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汉化组][B'sLOG]遗落的公主与圆桌骑士3 将军的忧郁


本帖最后由 belle1990 于 2016-9-19 19:25 编辑


原名:おこぼれ姫と円卓の騎士 3 将軍の憂鬱

译名:遗落的公主与圆桌骑士 3 将军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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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石田里奈
  插画: 起家一子
  翻译: 兮喵、Belle
  校对: Demonst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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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遗落的公主与圆桌骑士贴吧
大家如果是抱着看逆后宫的心态而点进来,那恐怕会令你失望……因为这不是逆后宫。

第一和第二章都已經給吐出來啦~


封面及简介:



决定作为下任女王出席首次外交(冠以这名义的表姐结婚仪式)的蕾蒂,带着杜克前往伊尔斯托国。可是同行的护卫肚痛倒下,蕾蒂没办法之下唤来支援人员,在她面前出现的是被誉为"国境将军"而享负盛名的副骑士团团长库雷格!他和蕾蒂的父亲・现任国王之间,有着深深的因缘。但蕾蒂却说出让他同行……!?




目录:


第一章 有借
第二章 有新
第三章 有旧
第四章 有蓝
第五章 然后走向幸福的结局
尾声
后记




新手王立骑士阿斯翠德•加尔正向索鲁威尔王国第一公主蕾蒂丝雅•L•克鲁赛尔居住的离宫移动脚步。这处离宫在平日一直保持着安静,最近却因为所有人都忙碌地工作着的原因,有些喧闹。
喧闹的理由阿斯翠德也是知道的。不久之后,这座离宫的主人蕾蒂将会把住所搬到王宫的一角。
“欸?阿斯翠德你居然没有从窗户进来真是稀奇,你、生病了吗?还是因为王姐发怒了很多次,终于改过了?原来你有在听她的话啊哈哈哈~”
一看到站在离宫的玄关处的阿斯翠德,准备前往王宫的蕾蒂的同母弟弟,第三王子雷恩哈路德停下了脚步。阿斯翠德低下头,将带来的信拿了出来。
“同级拜托我把这个交给老师。”
“啊,是这样啊,辛苦你了——。你不找王姐而是找我有事的时候就会从正门进来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阿斯翠德和雷恩哈路德同样都是十六岁,但是因为作为历史学者而出名的雷恩哈路德从十四岁开始就担任骑士学校的教师,两人至今依然保持着“教师”和“学生”的关系。
“去和王姐打个招呼么?虽然我想这么说,王姐似乎正在为去伊尔斯托国做准备而挺忙的样子呢。这是被任命成为下一任女王陛下之后的第一次外交,虽然只是参加结婚仪式这种只要微笑着就可以的简单的事情呢啊哈哈。”
“杜克前辈也要随行去参加结婚仪式对吧。昨天听他说过了。但是明明要去伊尔斯托国,却不直接前去而是要从诺兹尔斯公国经过……总觉得有些奇怪。”
身为蕾蒂的名誉骑士,未来十二圆桌骑士的第一席的杜克•巴尔黑德,作为前辈担任着指导阿斯翠德的职务。
那个杜克昨天在和阿斯翠德闲聊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很久没去诺兹尔斯公国了。为什么不直接前往毗邻的伊尔斯托国,而是特意选择了从其他国家绕行的路线,让阿斯翠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的答案“老师”告诉了他。
“并不是选择直线就能够更快到达哦,阿斯翠德。通往诺兹尔斯公国的街道建设的比较好,那条路线骑马会更快啊。”
“哦——,我去的时候倒是穿越山路去的。”
“在被站在我身后的前辈骑士问‘什么时候’‘在哪里’‘为了什么’之前,我觉得加上”和父母一起去郊游的时候」更好哦~”
雷恩哈路德隐约发现了阿斯翠德成为骑士之前的职业。
对雷恩哈路德为了隐藏他曾经的危险的职业而给予的忠告,精神饱满的回答“是!”,并点头的阿斯翠德把目光转向了前辈骑士。
皱着眉头的前辈骑士杜克似乎决定对刚才那段危险的发言装做没听到的样子。
“是从骑士团来的传令吗?”
“不是的,是被同级拜托来送东西。”
“对对——,阿斯翠德把我曾经教过的孩子给我的信带来了呢。有这样即使毕业了依然会问”老师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地挂念我的身体状况的学生,是我是一名好教师的证据呐。”
“……是一位好教师的话题先暂且不提,作为骑士团的成员,对于有情报泄露嫌疑的信正应该立刻检查才对。”
作为骑士学校的教师的雷恩哈路德,似乎一直从曾经的学生也就是现在担任王立骑士的人手中得到骑士团内部情报,有这样无限接近于真相的传闻。
而被怀疑的罪魁祸首只是一副随你便样子,摆出可疑的笑颜。
“真是热闹呢,你们几个……阿斯翠德?你有什么事吗?”
和女仆一起出现在走廊的是蕾蒂。她立刻发现了稀客阿斯翠德的身影,开口打招呼。
“找老师有些事!已经结束了!”
尽管蕾蒂只是冷淡地说是吗这样啊,阿斯翠德的眼神依然是亮闪闪的。
杜克和雷恩哈路德一副觉得很有趣的样子注视着这幅场景。
“……正好,阿斯翠德,稍微有点话想要对你说可以么。”
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蕾蒂突然停了下来,再次向阿斯翠德说。
当然可以!这么说着,得意洋洋地离开的阿斯翠德的身影,让留下的两个男人觉得事情看起来越来越有趣了。





让其他人回避,蕾蒂在自己的的房间门前停下脚步。她并没有和有过一次前科的男性在同一个房间单独相处的打算。
“以前你说过你的梦想是‘成为骑士’对吧。这个梦想是不是已经实现了呢。”
阿斯翠德属于王立骑士团。职业不管从谁的角度去看都是“骑士”。
“不,还没有。因为还只是成为了王立骑士而已。我的梦想是为了国王,为了国家,为了国民而奉献身心,成为持有为了守护而存在的诚实的剑的骑士。”
那是对于骑士来说的范本答案。并非是为了谋求名誉或地位,被血统或义理所束缚的骑士,而是想成为“真正的骑士”,阿斯翠德太过直率地说出了理想。
蕾蒂对于阿斯翠德回答的梦想并没有做出轻视的反应,而是用包含了憧憬的微笑着看着他。
“……真是最近几乎已经听不到的好答案呢。所以、你之前虽然说过已经决定好了主人,但是被对方所需要吗?”
“很难呢。因为那位大人对骑士所期望的并不是‘强大’。我想现在这样的我一定是不被需要的吧。”
“是么。那么我给你指明另一条道路。”
蕾蒂想要对阿斯翠德说的话,是关于未来的。不久之前开始考虑的,阿斯翠德的另一条路。
“你理想中的‘骑士’,和形式化的名誉骑士共存已经很难了。因为你的主人一定会对你下一些个人的命令,所以你大概会因和理想的骑士相违背之处而烦恼吧。”
想要实现理想很难。但是,能够实现那个理想的道路确实是有的。
“去成为王立骑士团的骑士团长吧。以骑士的顶点也就是骑士团长为目标就是把‘成为真正的骑士’向大家不断展示出来。就是你的理想本身啊。”
“骑士团长……吗?”
“当然,你的感受更优先,但是现实是,实现不了梦想的情况也是有的。……充分的,认真的考虑一下。如果你渴望另一条道路,却被名为出身的墙壁所阻止的话,想要我替你美言几句也是可以的哦。”
对于蕾蒂的话,阿斯翠德本应该用“我会考虑的”或“确实是这样呢”之类的话作为“答案”来回应。但他说出口的却是“疑问”。
“请问,公主大人的梦想没有实现吗?”
阿斯翠德总会时不时在微妙的地方戳中本质。
蕾蒂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没有发怒也没有蒙混过去,平静的告诉了他“答案”。
“……是的,没能实现。但是能成为王的话,就算不去实现梦想也好。我是这样认为的。”
无法实现梦想的情况也是有的,这是蕾蒂自身的经验。
阿斯翠德这次回答了是这样啊,终止了谈话。





离开了蕾蒂的离宫,阿斯翠德一边考虑着未来一边向前走着。
虽然有一些格外在意的东西,但是因为考虑了也不明白,他“嗯嗯”地咕哝着。
“哟,阿斯翠德。还保持着没套上项圈的狗的状态吗——?”
被虽然已经感受到了气息,但是觉得算了准备无视掉的存在搭话,阿斯翠德抬起头。他想来的正好,决定听一听他人的意见。
“弗莱德海姆殿下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呢?”
“你到底明白到什么程度,我现在还不太清楚……”
轻巧的略过了蕾蒂的异母哥哥,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的野狗发言,阿斯翠德投出了提问。
如果这全都是是算计好的就有些恐怖了,弗莱德海姆一边这样想着姑且给出了回答。
“小时候的梦想呐,我的话就是成为国王吧,这是理所应当的。”
“理所当然的事能被称为‘梦想’吗?我倒是从没把家业当成是梦想。”
“……在奇怪的地方特别敏锐啊——。”
对于弗莱德海姆来说,成为国王就和成为大人是一样的。是像理所当然一样被准备好的事情,而并不是梦想。对于阿斯翠德来说,成为暗杀者也是同样的。
“没办法啊,告诉你我真正的梦想吧。多半和杜克一样。因为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这个国家的男人大概都把‘那个’作为小时候的梦想吧。”
“‘那个’……是么?”
知道阿斯翠德并不是出身于这个国家的弗莱德海姆,故意用使他不明白的形式告诉了他。
“那——,杜克前辈的梦想的话……是成为公主大人的骑士的事吗?”
“这是错误的答案,不过也是正确的。”
阿斯翠德想着是不是能作为让自己内心中疑惑不安的东西的参考,询问了弗莱德海姆小时候的梦想,却变得更加不明白了。
思考下去变得很困难,他难得的叹了一口气。


本帖最后由 belle1990 于 2016-9-19 19:24 编辑


第一章 有借

伊尔斯托国的第三王子萨维里奥与索鲁威尔国的公爵千金夏洛蒂的结婚仪式不久之后就要举行了。这两个人的缘分,是以萨维利里奥王子出访索鲁威尔国时,第一次见到夏洛蒂小姐为契机开始的。
夏洛蒂是比蕾蒂年长三岁的表姐。有着金发和神秘的紫色的眼瞳,就像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楚楚可怜的公主一般。夏洛蒂举止端庄大方,一直轻飘飘的说着幻想中的事,加上看起来稍显年幼的五官,让她有时看起来比蕾蒂的年龄还要小。
蕾蒂作为索鲁威尔国的代表参加那位表姐的结婚仪式。这也成为了她被定为下任女王之后的第一次外交。但这并不是与政治紧密相关,需要进行很难的会谈并需要取得成果的外交活动,而明显是她的父亲为了让蕾蒂积累外交的经验而准备的东西。
这种程度的外交,直到现在已经作为公主进行了很多次。有很多已经事到如今的感觉,蕾蒂觉得想要叹息了。
“没有办法呢,因为一直装作范本的公主啊。父王对我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热爱艺术和文学,对两位兄长王子的争斗而感到痛心,时而因此而责备他们的公主。没有积极的与国政和军事相关联过,但因为有着温柔的内心而支援着教育和医疗事业。
“虽然这样做是为了得到国民的支持,同时也是为了不让三大侯爵中的罗恩斯坦因家族和奥伊兰贝尔格家族产生危机感,但是果然还是应该在各个方面都涉足一下的好啊。”
完出发前与去问候父亲后的蕾蒂急着赶回离宫,脚步变得相当快。即使如此依然保持着淑女的形象没有传出脚步声全都是多亏了多年的努力。
“公主殿下,您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呢。”
“你好啊,沃哈尼斯。正如你所知,要准备去进行让人表情僵化的外交了。”
被擦肩而过的沃哈尼斯叫住,蕾蒂耸了耸肩。在身为故交的索鲁威尔国王立骑士团团长沃哈尼斯•缪拉的面前,不维持模范公主的形象也可以。
“我想这次的日程中可能会发生相当有趣的事情啊……”
“正如事先从你手中得到的承诺一样是为了‘第二个人’的日程哦。所以并没有从容地观看结婚仪式的时间。”
已经事先告知了沃哈尼斯圆桌骑士第二席的人选。当他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一边说着殿下真是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情呢,一边苦笑着。
“那么请恕我僭越,给您提供微薄的些许的助言吧。惯例的做法并非是‘减分方式’而会成为‘加分方式’。”
“……这是关于什么的话题?”
“除此以外的话就不能再告诉您了。因为只是些许微薄的助言。”
“是么这样啊。”
沃哈尼斯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这段话在不久之后一定会派上用场吧,蕾蒂并没有追问更多的事。
“本来的话是绝对不能给您提供这样的助言的,但这次的真正目标是其他的事,而且殿下被当做那件事的借口来使用稍稍有些另我不忍。哎呀说服他们还真是不容易呢。”
“……真正目标?借口?”
沃哈尼斯一言不发的微笑着。大概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换个话题吧,公主殿下在小的时候有过能被称为梦想的东西吗?”
“这……姑且,有过啊。那又怎么样呢?”
“我只是在想小时候的梦想如果现在实现了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感觉而已。……哎呀哎呀,无法想象呢。上了年纪貌似头脑也变得死板了。”
沃哈尼斯一边说着期待着您的好消息,一边低下头离开了。



◆ ◆ ◆
这里是“诸王的会议室”。在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毯上,众神的故事被金丝线绣出的稻穗围绕。天花板垂下木质的大吊灯,地毯上是古雅美丽又坚实的槲树桌子。用同一种木材造成的椅子上到处都刻着装饰,椅背上的镂空雕刻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向伊尔斯托国出发的前夜,蕾蒂通过梦访问了这个房间。这里聚集着谥号为“骑士王”的初代索鲁威尔国国王克里斯汀转生者的意识。
对沃哈尼斯说的“小时候的梦想”有些在意,她想既然如此不如问一问其他的国王。
“小时候的梦想,啊。毫无疑问是征服世界啊。当然是现在进行中。”
“……选择问你这个问题的我真是愚蠢,用认真的表情说出让人忍不住发笑的梦想这种程度的事,我应该已经预想到了才对。”
即使如此依然把那个梦想付诸于实践的才是那个被称为狮子王亚历山大的男人。
把大陆一半的土地都收入手中的这个男人,比起国王已经是接近皇帝的存在了。
“卡尔海因兹王,你呢?”
“应该是成为一个好国王吧……这么无聊真是抱歉。”
“不会,是个很好的答案。”
和亚历山大形成了对比,不进行一切侵略行为,而是专注于内政的内政王卡尔海因兹在后世的评价中,绝对称得上是索鲁威尔史上最伟大的王。
“奥斯瓦尔德王呢?”
“我……如果能在自己的领土中,安静的生活下去……只要这样就很满足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的梦想是成为画家!”
大概是察觉到空气变得沉重了起来,失恋王路德格用声音掩盖住了单臂王奥斯瓦尔德的话。
“画家?真想看一看路德格王的画呢。”
“对于蕾蒂丝雅女王来说我的时代是未来的事呢——。和更后的时代的王相遇的时候,我打听我的画的价值却被回答道,因为是‘失恋王’的画所以价格勉勉强强呢——。”
“我明明画的很好呢~”,路德格这样叹息着。
“啊,我还画过大叔的画像呢。因为装饰在那条回廊上的狮子王的画像,和本人完全不嘛,这才是本人的脸!想这样留给后世的家伙们让他们看看。不过走廊里的那张画虽然画的和本人完全不像,却很好的抓住了特征呢。”
除了亚历山大以外的王,大家全都知道那幅画。
第十二代亚历山大王的画像和原本的长相相差甚远,亚历山大王被过度夸张地描绘成一个极恶之人。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在诸王的会议室见到过亚历山大的王而已。的确如此……大家不由得苦笑。
“……请问,蕾蒂丝雅女王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吗?这个嘛……”
被奥斯瓦尔德王询问,蕾蒂说出了比亚历山大更无聊的梦想。
◆ ◆ ◆


“麻烦了啊……”
随蕾蒂前往伊尔斯托国的,是身为她的骑士的杜克和从母亲一方的侯爵家借来的两名侍女,以及其他的侍从和侍卫等共15人。
这次的行程如同被上天眷顾一般,他们直到第五天为止都顺利的乘着马车前进着。但是在第六天的早上,却陷入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态当中。
“真的非常抱歉……!晚饭时准备的酒似乎变质了……!”
昨晚,大家品尝了这附近被称作名产的加入香辛料的红酒。红酒似乎已经变质,饮用过的人全都因肚子痛而倒下了。
避免了肚子痛的,只有不想喝看起来很便宜的红酒,只是礼节性的喝了一小口的蕾蒂,以及工作中绝对不喝酒的杜克而已。
“殿下,请向距离这里最近的骑士团营地派遣使者吧。如果不寻求帮助的话就连去伊尔斯托国都做不到。”
“是呢……想要回到王都时间也不够。”
回到王都,凑齐新的侍者,再一次出发的话行程大概会晚十天左右。那样的话就赶不上结婚典礼了。
尽管蕾蒂觉得这种时候自己骑马,只带着杜克去伊尔斯托国也无所谓,但是考虑到国家的体面并不能这样做了。对于公主大人来说,护卫和在身旁照料的侍女是必要的。
没办法只能拜托旅馆的人向骑士团传递消息,一直等到了午后。在这期间,蕾蒂照顾着脸色边度苍白的侍女。对说着实在非常抱歉向自己道歉的侍女,蕾蒂用温和的声音对她们说现在先考虑自己的事吧。
“……因为变质的红酒……总觉得有些奇怪。”
并没有出现呕吐或者是发烧的症状,只是反映有出冷汗和肚子痛的症状。蕾蒂知道有一种和这种情况类似的症状。
索鲁威尔国内有一种野生的卡兹果实,如果在没熟透的情况下食用就会吃坏肚子。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如果导致大家肚子痛的原因是卡兹果的话,那么就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会难受两、三天,等待身体恢复再出发去参加结婚仪式也来得及。但这也只是外行人的诊断罢了。很难按照预想的方式行动。
另外,如果导致肚子痛的原因并不是变质的红酒,而是因为混入了卡兹果的话,这就成为了有人故意引发的事件。那么是谁……正在这样考虑的时候,蕾蒂被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殿下,从梅尔维德的营地来的援助者到了。”
听到了杜克的声音,蕾蒂站起身来,应了一声后自己走上前去打开了门。虽然是不符合公主身份的行为,但是在没有侍女和女仆的现在,这些不得不全都通过自己的手来做。
“尽管说是援助,但我并不认为梅尔维德的责任人有这个权限,大概到最后还是会被他们带到国境附近的营地去借人吧。要费两次工夫啊。”
“关于这个,有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来了。”
杜克打开了到达的王立骑士团的使者等候在其中的房间,蕾蒂了进去。站在那里的确实是一位“大人物”。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蕾蒂的脑海中充满了震惊。但是这一切并没有被表现在脸上,蕾蒂向一片寂静的房间的中央走去。然后,面对着“大人物”。
他年龄在四十岁左右,有着栗色的头发和锐利的双眼。如果要用话语来形容他的话,他似乎是以“穿着制服行走的严格与高洁的象征”而出名的。
(插图页)

“初次见面不胜荣幸,公主殿下。我是……”
“不必,已经足够了。”
蕾蒂阻止了他自报姓名,脸上浮现了和公主的身份相应的笑容。
“即使不报上姓名也知道啊。王立骑士团副骑士团长库雷格•巴德。自行申请担任常年守护在最前线国境的工作,因无法回到王都而被称作……‘国境将军’。”
“真是好久不见呢”,蕾蒂这样说着,但是库雷格却并不能找出和这句“好久不见”相应的记忆,出现了一瞬间的空隙。
保持着自己站在有利位置的状态进行会话,使用这样的手段就不会给予对方考虑的时间。又或者给用来问那种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在我八岁的时候,曾有一次在远处看到过您,之后向父亲请教了您的名字。因为并非被正式的介绍过,您没有这样的记忆也是理所当然的。”
蕾蒂所说的“父亲”就是指现在的国王。
和沉稳的,说着再次见面真是荣幸的蕾蒂形成对照,在场的杜克和库雷格带来的其他王立骑士们都僵住了。因为蕾蒂所触碰到了的,是一件不可以触碰的事。
“能被公主殿下记住是我的荣幸。事情的缘由我已经从使者那里听说了。那么,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呢?”
然而库雷格并没有显露出动摇或是愤怒的神色,而是催促蕾蒂继续说下去。
“一直站着闲谈有些不太合适,请坐下吧。”
蕾蒂保持着原有的状态,完全没有被打乱步调的迹象。没有回答库雷格的问题,自己优雅的坐到了椅子上后命令库雷格也坐下。但是库雷格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动,依然站立在原地。
看来库雷格这个人,似乎和传闻中一样是和杜克同样类型的认真过头的骑士。
“首先,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距离这里最近的应该是梅尔维德的营地,而不是您的国境警卫队的营地对吧。”
虽然蕾蒂指出的是理所当然的问题,却让在场除杜克以外的骑士都震惊了。
对他们来说蕾蒂“仅仅只是一位公主”。觉得她本应对王立骑士团的组织图和人事没什么兴趣,不可能掌握这样的信息才对。
“正如您所说。虽然我就任的工作是国境警备,但这次为了协议共同演习相关事项,来访问了梅尔维德的营地。使者来传话时我也一同听到了,而后经过判断认为这是我应当前去的紧急事件。”
“正确的判断呢。”
蕾蒂很满意的点头,但在头脑中考虑的确是其他的事。
(在各种方面都太完美了。……我的运气明明并不好……)
但是,这种状况对于自己来说是很有利的。如果能够利用的话就利用到最后,蕾蒂在心里这样决定了。
“正如您听到的那样,除了我的骑士杜克•巴尔黑德之外的随行人员全都无法行动了。如果为了凑齐新的人员而回到王都的话,就赶不上在伊尔斯托国举行的结婚仪式。因为这一次的日程里并没有着充足的时间呢。”
明明在仰头向上看却让人觉得是在俯视着他人。蕾蒂用这样游刃有余的态度面对着库雷格。
“请从骑士团中借给我最低限度的人员,我打算就这样出发。”
“……那样殿下身边不就没有了照顾您的女性吗?”
“有些事情我自己也能做到。如果有需要借助他人帮助的事情的话,就让那边的我的骑士去做,没有问题呢。”
即使乍一看是一个人的话什么都不能做的公主大人,蕾蒂却是可以自己换衣服,自己在城下街闲逛的不安分的公主,这并不是在逞强而是事实。
“真的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但是”
停顿了一下,蕾蒂用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命令库雷格。
“库雷格,您也要和我同行。”
听到了这个命令的库雷格有些许的疑惑。
为了观察而看着他的眼睛的蕾蒂,并没有忽视掉他细微的反应。
“……但我还有作为国境警备负责人的任务……”
“从那个国境警备的任务中离开,再和梅尔维德营地打个招呼就可以解决了。现在国境警备那边的情况并非很紧迫,对吧。”
蕾蒂继续说着。
“更何况,就算您一直在国境任职,也不能说是对王都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我现在所处的立场,您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拾到了从争夺王位的优秀过头的王子们手中落下的王位的公主——持有“遗落的公主”这一别称的蕾蒂,正站在一个极为危险位置。她一直被王兄们背后的人当作目标这件事,库雷格也是知道的。
“别看这样,被我放在身边的人也是相当小心地选择出来的呢。但是这次是紧急事态,没有时间对新的随行王立骑士进行身份调查。如果带去的骑士中有人所属于两位王兄的派系,您不觉得这简直就是自己向着死亡前进的行为吗?”
“……我会派一位值得信赖的人跟在您的身边。”
“我在说我心中那位‘值得信赖的人’就是您。……如果是和王室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国境将军’的话,哪怕不是同伴也不会成为敌人。能够安心的放在身边。”
自己知道国境将军库雷格这一称呼的由来,蕾蒂这样暗示着他。
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库雷格说着遵命并低下了头。
“之后其他人选也都交给您了。我对您的有很高的评价,并信任着您。”
明明只是初次对话而已,就算听到“对你有很高评价”或是“信任你”之类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说是社交辞令稍有些夸张,但是如果要发自内心来说,这大概是就夹杂着演技讲出的话。
“您过誉了。……那么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库雷格向身后的王立骑士使了个眼色,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蕾蒂与杜克两人的房间恢复了安静。
“给我泡一杯茶。能做到吧?”
“如果不好喝的话别抱怨。”
如宣言的一样,蕾蒂命令着自己的骑士去做侍女的工作。
杜克无可奈何的拜托旅馆的人去做泡茶的准备,将泡好的茶注入蕾蒂的杯子里完成了任务。
“还可以吧,没到不能入口的程度。”
喝了一口之后,蕾蒂轻轻地把茶杯放在茶托上。
然后把食指放在唇边,她用手掌拍了拍沙发上自己身边的位置,用动作向杜克传达了“不要发出声音,安静的坐在旁边”的信号。
“声音尽可能小一点。……外面应该有耳朵灵敏的人在。”
尽管杜克稍微保持了一些距离坐了下来,但蕾蒂靠近了他并在他耳边说了话。
“副团长带来的王立骑士当中,有弗莱德海姆派或是古多派的人吗?”
“没有,库雷格选择的都是中立派。耳朵灵敏,在外面看守着的人应该被称为‘库雷格派’吧。……这次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件貌似是有人故意预谋的。从现在开始说话要小心。即使发现了什么,也要在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告诉我,知道了么。”
“库雷格派是什么意思?”
“这个要再得到一些确实的证据之后才能说。”
蕾蒂结束了对话并从杜克的身边离开。但是这次杜克抱住了蕾蒂的肩膀,将她拉了回来。
“……关于库雷格派的事先到这里。但是还有一件事,副团长的那个事件,你知道吗?”
“那个事件?”
“别装傻反问我。……如果知道副团长‘国境将军’这一别称的由来的话,你也应该知道在那位大人面前触碰到和国王陛下有关的事很不妙才对。”
杜克指出了关于先前让房间里几乎快要被冻住的那件事。
蕾蒂说着:“是这件事啊”,点了点头,却没有给他“说的也对”这样的回答。
“我是公主,库雷格是王立骑士团的副团长。哪一位地位更高,你知道吗?”
“……是公主殿下。”
“为什么我必须要小心翼翼的对待他不可呢,说明一下原因。如果能让我接受的话,叫我说‘说的也对’也不是不可以哦。”
王立骑士团副团长库雷格•巴德被别称作“国境将军”的由来,要追溯到大约二十年之前。
作为伯爵家的次子出生的库雷格•巴德进入了骑士学校,并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之后,他进入了王立骑士团,崭露头角。
有着贵族的身份和清廉洁白的高洁品质,深深地被周围人所信赖,并且擅长剑术。没有人会把这样的男性视若无睹。这个被很多人请求成为自己的名誉骑士的男人,接受了成为当时还是王子的蕾蒂的父亲的邀请。
库雷格认为被期望成为未来的圆桌骑士是一件很有名誉的事,发誓要为未来的王而挥剑。
但是在那之后,索鲁威尔国与吉尔夫帝国之间的战争爆发了。
“……在那场战争中被任命为总指挥的父王采取的作战计划,是要舍弃在某个村庄驻留的一个小队,在后方集中战力之后以压倒性的战力进行突击。这成为了决定胜负的一击,吉尔夫帝国撤退。得以在两国之间的缓冲国诺兹尔斯公国签订了停战条约。”
“但是副团长反对这个作战计划。不愿意舍弃还活着的村民,和阻止敌军前进的骑士们。”
“没错,但是逐次投入战力是最差的战术。可以说和全军覆没没有什么差别。国王陛下所采用的战术是最好的策略了。正因为是以压倒性的战力差获得胜利,才能够站在有利的位置缔结停战条约。”
虽说如此,吉尔夫帝国在那之后过了数年就进入了内乱状态。当时缔结停战条约的皇帝被敌对势力所废除,到了现在好不容易缔结的停战条约实际上也无效了。
“被抛弃的村人和那个小队被全灭,当时年轻的库雷格•巴德非常愤怒。之后自己舍弃了成为圆桌骑士的未来,申请去从事不安定的国境的警备工作。——真正为国家着想的高洁的骑士,理所当然周围会这样评价。”
而后在硝烟弥漫的国境周围积累了战功的库雷格,被期望成为下一任骑士团长。
“但在被要求成为骑士团长的时候,库雷格拒绝了。这是因为如果成为骑士团长就不得不回到王都。连国王陛下的脸都不想看到的他,担任了副团长的职位。不知道是‘多亏如此’还是‘正因如此’,比他年龄小的沃哈尼斯坐上了骑士团长的位置。”
在那场战争中,沃哈尼斯担任库雷格的部下。体谅着所尊敬的前辈的意志,不论有任何仪式,沃哈尼斯都没有命令过库雷格回到王都。
“……殿下不能理解副团长愤怒的原因吗?”
“不,我能理解。但是我同样也能理解国王陛下的立场。仅此而已。”
年轻的库雷格•巴德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
同样,国王的判断也是正确的。
蕾蒂并没有打算去做能够填补两个人之间的鸿沟的事。
“沃哈尼斯做了一件好事呢。如果没有他的助言的话,我只会什么都不知道地认为自己‘运气很好’而已。”
出发前,蕾蒂在王都被沃哈尼斯告知“并非减分方式而是加分方式”和“殿下被作为达成真正目的的借口了”。这些话的谜团终于被解开了。
“运气不错才对吧?可以把副团长作为护卫带走。”
“我只有恶运还不错啊,运气本身并不好呢。……而且,如果不是减分方式而是加分方式的话,很多做法也要改变呢。”
蕾蒂一边想着这次的对话能被加多少分呢,一边站起身来。
“在出发的准备做好之前就拜托你照顾大家了。我去看看侍女们的状况。”
蕾蒂声音清晰的这样说着,故意发出响声的放下悄悄拿起的茶杯。
这样做的话在外面偷听的人就只会认为“公主殿下只是在悠闲的喝茶”而已。大概不会想到是在与杜克谈论隐秘的话题了吧。


◆ ◆ ◆

今夜诸王的会议室中只有失恋王路德格在。除了失恋之后以外不会来到这个房间的王无精打采的看着新的来访者蕾蒂。
“啊——能治愈我的人来了——。……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啊,蕾蒂丝雅女王。”
“正在进行外交中呢。麻烦的事接二连三的扑了过来,不得不重新考虑计划了。”
“辛苦啦——。是缔结条约?还是领土分割会议?”
“外交自身是参加结婚仪式哦。是只要笑着就可以的轻松的工作。”
听到了这个的路德格沮丧的垂下了头。对于“失恋王”来说,结婚仪式是会揭开旧伤疤的词语。
“真好啊……我也想变得幸福。”
在对于蕾蒂来说是后来的时代的失恋王时代,索鲁威尔王家的血统变得几乎快要断绝。索鲁威尔作出了把纳帕尼亚的第二王子路德格迎为王婿的决断。因为有一位索鲁威尔国王”单臂王奥斯瓦尔德」的女儿曾经嫁去过纳帕尼亚王家,虽然已经薄弱,但路德格确实继承着王家的血脉。
路德格与索鲁威尔的公主结婚,作为王而继承王位——本应如此。
“失恋王”最初的失恋在结婚仪式的夜晚来临。在夫妻的卧室中放置着来自新娘的“我和恋人私奔了”的字条,据说路德格直到天亮都呆呆的站着。
尽管没怎么看到过,比起从路德格那里,更多的是从后世的王那里听到这个趣闻。
“你是从其他国家来的王婿对吧。有被索鲁威尔的人质疑过作为王的资质吗?”
“大概有过想要测试我的意思吧,但是自从新娘逃跑之后就全——都变成同情了呢,那些人。啊啊我真是好可怜……!”
想起来就快哭了路德格这样说着“呜呜呜”地捂住脸。然后“哈——”的一声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即使不被同情什么的,作为王的资质什么的我还是有的,应该可以很好的支配臣下——的样子。虽然不会像蕾蒂丝雅女王的资质那么好。”
“如果我有作为王的资质的话,就不用接受这样的试验了。”
“会有去试验蕾蒂丝雅女王的这样不得了的臣下吗?在有关索鲁威尔国历史的知识中我完全不知道啊。”
出身于别国的路德格,对他来说的现在,是正在学习索鲁威尔国的历史的过程中。就连对索鲁威尔国发生过的有名的事件都会回答“欸?有过那种事吗?”,这样的情况在这个房间里经常出现。
“……试验我的并不是臣下,而是我的父王。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多事就说的通了。”
“是你的父王!?”
怎么会?路德格这样不可思议的想着。一般来说父亲应该是自己人,而不是敌人才对。
“究竟有没有成为王的资格,想要在这次伊尔斯托国之行之中测量出来啊。于是拜托对待王族眼光很严厉的‘那个人’来进行判断。因为如果是他的话大概可以用严厉但公平的眼光来看待我吧。”
但是父王和库雷格是已经决裂的关系。不可能会去直接拜托他。在两个人直接担任调节角色的就是骑士团长沃哈尼斯。沃哈尼斯说的“费了不少力气”大概就是指这件事吧。
(但是,这个用来测试是否有成为王的资格的试验,只是父亲“本来目的”的借口而已。)
父亲终于在试图摸索与库雷格和解的道路。而作为第一步,要想办法与他产生联系,于是准备了对蕾蒂的试验作为正当的借口。
所以沃哈尼斯觉得要接受原本不接受也可以的试验的蕾蒂“有些可怜”,才给予了助言吧。
父亲寻求着与库雷格的连接,沃哈尼斯对此进行了协助。而库雷格……
“失去了全部随从的公主能走到哪一步呢,想要看一看。”
库雷格大概已经预想到蕾蒂可能会说“不可以没有侍女所以要先回一次王都”之类的话。因为对他来说自己只是“遗落的公主”而已。
“在我看来,如果是蕾蒂丝雅女王的话,一个人就可以攻陷一个国家呢。”
对于路德格来说,蕾蒂是“世界上最帅气的女人”。
因为他像理所当然一样说出的话,蕾蒂的心情变得有些平静起来。
“虽然是有些过头了的称赞,但我接受了,谢谢。——想要试验的话就来试吧。我会用史上最高分来让你承认我是最适合成为王的人哟。”

◆ ◆ ◆

清晨的阳光刺激着蕾蒂的双眼。仍闭着眼睛,心想已经是早上了吗,她慢慢地起床,然后看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头脑一下子开始运转,想起有什么不对劲。
(同行的女仆应该都因肚痛倒下了……是谁拉开了窗帘……!?)
这个已上锁的房间被人入侵了。她快速地确认四周状况——于是一下子感到虚惊一场。从蕾蒂的影子中伸出一只黑手。那手正扯着窗帘。
“我说了别随便跑出来吧。我要命令阿斯翠德把你净化掉了噢。”
前阵子,这黑手在王宫里引起了几乎能写作一本恐怖小说的状况。在解决事件时本是能够把它也净化了消除掉,但蕾蒂想可能之后可能能派上用场,选择把它封印在自己的影子里。
但是,成为蕾蒂新宠物的黑手,还没被调教好。偶尔会这样子擅自随便从影子里跑出来。
蕾蒂沉默地打掉黑手,“那东西”便看上去很不高兴地回到了蕾蒂的影子中。没被扯着的窗帘回到原本的位置,房间变得昏暗。
“——那么,得自己弄好公主的梳洗工作呢。”
蕾蒂亲手拉开窗帘。





总算是凭自己的力量穿上裙子,蕾蒂坐在梳妆台前。接下来是头发了。
即使能自己细心地解开发辫,但很难自己结起。虽然说她的手也算灵巧、花点时间可能也能办到,但如果只是“贫穷男爵家的千金小姐”微服出来的程度就算了,说到要结出能保持公主风范的漂亮蝴蝶结,大概蛮难的吧。
“只有头发,只能这样子放下来呢。”
反正会看见现在的自己的人只有作为护卫的男人们。即使不仔细打理头发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吧。到了伊尔斯托拉国时就能向表姐夏洛蒂借侍女,蕾蒂想着现在没办法了,让自己接受这说法后,便站起身来。
“殿下,我进来没问题吗?”
“已经换好了,进来吧。”
走进来的杜克看着蕾蒂的样子。
蕾蒂察觉到杜克在想什么,无奈地说。
“自己穿上裙子这种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如果是没人帮忙就穿不上的复杂裙子,我会拜托宿舍的女士。”
“不,不是裙子,头发呢?”
“别这么高要求吧。反正只是坐马车而已啊,这样放下来就可以了。”
看来杜克比蕾蒂想像中更细心留意她。明明以为男人这种生物,即使换了缎带的颜色也不会发现的说。
“……我来吧?”
“来什么?”
“来绑蝴蝶结。虽然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绑过,没信心可以绑得好。”
杜克指着梳妆台让她坐在前面。蕾蒂半信半疑,但仍是坐到了椅子上。
“原来你有这种特技的呀?”
“要是要求像你的女仆那种程度的技术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
杜克用手指掬起蕾蒂的头发,用梳子梳起来。
蕾蒂透过镜子看着他的动作,因他那像是很熟练的技术而感到吃惊。
“在哪练习的?”
“弟弟就像是姐姐大人的仆人一样。小時候明明让我和她练习剑术不知道害我有多惨,有一天却突然打扮起来,说要我在她头发上绑蝴蝶结。”
蕾蒂没说真可怜,而是苦笑说哪里都一样呢。
“我也明白你姐姐的感受。……我是公主,所以小时候不是玩扮演公主的游戏,而是玩扮演女仆。”
“那在另一种意义上是很奢侈的游戏啊……”
玩的游戏里不是被侍候、被唤为公主大人,而是侍候人、唤别人作公主大人。这种游戏只有“公主大人”能玩吧。
“当然,需要人演公主殿下。你猜是谁?”
“柯奈莉亚殿下吗?”
“在我身边有更亲近的人吧,拥有能让我玩的长发的亲人。”
比异母妹妹柯奈莉亚更亲近的人,大概只有同母的弟弟雷恩哈路德。
“难道……!?”
“最多也就是让他穿上裙子,在头发上绑上蝴蝶结的游戏呀。即使一脸讨厌,仍老实地听从我说的话呢。弟弟真是可爱呢。”
身为弟弟的杜克,同情一样辛苦的雷恩哈路德。心想着真是可怜,他弄好白色蕾丝的蝴蝶结的两端,把蕾蒂美丽的头发细心绑好。
“——勉强合格吧。但已经足够了。”
对镜子中映照出来的样子,蕾蒂给出相当高的评价。杜克像是无所谓地说那就好。
“你要是犯下重大失误而要辞去我的圆桌骑士的职位,我也可以考虑聘用你当侍女哦。”
“后半句我就感激地收下了,但前半句是多余的。”
蕾蒂开心地笑了,站了起来。杜克看见金发随她的行动而飘逸地滑下肩头和后背,不自觉地看向自己手掌。
(……怎么说,真是漂亮的头发啊。所有女人都是这样的吗?)
柔顺、光洁、从指缝滑过的美丽头发。
现在他还没注意到,这是下意识想要再碰一次的举动。





第二章 有新

伊尔斯托国太阳的位置比索鲁威尔的要高。但因为空气的干燥,在阴凉处就会感到凉爽,可以很轻松地躲开炎热。
为了配合这个国家的气候而准备的礼服在胸部的正下方处拼接了另一种布料,下摆则是配合着身体线条自然垂下的设计。有光泽的象牙色丝绸布料上,绣着紫罗兰色的蔷薇。
在这个阳光十分强烈的国家,贵妇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肌肤而带着面纱。蕾蒂也遵照着这个习惯,披上了使用同样颜色丝线织成的柔软面纱。
“欢迎来到伊尔斯托国。能再次和您这样美丽的女性会面是我的荣幸。”
出来迎接的,是伊尔斯托国第一王子维克托。是个有着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些许红色的茶色头发,以及温和的深棕色瞳孔的好青年。
伊尔斯托国和索鲁威尔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蕾蒂和维克托在以前已经互相认识了。因而说着“好久不见”而不是“初次见面”,用笑颜面对着蕾蒂。
“这次的仪式可以架起两国友好的桥梁,对于邀请我参加这应当被纪念的仪式,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萨维里奥王子殿下和夏洛蒂的恋爱物语在索鲁威尔也十分受欢迎呢。我国的国民们都发自内心的期待着这次的结婚仪式。”
这种出访任务是为了让将要成为下一任国王的人被周边国家所认识,曾一直属于索鲁威尔的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或是第二王子古多,蕾蒂则是一直陪着那些闲得不得了的贵妇人闲谈。
但是从今以后蕾蒂就要和伊尔斯托国第一王子维克托一样,成为去迎接来客的“国家的脸”了。
“之后想要去和夏洛蒂打个招呼。可以拜托您带路吗?”
“打招呼……是么。”
“当然等到您方便的时候也可以的。还是说您正忙,给您添麻烦了呢?”
蕾蒂说想要和“夏洛蒂”见面的那个瞬间,维克托露出了些许困扰的神色。
夏洛蒂和蕾蒂有着血缘关系。因为准备结婚的原因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少,在仪式之前想要见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事情也应该早就安排好了才对。
在蕾蒂准备去探寻那踌躇的原因之前,维克托用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的眼神看向蕾蒂。
“……那么,稍后会为您带路。在这之前请好好休息一下。经历了漫长的旅途您大概已经很疲惫了。”
“非常感谢您。”
“请问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可以借给我几个侍女吗?我的侍女在旅途中身体不适倒下了……”
和拜托转达同夏洛蒂见面意愿时不同,维克托笑着回答“当然”,答应了。
从他国而来的宾客,经常会在漫长的旅途中受伤或是被疾病所侵袭。为此,无论哪个国家都会事先为客人准备新的侍女或侍从。
被对方安排说稍等片刻,蕾蒂保持着微笑的状态,用无奈的声音小声地对背后的人说着话。
“比起在本国找,感觉使用伊尔斯托准备的侍女更让人觉得安心呢。”
“不只是寻找骑士,在寻找侍女的时候也认真一些比较好。”
“如果你是女人的话事情就变得容易了呢。”
“别说不可能的话。”杜克无奈的答道。
“反过来也可以吧,如果你是男人的话,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不需要侍女,也没有系头发的必要。对这样想着的杜克说出的话,蕾蒂露出了一副觉得很有趣的表情。
“如果我是男人的话就会变成有着古多殿下的脸,和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内心的人了。虽然很遗憾,但是恐怕现在两位兄长早都没命了吧。确实是很多事情都好办了呢。”
“……果然刚才的话还是当作没说过好了。如果你是男人的话,大概就会梦想征服世界了吧。”
“哎呀,你还真清楚呢。”
“你同样也适合做恶王的骑士呢”,蕾蒂发自内心开心的这样说。





“被带领去见夏洛蒂”比想象中的早的实现了。而且担任引路角色的是维克托王子这个大人物。
蕾蒂只是打算说一句要“幸福啊”,简单的问候一下就好。但是维克托浑身散发着类似于马上要进行重大会谈的气氛,让她有些在意。
被领到的地方是王城的深处。维克托在一扇大门前停下了脚步,向站在门两侧的女仆使了个眼色。
“就是这里。就在刚才婚纱的试穿已经结束了。”
身后跟随着杜克和库雷格,蕾蒂在维克托之后走进了房间,而后看见穿戴着洁白的礼服与面纱的新娘,正站在房间的中央。
“好久不见了呢,夏洛蒂。”
对带着微笑的问候,夏洛蒂没有给予回应。为什么?这样想着时,维克托对站在她身旁的侍女说“没关系”,叹息着下达了指示。
侍女用手揭开了夏洛蒂的面纱,在那里不安地向上窥视的脸——并不属于“夏洛蒂”。
“……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着淡金色的头发,紫罗兰色双瞳的女性,虽然在感觉上和夏洛蒂很相似,但不管怎么看都是另一个人。对蕾蒂阴沉着脸提出的问题,“夏洛蒂”一脸困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蕾蒂回头看向似乎知道事情原因的维克托。
“正如您所见。现在,夏洛蒂公主并不在这座王城之内。站在这里的是我们准备的‘替身新娘’。”
“为什么夏洛蒂不在这里?”
“……这……就算被您责备我们的遗漏之处也是没办法的事。”
生病了,还是说直到现在才觉得讨厌结婚而耍赖反悔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就只能由自己来安抚对方了,蕾蒂作出了这样的觉悟,但是和“为什么”相对应的“答案”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夏洛蒂公主她……”
维克托做了一次深呼吸。

“——似乎和恋人私奔了。”

一瞬间,蕾蒂的意识飞走了。
没有因交织的愤怒和惊愕而大叫,只是眩晕了一下就结束了,大概是多亏了平时一直在扮演着楚楚可怜的公主殿下吧。
(私奔!?……那孩子在做些什么啊……!这已经完全成为外交问题了!!)
蕾蒂的公主表姐十分憧憬着恋爱。“总有一天命中注定的骑士大人会来迎接我”这样梦想着的她,似乎终于把妄想变成了现实。
为什么夏洛蒂不在这座城中。那个简洁又棘手的答案就是“自己逃跑了”。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也就是说,还没有找到夏洛蒂,是这样对吧?”
“是的。而且问题不仅仅是夏洛蒂公主……。那个,我的弟弟也就是作为新郎的萨维里奥,认为夏洛蒂公主只是被欺骗了……不对,总之是被一时冲动所牵引,说着要去救她结果一个人跑出城了……”
出逃的新娘。以及追赶她而去的新郎。
维克托浑身围绕的类似于要去进行”重要的会谈」的氛围,并不是类似于,而本身正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新郎,新娘,两个人都在结婚仪式前夕消失了。”
“正是如此。夏洛蒂公主的母亲,在听到她私奔了的消息的时候晕倒了。她的父亲则一直照顾着她的母亲。”
能预想到呢,蕾蒂点头的同时叹息着。
“……这件事被多少人知道了呢?”
“伊尔斯托一方知道这件事的,有国王陛下两夫妻,我和照顾替身新娘的一小部分人。索鲁威尔一方只有夏洛蒂公主的双亲,以及跟随侍候的侍女们而已。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之后到达的公主的亲属,已经下达了这样的封口命。”
“人数相当少呢。贵国的第二王子也不知道吗?”
如果要准备第三王子萨维里奥的替身的话,年龄更相近的第二王子比较合适。但是维克托说着不是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是要入赘他国的身份了。不是伊尔斯托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维克托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要做隐秘的事,那么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应该尽可能减少。这样的话真实情况被泄露的可能性就会变小。
“去追逐爱情什么的,我的弟弟也真是让人羡慕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悠闲地带着蕾蒂丝雅公主去南海加深感情呢。”
维克托的声音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疲惫。不过,说出的内容却是求爱的语句。
蕾蒂深呼吸了一下,把意识切换回来。
“南海的阳光太过强烈请容我拒绝。比起这个,关于结婚仪式。新娘尽可能全脸都蒙上面纱由替身出席,之后用因疲劳而倒下了之类的理由蒙混过去就可以了,但是作为新郎的萨维里奥王子要怎么办呢?不能拜托第二王子殿下的话……”
“由我来代替他。毕竟是兄弟,从远处看还是可以蒙混过去的。也同样的,在仪式结束之后立刻变为‘萨维里奥因疲惫而倒下了,夏洛蒂公主去照顾他’的状况。”
虽然仪式当事人不在就无法进行,但是仪式之后的午餐会和晚会是无所谓的。用“连同当事人的份一起庆祝”之类的言辞就可以应付过去。
“替身新娘需要尽可能和夏洛蒂公主身量相似,本打算拜托有着同样发色和眸色的夏洛蒂公主的侍女。但是因为有着紫色双瞳的那位没有来,我方准备了会说索鲁威尔国语,外表相似的人。是出入王宫的商人的女儿妮可拉。”
被维克托催促着,替身新娘妮可拉低下了头。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妮可拉。在夏洛蒂大人回来之前,会竭尽全力努力的。”
大概对于她来说这也是突然发生的事吧。证据就是她面对着蕾蒂时困惑的表情。“这边才是请多指教”,蕾蒂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回答。
“虽然非常抱歉,不过我这边也要再一次拜托你代替夏洛蒂。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请不要顾虑的来找我商量。”
虽说如此,伊尔斯托国和索鲁威尔国的王族先姑且不论,其他国家被邀请的客人中知道“夏洛蒂公主”的脸的人并不多。只要替身新娘妮可拉不做出与王族身份不符的举止,大概就不会被发现是替身了吧。
如果夏洛蒂回来那就没有问题,如果没回来的话就想办法帮忙让妮可拉看起来像是夏洛蒂就好了。
(会有办法的……吗?关于夏洛蒂本人的事,等找到她之后再考虑吧。)
现在应该把考虑怎样让结婚仪式平安无事的结束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然而,维克托即使知道能够得到蕾蒂的协助,也依然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蕾蒂丝雅公主,还有另一个问题……”
在维克托想要更详细的说明的同时,似乎在某处听过的某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夏洛蒂公主,请问您在吗?”
穿透了门的响亮的声音,包含了些许的傲慢。
“红衣主教冕下为夏洛蒂公主而将婚礼的誓词译成了索鲁威尔语。请公主务必在此将誓词宣读一遍。”
这个声音,蕾蒂立刻想了起来。
“……诺兹尔斯公?”
“正是这样,蕾蒂丝雅公主。正是那位拥有四位妻子的令人羡慕的诺兹尔斯公。”
“不……我在这种意义上倒是不觉得羡慕……”
夹在索鲁威尔国和基尔夫帝国之间的诺兹尔斯公国,是两个大国之间的缓冲国。而那位诺兹尔斯公现在二十五岁,三年前刚刚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国公的位置。
拥有着银色的头发和透出强烈红色的紫色双瞳的诺兹尔斯公,被称为“银狼公爵”。但这名字的由来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满溢着野性味道的外貌。无论是怎样的对手都会咬住对方的咽喉,因为有着这样的警戒心,这个男人身上才有这个异名相随。
可是这个银狼公爵与夏洛蒂的关系已经好到会来拜访她的程度了么,蕾蒂的这个疑问被打断了。
“妮可拉,和蕾蒂丝雅公主去里面的房间。我来应对诺兹尔斯公!”
“遵命……!”
蕾蒂将杜克和库雷格留在了房间里,和妮可拉一起进入了用来换衣服的更里面的房间。
里面放置着大量柔软而闪耀的白色布料和蕾丝,以及仿造成皇冠形状的发饰等其他东西,东西散乱的堆放在各处,就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房间。
蕾蒂站在被关上的房门的附近,偷偷观察着维克托他们的样子。


“诺兹尔斯公,真是抱歉劳烦您特地过来一趟。只是,现在夏洛蒂公主正在更衣的途中,若有要事可以交予我来传达。”
维克托似乎姑且将诺兹尔斯公请入了房间的样子。但是对方说出了恭敬但拒绝的话。
“怎么好劳烦忙碌的维克托殿下来传达呢。我就在这里等着夏洛蒂公主好了。”
“不,让您长时间等待在这里实在让人觉得过意不去。等下会派人向您传达……”


即使不认真听,蕾蒂也察觉到在门的另一侧正在进行着的是“你还是回去吧”与“不,请让我见一下夏洛蒂”的攻防战。
然而对还没能把握现状的蕾蒂,被夏洛蒂从索鲁威尔国带来的侍女们小心翼翼的向她说明了状况。
“……那个,蕾蒂丝雅公主殿下,不知为何诺兹尔斯公在怀疑妮可拉小姐是假冒者。昨天似乎也说想见夏洛蒂公主而来纠缠过……”
“只是我们不太清楚,诺兹尔斯公和夏洛蒂公主殿下是这样亲近的关系吗?”
成为了索鲁威尔国和基尔夫帝国之间的缓冲国的诺兹尔斯公国,由于有着想要从索鲁威尔国手中得到自治权这样的原委,总的来说采取的是与索鲁威尔国交好的政策。当然,正因国土之间的交流长久的继续了下去,索鲁威尔国的公爵千金与诺兹尔斯公之间互相见过也不奇怪。
对说着从以前开始两个人之间就有过交流,诺兹尔斯公从远处看就可以发现妮可拉是假冒者也说不定的侍女们,蕾蒂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搜寻着相关的记忆。
“直到最近为止诺兹尔斯公访问我国共十三次。但无论是哪一次都应该没有和夏洛蒂变得亲近的机会才对……”
诺兹尔斯公和年龄相近的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关系亲近的场景倒是见到过很多次。但是和夏洛蒂在一同相处的样子却是一次都没有看到过。
夏洛蒂的年龄与蕾蒂相近,也有着血缘关系,所以相当亲近。明明什么都没有询问,夏洛蒂却会将和谁一起跳了华尔兹、以及正喜欢着谁这样的消息纷纷告诉蕾蒂。在这当中似乎并没有出现过诺兹尔斯公的名字。
正想着明明关系没有亲密到会产生怀疑的程度,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很大的声音。


“请不要进入里面的房间!”
“这是为了让能公主殿下阅读这篇文章。冕下拜托我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直接去向本人确认,不能无视这个命令将文章直接交给您。”


看样子诺兹尔斯公似乎将“被冕下委托的事”作为正当借口,想要强行进入这个房间。虽然维克托拼命试图阻止他,但估计被强行突破大概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红衣主教冕下和诺兹尔斯公关系很亲近吗?”
虽然蕾蒂怀疑这个正当借口本身就是谎言,但侍女们说着“是的”点了点头。
“听说冕下似乎是出身于诺兹尔斯公国的样子。”
“……也就是说冕下已经被诺兹尔斯公所笼络,对他的行动表示默认了。”
这样就麻烦了呢,蕾蒂陷入了沉思。
“用正在换衣服做为借口,披着面纱出去收下冕下给的文书行不通吗?”
这样做诺兹尔斯公的目的姑且可以达成。之后的事就交给维克托,适当的应付之后让他离开房间就可以了。
蕾蒂向妮可拉这样提议,但她摇了摇头。
“那个……仅仅收下文书是无法结束的。怀疑我的举止不像是公主的诺兹尔斯公,一定会让我将冕下给的赫拉斯语的婚礼誓词读出来的。但是我看不懂赫拉斯语……”
国家不同文化也有所差别。看来在伊尔斯托国宣读婚礼誓词时使用的似乎并不是本国语言,而是作为教养语言的谁都不会说的赫拉斯语。
这种赫拉斯语,和古赫拉斯语不同,文字和发音都存在着两种。身为公主的蕾蒂或是公爵家子女的夏洛蒂姑且都学习过,但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使用赫拉斯语的机会,真的是“只需要学习的语言”而已。同时,能或是不能读懂赫拉斯语也可以作为“身份”的一种证明。
“……我明白了。只要让能读懂赫拉斯语的新娘出去就好了对吧。”
这样做的话大概就可以暂且打消诺兹尔斯公的怀疑了吧。在这期间再进行各种情报交换,制定可以打消他关于对于假冒的怀疑的策略就好。
蕾蒂立刻向侍女和女仆们发出了指示。


“诺兹尔斯公!请不要这样!”
“我并没有让新娘殿下成为我的第五名妻子的打算啊。”
“这样说话就算是作为玩笑也有些过分了!”
维克托和诺兹尔斯公发生争执的房间深处的门被打开了。
和惊讶的维克托形成对照,诺兹尔斯公对打开的的门露出窃喜的表情。如果诺兹尔斯公真的是银狼的话,大概会在他的唇边看到獠牙吧。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正在换衣服,无法立刻现身……。再继续让您等下去实在不妥,就以只能以这副装扮与您相见,请您见谅。”
从门中出现的是被纯白的婚纱包裹着的女性。拖着长长裙摆,从容又优雅的走路姿势,显示着来者是穿惯了礼服的上流阶层的人。因面纱里发出的纤细嘶哑的女声,大家的视线集中在了一处。
“——夏洛蒂公主,您的声音?”
诺兹尔斯公从维克托对面的位置抽身离开,站在了“夏洛蒂”的面前。
“和很多人说了话之后,喉咙稍有点……这里的空气有些干燥呢。不过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就可以恢复了。”
被纯白的礼服包裹住全身的夏洛蒂是披着面纱的状态。看不到脸色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听说诺兹尔斯公找我有事……”
诺兹尔斯公说是这样的点着头。
“红衣主教冕下为了出身于索鲁威尔国的夏洛蒂公主,特地修改了在仪式上宣读的誓词。关照说这次是庆祝两国友好和繁荣的典礼,采用双方起誓的形式比较好。”
“夏洛蒂”接受了诺兹尔斯公拿来了文书,小心的翻开。上面是用赫拉斯语写成的文章。
“那么请您宣读一遍。如果有不认识的单词可以教给您。”
诺兹尔斯公怀疑“夏洛蒂”是被假冒的。催促着她宣读内容,用的却是确信着“应该不会读吧”的说话方式。
维克托一边担忧着,一边注视着“夏洛蒂”。使眼色传达着,稍后再确认,这样说后退回后面的房间里去的信息,作为对象的披着面纱的新娘却没有接收到。
“诺兹尔斯公,因为现在夏洛蒂公主正忙……稍后萨维里奥和夏洛蒂公主两个人会一同进行确认的。”
姑且已经完成了夏洛蒂直接收取了书信这一形式。这样事情就得以解决了吧。维克托这样想着试图请他离开。
“萨维里奥殿下的那份冕下还没有完成。现在只由夏洛蒂公主进行确认也无妨。”
不会读吧?诺兹尔斯公几乎已经这样确信了。
在场的杜克和库雷格不知道该怎样帮忙才好,除了注视着诺兹尔斯公和维克托之间的攻防战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维克托义兄大人,诺兹尔斯公和冕下都很忙碌。就算现在只有我在,也请让我在这里进行确认吧。”
然后夏洛蒂将用赫拉斯语写成的宣誓的话语读了出来。
“我,夏洛蒂,将会把萨维里奥殿下作为丈夫……”
用流畅来形容的话实际却稍有些缓慢,但语气却不像是在宣读暗记过的文章,很明显是一边用眼睛扫过文字一边读出来的阅读方式。
因认为“夏洛蒂”本应读不懂赫拉斯语而感到惊讶的不只是诺兹尔斯公。维克托也是同样,疑惑为什么而凝视着身披面纱的新娘。
“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中相遇,将互相结合为终身伴侣作为、……请问,这里要怎么读才好呢……?”
微微歪头,夏洛蒂一副有些困惑的样子抬起头,透过面纱看向诺兹尔斯公。
“——请将这里读作‘荣耀’。”
“哎呀,是这样啊。学习不足真是不好意思。”
“像荣耀这样的文字并不是平常会学习到的词语,而是只在这个时候才能用到的特别的单词,所以公主殿下不认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这之后就没有什么问题的继续读下去了,最后以平安无事的读出“我宣誓”作为结束。夏洛蒂将纸张小心的折起来之后,说着“特地劳烦您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向诺兹尔斯公道了谢。
“能劳烦您替我向冕下致以谢意吗?”
“当然。……话说回来夏洛蒂公主,两年前的建国祭上,在观剧的时候曾与您相遇过的事情请问您还记得吗?”
诺兹尔斯公所拿出的话题,如果是本人的话是不难回答出来的。
面对着不再使用赫拉斯语,而是更直接进行探寻的诺兹尔斯公,夏洛蒂从容不迫的摇了摇头。
“您是不是记错了什么……?我在建国祭上虽然出席了,但观剧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太舒服就没有去呢。”
“……是这样啊,似乎是我记错了。在正忙碌的时候占用您的时间十分抱歉。”
那么再会,诺兹尔斯公本应这样说之后执起“夏洛蒂”的手,做出吻手礼这样的举动才对。但诺兹尔斯公的手指却伸向了纯白的面纱。
被这个出其不意的举动所震慑,正当所有人都觉得糟糕了屏住呼吸的瞬间,只有一个男人动了起来。
“……无论新娘殿下的服装有多美,多让人想要触碰,在最初可以触碰面纱的也只有身为新郎的萨维里奥殿下一个人而已。虽说只是试穿,是不是也应遵照习俗比较好呢。”
(插图页)
阻止了诺兹尔斯公企图让面纱下面暴露出来的手的人是杜克。
夏洛蒂趁着这个间隙慌忙与诺兹尔斯公保持了距离。
“这还真是抱歉了。实在是太过美丽,令人不禁忘记了礼节。”
诺兹尔斯公用完全不觉得抱歉的脸说出这番话,奸笑着面向了维克托。看起来一副确信自己站在有利地位的表情。
“看来”第三个人」经过了相当多学习的样子呢。”
在诺兹尔斯公终于离开了房间后,维克托的侍从慌忙地将房间内侧上了锁。
总而言之这次是蒙混过关了,全员都松了一口气。
“……多亏你注意到了呢。如果被看到就麻烦了。”
新娘一边自己掀开了面纱,一边向站在身旁的杜克说着。出现在维克托面前的既不是夏洛蒂本人,也不是作为替身的女性,而是蕾蒂。
和震惊的维克托与库雷格不同,杜克一脸无奈的怂了怂肩。
“就算是故意发出嘶哑的声音,也会发现不是夏洛蒂公主而是殿下吧,一般来说。作为替身的妮可拉小姐先姑且不论,如果让诺兹尔斯公看到殿下的脸就会立刻发觉是”蕾蒂丝雅公主殿下」。”
“正是如此。我和他见过面所以如果被看到脸就全都完了啊。……模仿出的声音,我明明觉得相当像呢。”
说起来,之前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在一片黑暗当中,头上盖着古多外套的蕾蒂被杜克认出了。眼光真是敏锐呢……蕾蒂这样感慨道。
“我觉得蕾蒂丝雅公主模仿出的声音与夏洛蒂公主的声音相当相似啊。刚开始甚至误以为是夏洛蒂公主回来了。”
维克托与成为他的义妹的夏洛蒂已经有过了数次的交谈。
落落大方的,稍稍有些轻飘飘的说话方式。蕾蒂模仿的声音抓住了特征,被认识夏洛蒂的人听到了大概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很相似吧。
“这样的蕾蒂丝雅公主也十分可爱呢。”
顶着一张温和无害的脸,维克托若无其事地说出了求爱的话。但这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因而蕾蒂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地无视了他。
“得到您这样的评价真是让人高兴呢。……即使用赫拉斯语完美的读出来,也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带来了女学者,虽然我故意将难的地方弄错,做出了像本人一样的行为……”
蕾蒂一副提起很重的东西的样子,提起了不知有几层重叠起来的蕾丝裙摆,让褶皱伸展开来。
“并非像维克托殿下一样认为‘本人回来了’,而是断言是‘第三个人’的诺兹尔斯公,似乎有什么隐情的样子呢。包含着他的事一起,可以详细的为我说明一下吗?”
作为下一任国王而进行的第一次外交只要笑着就可以结束了,蕾蒂在诸王的会议室中是这样告诉路德格的。然而,这次似乎和‘缔结条约’或是‘领土分割会议’一样,成为了难度很高的事件的样子。





蕾蒂从维克托和妮可拉那里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保证尽可能会给予协助,做出了这样的口头约定,暂时回到了客房。
让临时的侍女离开房间,只留下杜克和库雷格。
“事先说明一下,关于夏洛蒂的事注意不要对伊尔斯托方面采取太过不必要的‘过意不去’的态度。她在许下婚约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半个伊尔斯托的人,索鲁威尔只是站在‘伊尔斯托也值得同情,所以不会吝惜于给予协助’这样的立场而已。”
本来的话,已经到了想要说全部都是这边的失误,做出了十分抱歉的事这种程度。但这并不是个人谢罪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背负着一个国家的蕾蒂,绝对不会做出对索鲁威尔国不利的行为。
虽然觉得这样做最差劲了,但还是不得不直接向伊尔斯托国展现出施恩与人的态度。
“如果有意见的话只是听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怎么样?”
杜克和库雷格,蕾蒂对两个人这样说。但视线向着库雷格的方向。对于不是自己骑士的人,姑且要关照一下。
“……并没有什么。”
库雷格沉默着对蕾蒂进行观察。这样的视线蕾蒂已经有好几次都感受到了。
(并非减分方式,而是加分方式真是太好了。因为库雷格似乎对‘以国家的体面作为优先’这样的行为感到厌恶。)
在这方面可以安心的随心所欲。沃哈尼斯的助言真是帮大忙了。
“再确认一次哟。诺兹尔斯公在两天前,为了出席结婚仪式而从诺兹尔斯公国来到了伊尔斯托国。然后在昨天,请求与夏洛蒂进行会面。”
从维克托那里听到的关于“诺兹尔斯公”的话题,并不是那么的错综复杂。似乎真的只是突然表示想要见夏洛蒂而已。
“维克托殿下也有过与其他国家之间的交流,以为诺兹尔斯公和夏洛蒂是互相认识的。所以找了适当的借口而没有让他和假冒者会面,暂时把他赶走了。”
在那之后,为了磋商结婚仪式的事宜而前往大圣堂的夏洛蒂的替身,似乎被在远处的诺兹尔斯公看到了的样子。
“但是诺兹尔斯公只是从远处看到了夏洛蒂而已,就断言说‘夏洛蒂公主给人的印象变化相当大呢’。在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他有说‘夏洛蒂公主的索鲁威尔语有很重的伊尔斯托口音’。那么,作出他事先就知道替身本人这样的考虑比较妥当呢。”
蕾蒂竖起了三根手指。
“可能性有三种。第一种,虽然我不知道,但是夏洛蒂和诺兹尔斯公有着亲密的联系。所以诺兹尔斯公只看一眼就可以发觉是假冒者。”
但是这种可能性极低。
“第二种,在伊尔斯托国的某个人,将与替身新娘有关的事告诉了诺兹尔斯公。也就是说存在间谍。”
目前,伊尔斯托国与诺兹尔斯公国关于街道的关税这一问题发生了争执。就算在王城的内部有一个两个间谍也不奇怪。
“但是我个人觉得原因并不是这个。如果有间谍存在的话,不只是夏洛蒂的私奔,就连萨维里奥殿下为追回她而不在城内这件事也应该知道才对。”
维克托说过他对夏洛蒂纠缠不休要求见面,却一次都没有提出过想要见萨维里奥这样的要求。
“第三种,和夏洛蒂一起私奔的,是与诺兹尔斯公有关系的人。”
在蕾蒂看来第三种是最有可能的。如果一同私奔的人与诺兹尔斯公有关的话,诺兹尔斯公在理解了之后会怎样做之后,就会为那个相关的人提供帮助吧。
如果新娘在结婚仪式前夕私奔了这样的事被他人知道了的话,就不是让他人嘲笑就能完事了的。在他国的宾客已经聚集起来的时候,根本无法说出“仪式终止了请回国吧”这样的话。这关乎到伊尔斯托国今后的威信。
“在第三种情况下,就会成为诺兹尔斯公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状况。所以才能够断言现在在这里的夏洛蒂是被人假冒的。但是,如果没有被对方抓住间隙的话,穿着婚纱的是夏洛蒂本人是说得通的。”
诺兹尔斯公在今后一段时间,大概也一直会为找到妮可拉假冒夏洛蒂的证据而进行策划吧。如果能在不让他得到证据的情况下突破这种困境的话,无论诺兹尔斯公怎样闹事说是假冒者,也不会被周围的人所相信。
“诺兹尔斯公的已经目的一目了然了。掌握住夏洛蒂是被人假冒的证据,从而要求伊尔斯托下调关税。……但是,还不清楚的,是他的行动方式。”
按照维克托的说法,比起慎重的寻找,诺兹尔斯公更倾向于采取表明“我在怀疑你哦”,这种近似于挑拨的方法。
“那个人并不愚蠢啊。使用那种怀疑人的方法的话,就像是在对伊尔斯托说着‘请来戒备我吧’之类的话。要说不像他会做出的事的话也确实是不像呢……”
“……我在意的是他身边并没有侍从跟随这件事。虽说只是一个小领土范围的小国,诺兹尔斯公毕竟是‘国公’,这有些反常。”
杜克指出的是理所当然的事。蕾蒂立刻就发现了“有些反常”的理由。
“因为跟随我的侍女暂时不在了,这个问题就在脑海中被遗漏了。指出得不错呢。——这样的话,诺兹尔斯公应该是作为详攻的诱饵角色没错。”
为了在暗地里进行刺探而慎重地采取行动的,是诺兹尔斯公的部下。因为不想让这一行为被注意到,诺兹尔斯公故意采取了引人注意的行动。
在替身新娘身边,有没有资金方面有需求的人,或是与诺兹尔斯公国有关联的人,稍后不得不和维克托确认一下了。那个维克托,也是总有一天将要背负起伊尔斯托的人。这种程度的事大概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吧。
“诺兹尔斯与索鲁威尔交好。看来要把这种天真的思考方式舍弃,将他看作敌人来做出行动了。”
在年轻的诺兹尔斯国公之子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为诺兹尔斯公之后,在种种方面都发挥出了强大的领导能力,和安守本分的前任公爵不同,有想要咬住其他诸国的趋势。
这件事蕾蒂也知道,那个弗莱德海姆在十年前就给予了诺兹尔斯公:“那个人是个野心家,将来会成为索鲁威尔的敌人”这样的评价。
“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些。你们大概也已经很疲惫了,我的护卫工作就交给伊尔斯托的人,今晚好好休息吧。”
杜克和库雷格鞠躬行礼后,从蕾蒂的房间离开了。杜克走到门前,回头看了蕾蒂一眼。蕾蒂不出声的向杜克示意着“一会儿见”。对此,他无言的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真的只是‘遗落的公主’吗?”
没有人的气息的走廊中,杜克突如其来地被库雷格搭话了。
对只有少许,但包含着惊讶的声调,杜克想着“确实会这样想吧”,理解了库雷格的心情。
第一公主蕾蒂丝雅即使作为公主来说是完美的,也不会有成为王的才干。只是拾到了从兄长们手中落下的王位的“遗落的公主”——如果将传言中的内容整个吞下的话,大概就会被刚才蕾蒂的举动所震惊吧。
冷静且能够准确地把握现状,以此来决定今后的方针。并且不容分说,有着地位在上的人应有的风度。
这样的姿态,实在是与传言中的相差甚远。
“虽然在各种不同的地方都听到过‘遗落的公主’这一称呼,但自从我成为殿下的骑士之后,就一次都没有这样认为过了。”
“……是这样啊。”
库雷格看到了蕾蒂后是怎么想的呢。……但愿不要被传言所禁锢,而是认同她真正的姿态。杜克这样祈愿着。





伊尔斯托国的夜晚,天气会变得相当冷。如果疏忽大意的穿着不是长袖的睡衣的话,第二天就会得感冒。伊尔斯托国特有的睡衣很舒适,没有将身体拘束起来。被这种睡衣包裹住身体的蕾蒂,将身体暴露在从窗户处吹来的风中。
“殿下?”
被叫来的杜克敲了敲门。
“进来吧。……你们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静候在旁边的侍女就像和杜克换班一样离开了房间。现在,在为蕾蒂准备的客房中,变成蕾蒂与杜克两人独处的状况。
“首先要做的是‘学习’哦。把与诺兹尔斯公有关的事能说的全都说出来。”
本以为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却被提问了作为圆桌骑士第一席应掌握的知识。
“奥古斯都•卡鲁泽恩•诺兹尔斯。三年前继承了父亲诺兹尔斯公的爵位,如今持有银狼公爵这一异名。之所以会被取这个外号,是因为他被认为是无关于‘缓冲国诺兹尔斯’这一立场,连大国都会死死咬住的危险人物。”
杜克勉强地回忆起了蕾蒂的讲义“关于诸多外国的重要人物”中所教授的,跟诺兹尔斯公相关的项目。
“教给你的内容都记得呢。还有其他的呢?”
“之后就是听到了白天的时候维克托殿下说过的‘有四位妻子‘这件事。再加上,殿下也难得的给予了‘聪明’这样的高评价。”
直到现在被蕾蒂做出过聪明这样的评价的人,只有两位兄长。以及与特定领域相关的弟弟雷恩哈路德。之后就是在杜克知道的范围内的几个人而已。
“……关于诺兹尔斯公有四位妻子这件事,全部听信是不行的哦。她们并不是她的妻子而是能力出众的臣下。……真是,那个男人还是个‘改革家’真是让人觉得火大啊。”
用着这样简单粗暴的语调,稍有些违和感。这是夹杂着怒火的,称赞。
“诺兹尔斯公国是个小国,人才资源也同样十分匮乏。所以他谋求着他国的人材。‘被我所认定的有能者,无论男女皆可任用’。正因为这句话,让那些即使有能力,却因为是女人这一理由无法参加国政的女性,全都被诺兹尔斯公聚集了起来。”
在他还是公爵之子的时候就开始招集人材。当时知道这件事的蕾蒂愕然了。
自己也考虑过类似的事,但是立刻就认为行不通所以放弃了。对大国索鲁威尔来说,虽然不是全都顺从与自己,但还是具有丰富的人才资源。没有非要去他国寻找的必要。非要强硬的坚持去做的话,就会遭到国内的反抗。
——然而,诺兹尔斯公虽说只是在一个小国却做到了这件事。
“对女性的积极任用,这多少也遭到了诺兹尔斯公国内的反对。所以他就给予了她们‘妻子’这一立场。”
“……但是,这样的话间谍不是也容易混在其中吗?”
“在这方面他做的很彻底呢。实际上,似乎也有数位女性被杀掉了。……不过,他的四位……不,是被诺兹尔斯公所任用的大多数女性,都对他心醉呢。”
因此蕾蒂对年轻的诺兹尔斯公给出了名为最高警戒的称赞。诺兹尔斯公所拥有的卓越的政治改革手段和野心,以及支撑着这些的能力出众的人材。——总有一天,会在哪个地方引发战争吧。而那个地方是索鲁威尔国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关于诺兹尔斯公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比起听,还是实际看到的比较快。还有一件事。总之保持沉默听我说。”
蕾蒂保持着坐在长椅子上的状态,抬起头仰视杜克。
“是关于库雷格•巴德的事。……不,还是从国王陛下原本的谋划开始说起吧。”
“……陛下?”
“没错。”这样说着,蕾蒂叹了口气。
“我认为这次的外交,是父王——国王陛下为了试探我有没有成为王的资格而想出的计划。途中变质的红酒,除你以外的人全都无法行动,也是剧本中预先设计好的。”
在没有可以依赖的人的情况下,要怎么行动。以及能否作为王来做出准确的判断。
蕾蒂现在,正在被测试着。
“理所当然的,首先会向最近的骑士团营地求助对吧。在那里事先布置好正在进行有关共同演习的协议,用这样的方式将被赋予试验官身份的库雷格•巴德送到了我身边。”
“……对国王陛下的剧本,副团长他……?”
库雷格和国王的争执是相当有名的话题。库雷格不可能答应这样的委托才对。
杜克的疑惑蕾蒂也能够理解。最开始她也和他一样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然而,就和父王到了这样的年龄终于准备有所动作一样,库雷格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毕竟已经经过了那么长的年月。
“对我的试验只是借口啊。父亲大人终于准备向库雷格踏出第一步了。通过骑士团长沃哈尼斯传达‘库雷格不会被贵族的势力之争所笼络,并且用批判性的目光来看待王族。所以可以作出最公平的判断’这样的表面理由,来推测库雷格的内心中是否有和自己产生关联的意愿。”
“……相当的具体啊。但是这只是想象对吧?”
“因为对我感到同情,我从被夹在中间的骑士团长那里得到了几个情报呢。”
沃哈尼斯一定站在了父王那一边。迄今为止始终尊重着库雷格的意愿的沃哈尼斯,坚持接受了这个委托,应该有着相应的理由才对。
“不知道库雷格对父亲大人的意图觉察到了哪一步啊。因为是他,所以就算一板一眼的坚信着‘表面理由’也是有可能的呢。所以我不打算在库雷格的面前作出假装乖巧这样的异常行为。也不想让他向国王陛下做出‘只是个遗落的公主’这样的报告。我打算被认同是‘与下一任国王相称’的。”
做出了强硬的发言的蕾蒂,没有过分的虚张声势,也没有露出不安的样子,依然保持着自然的态度。在杜克看来,不如说变得稍轻松了些。
“……那么,也就是说之前在旅馆里试图偷听我们的对话内容的‘库雷格派’,是被作为试验官的副团长所拜托的,王立骑士的某个人对吧。”
“没错,为了看清我是否有成为王的资格,应该得到了随行的王立骑士的协助才对。我的一举一动大概也都被监视着吧。”
不打算让他们发现空隙,蕾蒂这样说。之后一瞬,她放缓了表情。
“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的存在。”
“我?”
“本来的话,在国王陛下的剧本中,你也应该喝了变质的红酒在那里掉队才对。但你在工作中绝对不会饮酒。也就因此跟随我来到了这里。”
杜克能够认真到这个程度,大概也在父王的预料之外吧。这真是,让人稍有些高兴的预料之外呢。
“所以你要离开我的身边去寻找夏洛蒂。”
“……我拒绝。”
“这是主人的命令。”
“即使如此我也拒绝。我的工作就是待在你身边这件事。搜寻夏洛蒂公主的任务交给其他人就行了。”
听到他这样说蕾蒂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你现在依然属于王立骑士团。所以可以让库雷格以副团长的身份命令你‘去寻找夏洛蒂公主’。……这样的话你就无法反抗了吧?”
“这……”
蕾蒂站起身,走到杜克眼前。
“如果我不能命令你离开的话,就让库雷格下令。我的命令,和库雷格的命令,你想遵从哪一个?”
杜克保持着沉默。蕾蒂再次向他的身边靠近一步。
“拜托了,相信我。”
杜克一度开口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之后露出了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谨遵主命。——不过,只是因为别无他法而已。”
“这样就足够了,谢谢。”
随着杜克的离开,试验条件的筹备将会被完成。之后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了。
从明天开始就不得不独自一人站立在片刻都不能大意的地方了。
“快点说服第二个人。那样的话我也就能安心地从你身边离开了。”
“是呢。请期待着吧。”
“还有,要小心维克托殿下。他很明显就是在引诱你。”
“那只是像代替打招呼一样的东西而已啊。一半是开玩笑,只有一半是认真的而已。”
这样就能接受了吧,蕾蒂这样想,但杜克比想象中的要难缠的多。
“有一半是认真的的话,换一种说法就是有一半的几率会被袭击。他并不像迄今为止遇到的人一样,可以被你的身份所操纵啊。”
看来是选错了说法的样子呢。蕾蒂苦笑着,说着“并不是那样“之后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就算是你看到了美丽的花朵也会率直的说出很美丽这样的话对吧?维克托殿下的话没有除此以外的意思啊。他会为了国家而结婚,所以只是选择绝不会对他有意的人来进行‘恋爱游戏’,来让作为王子的这段宽限期能够稍微开心一点而已。明白吗?”
“……我明白。还有就是对殿下将自己比喻为美丽的花这样的勇气,甚至都觉得有些感动了。”
还真能称赞自己到这种程度啊,杜克忍不住叹息着。
蕾蒂说着“也并不是那样呢”,将美丽的长发从肩膀拂落。
“并没有将自己比喻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的我,对自己美丽的程度还是有自觉的。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知听到过多少次‘公主殿下就像古多殿下一样美丽呢’这样的称赞了。不知是不是没意识到,被拿去和男性做出那样的比较什么的,只能说是一种屈辱呢。”
这是在无意识中认为古多更美丽才会选择的说法。弗莱德海姆关于这件事,向蕾蒂吐出了‘哎呀这已经是诱惑力的不同了吧,诱惑力’这样的暴言。不知是不是有将她激怒了的自觉,之后立刻从她的眼前退散了。
蕾蒂等待着杜克说出“确实如此”并点头的行动,但那个杜克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脸,摇了摇头。
“……是这样,吗?我倒是认为殿下更美丽啊。”
“不用安慰我也可以。”
“长相很相似,之后就是喜好的问题了吧。”
不是捉弄也不是安慰,杜克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意见。
蕾蒂对如果深入解读就会变成很危险的意义的这句话,忍不住想发出“哎呀呀”这样的感叹。
“你能再加上一些像是抱有恋爱感觉的语气,重新说一遍刚才的台词吗?”
对蕾蒂的要求,杜克暂时保持了沉默。他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假笑,口中说出了同刚才一样的话。
“长相很相似,之后就是喜好的问题了吧。”
“你啊,在这种地方还真是没用呢。”
变得比第一次感觉还差,蕾蒂无奈地这样说。
蕾蒂所要求的,是正因为在双方清楚没有恋爱感情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的,小小的恋爱游戏。但是对方是杜克的话,就算是“恋爱游戏”也觉得差了点什么。
“不能像维克托那样呢”,蕾蒂说着,试图结束游戏了。
“殿下。”
然而杜克伸出了手,抓住蕾蒂的手腕。就这样用力拉一下,蕾蒂轻巧的身体就轻而易举的被招入了杜克的怀中。
在蕾蒂出声之前,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和头部,在耳边低声私语。
“——长相很相似,之后就是喜好的问题了吧。”
“……!?”
胸口被咚的一声推开,杜克果断的放开了手。没有反抗那股冲击的意思,反而与蕾蒂保持了距离。如果太接近的话,不只是一击而会遭到二连击,对此他已经体验过了。
“加上行动的话会更好吧。”
“你、这、个、人啊……!!”
(插图页)
瞪着他的蕾蒂没有了以往的魄力。
杜克知道蕾蒂是在深闺中被养育长大的,所以对恋爱没有免疫力的这件事。所以才会这样来反击。被预料之中的反应感到满足,他不禁笑了出来。
“如果敢有下次的话你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吧!?”
“被斩首或是转职为侍女对吧,我知道我知道。”
“……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快给我出去!”
蕾蒂指着房门,杜克感激不尽的准备撤退。拉住门把手想着姑且要说一声晚安,于是回了头。
“又怎么了啊,明天要早起对吧。别玩了快去睡觉。”
对暂时的离别感到难分难舍,两个人都不会那样做。只是——
“殿下,祝您武运昌盛。”
“不是‘再见’?”
“明天就要走上战场了对吧?和诺兹尔斯公的,以及副团长的。”
“……确实如此呢。你也一定要在结婚仪式之前把夏洛蒂带回来。”
正是因为信赖才会作出的,简洁的对话。
蕾蒂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后,说着“好”,为自己鼓劲。
“不会继续做遗落的公主了。无论是对诺兹尔斯公还是对库雷格,我都绝对不会输。”
作为下一任国王的第一步,蕾蒂坚实地踏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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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旧

“杜克去进行夏洛蒂公主的搜寻工作了……!?”
早晨,当库雷格在蕾蒂的房间露面的时候杜克已经不在了。现在大概正遵从着蕾蒂的命令,以沿着去诺兹尔斯公国的路线原路返回的方式前进着。
“如果和夏洛蒂私奔的人与诺兹尔斯公有关联的话,两个人大概会前往诺兹尔斯公国对吧?所以以防万一,让他从街道寻找,沿路探听有没有私奔的夫妇。”
“不,我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蕾蒂知道库雷格想要说什么。杜克这次并不是以王立骑士的名义被带来的。仅仅是作为保护蕾蒂的名誉骑士而随行的。然而为什么让他从身边离开了,他想说的是这个。
“呐库雷格,虽然是一件让人觉得讽刺的事,但比起身处于索鲁威尔的王宫,我待在这里的时候觉得会安全得多呢。再加上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不需要太森严的保护啊。”
蕾蒂身处于三大公爵势力之争的中央位置。无论昼夜,就算在王宫的正中心被袭击也不奇怪。
“况且,在我身边对你来说在各种意义上都很方便对吧?”
忽然将笑容加深的蕾蒂,将“我知道你的意图”这件事告知了库雷格。
“蕾蒂丝雅公主殿下,诺兹尔斯公请求会面。”
侍女告知了有来访者,蕾蒂将意识从库雷格的事切换到了诺兹尔斯公的问题上。
“反正只是早餐的邀请吧。告诉他我因漫长的旅途而感到疲惫,还没起身。如果想要问候的话等到晚上再过来。”
“遵命。”
侍女退下了之后,库雷格向蕾蒂搭话。
“……拒绝了诺兹尔斯公的邀请没问题吗?”
昨晚,蕾蒂果断的表示诺兹尔斯公是“敌人”。还以为蕾蒂肯定会从正面与诺兹尔斯公对抗,库雷格对她选择避开这件事感到震惊。
“嗯,对方也不是因为想打招呼才过来的啊。并没有对作为原本的主君的索鲁威尔国王代理的我,姑且也要来问候一下的意思。说不定被拒绝反而会觉得更开心吧。”
虽然互相见过面,却不是很熟悉。对上面的两位王兄倒是因为估量着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任国王,因而都有过一定程度的交流。
“而且才过了没多久啊。之前那个场合你和杜克都在。然后今天,你在我的身边。被他意识到我是‘第三个人’这样的行为要尽可能避免。”
如果感觉敏锐的话可能会立刻戳中真相吧。夏洛蒂的这一事件上,索鲁威尔国也插了一脚,想要一起蒙混过去,被他这样想的话会有些难办。
“今天没有外出的打算,所以你放松一些也无所谓哦。身为女性也有女性应该做的事呢。”


放入了磨碎的珍珠与药液的乳白色液体,蕾蒂猛地将手在其中伸展开来。
因为一直安安分分的坐在摇晃不停的马车中,身体到处都觉得像是要散架了一样。终于从那个狭小的空间中被解放出来,感觉不只是身体,连心都想得到解放。
“皮肤绝对会因为这次的旅途而变得粗糙啊……”
一直被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没有悉心护理的肌肤,失去了平时的细腻感。
将被药液浸润的双手贴在了脸上,在参加结婚仪式之前皮肤的状态能恢复多少呢?
“不要紧的,即使说着变得粗糙了,但您的肌肤依然如此美丽呢。”
“公主殿下,纳帕尼亚的王妃殿下送来了推荐的化妆水。这是在当下十分受欢迎的产品呢。您要使用吗?”
像这样的社交场合,也是推销本国有名产品的平台。随意被配送到各个贵妇人的房间中的化妆水,是还没在索鲁威尔国上市的产品。
从伊尔斯托借来的侍女们,拥有着和索鲁威尔不同的流行方面的知识。不过这也能成为情报交换有些有趣呢,蕾蒂微笑着这样想。
“那个化妆水,在伊尔斯托国相当受欢迎的样子呢。用一次试试看吧。”
享受了舒适的药浴之后,是头发的护理。
浸泡在药汤中,浸润滋养着的蕾蒂的金色长发,被侍女涂上了从山茶花中提取的精油。故而房间中充满了甜美的花香,因考虑今后的事而变得紧张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
蕾蒂十分享受这短暂的休息时间。
“……这样看来发尾就不需要修剪了呢。”
用手指拿起一缕护理后的长发,确认了触感。
在没有侍女和女仆的情况下,最辛苦的事是换衣服。为了私自出访而穿着的连衣裙还能想办法搞定,需要穿着礼服的时候就真的非常麻烦。
只是很美丽,很惹人怜爱,穿的时候要费大量功夫的,就是那种名为礼服的东西。背后的缎带要凭自己来系上难度实在太高,后背简直快要因此而抽筋了。
正因这些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所以优先度较低的头发护理还没来得及着手去做。
“虽然在那种状态下的头发被杜克触碰到了简直是一种屈辱……”
下次,在状态完全恢复之后再让他触碰一次吧。一想到可能会被误以为那是自己的头发的触感,就让人觉得异常的不甘心。当然那个杜克是不会明白两者的不同之处的,这类事情蕾蒂也是知道的。这只是单纯关系到了自己的自尊的问题。
“公主殿下,指甲的护理使用橙子做的香油会很好哦。”
“在使用香油之前先将形状修整一下。”
有人一直在看着对肌肤、头发、指甲依次进行着护理的“贵妇人的日常生活”。
那个人是代替了杜克从早上开始一直跟随着蕾蒂的,库雷格•巴德。
对那个一副想要说出“你还真是不会感到厌倦啊”的样子的库雷格,蕾蒂告诉了他理由。
“这是作为公主的工作。说着这些事很麻烦却认真的保持着美丽的女性,和因为觉得这些事很麻烦所以什么都不做的女性,这两者意义完全不同哦。”
然而库雷格似乎并不能理解蕾蒂的意思。
表达方法不太好呢,这样说着蕾蒂换了一种说法。
“能骑马却说对此没兴趣的人,和因为说对此没兴趣就不去试着骑马的人,完全不同对吧?后者不去努力只一味地为自己找借口。就和这个是一样的。”
认真把应该做的事做好的话,就不会被人说是“嘴硬不服输”了。拿出了男性也能明白的比喻之后,他稍微有些能理解了的样子。
“公主殿下,维克托殿下有话想要对您说。您意下如何?”
指甲护理的过程中,女仆向蕾蒂通报有维克托的口信。内容就算不说出来蕾蒂也知道,是替身新娘的事。
“告诉维克托殿下请他来我这边。在殿下到来之前可以帮我更衣吗?”
作为宾客却不像话的将忙碌的第一王子叫过来,即使对这一点感到过意不去,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维克托因有事而来见蕾蒂不会让他人起疑,但如果蕾蒂频繁的访问夏洛蒂的住处的话,就会如诺兹尔斯公所愿,被怀疑自已与身边的人也共同参与谋划了这件事。
指甲的护理结束后,刚刚换好了适合与王子会面的礼服,维克托出现在了蕾蒂的房间中。
“蕾蒂丝雅公主,虽然知道是个无理的请求,但可以请您去试穿婚纱吗?”
“……婚纱?”
中间隔着桌子,蕾蒂与维克托面对面坐着。
维克托对准备好的茶碰也不碰,单刀直入的说出了要事。
“如果再像昨天一样,出现诺兹尔斯公做出试探新娘教养这一行动的情况,可能会再次拜托公主来担任替身的角色。因为准备了两套礼服,所以想让您去试穿一下预备用的那件,之后调整尺寸……”
婚纱这方面,考虑到可能会出现难以预测的情况,所以准备了两个不同的款式。
“我明白了。这样的话就先准备一下吧。但为了不让诺兹尔斯公注意到,还是不要使用夏洛蒂的房间比较好呢。可以准备其他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请您稍等片刻。机会难得,在换上了婚纱之后,要不要一起在大圣堂的红毯上挽着胳膊走走看?”
“在维克托殿下举行结婚仪式的时候,如果令堂因为生病而无法行走的话,请务必让我一起。”
蕾蒂将这个有些逾越了的玩笑轻巧地带过。维克托一副遗憾的样子怂了怂肩,为了完成蕾蒂的请求,立刻着手去准备用来更衣的房间。

为了试穿婚纱而被选用的场所,就在为蕾蒂准备的客房的正上方。基于越是动静小就越不容易被他人注意到这样的理由选择了此处。
“让您久等了,请过来这边。”
在维克托的带领下走进了房间后,立刻有女仆将婚纱展开来进行展示。
从预备用的婚纱的轮廓来看,是从腰部开始,用充满光泽的丝绸衣料作的裙摆扩展开来的,舞会式礼服。
袖子采用的是能显露出美丽锁骨的帽肩袖设计。
因主张将裙摆清晰的显示出来,而使用了简约的设计风格。
后面则设计成了大教堂拖尾的样式。褶皱在旁边逐渐铺展开来,不知已经折叠了多少回,变成了数层重叠着铺展开的叠层拖尾,正如大朵的花瓣一般。这个拖尾使用的是质地轻薄的欧根纱,因而不会过于沉重,又可以展现出高贵而又楚楚可怜的姿态。
看到了包含了所有少女的梦想或憧憬的,如妖精一般惹人喜爱的婚纱之后,蕾蒂并没有作出双眼放光的样子,而是“是这样啊……”冷静地想着,理解了一些事。
“如果想要达成夏洛蒂的要求的话,就会变成这样的设计呢。”
她到底以为自己几岁了啊。虽然没有说出这样的话,但心中已经无奈到底了。虽然她长了一张可爱的脸,要问适合与否的话确实是适合的。
“那么面纱呢?”
“那个,原本准备好的面纱,是用雪纺面料制作,在边缘处用刺绣和珍珠作为装饰披散开的设计……”
女仆将面纱拿给她看,“这个不能用呢”,蕾蒂作出了这样的判断。用一块雪纺做成的这个面纱是完全透明可以看清脸的。
“虽说要想搭配得上这个可爱的有些微妙的婚纱,没有过分装饰的简洁面纱比较好……但为了不被看到脸,只能变更成为几块雪纺重叠起来的样式了。”
虽然全身都是轻飘飘的样式会变得让人烦躁,但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捧花呢?”
“试作品在这里。”
原本预定的,是将花捆扎起来做成大的花朵一样的圆形花束。以雪球花为中心,满天星镶嵌在周围,这种可爱的捧花。
虽然这样也不坏……这样说着,蕾蒂凝视着捧花。
“……把他人的视线从脸诱导到捧花上会更好一些。使用同样的花就可以了,把样式变更为瀑布型捧花。尽可能装饰到让人看腻的程度。”
“明白了,立刻为您准备。”
将捧花变更为向下垂的样式的话,视线自然就会移向此处。
即使只有一点也要减少被发现是替身新娘的可能性,库雷格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正在这样努力的蕾蒂的身姿。
不知是以怎样的方式理解了将库雷格的样子,维克托向他搭了话。
“虽然对于婚纱的种类这种事男人不管听了多少次也还是完全不能理解,但公主殿下非常值得信赖这一点却是能够明白的呀。”
库雷格将视线从为了更衣而和女仆与侍女一同前往里面的房间的蕾蒂身上,移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殿下,我是王立骑士团的……”
“国境将军的名号已经传到伊尔斯托国了。”
维克托和蕾蒂同样,都是名为王族的人种。人的名字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只是言过其实的称号。……这个称呼,在这次并不能派上用场。”
“就情况来说在这样的场合男人派不上用场是必然的。您能和我一同倍受煎熬地站在这里,就已经帮大忙了。”
若无其事的关心着对方的那个姿态,让库雷格想起了当年的主君。虽然发色和眸色全都不同,但身上作为王的风度却很相似。
在库雷格的意识即将被过去的记忆牵引住的时候,房间深处的门被打开了。
说着“让你们久等了”的同时,蕾蒂穿着纯白无瑕婚纱的身姿出现在二人面前。侍女们一边将婚纱上的褶皱展开,一边因长长的拖尾而侍候在两侧。
蕾蒂毫无难度地穿着这非常挑人的惹人怜爱的礼服,面向着维克托露出了仿佛画中女神一样的笑容。
“只稍作一些改动似乎就没什么问题了。之后用面纱将脸遮住就可以了。发色虽然有细微的差别,但因为我和夏洛蒂同样都是金发,只要束起来的话这样也没有问题的吧。”
“用面纱将脸遮住实在是太浪费了啊,公主。……能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您穿着婚纱的样子,我觉得十分高兴。您真的很美丽啊。就这样和我一同去搜寻夏洛蒂公主,顺便去某处的大圣堂宣读誓言如何?”
“我仅接受您的称赞,非常感谢。”
微笑着对视的年轻王子和公主,这样的画面映入了库雷格的视野当中。
蕾蒂美丽的姿态,和曾经主君的妻子太过于相似了。而她的身旁,是让人回想起曾经的主君的存在。
(……不,这两位大人,和那对夫妇不同。……即使如此)
只有一瞬,意识回到了那个除了光辉的未来以外想象不到其他的时候。
“库雷格。”
被蕾蒂呼唤之后,库雷格的意识回归了现实。
“我可能还会再花费一些时间。你回我的房间去,做出蕾蒂丝雅公主似乎还在房间内的举止。如果有谁来了的话就用‘因为长途旅行的疲惫还没有起床’之类适当的理由让对方回去,能做到吗?”
“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库雷格离开了房间,告诉自己“振作点啊”。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跟随她来到这里的。应该不是为了回首过去才对吧,这样想着斥责了自己。



对诺兹尔斯公来说现在最让他关心的事就并不是‘伊尔斯托国王子的结婚仪式’,而是‘怎样让替身新娘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如果能查明其真实身份,将证据掌握在手中的话,就可以将这作为交易的筹码,保持诺兹尔斯站在有利的位置这一状态来进行关税的交涉。
虽说实际上在行动的是自己的部下们,但为了让他们的行动不被注意到,日复一日拼尽全力四处寻找有没有能成为寻衅理由的口实。
“第三个新娘有些不好对付。这次似乎会成为非常值得期待的‘外交’啊。”
伊尔斯托国准备的不是只重视外表的替身新娘,而是选择了让有着良好的教养、并且很了解夏洛蒂公主的人成为了第三个新娘。
那个成为第三任新娘的人绝对很有趣。有能直面并挑拨自己的胆量。即使隐藏在面纱的下面,也能够感觉到她用有着强烈的意志的眼神看向了这边。
“不错的女人。这一事件完结后关税的交涉能得以解决的话,就劝诱她来诺兹尔斯吧。”
想掀开她的面纱。正想着这样的事,在看到了抱着向下流动形状的花束行走的女仆的时候,暗想着也许能发现什么,他跟在了后面。

“公主殿下,这是做好的瀑布型捧花。”

在门被完全关之前女仆通报的话,诺兹尔斯公爵一句不漏的听到了。被称呼为公主殿下,并命令女仆将捧花拿来的人是“夏洛蒂公主”。
(伊尔斯托应该加强对女仆的管教啊。)
在把门关严之前就开始谈话这样的行为,相当不谨慎。
尽管对为什么不在王族的个人房间,而是在离得稍远,客房聚集的此处觉得疑惑,但他因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而咧开了嘴角。比起告知自己将要来访而让对方有所准备,出其不意的主动出击更容易将隐藏的真相暴露出来。
大概是因为人员的出入过多。敲了门之后女仆也不确认外面的人是谁,就说着请进,将门打开了。
“您居然在这种地方啊,夏洛蒂公主。”
“诺兹尔斯公!?”
披着薄面纱的替身新娘夏洛蒂慌张的向后转身。为了隐藏她的身姿,维克托与侍女们动了起来。
“您突然进来会让我们很困扰的!”
“那还真是失礼了。这样的话我就直接向公主殿下谢罪吧。”
透过面纱看到的夏洛蒂公主的发色是金色。现在在这里的替身新娘究竟是说索鲁威尔语时有伊尔斯托口音的第二个新娘,还是能够使用有索鲁威尔口音的赫拉斯语的第三个新娘,目前还无法进行判断。
“不过夏洛蒂公主,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房间内试穿婚纱呢?莫非是觉得我还会再来所以加以防范了吗?”
诺兹尔斯公爵一边用近乎挑衅的语言对应着“夏洛蒂”,一边重新思考着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夏洛蒂会移动到这个房间来试穿婚纱。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然后立刻就想到了今早自己去拜访的房间就在这个房间的正下方这件事。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都被串联起来了。
昨天在夏洛蒂的房间有两个索鲁威尔的王立骑士。如果那两个人并不是为了问候夏洛蒂而来,而是因为那个地方还有另一个人在的话……
“是这样啊,第三个人是……”
和夏洛蒂年龄相近并能读懂赫拉斯语,夹杂着索鲁威尔语同时发音标准的女性——在从某种秘密渠道入手的参列者名单当中来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索鲁威尔国第一公主蕾蒂丝雅当时也在那个地方。
“突然想到还有急事,请恕我先行告退。”
确信自己的想法的诺兹尔斯公爵立刻选择了折返。自己打开了门,发出满含确信的脚步声离开了。

在诺兹尔斯公爵用手将门关上的那个瞬间,“夏洛蒂”将面纱掀开了。
“……被他发现了!他打算去对我不在下面的房间这件事进行确认……!”
蕾蒂的话,令在房间中的所有人都动摇了。
要怎么办?在这样不知所措中,蕾蒂拼命的思考着。
(离下面的房间最近的通道用男人的步伐行走的话,根本不可能追得上!如果有其他的,有更近的路线的话……!)
她忽然看向映入视野中的窗户。一旦做出决定,蕾蒂就不再犹豫。
打开了通向露台的门,提起婚纱的裙摆,就保持着这个样子将手脚搭在露台的栏杆上。没有一点胆怯的样子,她用脚踢向了栏杆。
“公主!?”
“请不要这样做!!快来人!!”
无视了维克托和侍女们的尖叫声,蕾蒂纵身一跃跳下了露台。用手灵活的抓住了露台的边缘,利用晃动双脚的反作用力,就这样在正下方有着同样构造的露台上着陆,站起身来。
“公主殿下!?”
进入房间之后,就听见了库雷格惊讶的声音。冷不防在露台上出现了穿着婚纱的女人的话,无论是谁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正常吧。
“您不是应该在楼上的房间试穿婚纱才对吗……!?”
“诺兹尔斯公爵要来了。你在这里等一下。”
蕾蒂对同样惊讶的女仆下达了指示。
“无论是什么颜色都可以,将指甲用的染料拿过来。”
蕾蒂进入用来做药浴的房间,关上门。双手伸到背后,用指甲将固定用的线划断。只是临时试穿的礼服,只要将一根线切断就会立刻从身上掉落下去。
之后将为了在药浴过程中加水而准备的水壶拿了起来,将水从头淋下。随便找了一块布,动作粗暴的擦了擦身上的水渍后,披上浴袍,最后将鞋子以要甩出去的势头脱掉。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为了回到原本的房间而打开门。
“染料呢?”
“准备好了,在这里!”
“你们先退下。诺兹尔斯公爵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你们要‘有些困扰的’放他进来。——库雷格,你拿着这个。”
蕾蒂扔给库雷格的是一个小瓶子。


“蕾蒂丝雅公主殿下,请问您贵安。”
诺兹尔斯公爵拔高了声调前来问候蕾蒂。
站在门前的女仆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含混不清的回答说公主殿下在房间里。那样的态度似乎昭示着她‘其实不在房间里’。
果然在楼上房间的第三个替身是蕾蒂丝雅公主啊——诺兹尔斯公爵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但在打开门的那一刻,令人不可置信的场面映入了他的眼中。
“您好啊,诺兹尔斯公爵。自从建国祭之后有两年没见了呢。”
眼前那个两腿交叉着坐在长椅上,优雅惬意的贵妇人的外貌,和存在于诺兹尔斯公爵记忆中的蕾蒂是一致的。
“你不是应该……明明、刚才还在楼上的房间才对……!?”
“楼上的房间?您在说什么呢?比起这个,让您看到这副样子真是抱歉呢。因为您突然来访,还什么准备都没来得及做。”
蕾蒂口中的“这副样子”,指的是只披了一件浴袍这件事。因为两腿交叉着,白皙的双腿从浴袍中露出了一部分,娇艳的样子构成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而在她正对面跪着的,是王立骑士库雷格。单手执起蕾蒂伸出的纤足,另一只手中拿着小小的毛刷。几乎刺激到鼻子深处的气味,是从染料的小瓶中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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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是,似乎在您正忙的时候前来打扰了呢。实在是抱歉。”
“不会,我这边才是。虽然很抱歉,但距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如果要问候的话可以换个时间,等到晚上再来吗?”
蕾蒂和库雷格正在做的事,除了主君和其情人正在调情以外无法被看作是其他。
看样子是自己误会了,诺兹尔斯公爵咂嘴说道。女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应该也是知道二人正在调情这件事没错。
“对了,从今往后关于格兰山的这个交涉被交给我了。好不容易见面了,想要谈谈这方面的问题呢。”
格兰山是同时被索鲁威尔国和诺兹尔斯公国,以及基尔夫帝国三国提出是本国领土,却无法作出决断的地域。蕾蒂向诺兹尔斯公爵提到这个麻烦的交涉,是为了哪怕一点也好,让他的注意力从替身新娘的事件上转移开来。这是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做到的支援。
和想象中一样,诺兹尔斯公爵一瞬露出了一副麻烦的表情。
“……公主殿下似乎有着令人意外的兴趣呢。那么就等到晚上,再详谈关于格兰山的事宜。”
蕾蒂带着笑容目送他离开,在门被关上的瞬间——突然无力的垂下了头。
“殿下?”
“没什么……现在,我确实踏出了成为情人王的第一步啊……历史就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呢……”
毫无疑问诺兹尔斯公爵会对前来参加结婚仪式的宾客这样传达吧:
“索鲁威尔国的蕾蒂丝雅公主喜欢相当年上的男性,在白天就让情人侍候在身边与其玩乐。”
(如果这样的传言从其他各种渠道传到索鲁威尔的话,那个笨蛋王兄大概会窃喜着送来一堆相当年上的婚约者候补信息吧……!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火大啊,无论是对制造出这样的破绽的自己,还是对为了找茬而不遗余力的弗莱德海姆殿下!)
努力平息胸中的怒火,蕾蒂叹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内心冷静下来。
“不对,现在应该在意的不是我的谥号。……真抱歉啊,如果杜克在的话就会让他担任这个角色了。”
蕾蒂将交叉的双腿复原,整理了一下浴袍的下摆。
“您一直思念着已经过世的妻子是一件广为人知的事啊。让您是我的情人这样的传闻流传出去,对此我真的觉得十分抱歉。”
听到这段谢罪的话之后,库雷格哑口无言,僵立在原地。
库雷格露出的表情让看着他的蕾蒂眨了几次眼,是这样啊,她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你,和那时的我有着同样的表情。”
“那个时候……是指?”
“准备去给苏菲雅王妃扫墓的时候,被杜克提醒了。只带一个花束没问题吗,不用准备自己母亲的那一份吗,之类的。”
对于蕾蒂来说,她的母亲——已经过世的第一王妃尤莉安妮,只是类似于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一样。所以前一阵子去为第二王妃苏菲雅扫墓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要一同准备母亲的花束这个念头。
“‘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表情哦。……真是抱歉呢。”
蕾蒂作出了包含着其他意义的道歉。指向将传言照单全收,擅自做出了“高洁的库雷格•巴德”的形象这件事。
“你可以退下了,把女仆叫来。”
听到这个命令库雷格终于动了起来。他沉默的低下头,离开了房间。
蕾蒂再一次对女仆下达了指示,让她们准备好用来更换的礼服。
(……比起对妻子忠贞不二……不如说是注意力全都放在其他的事情上了……么。)
那样的话在库雷格的心目中“国王陛下”的地位不是已经相当的根深蒂固了吗,蕾蒂重新考虑到。



在黄昏时,蕾蒂邀请诺兹尔斯公一同观赏蔷薇。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是因为维克托从黄昏到夜晚这段时间不得不离开夏洛蒂的身边去处理公务。哪怕只是这一段时间也好,能够让诺兹尔斯公无法行动,蕾蒂想要想办法牵制住他。
在美丽的蔷薇园中央,发出令人感到凉爽的流水声的喷泉前方,蕾蒂和诺兹尔斯公保持着两人独处的状态近距离地面对面站着。双方的骑士和侍从在离得很远的地方观望。
“再次对您致以问候,好久不见,诺兹尔斯公。”
今早拒绝了与您的会面真是抱歉呢,蕾蒂仅在言语方面礼节周到地向他道歉。
“上一次的会面是在两年之前呢。为我的王妹举办生日会的时候虽然给您送去了邀请函,但您似乎很忙的样子,委派了代理来参加。”
“公主殿下送来了邀请函……?那还真是做了十分抱歉的事呢。”
诺兹尔斯公说着“是这样吗”、会觉得不可思议也是正常的。蕾蒂的王妹,第二公主柯奈莉亚的生日会的负责人,对外宣称是由古多来担任。但是要邀请哪些宾客之类的准备全部都交给了蕾蒂负责。蕾蒂是借由古多的名义给诺兹尔斯公送去了邀请函。
“即使勉强自己也应该去参加生日会啊。在没有见面的两年中您变得越发美丽了。这还真是让人无法放任不管呢。”
“您过誉了。”
对于赞美之辞毫无动摇之意,蕾蒂微笑着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尽管想对他说自己在两年前就已经美丽到了有男人徒劳地凑过来的程度,不过还是忍住了。现在的话姑且不提,对两年之前仅仅是一个公主的自己,这个男人不可能会有兴趣。
“公主殿下已经问候过夏洛蒂公主了吗?”
“不,还没有呢。白天的时候虽然向维克托殿下提出过这个要求,但他说夏洛蒂在婚礼之前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拒绝了。本想着从今往后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立刻就能见面了,所以要趁这次机会好好聊聊的……”
蕾蒂暗暗表示着自己和这次的替身新娘没有关系。
诺兹尔斯公并没有多做怀疑,说着原来如此地点了点头。
“啊对了,有件事忘了说。听说您成为下一任女王这件事已经被正式公开了。恭喜您了。这样一来索鲁威尔国也会越发繁荣昌盛的吧。”
“谢谢您,能被诺兹尔斯公这样说是我的荣幸。”
到这里基本的问候就已经结束了。如果没有替身新娘这一事件的话,这时就应当用“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来结束这次会面才对。但是这一次不得不尽可能地留住诺兹尔斯公。
“如果您方便的话近期请务必带着您的夫人们来索鲁威尔。王兄曾说过许久不见很想念您。而且我也有些事想要与您详谈呢。……比如说,关于格兰山,之类的。”
对于白天也提到过的“格兰山的交涉”,诺兹尔斯公露出了半无奈半苦笑的表情。
“难得在这个庆祝喜事的场合相遇,现在先不要谈论那样的话题了吧。”
“现在距离结婚仪式还有五天呢。而且我也并没有在仪式进行中开始交涉的打算啊。”
蕾蒂的态度是至少自己不会被他牵制。
诺兹尔斯公打算随意找个方法让她放弃这个话题,于是卖弄般地向蕾蒂展示仅仅凭借一个公主的身份不可能获得的“知识”。
“那么您知道格兰山的历史吗?本来是……”
蕾蒂立刻抢先说出了这段话的后续内容。
“格兰山的所属权变得明确起来,是在第七代索鲁威尔国王的时代。从那以后曾被基尔夫帝国夺走过一次,第十二代亚历山大王与基尔夫帝国的战争获得胜利后,再度成为了索鲁威尔的领土。在那之后,第十三代尤里乌斯王对因先王的战功而肥大化的土地采取再编缩减政策,认同了诺兹尔斯的地方自治权。”
蕾蒂讲述的是从索鲁威尔国的视角来看的历史。
虽然诺兹尔斯公大概有很多想要订正的部分,但现在就让他保持沉默吧。
“就在诺兹尔斯公国成立之初,格兰山的领土问题产生了。趁此机会,基尔夫帝国也主张其具有所有权。就这样三个国家各自的主张成为了三条平行线,直到现在——是这样对吧。”
对着对答如流的蕾蒂,诺兹尔斯公说着“原来如此”,点了点头。
“看来公主殿下确实能够作我的交涉对象啊。”
“如果有其他想询问的事无论有多少都请提出来吧。我可以比任何人都回答的更加详细。”
在之前,蕾蒂告诉杜克格兰山的交涉被让给她的时候,被他说了“很明显是以功绩为目标”。正是如此,如果能让这个已经处于胶着状态的格兰山问题前进哪怕一步,只凭这样就会成为很大的功绩了。而为了得到认同,功绩是十分必要的。
“那么在七十八年前,格兰山发生大火的时候各个国家各自的应对方法都是怎样的,您知道吗?”
“索鲁威尔国立即派遣了骑士团,前去救助格兰山周边的住民、救治受伤者。诺兹尔斯公国接受了前来避难的平民,基尔夫帝国进行了避难的引导。街道再度整备所使用的费用,由各国根据各国的距离各自负担了。”
蕾蒂为了格兰山的交涉而将相关的知识完美地刻在了脑中。而且在王的会议室,也听狮子王亚历山大和内政王卡尔海因兹提到过当时的情况。
不要因为只是个公主而轻视她,蕾蒂用眼神这样表示着。
“看来您‘学习’了相当多的东西呢。索鲁威尔国王也点头同意了将格兰山的相关事宜全权委任给公主殿下。……那么,向谈判的方向转移吧?”
“……谈判?”
诺兹尔斯公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变化。不,不仅仅是这样。跳过了由担任实务的文官在事前进行说明这一过程,直接进展到仅仅为了使双方意见达成一致而进行的“谈判”,他甚至做出了这样的提议。
“这样跳过的步骤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还是说连一些细节部分都要仅由两个人来进行商谈呢?”
“没错,正是如此。莫非公主殿下认为没有担任实务的文官在场是不可能做到的?”
诺兹尔斯公向前踏出了一步。不是在俯视蕾蒂,而是藐视。
如果在平时被挑衅一定会给予火上浇油般的回击的蕾蒂,一瞬间哑口无言了。
“……这,有些……”
当然,蕾蒂对与格兰山相关的知识已经掌握到了不需要依赖文官的程度。并且对于想要怎样进行谈判之类的事,也有着明确的方针。然而……
“我想确实您会有这样的反应呢。公主殿下并没有将在此处做出的决定在国内贯彻到底的‘权限’。——惹人怜爱的,内心温柔的公主殿下的话语。这在索鲁威尔国只能被当作是可爱的小鸟的鸣叫声而已。”
被戳中了痛处。蕾蒂犹豫的理由,被诺兹尔斯公看透了。
在此处以与诺兹尔斯公对等的身份进行事前讨论和谈判,达成让双方都能接受的“两人的共识”,到这个程度是可能的。
即使国内多少有些反对的声音,诺兹尔斯公也有能够将此作为“诺兹尔斯公国的决定”的手腕。然而蕾蒂还没有能做出“索鲁威尔国的决定”这种程度的力量。会对遗落的公主所说的话点头的贵族,目前到底能有多少呢。
用仿佛发现了猎物的狼一般的眼神、诺兹尔斯公凝视着蕾蒂。然后向前更加接近地迈了一步。蕾蒂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
鞋跟撞上了什么东西。无意识之间被逼退到喷泉边缘处的蕾蒂,身体失去了平衡。在下一秒就会以双手向后撑着身体的姿势摔倒在喷泉中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蕾蒂的手腕拉住了她。
“哎呀,好险。”
诺兹尔斯公一边拉住她,一边故意这样说。
蕾蒂并没有对他的动作道谢,反而瞪着眼前的那张脸。
“接下来,公主殿下。你只要这样说就好。‘现在起就从政治有关的问题抽身开来,一起欣赏蔷薇如何’。虽说我并不了解蔷薇的种类,但如果是美丽的公主殿下提出的可爱的要求,我是绝对会回应的。”
身为公主就要像个公主的样子。明明就没有多大的权限,不要妄图对政治的问题指手画脚。
在诺兹尔斯公的话语里隐藏着的意思,蕾蒂不可能意识不到。
“……可否请您不要太过于轻视我?就算在这里进行谈判我也没有问题。”
“不,在对‘谈判’露出犹豫的神色的那个瞬间,你就已经输了。”
正是如此。在那个场合本应毫无犹豫,用“这样就可以”的断言隐藏住自身的动摇才对。到了现在就能够冷静地做出判断了。但对于至今为止都没有站到过舞台上的蕾蒂来说,“经验”不足是压倒性的缺陷,故而没能在那种情况下立即掩饰过去。
(——虽然不甘心,但这次是我输了……!而且是完败啊……!!)
所以说,这是仅剩下的矜持(自尊)。作出符合公主身份的可爱的发言,为了不摔倒在喷泉中而获取帮助什么的,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蕾蒂甩开诺兹尔斯公拉住她的手。反作用力使身体向后倒去,一时水花飞溅。
在喷泉中用手支撑着身体,坐了下去的蕾蒂就连头上都被水淋湿。虽然变成了浑身湿透的状态,但只有眼睛直直地盯着诺兹尔斯公没有移开过。
“您不出手相助也无妨。……虽然是难得的机会,但我以这副样子面对您有些太失礼了。可否给我一些时间去更衣呢?”
“不论多久都没问题,那么我去将公主殿下的骑士叫来。他伸出的手您应该会接受吧。”
诺兹尔斯公转过身去之后,蕾蒂缓缓地站了起来。喷泉的水从被打湿的头发和礼服上落下,在脚下已经汇集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洼。
“……殿下!!”
从远处看着这边的情况的库雷格赶了过来。
在外人看来,大概是蕾蒂被诺兹尔斯公步步紧逼,在即将落入喷泉中的时候被帮助,她却将拉住自己的那只手甩开——这样的展开吧。对在这期间两个人进行了怎样的对话这件事,是不清楚的。
“您没事吗……!?”
“……没事啊。啊,不需要外套。能让头脑冷静下来,这样刚刚好。”
虽说如此,也不能这样一直浑身湿透的呆站在这里。为了去更换衣服,蕾蒂迈步离开了这里。库雷格紧追在后。
“您和诺兹尔斯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谈话过程中稍有些激动了。之后就是我只是很愚蠢这件事被很清楚的显示了出来而已。”
蕾蒂不打算再多说下去。
但库雷格比想象中的还要咬住不放。
“在意谈话的内容吗?没有什么能加分的地方哦。如果是减分方式的话,大概在刚才‘输了’的那一点上就已经被减到零分,考试结束了吧。”
库雷格是为了对蕾蒂进行考试才跟随她来到伊尔斯托国的。两个人进行了怎样的对话也理所当然会成为被考核的内容吧。
“……不是这件事!……以那样的方式被接近的话,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快吧。”
蕾蒂停下了脚步。为自己表现出太过多惊讶的反应争取一点点时间,她用手抹去了从脸颊上滑落的水珠。
“您,是在担心我吗?”
这句话大概也包含着“你明明是考官”这一层意思。但是被库雷格听到之后也许会认为她的意思是“明明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吧。
“——非常抱歉。我没有分清自己的立场,做出了僭越的行为。”
“虽然我说的话,大概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意思。”
忽然想到了之前杜克也做出过类似的行为。
那时说着绝对不会成为蕾蒂的骑士这样的话表现出了拒绝的态度的杜克,即使如此也担心着蕾蒂。
“几乎快让我产生只要是骑士无论谁都是个老好人的错觉了。——说起来,对你的事虽然有从他人那里听来的信息,但像这样直接当面交流的机会还是第一次呢。”
因为是他心怀芥蒂的对象的女儿。所以大概并没有抱有什么好感吧。
但是库雷格,似乎把蕾蒂当做一个独立的人的样子。
“看来你本人和我想象中的库雷格•巴德,似乎有些偏差呢。”
国王的女儿,第一公主,遗落的公主——如果他并没有以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来对蕾蒂进行观察的话,那么自己也要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他,这样想着,蕾蒂用坦率的眼神直视着库雷格。
“我想更加了解您的事情。”
如果被诺兹尔斯公听到的话、大概会想说“明明都已经是情人关系了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之类的话吧。
“……我也,……没什么,虽然听到您这样说令我不胜感激,但大概您越是了解我,越会感到失望吧。”
“决定是否会感到失望的是我哦。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够更加了解我。虽然肯定会因为我一点也不像是个公主而感到失望的。”
说着“看着我”的蕾蒂的样子,即使这样被水淋湿,也是正如“王者”一般。
紧贴着头发和礼服的水珠反射着夕阳的光,与美丽的容貌互相映衬的一瞬间,让人感觉到她似乎是那样的神圣。
“作为索鲁威尔国民中的一人来说,这是让人觉得欣慰的失望。”
库雷格的这句话,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由于主君的命令前去寻找出逃新娘夏洛蒂的杜克,此时正和两个同事的王立骑士骑着马沿街道前行。
“杜克,为什么不选择像刚才那么大的街道,而说要去前面的村子啊?如果要住宿的话,一般不是应该在有旅馆的地方吗?”
杜克选择去打探消息的地方,不是有着旅馆的大街,而是一个小村庄。
从马上下来了的杜克一边用手拉着缰绳,一边说着“这边更容易打探到消息”。
“如果将与公主私奔的那个人换成是自己来考虑的话,一定会选择避人耳目的地方。因为知道公主殿下的家人会派人四处搜寻,要把她带回去。如果这样的话,就会选择去不容易引人注目的村庄,用容易令人同情的理由让人收留自己一晚,之后再请那人不要泄露出去的方法。”
“原来如此啊。你是不是有和人私奔的经验啊?啊、莫非是和公主殿下!?”
“这种事绝对没有过。”
无论是对杜克来说,还是对蕾蒂来说,一同去私奔这样的未来都不可能存在。
对蕾蒂而言舍弃国家这一选项大概是没有的吧。所以,会选择让喜欢的男人成为自己的情人。
“啊,但是,为什么要沿着那么长的街道一个劲儿向前赶啊?如果要带公主赶路的话难道不会在到达这里之前找地方住一晚吗?”
再说街道这种地方,有一些大街是有着需要走上大约一整天的。
尽管有同僚提出了带着公主殿下只用一天就穿过了那么长的大街甚至到达了更前方是一件很难的事这样的意见,但杜克断言说不是这样的。
“用换位思考的方式考虑一下私奔者的想法。他们清楚的知道追兵是绝对会赶来的。为了哪怕能多拉开一点点距离,就会做出胡来的事吧。”
“哦哦,你果然有过私奔的经验吧——?”
啊哈哈地笑着,杜克无奈地再度重申自己没做过这种事。然后进入了村子,选择向在家门前洒水的三十多岁的女性搭话。
现在,杜克正在学习伊尔斯托语。由于伴随着骂声和书角攻击的雷恩哈路德的语言课程,杜克的伊尔斯托语水平上升到了能与对方进行对话的程度。
“打扰一下。我是索鲁威尔国的王立骑士团第六骑士杜克•巴尔黑德。请问有没有过一对私奔的夫妻来到过这个村子呢?妻子有着金发和紫色双眸,是一位很温和惹人怜爱的、看起来似乎身份很高的女性……”
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杜克开始向眼前的女性探听消息。看来简短的伊尔斯托语似乎将自己的来意表达清楚了的样子。
“私奔……啊。不清楚啊。”
对于村妇这种说着“真是不容易啊”的反应,杜克感觉到了一丝违和。这个人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如果不知道的话毫无疑问的,会为了获取更多情报而更加兴致勃勃地紧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才对。因为和人私奔的话题是“别人的事情”。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呢?……虽然她可能不让您将她的事说出去,但请您务必告诉我们。其实,和她私奔的男性是在索鲁威尔、伊尔斯托诺兹尔斯三国之间进行活动的婚姻欺诈集团中的一人。”
所属于王立骑士团的话,有时也会去调查私奔的男女的行踪。在这种时候即使过于诚实地用“她的父母拜托我们将她带回去”作为理由来探听消息,对方也会说谎来包庇私奔的夫妻。前辈骑士曾这样教给杜克。
“证据就是,这个村子也应该有伊尔斯托的军人来探听过消息才对。拜托您了,我们不希望再有更多的被害者出现了。”
诚实认真、再加上长着一张不错的脸的杜克的请求,对年龄较大的女性十分有效。这次似乎也起作用了,是这样吗?对方露出了一副有些迷惑的样子。
“……确实,我家也有军人来过了呢。”
“哪怕只有一点点线索也好。拜托您。”
杜克的热情传达给了对方,她终于以“其实……”作为开端说了真话。
“正如骑士大人所说的,有一对年轻的私奔夫妻在三天前来我家说请求在这个村子里住一晚。新娘的头发是相当漂亮的金色所以就算是晚上也能看出来呢。第二天就匆匆忙忙的乘马车向着诺兹尔斯公国从北边的街道离开了。”
尽管对方说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骑士大人在寻找的夫妻,但杜克可以确信就是她没错。
“杜克,有进展吗?”
“探听到了详细的消息。夏洛蒂公主在这个村子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立刻赶往诺兹尔斯了。要追了,快走吧。”
但是,如果刚才的妇人说的全都是实话,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从诺兹尔斯公到达伊尔斯托王城的日子开始逆推的话,夏洛蒂她们不可能在他出发之前到达诺兹尔斯公国。也就是说,无论怎么努力夏洛蒂和诺兹尔斯公都只能在路上“错过”。
(这样的话……殿下所说的第三种可能性就不成立了)
如果考虑到和夏洛蒂私奔的对象是与诺兹尔斯公有关的人这种可能性的话,就秘密出逃而言天数有些对不上。
“……似乎,有什么隐情在里面啊。”
看来接下来在搜寻夏洛蒂的行踪的同时,还要探寻诺兹尔斯公的真实意图了。


第四章 有蓝

早晨起床,蕾蒂从和以往不同的干燥空气中回想起了现状。这里是伊尔斯托国,而并非索鲁威尔国。
“早上好,公主殿下。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侍女们似乎在担心昨天浑身湿透回来的蕾蒂会不会感冒。蕾蒂一边对她们说着“没事的”,一边开始了早晨的准备。
被侍女和女仆们包围着,蕾蒂对她们做出礼服穿这件、配饰用这个、这样那样的指示。在侍女小心仔细的打理着她的头发,涂上香油进行护理的时候,蕾蒂忽然想到了什么,透过镜子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还有……”
向身后看去,然后一瞬间沉默了。
“公主殿下?”
在打理她的头发的侍女停下了手。蕾蒂说着没什么,转过身去。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杜克明明才离开了两天而已)
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养成了在这种时候回头和他说话的习惯。
对明明是自己让他离开的,却忘记了这件事而感到懊恼。不……感到懊悔是因为产生了这种、把他的存在当作是太过于理所应当的事的这种感觉。
“您决定好今天的行程了吗?”
外面看起来是一如既往的晴天。蕾蒂把各种不得不做的事在脑内过了一遍,清除了已经做完的事。
这样的话优先度比较低的游览城下街的计划也可以完成了。
“机会难得,我打算去伊尔斯托的城下街看看呢。去把库雷格叫来。”



微服出行去进行参观的计划,从午后开始实施。
在伊尔斯托阳光最为强烈的时间段里,大部分人都有午睡的习惯。而此时正是告知午睡应当结束的钟声响起的时间。
带着库雷格,蕾蒂披着面纱在城下街闲逛。
“真是充满了活力呢。无论什么时候来这个国家的居民都这么开朗又乐观啊。”
蕾蒂一边向前走,一边集中注意力对擦肩而过的人进行观察。王都这种地方,就是各种传闻的宝库。对于那些经常能听到的词语,稍后一定要加以确认才行。
“殿下,目的地是……”
“‘殿下’这个称呼太惹人注意了,从现在开始叫我小姐。没有什么目的地。因为只是来确认物价,以及收集传闻而已。”
难得能亲自来伊尔斯托一趟。为了以防万一应当亲眼确认一下有没有发起战争的征兆,以及由诺兹尔斯的关税带来的影响。
做出了逛周边摊位的样子,蕾蒂慎重地用双眼确认着商品的价值。虽然比起以前来的时候物价貌似稍微上涨了一些,但这应该在允许范围之内。如果开始进行战争的准备的话价格就会轻易飞涨的主食——小麦的价格也都在不同的店里确认过了,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之后就是——这样想着蕾蒂站到了出售一些贵金属的摊位前面。
“……真是漂亮的琥珀呢。用来装饰的工艺品样式也不错。”
在被摆放出来的商品当中,看起来最贵的胸针吸引住了蕾蒂的视线。
如果有看起来有很高地位的年轻女性对高价位的商品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态度的话,无论是谁都会为了让她掏钱买下而开始对自己的商品进行介绍吧。然而摊主却露出了迟疑的态度。
“这是出产于诺兹尔斯的……不过要说的话确实是好东西没错。”
“这样啊。那旁边的呢?”
“这边的商品是由伊尔斯托王都的工坊制作出来的。拿起来仔细看看吧。这装饰品的细节……啊,那边的小哥也请来看看吧。我这里各种好东西可是应有尽有啊!”
站在旁边的是一个披着面纱,个子很高的男性。并且和蕾蒂一样、他首先将手伸向了诺兹尔斯出产的琥珀胸针……
“哦,诺兹尔斯出产的啊。”
听到了这个声音,蕾蒂不假思索的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男性。
“诺兹尔……”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眼前的男性慌忙掩盖住。
“这不是我好兄弟的妹妹吗!在这个地方遇见真是巧……啊,不如说是命运才对!店主,给我一个能与我好兄弟的妹妹相称的东西!”
站在旁边的高个男性是奥古斯都•卡鲁泽恩•诺兹尔斯。这个被称作银狼公的男人,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竭尽全力做出了相当有损威严的行为。
将挑选的工作交给他人,即使是高昂的价格也不试图讲价,只为将宝石买来送给身旁的美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怎么看都会误以为蕾蒂是他的意中人吧。
“请收好,这位小哥!祝你早日和她两情相悦。”
“来,拿着。我们走吧!”
诺兹尔斯公在蕾蒂说多余的话之前,抓住她的手带她离开了。
库雷格用眼神询问蕾蒂该怎么办,然而蕾蒂只是摇了摇头。现在就照着对方说的去做吧。
稍微走了一段路,当到了有阴凉处的小胡同里的时候,诺兹尔斯公终于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我只是在参观城下街。却被你说是什么‘好兄弟的妹妹’妨碍了。啊,弗莱德海姆殿下和你是好兄弟什么的从来都没听说过呢。如果告诉他的话,他大概会高兴得笑出眼泪来吧。”
“挚友只是我随便乱说的!用真实姓名互相称呼事情会变得麻烦起来啊!我只是为了避开这种情况……”
“伊尔斯托国和索鲁威尔国之间是友好的关系哦。和因为关税的纠纷连民众都抱有负面情绪的你不同。我就算被直呼姓名也无所谓呢。”
诺兹尔斯所制造的贵金属加工品品质很好。不,不仅限于贵金属,对其他的各种物品也进行加工,将其变为高价的外贸商品销往他国。在这正一点一点威胁着伊尔斯托的市场的情况下关税被下调的话——伊尔斯托的国民对此抱有危机感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那个场合下如果被知道他是“诺兹尔斯公”的话,大概氛围就会变得紧张起来,最坏的情况甚至会演变为暴力事件吧。当然会想要隐藏姓名。
“事已至此,先去某家店里休息一下再继续吧。因为你完全不顾虑女性的步伐自顾自的向前走,我有些累了。”
蕾蒂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带着库雷格,和诺兹尔斯公一起走进附近的一家店。
在伊尔斯托国,这段被用来午睡的时间大多店铺都关着门。但是这里不愧是王都。靠着主街道附近的商店似乎都为来观光的游客而开着。店员微笑着对进店的顾客说着“欢迎光临”。
“两位是恋人吗?需要为您的随从准备其他的席位吗?”
摘下面纱的蕾蒂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而站在她旁边的是五官散发出野性气息的面容端正的青年。这两个明显就是出身于上流阶层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偷偷约会的样子。
诺兹尔斯公对打算做出一副识趣的样子的店员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蕾蒂却微笑着对对方说“谢谢你的关心”。
“奥古斯都是我兄长的挚友。三个人坐在同一处席位就可以了。”
蕾蒂毫不在意的直接说出了诺兹尔斯公的名字。被这样亲密的称呼、诺兹尔斯公一瞬间僵住了。
“之前做出这个设定的是你对吧?这就已经忘了吗?”
“……确实是这样啊。公主因为顾虑自己的骑士而没有选择恋人这一设定,我对此表示十分的感谢。”
自己和库雷格是情人的关系。说起来自己也做了这种设定呢,蕾蒂忽然这样想道。在诺兹尔斯公面前这种时候,姑且做出类似的行为吧。
“况且,我也想谢谢您。——关于昨天的事真亏你能那样随便添枝加叶,变成那种能在参加结婚仪式的宾客中流传的话题啊,这件事。”
用似乎马上就会说出“我要撕碎你的喉咙”这种话的眼神,诺兹尔斯公低吼着。
蕾蒂说着“你是指什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在诺兹尔斯公即将火冒三丈的时候,“你是说那件事啊”,她一边这样说一边故意做出一副刚刚才意识到的样子。
“那件事不是我传出去的哦。我只是告诉了伊尔斯托的侍女‘我不小心跌倒在喷泉的水池里,那个场合诺兹尔斯公也在’而已。”
“怎么可能只是这样!公主擅自摔倒在喷泉里这件事已经变成了:‘诺兹尔斯公被蔷薇里的虫子吓到,不仅将蕾蒂丝雅公主推落到喷泉水池里,还没有拉她起来’这样的话题了!”
昨天,侍女们十分心疼浑身湿透着回去的蕾蒂。并且将怒火指向了当时在场却没有伸手援助(准确的来说是想要帮忙却被蕾蒂甩开了)的诺兹尔斯公。
毕竟原本就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对象。大概是在进行传闻游戏的时候,在这件事原本的基础上加入了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到了最后变成了诺兹尔斯公所说的‘被虫子吓到而将蕾蒂推倒’这样的内容了吧。
这个传言转眼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伊尔斯托王城,一大早就有人在诺兹尔斯公身后指指点点,甚至能听到没能掩饰住的偷笑声。
“哎呀,这不是挺好的嘛?也许大家在知道了‘银狼公’也有可爱的地方之后,会对你产生亲近感也说不定哦。”
“一点也不好!我并不讨厌虫子!”
听到这句话,蕾蒂眯起了眼。如果被杜克看到,大概会指出说蕾蒂这样的眼神才像是发现猎物的狼吧。
“是吗?你小时候的很多事我都知道呢。——比如说,在八岁的时候,被虫子吓到掉到河里被水流冲走了。在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患上了水恐惧症。每当弗莱德海姆殿下做出要将你推下水的动作的时候你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不仅讨厌虫子还讨厌水也真是不容易呢。”
“什……!?”
和诺兹尔斯公的动摇形成了对比,蕾蒂轻描淡写地将诺兹尔斯公不想去触碰的过去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九岁的时候兴致勃勃地参加了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幽灵搜寻活动,真的见到了幽灵却大喊‘母亲大人——!’。”
“才、才没喊过!”
“十一岁的时候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飞到了半空中。那到底是怎样的感觉,我一直想问你一次呢,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好吗?还有在十三岁的时候,在刚刚进入社交界的时候邀请同样踏足社交界不久的一位千金小姐共同跳一曲华尔兹时却被「我觉得古多殿下更好」这样的理由拒绝了这样的事也发生过对吧。”
微笑着用温和的语调继续诉说,蕾蒂完全是乐在其中的状态。
“……公主殿下,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吗?就算是我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不知道有几分是玩笑几分是认真的,库雷格向诺兹尔斯公伸出了援手。然而这样说着的库雷格却倾斜着嘴角。
“弗莱德!那个混蛋!对着妹妹把别人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为了维护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名誉,我要说一句情报源不只是他一个人哦。”
也有来自另一位兄长,古多的情报。
在说到飞到空中这一事件的时候还伴随着“真是厉害啊”这样的感想。真是十分想看看那个场景啊。
“关于你过去的事就说到这里吧。——在这个国家你还是不要自己单独出门比较好哦。不仅是人身安全的问题,你还没有适应这么高的气温对吧?这里已经热到让人想去索鲁威尔王都避暑的程度了。”
“您的忠告让我不胜惶恐。……但是,这也是我的工作。虽然看起来你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啊。”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概会用“这只是公主殿下的任性哦,并不是那么夸张的事”这样的话来回答吧。但是那样的话,她已经不会再说了。
从今往后为了让他人的认同自己拥有成为女王的资质,必须要做出与此相符的行动才行。这是理所当然的,蕾蒂作出了这样的表情。
“那么你听说过和伊尔斯托的名产‘热浪’有关的事吗?貌似今年也很严重呢。”
“毕竟如果跨过了山脉的话就会造成严重的灾害。虽说如此,如果热浪真的袭击过来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啊。”
“除了预先预测受灾地区,制定援助策略之外做不了其他的事呢。”
伊尔斯托国和索鲁威尔国之间有一道山脉。那道山脉阻隔了两国的往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想要发起战争也很难,因此得以一直维持友好国的关系。
这道山脉十分险峻,直接翻越要花费相当大的力气。要想从索鲁威尔国到达伊尔斯托国,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从南方绕过。但是冬天先姑且不论,从春季到秋季,始终有名为热浪这一干燥热风的持续袭击。这对于生活在冬季会飘雪的索鲁威尔国的人来说,无疑显著地削减体力。
另一种是经由北方。这条路线首先要路过北边的诺兹尔斯公国,之后再南下。这一次蕾蒂选择的就是这条路。
索鲁威尔国和诺兹尔斯公国多亏了共有的山脉才没有遭到热浪的侵袭。但是每隔十年左右就会有那么一次,热浪会跨越山脉蔓延到这两个国家。
“那么你的本来目的,物价调查的成果如何?”
顺带一提,蕾蒂这样说着,试着探听与关税有关的情报。
“很不错。当时在场的公主殿下也看到了对吧?”
高品质的诺兹尔斯国产品被以一个马马虎虎的价格出售。到处都能看到这种情况,也就证明了对此有着相应的需求。
领土狭小资源贫乏的诺兹尔斯公国,并不是光靠农业的发展就能使国家繁荣起来。将目光投向“技术”,提高商品的附加价值使其流入他国市场,这种做法简直是索鲁威尔国也想要去学习的。
“时代会发生变化,如果维持和以前相同的制度,无论何时都只会是‘缓冲国诺兹尔斯’而已。”
正如弗莱德海姆所说,这个人是个野心家。诺兹尔斯公大概不会满足于只是以一个公国的统治者的身份度过一生。早晚有一天会在某处挑起战争,通过战胜他国来扩张领土吧。
“——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没有变过呢。”
在蕾蒂的那句话中,说不定夹杂着少许的羡慕。
“……你从弗莱德海姆那里都听说了什么!?”
“你小时候的梦想之类的。”
“那家伙……!明明对我说的全都是谎话!”
他的那句“全都是谎话”让蕾蒂产生了兴趣。喜欢用谎话骗人的弗莱德海姆,看来从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摧残诺兹尔斯公了。
“他说了什么谎话啊?”
“王妹蕾蒂丝雅只是刚刚会摆弄人偶的可爱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之类的。”
“……哦,这样啊。”
“哪里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明明就是个有着不得了的年上喜好的女王陛下。”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不过在你揍那个笨蛋王子的时候请务必叫上我。”
看来那个人似乎对诺兹尔斯公传播了不得了的谎言呢。向他国的人灌输了索鲁威尔公主的负面评价什么的,那个笨蛋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回去之后要让他哭出来。蕾蒂将怒火的矛头指向了不在场的王兄。
“诺兹尔斯公,你听弗莱德海姆殿下说过他小时候的梦想吗?”
诺兹尔斯公对弗莱德海姆说过他小时候的梦想的话,对方也应该告诉过他才对。
“啊,听过。索鲁威尔的男性一般似乎都会憧憬那个,但是我无法理解啊。你想知道吗?”
“没什么兴趣呢。”
就在这时,几乎只是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的库雷格,轻轻用手指碰了碰蕾蒂放在桌下的手。之后在她的手背上写了几个字。
“在入口附近有诺兹尔斯公的属下”
蕾蒂并没有为了确认而回头。而是用和他同样的方式用手指在库雷格的手上写了“知道了”作为回答。
诺兹尔斯公用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看着蕾蒂和库雷格的隐秘对话。
“……姑且还是让我说一句,这种事请你们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再做吧。”
“哎呀”,蕾蒂这样说着露出了微笑。
蕾蒂与库雷格所做的仅仅是为了注意周围的情况而进行的对话。但是在诺兹尔斯公看来,似乎是一对恋人在桌子下十指相扣嬉戏着的场景。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允许我们先行离开。”
作为索鲁威尔国未来的女王想要进行的交谈已经结束了。蕾蒂站起身来,带着库雷格走出了店门。
离开室内后,即使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强烈的阳光。如果选择继续闲逛而不直接回城的话,自己恐怕就要倒在路中央变成睡美人了。
“库雷格,请你记住。从今往后很可能会成为索鲁威尔的威胁的诺兹尔斯公的梦想据说是‘我不会仅仅是一个诺兹尔斯公’。……真是的,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呢。”
蕾蒂对王立骑士团副团长说着应当引起警戒的话。诺兹尔斯公的问题在于,他并不是一个仅仅用有野心就能描述完的男人。那个人有着与此相应的才能。
(不,“真是的”针对的是自己才对。偏好野心家这种类型的男性什么的……真是恶趣味呢)
渴求着猎物的野心家的双眼,会让她想起狮子王亚历山大。所以就会情不自禁的放宽对他的评价。
“对诺兹尔斯公的野心感到无语了吗?”
蕾蒂将视线移向了默不作声的库雷格。
库雷格说着“不是的”摇了摇头,双眼看向远方的某处。
“作为国公拥有这样的野心是可以让人接受的。比起这个我对弗莱德海姆殿下小时候的梦想感到有些意外……不,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大人居然也和自己同样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啊……”
诺兹尔斯公所说的“索鲁威尔的男性一般都会有那样的梦想”。蕾蒂以自己的兄长作为标准,考虑着究竟是怎样的梦想。
“是想要成为国王陛下吗?”
“如果索鲁威尔的少年全都梦想着成为国王陛下的话,大概会源源不断的发生内乱吧。”
库雷格一副很有趣的样子哈哈地笑了起来。
“是这样吗?我想明明所有的女孩子的梦想都是能成为公主呢。”
看样子不是想要成为国王啊。那么究竟是什么呢。那个王兄拥有成为国王以外的梦想什么的完全想象不到。
“我过去也曾拥有过同样的梦想。但那已经无法被实现了。……至少,要去为能够实现梦想的年轻人加油,现在终于能够这样去想了。”
在这句话中,蕾蒂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就像父王试着向库雷格走近一步那样,库雷格大概也向前踏出了一步。在此之上两个人是否会继续前进,现在还并不清楚。
“接下来,诺兹尔斯公的属下们要怎么处理掉呢?在某处甩掉他们吗?”
从刚才与诺兹尔斯公一起进入的店到这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男性。对方没有打算出手的气息,这边在今天的出行过程中也没有被发现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做出会使诺兹尔斯公大意的报告吧。总而言之我们先试着做一些看起来像是情侣会做出的事如何。有什么提议吗?”
蕾蒂向完全如同侍从一般在斜后方与她保持半步距离行走着的库雷格出声询问。
“……我已经与恋爱这种事无缘了很久了……只能想到牵手而已。”
“真是说出了相当可爱的提案呢。和印象中的库雷格•巴德有些不太一样。”
蕾蒂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之后将自己洁白纤细的手抬了起来,催促他握住自己的手。
“有什么感觉?”
“如果那时候和妻子生了孩子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已经经过了连孩子都可以长到这么大年龄的时光啊,终于产生了这样的实感。”
已经经过了绝对说不上短的时光,库雷格有了这样的自觉。
——这样的话,就有可能。



当蕾蒂回到城里想让疲惫的身体休息一下的时候,有几位客人前来访问了。
所有人都在担心昨天落入喷泉水池的事,蕾蒂一边回想起和诺兹尔斯公之间不愉快的记忆,一边微笑着应对访客。
“果然要亲切的与他人进行接触才是正确的……”
从周围人对诺兹尔斯公有错这件事感到坚信不疑的态度上来看,就能感觉到平日里言行举止的重要性。四面树敌的诺兹尔斯公似乎遭到了“明明只是一个小领土的国公而已”的待遇。
但是这让蕾蒂感到有些羡慕。因为这也正是他抱有与此相应的危机感,推行改革政策的证据所在。
“蕾蒂丝雅公主殿下,有维克托殿下给您的口信。内容是‘方便在蔷薇园见面吗’。”
平常的话此时应该是回复“殿下应该很忙所以请允许我谢绝”的情况。但考虑到按照现在的状况这应该是想要进行作战会议的借口,蕾蒂决定前往夜晚的蔷薇园。
“把您叫出来真是十分抱歉。本来应当是我去见您才对。”
“没什么,毕竟在躲避人目的地方两人独处这样的事,简直就是类似于去对诺兹尔斯公说请怀疑我吧这样的行为啊。”
蔷薇园向蕾蒂展示出了和昨天黄昏时完全不同的色彩。
由于明朗的月光,以及从王宫的窗户内侧映照出的光,蔷薇花得以朦胧的浮现出来。在白天黄昏以及夜晚,蔷薇园展现出了各自不同的气氛。“这还真是让我看到了不错的东西呢”,这样说着,蕾蒂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那么让我们开始作战会议吧,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抱歉,我只是有些想和公主殿下见面了而已。”
虽然用的是有些轻浮的语气,但维克托肯定是听说了传言后在担心蕾蒂。他的这种地方,会让周围自然而然的对他产生好感。像这样在细微之处的顾虑是值得去学习的地方。
“虽然似乎有奇怪的流言被传出来了的样子,但请不要担心。只是交涉失败了而已。”
“可以告诉我具体的内容吗?”
“不行哦,并不是可以对他国的下一任国王陛下说起的内容呢。”
尽管伊尔斯托国与索鲁威尔国之间互为友好国关系,但毕竟是其他的国家。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会以本国的利益为优先。两国之间也并非没有变为敌对国关系的可能性。
“……你是一位出色的王位继承者,我也应该早日变得像你那样才行。是类似于这样的话题哦。”
流言的真相是以迂回的政治方面的话题为起因,蕾蒂这样对他说。这样一来维克托就不会深入的追究了吧。对这方面两个人都已经默认了。
“那么”,维克托这样开口转变了话题。
“您在哪里买了这个蓝宝石胸针?看这工艺应该是产自伊尔斯托对吧。”
佩戴着的蓝宝石胸针即使是社交辞令也无法说是与礼服很相称。对于一直十分重视搭配的蕾蒂来说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
“这个是从诺兹尔斯公那里作为封口费收下的。因为白天在城下街散步的时候遇到他后,我差点用诺兹尔斯公来称呼他。”
维克托很快理解了蕾蒂简略的说明。
“哈哈,您如果真的公开称呼他为诺兹尔斯公就好了。因为这样的东西就放过他,公主真是心地善良。我要不要也找一些需要您封口的事呢。要向公主奉上一枚能够装饰您无名指的戒指才行。”
“你应该给予戒指的对象错了哟。”
对于进行着恋爱游戏的维克托,蕾蒂的态度与以往别无二致。
“你和应当被送出戒指的基尔夫帝国的公主之间怎么样了?”
维克托已经有了一位未婚妻。并且已经进行到了等待时机成熟就可以结婚的程度,但这个时机却一直没有到来。多亏因此维克托才能游移不定地享受着作为王子的生活。
“谁知道,还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呢。因为基尔夫政治动荡不安,从那以后这件事就一直没有进展。就因为这样我的弟弟萨维里奥才会在我之前结婚。”
维克托的声音当中,并没有遗憾、惋惜或是其他类似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身为王,要为了国家而结婚。无论是蕾蒂还是维克托都有着早晚有一天会成为王的身份。对普通人来说的结婚就是对于王来说的“工作”,对此两人已经有了充分的理解。
“如果和基尔夫之间的婚约完全被取消了的话,和您许下婚约这件事就可以有所进展了对吧。之前虽然放弃了一次,但这次一定不会的。”
“这次也会让你放弃的。索鲁威尔和伊尔斯托都是大国。共同统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样的事啊。”
双方都是一国之王。这样的两个人如果结婚了的话,就会被麻烦的现实纠缠不休。
无论坠入情网到了什么程度,在这个被国家束缚的状态下结婚都是不可能的。
“……那么,和诺兹尔斯公结婚呢?”
蕾蒂对试探着她的维克托露出了苦笑。下一任索鲁威尔国国王会和谁结婚,确实是个值得让人在意的问题吧。
“我不会和诺兹尔斯公结婚啊。毕竟曾经被他拒绝了一次了。”
“他拒绝了?明明是和大国索鲁威尔的第一公主的联姻?”
“对我来说被他拒绝了是一件让人感激不尽的事啊。”
那是发生在蕾蒂刚进入社交界后不久的事。当时基尔夫帝国的内政动荡使索鲁威尔国产生了危机感,出于想要与缓冲国诺兹尔斯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这一意图,定下婚姻的话题被提了出来。
在那段时间蕾蒂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然而作为未来的婚约对象的诺兹尔斯公把那个并不坏的提案毫不犹豫的踢飞了。
(现在的话,倒是能明白他在考虑些什么了……)
当时的她对此感到有些烦恼。虽然觉得作为公主是不是应该有一些犹豫不决的地方,但那种踌躇不安的部分向来是与蕾蒂无缘的。
“……唉呀,两位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突然插进两人对话中的声音,令蕾蒂和维克托都立刻警戒了起来。
“诺兹尔斯公……”
蔷薇园的构造错综复杂。如果不发出脚步声的话,隐藏住身形在不被库雷格和维克托的侍从发现的情况下接近两人也是可能的。
不知道诺兹尔斯公此次的目的,是为了搜寻维克托,还是因为怀疑蕾蒂。蕾蒂立刻回想起刚刚的对话,确认了并没有把一些危险的事说出口。如果是那些内容,就算是从最开始就被偷听了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如果是正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会话的话那还真是抱歉了。”
诺兹尔斯公顶着一副完全没有这样想的表情,口中却说着谦逊有礼的话。
“是在说很重要的事。听说昨天公主被喷泉的水淋湿了,正在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据说是她身旁的男性被虫子惊吓到将公主推倒了。那样无情的男性居然真的存在啊。”
维克托笑眯眯地讽刺着眼前的人。
诺兹尔斯公用似乎想要说“快点订正!”的表情看着蕾蒂,然而蕾蒂选择了无视。
“那么请允许我先行告退。两位请好好休息。”
维克托果断地选择了退场。但他背对着诺兹尔斯公,不出声地用唇语对蕾蒂说了些什么。
“拖延时间就拜托您了”
对在维克托回到担任替身新娘角色的妮可拉身边之前,稍微争取一点时间的这一请求,蕾蒂用微笑的表情代替语言告诉他知道了。
“在那之后,我还在担心你是不是对这种炎热的气温感到吃不消了,不过你看起来没什么事呢。”
如果真的担心的话尽早在黄昏之前派遣侍女去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就行了。从蕾蒂并没有那么做这一点上,就知道那只是口头上的担心而已。
“能被心地善良的您关心是我的荣幸。”
心地善良,这四个字被微妙的加上了重音。她和维克托的对话果然在中途就被偷听到了。真是个让人不能大意的男人。
“你们似乎在谈论结婚对象方面的事啊。”
“毕竟这对于背负着一个国家的人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你是不是也差不多该迎娶自己的第一王妃了?”
诺兹尔斯公的四位妻子中,并没有人得到正妻的待遇。她们各自按照第二王妃到第五王妃的顺序向下排列。而第一王妃的位置始终是空着的。为了诞下继承人的真正意义上的正妃,诺兹尔斯公还并没有迎娶。
(……反正,这个人大概也只是在考虑一些让人觉得烦人的奢望而已)
他绝对是在寻找有王位继承权的王室公主没错,蕾蒂对此感到十分确信。正在脑海中考虑着哪个王室符合条件并将附近的王族一览罗列出来的时候,诺兹尔斯公接近了蕾蒂。
“我对妻子的要求是很多的,似乎很难找到合适的啊。”
将“果然吧”这样的话咽了下去,蕾蒂一边说着“还真是不容易呢”,一边微笑起来。
“公主,我所偏好的是聪明的女性。毕竟是要能够与我比肩的人。”
“看到你的四位妻子后,我想大概也是这样。”
只有美丽外表的妻子大概无法让诺兹尔斯公感到满意吧。他想要的是能够理解政治以及经济方面的问题、从而称赞自己的改革的正妻。如果要寻找有能满足自己野心,具有这样的价值的女性的话……
“您意外的很迟钝呢。”
看到眼前的人露出了苦笑的表情,蕾蒂眨了两次眼,莫非刚才自己漏听了什么吗,这样想着慌忙地回忆起刚才的对话。
与其同时诺兹尔斯公将手伸向了身侧的蔷薇。
“在公主面前,这朵蔷薇的美丽也变得黯淡起来。”
在没有剪刀的情况下徒手折断蔷薇茎是一件很难的事。但诺兹尔斯公仅仅用拇指和食指就轻而易举地摘下了一朵花,将它递给蕾蒂。
“不过似乎可以成为您的陪衬。”
诺兹尔斯公将手中的蔷薇花插进她耳上的发间处。近在咫尺的蔷薇香气与花瓣轻拂耳畔的感触令蕾蒂混乱了起来。为了在脑中整理眼下的状况,她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刚刚拉开的距离,立刻就因诺兹尔斯公前进了一步而被再度缩减。
“……不仅只是美丽,聪慧,并且处于背负着一个国家的立场。理想中的妻子竟然距离我如此之近,在看到和维克托殿下交谈时的公主才意识到……就我来说还真是太慢了。”
蕾蒂终于意识到了他递出蔷薇的意义。
尽管被说了迟钝,但她才是想要喊出“事到如今已经太迟了”的那个人。
(这个可恶的男人……!明明已经拒绝了一次、一听说我被任命为下一任女王之后就纠缠了过来!虽然毅力值得敬佩但还是最差劲了!)
他是个野心家。弗莱德海姆这样评价诺兹尔斯公。
他不打算仅仅止步于一个“缓冲国的诺兹尔斯公”的身份。所以拒绝了与索鲁维尔国第一公主蕾蒂丝雅的联姻。如果与“第一公主”结婚的话可以强化与索鲁维尔国之间的联系。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如果婚约的对象是“下一任女王”呢?如果成为她的丈夫,就有可能掌握大国索鲁维尔的实权。不,他确实打算将实权握在手中。
“基尔夫帝国第四皇子,伊尔斯托国第四王子,东大陆皇国的第八王子,国内的话有古莱恩舒密特侯爵的嫡子。因为您似乎很在意的样子,就算让我把未婚夫候补的名字全都列举出来也是可以的哦。只不过在结束之前花费的时间会长到令人厌烦的程度罢了。”
你也是其中的一个人,而且这件事已经是过去式了。蕾蒂说着,将这样的意思清楚地表露了出来。但为了防止变成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脸上挂着笑容。
“公主殿下,您难道不觉得有一个可以再度将名字罗列在那些候补者当中的对象吗?”
蕾蒂为了同诺兹尔斯公保持距离而后退了一步后,从背部传来了痒痒的感觉。
糟了,在这样想的那一瞬就已经太迟了。太在意诺兹尔斯公的行动,却被紧逼着退到了蔷薇围成的墙壁前。再继续后退下去蕾蒂就会被蔷薇刺伤。
(……那么,接下来。是用骑士之剑敲击他的后颈部呢,还是击中他的脖子让他昏倒呢,再或是自己动手给他的侧腹一击呢——哪种方法更好一些)
自己忍耐的限度已经到此为止了。
在正考虑着最有效果的能让那个人吃些苦头的方法时——和“他”的眼神对上了。
(帮我一把,可以这样对他说吗?……这样说来,昨天他看起来也不太愉快的样子呢)
看样子和自己一样,他也到了忍耐的极限。
那样的话这样想着,她立刻眯了眯眼,将视线从诺兹尔斯公身上移开。仅仅通过这些动作做出了“动手吧”的许可。

——瞬间,强烈的杀气袭来。

“……!?”
由于从背后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诺兹尔斯公在推开了蕾蒂的同时躲闪到一旁。
被推开的蕾蒂连声音都没有发出轻巧地踏着舞步,避免了摔倒的情况。正是因为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才会这样做。
“诺兹尔斯公,开玩笑也请适可而止。”
暗中接近诺兹尔斯公的背后,令杀气外露的是王立骑士团副团长库雷格•巴德。他向诺兹尔斯公表露出了强烈的不愉快感。如果有獠牙的话大概也会露出来吧。
“你这家伙……!知道我是谁还敢这样无礼吗!?”
(插图页)
“制止对吾之公主的野蛮之举对骑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行为。我无法对此视而不见。”
虽然被诺兹尔斯公说是无礼的举动,但库雷格并没有拔剑。只是露出了杀气。仅仅如此就足以让诺兹尔斯公从蕾蒂身边离开了。
“库雷格。”
蕾蒂摘下了装饰在耳边的蔷薇,将它扔向库雷格。库雷格无声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让被扔出的蔷薇以双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弹开。
在那朵蔷薇打中了诺兹尔斯公的胸口后,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库雷格的剑也被放回到剑鞘中。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令诺兹尔斯公一下子回过神来。
“与吾之公主相称的并非是蔷薇,而是王冠吧。……那么请恕我先行告退。”
蕾蒂挽住了库雷格的手臂,向前走去。在和诺兹尔斯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愉快地进行了临别的问候,脸上挂着胜利后志得意满的笑容。

离开了诺兹尔斯公的视野范围后,蕾蒂抽出了挽着库雷格的手臂。
“身手不错,我很满意。”
听到蕾蒂似乎很满足的声音,库雷格在说着“您过誉了”的同时,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我做的有些过火了。”
“对那个男人来说做到过火的程度刚刚好哦。面对我的时候,稍微奉承他几句就立刻信以为真、言行轻浮起来了。”
明明白天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到了那种剑拔弩张的程度,在意识到可以让蕾蒂成为他的妻子之后立刻改变了态度。让人甚至想感叹他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啊。
(不做到这种程度的话,也无法成为改革家……也许是这样吧)
还是再一次考虑从今往后该怎样做吧。和诺兹尔斯公结婚,确实是一件还不错的事。正是因此曾经才一度被提出来过。
“从现在开始我会尽量避开和诺兹尔斯公两人独处的状况。你尽可能待在我的身边……不如说,在诺兹尔斯公看来那样才是正常的吧。”
与库雷格之间被诺兹尔斯公误会的情人关系还在持续中。虽然是和自己有关的事,但还是会在无意中忘掉。
“对于诺兹尔斯公那样的人,我想是不是不要让他抱有期待,直截了当的拒绝比较好呢。”
“从今往后我会这样做的。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把自己扮演成楚楚可怜的公主殿下了。”
蕾蒂稍微加大了步幅,与库雷格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已经到了应当让来自外界类似的评价发生转变的时候。我将会让周围的人认同我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索鲁维尔的未来君主。你在了解我之后评价发生改变了吗?我本来是打算做到能够让你对‘遗落的公主’重新认识的程度之后被加分呢。”
回过头去看他的蕾蒂露出了几乎要将“已经看透一切了”的话脱口而出的眼神。
就算是库雷格也没有了将装傻充愣贯彻到底的打算,一边说着“我投降”一边举起了双手。
“——为什么您在王都会被称为‘遗落的公主’,对此我感到难以理解。”
“因为我一直以来做出了相应的行为哟。只是美丽和温柔,作为公主是很出色的。……但是,已经不能再继续做‘遗落的公主’了。因为我将会成为王。”
蕴藏着强烈决心的双眼。看上去与那时的主君别无二致。
这位大人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王。库雷格对此十分确信。
“……测试先暂停吧。眼下为了索鲁维尔国,必须将注意力集中于应对诺兹尔斯公上。”
“如果得到了你的协助的话,就有一种什么事都能做到的感觉。”
蕾蒂这样说的同时微笑着。
“我应该早点提出来的。只注意眼前的事,却没有顾及大局是我的一个坏习惯。……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足够成熟的人了。”
“是吗?在我看来你已经十分成熟了哦。”
“不,我指的不是我的年龄……”
“我啊,对你没有拒绝担任试验官这件事感到很震惊呢。陛下肯定也在想着相同的事哦。即使知道会被拒绝,也还是选择了对你开口。”
但不知是不是也有沃哈尼斯劝说他的原因,库雷格接受了曾有过过节的对象的请求。
“——那并非是因为成熟,肯定是由于时间的流逝吧。……自从来了伊尔斯托,就产生了一种那时候的事变得越来越遥远的感觉。”
由于库雷格的顽固而没有踏出第一步。但一旦开始迈出了步伐,之后再继续前进就变得容易了起来。无意中回首过去,就会在事到如今的这个时候产生“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啊”的想法。
“也许是被殿下来回折腾之后,心情变得放松了也说不定。”
“哎呀,居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呢。”
蕾蒂与库雷格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步。就可以互相开玩笑这一点看来隔阂似乎已经消失了。
“——顺便在你协助我的同时,我有一个请求。在骑士团中有一位骑士,我想让他成为我的圆桌骑士中的一员。在这次的结婚仪式结束之后可以将他带走吗?”
“这难道不是不应该对我,而应该对骑士团长的请求吗?”
“已经和沃哈尼斯打过招呼了。但同时也要得到你的许可才是合情合理的对吧?”
首先要和骑士团长与副骑士团长打好招呼。对蕾蒂这一遵循规矩的行为,库雷格点了点头。
“能被公主殿下选为圆桌骑士的一员,是一件光荣的事。我会饱含喜悦的将人送到您的手中。”
“真的无论是谁都可以?”
“我说到做到。请您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做吧。”
被库雷格送到房间门口,蕾蒂对他道了晚安。进入卧室变成独处的状态之后,一直忍耐住的笑声终于溢了出来。
“你真不该做出许下承诺这样的行为啊,库雷格•巴德。”
“之后你就算哭出来也和我无关哦”,她就这样将反派的台词彻底的说了出来。



◆ ◆ ◆
蕾蒂来到了王的会议室。在有与“男性”有关的问题的情况下,一般会向杜克寻求意见,然而现在杜克不在身边。没办法只能试着问问其他的男性——也就是历代骑士王的转生者们了。
“男人会对内心的伤痛无法忘怀到什么程度呢。”
蕾蒂的脑中所考虑的是库雷格的事。
同主君割袍断义,但由于经过了长久的岁月,当时的怒火似乎也变得稀薄了起来。那么现在当事人对过去的事能够在意到什么程度呢。
虽然觉得还有几步的距离,但如果看错的话,好不容易准备的“夸张的演出计划”就会浪费了。
“内心的,伤痛……”
蕾蒂的话,让在场的两位王的眼神飘向了远方。被问起内心的伤痛,有时男性想起的不一定是主从关系方面的事。
“……应该,是一生吧。特别是对于互相宣誓要共度余生的对象来说。”
“……是一生吧。特别是对已经进行到结婚仪式这一步的人来说。”
今晚,出现在王的会议室中的是内政王卡尔海因兹和失恋王路德格。是在与女性有关的问题上同样有过不好的回忆的两位王。
面对一下子变得沉重的空气,蕾蒂想着“糟糕了”,自我反省起来。
在主从方面的心结本应该问因此导致了自身死亡的狮子王亚历山大,或是虽然不知道该不该被称为主从关系,自己还特意选择了被原本效忠于自己的王太子背叛的单臂王奥斯瓦尔德不在的时候。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我指的并不是女性关系,而是与男性关系有关的事哦。”
虽然措辞有些微妙,但似乎成功的让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图。
“啊,是那边吗?是指朋友和主从的事?”
“是的。像是被主君背叛的时候受到的伤害这样的事。”
“但是我们可是王啊——。理解臣下的心情什么的很难呢。”
路德格发出了“嗯——”的声音。
“想要去理解臣下的心情是可以的,但不能对此太过拘泥哦。因为我们是王,不能成为臣下。”
“……名君说的话好难理解啊。”
卡尔海因兹沉稳的说着“是这样吗?”。
“虽然蕾蒂丝雅女王在我看来也是明君呢——。”
将蕾蒂治世时的事作为历史来了解的路德格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信的。但由于这个男人并不是索鲁维尔出身,所以也只是在某种程度上而已。
“姑且还是谢谢了。虽然现在的我还只是喜好比自己年上的男性并在白天就让情人陪侍在身侧的公主而已。”
“欸?欸!?什么情况!请让我也陪侍在你身边吧!”
“都说了是喜欢年上的男性了吧。如果你再早出生几百年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欸——不要说那种不可能做到的事啊。切,我要回去了。得找到一段新的恋爱才行。”
他似乎还是只有在被甩之后失落的时候才会来到这里的样子。
说着“再见啦”消失了身影的失恋王路德格,比起王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追逐着恋爱的普通的青年。
“完全想象不到他是会是改变世界的王啊。有一种在听童话故事的感觉。”
大概和蕾蒂有着同样的感觉吧。卡尔海因兹从书中抬起头,苦笑着。
“我还以为你是不会过问未来的那种人。”
“仅限于自己,以及与蕾蒂丝雅女王有关的事啊。曾孙这样的关系到底还是能够伸手触碰到的‘某一天’。但如果到路德格王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是童话故事了”
“……也是呢。”
就像自己会在意单臂王的事一样,不远的未来并不是未来。而是能够伸手触及到的某一天。
“你在听什么?”
“更加久远的后世的王背诵的诗。因为很有趣,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就记住了。”
卡尔海因兹合上书,将它放在桌子上。
“那位王,同雨相伴疾驰于战场——……”
那首诗只要听过一次就能被记住,是一首会留下印象的奇特的诗。



◆ ◆ ◆
“……那位王,同雨相伴疾驰于战场。”
夜半时分,一种似乎听到了雨声的感觉令蕾蒂醒来了。然而听起来像是雨声的声音,实际上却是庭院里被风摇动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静下心来去仔细倾听那与雨声相似的声音后,在不经意间就将在王的会议室中听到的那句诗念了出来。而后她“不行呢”这样自言自语起来。
“在这么干燥的地方念那首诗,没什么感觉啊。”
应该选择一个下雨的,安静的日子。那首诗中是那样的氛围。发现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之后心情变好的蕾蒂再次闭上了双眼。



在蕾蒂与让人感到棘手的诺兹尔斯公周旋的同时,杜克顺利的追查到了夏洛蒂的行踪。已经差不多要追上夏洛蒂一行人了。
“你当时随便乱说的那件事,看样子似乎是真的啊。”
对同事中一人似乎想要说出“还真是这样啊”的叹息,杜克点了点头。
越是继续追查与年轻的私奔夫妇有关的情报,杜克一行人的表情就越发阴沉。
在以前,杜克为了得到与夏洛蒂有关的情报而说的谎言“丈夫是结婚欺诈师”,在实际上似乎已经变成了很有可能是事实的状况。因为已经出现了据说是在年轻妻子将高价的随身物品送进当铺的时候,听到过他们讨论关于金钱分配一事的人。
“如果这是真的的话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那样的话就不是仅仅将夏洛蒂公主带回去就万事大吉了。很可能会变成将伊尔斯托和索鲁维尔都牵扯进来的大规模搜查。”
对杜克来说优先度最高的,是将夏洛蒂带回这件事。其次是让结婚仪式平安无事的结束。再次就是……让蕾蒂做完她“想要做的事”。
而这个突然插进来的“逮捕结婚欺诈师团体”事件应该被放到哪个位置上呢。
“没想到萨维里奥殿下所说的‘公主只是被欺骗了!’居然会是事情的真相啊。杜克,接下来该往那边走?”
被同事询问,杜克想着“如果往这边走的话……”这样来考虑夏洛蒂可能会选择的路线。
“在前面大街的当铺打听一下吧。说不定夏洛蒂公主还会去将自己的随身物品卖掉。而且也该写信向副团长和公主殿下报告眼下的状况了。使用暗号文的话,即使经过外人的手中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与杜克一起的索鲁维尔一行人将步伐向热闹的大街方向迈进。在那里,他们两次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首先是诺兹尔斯一行人。
“喂,是诺兹尔斯他们。”
走进街道后一位同事用低声警告周围的人。杜克与其他两个索鲁维尔王立骑士慌忙走进一个小胡同,暗中观察对方的状况。
诺兹尔斯一行人和杜克他们同样,也在沿路寻找是否有与私奔的夫妻有关的情报。到目前为止貌似还是没有收获的样子,而后为了决定接下来去哪条街,几个人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诺兹尔斯的人也在‘找她’吗?夏洛蒂公主难道不是因为被诺兹尔斯公藏起来才会跑去诺兹尔斯的?”
看到这个状况的杜克,在诺兹尔斯一方的动向当中发现了一丝违和感。
按照蕾蒂的推测来说,是因为与夏洛蒂公主私奔的对象是与诺兹尔斯公有关的人,所以诺兹尔斯公才会知道实情。
既然如此,知道实情的诺兹尔斯侧的人去搜寻夏洛蒂公主就有些异常了。明明只要待在本国,夏洛蒂他们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段时间心中所抱有的疑问,已经不再是疑问,而变成了确信。
“如果诺兹尔斯公和夏洛蒂公主真的只是‘错过了’却不知道‘欺诈团伙欺骗了夏洛蒂公主并将她带走了’的话呢?”
也就是说,依然可以赶在诺兹尔斯公之前将夏洛蒂公主保护起来。
在决定为了抢占先机而加快速度之后,杜克一行人从小胡同走到了大街上。就在这时,个高的杜克撞上了一位青年。
“您没事吧……啊!”
杜克向被他撞到的对象搭话后,发现那个人长着与维克托同样的脸。
震惊的杜克思考着“为什么维克托殿下会……”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他们的容貌有些许不相同的地方。眼前的这个青年并不是维克托殿下而是……
“萨维里奥殿下!?”
“……你们,是索鲁维尔的王立骑士吗?是在寻找夏洛蒂公主吗!?找到她了吗!?”
让兴奋过头的萨维里奥平静下来之后,杜克将他们还在搜查的过程中这一现状告诉了他。并且因为估计在不久之后就能找到夏洛蒂了,因此请他先回到伊尔斯托王城。
“我也要去找夏洛蒂公主!在没找到公主之前我是不会回王城的!”
结果,杜克他们向萨维里奥的热情屈服了。王立骑士中的一个人为了向蕾蒂传达他们现在已经掌握的情报和已经找到了萨维里奥的现状而快马加鞭的赶回伊尔斯托王城。
而后杜克和萨维里奥,以及另一个王立骑士共三个人再一次开始了对夏洛蒂的搜寻。按照马的脚程,再过一天说不定就能捉到夏洛蒂了。他们已经赶了这么远的路。
(这里离诺兹尔斯已经相当近了。对方现在同时占据了地利和人数的优势。即使顺利地将夏洛蒂公主保护起来了……之后也可能被强行夺走)
这边还有一个萨维里奥。一边保护王子一边夺回公主之后同样要保护她,对现有的这个人数来说太过艰难。
“只要是金发紫色双眸的年轻女性,无论是谁都好去找一个人过来。”
杜克决定演一出戏,向同事发出了指示。



结婚仪式四天前,黄昏时蕾蒂收到了来自伊尔斯托第一王子维克托的传令。
蕾蒂带着库雷格来到了赴约的地点大教堂,夕阳的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描绘出了幻想般的图样。
教堂中有穿着着婚纱的妮可拉、侍女与女仆。以及维克托。
“劳烦您过来一趟真是十分抱歉。现在我们正在确认仪式的流程。”
“当天,不是应该由妮可拉来做新娘的替身才对吗?”
在之前的商讨过程中已经决定让蕾蒂以索鲁维尔国第一公主的身份出席。然而为什么,还必须让她参与结婚仪式的中新娘的预演呢。
“那是因为……来到这里之后,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
在红色的地毯上,妮可拉被侍女们支撑着。看着在自己面前走路跌跌撞撞的妮可拉,由于不了解情况而处于旁观状态的蕾蒂一瞬险些大喊出来。
“呃……,看样子,我大概已经知道您要说什么了。”
“您能很快理解这个状况真是帮大忙了。对了,今晚一起喝杯茶如何?”
“对您不愿意放弃这一点,我甚至已经有点佩服了。”
眼前穿着新娘服饰的妮可拉,由于长长的下摆和层层叠叠的裙摆而行走困难,正处于每走三步就会摔倒的状态。
“啊——……”蕾蒂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叹息。以外表和会说索鲁维尔语作为先决条件选择了妮可拉作为新娘的替身角色,然而身为商人的女儿的这一出身也是个大问题。她的身体完全不习惯穿着礼服的行走方式。
“经过练习之后,总算能达到现在这样摇晃着向前行走三步的状态了。”
“这还真是难办了啊。如果是夏洛蒂的话就理所当然地可以正常行走。无论是谁看到,都会发现是替身的。”
“是的。因此我在想如果您对此有什么心得的话,请务必告诉我们……”
“我会尽可能教她的。……但是距离结婚仪式还有三天,如果不进行大量的练习的话,就会在宾客面前颜面尽失哦。”
蕾蒂走到妮可拉的身边,打量着她身穿的婚纱。
“妮可拉,虽然穿着这样的礼服走路十分困难,但你可以反过来想想。”
无论穿着多么重的礼服,蕾蒂都能保持优雅的步伐。这虽然也是因为从小时候开始就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动作,但确确实实有一件事是可以有意识地去做的。
“裙摆当中的动作,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蕾蒂能够挺直脊背,跟上杜克的行走速度,是因为她的双腿在裙摆中的迈步速度已经到了雄赳赳的程度。无论双腿的摆动幅度多大动作多块,在外面都看不到。能在面上挂着若无其事的表情以这样的动作行走的,就是名为淑女的存在。
“穿着这种样子的礼服正常走路的话,裙子前面的部分很容易把双腿缠住。所以在行走的时候要在里面将裙摆踢开。之后就是尽可能让自己做到能够忍受这种状态了。”
“将裙摆踢开……是么。”
“没错。用这种感觉再试着走走看。”
妮可拉发出了“诶”的一声试图用踢腿的动作踏出了一步。然而由几块布料叠加起来做成的婚纱内部的衬裙,仅仅被轻踢一下是连动都不会动一下的。
“怎么样?”
“啊,没有那么容易被缠住了。”
之后就是怎样才能一边踢开裙摆一边优雅的行走了。在这方面除了练习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方法。
(判断“看上去是否优雅”这种事即使是侍女也能够做到。要在没有引起诺兹尔斯公的注意之前,快点离开这个大教堂才行……)
那个男人的眼睛十分敏锐。如果嗅到了这里在进行预演的信息一定会窃喜着赶过来。
如果在让他知道了蕾蒂也在这个场合的话,她也参与了夏洛蒂的替身新娘这件事就会被挑明。无论如何都要避开这种情况。
正打算对库雷格说“我们回去吧”的时候,蕾蒂注意到大教堂的门外似乎有些吵闹。在嘈杂的喧嚣声中似乎混杂着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打扰了!”

“果然来了”,这样想着蕾蒂和库雷格一同向大教堂的柱子后面走去。
“诺兹尔斯公!现在这里应该是禁止入内的才对!”
维克托立刻走上前去,挡住妮可拉尽可能的避免她的身影出现在诺兹尔斯公的视线当中。在这期间侍女们慌忙为妮可拉披上面纱,将她的脸遮挡了起来。
“我才想要对您抱怨呢。明明说了很多次我来这里是因为红衣主教冕下的委托,站在大教堂门前的卫兵却一直只是重复着‘不能放行’这一句话。莫非您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那还真是失礼了。请问红衣主教冕下有什么要事呢?”
“是想问公主殿下是否已经准备好了那四件物品。”
准备特定的四件物品是婚礼的习俗之一。
一件旧的东西,一件新的东西,一件借来的东西,一件蓝色的东西。相传如果身上携带这四种物品的话就能够得到幸福。
一般来说,旧的东西会选用母亲或是祖母的指环。
新的东西会选用白色的手套或面纱。
借来的东西会选用过着幸福婚姻生活的朋友的白色手帕。
再加上系在某处的蓝色缎带。大多数情况下固定捧花的时候会使用蓝色的缎带。
“应该不会事到如今还没把所有的物品备齐吧。”
“……没有,当然已经备齐了。”
“都准备了什么样的东西呢?可以让我确认一下吗?旧的东西,听说大多使用的是母亲的指环。冕下说想用圣水将指环洗净因此委派我过来。”
就在这时,蕾蒂发现侍女露出了一副不知所措困扰到了极点的表情。仅因为此,蕾蒂忽然想着“不会是这样吧”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夏洛蒂,在私奔的时候把指环随身带走了……!?)
新的手帕和蓝色的东西,以及白色的东西应该可以想办法弄到。然而旧的东西——一般会使用‘刻着母亲或祖母名字的指环’在这个伊尔斯托没办法立刻就准备好。
(不对,应该可以准备一个差不多的东西才对。但是现在在这个场合的话……!!)
蕾蒂拼命考虑着怎样才能解决眼前的状况。对方并不会因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的被打发走。
“怎么?莫非,母亲的指环被放在了索鲁维尔没有带来吗?”
“那,倒没有……”
随侍夏洛蒂的侍女被诺兹尔斯公逼问。将不假思索就要现身的蕾蒂拉住的,是库雷格的手。
库雷格的食指移向唇边,用噤声的动作请她在一旁静静看着。之后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诺兹尔斯公。
“诺兹尔斯公,指环被交给我保管了。因为公主殿下说在试戴手套时,如果在摘下又戴上的过程中,指环被弄丢就麻烦了。”
库雷格的手上握着白色的手帕。虽然看上去像是拿着什么东西的样子,但也有可能只是做做样子,诺兹尔斯公对此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是库雷格•巴德么。那么可以让我看一下那枚指环吗?”
库雷格沉默着颌首后将手帕展开,向面前的人展示着里面确实有一枚颜色有些黯淡的女式银色指环。
“上面应该刻有夏洛蒂公主母亲的名字。请问您知道吗?”
诺兹尔斯公将指环拿起来,确认了上面刻着的名字。“做的还真不错啊”,他这样说着,用一副愤恨的表情瞪着库雷格。
“请问阁下那里的公主殿下知道这件事吗?”
“我只是在私人方面和夏洛蒂公主的双亲是好友关系而已。”
“我并没有愚蠢到会直率的相信这种话的程度。……替我向公主殿下转达一句话,让她重新考虑一下要站在哪一边。”
诺兹尔斯公留下一句“指环我就暂时借走了”,就这样原路返回离开了大教堂。
隐藏在柱子后面的蕾蒂眺望着那个背影,叹了口气。
(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的让她蒙混过关了吧……)
作为蕾蒂的骑士行动的库雷格,现在身处于这个场合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理所应当的就会想到是受到蕾蒂的指使才来的吧。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躲过一劫了。……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办法了。做好相应的准备和诺兹尔斯公进行全面对决吧)
让自己集中精神,确认诺兹尔斯公彻底离开了大教堂之后,蕾蒂从藏身的柱子后面现身了。
“库雷格,这次你真的帮大忙了。我完全没想到夏洛蒂居然带着指环离开了啊。”
“没什么,只是巧合而已。……但让公主殿下参与了夏洛蒂公主的替身一事被他发现了。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那件事没关系的。比起这个,指环的事真的很抱歉。让它戴在和你非亲非故的夏洛蒂的手指,又或者是妮可拉的手指上什么的。”
蕾蒂立刻觉察到了库雷格拿出的略有些陈旧的指环是属于谁的东西。
和夏洛蒂的母亲有着同样的名字。那个人是——……
“非常抱歉,但在婚礼结束之前可以暂时借用你已经过世的妻子的指环吗?既然已经被诺兹尔斯公看到了,它就不得不成为那件‘旧的东西’了。”
“能帮上您的忙是我的荣幸。……多亏了殿下,我才能立刻想到这个方法。”
“多亏了我?”
“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自己把这个指环随身携带着这件事。之所以当时能把它拿出来,还要多亏了殿下让我想起了妻子的事。”
“……这样啊。虽然我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
取得了库雷格的许可后,蕾蒂向维克托传达了这件事。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后,维克托礼数周到的对他说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蕾蒂带着库雷格在开始逐渐被染上红色的王宫内缓步行走着。因为想要在回到自己的寝室之前看看庭院中盛开的花,蕾蒂选择了绕些路。
“您知道我妻子的名字啊。”
一边欣赏盛开的花一边悠闲的向前走着,身后的库雷格平静的向她搭了话。
“对于贵族的家族构成我差不多已经完美的记住了。你兄长的名字以及他妻子的名字,甚至连你外甥和侄女的名字我都可以说得出来哦。”
身为王族被灌输这样的知识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库雷格露出了,透过蕾蒂想到了另一个人的眼神。
“……曾经陛下也是这样的。只要看过或是听过一次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忘记。”
国王和库雷格•巴德曾经一度诀别了。从那之后库雷格就再也未曾踏入过王都一步,而是一直留在了最前线。无论是谁,哪怕只是听到了这件事,也能够想象到他是一个相当固执己见的人。
而那个库雷格,自己说出陛下这两个字,也真的是经过了数十年之后的事了。
“……对于王族这样的存在,觉得难以理解吗?”
“也难怪啊”蕾蒂很自然的这样说。把父亲有三位妻子这样的状况,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来接受的自己才是异常的那个。
“不,已经变得能够理解了。我已经不再年轻到能够说出不想去理解这种话的程度了。”
库雷格的声音中包含着忏悔的回响。
“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后悔吗?”
“谁知道呢。……如果那个时候能够重来的话,我一定会选择重新来过。但那个年轻的我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一定会做出同样的事吧。对那种对他人见死不救的判断,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原谅。”
对于在那场战争中,国王所选择的策略。冷静的库雷格说着那样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他从情感上出发的那一部分却认为那是错误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处于上位者的立场之后,我终于意识自己对此也只能做出相同的决断而已。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能去批判陛下的人了。”
他失去了只会向前看的年轻气魄。拓宽了视野这样的话听上去像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隐含着失去了心中的率直之处的意思。
“年轻的未来之王啊,请告诉我您的答案。如果是您的话,会在那时做出怎样的判断呢?”
面临着即将与大国爆发决战,战况十万火急。是为了救助村民和那个小队,抽出些许的战力呢。还是为了顾及大局,舍弃村民和一个小队呢。
库雷格在向蕾蒂寻求答案。
“这是与测试分数有关的问题吗?”
“不是的,这个……真的仅仅是我个人提出的问题而已。我只是,在寻找能够通往自己曾想到达之处的道路而已。”
得到了可以再考虑一次的机会。这是正因为是“现在”才能做到的事。
“您应该会觉得事到如今才提出这个问题有些太迟了吧。……我绝对不是什么高洁的人。如果不浪费这么久的岁月,大概连这个事到如今的问题都提不出来啊。”
对于一旦回首过去,就可能会对自己当时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这一点,他一直感到恐惧。
“如果我真的是高洁的骑士的话,就不会把对无法给予援助这件事的怒火,指向那位大人了。那样的我大概只会一味地责备自己的无力吧。”
库雷格在告诉蕾蒂,自己是最为自私丑恶的那个人。
“只有我和几个部下的话,即使去援助也只会白白送死。所以想要获得少许增援。——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一定会明白我的这种心情,会对我说给予我相应的支援这样的话,我这样自以为并相信着他会这样做。之后对于自以为被背叛这件事而感到愤怒了。”
带着怒火甩开了那个人向他伸出的手,而后再也没有同他见过面。
现在的库雷格对于自己当时有多么的幼稚,多么的不经世事,已经有了惨痛的了解。
“那么您又是为什么没有辞去王立骑士团的职务呢?”
蕾蒂平静的提问,令库雷格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
“您对父王的行为感到愤怒的话,就算是说着再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之后辞去王立骑士团的职务,选择在自己的领地平静的生活也是合情合理的。然而您却为什么选择了常年守护在最前线呢?……难道不是因为在您的心中,有着想要偿还些什么,或是避免悲剧再度发生的愿望吗?”
多少会有些讽刺的意味吧。但蕾蒂认为库雷格比谁都希望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正因为这样的愿望才使得他留在了骑士团中。
“呐库雷格,父王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进行即位的准备了。内心应该已经变成了‘王’。之所以在被您责备的时候没有拿出任何借口,是因为他觉得被责备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理所当然?”
“嗯,身为王就要背负起一切。他是不会将‘我会背负起你的重担’这样的话说出口的。因为这是太过于理所当然的事,对那样的话完全没有考虑过。”
如果当时父王说出了那样的话,大概也就不会与库雷格诀别了吧。
蕾蒂无法说出他那个问题的答案。所能说出的只有一句……
“我也想要成为那样的王。”
——那才是自己应有的姿态。
已经做出了要背负起国家的蕾蒂的身姿,吸引住了库雷格。自己也必须要面对未来才行,他终于能在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
“……多亏了殿下让我想起了妻子的指环,使我可以去面对很多事了。”
那是妻子的遗物,所以要随身携带。仅此而已。内心被愤怒所占据,一次都没有回想起过妻子的面容。经常会想到的,是曾经主君的双眼。
“在把殿下平安无事送回王都之后,我打算先去为妻子扫墓。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还是想要慢慢的试着去面对她的死亡。”
“……打算离开王立骑士团吗?”
“我已经失去了那时的愤怒。……现在还残留着的,只是梦想被破坏的这个现实而已。”
黄昏色的夕阳,在库雷格的身影染上了红色。但那既不是血色也不是愤怒之色,而是非常温柔的颜色。
“公主殿下,索鲁维尔少年们共同的梦想只有一个。”
无论是弗莱德海姆还是古多,幼年时都曾有过的梦想。那是……

“——我曾想成为一名圆桌骑士。”

那句话中,并没有留恋。对于亲手舍弃了触手可及的未来这件事,库雷格并没有感到后悔。但那时抱有的心情,依然在自己的内心中存在着。那已经是可以被称为“值得怀念”的东西了。
两个人无言的对视着。打破了这幅安静的画面的是一个王立骑士的喊声。
“公主殿下!副团长!”
听到了明显是因匆忙赶来而发出的呼喊声,两人一下子回过神来。
寻找过了很久都没回去的库雷格和蕾蒂的王立骑士,在发现了两人之后,将保管着的信交给了她们。
信封上的收信人填写的是蕾蒂和库雷格的联名。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但凭借着信上的笔迹,蕾蒂可以断定是杜克。
“那边说不定已经有什么进展了。”
打开信封后,纸上排列着意义不明的文字。这是骑士团使用的暗号文。哪怕是万一这封信被他国——诺兹尔斯国得到,也无法解读出信的内容。
“……哦,是这样啊。”
然而不用经过库雷格之手,蕾蒂已经将内容解读了出来。蕾蒂说着“请看吧”将信递给了震惊的库雷格。
“我拜托了关系很好的棋友一定要将每年都会改变的暗号文教给我。这种程度的信自己也能读的懂哦。”
“看来不得不重新制定骑士团的情报管理制度了啊。”
库雷格露出了一副彻底无奈了的表情这样说。在他看来蕾蒂的情报源大概是杜克,或者那个长了一张美丽的脸但摇摇晃晃的年轻骑士,这两者中的一个。然而情报源却是他们的上级——不如说是身处于最上层的那位,骑士团长沃哈尼斯。
“从信上来看,真正的较量从现在才开始啊。……我这边也不能输给他呢。”
一瞬间想到了诺兹尔斯公的那张脸,一定要让他的表情因屈辱而变得扭曲,蕾蒂这样想着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纯银的指环,而且刻着名字。……也就是说这是库雷格•巴德妻子的遗物么。”
在蕾蒂一行人正在看杜克的信的同时,另一边的诺兹尔斯公拿起指环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着。
“真是可怕的巧合啊。本以为这会成为最终手段……”
为什么会知道夏洛蒂的“旧的物品”是指环,而且现在不在此处呢。那是因为诺兹尔斯公亲眼看到了。
在前往伊尔斯托的路途中,曾与一个又脏又破,几乎快要散架的马车擦肩而过。
在车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戴着有些陈旧的银戒指的妻子明显就是身处于上流阶层的女性。而那位丈夫虽然脸长得还不错,但从他一举一动的行为上来看最多也就只是出身于中流阶层。从开始那位丈夫称自己的妻子为“公主”,而后又改口为“夏洛蒂”这一点上来看,诺兹尔斯公意识到这大概是两个地位不同的人私奔的场景。
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多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很辛苦吧”,而稍稍感到有些同情而已。而后什么都没做地到达了伊尔斯托国。
“……因为你们试图隐藏的行为太可疑,才会被我发现啊。”
姑且作为索鲁维尔的友好国代表前来的情况下,不得不去问候身为新娘的夏洛蒂。每次特意前去请求会面的时候,就会以“夏洛蒂现在很忙”为理由遭到拒绝。就算是对此纠缠不休,对方也只会一味强调“她很忙”这一件事。
在这时候他想起了在路上遇到的“夏洛蒂公主”。诺兹尔斯公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对部下下达了去找出证据的指示,并且为了隐藏他们的行动而尽心尽力的开始了找茬的行为。
“奥古斯都大人!收到了急报!”
诺兹尔斯公打开了侍从呈上来的被红色封蜡封住的信。
上面写着“发现夏洛蒂公主,已将她保护起来”。以及在结婚仪式之前勉强能将她带回来这样的内容。
“看他们就连去哪里找都没有头绪的样子,比我还要先找到人是不可能的。”
伊尔斯托国在连夏洛蒂和怎样的男人私奔,私奔去了那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着搜寻。而他这边则是在通往诺兹尔斯公国的道路上发现了她。对方会选择那种路线,在某种程度上能够推测出来。
“蕾蒂丝雅公主,你会怎么做呢?”
美丽,并且隐藏着聪明头脑的未来索鲁维尔女王。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夺走你的王座,这样想着,诺兹尔斯公的脸上浮现出了简直就是反派角色那种满怀恶意的嘲笑。

第五章 然后走向幸福的结局

今晚将会举办结婚仪式前一天的庆祝晚会。虽然规模不及结婚仪式当天,但正因为两位主角不在场,从某种意义上也就成为了可以专心进行“外交”的时间。
蕾蒂带着库雷格,走进了社交场。这一次完全没有什么麻烦的交涉。是微笑着亲切地与人交流就能够完成的工作。也就因为是这样轻松的工作,让她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发展自己的人脉。
首先从问候伊尔斯托国王夫妻开始。尽管了解内情的二人露出了一副想要说什么的表情,但蕾蒂只是微笑着对他们说“愿明天能成为美好的一天”。这样一来对方就能明白她的态度了吧。
之后是与伊尔斯托国的王族,以及入赘他国的第二王子若无其事的谈笑。
接下来就是与被邀请的宾客们进行社交活动的时间了。主动去和他人搭话,被熟人介绍给他的熟人,向在场的人宣传自己是下一任索鲁维尔国王这件事。然而,这样无计划的行动效率很低。
“蕾蒂丝雅公主,诺兹尔斯公向您求爱的事……”
“那件事是真的吗?区区一个地方的领主而已,真是应该掂掂自己的分量呢。”
“听说您身边侍者很多被传染了感冒,如果您愿意的话让我借您一些护卫吧。”
处于当前最为引人注目的话题中心的蕾蒂,不断重复着微笑原谅诺兹尔斯公的恶行这样的演技。在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不得不对对方说“说起来……”这样的话来切入正题。
“回到久违的社交界,感觉如何?”
和一位宾客的交谈结束后,蕾蒂向大厅边缘的墙壁处走去,并询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库雷格今晚的感想。
“……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现在的我已经彻底习惯了一直握着剑的生活。”
库雷格出身于伯爵家。尽管曾经在这样的场合露过面,但自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再回过王都,远离了这样华丽的场合。
“有一种只有自己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的骑士也说过同样的话呢。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就习惯了,所以你也应该很快就可以做出与这个场合相符的行动哦。”
在大厅中遍布着随处都可以听到的私语声,以及故意做出的笑容。
对库雷格来说这一切都远离了现实,这个世界看起来十分朦胧。
“……殿下。”
然而在此时此刻唯独有一个现实是清晰可见的。
闪亮的银色再加上透出强烈红色的紫色双眸。色彩鲜明的银狼公一副正在寻找些什么的样子。
“诺兹尔斯公他……”
“在哪?……他惹眼到立刻就能被找到的这一点还真是方便呢。大概是正在寻找维克托殿下吧。”
但诺兹尔斯公在捕捉到维克托的身影后,安静地开始行动起来了。
他是打算趁着没人在旁边看守的时候,去和妮可拉见面。
“我想办法绊住他,你趁这段时间去找维克托殿下让他小心行事。”
“可是,殿下与诺兹尔斯公单独相处有些不妥当。请让我来做诺兹尔斯公的对手。”
“你去的话大概被他说一句‘就凭你’就全都结束了。放心吧,诺兹尔斯公并不是会在敌阵当中做出可疑行为的愚蠢之人。”
接下来的行动就变得迅速起来。蕾蒂在人和人之前仿佛滑动一般穿行着,出现在了诺兹尔斯公的面前。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在走近他的同时一步又一步地断掉了他的退路。
“这么晚才来问候您真是抱歉。如何?在今天的晚会上成功地消除掉那个传言带来的影响了吗?”
蕾蒂这样说着的同时,知道了他没能做到。
“我是真的觉得您很可怜呢。所以为了消除那个传闻我可以稍微伸手帮您一下哦。如果您愿意向我伸出手,低下头的话。”
也就是提议让眼前的人做出邀请她跳一曲华尔兹的动作。
诺兹尔斯公只考虑了一瞬,判断出这是一件对自己有利的事之后,翩翩有礼的执起了蕾蒂的手,引领着她走向大厅的中央。
作为当下最盛行的传闻的主角,两人一下子就成为了全场目光的焦点。无论是蕾蒂还是诺兹尔斯公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视线,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保持着微笑跳起舞来后,就渐渐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当中。当身边人的视线开始从两人的身上转移到其他地方的时候,蕾蒂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说出了辛辣的话。
“你明明有那么多位妻子,追求女性的方法却让人失笑呢。”
蕾蒂首先选择从这里切入话题。
而听到了这句话后,诺兹尔斯公险些略过了华尔兹舞步的三个节拍。
“……用美丽这样的词汇来称赞公主,哪里让人失笑了?”
“因为我早已习惯了美丽这样的赞美之辞啊。希望你在恭维我的时候可以换一种方式。”
给了他一些建议之后,诺兹尔斯公立刻改变了策略。
“既然如此,我就放弃正面追求这个方式好了。公主,你是在我遇到过的所有女性当中,最聪明的一位。不只是知性,还有着冷静的判断力和观察力。甚至到了让人觉得仅仅作为一个‘公主殿下’有些可惜的程度。”
话语自然而然地就流淌了出来。毫无停顿罗列而出的赞美之辞,比起用美丽来赞美她的时候明显熟练了很多。
(原来如此,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攻陷了那些去往诺兹尔斯的女性吧)
只因身为女性这样的理由而无法参与国政的她们,遇到了能够认同自己的主君。
这样的主君,哪怕是在全世界当中大概也就只有这个男人而已了。理所当然的,心醉于诺兹尔斯公的女性,会有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诺兹尔斯公国的觉悟。
诺兹尔斯公的伟业不仅仅只是采用女性这一点。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早的将目光放在了技术与品质上,以此来侵蚀他国的市场。明明继承了国公的位置只经过了短短数年,就做到了这个程度。他绝对是在还是国公之子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切了。
——和蕾蒂同样。
“不认真的考虑一下和我结婚这件事吗?当然,只做假夫妻也可以。就算你想让那个库雷格•巴德做你的情人,我也不会说什么的。虽然不得不为我诞下一位继承人,但除此以外就再无其他了。”
蕾蒂还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没有情趣的求婚。甚至到了让她感到神清气爽的程度。
“那个时候和现在状况不同了啊。我们彼此都已经成为了需要背负一个国家的人。难道你觉得仅凭一句‘和我结婚吧’、‘好啊’就能够让我们两个人结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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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诺兹尔斯原本就是属于索鲁维尔的领土。民族和语言都是相同的。比起共同统治伊尔斯托要远远现实很多。在结婚的同时,就把我们的国家更名为索鲁维尔•诺兹尔斯王国吧。”
“或者让诺兹尔斯重新变回索鲁维尔的一部分领土也可以”这样说着诺兹尔斯公做出了让步。
“甚至连舍弃诺兹尔斯,和我共同统治索鲁维尔这样的事都能做到吗?请恕我拒绝。你是诺兹尔斯人,而并非索鲁维尔。”
“然而我有足够的能力。”
引领她的那双手有些用力。
“无论公主有多聪明,仅仅因为是女性这一个理由,就会成为政治的足枷。像你这样的人,对理想中的索鲁维尔国应该有着很高的要求吧。而且也明白这是无法做到的。——所以,不考虑一下和我结婚么。”
“难道你想说和你一起的话,就能实现我的理想吗?”
“没错,我会成为一切矛头的指向。公主在内部和我共同以改革为目标,在外人面前只需要微笑着就可以了。在政治层面上,这样的方法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由于正在专注地和诺兹尔斯公进行交谈,导致身体几乎是在凭“习惯”随着音乐做出动作。即使这样看起来舞步依然优雅,是多亏了一直以来积累的经验。
“别看这样我对你的政治手腕还是有着很高的评价呢。对于那个连异国的女性都会任用的制度,即使被称赞为化不可能为可能也毫不过分。”
如果他是索鲁维尔的国王的话,大概会获得改革王这样的谥号吧。
“然而,你忽视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我要选择自己的丈夫的话,肯定会选择对索鲁维尔国有益的对象啊。无论是从军事力、经济力方面,还是在个人的能力方面。”
“你的意思是和我结婚对索鲁维尔国没有利益吗?”
“这是当然”,蕾蒂微笑着这样对他说。
“得到诺兹尔斯又会有什么利益呢?也只会成为一个地区的领土而已。并没有什么有利的资源。而且还和那个基尔夫帝国接壤。”
那位革命王将诺兹尔斯地区分割出去设立缓冲国的理由也就在于此。那是一块不仅没有占据的价值,而且不得不给予支援的土地。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诺兹尔斯公国不会受到索鲁维尔国和基尔夫帝国的侵略。
“而且你也只能是‘在我之下’的男人。和我有着‘相同思考方式’的人即使再多一个也没什么意义。”
和自己同等,这在蕾蒂的评价标准中已经接近最高评价了。
但诺兹尔斯公却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
“如果想要和我结婚的话,就在夺来一个国家,冠上皇帝这样的名号之后再来求婚吧。到那个时候哪怕让我来求婚也无妨哦。”
和诺兹尔斯公结婚是“并不坏”的事。而并非那么“好”的提议。
蕾蒂用没有比这更坚决的态度表示出了自己的拒绝。而就在这时,恰好舞曲结束了。争取到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了吧,这样想着,她优雅地行礼致意后回到了库雷格的身边。
“公主殿下,维克托殿下说他等下会用讨论关税问题这样的方式做诱饵,来拖住诺兹尔斯公。拜托您在这段时间将妮可拉小姐带去祈祷之塔。”
“谢谢。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维克托如同交接一般的捉到了诺兹尔斯公。
两个人用一副认真的神情交谈着,一同走向露台。接下来大概要进行不想为外人所知的谈话吧。
“……您和诺兹尔斯公谈了些什么?”
“被求婚,之后拒绝了这样的事哦。……很遗憾但我并没有让他成为‘丈夫’的打算呢。”
“那么你打算让他成为什么呢”,如果是杜克的话一定会这样向她刨根问底吧。因为他很清楚蕾蒂若无其事说出的话总会隐藏着某种深意。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请您趁现在前往妮可拉小姐那边吧。”
蕾蒂将状态从针对诺兹尔斯公切换到了面对妮可拉的模式。终于明天就是结婚仪式了。如果夏洛蒂依然没有回来的话,妮可拉就要继续维持替身新娘的身份。
“虽然诺兹尔斯公今晚被维克托殿下拖住了,但明天是绝对会来妨碍结婚仪式的。”
“稍后拜托他们增加祈祷之塔的侍卫人数吧。”
“就这样做吧。”
但对手是那个诺兹尔斯公。不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背后暗地行动,被诺兹尔斯公折腾得够呛。之前总算是想办法蒙混过关了,但无法保证明天会是怎样的状况。既然如此,也可以选择由她们这边来先发制人。
那么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到达了妮可拉的房间。
带着身披白色外袍的同时用白色头纱将脸遮住的妮可拉一起,蕾蒂一行人前往地处于往城边缘的祈祷之塔。
“终于要到明天了,加油。”
今天一整夜,扮演新娘角色的妮可拉要代替夏洛蒂,在祈祷之塔最上面的小房间里进行祈祷。
——说是这么说,近年来这个习惯已经变得相当形式化,并非是祈祷一夜,而只是在上面的小房间睡一夜而已。房间里也早已准备好了一张床。
“已经不会被裙摆绊倒了,看样子应该能很好的完成任务呢。”
“都是多亏了蕾蒂丝雅公主殿下的悉心指导。……但是哪怕是勉强赶上也好,还是希望夏洛蒂公主殿下能够回来啊。”
“嗯,这个就让我们期待伊尔斯托的军人和索鲁维尔的骑士们吧。”
狭小的房间中除了一张朴素的床之外,还有一副小小的桌椅。上面摆放着水瓶和神圣的红酒。蕾蒂用手拿起了那瓶红衣主教派人送来的红酒。
“里面可能会掺杂某些可疑的药物,不要喝这瓶红酒。请把瓶里的酒倒到窗外,装作已经喝下的样子。”
“好的。”
之后就只剩下迎接结婚仪式当天早晨的到来而已了。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总算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晚安,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会和维克托殿下一起来迎接你。之后就是费时到让人厌烦的更衣时间哦。”
“好的,公主殿下也晚安。”
库雷格想要为蕾蒂打开小房间的门,然而门把手却一动不动。
“锁上了吗?”
在库雷格告诉了蕾蒂门打不开之后,在门外等候的侍女慌忙开了门。她们说着“真的非常抱歉”并一齐低下了头。
“因为这座塔已经很旧了,门的开合出现了一些问题,一旦门被关上就只能从外面打开了。我们应该一直开着门才对的。”
“没事的。在索鲁维尔的王城中也有这样的门。看来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呢。”
蕾蒂一边缓缓的走下楼梯,一边考虑起明天的事来。
(全都到了只剩下最后一步的阶段呢……无论是诺兹尔斯公的事,还是库雷格的事)
男人对于夸张的表演没有抵抗力。遵从这个提议,她考虑了很多种策略,但不管哪一种都不太合适。
(……不急,在结婚仪式平安结束之后,还有时间。当初的计划也是这样的)
只要这件事结束了……这样想着,蕾蒂朝身后的那座塔回望过去。
成败就在明天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妮可拉并没有醒来。



清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天空仿佛在祝福这场婚礼一般。
蕾蒂和库雷格一同走向祈祷之塔。然而无论已经上到楼梯顶端的维克托怎么敲门,里面的妮可拉始终没有反应。但毕竟男性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不可以擅自进入淑女的房间,因此蕾蒂代替他轻轻的推开了门。
“妮可拉,已经是早上了,请起来吧。……妮可拉?”
依然睡在床上的妮可拉对蕾蒂的声音完全没有反应。蕾蒂向她伸出手,首先确认了还有脉搏和呼吸。妮可拉有规律的呼吸昭示着她并非昏倒,仅仅是睡着了而已。
“可以进来哦。妮可拉只是睡着了。但很有可能是被下了药或是别的什么……”
被摆了一道,这样想着蕾蒂紧咬住嘴唇。
桌子上放着红衣主教送来的那瓶红酒。虽然已经告诉了她不要碰,但还是喝了么。还是说有别的什么……
“难道是水壶……?”
本以为由伊尔斯托那边准备的饮用水是安全的,但恐怕诺兹尔斯公连她不会碰红酒这件事都早已预料到,于是又布置了另一个陷阱。
(还挺能干的嘛,那个男人……!)
到处都坚持不懈的插手找碴,甚至已经到了干脆想要夸奖他的程度。有机会简直想要问问他秘诀是什么。
“妮可拉、妮可拉!不行啊,没法叫醒她。”
即使维克托在她的耳边大喊妮可拉依然一动不动。在因为药物而睡着的情况下,一段时间之内是没办法醒来的吧。再这样继续下去就很可能赶不上结婚仪式了。而且夏洛蒂也没有被带回来。既然如此……
(下定决心吧,蕾蒂丝雅!就算我自己缺席了,结婚仪式本身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对于自己还是一个不太被关注的小姑娘这件事,现在反而觉得有些值得高兴啊……!)
即使蕾蒂不出席结婚仪式,也很少会有他国的宾客会产生违和感。除了自己来做以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我来做夏洛蒂的替身。将备用的婚纱准备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诺兹尔斯公估计已经预想到妮可拉睡着之后,蕾蒂会成为替身这件事了。毫无疑问的,一定会再一次来寻衅。
“还有,将在塔下面的库雷格叫来。这两件事都尽可能的不要被诺兹尔斯公发现,不要慌张安静的进行。能做到吧。”
“好的。……真是非常抱歉。”
“到最后一刻为止等待夏洛蒂的到达吧。如果她能够赶回来的话,一切都会顺利的进行。”

等待到最后一刻。正如蕾蒂对库雷格所说的,她一直在祈祷之塔等夏洛蒂到达。因为考虑到会出现即使如此也没有赶回来的情况,蕾蒂换上了备用的婚纱。
塔中比想象中要凉快。即使全身被使用数层布料制成的礼服包裹住,也不会产生不适感。
“……诺兹尔斯公居然真的亲自行动起来了啊。”
库雷格站在蕾蒂身旁,向窗外眺望着。
“像他那样具有巨大野心以及强烈领导力的男人,往往被周围人所依赖并手握无数的决定权,需要亲自动手的情况也会变多。但这同时也是一柄双刃剑呢。在失去了领导者的情况下部下就动弹不得了。”
如果诺兹尔斯公患上感冒倒下的话,诺兹尔斯公国的政治就会停滞不前。因为诺兹尔斯只是个小国所以还能想办法熬过去,但如果是像索鲁维尔那样的大国呢?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就让我来拯救你吧。……虽然即使这次的计划成功了也顶多只是去探病这种程度的事而已。”
而后钟声响了起来。这已经是宣告结婚仪式开始的钟声了。
诺兹尔斯公差不多也快到达这里了吧。毕竟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她特意让门外的看守变成了“只有女仆和侍女在”的状况。
“貌似距离他到这里还有一点时间呢。让我们聊一聊二十年前的事来打发时间吧。”
就在前几天,被夕阳镀上了红色的庭院里,库雷格向蕾蒂询问了“如果是您的话会怎样做?”。蕾蒂将这个话题再次搬了出来。
“二十年前,当时正处于即将与基尔夫帝国爆发全面战争的状况。在那时还是王子的国王陛下,选择了放弃一个驻留在国境边缘某个小村庄里的小队。您对这个决策提出了异议,并舍弃了作为一名圆桌骑士的未来。”
那些如果派人援助的话,很可能会得救的生命。在这二十年里库雷格始终被他们囚禁着。
“公主殿下会怎样做?”
“我也和国王陛下一样哦。不会派人援助。而会用压倒性的战力来一鼓作气决出胜负。这样做才能在之后签署休战条约的时候处于有理地位啊。而且从结果上来看这样做伤亡也会比较少。”
蕾蒂的答案,对于一个王来说是正确的。库雷格在听过这个答案之后,想着“果然只有这一条路了么”沉下了眼。
“……所以,你能赶去,真是太好了。”
“所以”之后蕾蒂加上的那句话,库雷格没能理解。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听到的那样哦。你选择了抵抗,率领着自己的部队赶去援助真是太好了。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这样期望的。如果你们平安无事归来的话,我就会以惩罚你们违反命令为由给予你们假期。”
“……如果,没能归来呢?”
“所以我已经说过了吧,这样说着在你的墓前落泪啊。”
即使以王的身份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作为一个人来说也会有想要援助他们的想法。王绝对不会成为“神明”。
“我去援助,是正确的吗?”
“嗯,是啊。身为王,绝对不会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但是在心中却是这样期望的。……我想父王大概也是这样的。在你违反命令行动的时候,他一定感到很开心。”
蕾蒂和已故的第一王妃尤莉安妮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更何况库雷格对尤莉安妮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了与主君诀别时的年轻模样上,因此就觉得越发的相似了。
然而,蕾蒂如王一般挺直腰板站立着的姿态,与她的另一位血亲——国王陛下异常相似。于是在库雷格听来,蕾蒂的话同那位大人所说的话,无二无别……
“是这样么……竟然是这样么……”
在库雷格的心中,二十年之前就已经产生的芥蒂正在缓缓融化。
那一定,不是因为被可能存在的可能性所拯救。
亦不是因为得到了肯定自己行动的话语。
而是由于到了这样的年纪之后,终于窥探到了那个人的心意。那位大人当时在考虑些什么,在思量些什么,年轻时的自己就连想象一下都做不到,而现在的自己终于走到了这个地方了。
一直在胸中诉说着当时的不快感的物体如果消失的话,心中就会有空洞残留。
而这个空洞,大概会被从今往后的各种事物所填补吧。
对过去那个只能被称为擅作主张的自己的回忆。对为了守卫国境而被忽视了的妻子的回忆。对从未责备过自己的,过去主君的回忆。
以及……在空洞中隐隐将要萌生的,对年轻的王的诞生而感到欣喜的心情。
对于居然有着那样的自己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却可以直率的说出能够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尽管可能还需要些时间……但总有一天,我会去见陛下的。”
“请务必这样做。毕竟自从我的母妃和苏菲雅王妃去世之后,我想他就变得十分寂寞了。”
蕾蒂没有继续踏足库雷格的内心。而只是说出了当时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样做而已。但这样的距离感,让库雷格觉得很舒服。
“……正好在这个话题告一段落的时候,诺兹尔斯公出场了哦。明明没有拜托却特地来护送什么的,他还真是个闲人呢。……虽然对那边来说,新娘还没有到达大教堂之前的此时,已经是将我的身份暴露的最后机会了。”
就这样眺望着窗外,就看见诺兹尔斯公正带着随从向这座塔赶来。
蕾蒂故意让他透过了窗帘看到新娘就在塔中。这样做的话就会和预料中的一样,诘问守在门前的女仆和侍女,那个诺兹尔斯公一定会横冲直撞的闯进这个房间里吧。特意沿着楼梯爬到塔顶来,真是辛苦了。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遵命。”
库雷格用甩开了一切迷惑的眼神看向蕾蒂。“这样的话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吧”,蕾蒂这样想着并下定了决心。

“夏洛蒂公主!我来迎接你了,请前往大教堂吧。”
诺兹尔斯公的声音回响在整座塔中。夏洛蒂的侍女们说着“请不要这样做”并试图请他们出去,却被诺兹尔斯公的随从们阻止了。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没办法了。让诺兹尔斯公遭遇意外吧。

薄弱的警备让沿着楼梯登塔的诺兹尔斯公产生了一些违和感。
这有可能是个陷阱,没错,绝对是这样的。在中途安排了为了将自己推下去而埋伏在楼梯上的人才是正常的。如果是蕾蒂丝雅的话就会这样做吧。
这样戒备着,他稳住自己登上了一个又一个台阶。

——意外?难道是……要从这个楼梯上……
——只把他推下去这种程度是不行的哦。要做的话就要斩草除根……虽然想要这样说,但已经准备了更稳妥的方法呢。这次做出动手伤害诺兹尔斯公的行为是不行的,不能让事件发展成为外交问题。

诺兹尔斯公亲自动手推开了房门。伴随着“嘎吱”的一声,门轻而易举的被打开了。
“我来迎接你了,替身新娘殿下。”
在小房间里站着的是披着头纱,身穿婚纱的新娘,以及在旁边护卫着她的库雷格。
那个库雷格•巴德不可能从身为他主君的蕾蒂身边离开。“果然另一个替身是蕾蒂”这个几乎已经接近确信的推测被变成了确信。
“你说我要不要在众多参列者的面前将你的身份公布于众呢。没见过夏洛蒂公主的人可能有很多,但见过蕾蒂丝雅公主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吧。”

——诺兹尔斯公一定会为了暴露我的身份而来。在到了这个小房间之后就会因已将我逼上绝境而大意。而我瞄准的就是这个时候。

一副新娘的打扮的蕾蒂和库雷格想要和诺兹尔斯公尽可能的保持距离,渐渐后退到了窗边十分危险的位置。

——这个小房间的门开合有些问题。一旦关上了,就没办法从内侧打开这件事你昨天已经知道了吧?我打算让扰人的诺兹尔斯公被关到这个房间里。这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意外”哦。

不知道自己无法从这个房间里出去的诺兹尔斯公面向蕾蒂二人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有伊尔斯托口音的第二个新娘已经因为服了药而睡着了。第三个新娘蕾蒂现在就在这里。在结婚仪式当天不可能会有将“第四位新娘”准备好的时间。

——这样的话公主殿下也会被一起关在这个房间里啊。如果公主殿下不能在结婚仪式上扮演夏洛蒂公主的话……
——没错呢。我必须要想办法从这个房间里出去才行。所以……

提前制订了作战计划。尽管蕾蒂说想要独自一人执行,但遭到了库雷格的反对。“请让我跟您一起”,他这样向蕾蒂请愿。
蕾蒂用妖艳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惹人怜爱的微笑面向库雷格。并再一次询问他是否做好了觉悟。

“你愿意,和我一同跳下去吗?”

有风从窗外吹来。听到了蕾蒂的话之后,库雷格点了点头。
“——如果是您的命令的话,无论是哪里都请允许我与您同行。”
考虑到这座塔的高度,如果坠落下去的话是有相当大的几率会没命的。
但即便如此,蕾蒂依然说着绝对没问题,并毅然决然的执行了这个过于鲁莽的作战。而库雷格也选择了相信蕾蒂。
二人毫不犹豫的从窗口纵身跃下。风从下面袭击而来吹开了蕾蒂的面纱。
(……疾风之剑啊!拜托了,让一切都顺利进行吧……!)
那是在蕾蒂的身体中存在着的,约定要守护骑士王的十二把剑之一的“疾风之剑”。
蕾蒂从未以这样的方法使用过它。尽管曾经用疾风之剑做过一些事,但也只是为了甩开别人而让风从侧面吹向对方而已。
对于为了让下落速度放缓,而从正下方让风吹打自己与库雷格这样的事,蕾蒂其实是没有能够成功的自信的。但即使如此也依然不得不这样做。
——我需要更强的风!更强的!!
回应着蕾蒂的愿望,强风从下面向二人袭击而来。双眼被吹干,已经变得无法睁开。但与之相对的,能感觉到下落的速度确实在减慢。
“能做到——!”
仿佛长出了能够迎击风的双翼一般,蕾蒂和库雷格的双脚轻轻的落在了地面上。
轻飘飘地,蕾蒂穿着的婚纱的裙摆在地面上铺开,告知着身为当事者的两个人他们成功着陆了这件事。
“……这怎么可能……!!”
有那么一瞬,诺兹尔斯公还以为眼前的两个人想要殉情。然而慌忙冲到窗边看到的那副场景,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缓慢又漂亮的落到了地面的两个人。在这之后,新娘仿佛是在嘲笑他一样的向这边挥手示意。
“见鬼的!就算你们想要争取时间,但夏洛蒂公主也还是在我的手里。”
用要从楼梯上冲下去的势头用力拉住门把手——却被“哐啷”的一声钝响震惊了。“不会吧”这样想着数次用力想要打开门,但门就如同被上了锁一般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把门锁上了……!?那个女人……!区区这种程度的东西就想把我关在这里,还真是小看我了!”
说是这么说,但首先还是不得不向外面求助。诺兹尔斯公试图将在塔的入口等候的侍从们叫上来。
“喂!你们在干些什么!快来帮我一把!!”
之后数次用力踢向了房门。那副凄惨又怪异的模样,如果被蕾蒂看到的话,大概会感叹他那被高高挂起的“国公”之名会为他哭泣吧。



“多少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在这期间赶去会场吧。只要在诺兹尔斯公到达之前让大教堂的门关闭的话……!”
提起婚纱的裙摆,蕾蒂以让人想象不到她穿了高跟鞋的速度跑了起来。
库雷格一边跟在她的旁边,一边感受着还未消散的兴奋感。
“从那样的地方跳下来却毫发无损这种事,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那就请去问神明大人吧。虽然我觉得恐怕他会用这是个奇迹这样的话来回答你。”
准确的说有一半是使用了骑士王的力量,而另一半则是多亏了蕾蒂的好运。
“殿下!”
听到了这个声音,蕾蒂停下了脚步。想着“莫非是……”并回头看去,面前那张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过的脸让她感觉到了些许的,名为害羞的感情。
终于回来了,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完全被这个念头所占据着。
“我已将您所期望的东西带回来了。……就如同信中所写的那样,这边进行的很顺利。尽管直到仪式之前才赶了回来。”
来自自己的骑士,杜克的报告让蕾蒂几乎想要将“做得好”这句话大喊出来。
“不会,这是最好的时机了。现在的话哪怕是把你从侍女升格为情人都是可以的哦。”
“能够得到您最高的称赞之辞,光荣之至。”
这样一来要去的地方就不是大教堂了。蕾蒂为了做最后的准备而加快了脚步。

直到最后,诺兹尔斯公也没能借助侍从的帮助,而是自己成功的将门踢开了。就这样保持着凌乱的服装与发型,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
“奥古斯都大人,十分抱歉!但是我们已经将夏洛蒂公主带回来了!”
“快把她带到我这来!”
仪式开始之后大教堂的门就会关闭。“一定要在此之前赶到”,他这样想着焦急地赶向大教堂,终于在途中与同样向大教堂方向前行的新娘一行人相遇了。
“新娘殿下!”
新娘、维克托、库雷格与一个高个子的骑士。一行人被诺兹尔斯公叫住,停下了脚步。
“……诺兹尔斯公,您这身在仪式中参列的打扮风格还真是充满了野性啊。”
被维克托以温和的语气责备,诺兹尔斯公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您还真敢把我关起来啊,虽然想这么说,但我现在暂且先忍耐一下。那件事我可以当作意外。但关于替身新娘一事则不然。现在我的手中已经掌握了确实的证据。”
诺兹尔斯的军人带来了一个用面纱遮住面容的女性。
“我方已经将夏洛蒂公主保护起来了。现在,如果不希望仪式被延期的话,请立刻同我进行关税方面的谈判吧。”
“诺兹尔斯公,您在说些什么?夏洛蒂公主现在就在这里啊。”
“不,站在你身边的是伊尔斯托准备的假新娘才对。莫非要我在大教堂中众多的参列者面前将真相展示出来吗?”
诺兹尔斯公伸出手,将被侍从带来的“夏洛蒂公主”的面纱一把掀开。
面纱轻飘飘的落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有着金色长发与紫色双眸的女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既不是库雷格,也不是维克托。而是诺兹尔斯公。
“不对……这个人,不是夏洛蒂公主!?”
那是一个和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夏洛蒂拥有着完全不同的面孔的女性。她们的共同之处仅仅是发色和眸色而已。
“诺兹尔斯公,看来您似乎是因为伊尔斯托的高温而导致身体有些疲惫了。夏洛蒂公主不是就在这里吗?……您看。”
被维克托催促着,全身被惹人怜爱的纯白婚纱所包裹着的新娘走上前来。她轻轻用手拂开面纱,将面容展现在诺兹尔斯公面前。
“您贵安,诺兹尔斯公。对您能够不远万里赶来参加我与萨维里奥殿下的结婚仪式,我表示十分的感谢。”
这样说完后夏洛蒂落落大方地微笑着,轻轻歪了歪头。
无论是那个动作还是声音,都与诺兹尔斯公记忆当中的夏洛蒂别无二致。
“诺兹尔斯公,虽然您可能有很多要说的,但结婚仪式差不多要开始了呢。请整理好服装,前往大教堂吧。”
声音的来源是从杜克身后走出来的蕾蒂。她身穿着能够让人联想到惹人怜爱的杏花的浅红色礼服。
蕾蒂用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看着一瞬间发出了如狼一般的低吼声的诺兹尔斯公。
两方人马中是否有人见过夏洛蒂的脸这件事,成为了这次夏洛蒂争夺战的关键。而在之前,为索鲁维尔国第二公主柯奈莉亚举办生日会的时候,蕾蒂曾为杜克介绍过夏洛蒂。
然而诺兹尔斯的军人们却并不知道夏洛蒂的容貌。于是杜克花钱雇佣了一个有着金色长发和紫色双眸的女性,让她扮演了“夏洛蒂”的角色。
杜克抢先了一步,在诺兹尔斯公国的军人之前找到了在坏掉的马车当中哭泣的真正的夏洛蒂。但仅仅是将夏洛蒂保护起来的话,在他们赶回伊尔斯托王城期间诺兹尔斯军人很有可能使用武力将她夺走。所以只能让他们以为自己“找到的是真正的夏洛蒂”。
而不知道真正的夏洛蒂已经被换成了杜克准备好的替身用的女性这件事的诺兹尔斯军人,就与诺兹尔斯公进行联络,并告诉他已经将夏洛蒂保护起来了。
“那么各位,请前往大教堂吧。仪式的钟声已经响起了。”
悠闲得几乎与这个场合格格不入的夏洛蒂的声音,给了诺兹尔斯公致命一击。



结婚仪式平安无事的结束了。
红衣主教所准备的新誓词,由于萨维里奥和夏洛蒂都是第一次宣读,因而在读的过程中多少有些不流畅,但这应该会被众人当作是在紧张而接受吧。
如今大家都在祝福这对新人,对他们说着“恭喜你们了”。
“那两个人能像这样获得幸福的结局什么的我真是完全没想到啊。”
“这大概是因为萨维里奥殿下的热情成功的传达给对方了吧。”
站在稍远离人群的地方,蕾蒂和杜克眺望着这幅画面。
夏洛蒂的私奔突如其来地结束了。
曾经对夏洛蒂说着“从今往后我们两个坚强的生活下去吧”的恋人,在将她带走的昂贵的物品全都换成钱之后,态度就发生了骤变。那位恋人告诉夏洛蒂“你已经没用了”之后,就和那些帮助他们私奔的朋友们一同人间蒸发了。
而只剩下夏洛蒂一个人一直在坏掉的马车中哭泣。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只是被所谓的恋人利用,她感到无比的伤心。
对于这样的她,萨维里奥既没有感到愤怒,也没有去责备,而是将自己发自内心的话语赠予了她。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们一起回城吧。
这句话回响在夏洛蒂受到了伤害的心中。而后找到了新的恋情的夏洛蒂,为了得到幸福而回到了这里——。
“……做的有些过火了呢。”
“不是挺好的嘛。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能以这样童话故事一般的场景收尾。”
“我这边可是以平局的状态收尾了呢。虽然在面对诺兹尔斯公的时候先下手为强让结婚仪式平安无事的结束了,但考虑到将来的问题让他对我产生敌意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一周之内蕾蒂一直为了夏洛蒂的事而奔波劳碌。本来是只要微笑就可以的外交,变成了需要大量用脑,障碍重重的任务。
“蕾蒂!真的很感谢你这次能来。”
正在无奈的考虑着这一连串的事件,不知何时夏洛蒂走了过来,一脸幸福的笑着。
“……没什么,你能够幸福的结婚真是太好了啊。”
“呼呼,拿着这个。这是给蕾蒂的。”
夏洛蒂将手里拿着的捧花递给了蕾蒂。
“伊尔斯托国没有抛出捧花的惯例。听说只是一直拿着它就算是用完了呢。所以我想要把这个送给你。”
用雪球花做成的惹人怜爱的捧花。在索鲁维尔有由新娘将捧花扔出去,能接住它的女性就能获得幸福的婚姻这样的习俗。
“你也要幸福地举行婚礼哦,蕾蒂。”
被幸福的新娘这样说了之后,蕾蒂无奈地苦笑起来。
“我会这样祈祷的。”
虽然很可能会变成充满算计的婚姻吧,即使如此……就仅在现在这样祈愿吧,她这样宽恕了自己。



结婚仪式,午餐会,之后是晚会。将这样的外交日程全程完美地消化掉了,蕾蒂前去告知维克托自己在明日准备启程回国。
“……真是不想和您分开啊。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的话,就能够在二人独处的时候,悠闲地讨论有爱的国政方面的话题了。从现在开始也还来得及,要不要考虑一下穿着没用上的礼服和我交换戒指呢?”
“虽然十分抱歉,但这样的预定似乎今后一生都不会有呢。”
维克托一直以来的玩笑被蕾蒂直截了当的回绝了。
杜克一副想要对维克托说些什么的样子,库雷格却露出了早已习惯这种场景的表情。
“维克托殿下,在最后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就请尽管说吧。我会立刻准备好与您的手指戒码正合适的戒指。”
“戒指就不必了,我只是想要拜托您就这样站在这里而已。”
之后蕾蒂看向了库雷格。
“库雷格,你还记得之前说过的那件事吗?在这次的结婚仪式结束之后,我想要骑士团中的一个人成为我的圆桌骑士。”
“当然还记得。”
“那就好。那么就在这里解决这件事吧。正巧还有维克托殿下来做见证人。”
“……公主殿下?”
蕾蒂向库雷格伸出了右手。
库雷格没能理解她的意图,看了看蕾蒂伸出的手,而后再一次抬起头面向她。
“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忘了吗?我已经正式的向骑士团长提出了请求,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也得到了身为当事人的你的许可啊。”
——能被公主殿下选为圆桌骑士的一员,是一件光荣的事。我会饱含喜悦的将人送到您的手中。
库雷格想起了自己曾说过的话。并且意识到了那时的自己可能产生了一个很大的误解。他一直都擅自地以为蕾蒂所想要的对象,是王立骑士团的年轻骑士。
因此才打算先取得身为骑士团长的沃哈尼斯,以及担任副团长一职的自己的许可,之后再劝诱那位“年轻的骑士”成为圆桌骑士的一员,库雷格这样想着接受了蕾蒂这种合情合理的行为。
“您所想要的对象是指……”
不可能是这样的,库雷格用这样的想法否定着已经被自己觉察到的可能性。而在另一边,也有着在想“这万一是真的”的,冷静的注视着这个可能性的自己。蕾蒂所期望的“年轻的骑士”的姓名,自己是否曾经听到过呢。——不,就连一次都没有过。
“莫非是……但是,我……”
“打算辞去王立骑士团的职务?正好啊。本来圆桌骑士与王立骑士团副团长就是无法同时兼任的嘛。”
来吧,蕾蒂这样催促着他。她用王所具有的充满威严的声音,这样告诉库雷格。

“——就由我来,实现你小时候的梦想。”

库雷格的愿望,依然残留在心中,蕾蒂已经从他本人那里得知了这件事。为了让他能下定决心握住向他伸出的手,蕾蒂故意选用了会让他误会的表达方式。
“请成为我的圆桌骑士吧,库雷格•巴德。”
库雷格闭上了双眼,而后缓缓的将手伸向了自己的佩剑。
“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恐怕已经无法像公主殿下所希望的那样工作了吧。”
“无妨。你的价值,是由你的人生所造就出来的。我想要的并非年轻时的你,而是拥有价值的现在的你啊。”
高洁的骑士库雷格•巴德。一个在年轻时与现任国王决裂,同时和王族与王宫中的贵族们的争斗保持了距离的男人。常年站在最前线,被王立骑士们深深地信赖着。
而这个男人会成为未来的女王陛下的骑士。这也就意味着,只有具有这样程度的身价的男人才能被蕾蒂所认同。
“您是说,想要现在的我?”
“没错。”
“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做出像当时那样违反命令前去救援的事了。”
“那是站在那边的年轻人的任务哦。你只要在他的背后推动他就足够了。”
库雷格沿着蕾蒂的视线看了过去。
未来的女王陛下的圆桌骑士第一席杜克•巴尔黑德。是一个为人认真,甚至在私下有传闻说会成为下一任骑士团长的青年。
(……我年轻时的任务,就由现在的年轻骑士来完成。那么……)
库雷格将剑从腰间解开。之后将沉重的佩剑放在了蕾蒂的手上。
“尽管我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多,但还是请允许我为主君所用直到最后一刻。”
蕾蒂以一副满足的样子俯视着跪在自己身前,低下了头的库雷格。
将手中的佩剑从鞘中拔出,剑身置于眼前之人的左肩上。口中开始念诵起了骑士的誓词。
“使汝之右手为剑、使汝之左手为盾、至汝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插图页)
对于蕾蒂的问题,库雷格如是作答。
“以吾之右手为剑、以吾之左手为盾、至吾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无论如何都想要的第二个人库雷格•巴德。这位被无论是沃哈尼斯还是杜克都绷着脸说着不可能的库雷格,现在已经被蕾蒂得到了。
“汝、为吾之骑士。”
蕾蒂将剑身的一半放入剑鞘,还给了库雷格。接过了佩剑的库雷格站起身来,强有力的将剑插回剑鞘。护手被摩擦后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响彻在伊尔斯托一望无际的空中。
担任见证人角色的维克托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而杜克则在心中暗暗称赞自己的主君干得漂亮。
“这样一来应该做的事就全都结束了。我们启程吧,回索鲁维尔去。”






这次的外交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在回国的途中蕾蒂给了自己这样的自我评价。
对于让诺兹尔斯公产生了不必要的敌意这件事,应该反省才行。但原本在结婚仪式结束之后 绕去处在国境边缘的骑士团营地的计划已经可以取消了。
本来是打算在外出的同时,顺便尝试着劝说库雷格的,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投入她的怀抱,甚至迎来了像成为了她的骑士这样的最好的结局。
(男人都对夸张的表演没有抵抗力,么。……真的是应该听从那位不知道要在前面加几个曾字的祖父的建议呢。)
而且库雷格年幼时的梦想是成为圆桌骑士这件事也帮了自己不少忙。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骑士。
“说起来……杜克的梦想是……”

在回国途中,有一次在为了让马休息而中停时,蕾蒂突然一脸温和的样子问了一个问题。
“你年幼时的梦想是成为骑士团长对吧?我似乎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呢。”
从蕾蒂口中说出的像是“抱歉”这一类的话,杜克真的是几乎没有听到过。因此他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啊?”
“不是吗?我对剥夺了实现你的梦想的机会而感到有些抱歉而已。”
“不……那是,就是,成为骑士团长是因为之后也就只有那一种可能性了……”
听着杜克含混不清的回答,蕾蒂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莫非不是成为骑士团长,而是弗莱德海姆殿下的骑士?但那是你们在骑士学校相识之后的事了,说是小时候时间有些对不上呢。……啊,还有一种可能。你的家族是属于古多派的。想要成为古多殿下的骑士才比较自然吧。”
蕾蒂说着“原来如此”并一副似乎理解了什么的样子。
而此时的杜克正在拼命的思考着“应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
(……如果不说的话,应该说是欺诈么,总之有一种不太公平的感觉。但是说出来的话……!)
最后,这个在人格方面相当优秀的男人杜克•巴尔黑德,忍住了内心的羞耻感将自己年幼时的梦想向蕾蒂坦白了。
“先说好,这件事我只会说一次。你好好听着。”
在给了蕾蒂一个忠告之后,杜克清了清喉咙。
“我的梦想,是成为圆桌骑士的第一席。”
生在索鲁维尔的少年,无论是谁都憧憬着圆桌骑士。将来能够成为为王所用的骑士……他们都曾这样想过。
“……是这样么。”
“就是这样。所以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将它实现的那个人是你。”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杜克这样说着将视线从蕾蒂身上移开。现在的他,还不能做到直视蕾蒂。因此他也没能注意到蕾蒂难得地睁大了双眼。
“啊——,比起这个你的梦想是什么?成为女王吗?”
被杜克这样询问,蕾蒂回过神来,变回了平时的状态。
“是公主殿下。”
“啊……?”
“我曾经,想成为公主殿下哦。”
即使这样说,蕾蒂也已经是国王的女儿。是现在进行时的公主殿下。
看到杜克露出了一副不太理解的表情,蕾蒂苦笑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会在故事当中出现的那种公主殿下哦。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会被王子殿下所救助,迎来幸福的结局。我曾想成为那种只会被他人守护的公主殿下。”
对于自己将来会成为王这件事,蕾蒂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正是因为清楚自己无法成为那样的公主殿下,才会期望着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吧。
“但是没关系,我现在觉得成为女王也不错。”
蕾蒂的话并非谎言。因此杜克也能以温和的心情回答她“是这样啊”。



坐在马车中,蕾蒂感到空气干燥的有些不自然,忍不住咳嗽了好几次。而原因之一大概是飞舞在空气中的尘埃吧。
“在到达索鲁维尔之前,皮肤又会变粗糙了。……嗯?”
一如既往的能听到从马车外传来的马车声与护卫骑士的马蹄声。但与此同时另一个正在快速接近的马蹄声引起了她的注意,蕾蒂从马车的车窗处向外眺望去。
能看到的还只是飞扬的尘埃而已,但从声音来说貌似是单骑的样子,应该不会变成有危机迫近的状况吧。
尽管蕾蒂是这样想的,她所听到的马蹄声,却确实是告知危机的声音。
“我是诺兹尔斯公国的奥古斯都•卡鲁泽恩•诺兹尔斯!请向索鲁维尔国第一公主蕾蒂丝雅殿下传达我的会面请求!”
诺兹尔斯公的声音已经传达给了身处于马车中的蕾蒂。从他的声音看来,应该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状况。
“停车,我去见他。”
在车外的骑士向她请示之前,蕾蒂抢先向车夫下达了停车的指示。命令他们打开车门后,下了马车。
“居然能让你单骑飞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诺兹尔斯公顾不上整理凌乱的服装,保持着骑在马上的状态用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面对着蕾蒂。
“毕竟我知道怎样才能让马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啊。不过看来现在已经不是能愉快的互相打探对方虚实的时候了”
诺兹尔斯公向北边干燥的天空看去。并用手指指向那里。
“那是热浪,已经越过山脉了。”
“你说什么……!?”
“如果只是热浪越过了山脉这种事的话,在信上说说彼此都加油吧之类的就足够了。我之所以特地赶过来,是因为起了山火。”
干燥而灼热的风带走了山上的水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燃起大火。
“着火的地方在格兰山。基尔夫帝国已经派人过来了。”
“格兰山……偏偏是在那个地方……”
格兰山如今正被索鲁维尔国、诺兹尔斯公国、基尔夫帝国三个国家同时主张为自己的领土,保持着胶着的状态。
那样的一座山着火的话,各个国家毫无疑问会因由哪国来做出对策这样的事发生争执,而导致最初的行动速度变得迟钝。明明应对发生山火的情况最初的行动才是最为关键。
“我可以认为你就是索鲁维尔国的全权大使吗?”
“当然,我以下一任女王的身份,立即赶往格兰山。”
做出了“一定会赶去”的约定后诺兹尔斯公点了点头,说着“回见”骑马离开了。
蕾蒂告知了骑士们需要赶去格兰山一事。从这里出发最快也要经过两天。
“没想到昨天的敌人会成为今天的同伴啊……”
诺兹尔斯公之所以直接来了蕾蒂这里,是为了推测她的真意。他亲自来探听蕾蒂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应对山火。
而蕾蒂则给了他自己会直接赶去格兰山这样的回答。也就表明了在面对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时,不是应该对领土发生争执的时候,用这样的行动表示出自己和诺兹尔斯公的意见相同。
“……在到达之前,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蕾蒂抑制住内心的急躁,在马车中闭上了双眼。
在那个地方,有自己能做的事。


尾声

◆ ◆ ◆

蕾蒂来到王的会议室中等待着某位王。看样子今天这里谁都不在,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坐在椅子上,不太优雅地一前一后摆动着双腿。
“……那位王,同雨相伴疾驰于战场。”
蕾蒂在不经意间开口轻声念出那首内政王卡尔海因兹教给她的诗。
“在那因王而诞生的荒芜的天空。有着硝烟的雨云,红色的雨,以及小小的无数的雷声。”
那究竟是怎样的光景,蕾蒂完全想象不到。就如同卡尔海因兹所说的那样,那太过遥远的未来简直就像是童话。
“让宣告新世界之声起的那位王,被如是称呼。——……”
就在这时,那位王出现在了房间里。一副不知被谁打了一耳光之后的样子,他脸颊的一边红着。
“啊咧,是蕾蒂丝雅女王啊。就在不久之前,我刚被人甩了呢。”
“贵安,路德格王。”
蕾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路德格面前。
“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问我?你是想知道未来吗?”
“不是的,我想知道的是关于你的能力。……告诉我怎样才能降雨。”
对蕾蒂的话,路德格一边说着“才没有才没有”一边摇头。
“那只是偶然啦偶——然。”
“在有你出现的战场上每次都会下雨,那并非是偶然。卡尔海因兹王已经从在你之后的王那里听说了。”
宣告新世界开始的声音——那是还没在蕾蒂的时代出现过的单词。
“我说的没错吧?——‘枪声王路德格’。”
从路德格身上传来的,是烟尘和雨的气味。





本帖最后由 belle1990 于 2016-9-18 22:27 编辑


后记

大家好,我是石原里奈。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能够阅读这本作。

本作是《遗落的公主和圆桌骑士》的第三卷。
这一次蕾蒂走出了索鲁维尔国的王宫,世界变得广阔起来。希望大家也能够继续注视着蕾蒂成长之后的姿态。

在同一天发售的《B's-LOG文库アンソロジ— オトキン!》中,刊载了遗落的公主和圆桌骑士的短篇内容。被强行要求成为黑手党Boss的蕾蒂,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杜克,以及成为黑手党的历代王们胡作非为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务必阅读一下。

并且,想要对为本作出版提供帮助的大家道谢。
给予我指导的编辑,画出了美丽的插图的起家一子老师(看到失恋王的线稿之后激动的简直要缺氧了,请期待下一卷吧……!),职场中的各位,以及与本作有关的大家,真的非常感谢。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同时也非常感谢通过信件与邮件给予我温暖的话语的各位读者。因为有你们在让我更加坚定了要继续努力下去的决心。

最后,致本作的读者们。
愿这部作品能让你们在阅读后感到哪怕只有一点的有趣。
希望能在下个月出版的第四卷再与你们相会。

石原里奈



作者
石原里奈
Rinne Ishida

爱知县在住。
手机被水淹了。
没能保留下电话簿的信息就更换了手机、从这个地址看起来应该是我的朋友、会用这个单词的话应该是那孩子……!这样过着试验我推理力的每一天。


插画
起家一子
Ichiko Okiya

在奥运会期间熬夜一点都不寂寞,超级开心。
这本书出版的时候虽然已经结束了,但也很期待闭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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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wh261 公爵
第二章看来是被吞了(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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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lle1990 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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