行呢。我做事总是这样”
“……你这个、混蛋!”
“冷静点啦。她还没死呢”
悠理看了看怀里的社。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巴,的确还有非常非常微弱的呼吸。
“如果杀掉她的话,还怎么把你当做玩具呢。不过,这算是假死还是植物人的状态呢。反正就是差不多的危险状态,放着不管的话会很不妙的”
“!?”
“——不许动。她还是我的人质呢”
『他』把枪口对准了想要立刻带着社离开的悠理。手指比成的枪掌握着社的生杀大权,对于悠理来说,是比核武器还要让他忌惮的兵器。
“好了好了。那么,胡闹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再次进行矛盾对决~”
草率的表情瞬间转变,『他』用愉快的表情说。
“这次的对决是,『辻社』VS『久远院雪羽』”
用没有比成枪的手,指了指头上。
“内容很简单。你现在就去上层杀掉久远院雪羽,把她的头带来。否则我就杀掉846号的辻社。也就是说,你只能救一个人。这是悠理君到底对哪个少女更亲密一点的对决”
这已经不是什么矛盾对决了。
是为了让悠理的大脑沸腾、精神扭曲、心灵毁灭的语言和行动。
“时间限制是……嗯,我可是很宽容的,一小时也好十小时也好都随你。就是不知道846号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呢”
“…………”
“啊哈。你生气了?呐,你生气了?你如果生气的话,可以啊。用你自满的拳头来打我呀。来呀,来呀。搞不好奇迹会发生,你那个拳头能穿过空间打中在透过屏幕看你的我啊?”
煽风点火般指着自己的脸,『他』不停地笑着。
“啊啊——真开心啊。这次的骚动,我策划了很久——不过因为我实在是太无能了,所以失败了,不过,我现在真的太开心了。没有任何懊悔或者失败的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悠理君?”
“………………”
“因为没有战斗啊。我处在与胜负无缘的世界。我就躲在安全圈里,远远看着你们。没有任何企图和目的,所以也就不会成功或者失败”
全部都是为了『消遣』。
『他』说。
“不战斗的我——是无敌的。谁都伤害不了我。我也不会触碰到任何人。谁都找不到我。不管是多么强大的人,哪怕是最强的存在,也绝对到不了我这里。我一直在隔岸观火,处在纷扰的世界之外。我,才是——『世界最弱』!”
明明自信满满,却说着自虐的自相矛盾的话,『他』哈哈大笑起来。
在不在场的人的笑声中——甚至没有站在战场上的『弱者』的笑声中。
『最强』的少年,什么都做不到的少年低下了头。

『他』说的话,是没有不服输和逞强的真心话。
是真心——也是本质。
『他』没有任何目的。
从根本上欠缺了想要达成什么目的的意志。
就算想要做什么,也总不会按照计划达成——所以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想。
与其输掉还不如不战斗。
这就是『他』的生存方式。
他的心里有的只是——劣等感和嫉妒心。
横行于世界的所有强者——对他们的那种比岩浆还要炽热的嫉妒心和比地狱还要深的劣等感驱使着『他』的行动。
抓住别人的『弱点』,刺激、煽动、诓骗、教唆、勾引——然后成立犯罪组织和反政府组织,这种利用他人的做法让他身心舒畅。
之所以组建这些对抗降魔骑士团的组织,只是因为像骑士团这种正义的伙伴,让『他』觉得非常不爽。
只是这样而已。
没有更深的含义。
还有这次一连串的骚动,也不过是『世界最强』这个最有趣的素材——让『他』觉得非常火大,想要稍微戏弄他一下而已。
根据使用方法的不同,足以成为天下无敌的兵器的『反天使』,没有发挥她的能力——只是单纯作为一个人质来使用,也是出于这个理由。
用强者来消遣,是『他』行动的唯一理由。
(好了——你要怎么做呢悠理君?)
抛出通往地狱的选项的『他』,带着愉快的表情观察着面前的少年。
『世界最强』的少年,究竟会选择哪一个选项呢。
(会因为被激怒而发狂然后杀掉我吗?还是说,意外而合理地抛弃846号,选择久远院雪羽呢?又或者……如果让他选一个不如大家一起死的全灭end?)
不管是哪一种——肯定都会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吧。不管怎么挣扎,结果还是只有绝望。
(啊啊,好愉快)
因为躲在安全圈里的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就能让强者心碎。
打个比方来说——就是在匿名公告板上诽谤有名的人的话,让他们本人发现了那种心痛的感觉吧。
这种倒错的快感,对『他』来说是唯一的喜悦。
(哦?)
终于,一直低下头的麻上悠理抬起了头。
是愤怒,是憎恶,是悲哀,是绝望,还是虚无。
『他』在脑海中进行了各种想象——然而看到的确是意料之外的表情。
“……哈啊”
叹气。
从心底感觉到郁闷的、叹气。
麻上悠理露出了非常无聊的表情。
看向这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怒气和敌意。他用看不值得一提的无聊生物的眼神盯着『他』。
(……什么啊。终于疯了吗……?)
和内心动摇的『他』相比,
“我说你啊”
悠理用轻松的语气问。

“有没有、揉过胸部?”

更大的动摇向『他』袭来。
“……啊,不,抱歉。这个问题太微妙了。是隐私吧,还牵扯到了有关男人的尊严的问题,你还是别回答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与困惑的『他』不同,悠理继续用自己的节奏说。
“不过我啊,也只揉过那么几次……那可真是好东西呀。其实前天,我刚好很幸运地得到了一次揉搓超赞的胸部的机会呢。怎么形容呢……真是、欲罢不能啊。我由衷的觉得,做个男人真好”
嗯嗯,悠理不住地点头。
“但是,很不可思议呢。为什么胸部这种东西,会这么让人兴奋呢?为什么会那么让人有『好想揉啊』的冲动呢?明明脑子里是知道那不过是脂肪块而已啊——”
“你是想拖延时间吗?”
『他』的语气带着点焦躁。
“还真是做了件相当无聊的事呢”
“才不是呢。再说了,我现在正在讲超认真的话题呢,别打岔”
“……超认真的、话题?”
“啊啊。虽然现在说的是胸部的事,不过马上就会转到超级严肃的方向了,闭嘴听我说”
到底要怎么才能转换到超级严肃的方向呢。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刚还在自己手心里的麻上悠理,忽然有了种不知道去到哪里了的感觉。
“咦,刚刚说到哪来着?啊啊,想起来了。说到为什么男人想揉胸部”
悠理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用平时的情绪说。
“我认为……胸部之所以迷人,正是因为它们长在女人的身上。同样质感的柔软的东西,单独拿出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看到身材肥胖的男人有F杯的胸部,也根本不会有想揉的欲望。没错——所谓胸部,必须是长在女人身上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你说完了吗?”
“蠢货。现在才刚要开始呢”
悠理继续说。
“胸部长在女人身上才有意义,而男人只会对女人的胸部产生揉搓的欲望。如果要解释的话……我认为,果然、还是因为想要『反应』吧。针对揉胸这个动作,女人会产生相应的反应。包含这个在内,才是『揉胸』不是吗”
“没有、反应……。那又怎么样?世界上不也有人喜欢迷奸或者奸尸的人在吗?”
“啊……、不过,这种还是无视掉吧。我们现在说的是一般情况下。因为我是个非常正常的人。认为正常体位才是最棒的”
虽然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并且向着奇怪的方向进行着,悠理的节奏却并没有崩坏。就像在放学后的教室,同级生们一起热烈讨论下流段子的思春期少年一样继续着话题。
“我啊,其实很喜欢和女孩子开玩笑呢。所以总是不经意间就会说出一些好像性骚扰的话来。我觉得她们脸红,还有恼羞成怒的反应超可爱……因为性骚扰过头会吃巴掌,或者遭到铁拳制裁也算别有风味呢。因为会给你反应——我对女孩子的这种反应,非常非常的喜欢”
(……啊啊,还是杀了他吧)
对毫无内涵的话有些不耐烦的『他』,打算给辻社致命一击——就在这个瞬间,一直自说自话的悠理,忽然将目光对准了『他』。
“所以呢,你又以什么为乐而活着呢?”

锐利、却冰冷的视线。
仿佛能一眼看穿心底的透彻的视线向『他』射来。
“欸?”
“我问你,你是以什么为乐而活着”
以什么——为乐?
“谁也伤害不了你、触碰不到你、找寻不到你——你是这么说的吧?的确,你说的是事实。你很慎重,行事小心谨镇,为了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你的真面目而活着。为了让自己置身于绝对的安全圈中——不过,那又有什么意思?”
“…………”
“创建了许多组织,做了许多水准很高的实验和研究,还像这次这样制造了大规模的事件……我啊,觉得你有很高的能力。不过,你有没有作为自己办成的事?你花过钱吗?你有女朋友或者伙伴吗?”
你有能回应自己的人吗?
悠理说。
『他』——哑口无言。
有数不清的钱。可以自由支配足够游戏人生7次那么多的钱。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把它们当做自己的东西来使用。因为这样就会暴露自己。
同样的理由,自己创造的组织也必须隐藏自己的存在。作为幕后黑手躲在背后操控,组织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虽然作为通信终端的人偶被许多人认为是领导者或者黑幕,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更不用说女朋友和伙伴了。
怎么可能相信别人。如果要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的话,就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真面目。虽然有不少像阿道尔夫·巴尔扎这种志同道合的人,也从没向他们吐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为了保持一个『无敌』的存在,就必须彻彻底底坚持秘密主义。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他』。
没有人。
没有人。
没有人。
“明明有那么多钱,但是从来没有为自己花过。明明有莫大的权利和战力,但是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没人知道你的名字和长相。制造出了酒池肉林的后宫,自己却进不去。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
有什么——意思?
咦?
咦?
咦?
到底——有什么意思?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着来着?
“……噗。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问我有什么意思?我不是说过了吗?看到想你这样强大的家伙痛苦的模样,我就觉得很开心啊。没错……没错。我才没有什么目的呢。这份劣等感和嫉妒心,才是我、唯一的——”
“不对”
悠理说。
仿佛否定了对方的一切一样,说。
“从自己的劣等感和嫉妒心里——逃离出去,才是你的行动原因”
“逃、逃离……”
“你只是在逃避而已。从战斗中逃避——从不战斗中逃避。模棱两可,不上不下”
“不是、不是的……我、我是不战斗的。绝对不战斗。我、我不过是为了消遣……”
“消遣也是不折不扣的战斗啊。让这么多人互相厮杀,怎么能说这不是战斗呢”
“…………”
“虽然你说什么矛盾对决……不过矛盾的应该是你吧。嘴里说的和实际做的完全是乱七八糟的。劣等感、嫉妒心、挫败感、复仇心——为了把自己的这些『软弱』糊弄过去而做出的行为,现在连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吧?”
“才、才没有想糊弄过去……我、我接受这一点。我、我自己的软弱嘛。我毫无疑问,是『最弱』的存在——”
“接受?别逗我笑了。你是因为讨厌从别人口中说出你很『弱小』,所以才自己说的吧?”
“……!?”
“『最弱』、吗……。嗯、不错的宣传嘛。这么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很帅气呢。简直像是强敌一样。听着好像——是与『最强』成对的存在呢”
明明弱得不得了。
悠理嫌弃地说。
然后——看过去。
盯着『他』。
用带着怜悯和同情的目光,盯着『他』。
这种目光——是『他』在这个世上最想要逃避的东西。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别、别看、我……别看我啊……”
明明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才躲起来的。因为忍受不了来自强者的怜悯、蔑视和同情的目光,才躲在绝对的安全圈里的——
“……住、住手啊啊啊啊啊!开什么玩笑……什么啊,那个眼神。别看我!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要可怜我!我是……我是无敌的!不会输给任何人!我比你要强多了!”
“比我强吗?”
“……啊。不、不对不对!我很……弱小。我很弱小啊……是最弱的,世界最弱的……所以,所以啊”
『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悠理发自肺腑地觉得厌倦,叹了口气。
“沙耶前辈比你要强大的多,要更难对付呢。也有想要让大家认同自己的坚定的动机,最后肯直面自己的『软弱』”
“哈!?开、开什么玩笑!我、我怎么会不如那种杂鱼!那种被我三言两语就骗到上钩的蠢货,我怎么会输给她!”
“你还没输吗,明明说自己是最弱的”
“……不、不对不对不对……、我输了,因为我是最弱的。我就是因为输给了所有人才是最弱……咦?呃、不对……我所说的最弱,是不战斗,所以我因为一直不战斗所以输了……赢了……所以、、我、我是——”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一直不肯直面的面子、自尊、虚荣心和自我承认的欲望,从心底表现在脸上,来回狂闹,精神的齿轮发疯失控。
(……咦。为什么、我、这么讨厌输呢……我明明是想赢的吧……为什么、为什么……)
“跟你简直无话可说”
极端轻蔑的话。
麻上悠理。
过于荒谬。
完全的规格外。
好像是被他压倒性的『强大』给带走了节奏。通过观察他在一连串的骚动中的表现,因为他的强大而变得焦躁起来。
被触发,被引诱,最后爆炸——
开始祈祷、想要变强。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这是绝对不能有的愿望。
其他人的话也许无所谓,不过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有的愿望。
一旦有了对『强大』的执念,就再也无法掩饰。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之前一直不愿面对的劣等感和嫉妒心——自己的『软弱』仿佛海啸一般吞噬了『他』。
想要咒杀掉世界上所有一切的『软弱』,填满了内心,压垮了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留下了毫不在意的一瞥,悠理抱起社走向出口。
没有一句告别的话。
似乎在表达连开口都觉得厌烦的心情,无言地离开了。
“啊、啊啊、啊啊……”
他的身影,已经无法再出现在『他』的眼中。
因为直视了自己一直不肯面对的『弱小』,已经无法再睁开双眼。无法再面对这个世界、无法感知这个世界,害怕面对现实、面对自己。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向自己逼近的压迫感,以及所有一切都远离自己的孤独感。绝对不会矛盾的凄绝的闭塞感成了自己的全部。有谁在什么地方嘲笑自己。嘲笑。侮辱。看不起。住嘴。虽然挥动双手但是谁都不在。住嘴。这是幻听,是被害妄想症。住嘴。没有人在嘲笑自己。住嘴。没有人会回应自己。都说了快住嘴。伸出双手,但是没有人会来握住。住嘴住嘴住嘴。说到底到底要向谁伸出手也不知道。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要怎么才能伸出手呢?要怎么才能发出声音呢?住嘴、住、住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许看不许看不许看。别管我了。住手。不对。求你看我一眼吧。再多看看我。理解我。别留下我一个人。让我一个人待会。住嘴住嘴。自己、自己、什么叫自己?住嘴。我就在这里。我在哪里。快别这样。我。别停下别停下别停下别停下别听停下别停下。我是我是我是——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软弱、可笑、悲惨、不像样、难看的恸哭空洞地回响着。
空无一人的不知道是谁的吼叫声,传达不到任何人的耳朵里。


结果,『他』是不是真的很弱呢。
软弱到残酷、无可救药。
彻底的软弱——没有彻底的强大。
没有强大到,将『最弱』贯彻始终。
弱小到——被自己的『弱小』压垮。
如果是『最强』与『最强』战斗的话,是会产生矛盾的吧。
但是——如果是『最强』对『最弱』的话,就不会有矛盾。
如果赢了『最强』话,那就不再是『最弱』。
如果输给了『最弱』的话,那就不再是『最强』。
两者之间战斗的结果,从最开始就已经不言而喻。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8-18 22:26 编辑


终章 人类使的一剧梦想

在日头西沉的时候,遍布学园内的所有巨龙都被消灭了。
虽然伤者众多,但是无一人重伤或者丧命。
多亏了活跃在学园里的领域外的强者们。
以及重中之重——黑瓜绯蜜的「指挥」的功劳。
和她宣言的一样,达成了不损失一兵一卒就翻盘的巨大战果,学园里的人对她都不吝赞美之词和崇拜之语。
到处洋溢着欢呼胜利的声音。
从这样的人群中——逃出来一个男人。
他躲避着人群的目光,拖着受伤的身体,拼命向外逃。
“……没有输……我还、没有输……”
这个面色苍白不停低语的男人,正是阿道尔夫·阿尔扎。
受到看门狗的阻挠暗杀失败的骑士团最强的战士,避开了人来人往的街区,在山坳里逃窜。虽然伤口很深、满身疮痍,但是他的眼中,依旧燃烧着大义的余火。
然而——
“呦。看起来你似乎很累呢”
有人早就埋伏在这里,等着逃命的他了。那是位披着黑色大衣、背靠大树的女人。红色的头发上架着花哨的太阳镜,嘴里叼着香烟巧克力。
“……怎么、可能”
阿道尔夫吃惊地瞪圆了双眼。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直觉啦、直觉。你以为我是谁?逃命的家伙会选择的路线,我光靠感觉就能知道了。如果对方是一败涂地的那种人,就更好猜了”
站在那里的——用双脚站在那里的,是骑士团最强的女人。
七天骑士第二席「乱窜者」凯蒂·石榴石。
“……嗯嗯?啊,莫非你刚才不是在问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知道我会逃到这里来?」,而是「为什么被我杀掉的你会在这里!?」吗?”
“…………”
“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因为那种程度的攻击就死掉吧?”
“……啊啊,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为了从我的魔弹的咒缚里逃脱出来,选择像蜥蜴断尾一样亲手切断了自己双腿的女人,我认为是滑稽的自杀者,发自内心鄙视你。根本没有追上去的必要,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倒毙路旁”
“哈哈哈。那你还真是小看了我的逃生方式呢。虽然是第一次没用腿逃走,不过倒也上演了一出漂亮的逃走剧呢”
她的双腿——自膝盖以下都是义肢。
就像当初她在炫耀自己的美腿时一样,现在也穿着很短的裙子,不仅没有丝毫隐藏机械腿的意思,反而相当引以为傲。
“怎么样。很帅吧?”
失去了双腿的她,有些得意地笑了。
“罗伊兹的手艺果然不错呢”
“……是吗。是马里埃尔卿的帮了你啊”
“才没有帮我呢。我差不多是全靠自己才逃出来的。只是在最后的最后稍微借助了一点他的力量罢了”
她有些愤慨地说。
“啊啊,对了对了。绯蜜有话让我转达你”
石榴石说。
“「非常感谢您,「原」总队长阿道尔夫」”
意料之外的感谢之词,让阿道尔夫瞪圆了双眼。
“「多亏了你,才让一王君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
难道说——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阿道尔夫·巴尔扎不仅被识破了真实身份和企图,还一直在她的监视下行动。
为了让他教给加木原一王胜利的概念。
而把「胜利者」作为祭品献给了「贪食者」。
品尝到胜利滋味的战斗狂,将会踏入更深的境界——
“……结果,我甚至连做她的敌人都不配吗”
阿道尔夫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说。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威严与严肃,眼中曾经对胜利满满的执念也淡薄下去。

“好了——闲聊也该结束了吧?”
像是在测试义肢的状态一样,石榴石开始在原地做起了拉伸运动。
“干脆,来打个复仇赛吧”
她的眼中,斗志的火焰熊熊燃烧。
“你输给了那个小鬼快要不行了。而我呢,还没有完全康复”
她用指尖敲打着义肢。
“将来会在义肢里嵌入被你夺走的《缭乱舞踏妃》,不过现在也就是个稍微结实一点的义肢而已——怎么样?算是个感觉还不错的平等条件吧?”
接着,她就摆出了临战姿态——
“不,我投降了”
阿道尔夫干脆地说。把作为黑式魔导武装基本形态的短剑,和七天骑士证明的黑色大衣扔在了她脚下。
好像把一直束缚着他的骄傲和大义,也一起扔在了地上一样。
“是我输了”
一直只追求完全胜利的男人的脸上,只剩下疲惫的笑容。看上去像放弃了自己的一切的自嘲,还有如释重负的安心。
“石榴石……。看到你还活着、我稍微有些放心——啊咳!?”
对着这个无力的笑容——音速般的一踢袭来。
遭到义肢暴击的阿道尔夫被瞬间踢飞,滚落到地面。
“开什么玩笑!别想自顾自的用很好的气氛结尾!你这个、笨蛋!”
对着早已失去意识的阿道尔夫,她发出了豪爽的怒吼。
“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会怀恨在心的!你就准备伺候我一辈子吧!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石榴石像小孩子一样不停骂着粗话。
发泄了一通之后,忽然态度转变,带着平静的怒气说
“……我,有说过吧。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
声音低沉。
“不会让你逃走的。休想从你犯下的罪孽中解脱。还是做好觉悟好好赎罪吧”
就这样,石榴石为一时大意造成的后果画下了终止符。总是选择「逃脱」的她,并没有「撒手不管」,让其他人来为自己善后。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凯蒂·石榴石就是这样的女人。

“说到自相矛盾这个词——贩卖「能够刺穿所有的盾」和「能够防住所有的矛」的商人,当被某个客人问道「如果用你的矛刺你的盾会怎样」时,哑口无言——从这个故事当中诞生出的成语……怎么样?你不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没用了吗?”
圣春学院、理事长室。
坐在沙发上的黑瓜绯蜜,对对面的人说。
“如果我是那个商人的话,就会这么回答。「那要看是谁用了」”
“…………”
“难道不是吗?不管多么锐利的矛,或者多么坚固的盾,说到底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只要不是妖刀或者魔剑之类的,就一定不会自己动起来吧?那矛和盾的对决,结果不全都要取决于它们的使用者吗?”
“………………”
“如果对方又说「就单独比较武器本身」的话,那就回答「无聊」吧。武器在被使用的那一刻起才叫做武器。因为人发挥它的威力才叫武器。不经人手,单单是武器之间的矛盾对决,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
“不管是最强的矛,还是最强的盾,本身都没有任何意义。结果全都要看如何「使用」它们。你不这么认为吗?”
“是吗”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少年——麻上悠理,用暧昧的回答敷衍过去。
“不过,矛盾绝对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我倒是有同感”
“哦?”
“最强的矛和最强的盾之间的对决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手拿最强的矛,那就把它对准该打败的敌人就好。如果持有最强的盾,那就用它保护重要的东西就好。只是这样而已吧”
“原来如此,很像你的想法呢。乍听上去像是没经过思考的空话,其实非常合理又符合现实。的确是正中要害的见解”
绯蜜嗤嗤地笑了,然后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里面的红茶,又优雅地放回原处。
“悠理君。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了吧。特地屈尊来此的目的。总不会是来跟我汇报事情的始末吧?”
听到绯蜜的询问,悠理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碟片放在桌子上。
“这是?”
“社的设计图。之前从黑魔女派的基地里拿回来的,社已经完成了破解和解读”
“嗯。这个磁盘里放着社——就是你口中的「反天使」的设计图是吧……。你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明知故问”
咂了咂舌,不满地说,
“把社恢复原状”
嗯,绯蜜点点头。
“现在社被梵蒂冈本部的医疗部队带走并接受治疗。虽然还没有恢复意识,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就算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尽力救治她的,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是啊,很不满呢。你们之所以救她——也是看中了她身上「反天使」的能力吧?”
“………………”
“治好了她的身体之后,等待着她的将是永无止境的人体实验。我没说错吧?”
“无可奉告,先这么说吧。而且,就算真的如你所说,也无可厚非吧。她本就是黑魔女派的间谍,是这次事件的主犯之一。就算是直接将她处决也不为过”
“所以,我来就是让你解决这件事的”
悠理随意地说出蛮不讲理的要求。
“光是救她一命还不够。我要社和以前一样在学园上学。顺便赦免她这次犯下的罪过。她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不可以对她进行审问或者拷问。还有,也不可以罔顾她本人的意愿对她进行实验”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些任性的要求吗?就凭这个磁盘,作为交涉材料来说也未免有些……不,是非常不充足啊”
“别误会。这并不是什么交涉材料。只是觉得可能在治疗社的时候能派上用场才交给你的。材料——我有其他的”
接着,悠理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是我的使用权”
很轻松的一句话。
“我供你驱使。你可以随便使用。可以不用管用法用量,就算滥用也没关系。虽然我自己说有点那个,但是我啊,真的很强。应该会蛮好用的吧”
用不知道是谦虚还是随便的口吻说——然而,真的是非常惊人的交换条件。
可以自由使用「世界最强」的少年的权利。
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其价值的「人类使」,睁大了双眼说不出话——其实没有、
“我接受了”
立刻回答。
嘴角带着「早就等你这句话了」一样的笑容。
“fufu~ 我还一直苦恼着怎么引诱你说出这句话呢,没想到你居然自己说出来了。倒省了我不少事”
“我就是猜到了才来的”
“你能这么早下定决心真是太好了。看来你应该没有什么犹豫了吧——没白费我故意对社进入学园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说着,绯蜜窥视了一下对方的眼神。
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就是说——辻社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引麻上悠理上钩的诱饵。
社的入学和悠理的转学。两人的邂逅。到目前为止的日常。所有的一切——全都在黑瓜绯蜜的掌握之中。悠理为社考虑的心情,不过是为了制造出如今这种局面的布局之一。
驱使「世界最强」。社在这个学园的一切,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眼前的人狠毒狡诈到令人毛骨悚然——不过悠理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用平静的表情看着绯蜜。
“就像这样,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虚张声势地说一句「全部都如我所料」,就是你的一贯做法吗?”
“…………”
“真不容易啊,为了掩饰自己的「弱小」,将自己伪装的强大”
“哪里哪里。与不得不掩饰自己的「强大」的你相比,我这点辛苦算的了什么”
带着讽刺和厌恶虚与委蛇,露出了带着敌意的无畏的笑容。
“悠理君。只是作为参考而已,我想问你一下——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前几天才对我发表了敌对宣言,以后就要被我像奴隶一样残酷驱使,现在是什么感受?”
“——爽呆了”
用毫无阴霾的愉快表情,悠理说。
绯蜜应该马上就知道,这既不是讽刺也不是逞强吧。
“只要社能得救,这些都不算什么”
“那可真是太好了。既然你已经做好了觉悟——那就立刻让我使用你吧”
绯蜜满足地笑着,从沙发上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
“顺便说一下,刚才你的交换条件之一,有一条已经办不到了。辻社同学已经无法和以前一样在学园上学了,这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哈?开什么玩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放心吧。并不是什么坏事哦。不管是对辻社同学——还是对久远院雪羽同学来说都是”
把纸放在桌上。
悠理带着惊讶的表情看了看——接着瞪大了双眼。
“喂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已经得到了上层人员和三贤者的承认。这份是——正式的任命书”

任命书。
任命以下几人,为七天骑士第三席——加木原一王为队长的特级选拔部队成员。
久远院雪羽。
麻上悠理。
麻上赛利亚。
辻社。

“看完了吧?现在,你和你最喜欢的三个女孩子就是正式的降魔骑士团成员了。虽然可以继续在学园读书,但是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学生的身份进入降魔骑士团。
并且是七天骑士直属的特级选拔部队。
跳过了种种阶段,一步登天。
“太好了呢。久远院雪羽同学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
“……哈。是啊。得赶快告诉她呢”
虽然语气轻快,但是脸上却带着藏不住的动摇。
“队长是小不点啊……”
“七天骑士本来就有组建个别部队的权利,只是一王君平时作风不良,被剥夺了这个权利而已。也因此到目前为止一直单独行动”
“呜哇,果然是小不点能干出的事”
“但是——由我选定成员的话就没有问题。部队的名字嘛……嗯。就叫「Kingdom」吧。嗯嗯,真是个好名字”
悠理顾不得吐槽她的命名品位,一脸沉思地看着桌上的任命书。
还没有完全理解目前的情况——绯蜜又说出了更惊人的话。
“里面记录的五人,加上作为机械师的水森莲子共六名——为下次魔界远征的成员”
“…………哈?魔、魔界远、征……?”
“是的。「Kingdom」的首次任务,就是魔界远征”
魔界远征。
骑士团定期举行的、视察敌情的任务。
“……我只能笑了。这下雪羽的心愿,一口气全都实现了啊”
尽快成为正规队员,被选为魔界远征的成员。
去魔界寻找下落不明的母亲是她的目标——也是现在悠理的目标。
曾以为遥不可及的目标——忽然近在眼前。
本来是让人想要高举双手庆祝的幸运,如今悠理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让他觉得非常不安。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萌发——接着立刻变成了现实。
“关于远征任务的详细内容,改日会通知你们——但是要给悠理一个和其他人不同的特别命令”
“只有我自己?”
“作为我操控的人偶的第一个命令。说不定也是最后的命令了”
绯蜜话中有话,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用非常锐利的目光和严肃的神情说。
“我想要拜托悠理君的就是——杀掉一个罪人。数十年前,以团长的身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被降魔骑士团放逐的大逆不道之人。持有最强的黑式魔导武装,不断逃亡、销声匿迹的男人……我想要让你秘密抹杀掉,现在藏身于魔界的这个人”
“…………”
悠理说不出话。也可以说,他在颤抖。异次元般的强大如他,此刻也有种被从异次元俯视的感觉。
已经不是「最强」或者「最弱」的棋子,而是棋盘外的棋手。
自己的脚下——出现了格子状的棋盘。
好像自己变成了其中一个棋子。女人细细的手指捏着的「世界最强」这个棋子,无视了规则,被放置到了奇妙的地方。
那是个连敌方和己方都搞不清楚的混沌的场所,与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棋子敌对。
“罪人的名字是——朱利亚斯·哈尔盖特。你的师傅”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8-21 14:53 编辑


次回序章

魔界。
戴尔奇奥拉山脉。
高耸入云的群峰连绵组成的山脉——正是「龙王」基尔·弗亚的领土,也是牠的栖息地。
山体表面覆盖着灰色的岩石。也许是因为四处都释放着有毒气体,动植物根本无法在此生存。寸草不生。就算是高位魔族,长时间停留在此也会有生命危险。
在这个死亡山脉里——有两位魔女正在全力奔驰。
如果称之为山路的话,未免有些过于荒凉。她们就这样奔跑在没有任何生命、遍布着岩石的山体上。
“呜哈。很久没来了,这座山果然爬起来很累人啊。光是呼吸就感觉要死人了”
其中一个魔女感叹似地说。
那是个混杂了无数颜色的、发色奇怪的魔女。脸颊和脖子染上了红色,从花哨的外套的缝隙中露出的腹部和大腿上,有深红色的刺青。
马璐塔·露塔·鲁玛·璐璐璐。
是曾经的三大魔女之一——「大淫妇派」露西亚的得力助手,拥有极高的实力,现在从她手中继承了派系首领,作为正统的继任者统领「大淫妇派」。
“虽然因为这个毒气不能带着马或者魔犬上来,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不过真的好累啊。简直累死了”
“……尽管不停发着牢骚,但是一滴汗都没有流,也没有感到体能的衰退。倒不如说,在这种空气都有毒的环境下,我还能和平时一样说个不停,简直都佩服我自己……”
小声说。
走在马璐塔旁边的魔女,微张着嘴小声说。
带着点绿色的黑发和雪白的肌肤。有些昏暗的脸庞。纯黑的朴素的外套。乍看上去毫无特点的外貌。也许是有走在旁边的马璐塔惹眼的色彩缤纷的外表做对比,让人觉得格外低调。
“不愧是马璐塔大人。如果能把说话的口气再……”
“欸?谢米娅,你说什么?”
“……没什么”
被称作谢米娅的女人简短地回了一句,擦了擦脸颊上的汗。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龙王」也真是势力啊。露西亚大人刚一不见,马上就让我们把领土返还给牠”
“「龙王」毕竟一心迷恋露西亚前辈嘛”
把戴尔奇奥拉山脉作为唯一的领土的「龙王」,虽然从不侵略其它领地,但是对侵犯自己领土的各个种族十分厌恶。
但是,只有一个例外,允许他们入侵自己的山脉。
那就是三大派系之一的「大淫妇派」。
创造了整个派阀的魔女——露西亚·冯·艾露迪·凡是个拥有绝世美貌的女人。
对她的美貌迷恋不已的「龙王」,愿意把自己其中一座山分享给她。
在领土边缘的这座山峰,虽然也是连绵的山脉之一,但是不仅没有毒气,反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矿山资源也相当丰富——是个名副其实的宝山。
“那座山已经是我们派系的根据地了吧。如果被收回的话,我们就没法生活了”
“而且……现在露西亚大人离开了派阀,就已经和「龙王」无关了”
“是啊。三大派系中数我们的规模最小,能和其他两大派系成鼎足之势,很大程度上是沾了「龙王」的光。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持住现在的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又不能惹的「龙王」不高兴……。马璐塔大人。您这样直接谒见,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那还用说!”
听到部下这么询问,她竖起了大拇指。
“「龙王」之所以会提出收回领土,就是因为自己喜欢的露西亚前辈不在了。那么问题就简单了!这次只要让牠喜欢上我就行了!”
“……哈?”
谢米娅用看白痴一样的表情看着马璐塔。
不是部下应该有的态度。
“我决定向「龙王」献舞!哼哼~我的舞蹈可是超级不一般呢。「龙王」肯定会对我一见钟情的。啊。就拜托你给我伴奏打节拍了。就为了这个才带你来的”
“……好。我决定,去当祭品了。这样应该就有机会好好谈一谈了”
“欸欸?你在说什么呢谢米娅!?你别用比平时更阴沉的表情发表这种绝望的意见啊!”
“不,没关系的……。自己派阀的首领太蠢了,所以有点想死……”
“蠢!?你、你说什么呢!?这个作战超级完美吧!?”
“行不通的。就算你的舞蹈真的很好看,「龙王」也不会喜欢上马璐塔大人的”
“为什么啊!?”
“怎么说呢……人设吧”
“人设!?”
两人一边吵嘴,一边向着险路继续前进。
马璐塔和谢米娅。两人都有非常有实力,是三大派系之一的「大淫妇派」的头领和干部,在魔界中也名声在外。
但是,即便是她们这样的人,对「龙王」也是抱有最大的敬意和畏惧的。万万不敢有任何战意。
战斗啊,胜负啊之类的。
「龙王」根本不在这个次元里。
最长寿也是最强的龙,基尔·弗亚,对于居住在魔界的所有人来说,相当于「环境」一样的存在。不能适应「环境」的人全都要灭亡。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人都无法对抗「环境」——也就是「世界」。
“跳舞!”
“祭品”
“都说了跳舞!”
“祭品就好,我会去死的……”
一直不停争论的马璐塔和谢米娅,在接近山顶的时候忽然闭口不言了。
她们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调整了一下呼吸。带着紧张的表情,马璐塔打头阵,向着「龙王」居住的山顶走去。

然而「龙王」死在了那里。

称得上大规模要塞的巨大身躯,横尸在灰色的岩石上。右边的翅膀被凄惨地撕裂,左边更是被切得粉碎。被称为这个世上最坚硬的东西的白银之鳞,如今被烧的漆黑,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
还有最重要的——头。
龙族特有的颀长的脖子,在中间被一刀两断。
和身体分离的头上,眼球已经失去了光彩。当初俯瞰整个魔界的深红色眼瞳,如今变成了生锈的铁屑色。
“怎、么……”
马璐塔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龙王」基尔·弗亚死了。
而且,不是寿终正寝。
明显是——被杀害了。
最最长寿、拥有最强的力量的龙王,完全凌驾于吸血鬼和魔女之上的绝对存在,超越了强大这个概念的「环境」——被杀害了。
目睹了颠覆了魔界常识的一幕的马璐塔和谢米娅,甚至忘记了眨眼,呆立当场。


「龙王」的头上,坐着一个男人。
在至今为止的历史当中,无论是多么高阶的魔族都不被允许坐到的位置——一个人类的男人正坐在那里。
朱利亚斯·哈尔盖特。
目前——无所属的魔法使。
啪,他打了一个响指,火星四散,点燃了嘴里的烟。随着呼吸吐出一口烟雾,他静静地说。
“衰老的「龙王」也不过如此”
朱利亚斯的身上溅满了血。
那全是「龙王」的血。而他自己,甚至连一个擦伤都没有。
虽然脸上和身上有许多过去激战留下的旧伤——但是一个新伤都没有。
忽然,朱利亚斯抬头看了看天。
看着空无一物——好像是不在这里的某个人的眼神。
“呐,不孝徒弟”
男人的嘴角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差不多,该追上我了吧?”
问句随着烟雾一同消失在魔界的上空。




本帖最后由 Okurin 于 2016-8-21 14:53 编辑


后记

如果问你「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动物是什么?」,应该会有「百兽之王的狮子」「实力的话是河马」「目前一片繁荣的人类啊」等等有趣的争论吧。但是如果问「这个世界上最弱的动物是什么?」,应该就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了吧。大概是因为很多人直接放弃了对无意义的争论的回答和思考吧?
争强和顶点之争在任何时代都会发生,但是作为相对概念的「弱小」,却从来没有人沉溺其中。是单纯的不感兴趣,还是无意识地担心被人知道而故意避讳呢——
好久不见,我是望公太。
这次的后记只有一页,以下是总结。首先是谢词。感谢大家。然后是下回预告。要去魔界了呦,大概。
有缘再会。

望公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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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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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1442182983 平民
实在是太可惜了

7 年前 0 回復

女乃并瓦 公爵
慢慢的也要从实力选手变成嘴炮选手了么? 也罢 能和师傅干一架也算是值了 感谢楼主录入!

8 年前 0 回復

翔翼天使 侯爵
這貨不但武力世界最強
嘴砲能力也是世界最強....

8 年前 0 回復

SummerBoy 王爵
竟然是這樣羸了...
要嘴炮呀...
要和師傳打了呀

8 年前 0 回復

tzu 伯爵
這書名令人想到一拳超人(一擊男)

8 年前 0 回復

jay99811 伯爵
师傅:男猪你需要开挂跟我打一场

8 年前 0 回復

悠音无飒 子爵
无节操副标题不得不吐槽,终于汉化完了,感谢汉化辛苦了

8 年前 0 回復

stagger 勳爵
我是被调教吸引进来的 不过感谢翻译努力 

8 年前 0 回復

ljk 王爵
結尾龍王也被打倒了,所以師父跟徒弟遲早還是會戰鬥吧

8 年前 0 回復

BombTester 公爵
雖然我已經啃完生肉,但還是很期待下一集的翻譯。

…要忍住不劇透還真難…

8 年前 0 回復

虹色青青 王爵
路过,最近好小说。。并不多见了,期待OL

8 年前 0 回復

xc0812 勳爵
前不久发现这小说竟然是已经完结状态了!

8 年前 0 回復

沢田@纲吉 王爵
我晕,人造人开始有变身NOVA的属性了

8 年前 0 回復

maxcid 侯爵
嘴炮挽救世界,上条当麻附体了么

8 年前 0 回復

幻月战神 侯爵
主角一家都是BUG,从师傅到妹妹,到朋友,到女友。。。

8 年前 0 回復

eve556613339 皇帝
感謝翻譯完成
還是一如既往的一堆陰謀來陰謀去的

8 年前 0 回復

一切k不变 侯爵
无伤杀原本最强的龙王。。。男主的师傅这实力也不正常啊,磕了什么药么

8 年前 0 回復

maguirong 伯爵
朱利亚斯你想要打赢男主其实很简单,去变一下性就可以了。

8 年前 0 回復

adam850201 王爵
果然最後男主還是要對上師傅嗎

8 年前 0 回復

BF光道 公爵
最激烈的厮杀剧的前奏吗

8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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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urin 子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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