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戏言

杂谈戏言


我所说的所讲述的都不过是些许戏言,又或是虚言妄言,不过要是这杂谈般的讲述能确实使你改变些什么的话,那将是我的荣耀,由此请容我奉上这真伪混淆,虚实参半的戏剧之言。

人世之间,只因有人诞生,而吵杂不已,话虽如此,那人绝非是你。

第一章:预言不吉的女孩


【让我们来一个传统式的开篇吧,不过并不充满戏剧性,不是即将举行节日的教堂门口不会上演圣迹剧同样也并非是复仇故事的开端,只是单纯的“人类”的故事,或者用当下人们喜好的形式美来洋气的称作“story”吧,最多也不过是日常的记录或者类似于我个人的杂谈而已。
首先来介绍我们的主人公,教科书一般的介绍一下吧,品学兼优,姿容端正这样的词汇不在这里出现的是不行的吧,不如说不这里出现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出现了。
总而言之林梓潼是一个女大学生,正处于石榴一般让人怜爱的年龄,自然也不负众望的成长为一位美人,就像少女漫画里的主人公一样理所当然的被周围的人所瞩目,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如果站在看客的角度能更好的描述她吧,所以请让我这么做,咳咳!首先令人目不转睛的就是散落下来的茶色柔顺头发,啊!这里要注意因为已经是大学生了而且身处于如此开放的一个时代区区茶发可丝毫不能代表她是个性格离经叛道的不良少女,只是如文字表达一样的彰显青春美丽而已,她甚至有着让我敬佩不已的自制力和自觉——身为学院里明星的自觉,时常注意着自己的言行和形象,听起来很累实际上这也确实会让人苦不堪言,所以我才对能自如坚持下来的她抱有如此崇高的敬意。
以上的绝非调侃或者有丝毫的揶揄之意完完全全的就是在下发自内心的感叹之音,不过不管这些的话林梓潼作为一个单纯的人也依旧让我深感兴趣,啊!为了方便之后的叙述还是按照我一贯的语气称呼她为阿梓好了,好!此处应该有...不是掌声而是质疑啦,比如...像我一样的人又何德何能称呼尊贵的学院偶像美少女为阿梓呢?或者给我认清自己不要乱套近乎!这样的话语哪怕不说,也已经在我的脑内开始循环播放了。
于是在此我要向各位郑重的道歉,当然包含暗恋阿梓的各位也是男女不论。。。因为在下不才正是阿梓小姐的现役同居人,大家的偶像阿梓小姐在各种意义上可是每天被我看个遍哦,各种角度完全免费!哈哈,不过作为同样处于花样年纪的我来说这也并非什么福利就是了,因为我不是什么同性爱嗜好者所以各位完全不用担心,尽管我刚说的那么复杂又富有诱导性但实际上只是通常的,随处可见的无比健全的大学室友关系,如果引起您的不适那还真是再一次满怀歉意的,对不起了!
嘛...这些为了在正篇开始之前活跃气氛的话大家还请不要太过认真,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记得是...What's past is prologue,凡是过去,皆为序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再纠结下去了,我将要讲述的关于我和阿梓平凡的,又不失些许怪奇所点缀日常故事马上就要锵锵锵的开始了!呃...这里如果用纸芝居一样的语气来说的话会不会更有戏剧效果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阿梓小剧场开演了哦!之类的...算了果然还是不要做不习惯的事好了,总之已经暖好场的在下就此退散story  A  part  start请各位仔细欣赏,那么See you later,alligator!】


【那个...小思啊为什么食堂的菜每天你都能吃的这么津津有味啊】
林梓潼坐在最靠近窗子的那张餐桌对着对面的人问道,而那位被提问的人正小心的用筷子夹起最后一粒米放进嘴里,随后拧开纯净水瓶子漱了一下口才不紧不慢的回答。
【所谓进食这一行为在你看来有什么意义呢?阿梓】
把手掌藏在衣袖里别扭的握着筷子的黑发少女歪头反问道。
【非要说的现实些的话应该是吸收能量的行为吧,为了合成身体里必要的能量所以才要摄取食物】
【哦!简洁明了的解释,真不愧是优等生的阿梓!】
少女把筷子分开又合拢发出啪啪的声音愉快的赞叹,接着猛的把身子探过来睁大眼睛,用比起其他人来说眼白更少所以显得更加漆黑的双眼凝视着说道。
【我们进食的是米粒和牛肉,但在被我们吃下去之前这些食材也是充分的吸收了自然的养分不是吗?那也可以称之为一种进食,所以就像食物链里所明示的进食的行为就是生命的传递能量守恒的互相转化,这样简单的问题难道还需要问出口来吗?对于每一份贡献了自己生命全部来维持我们生命的食物都应该满怀感激吃下去这样的教诲早在小学就应该被人教导过了啊,可阿梓你还问了出来,这难道说明大家的阿梓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聪明?呐,你是笨蛋吗?】
【啊....啊,我不是在问那种问题...算了我就不该问你,明知道一定是这样的结果,看来我真的是不长记性,还有大家的阿梓是什么啊,我就是我自己的不是谁的!还有不许叫我笨蛋,阿梓这种昵称就算了其他方面你倒是多少尊重我一些啊,哪有你这样的学妹啊,一点都不可爱】
【我是一个完全不可爱的学妹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已经天下大白了吗?】
【天下大白不是用在这里的...】
对于毫无预兆就站起身把餐盘上的用具整理好放在回收处同时,以看起来就极为不舒服的姿势回过头来继续交谈的黑发学妹,像林梓潼这样的闪闪发光的美少女也只能不顾形象扶额吐槽。
【啊,阿梓的吐槽画面,拍照收藏收藏】
简直可以称之为明目张胆的闪光灯之后出现的是用袖子捏着黑色手机照相的,发出让人无奈笑声的无礼后辈。
【不要这么惊讶嘛,怎么说我也是阿梓小姐后援团的No1粉丝呢】
【什么时候有的这种组织!说起来你就是想听我这么说吧...】
【即使明摆着的槽点也会为了可爱学妹去强行吐槽,这样帅气的阿梓我快要迷上了~~】
被称为小思的少女虽然姿态故作扭捏,但平淡的像是在念无趣致辞一般的语气让她此刻的行为完完全全就像是失败的单口相声,不但不令人发笑甚至还有些微妙的烦躁感。


【对了小思你很喜欢灵异类的话题吧】
从食堂楼梯向下走的时候林梓潼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想来之前的搭茬应该都是为了这句话的铺垫,不过因为小思那别扭的性格也就只能这样突兀的问出来了。
【其实是什么样的话题都喜欢啦,恋爱类学习类,或者阿梓的追求者有多少的话题...啊!要说的话果然还是那一类吧,毕竟我可是连学院的七大不可思议都能倒背如流呢】
在楼梯上用甩着手臂用夸张正步走下楼梯的小思像连珠炮一样迅速回答,还在触及到室友怒点之前恰到好处的调戏了一下。
【七大不可思议之类的东西咱们学院真的存在吗?】
【啊~啊~这样的事情几乎就是定番嘛,只要有人的地方就理所当然的汇聚怪谈,毕竟怪奇事件只有被观测才能得以存在,如果没有人传说的话那“一到夜晚就会变多的楼梯阶数”“空无一人的体育馆声音大噪”“常年闭锁阁楼里的幽灵”之类当然就无法称之为不可思议,至于“能预言不吉未来的神秘女孩”这一类就从根本上不可能了嘛】
快步走下楼的小思在台阶只剩下几个的时候纵身跃起,用穿着棕色方口女式皮鞋的脚尖轻盈着地落在下一层的楼台上,并且顺势坐上了扶手一边在半空荡起她包裹在黑色裤袜里的修长双腿一边扭过上半身,用一贯笑眯眯的表情说道。
【你说“能预言不吉未来的神秘女孩”?】
【阿梓你感兴趣?毕竟女孩子都很在意命运啊未来啊什么的呢,在故事里那个女孩会在黄昏时分出现,并且站在视线最明显的地方,如果你向她搭话就会被告知最近的全部不幸,除此以外不管问什么那个女孩都不会回答,另外她所预言的所有的事好像都会成真的样子】
【居然有这样的传说!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
【哦呀,这么在意吗?难道说难道说,阿梓你居然觉醒了同性之间的禁断情感么,啊啊这样的话住在一起的我岂不是危险了吗?】
【我在认真的问!如果你再闹的话晚上就罚你打扫寝室了!】
【好吧好吧...不过其实是因为我不知道,毕竟在传说中所有遇见她的人都会突然清醒过来并且忘记她的长相,只记得是年轻的女孩子这样,听起来像是什么妖怪或者幽灵呢,哈哈,真是好可怕啊好可怕啊】
用完全平淡语气说着可怕的小思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对于这个词汇的诚意,可她那没有一点光芒闪动的漆黑眸子却随着话语微微眯起来和她原本就苍白的皮肤相称恰似一张微笑的假面,比起怪谈里的事情来说她的这幅表情可能要更吓人一些吧。
【果然是这样,小思等下你方便吗?我想带你见个人】
【这么突然的邀约?不过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在下这整整一天或者说每一天都是闲来无事的!而且即使真的有了什么事,我的时间也一定会为了阿梓留下空闲呢,waiting for you all the time】
【虽然这话听起来就很有问题,不过追问下去一定又会没完没了所以算了,要去隔壁校区所以咱们先回宿舍取阳伞吧,还有不要再忘记手套了,看你用袖子抓东西总让我感觉不好受】


【说起来阿梓,不觉得整齐的大理石地面会像棋盘一样吗?这样想的话不是会很想在上面以不踩到边界线为规则跳来跳去吗?】
虽然是接连两个疑问句,但小思其实已经在跳了,看她的走法应该是在模仿西洋棋里的主教,沿着斜角来回移动很是自得其乐,勉强到膝盖的百褶裙随着跳动有些危险的起伏,哪怕因为穿着裤袜而没有走光危险也不太雅观,但她却丝毫没有在意的迹象。
【小思,差不多就好了,说起来你这样跳来跳去阳伞都要被你弄坏了】
没错今天并不是什么炎炎烈日可小思依旧撑着阳伞,这像是她的习惯一样只要在太阳下走就一定会撑伞,也只有去一条小路之隔的食堂吃饭的时候会偶尔不带而已,想来也正是这个习惯造就了她那白的病态的肤色,说实在的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林梓潼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吸血鬼,在清楚她身为人类的事实之后就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有抑郁症了,不过事实最后还是证明了她何止没有抑郁症甚至话多又欢脱,是一个喜欢奇幻话题热衷于所谓“人类研究”的奇怪却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二女生而已,真要说的话她可能还有一些不太一般的才能,由于她热爱读书从艰涩的大部头,到光看封面就让人感觉智商下降的漫画绘本都塞满了她床铺下面的书柜,所以在很多常理难以解释的奇怪事件上她总能提出独到的见解显得出乎意料的可靠,也正是因为这个特质,今天林梓潼才会带上她来见这位有着不一般经历的人。
【那个人就是今天要介绍给你认识的,杨宁,大三音乐学院的学生】
两人刚来到树荫下收起阳伞“那个”就迎面走来了,之所以称作“那个”是因为与音乐学院这个前提完全两个印象的他的身形——即使隔着宽松衣服也能一眼窥出的健硕肌肉还有那张带着棱角的面庞以及...唯一符合对于艺术生印象的...用发箍束起来的长发,就是这样一个满是不协调感的人物被介绍过来任谁都要迷茫一下吧。
这里就有一个例外!!
【吼吼,这样的体格居然是音乐专业,我还满以为是田径健将呢,我看看我看看...原来阿梓现在是喜欢这个样子的啊】
小思完全没有被吓到反而满怀兴致一手拿着黑色阳伞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作势捏住下颌跨出一步把重量全压在右脚上,前倾俯身仔细观察这位可以用“猛男”来形容的学长。
『这位...是你的同学?』
杨宁似乎反倒被小思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询问却只得到了一个摊手,回过头来就见到小思以标准的立姿站好随后单脚后撤双手提裙,微微低头行了个芭蕾舞演员一般的屈膝礼。
【这真是失礼,因为阿梓不怎么会介绍人给我有些兴奋,初次见面在下姓陈名玄思,大学二年级戏剧表演专业,还请杨学长多担待】
微笑着行礼的小思不但一扫适才轻佻的语气,仪态里还带上了些优雅和神秘,这瞬间的转变一下子让杨宁更加摸不着头脑,只能条件反射的学着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姿势试着伸手去拉小思。
【我奉劝你最好别那样,她才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只是为了逗你来给她看才做出那种样子,至于为什么能那么熟练的行屈膝礼...想想她的专业就知道了】
一旁的学院偶像以绝对不会在大众面前露出的无奈表情对杨宁奉劝到,于此同时小思也闻言迅速恢复了平时懒散的样子,晃动一下乌黑的头发耸耸肩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
【诶~~被阿梓揭穿啦!没办法,看来初见调戏计划就只能作罢了】
『她真的是大二的学生吗?看她阿梓阿梓叫着的态度我还满以为她是和你同级呢』
【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的,结果是她就是那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性格啦,不过说回来既然我介绍她给你就说明了她并不是什么恶人,尽管说话的方式很多时候都挺让人火大但是至少在你遇到的这个问题上,她算是专家了!】
【没错,我就是人见人爱的毒舌系后辈兼学院疑难问题解决专家的小思学妹哦,顺便一提我还是阿梓小姐后援团的No1粉丝!请多多指教】
【后边那一半是完全不需要的!虽然前半也满是槽点就是了】
『这样的林梓潼还真是难得一见啊,原来是在私下里会变成吐槽角色的吗?』
【这全是拜这个不省心学妹所赐啦!】
结果因为小思我的努力营造气氛三个人的相见并不尴尬反而其乐融融不是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什么?你问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啊~怎么说我也算是故事的讲述人总是要找机会出来露露脸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大家把我忘记掉嘛,这种问题的话还请您忽略掉吧,让我们把注意力回到,这位带着棘手问题突然出现闯入我和阿梓两人世界的杨宁学长身上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是说杨宁学长你在黄昏的图书馆旁见到了一位想不起来什么样子的少女,然后莫名其妙的被告知了接下来日子里的不幸,因此才找阿梓帮忙对吧】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像是前情回顾一样的话啊小思!而且你刚刚也听到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话题,这被预言了的不幸可是会关乎性命的!】
【所以说啊,哪怕是被预言了即将用刀子自杀也并没有脱离不幸的范围嘛,我还是有在好好讲话呢!所以所以学长你真的没有加工过程,那个女孩真的确切到连你用哪个手自杀还有自杀的日子都说出来了?】
『呃...是的,她当时指着我的左手用特别肯定的语气说的——在一周之后你将用你这只手结果自己的生命吧,用这只左手握着的刀子割开血管自杀吧,记得是这么说的,一开始我觉得只是恶作剧但后来和别人当笑话讲的时候却听说了有这样的学院怪谈』
【之后就来找人望与名声兼备的阿梓了?明明并不是一个院系?】
『啊...只是因为我和她原本就认识,我是学生会外联部的干事...她是部长不是吗?所以才找她』
【吼!学生会呢...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学生会的幽灵成员呢,所属的部门是没什么存在感的科技部哦,虽然只是一介部员而已但也确实的是一份子】
【原来小思你也是...不对不要把话题带跑了啊!】
【哈哈,之前关于幽灵部员的话可是毫不掺假哦,话说回来在那之后经过了多少天啊学长?距离一周的寓言还有多长时间呢】
『后天...我听说传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后来又想了一天才下定决心来找部长的』
【所以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呢,学长你还真是粗线条啊一般对于性命威胁还是会更加注意一些的吧】
【在校学生会真的在意恶作剧一样的性命威胁才奇怪吧!】
【对!就是这样,所以为什么会认真了起来呢?就算是听说了怪谈也一般不会当真吧】
『一般来说呢...可是如果那个告诉我怪谈的人也是同样的受害者的话就不同了,她也是因为见过那个女孩并被预言了会遇到车祸才会小腿骨折的,这叫我怎么不信啊!』
【啊...当事人以身说法啊,还真是有说服力呢,不过对于怪谈之类的事我还有一些见解哦,当然也只是见解啦如果愿意听的话我就说一下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完全没有等两个人回复就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了,真是毫无诚意的询问,林梓潼虽然抱持着这样的感叹却也一丝不苟的倾听着这位尊大后辈的高谈阔论。
【所谓怪谈,也即是怪异谈也可以说是风闻,啊!就是说风言风语的意思啦,《汉书》里就早有这样的记载特指经传闻而得知的事情,你看传言不就是像被风带来的话语一样么?还真是传神呢这种形容,一般来说这种学院怪谈也就是人们因为一些小事不断口耳相传而在过程中逐渐被夸大所导致的】
『一般来说...』
【很敏锐啊杨宁学长,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不一般的部分,虽然是夸大的成分居多,但大多数风闻还是具有原型的,也就是说会有一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真实实例在背后做支撑,这一类就被称之为“真”怪谈哦!】
『也就是说这是真的吗?』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先听我说完嘛,所谓“真”也只是说真的发生了什么,并不一定就是超自然现象,可能只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现实事件所衍生出来的哦,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就是用真实案件改编成奇幻推理小说的那种吧,虽然原本的案件哪怕再惊奇也不会是超乎常理的,却在润色和改编下边的充满“不可能”的色彩,这也就是刚才为什么问你有没有加工过程的原因啦学长】
小思歪着头在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随着太阳西下她也越发活跃起来了,真是个了不得的夜行族,吸血鬼的社会要远比这个学院对她来的合适吧。
【综上所述,我有一个小小的猜测,也许这个“预言不吉的女孩”的传闻其实只是一个集体恶作剧而已】
【集体恶作剧?是有人故意...】
【虽说是集体,但并非是有预谋的或者有组织的,只是无意识之间行动并无意识的成为了怪谈的一部分吧,你看说是样貌不明,不过很有可能是因为每一次的样貌都不一样造成的错觉而已,最开始呢...可能是有人想做点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或者讲个鬼故事并真的去做来加深恐怖程度,再或者就只是单纯的女生之间游戏的惩罚环节罢了,总而言之是有那么一个女孩在黄昏极为讨厌的预言了别人的不幸未来,继而又偶然的命中了于是并不认识那个女孩的路人便成为了怪谈的第一位散布者,那之后可能还有人做类似的活动又可能是可以模仿怪谈于是便从之中真的衍生了怪异事物,变成了学院传统怪谈之一流传了下来】
【等等小思,你刚才的说法里是不是有太多的可能和偶然了?真的会那么巧吗?】
【啊,这就像是杂志上的星座占卜一样,只要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人们就总会不由自主的去贴近自己去想嘛,最开始的女孩可能就是说了“你最近会倒霉哦”这样的话,而听了话的人自然就会耿耿于怀只要是发生了不顺心的事,哪怕是平日不会在意的小事都会去贴合不幸的预言去想,认为自己真的被预言了吧】
『可...这和我的状况并不一样啊,我并不是被模棱两可的说而是...』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即使是假话只要说上一千遍也会变成真话,风闻或者怪谈也是一样,只要传得广了只要时间长了就会自然而然的带上神秘性,变成“真货”了】
【不要卖关子了小思,也就是说杨宁这次是在大多都是假的的怪谈中遇到真的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怪谈之中也可以说只有“真”的才能被碰上吧,毕竟黄昏时被人说会遇到不幸,哪怕没那么常见但也不是什么极其稀有的事情吧,但是在那些随便说说的话语里却偶然的有一些变成了或者是被认为成了灵验,于是这些事才被传下来成了怪谈的一部分,那些没有成真的话语则无人传播,所以能用遭遇来形容的就只有“真货”而已了】
小思站起身来绕着二人一边缓慢转圈一边说着难以理解的形而上的话语。
【不过呢,这次杨宁学长碰上的只能说是亦真亦假吧,真假参半鱼目混珠正是如此,虽然是“真”怪谈却并不是“真货”的怪异,咔咔,像是被吹大的气球一样的东西呢,虽然看起来很大却会被轻易给戳破,真是有趣】
『这怎么讲?』
杨宁似乎已经被小思的谈话方式驯服,麻利的接上了话茬,这个奇妙的后辈似乎会等待听众的接茬要不然根本不会直奔主题,简直像是什么脱口秀主持人,果然随着杨宁的问题小思飘然的回答道。
【你看她给出的预言非常精确对吧,或者说是精确过头了,还是用占卜做例子吧一般来说为了避免失误往往都会模棱两可的的模糊问题界限,但她却反其道而行之,要知道说的越多就会错的越多】
【这句话真希望你自己能理解理解诶】
【哈!沉默是金在我这里可不通用哦阿梓,说话才是我的乐趣,不如说是人生意义呢!所以说到底这种精确预言了不幸的话语极为可怕像极了“真物”但又同时太过容易破解而不过是区区的“伪物”而已啦】
『到底怎么破解?』
【还真是愚问呢学长!我不是说了吗?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只要其中有一个细节没有实现就可以视为预言没有灵验不是吗?这种怪谈在众多的风闻中可真是太甜了太甜了,比蛋糕还甜,甜到掉牙的程度啊】
猛然停下脚步的狂妄学妹回过身来用假面一般微笑着的面孔出言不逊,接着仿佛宣告着这话题的无聊,把两只手掌在面前响亮一拍合十后保持不动就那么说出更加无礼的发言。
【问题到这里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呢,这可是基本中的基本哦杨宁学长,如果还没想明白的话我就只能认为你是个愚蠢的人了不是吗?因为你要做的事从一开始就没改变过不是吗?杨宁学长!】
【其实要做的事情就只是打破预言而已,比如...】
一边说着小思一边回身拿起放在椅子上的阳伞用西洋剑似的方式拿在手里指向杨宁。
【如果不在乎结果只是想解决怪谈的话只要在这里杀掉学长就可以,这样以来那个后天才会自杀的预言也就不攻自破了,毕竟不是什么神谕总不会约定好后天死今天就怎么都死不了吧】
明明只是一把带着荷叶边的黑色阳伞但在小思的手里却真的像是一把细剑,精巧而布满杀机面对着阳伞的杨宁居然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只能眼看着伞尖抵上自己胸口。
【不过这次的目的是救学长的性命相比起来就不能这么简单的一发解决了遗憾遗憾,那么直接把手砍下来吧学长!】
【小思?!】
【如果没有右手的话就没办法自杀了,这是能保住学长的性命并且消除怪谈的好办法啊,这么做了的话那个小姑娘就会消失了吧,虽然流言并不会停止可像她这样危害性较强的还是早早消灭掉好呢】
『等等!先不论你的建议,你说那个“她”会消失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指预言了你不幸未来的那个小姑娘咯,不知道谁教给她的这种危险做法,不过遇到我也就到头了,运气已尽了!】
『“她”原来不是代指而是真的存在吗?』
【你在说什么啊学长,难道是睡糊涂了吗?还是发烧了?总不会凭空出现个什么来诅咒你吧?一切的怪谈也好风闻也好根本都在于人,没有人也就没有它们这是基本常识啊学长,没错!那个预言你陷入不幸哪怕利用怪谈的力量也希望你不幸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就是说那个女孩拥有什么非同寻常的能力,而只要打破预言她的能力就会失效而让怪谈不攻自破?】
听到这里小思猛的一歪头,做出一副惊讶万分的神情。
【太天真了阿梓,或者说太善良了,要记住做出多大的恶事就要受到多大的伤害哦,像是能量守恒一样,恶意也是守恒的,唯一能 免除这些的就只有作为“空想”存在的怪谈风闻了,但当我们揭露其正体的瞬间她也就失去了这层保护,要知道诅咒一个人去死可是重罪哦不管受到怎么样的惩罚都不足为过呢,对于这个我甚至还有些小小的期待】
【但是!只是人类的话又怎么能?】
【只是人类也能做到许多事呢,但这种程度果然还是借用了什么吧,理所当然一样的在黄昏时分出现就是仪式的一部分咯,记得黄昏时分又被称之为逢魔之时是人与非人之物交融的时刻,也就是“界限”暧昧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单独行动的人就格外容易被日常外的东西吸引,也就容易看到一些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怪谈都是发生在黄昏的原因之一啦,至于借用了什么的话...以现有的信息去推测应该是“无貌之神”才对】
【无貌之神?】
【嗯,这个外神并没什么古老的传说,是美国小说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所创造的克苏鲁神话中的一位神祗,全名为奈亚拉托提普(Nyarlathotep),说起来并不是太过耳生的角色呢,毕竟会经常出现在各种文艺作品里面客串,本身是一位非常恐怖而强大的存在,这里借用的可能就只是他“无貌”的一个片面吧,的确用来隐藏相貌再合适不过...但想想被揭露正身之后的结果果然只能说是门外汉愚蠢的决定吧!】
林梓潼仔细的端详着小思掏出的手机屏幕上谷歌出的关于那位传说神灵的资料,一边不解的问道。
【一般来说像这种...请神或者说借用神力的行为不都是需要盛大仪式的吗?还有被揭露之后到底会怎么样?】
【阿梓你真是被娱乐作品荼毒太深啦!这种事重要的就只有仪式感啦仪式感!只要是混淆了“界限”就可以擅自的去划分了,什么是什么的哪一部分...这样说来可能有些抽象但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个女孩就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方法让自己具有了一部分“无貌之神”的力量,当然只是在符合条件的瞬间而已,不过这也是漂亮的伪装神明了!不被发现还好,但一旦被揭穿等着她的就不只是试图杀人的重罪还有冒名神祗的惩罚,估计会整个人都疯掉吧,这还是好的,按照以往的案例突然人间蒸发也就是“神隐”的状况也可能会出现的哦】
『就是说如果我按照你说的做,那个女孩就会受到这样的后果对吗?』
【没错,然后学长你就可以保住性命了!怎么不说话了学长?杨学长?啊我懂了!是害怕砍手是吗?没事的只要一下子就会结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哦,况且对于救命来说一只手的代价已经够少的了不是吗?庆幸那位小姑娘是个大外行吧,要不不死也要褪一层皮呢!如果还是害怕的话由在下代为动手也是可以的哦】
尽管小思一再以机关枪似的语速说着,但杨宁依旧低着头像是在挣扎思考什么。
『我...我做不到...如果我做了她就会死对吧?我做不到!』
【你在说什么啊学长?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死我活的斗争啊,难道面对试图杀掉你的凶手你却没有勇气反击吗?就因为不想伤害他人的伪善?】
【小思!不要这么说!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世间安得双全法?为了拯救什么就要牺牲什么,为了诅咒他人就要付出代价,为了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虽然听起来蛮中二病的但是这可是最基本的守则!等价交换啊!】
说着她像是在模仿什么似的再一次在胸前双手合十拍了一下用面具般不带感情的苍白面孔,戏剧般大声说道。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做出选择吧学长,是坦诚的踩着他人的尸体活下去,还是为了伪善牺牲自己?】
『我...我,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愿意别人为我而死!我知道这很卑鄙但是我绝不想!』
【真丑陋呢,真丑陋呢学长,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愿意放弃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吗?或者你真的是个傻气的烂好人?不不,你只是渴望通过拯救别人这种行为来拯救你自己而已】
『我就是这样又有什么错吗!?伪善者又怎么样?总比你这种没有感情的人要好得多,看别人痛苦苦恼就这么快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和那些以他人不幸为食的怪谈怪物又有什么区别?我承认我就是又怕死又想要拯救他人的自以为是的混蛋!但我绝对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人!』
杨宁突然暴起一把抓住小思的领口,单手把她拎起在半空虽然突起的肌肉让人感觉充满了暴力的氛围,可从那沙哑的嘶吼就能知道这个男人现在的外强中干,只是为了支撑起自己信念的无力叫喊,只是徒劳的可悲姿态。
【哦呀哦呀!上来就拽住第一次见面学妹的衣领学长还真是大胆,不过学长还请不要对我使用暴力,毕竟我可是个纤细的青春少女呢,我很脆弱的轻易就会受伤,如果真变成那样的话学长你也不好办吧】
反观被拎起来的小思则是依旧一脸笑容,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出与其说是求饶不如说是挑衅的话。
【够了!住手杨宁!我带你见小思是为了给你解决问题,如果你对结果不满意大可以回去,不要对她使用暴力,还有小思你不要再故意挑衅他了,对于这件事我希望尽你所能,毕竟关系到两条人命,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的话...那就让杨宁来决定...这样可以了吧】
『不好意思,我...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我...』
【啊~啊~麻烦了,既然阿梓都这么说了,那这次就拿出点真本事来稍微麻烦的应对一下好了,而且对于你那番羞耻度爆表的说辞...我并不讨厌哦杨宁学长】
被轻轻放下的小思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这般宣言,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她左边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被牙齿咬得下陷的齿痕,看到这个林梓潼长舒一口气,这是小思认真时一直都有的小习惯,没想到的是就在同时,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双黑色的乳胶医用手套轻车熟路的套上后一把拉起杨宁的右手,用今天最正经的口气命令道。
【那么就请你用这只手在后天杀死自己吧,没错我是认真的,请你去“死”吧杨宁学长!】

后日谈或者说是这个事件的解决过程:
小思一本正经的对着杨宁说出让他去死的宣言,本来是要生气的喊出别开玩笑了的杨宁都被她少见的锐利眼神震慑住了只是听她把计划娓娓道来,就结果上是成功了没错...不过那个计划说是计划都有些过头,太过于简单甚至于有些小儿科的意味,可就是这样的玩闹一般的手法的的确确将我们带到了,是把犯人带到了我们的面前,带上手套的小思本以为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但只是去到表演系的道具库里拿了血浆出来,说实话整个过程就只有最开始她去系主任办公室抽屉里偷钥匙看起来颇有些作战的意味,这里就先暂且不吐槽她为什么能熟练的撬开办公室门锁且为什么不去撬道具库房的锁这件事,她真的就只是拿了血浆还有一把为了演出所以在刀尖和刀刃全都包上透明胶带的小刀,
然后丝毫不管大敞四开的作案现场就在道具库门口得意洋洋的一边用刀尖戳自己的手指肚一边说出了整个安排——
【总之杨宁学长在后天“死去”就好了,实在是简单,作为一个表演系的学生可不知道要在舞台上死多少次呢,哈哈,后天的黄昏学长就用这只手这把刀把自己的头颅献出去吧,当然是少不了血浆点缀就是了,一定要在黄昏记好了学长,一定要在寻找死者的月亮升起之前,既然你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就请背负起相应的责任来哦,学长】
小思用夸张的动作和口吻单手把小刀交给杨宁,不断的强调着的黄昏的时刻也让我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刚要开口询问如果时刻错误会如何却看见她把食指贴在唇边丝毫没有透露的意思,实际上我们也并没有错过那个时刻。
黄昏的小路上杨宁照着小思给他排练多次的,在我这样的外行人看来还算没什么破绽的演技,上演了近乎是R级电影的自杀场景,不受控制的手臂把刀架在脖子上滑动,血浆四处飞溅悲惨的杨宁只能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倒地,至少那个“犯人”眼里看来是这样的没错,那个黄昏影子里模糊的少女身影在杨宁的“血”喷出来的一瞬间就跑过来,抱住了他倒下的“尸体”,至于我站出来和杨宁一起见证她身份的时候她那个值得玩味的表情我就不加赘述了,说起来会觉得那个表情有趣是不是说明我多少有被小思影响到呢?
仅作总结的话,这位预言不吉的少女的真身就是那位告知了杨宁这个传说的“有亲身经历的朋友”其实从她跑过来时仍显得不太利索的脚步就已经猜出大概了,毕竟小思也说了只是恶作剧一等的胡闹而已,单纯是手法上碰触到了有些危险的边缘。
据那个少女自己的说法是真的对杨宁怀有杀意,可这股杀意的源头就和这场闹剧一样单纯幼稚,就仅仅是因为“天赋”。
杨宁原本似乎是在学钢琴的,他宽大的手掌被老师称赞为天赋异秉,说到这里大家估计会以为是没有才能天赋的少女因为嫉妒而起了杀心,但事实上这个少女不但没有嫉妒杨宁甚至还对他充满了爱慕之情,她只是无法接受原本可能在钢琴上获得伟大建树的杨宁放弃钢琴跑去弹吉他而已,按照小思的说法她是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了杨宁的身上靠着这种寄生一般的行为获得满足,而她的爱意也只是扭曲的自恋,后半部分其实我并不苟同,小思这个人的话大部分只需要听一半就好这是我长时间和她相处下来得到的经验,她总是会故意的把话说得戏剧化,本人说是职业病但就我观察其他表演系的学生并没有发现这样的现象故此只是她一个人的兴趣罢了。
我亲眼所见的这个少女虽然因为梦想中的人放弃了天赋的特长而产生了背叛感,也真的借助了怪力乱神的方式实施了自己的杀意,可唯独那份爱与眼泪我觉得无比真实。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你的先天条件上制约了你的发展,你再努力也不可能有什么真的进步了』
我知道这只是老师打击我的话语,这个老师虽然钢琴弹的很好却是公认的烂人,同时我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即使我努力达到了更高的水准哪怕比老师弹的还要熟练,我也没可能触碰到我梦中的那个境界,就像蝴蝶再怎样振翅也只漂浮在空中没法飞翔,我存在着极限。
『啊!这双手太棒了如此宽大如此的灵巧,你太有天赋了,如果是你的话是有可能达到那个我还没有到过的领域吧』
从未见过那个老师这样称赞一个人,不是因为拼命练习不是因为奉承了他而是因为单纯的因为天赋,那个比我大了一些的男人就这样走进了我的视野,最开始真的是嫉妒,凭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什么不是我,这样的话像是蚊虫哼鸣一样每天盘旋在脑海直至,直至我听见了他的音乐,我从未想象过音符的那种流动方式,连老师也不能把曲目演奏的如此动人心弦,那不是技巧上的复杂而是单纯的从这个看起来甚至有些野蛮的人心里流淌出来的具有生命力的跳动符号,在我的手上只能委屈躬身的音符却在他的手上飞翔,他是我的梦。
『我想弹吉他,我大学的专业选了吉他』
在他离开老师这里的一年后我怀着憧憬考入和他一样的大学,却只听见他这样告诉我,没有犹豫或者遗憾只是单纯的放弃了钢琴,因为不喜欢,或者没那么喜欢...
为什么为什么,你分明就可以的,你分明就是为此而生的,你明明有着我渴望的我求不得的天赋却为何轻言放弃,你明明...是我的梦想,我曾那么的那么的渴望着成为你,渴望着你。
死了,我的梦死去了像一朵秋日的玫瑰一样凋谢了,曾经飞翔的鸟儿坠落只剩下羽毛和蝴蝶一起漂浮...等待着落下。
那就死去好了,那就真的随着我的梦死去好了,我曾那么爱的人,我曾那么迷恋的,就在这黄昏切下你的头颅,我天启的人啊让我亲吻你冰冷的额头随后一起消失在黑暗里,让我亲吻你不再开启的嘴唇和你曾让我羡慕嫉妒的手指,然后一起死去吧。
猛然耳畔传来了细微的哼鸣,富有节奏感的曲调让我一下子抬起了头把视线投向那个背对着夕阳整个人只能看见剪影的人,她撩起百褶裙优雅的向我行了一个宫廷屈膝礼,嘴上的哼鸣却未曾停下。
『瓦格纳』
我像是第三人称的旁观者一样,听到了我自己的嘴反射似的吐出这三个字,自身却并无什么实感。
【正确无误,My Lady《纽伦堡的名歌手》有的时候又被称为《名歌手》这是首很棒的曲子】
『你是什么人?』
【我既不是帮你得到圣人头颅的希律王也不是只讲究传统的庸俗唱腔师傅,亲爱的小姐我只是一个无名的路人,你甚至可以把我当作幽灵,我会出现只是因为好奇你在哪里学到了诅咒的技术,我是说利用风闻和“无貌神”来诅咒的技术】
『你是杨宁学长的恋人?还是他的朋友?就是你帮他出了主意来对付我对吗?』
【现在是我在问问题,不过我也不介意回答你的小小疑惑,我只是那个人的学妹而已仅此而已,我不仅受理一个人的关于这些怪奇事件的问题,事实上你可以认为我是这方面的专家】
『专家?你是说你是除灵的人?就像是道士一样的?』
【哈,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不过我今天的行为可全是为了救你啊,如果不是杨宁学长拼了命也要救你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果然还是有些遗憾】
『你说什么?学长他要救我?你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学到这些偏门技术,但是奉劝你一句话吧】
那个人终于走出了耀眼的夕阳,露出的却并非什么可爱少女模样而是让人心悸的纯黑短发还有黑的渗人的的无神眼眸,这原本是中国人理所应当的颜色却被她那过于苍白的皮肤以及过分做作的笑容衬托的恐怖而诡谲。
【咳咳,蝴蝶就不要想着飞起来了,即使做梦也只是浮游在空气上,更不要妄图他人承载起你的梦想,你要按着你所能的去做,你所能的去活,即使站在高处得到了能飞起的错觉那也只是错觉,如果任由自己做梦而不去直视的话那么连乘风漂浮都做不到!】
她一边说着一边一个跨步突进到我眼前,趁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把用裹着黑色乳胶手套的手指捏住我的下颌,一字一句的说道。
【告诉教你的人,告诉那个怂恿你的人,黄昏下的人影是我的专利不要试着抢哦,还有你们试图做的事早就超出了你们能理解能控制的范围,停手!这是让大家都好的最佳方案】
紧接着像是预料到我的疑问一样丝毫没给我开口的时间又补充一句。
【你不用知道什么意思,原样转告就行了就说...是陈玄思让你转告的就好】
说完这话那让人不寒而栗的黑色少女就头也不回的蹦跳着再度走回夕阳的余辉里和出现时一样撑着黑色的阳伞,而被太阳晃到眼睛的我只是一个瞬目就再也无法在视野里找到她的身影了,像来时一样不着痕迹像是化在清水中的一丝淡墨,只有不远不近的曲调的哼鸣证明着她刚刚的存在,当然还有我下颌上她摸过的地方留下的异常冰冷的触感。


【十万元】
『什么?!』
【盛惠十万元,是的你没听错不是日元不是越南盾当然更不是津巴布韦币,实实在在的十万元现金,这可是我特别给出的正常行情哦,一般来说第一次委托我是要宰客的呢,好好感谢阿梓吧】
小思大言不惭的说出宰客的宣言,还做出好像亏了似的表情向杨宁提出请款,虽然我觉得她多少有帮忙解决事件,甚至说多亏了她但是十万元怎么也有些狮子大开口...
【怎么了杨宁学长,你该不会是觉得不才小思我在漫天要价吧?好好想想这可是救了你一命的价格诶!难道不觉得超值吗?顺便还附赠了你那个女孩的四肢完好五体无损不是吗,你甚至有可能把她变成你的女朋友...】
【小思!再怎么说对着学生的他要出这样的价格也太...】
我实在是忍不住为杨宁说了句话可之换来的只是小思的又一个叹气。
【阿梓你还是太善良了啊,这件事其实是可大可小的,你明白吗?借用“无貌神”概念这个事要不是聪明的我用假自杀蒙混过关让她以为诅咒结束而跑出来露脸破坏了联系,甚至会变成大惨案也有可能哦,如果杨学长真的被这个诅咒杀害了的话风闻一定会继续而且更大的流传开来,这样绑定了的“无貌神”说不定真的会被召唤到这个学院来!】
【就连你自己都只是说不一定...】
『林梓潼,不用说了,我明白的我借用了你的力量和智慧我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点程度的觉悟我还是有的,只是十万确实不是小数目我可以先给你一部分剩下的我会打工慢慢还给你当然包括利息』
杨宁似乎认真的觉得应该付这笔钱给小思,甚至已经在钱包里翻找银行卡了,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飞奔去银行提款吧,就这点来说小思没有用自己的杂学知识出去行骗天下而是真的有在解决问题甚至应该得到表扬。
【啊啊,当然杨学长,我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鬼怪,我也知道十万元对于学生来说实在是不好拿出来我当然也亲切的准备了替换方案供你选择哦】
这么说着的小思突然趁着杨宁不注意单眼向着我眨了眨,露出了一副看似正经却只有我知道的狡黠面孔对着杨宁大声宣布。
【十万元现金或者...请我和阿梓两个人吃晚饭,当然地点由我来选,今天的话就选学校后街的德式啤酒馆怎么样,想来是一顿不太便宜的晚餐呢,怎么样能接受吗?】
超巨大的落差让杨宁整个人懵在那里,这也是小思的一贯伎俩真是个坏性子的学妹,说实话一个女生能厚脸皮到这个地步真是闻所未闻简直可以当作世界奇观了。
【当然了还有个附加条件就是,希望以后能帮我推广业务这个学院的任何怪奇事件,风闻传说都可以找我来解决,只要帮我传播这样的消息就可以了不难吧?那么杨学长Ja Oder nein?】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对着杨宁伸出手掌的小思露出了今天最真挚的笑容。
『当然是...Ja Mein lady』
杨宁最后也只能露出一副输给你了的表情用厚实的手掌握住了她纤细的包着手套的手,以符合小思的风格戏剧性的回了一个吻手礼。
【阿梓,听到了吗今晚吃德国菜!感谢我吧,哈哈】
果然,小思是个好人,只是一个稍微有些奇怪的别扭后辈,当然也是我最棒的学妹最好的室友同居人,只要忽略掉话痨毒舌和她做作的戏剧范的话。


































The She


现在我所要讲述的算是回忆,关于我长达两个月的休学之后的返校,以及我和一位神奇少女的第一次相遇。
关于父母的死讯当时的我是如何反应的已经记不清了,奇怪的是我却记得那一天的天气,飒爽而又晴朗,过于明媚的阳光照在一切一如往常的事物上把他们都映的仿佛虚假的一样。
电话那一头叔叔不断试图安慰我叫我不要激动还有婶婶的抽泣声都几乎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一切似乎都在那个叫人安逸的过分的夏日里轰然崩塌结束,又有什么就此开始了,那是我第一次出国。
很难想象一位初入大学的女学生第一次出国居然是前往阿富汗这样一个充满了战乱的国家,签证和入境都困难无比可为了再一次亲眼见到父母我只能默默克服了这一切的困难,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这段行程以至于当我带着父母的骨灰回来的时候被叔叔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随后看着那个马上蹲下来抱紧我开始哭泣开始不断道歉的,鬓角已经开始泛白的中年男人,我从接到电话的那天起就没有过泪花的眼睛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自顾自的流出了晶莹的液体,我甚至过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在哭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了叔叔的养女,从新回到了那个短短两个月没见却变得出奇陌生的校园。


我盯着手里的休学证明表阿富汗时的经历就又历历在目,那时我也是这样直直看着父母的骨灰盒随后猛然发现事实上我从来也没了解过那两个被我称作父母的人,而我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又是如此之少,甚至关于他们的死也只是从大使馆得知是因为一场反政府武装的袭击,为了知道更多我不顾他人的提醒一个人穿行在随时可以听到枪声的街道,询问每一个可能知道我父母的人,看每一处那两个人曾经可能站过或走过的地方。
渐渐的我对他们有了一个印象,远道而来的中国医生夫妇,来这里只是为了能给生活在战乱里的人们送来更好的医疗,两个人都很开朗,他们都喜欢瓦格纳的音乐经常一起听,父亲很爱说话母亲则总是满脸笑容的注视着他,他们都是大家眼里的好人是会在一天结束前互相道晚安的异国朋友,可我越是知道这些这两个人似乎就离我越远,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听起他们的事,说他们是白衣的英雄,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战争中的国家贫穷饥饿的国家,身边的人都告诉我要为他们而自豪可这些被我随口答应的赞美在我这里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实感,如果没有偶尔邮寄来的照片我甚至都很难想起他们的脸,而这样奔走的我却在听到一个消息后停下了脚步。
有人告诉我他们曾抚养了一个孤儿,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这是在他们不幸去世前不久的事,我开始寻找那个孤儿她应该在那场自杀式袭击中活了下来才对,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位幸运的女孩,她甚至比起我来可能要更了解我的父母,又或是只是一份预感吧,冥冥中我似乎觉得只要见到她就有什么可以解开了一样,我不断的寻找不断的...最后只不过是另一次的失落——我得到了那个女孩的消息,据说她被一位富有的英国商人带走了,她再一次幸运的活下来成为了好心人的养女...可这究竟是否能称作幸运呢?带着这个最后也没能得到回答的问题,我回来了站在了这里,作为知识殿堂的大学是否又能回应我的疑问我不知道,只是略显麻木的来到指导员办公室递上了证明,我想我的脸上现在一定是和之前一样的,完美无缺的笑脸吧,有时我真的讨厌无论怎么样都能笑出来的自己,哪怕这能给我带来安宁我也厌恶着这个顶着会被人说“真坚强啊”的假面的自己。
指导员恐怕也在怜悯着我吧怜悯着不期望被怜悯的我,在逐渐变得尴尬的氛围里清了一下嗓子给我递过来一把钥匙。
【节哀顺变林梓潼,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想哭就哭出来总是强撑着笑脸也没什么必要,这是你新宿舍的钥匙,过去认识一下你的新室友吧】
听着他懒洋洋的声音我才真的把视线放在了他身上,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并不是之前我所熟悉的那个指导员。
【我就说嘛,你心不在焉的,张老师最近孩子出生了要照顾,我算是个代班的至于叫什么今天就不麻烦你多记了以后时间多着呢,快去吧你的行李不是还没安置吗】
他像是能读懂我的心思一样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他结束了话题,我也只能对他鞠了一躬领下那把看起来有些老旧的钥匙,离开拎着我的行李箱走向宿舍楼,任由夕阳在我的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我所就读的算是一所有着几十年以上历史的本地老学校,而我被分配到的这个宿舍楼更是其中尤为老旧的一座,就连钥匙也是满是岁月痕迹的黄铜制老东西,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一边注意着门牌号一边把走廊掉漆的老木地板踩得吱呀作响,夕阳红的像是要烧起来把腾到半空的灰尘都照的熠熠生辉。
313,314,315
黄铜蚀刻的门牌一个一个掠过眼前,直到我把头转到走廊尽头那扇正对着我的门,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这座宿舍楼还有这样的设计,不过这座门上书写的编号和我手中钥匙一模一样——316,这将是我大学生活重新开始的地方,我略有些郑重的或者说小心翼翼的把钥匙对准锁眼缓缓推进去感觉其中的一格格齿痕然后转动它,听这老旧的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上一次油的机械转动摩擦,推开了这扇对我来说沉重异常的门。
【Hi!】
极其突然的身后传来声音,我急忙回头看去却被阳光晃的一下子迷了眼睛,走廊的对面并没有房间而且正对着夕阳,金红色的光芒成束从窗户涌进来把那个人也胧的耀眼,背光的她并看不清面貌只能听见她以这个年龄的女生来说有些显得低沉的嗓音。
【听说有个新室友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了,你好,我叫陈玄思以后要互相关照了】
接着她一个撤步做了个标准的屈膝礼,而我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开始能看清她的相貌,白到不健康的肤色衬托着黑的似乎能吸收阳光的黑发黑眼,若不是此时正站在阳光之下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吸血鬼,为什么同为中国人的我会如此在意她的黑色眼瞳?可能是比起我以前见的任何人来说她的眼白都要更少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特殊的相貌,但那双黑的过分的眼睛总让我有种会被吸进去的错觉,这么讲吧,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严格来说并不太好。
【吓到你了?抱歉,作为道歉请让我为你开门吧我的小姐】
她说着像是混淆了时代的话快步走过来,越过我一把推开了半掩的房门,站在门侧做出请的手势,俨然一副绅士姿态。
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迎接各式各样的室友这依旧超出了我的预期,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我应该有些怀疑甚至会退出门对她发出你究竟是什么人的质问。
可今天的我实在是太过劳累什么都没有思考直接走进了屋子,随之而来的就是音乐,美丽的音乐声音被控制的极为得体若隐若现的起伏环绕在整个屋子,我环视四周终于在一个老唱片机上发现了它的源头,已经不多见的黑色唱片正在上面转动,音乐和歌剧的声音流泄而出。
【你喜欢?《莱茵的黄金》这是瓦格纳《指环》系列的第一部,我们现在听到的刚好就是这一切的开篇,这里讲述了莱茵河下的黄金和未来它被铸造成权利与金钱指环的动机】
这位自称名叫陈玄思的女生不失时机又完全不影响音乐的在角色对话缝隙讲解到,如同博物馆或者音乐会上尽职的讲解员。
【瓦格纳?】
【是的,我很喜欢他的作品希望你也喜欢】
【我会试着去...】
【很高兴认识你,林梓潼】
我回头面对她,她微微一笑对着我伸出手掌,那上面包裹着一层黑色乳胶手套,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诡异,我却并没有在意这些也没有去想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只是握住了那只手,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或者缘分,我握住了那双以天气来说有些冰凉的手掌,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简短而又富有戏剧性,事实上在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每每都觉得这全是她设计好的,如此让人印象深刻像是命运既定的相逢。


一开始确实是觉得陈玄思非常奇特但转眼半个月过去与她关系变得熟捻后,也开始逐渐看到她普通女子大学生的一面,倒不是说她有什么邋遢的地方只是说她经常窗帘也不拉就在屋子里窝上一整天之类的,要说还维持着之前观感的地方就是她那个无论何时都戴着的黑色乳胶手套,本人的说法是洁癖她的所有物也一如主张的整洁干净,干净的让人发毛的程度哪怕她床下桌子上的那些常翻的书也没有哪怕一点折痕和脏污。
【小思,你今天没课的吗?】
我站在她的床下敲了敲她的床沿,但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虽然她正带着耳机听歌不过她的那个耳机是开放式的大耳机既然我能听到她那边隐约传来的歌剧花腔,她也应该能听得到我说话才是,所以我也并没有管她是否向我看过来直接坐在床下的座椅上和她寒暄。
【啊,我们的例行排练要在下周才开始呢,我们最近其实都是在挑选剧本和写人物小传,如果只是说物理上的话我们确实很闲】
她趴在床沿只露出半张还没耳机抢眼的的小脸对我说道,她其实还算是个健谈的室友,甚至可以说是话很多的那一类。
【那你不考虑出去走走吗?】
【啊~啊夏末的太阳总是特别毒啊,说实话真的不想把自己暴露在那种东西下面,这点请你多担待一下啦,阿梓】
对于这个极端的茧居者我也只能报以叹气。
【首先不要把太阳的代称说的那么诡异,其次...阿梓是什么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学姐啊】
【哈哈,可爱吧这是我新想到的对阿梓的昵称啊,总是要加深加深感情的】
她晃着头抿嘴用毫无血色的嘴唇勾勒出一个有些讨人厌的笑容。
【总之我下午要出去,如果你不走的话就拜托看家了】
我把刚才从她书桌上拎起来随便翻翻的关于民俗故事的书阖上,再次摆回到原来的位置夹在《萨满文化记事》和《印斯茅斯的阴影》之间,这个戏剧系的狂妄后辈总是喜欢看这些各类偏门又满是精怪奇闻的书籍。
【阿梓你要出去啊,那你还是带上钥匙吧,虽然我极为不情愿但下午还是有那么一件不得不外出的预定呢】
她双手一撑在床上跪坐起来,好在她并不是很高否则这一下要是撞到棚顶该会很痛,但是我也并没有多问她所谓的那个预订究竟是什么只是随口应了一声便把黄铜钥匙放进了口袋。


这半个月里我基本上是熟悉了学校的感觉,学生会的其他人也都很积极的帮我融入校园,我收到学姐的热烈请求便顺水推舟的加入外联部,看起来只是个需要在学校活动期间拉赞助的部门但其实平日里各种杂务也并没有很少,今天的出门就是因为学姐收到了学生的谈话请求,便把我派遣了出去,那位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的豪爽性格,一边整理着部门的报表一边大声的对我说。
『我和小杨还要忙这些东西,就你去吧,这次的委托人是一年级的小姑娘哦,多和别人谈谈话有助于你复健』
还没等我吐槽她关于复健之类的词汇她就一撸袖子和其他部员埋头进小山似的纸堆里,当然我也完全没有机会问她为什么这种明明应该交给心理咨询室的工作为什么会落到我的头上...
午休期间回了一下寝室和小思交代一番我就向着学姐交代的地方前进了,还好下午没有安排课程,视情况我甚至还有可能在结束后去学校边的咖啡店给小思带杯摩卡和松饼,她经常要求我帮忙带这两样东西自己却从不去买,思考到这里我开始反省是不是已经被她训练出了给她带吃喝的习惯了,暗自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一定要让她自己去买。
再抬起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学校老区,四周的建筑也相较于低矮更像是我们寝室的建筑风格,事实上我们的寝室就位于新旧校区的交界点上,从那几栋老楼开始的这边绿植更加茂密,建筑也丝毫没有改建的迹象,保持着十几年前的姿态墙面斑驳而布满藤蔓,每每来到这边总有种穿越了时代的感觉,再加之老校区基本上很少能见到人就更增加了这种年代差距的错乱感,让我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以前,可能这样奇妙的感觉就只会在我身上产生吧,因为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经常跑到这个离家不远的大学校园里玩耍的缘故,所以当我看到这些和记忆里相似又不尽相同的风景才会如此唏嘘善叹起来。

“文科教学楼”
抬头看看眼前建筑物牌匾上几个油漆剥落的大字,还有上面字迹已经完全斑驳而看不清的门边的木质白底黑字竖匾。
这里就是委托人等待我的地方,据说是较为私人的话题所以才选了这个没什么人烟的地方,我一边打量着这些满是年代感的装潢一边看看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阵子我就没走进楼内,而是在大楼雨搭在正午阳光下画出的一道清晰的直线上慢慢来回走动,时而进入阴影时而在阳光下踢踢老混凝土地面碎裂开来的碎片。
『请问?是学生会的人吗?』
我刚自娱自乐了没多久有些怯懦的女声就从楼里传来,回过头去个子娇小穿着长裙的一眼看起来就写满了文学系少女的女孩站在门口,标准的老式圆眼睛带着反光再加上她半低着头我就只能大致看清是个不施脂粉甚至有些土气的乖巧后辈。
『您能来这么早我真是太开心了,实在是麻烦您了』
看我没有马上作声她连忙的抬起头伸手把我往楼内请,只不过刚要踏出脚步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缩了回去只是在原地用手势示意我过去。
这个腼腆到甚至不敢走过来和我说话的学妹难道早就呆在楼里等着我来吗?这还真是,我的第一次学生会工作可能就要碰上棘手的问题了,如果是值得她这么郑重的找无人的地方又早早就焦急等候的话。

『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本来没有抱期待的』
梳着麻花辫的女孩一脸欣慰的说道,虽然知道是客套话但是早早等待着的她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有些沉重。
进到楼内随着女孩熟练穿行在连花岗岩地面都满是裂痕,墙面暗黄剥落的废旧楼内,我终于有机会再次观望她。
女孩身上的校服应该有些年头了该是家里以前同样读这大学的亲戚留下来的吧,再加上即使是在没有着装要求的大学也依旧穿着校服且连裙子边都没有裁剪改造的迹象,以及她梳妆严谨头发露出的光洁的前额,怎么看都像是家境清贫却努力认真的好学生,一板一眼的动作像是还未褪去中学时期的习惯,虽然让人感觉有些生涩,但看在我眼里却也不失为一种可爱。
【学生会当然是要帮助有困扰的学生们的,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要咨询什么样的问题?】
女孩一直默默向前带路直到我实在是耐不住这种氛围率先发问。
『林小姐,能请您在问我的目的前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她站在生物教室老旧的拉门前面停下脚步并不回头的说。
【什么样的故事?】
女孩缓缓转过身来对着走廊窗户边,缕缕阳光中的她用有点伤感的嗓音说道。
『一个关于我朋友的,一个很老的故事,真的很老的故事』



自行车的条幅转动的飞快,已经有些锈迹的车身偶尔发出吱呀的声响,大学讲师王纪文骑着他那个车把都磨的亮晶晶的永久牌单车熟练的穿过大学校园门前弯曲的胡同巷弄,在他人略显羡慕眼神里买好早餐的素包子晃晃着进到了校园。
教室的墙上还贴着改革开放的标语海报,与此同时广播沙拉沙拉的报道着大地震的重建工作,高考也恢复了一年有余高校正在逐渐恢复曾经的勃勃生机。
作为文科讲师的他虽然脱离“臭老九”的帽子过上了所谓知识分子的生活,但是貌似焕然一新的学校里依旧充满了厚厚的尘灰,遮掩在即将发芽的新生嫩苗之上。
『王老师』
绑着一丝不苟麻花辫的少女主动走过来打招呼,略有些轻微雀斑的小脸有一半都被挡在反光的圆眼镜下面,满满的一副好学生姿态。
『早上好』
她微微低下头,新春的风同时吹拂着她的黑发和长裙。
『很精神啊书娟』
王纪文一边锁好自行车一边和班长女孩一同走进文科教学楼的大门。
【也就是说这个叫书娟的女孩爱上了自己的老师?】
『是的,师生恋这放在现在依旧是难以启齿的话题在那个时代,几乎就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两个人尽力的掩饰甚至,甚至都没有面对面的确定过关系』
我只能伴着阳光逐渐西斜徒劳的听着女孩讲述,这个几十年前似乎和今天见面没有任何接点的故事,气氛又不容许出口询问只能任由她娓娓道来。
『其实两个人也并没有任何让人不齿的行为发生,书娟喜欢老师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老师喜欢书娟文静礼貌又热爱当时人们往往避之不及的外国文学,本就没有相差多少年龄的两个人却只能被师生的身份鸿沟永远割开,课堂中每一次目光的重合课间多少次刻意的擦肩,对于他们二人都无比珍贵又那么刺痛人心,就像喝海水解渴的海难遇难者,越是渴望便越是频繁的饮用那毒药,哪怕明知会粉身碎骨,无论是传递试卷时的指尖触碰还是提问时刻意的一次点名,两个人越是热切就越是不可挽回的奔向,那几乎是必然的破灭』
书娟紧紧捧着老师送给她的,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精装外文书籍,手指搭在生物大教室的拉门边上,又触电般微微收回,涨红了的脸颊即使透过大大的眼镜也看起来鲜嫩欲滴,心脏的跳动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剧烈而躁动,滚烫似岩浆的血脉随着每一次鼓动而奔走在全身让四肢酥麻红润。
是的今天她要告白,她要像那些文学作品里的自由女性一样对自己深爱着的人大声诉说自己的爱,她要第一次和老师面对面的说出那句浪漫的话,她要和他四目相对,她要和他呼吸相交,最好还能轻吻,还能轻咬他的唇。
想到这里书娟就像是要融化了一样,颤抖的指尖摸上冰冷的门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炽热,就像她此时的心情就像她心里的爱一样,她紧紧的抱着怀里那本老师送给她的书,那本意义非凡的书。
她第一次喜欢上老师的那个午后,老师就是在窗边读着这本书,外边的天空湛蓝湛蓝干净的像是刚洗过,外面可以看见晾衣杆上整齐飘动的洁白衬衫,夏天那种能把一切都照的边缘模糊的午后暖光和着蝉鸣,可书娟的眼里却只有老师,只有那个略带着忧郁眼神专注看着文字的青年大学老师,阳光里他的睫毛纤长,就连眼镜腿反射的光都那么恬静美好,直到多少个日夜的又一个午后老师在这间屋子把那本书递到自己的手里,直到自己羞红了脸用手指轻轻抚摸书扉页里老师清秀字迹写就的脉脉情话,那光芒都始终不曾褪色不曾泛黄。
书娟鼓起勇气猛的拉开大门,这间教室是她们二人的秘密只属于她们的空间,她们的世界,她们在这里相遇她们在这里相爱,用学习会的名义每天在这里相见,畅谈文学和写作,他们时而说的忘我,而一起大笑,时而又忽然注意到对方四目相对再瞬间别开,在这里有着她们太多太多的回忆,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学校的时候她希望能在这里听到老师给出的誓言,即使她即将去往遥远的大西北任教即使她和他将被辽阔的祖国大地分隔,可只要他一句话她就会满怀希冀的等待,只要他一句话她就会心甘情愿的等待,等待总有一天依偎在他的怀里,只要他嘴唇里吐出那样的一句话...
随着大门的打开怀里的书鸟儿一般落下,半空中翻飞的书页间还可以看到扉页里的钢笔字迹——你是我的窦房结。


书坠落的声音沉重的像是狠狠插进湿润土地里的铁纤,书脊精致的图案被地面的红色液体染的晕开。
『看啊,那个假正经的班长进来了』
『还真的来了啊,这是有多不要脸啊』
『亏她还满嘴的风纪满嘴的支教,全是作秀啊』
『太丢人了』
『怕不是靠这种不正当关系当的班长吧』
门打开了门后却不只是老师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不熟悉的,看起来那么不似人类的一张张面孔像是悬浮在半空,充斥满了这片空间。
啪!
一个腐烂的番茄砸过来,鲜红的汁液顺着脸颊流下,染红了书娟半张面孔,鲜血一般红的渗人。

『不知道是怎么,老师和书娟的秘密约会被传了出去,你知道的那个时代这种事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女孩看了看屋外越来越耀眼的红日继续说着。
『老师没多久就被发现自杀在那间教室,至于那个被人们骂作不检点的女孩书娟...我想你应该是已经明白了吧』
【虽然自从回到学校开始各种古怪的事情我也见怪不怪了但是...幽灵站在面前多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啊】
女孩闻言轻轻一笑迈步走进夕阳,火红的光芒里她的身后没有一丝倒影。
【也不像是什么魔术手法呢,所以你为什么要找我来?】
『你真的很不一样,知道我是幽灵还面不改色的人可不多』
【说到底幽灵也只是一种说法,不过是活人留下的残留思念,并没什么特别好怕的,这并非死者复生死者也永远没法再现,如果某一天见到了这样的东西,不要害怕不如去听一听,那份穿越了时间的话吧】
我对着面带惊讶的女孩笑了笑玩味着这句我最开始不明所以的话。
【这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的,没想到居然有用上的一天】
『这还真是...那么我的请求其实很简单哦,帮我打开这扇门就好了』
女孩指着生物教室破旧不堪的拉门,门上油漆剥落门缝上还贴着类似封条的,泛黄卷边的纸条。
【我能先问问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吗?】
『是我的老师,贴在门上的符纸是用来封印的,自从老师死在这里教室就关闭了不久就连这幢楼都不再有人来往,学校方面因为学生间的不好传闻甚至请来了这方面的专家封印了这里,我在外边老师在里边,我希望你能帮我打开这扇门,让我们能再次见面』
女孩藏在大片眼睛后的眼瞳有些湿润,我不太清楚幽灵是否能流眼泪,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应该算作很感性的那一类人,虽然不至于把她的话全盘接受下来,但眼睛也很自然的随着她的话看向了那扇拉门的把手。
【STO——P!】
拉着大大的长音一身黑衣的学妹在走廊的尽头缓缓蹬着台阶,夸张的伸直腿大步迈上楼层,在即将消失的余辉之中形成鲜明的剪影。
【阿梓不要去碰那扇门,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去碰那扇门】
【小思!?】

后日谈或者说是这个事件的解决过程:
【阿梓你真的是太不小心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哦】
小思一边把昨天剩下的纸杯装外卖咖啡倒进咖啡杯一边说,早就凉透的咖啡荡在她那套伊万里风格瓷杯里被毫不介意的她啜饮起来,钴蓝,铁红,以及鎏金绘成的华丽花纹是她十分中意的风格。
【只要仔细看看就能发现,那些符纸其实早就自然剥落根本无法构成她让你打开大门的理由】
『那个女孩之后会怎么样呢?』
【嗯...这我还真不是很清楚呢,总之我已经找了专家去处理,不过八成会被消灭掉吧,除了永恒,没什么东西是永恒的,这一点幽灵或者流言也一样迟早会消失的吧不过早晚而已】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漆黑的眼瞳一直注视着窗外和它一样深邃的夜空,不知为何的像是有些怅然,并不似以往那般笑嘻嘻的打趣。

【她并不是因为符纸不能打开门,而是根本就没法开门】
小思一步一步稳稳走过来,黑衣黑发像是燃火般炫目,苍白的脸上是她标志性的微笑,直走到门前把带着黑色乳胶手套的手指,轻巧的沿着符纸中间裂开的缝隙悬空滑动示意。
【幽灵两个字,幽有黑色,昏暗,微火的意思,灵从它篆文的写法则可以看出有火上烤手微温的意思,无论如何都是极其微小的星星之火呢,可这样的一点点执念的微火又为什么能存在长达三十年呢】
小思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死死的盯着女孩,一边一字一顿的吐出。
【那么——也就只有  吃  人  了,虽然说是吃人,但只是吸收人的精气,受害者一般会恍惚的回到日常并且忘了这件事但倒霉啊,情绪低落啊,生病啊还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有人就此死去也不是不可能呢】
【阿梓你知道深海鮟鱇鱼这种生物吗?它在头顶有一个小小的可以发光的器官,它们就是利用这个器官来吸引猎物捕猎的】
她吃吃笑了几下收回手掌转而抚摸向女孩的面颊,女孩原本从她出现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默默站立却在手掌接触到她脸颊的瞬间面露惊恐。
『你,你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她说完小思便迅捷的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接着说下去。
【这些年里你都伪装成需要帮助的人把好心人吸引过来吸收成养分,靠着这样一直存在下去,原本只要实现愿望就会消失的小小执念就这么存在了长达三十年】
『我,我只是不希望老师消失,我只是想和老师永远的在一起』
【小思你的意思是她骗人过来是为了喂养门后的老师的幽灵?】
【阿梓不好好听讲可是要扣分的】
小思晃了晃举起的食指,再次重申到。
【阿梓,如果她把受害者全部喂给了别人她怎么可能存在这么久,要知道她是如此的慎重几乎都是快要饿到极限才捕食一次,就是为了躲开在这个学校里的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专家,所以她不可能捕食两人份,犯人只有一个】
『你在乱说什么!老师他是在的,老师他也明明不想伤害别人,老师他...』
【那么我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进不去这扇门呢?】
『那是因为门上...』
【并没有符纸对吧】
『可是...可是...』
【你进不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扇门之后的世界对于你来说是不存在的】
小思得意的一笑露出嘴唇上轻轻的齿痕,接着她掏出了一本虽然老旧但看得出来被保养的很好的笔记本,翻开一页读出来。
【除灵记录——大学教师王纪文(清除)大学生李书娟(清除)事发地(封印),就像当时为这里贴上符纸的人记录的一样,你说的门后的老师根本就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话你又怎么会从那天起就再也没见过他!】
小思单手重重的阖上笔记把脸凑到女孩极近睁大了漆黑的眼睛。
【你不是李书娟,因为幽灵不是死人,只是一种残渣,但你甚至不是李书娟的残渣,你是被束缚在这空间里的怪谈,是融合了李书娟记忆的纯粹的恶意!】
【李书娟推开这扇门之后遭到了霸凌欺压凄惨的自杀,她的怨气久久不散于是从此这间教室里就经常出现人昏迷生病的情况,甚至有学生因此精神受创,这就是校方当年废弃这栋楼还请人除灵的真相,而这个无人传闻本该消散的怪谈却依靠着记录和这栋楼本身甚至是李书娟的部分记忆存在了下来,最开始我也以为真的是李书娟的幽灵作恶,可地缚灵的性质却恰恰是因为执念太重往往并不清楚自己是幽灵的事实,只是重复着死者生前的行为模仿着期待某一天的消失或者有幸得到救赎,可你却并没有表现出这种特性,你只是借着地缚灵外壳的流言怪谈,纯粹恶意的集合体,甚至可以说你这种纯粹的无理由的,传言的恶正是杀掉书娟的其中一个凶手也不过分,哈哈!凶手居然带着被害人的人皮面具华丽登场,这是何等,何等的滑稽和讽刺啊】
小思终于停下了她的长篇大论用夸张的动作仰头扶额悲叹,旋即又用那只手捋起一边的刘海碎碎念一般继续说下去。
【你并没有推开门后的记忆,你只是知道结果却没看到故事,你就只是李书娟到这扇门之前为止的残片,你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你的意义只这些,那么阿梓!事件完美解决,只要不打开门就无法完成怪谈“有怨灵诅咒进去就会生病的房间”的条件要素,咱们回去吧】
看着手足无措的女孩看着那个几乎要哭出来的女孩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安,对着伸出手要去拉我袖子的小思不假思索的说到。
【那,她就没有一点得救的可能了吗,她就要这样不断的重复着着自己的痛苦还要让别人也陷入痛苦吗?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想你能做点什么】
小思的背影被我突如其来的话僵住,陷入了一阵毫无声息的沉默,果然她是生气了吧,明明救了我我却任性的要求她再做些什么,却没想到她却是笑着转过身来嘴角的齿痕又明显了几分。
【不愧是阿梓,真是万年不变的老好人,就因为这样我才喜欢】
说的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一样的话她再一次迈步回到门前。
【他人即地狱,流言即是恶意,分明是他们杀害了李书娟和王纪文却记录为他们自杀,人们做着最残忍的事却没有残忍的精神,对吧我记得老师给你的书里有这样一句话对吧】
女孩抱着书本点了点头,我这时才注意到她怀里其实一直都抱着一本破旧不堪的外文书籍。
【我订正一点你是李书娟的记忆为什么我却说你甚至不是李书娟的残渣呢,因为你不是她自己的记忆,而是老师王纪文记忆里的李书娟,王纪文自杀在这个教室而书娟缺却是在其他地方,所以被限制在这个楼里的怪谈是没有办法得到书娟记忆的,在王纪文的眼里书娟永远都没有推开那扇门,书娟永远都站在门口期待着幸福的未来,如果经历地狱的只有自己该有多好,甚至他的自杀都是希望以自己的死来终结对书娟的伤害,那个证据就是——明明没有必要的...明明只是诱饵的话没必要还原出这句话的】
她伸手翻开了女孩怀中书本的扉页指着那行字迹用今天最温柔的语气说。
【这就是被怪谈吞噬的他的记忆最后的挣扎,直到最后他都是爱着你的,就像我比喻里的鮟鱇鱼,雄性的鮟鱇非常瘦小几乎无法生存他一生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个属于他的雌性,然后依附上去直到自己融化退化为雌性身上的一个附属器官,它们的爱无关他人把两个生物活成了一体,所以这就是了,我能对你做的全部的救赎,小小的深海中的萤火啊至少那两个人并没有留下什么执念而是安静的逝去,这对于你来说应该就已经足够了吧】
吧嗒,吧嗒,大颗的泪花打在书页上把那行字晕的墨迹斑斑女孩一边哭着一边用几乎不成样子的声音喊着,明明就只是没有意义的呼号在我听来却并不惹人烦燥,只是觉得有点悲伤,像是风吹过叶笛的潇湘在已经入了夜的安静空中久久的回响。
【阿梓】
小思一边望着寝室窗外一边沉思,屋里小声响的着瓦格纳歌剧《齐格弗里德》中布伦希尔德和齐格弗里德的充满爱意的二重唱。
【嗯?怎么了?】
【仔细想想这次我也算是救了阿梓一次吧,报酬的方面要怎么算呢?】
只见她双脚搭在桌子上把凳子大幅后仰用危险的姿势倒垂着头看向我。
【还以为你突然不作声是在干什么,我真是有点高看你了】
刚刚还以为她是或多或少因为这个事件而有些感伤的我一定是个笨蛋,她怎么可能,这不是嘛完全就是在考虑怎么敲我一笔而已...真是个不值得喜欢的后辈啊...
【这样吧,就学校很近的那个咖啡店,摩卡和松饼就这么决定了,谢谢阿梓】
还没等我有什么回应黄铜的钥匙就划过弧线被抛了过来,我无可奈何的,最后还是沦落到了帮她跑腿的路上,真是完全没有一点自觉的任性的人啊...念在她今天优秀的表现上我又不好说她只能老实的出门。
【早去早回,记得帮我和值夜班的咖啡师姐姐问好哦】
随着这样一句话被关门的声音压下,屋子里又恢复了只有音乐的寂静。
『这是那个人的意思?』
并非林梓潼或是陈玄思的第三道声音突兀的出现,这人明明就在房内林梓潼却丝毫没有察觉。
【你指什么?】
『让林梓潼住进这个屋子』
【是呢,毕竟钥匙就只有那个人有不是吗,那个代班指导员,反倒是今天的事我很想问问你,为什么把阿梓卷进来?】
『阿梓...看来你很中意啊,不过卷她进来的并不是我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也只能算是对她的一个测试吧』
【那么对你来说,阿梓怎么样?】
『应该算是合格吧...再过分的试探就要被那个人骂了,我打算静观其变』
【那在阿梓回来之前去吧前代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吧,专家...或者该叫你漆雕氏呢】
陈玄思坐直凳子把老旧的笔记扔给另一个人,书皮上用烫银写着《漆雕氏历代要事记录》
【要是缺个标题的话,我想想...纵使死亡将你我分离,如何不觉得很应景吗?】
话音未落屋里早已空无一人。



No more fear

羽毛和重物同时落地,无论是任何物体在坠落面前都得到了平等。
『那么如果纵身的话,我是不是也能羽毛一样轻盈?』
【反正距离你落地还有相当长的时间,慢慢思考不就好了】
『也是呢』
接着少女的身姿便消失在天台的栏杆上,若是伸头望去却只能见得到纷纷降下的初雪,唯独没有任何坠落的痕迹。

对于初冷天气来说略微有些气势磅礴过头的古典乐从黑胶唱片里播放出来,黑发的少女挥舞着手臂一副指挥的样子闭着眼正立寝室中间。
【阿梓,你知道羽毛和石块一同坠落哪个会先落地么】
【石块,因为羽毛会飘起来,你说的那种羽毛和其他东西会一起落下说法是在没有空气阻力的前提下,不要问中学物理知识啊】
对于突然睁开眼睛少女的询问同居的林梓潼单手撑床立起身子回答道,本来几乎不愿意出门的少女居然为了今天的预订这么早爬起来真是值得鼓励,如果能不放音乐让自己再多睡几分钟就好了。
【但是你不会问这么没营养的话,所以你是想表达什么吧,但我的低血压可完全不想听你讲那些哲理小故事】
【也没什么哲理小故事呢,只是无论是今天的预订行程还是这首曲子都有关于飞翔,而提到飞翔便不可避免的讲到那个孪生般的词。。。】
【总之先出门吧!】
少女讲话的短短功夫林梓潼便麻利的换完衣服阔步于门前并用盖过了她最后一个词的音量招呼到。
少女只是摇摇头伸手把倒扣在书桌上的福尔摩斯探案集阖上整齐的摆回书架,刚才若是林梓潼回眸一望的话还能看得到那一页刚好翻到《最后一案》。
天台上水仙洁白的花瓣和天上鹅绒一样轻柔的雪花一同越过栏杆向着无比辽阔的天空飞去,画出音符一样的曼妙弧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破坏通往天台的门锁,人究竟是那种看到破坏规则的迹象就会迫不及待的加入的物种,用锉刀逐渐磨断锁舌的漫长过程中我逐渐开始忘记最开始的理由,啊!不过是区区7层的楼迎面吹来的风居然会如此凛冽,今天我也依旧掂起脚扶着栏杆把身体倾出。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自杀的呢?那是夕阳已经把寂静带给校园的时分,我习惯性抬起头看教学楼顶在天际画出直直的分界线,只是今天那条一向泾渭分明的直线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形,我眼睛还算蛮好,看得出那是一个双手用力撑着栏杆把身体大半伸出边缘的少年,他面庞清秀的几乎是少女一样,那么高的地方空气该是都稀薄起来了,缺氧的的大脑驱使下,面对着无尽广袤的天空,面对着倒错的天地,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跨出脚步试图坠落,但对于他...似乎还不是今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个人开始想要自杀,就好像事先商量好一样我们轮流消磨着锁舌的寿命正如同我们这行为侵蚀我们自己的生命一般,默契而坚定却从不相见,又仿佛互相竞争着在一个奇怪的限定赛跑中以250克脏器为赌注急速前行,不过这场比赛如今看来是我输了的样子。
缓缓的推开已经切断锁舌的门,脚步轻盈得我甚至以为自己是一叶羽毛,那个人,她就在那里,坐在栏杆上把双腿荡出弧线,风把她像是融入夜色一样的黑发吹起来四处飘散,那一刻我确信这个人是想要死的,因为发丝下那双眼睛始终俯瞰着这片几乎让我眩晕的空间,那是天空都变成大地一样的颠倒,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不会犹豫的吧,我没有勇气继续看着这个人,那是一种能深深拉扯着我如同深渊般的魔性,比坠落本身更加让我恐惧,对了...我刚刚才发觉,原来我想自杀。
嗯,我确信了少年想要自杀的欲望,毕竟忍受着群体欺凌的最好解决办法也就是用摔烂西红柿的气魄来决一死战了,不过要说这个天台的话是我选好的位置,并不能让给他就是了,自杀这件事一个地方就只能进行一次,坠落也是一样。
把雪白的遗书放在鞋上,分明没写什么有营养的话也没控诉什么不公,可似乎不这样我就没有跳下去的心情,用手撑着栏杆努力把身子支起来试图把腿也跨到另一边。
【喂,你是想要跳下去吗?】
有些低沉的女声突然叫住了我,她站在阴影里我只能隐约看见她穿着黑色紧身袜的小腿略微的徘徊在光与影的边缘,她显然不是“那个人”可我却奇怪的丝毫没有被侵入私人空间的不快,这明明是我和“那个人”共有的天地可她的存在却像是本就存在于这里的景物或者附属品一样自然。
【你觉得羽毛和石块同时下落,哪一个会先落地呢?】
奇怪的问题,同样是坠落哪有什么先后,既然结局已经注定羽毛和石块就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我晃着头丝毫不想回答她脑子坏掉一样的问题,只是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情再次试图跨越“边界”。
【不管怎么样,坠落这件事已经是进行时了】
毫不在意我无言的她自顾自的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消失在阴影里,单腿已经跨过栏杆的我整个身体都被支撑在半空,直到刚才还只是普通的微风就瞬间冰冷的像是身在万米高空,带着迷一般的吸力连头脑都跟着恍惚,视野里像被灌满了苏打水,什么都不想只是任由着身体被牵扯向另一侧湛蓝的大地。
猛然间手上的青筋像群蛇一样绽开,几乎跃出的身子就这样僵硬在半空,和“那个人”一样我第一次站在天空仰望大地,七层楼距离下那摊暗红色的痕迹就如同炫目的阳炎一般正在嘲笑着我...看来...今天我似乎依旧没能坠落。
『不好意思,不过抢跑是先手的特权,况且先不论坠落单纯来说自杀这件事,是没有进行时的,只有未来或者过去两种可能』
坐在天台栏杆上的少年今天依旧对着水仙自言自语。
『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坠落』

【阿梓,如果真的想死的人是不会留下遗书吧】
【不就是因为预计死掉才会写遗书吗?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留下遗书的那些人就不能叫自杀了】
【是啊,留下遗书这件事本身就是为了引起某种注意或者拯救,如果是了无私念的人就算让他写遗书肯定也只是张白纸,留下遗书写满了对世界的眷恋却依旧死掉的话,那就只能称之为意外,因为没有杀手的话便无法称之为谋杀,可又并不是预计好的死亡,那除了意外别无形容词了】
小思完全不看场合,一如既往说着惹人讨厌的论调。
『已经是第几人了?』
『五个了吧,不管怎么封闭大楼还是依旧会出事,简直把这里当成自杀圣地了』
『说是要把楼拆掉了,真是的这些人完全不为别人着想,真想死的话不要给人添麻烦随便找个深山老林去死死啊』
『说起来那死掉的五个人似乎都是好朋友来着?』
『啊,讨厌!集体自杀?这种话题不要讲啊怪渗人的』
『说到渗人你们知道吗?因为这些事,这楼都开始传闻一些奇怪的怪谈了』
周围窃窃私语的不止小思一个,一个祭奠完全不熟的逝者的活动,这状况似乎过分意料之中。
『真可怜,根本就没人认真的为她们哀悼』
让人一开始都有些分不清男女的嗓音带来一个少年,他睫毛低垂像是刚哭过。
『这样的死根本不叫坠落,只是一头撞上了大地』
【死亡是结果,而坠落的过程尚未结束】
『...是呢』
少年和小思对视了一下转身离去,只残留下身上和地面摆放的水仙花一样的淡淡香气。

人的恶意简直再单纯不过,不需要理由或者任何正义,大多时候只是需要一个情绪的垃圾桶,或者通过共同的为恶来巩固彼此的信赖,只要是集体哪怕是再小的结构里也必然存在着恶意和它的承受者,这是人健全的生存下去并保持心灵健康的必要之恶,总之我就是这样一个恶意的垃圾投放处,换而言之我是一个被霸凌者。
我本身对于这个状况倒是并没有任何的不快,毕竟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总归有人要来做的一件事,我是一个完全不介意成为构成社会基石的人,虽然以上并不全是真话,但我姑且并没有改变眼下处境的意思。
『学姐,你是志愿要读咱们学校的大学对吧』
『嗯,毕竟咱们大学的医学系社团可是动真格到连C臂和核磁共振仪都有,正经的医学部很难不让我向往吧』
我很难说是认真的去回应学弟的话,虽然大学的医学社团硬核到偶尔会有真正的医生都去参观,可作为附属高中的这个医学社却只有区区数人的规模,如果除去幽灵部员的话我也只能与这位学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以解尴尬。
说起来一开始完全没有发现他是个男生,说是容貌端庄都完全没有夸大的成分,像他这样一张偏差值高到离谱的脸出现在以阴暗著称的高中医学社简直可喜可贺,带着老气眼镜的学姐当时开心的像要蹦起来似的,她似乎以为一个女孩子气的男生能为社团带来些吸引力,但完全没有如她意,直到学姐毕业这社团依旧处于半荒废的状态,要我说没有废社或者被大学的本社吞掉预算和器材就已经是万幸了,话说回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加入这个社团呢?
怎么说呢我的爱好有些奇怪,应该说我是比较容易产生冲动的类型,比如看到火焰会试图触摸,比如看到伤口会试图挖开,乃至于看到霸凌的话会试图去阻止也只是常态吧,毕竟只要看到学姐的黑发被故意扯成杂乱的样子,看到学姐的校服被划的破破烂烂的样子,再看到她对此以上完全不在意的脸,我就仿佛被什么拧住了心口,直到发疼。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保持这个样子呢,他们不都是因为这个理由在欺负你吗?』
我看着衣服角落有着不明显划痕的学弟,装作不在意的提起,他似乎是因为长得太漂亮甚至举止都十分女性化,而被欺负的很厉害的样子,尤其是最近开始严重到了连我都不能不在意的程度,可关键的本人依旧是我行我素,完全没有试图反抗甚至是和老师通报的样子。
学姐向我问出了奇怪的问题,明明自己也有在被欺凌,是完全没有自觉吗?总之无论学姐她怎么和我相似都不可能是如我一般在享受这个被欺凌的状况吧,啊啊就是因为你与我太过于相似了,学姐所以我才对于和你变得相似如此不能自已。
【水仙,普通是没有供奉水仙的吧】
【难得有小思不知道的事呢,据说水仙的花语是请不要忘记我,也许是取了这样的意思在里面】
【要我说的话,水仙配上如此的美少年,不是会更不由得想到纳西塞斯(Narcissus)之类嘛】
小思的话更多的像是找茬,可我却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因为我刚刚才想起来一直低垂着的少年的面庞,那和葬礼上相框里装着的黑白相片几乎一模一样!
.【幽灵的话暂时还不想再次遇到啊...】
【放心吧阿梓,这次确实是比起幽灵更加脱离人道,却也更加微不足道的东西,如果说幽灵是残留影像,这次的东西就只是显像失败的相片,如果非要起一个名字的话吞噬恐惧之物(Fear eater)可能更有怪物的感觉,但归根结底依旧是会被日光烧熔的蜡像,再逼真也依旧是伪物】
小思说着在带着黑手套的指尖捻起一瓣水仙,咬着嘴唇用几乎不知道是不是我幻听的小声,念着。
【接二连三的,作为专家还真是被人相当的小看了啊】



嗯经常在开坑,填坑随缘的我是人间之屑。。。求别打虽然写的并不好但真的会把每个坑都填掉的(认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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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合适的 平民
写的真好啊!期待下一期,希望能继续更新!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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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ayy 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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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Chen 騎士
拖更断更小能手,兴趣使然的写作,希望有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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