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GAGAGA文库][贺东招二]COP CRAFT 6(全缉毒狂潮6)

本帖最后由 saattandien 于 2020-3-26 13:03 编辑

COP CRAFT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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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贺东招二
插画:村田莲尔
翻译:saattandien(贴吧ID:Death黑煞)
润色:saattandien
图源:自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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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在蔚蓝的天空之下,大片的肉块在锈迹斑斑的烤架上冒着烟。肉的表面已经被烤焦了,滴落的脂肪在炭火之中剧烈地燃烧。
“我说主任,你是不是烤得熟过头了?”
看到了牛肉这副惨象的的场说道。
“不,就应该这样。舍弃其表层,重要的是要让它的内部慢慢熟透。”
比尔·季默主任说道。
他穿着廉价的T恤和围裙,用一本正经的神情,反复翻捣着变得漆黑了的牛肉。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里面是会变硬的。好好的肉就会糟蹋了,我看快了……”
“的场,你对季默家族的祖传秘方烤法有意见吗?”
“就这?还秘方?你这只是在烤架上,碳化牛肉而已。”
这已经不是烤焦的程度了,完全就是在用火烤黑炭。火灾现场的尸体都没这个惨。
“不不不!表面看起来是那样,但它里面正在慢慢地加热,这是莱登佛罗斯特(Liden Frost)现象,懂吗?”
“我知道,可这并不是莱登佛罗斯特。”
所谓Liden Frost现象就是指在加热的铁勺上滴些水滴,却不会马上蒸发的现象。水滴与铁勺之间产生的水蒸气,阻碍了铁勺传导的热量——不,无所谓。
总之,这个不对。眼下正在发生的现象仅仅是“肉的碳化”。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烤肉的,你给我闭嘴吧。”
“就算是这样,死牛也不可能会被浮起来啊。不应该减少一些煤炭吗?至少得把火力调小,关上盖子,引起热空气的对流吧。哎呀,这么好的霜降肉,真是可惜啊……瞧!”
(1756年有一位名叫莱顿弗罗斯特的科学家在一把烧的通红的铁勺上滴上一滴水珠,水珠竟然悬浮起来并持续30秒,莱顿弗罗斯特效应水滴能够悬浮起来的原因在于,接触炙热的铁勺后,水滴底部立即形成一层水蒸气,把水珠与铁勺隔开,就使得水滴悬浮起来,悬浮起来的水滴暂时不能吸收更多的热量,减慢了汽化速度,因此悬浮可以持续30秒,这就是莱顿弗罗斯特效应。原文中桂说的“就算是这样,死牛也不可能会被浮起来啊。”源于该典故。)
一团火焰燃起,的场被烟呛得咳了起来。
“什么呀,从刚开始就在一旁唠叨。一扯到食物和汽车,你就变得像个唧唧歪歪的宅男。”
“真抱歉。我可不是宅男”
“是个宅男都这么说。这里原本就是我的家,然后这菜是我做的。”
“可这肉是我买的。”
“预算不应该是大家一起出的吗?”
“平均五美元。顺便一提,这肉要八十美元,多出来的钱是我自己掏腰包的。”
“那为什么要买那么贵的肉?看起来只是拿肥肉充数的便宜货。你平时不下厨的吧?搞不好让店员给坑了。”
“不是的。这肉叫霜降,在日本那边可贵了——”
“吵死了,吵死了!快去把冰镇啤酒拿来。就在厨房。”
似乎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吧。的场耸了耸肩,离开了那里。
风纪班主任季默警官的家位于苹果丘的住宅街。虽然不是很高级,但阵列着像画中描绘的那样象征着美国中产阶级的带有游泳池的独幢洋房。邻里之间都很亲切,一到周末,每个家庭的父亲都会用除草机来修理庭院。
而在季默家的游泳池畔正发生一起事件,的场买来的高级霜降肉正变成惨不忍睹的焦碳。
今天是周六,季莫正在主办烧烤派对。
泳池在晴天之下沐浴着阳光,水面闪闪发光。游泳池并不算宽敞,两翼大概一百码左右。
游泳池中扬起了水花,同事嘉米,凯米,还有提拉娜都喜欢玩水。
传递沙滩排球,或是用水枪打仗。
嘉米和凯米身着可怕的比基尼。她们身材出众,再加上巨乳。如果不是同事的话,大概会冲她们笑眯眯的。但不巧的是,两人平时都穿着类似的性感服装。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今天并没有感觉到新鲜味。
而另一边,搭档提拉娜的身材就像小孩子一样苗条,而且还穿着学校泳装。不知道为什么会穿学校泳装,八成是嘉米和凯米准备的吧。
与三人在一起托尼·麦克比也欢闹着。他穿着比基尼内裤,手持彩色的沙滩球。
还有就是戈德诺夫带来的六岁儿子。正值可爱期的他成了女子组的偶像,被泳衣美女们挤得无处可逃。大概将来会变得像他父亲一样,微微一笑地回头看擦身而过的美女臀部吧。
“桂也一起来吧,很舒服的!”
托尼邀请了他。
在那个圈子里和穿比基尼裤的男同事一起?会感到很舒服吗?
“待会儿再说吧。”
“哎呀,真遗憾。”
嘉米说。
“别管他,他只是在装酷罢了。”
提拉娜说。
那个外星人!这叫人很不爽啊。
的场从游泳池边进入了季默邸。映入眼帘的是很宽敞的客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太有情趣,家具和地毯的配色均衡度都相当好。
客厅里坐着的是戈德诺夫和几个同事,还有风纪班的另一个同事桑德尔在一起哄他今年二岁的二儿子。
“噢,差不多了。你应该……怎么了,桂?”
戈德诺夫说。
魁梧的身材,身着印有卡通角色形象的T恤搭配短裤。对他摇摇晃晃走路的儿子扮着鬼脸,并发出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没什么。闲的没事而已。”
说着便去厨房拿啤酒。在厨房里,季默和戈德诺夫的妻子们一边聊天一边准备着西班牙海鲜饭。
一小时前,的场曾把自己带来的蛤蜊去掉了盐,但是现在盖在碗上的毛巾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是谁把毛巾拿掉的?”
“是我。不行吗?”
戈德诺夫的妻子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说。
“盖上它,若不在黑暗环境中,蛤蜊就不会吐盐了。”
果然如此,碗里的蛤蜊闭着嘴巴,一点盐都没吐。
“已经没有沙子了吧?”
“但还没有去掉盐呢。”
“那有什么关系?随便弄弄就好。”
“根本就不好啊!蛤蜊含有充分的盐水是吃不了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拜托你就少放些盐。不,干脆不放比较好。不然味道会很糟糕的!”
太太们一脸不快。
“怎么说呢,一提到料理的事,你就变得特别烦。”
“他是个宅男,我才不希望儿子变成他这样。”
“我不是宅男。”
“是宅男都会这么说。”
季默夫人笑道。
夫妻俩说了同样的话,真叫人生气。
“总之这可是生产地直送的上等蛤蜊,从米卡瓦湾用航空邮寄送到圣特雷萨的水产业只有屈指可数几个。”
“我不知道,我基本上没在海鲜饭里放过什么蛤蜊。”
“很好吃,真的。”
“好吵啊,快走开吧。”
“啊,行吧。”
的场被太太们赶走了,拿着冰镇啤酒回到季默那里,此时牛肉变得更加不堪入目了。
接过啤酒,季默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呢?”
“没什么。”
的场绝望地走到客厅,坐在空着的沙发上。在旁边,戈德诺夫抱着迷迷糊糊的儿子,用难听的声音唱着摇篮曲。
50英寸的液晶电视播放着新闻节目,戴着土气领带的主持人说着各种政治用语。
舆论调查柱状图,政治集会的情况,还有惯例的街头采访。
“市长选举吗?”
的场用不怎么关心的语气嘟哝着。
市长选举
这是决定圣特雷萨市长的选举。
此前就有报道称,现任市长莫尔因年事已高,将在九月任期满后退休。
继任新市长的人会是谁呢?
的场认为,无论谁当上市长,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不认为那些恶趣味的政治家们,能治理好这个城市的犯罪。
候选人们的公约被华丽的辞藻点缀着。
(没有罪恶的美好城市!)
在去年的市议会选举中,来自的场这边的候选人是人权派律师。
而在同一时期,一名警察在迫不得已之下击毙了手持枪支的黑社会塞玛尼人。因为他警告了好几次对方也没有放下武器,最后还把枪口对准了他。但由于场地过于黑暗,头戴式摄像机──装在头盔上的超小型相机──所拍下的映像不足以作为明显的证据。那个律师利用这点指责了该事件是由于种族歧视引发的杀人而引起了骚动,因为这样能提高他在社会上的声望(政治正确)。
于是那位律师选上了。
然而城市的犯罪并没有减少,反倒是警方的预算却减少了。就连市议会也赞成这个预算方案。
那个把忠实履行职务的警察称为杀人犯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在治安政策上取得成果。
“就是一场闹剧,一个像样的家伙也没有。”
停止歌唱摇篮曲后,戈德诺夫发起了牢骚,他的儿子已经带着鼾声陷入了沉睡。
“唯一像样的,就是这个叫凯恩的大叔了。”
“他是谁?”
由于工作太忙,最近都没怎么看新闻的的场并不知道那个候选人。
“内森•凯恩。他在西雅图连任了两届市长,从两年前就在担任这个城市的市议员。在政治上,他是一个中右派。啊,就是这家伙。”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身材矮小,却给人一种很和善的感觉。可能是选举工作对职员的协调,他穿着不搭调的亮色西装和领带,给人一种拼命掩饰朴素形象的感觉。
“就像是个来参加相亲会却不受欢迎的会计师。”
戈德诺夫微微地笑了。
“不过,听说他担任市长的经验好像很丰富,是个实务派。另外两位候选人真是没眼看,我和我老婆会投凯恩的。”
一听到其他候选人,的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听说还有诺巴姆。”
“啊,就是那个诺巴姆。”
“所以我才不想看新闻。稍不留神,他的脸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莫达·诺巴姆
塞玛尼人权家,律师,神官
英俊,智慧,能说会道。
但的场知道这个男人的黑暗内幕,他在幕后掌管着毒品交易和洗钱,并以其丰厚的资金深入政界。是他们风纪班所处理的夏伍德高中校园枪击扫射事件的罪魁祸首。
虽然距离那次枪击事件才几个月,但在社会上却几乎被埋没了。
当时还报道了因滥用药物致死的诺巴姆女儿诺鲁内的事情。虽然的场等人认为,莫达•诺巴姆的政治生涯将就此结束,但事实并非如此。
诺巴姆并没有回避记者,反而与妻子一起积极发言。他们扮演的是没能从毒品中拯救女儿的悲情父母,她从某个地方带来了同样情况的父母,一起分担悲伤。在SNS上,支持他们的言论接连不断。在媒体面前,诺巴姆夫妇举着女儿生前的照片板,发誓一定要把毒品从这个城市根除。
所有的发言只要有一句话出错,他就会从钢丝上跌落。但是,他做到了。诺巴姆就像用了魔法一样,把大众的疑惑转换成了同情,把危机变成了良机。
与其说是厚颜无耻,不如说是普通人做不到的恶毒。
“什么?他竟然也是市长候选人?”
一起看电视的刑警桑德尔抱怨道。
“是啊,没把这家伙放在眼里,这也是我们的过错。”
的场说完,戈德诺夫站了起来。
“证据不足啊。”
“啊,是还不够。不过总有一天他会露出狐狸尾巴,一定要查下去。”
新闻节目转到了另一位候选人的话题上。左派候选人诺巴姆、中右候选人凯恩之后是极右派候选人多明戈•图尔特。
图尔特的主张简单明了。
“外星人滚回宇宙!”。
这是令圣特雷莎市的多数派地球人和低收入层兴奋的过激言论。虽然这在自由主义和大众媒体中都不胜枚举,但毕竟话语通俗易懂,所以博得了职业摔跤般的人气。
“还是换台吧,真烦人。”
“好吧。”
戈德诺夫拿起遥控器,换了频道。购物节目,烹饪节目,然后是美国职业棒球联盟大赛的转播。
来自洛杉矶的道杰斯队与圣特雷萨的奇才队的比赛。
六比零,第七局结束。
已经是第二天,但今天也以道杰斯队的压倒性胜利结束了比赛。
大家都发出了不满的吼声。
“可恶,凉了。”
“刚才明明还是三比零呢。”
“今年果然不太行。”
奇才队是我们圣特雷萨的棒球队。虽然是一支年轻的球队,但到去年为止,球队的进攻速度以及线路都相当不错。但是今年还差些火候。
“是吗?我觉得应该让铃木一郎上场。奇才队的先锋太糟糕了。”
戈德诺夫说完,桑德尔笑着挥了挥手。
“开什么玩笑,那样的老爷子会派上用场吗?”
“喂,那可是我祖国的英雄,说话注意点。”
“是啦,是啦。”
正随心所欲地聊着,突然比赛的转播画面上出现了快讯的字幕。
《快报:市长候选人凯恩在演讲现场遭枪击,凯恩生命垂危,枪手已被击毙》
的场等人探出身子。
“凯恩?那个土气的大叔吗?”
“调回刚才的频道。”
戈德诺夫切换到了刚才的新闻频道,而桑德尔则急忙查起了手机。
电视里播放了演讲会场一片混乱的画面。
四下逃窜的支持者们的怒吼与悲鸣混杂着尖锐的警笛声。
一名表情困惑的女记者在会场里来回踱步,对着镜头大喊。
《──在那边!凯恩先生现在被送去医院了,他对选举对策委员会的工作人员的呼喊没有任何反应……啊,神啊。既然发生这种事情!啊,神啊!啊,上帝!》
画面中头部和胸部流血的候选人凯恩一动不动。因为激烈移动的画面,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但是,恐怕是救不过来了,的场他们从办案经验中察觉了这一点。
那是选举对策的工作人员吗?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怒吼道“不许拍”。摄像头被他用手堵住了,剧烈抖动着。
随即,画面切换到新闻台的播报员。
“嗯,现场好像很混乱……”
讲解员说道。
很明显,我想指出,你也很混乱吧。
“发生这样的事件……真的是非常令人痛心。请继续等待后续报道。”
此后,电视上接连出现了几次不太清晰的枪击瞬间。听众席中有人伸出手开枪,凯恩倒下。
循环好几次。画面反复出现。
外面的游泳池里传来的单身女子组的笑声,特别刺耳。
“肉都烤好了!”
穿着围裙的季默主任走进客厅说道。
“快出来!我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料理……出什么事了?”
“不,是新闻上……”
就在的场正要说的时候,季默的手机发出了铃声。不知为何,铃声是肯尼·罗金斯的《丹麦区域》。
季默以休假中接到工作电话的人特有的鬼鬼祟祟的举止移动到客厅的一角,用不清晰的声音和某人交谈着。然后不服气地应答道“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后,季默叹了口气,告诉了的场他们。
“紧急集合。”
啊,果然。
的场他们知道自己宝贵的假期结束了,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市长候选人遭到枪击身亡。凶手虽然已被击毙,但接下来我们有可能会与黑道纠缠,也有可能要查枪支的来源。总之所有人都在总部待命。”
“了解。”
的场一边骄傲地回答着,一边暗地里窃喜。
如果可以不用吃季默那烤得焦黑的牛肉,这些都是小问题。



案件7.圣冠加冕
第一章
枪杀候选人凯恩的犯人是地球年龄只有32岁的塞玛尼人。他是一个单身的便利店店员,除了违反交通规则之外,没有任何犯罪记录。通过调查他的SNS日志,也几乎没有发现任何政治主张。上传今天午餐的照片,上传AR游戏的截图,对棒球赛的转播发起喝彩,真是“活得像地球人一样”的塞玛尼人,现在这种人也不稀奇了。他的名字叫约翰·恩纳齐。名字(first name)大概是移民地球的时候给自己起的吧。他的上司、同事、朋友们都大吃一惊。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是谁都不可能是他’或‘肯定搞错了吧?’之类的作证。恩纳齐的性格比较软弱,在工作上也没什么主见。他也没有携带过枪支的记录,他的熟人和朋友都说,恩纳齐根本就没有碰过枪,在那个距离上精确无误地射杀候选人凯恩,对他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话虽如此,但他在中世纪文明的塞玛尼世界中长大,却能轻松学会AR游戏和SNS,即使暗地里练习了枪法也不足为奇。
恩纳齐在犯罪现场使用的枪支是四五口径。是柯尔特M1911的复制品。恐怕是私下制造的枪吧。风纪班里监视着火器走私的数据库中,并没有发现同类的私造枪支,无法确定是在哪里制作的。
假设是这样,那约翰·恩纳齐这个人物形象就变得很奇怪了。在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地抱着对政治的不满,勾结黑社会得到了来历不明的私造枪,在专业人士都不敢保证的二十米距离,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候选人的胸部和头部。
这有些匪夷所思,现在警方的数据库性能非常好。市警所采用的AI分析认为,居住的地区,收入和支出,交友关系──这一切都表明他是一个与犯罪无缘的男人。
事件发生的六个小时后,媒体报道了“一个平凡的男人,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罪行?警方是不是在隐瞒什么?”虽然流传着诸如此类的推理故事,但目前为止,就算是警察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受到了摄像头和麦克风的集火的市警部部长心里大概在想“好好听我说啊,你们这群白痴!”
的场等人只以目前已查明的事实为基础,展开了调查。但是,与他有关的信息,还有过去的记录,都是一片空白。
据风纪班所知,犯人恩纳齐并没有碰过枪支也没有碰过毒品。但这些是不能录入数据库的微妙但重要的信息。这是通过情报商人和情报屋获得的消息、线索和利害关系──这种微妙的信息不能被记录,可信度也无法判断。是“有”是“无”,得全靠刑警们的经验判断。
的场听取了同事们的意见,得出了“至少恩纳齐与黑社会基本无关”的结论,并把这一想法传达给了季默。
在那条线上的搜查,几乎没用。虽然召集了紧急工作,但风纪班在这件事上做不了什么贡献。
回到了正常的工作岗位,这边就解散了。作为有妇之夫的刑警们为了讨好在派对上扫兴的妻子们,应该尽快回家……也就是说。
“一般说来,应该是这样的……”
市警本部的特别风纪班办公室。
在用玻璃墙隔开的办公室里,季默如此说道。因为急忙从家里的派对会场赶过来的缘故,到现在还穿着围裙。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回想一下里克•福瑞的事情。”
“啊……是这样啊。”
听到已故老搭档的名字,的场马上明白过来了。
这是提拉娜来到这个风纪班的契机案件。常使用高级毒品“妖精之尘”的菲律宾人空手杀害了里克。在这之前,本来还只是一个像流氓一样叫骂着的男人,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袭来。更像是个机器人之类。
之后,在刚来到地球的提拉娜的帮助下得知了塞玛尼人的“魔术师”泽拉达用“魔法”操纵菲律宾人的事实。那个案件中──里克的死只是一部分,或者说只是一个开端,背后牵扯到的是更大的阴谋和背叛。
“是看了我的报告书吗?”
“我当然看过了,你那含糊不清的文章,我把每个角落都看遍了。”
“也没那么含糊吧。”
在后来的陪审团中,这个魔法并没有作为“证据”或“事实”被采用。因为不能用科学的方法证明或者再现。
在报告书中,的场也总是提不起精神,写下这样的“魔法”。不管怎么说,这么正式的文件上写着“魔法师使用了魔法!”这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因为没有办法,所以的场等人没有使用“魔法”这个词,而是使用了各种修饰过的表达方式。催眠的魔法被改为“来自塞玛尼世界的未知的心理·物理诡计”,而吸血鬼则被称为“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身体素质和持久力的反社会塞玛尼女性”。
他还描述了杀死里克的菲律宾人和泽拉达的关系。
名为泽拉达的塞玛尼男性,用来自塞玛尼世界的未知手段对菲律宾男性卡罗·安德列达进行催动,让他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袭击了里克·福瑞刑警。提拉娜·埃克塞迪利卡的宣誓供述书(D-250129a-021)参照36页)
话虽如此,但不管怎么写,检察官和法官必然会参考提拉娜的口供,所以最终还是采用了那个笨蛋的那句“是因为魔法!”,遇到这样的证词,真叫人头疼啊。
说实话,像这样的城市,我希望能定义一个与‘魔法’相当的法律用语,但是这项工作并没有任何进展。不管怎么说,如果承认了地球人所不理解的“塞玛尼的超常现象”这种说法的话,就什么都可以解释得清了。就像推理小说里出现“中国人”一样(注:指诺克斯十诫中的魔法师一般的登场人物)。但是那样一来,法律就不能作为法律发挥作用了。于是,在的场他们的报告中,口齿不清的文字接连不断。
总之,季默是读了那份报告的。关于凯恩被杀的案件,我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嗯……也就是说,主任你是想表达开枪的犯人是被魔法操控的?”
“别这么说。”
季默一脸苦涩地说,大男人怕是不愿意说出魔法之类的中二话题吧。他接通了提拉娜的内线电话,说了一句“过来。”
“以防万一,你马上与埃克塞迪利卡去验尸局确认一下。”
“马上?就穿成这样?”
现在的的场穿着自己的t恤和短裤。从季默家跑到办公室,因为在各种电话和文件上手忙脚乱,没有时间换平时的高级西装。
“就现在,马上。”
“你不放心,其他部门的刑警肯定也会来验尸局大楼,因为是重要案件。”
“这不是搜查,穿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这时提拉娜敲门进来了。
“叫我吗?主任。”
她穿着泳装,沙滩凉鞋的样子。这也是因为她和的场他们一样,没有时间换衣服。
“啊,我再问一次,主任,现在马上穿这个吗?”
“什么事?”
提拉娜微微歪着头问。
“别废话了,快去吧。”
围着围裙的季默一动不动地说道。
意料之外的是,提拉娜并没有什么抱怨。
一听说被击毙的袭击犯的行动可能是缘于泽拉达的“死尸操纵术”,她就干劲十足地说“快走吧”,明显已经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了。
“我也考虑过有这种可能性,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呢。可是季默警官竟然发现了这一点。看来被官僚主义毒害的地球人当中也是有明眼人的,太棒了。”
“我本来还想早点回去的。哎呀……那个大叔,总是特别关注一些奇怪的地方。”
听到这直白的话语,提拉娜很生气。
“我很奇怪,你难道不想抓住杀死候选人凯恩的真凶吗?”
“无所谓,如果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攻击凯恩的话,我会逮捕他的。但是……至于政治家?我不想放弃宝贵的周末去为他们报仇。”
“桂……!”
“开玩笑的。”
也许作为塞玛尼人的提拉娜对地球民主政治的虚伪一无所知吧。
政治家们所提出的口号都是些空响。公约三天两头被打破,政策也一变再变,比起揭露政治家的利权,媒体更倾向于优先揭露他们跟女性的关系。人们都受够了,也不想去投什么票。
那个叫凯恩的大叔,无论他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无关。烂如翔的日子仍在继续,搭档被杀这种事情却叫我谅解,顶多在同事们之间发发牢骚。
“我对你们地球人的民主主义多少是受些感动的。不,当然,我们对法尔巴尼的国王陛下绝无二心,但我多少觉得能汲取民众意见的制度很不错。”
这家伙对所谓民主的理解,大概就是江户时代民意箱的形象吧。
“这次的事件,就等于向那个制度的正面宣战,我是绝对不会容许的。更何况,如果那个泽拉达也在其中掺合……这也可以说是我们伟大的宿命吧。”
哎呀,这真是是伟大的宿命呢。
“夸夸其谈固然是好,但也不能穿成这样说啊。”
的场抱怨道。他此时身着T恤和短裤,而提拉娜穿着泳装,卫衣还有沙滩凉鞋。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通过平时的后门,进入了建立在市警本部对面的验尸局大楼,在玄关大厅遇到了认识的SWAT的队员,车身都配有装甲,每个人都佩了卡宾枪。全副武装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两位,沙滩排球比赛已经结束了。”
“关门了吗?”
“大概是吧。”
“嗯。”
接着在无人的接待台操作会面申请的平板电脑时,被ATF(酒精·香烟·火器管制局)的熟人搭话了。
“什么嘛,是从阿尔罕布拉的度假村赶来的?”
“正是如此。”
“是酒后驾驶?”
“别这样。”
的场厌烦地挥了挥手,笑嘻嘻地离开了ATF局。
而在大厅对面,等待着尸检结果的市警总部刑事科的一伙人窃窃私语,偷偷低声笑着。
“不许笑!”
怒吼之后,那些刑警们用滑稽的动作拿起一个虚构的啤酒瓶,喊着“干杯!”。这些家伙也真是的。休假中突然被派遣出来的事情明明都清楚,但为了消遣还是要开玩笑。
平时总是衣着紧束高级西装的的场,此时的打扮就像个无业游民的哥哥,带着小孩子一样衣着泳装的提拉娜走着,真是太可笑了。
“可恶,所以我才不想来……”
“我不太明白,我们是被蔑视了吗?”
提拉娜焦急地说。穿着泳装,手指按在长剑的剑柄上。
“别去管,他们都很烦,只想着开玩笑。”
“嗯……”
毕竟是周末。虽然大家都换衣服的时间,但是还是想悠闲地和家人、恋人、朋友愉快地度过,却因为政治家的枪击事件而陷入了这种境地。
自动受理的平板电脑上显示,验尸局的副监察医生──塞西尔・艾普斯验尸工作进行中,目前还需要等两个小时以上。
话虽如此,但这是我们每次都轻车熟路、随意进入的验尸局大楼。的场完全无视了这个指示,径直走向了地下的验尸室。
敲门。
“在吗?塞西尔?我进来了。”
“桂?等等──”
不管不顾地打开门进入了验尸室。
塞西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的助手也是。还有犯人约翰•恩纳齐的尸体。
问题是,那间屋子里还有许多响当当的大人物。市警本部长和市长辅佐官,反恐部主任,FBI局长和ATF局长,秘密服务的联络官和地方检察局的检察长,还有塞西尔的上司验尸局长。
说起来,这相当于是圣特雷萨市的公安首脑会议。最有力的候选人被杀了,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可现在这情况叫人完全没了自信。
那些大人物都用责备的神情看向这边。度假气息十足啊,T恤配短裤的的场,泳装配卫衣的提拉娜。
“你们这是?”
身穿三套西服的市长助理责备道。眼神几乎带有些杀气。
“啊……”
的场说着,推着提拉娜的背。
“一分钟就处理好,我想是时候该让我家的警犬工作了。”
大概是在验尸途中报告给那些大人物的吧。塞西尔叹了口气,没有出声,只是嘴里一直念叨着“笨蛋”。
“主任的直觉真是准。”
离开验尸局大楼后,提拉娜说。
“那个犯人──恩纳齐果然是死人。被什么人操控着,犯下了罪行。恐怕就是泽拉达吧……”
在的场对大人物们指点面前辩解时,提拉娜紧张地在约翰·恩纳齐的遗体周围徘徊,鼻子小声哼哼地叫着。
大概是嗅到了那个魔法能量“拉特娜”吧,她平淡地告诉的场“够了,走吧”。
穿过验尸局和市警总部之间的蓝色大街,的场叮嘱道。
“确定没有搞错吧?”
“十有八九是了,在‘吸血鬼’事件中,地铁道里发现的普通市民的尸体也散发着同样的‘气息’。虽然不能断言……没错,可以认为这是泽拉达的术吧。”
“是他在掌控着这起事件吗?”
“操纵死人的术,是没多少人会用的。当然,也不能否定除泽拉达以外还有这样的术师的可能性……”
两人走进市警总部大楼,因为太着急了并没有走平时的“后门”。走在从大厅到电梯的通道时,与一个年轻的制服警察擦肩而过。虽说不是熟人,但大致上也是面熟的对象。
他看着提拉娜,咂了咂嘴。
用几乎听清楚的声音嘟哝道:“外星人……”
“喂,等等。”
的场也累了,平时听而不闻,但现在却对那个巡警气愤地说道。
“你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不要说谎。你刚才看着这家伙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
巡警的脸色发青,大概是注意到了的场脖子上挂着的ID吧。的场和提拉娜都是巡查部长。这不是作为新人的他可以藐视的级别。
“我应该有说过不要说谎,我听见了,你咂嘴说着‘外星人’?你侮辱了我的搭档,你想怎么办?”
“对不起。”
的场看了看对方的名牌。
“桑德斯巡警。”
警察这个种族,最怕的就是被纠纷的对方记下自己的名字,那真的很可怕。
知道了那个之后,的场又一遍遍地重复。
“桑德斯,桑德斯,桑德斯巡警。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呃……”
“我在问你呢,为什么为了让她和我听见,故意辱骂她?”
“那是……那个……”
“快回答我。”
“饶了我吧。”
“桂,差不多够了。”
看着他们的对峙,提拉娜用保守的声音说,但他没有理会。
“桑德斯巡警。我要你回答!回答我!”
“啊,那个……”
短发打扮的年轻人显得非常狼狈,现在都快哭出来了。
“那、那个……请原谅,我的家人都非常保守……都是凯恩的支持者。那个,那个……今天,又发生了那种事,而凶手又是那边的人……”
射杀候选人凯恩的犯人恩纳齐是塞玛尼人,就因为这个,这位巡警就对提拉娜撒邪火。
“哦,是这家伙杀了凯恩吗?”
“不是。”
“那她杀了你的家人?”
“不。”
“那你有什么理由侮辱她?你算老几啊?你就以那个态度接待市民吗?”
“桂!”
提拉娜用强大的力量拉着的场的手臂。
“干什么啊。我这是在──”
“已经够了。”
“但是──”
“算了,走吧。”
虽然还没平息怒火,的场还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离开了那里。
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巡警。
耻辱和困惑、愤怒和罪恶感,那些杂乱不堪的表情已经让他一开始的骄傲淡然无存了。
真叫人感到讨厌。
乘电梯的只有两个人,提拉娜开口说到
“很丢脸的。以后别再这样做了。”
“不好意思。”
“但还是得谢谢你。”
“我并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感谢才这样做的,只是我正在气头上,就直接怼上去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提拉娜露出了冷淡的笑容。
“话说‘外星人’什么的,你不也经常这么叫我吗?还怎么好意思去教训别人呢?”
“我那是……哎呀,就是玩笑话,语气是不一样的。”
“哦?那个巡警嘴里的‘外星人’和你嘴里的‘外星人’不一样?”
“虽然一样,但是不同。就像街头混混使用的‘碧奇’一样。他们不是为了耍帅会称呼自己的女人为‘碧奇’吗?但如果别人叫自己的女人‘碧奇’,就会勃然大怒,就是那种感觉。”
提拉娜在一段时间内没有了任何反应。
当电梯到达10楼的电子音响起时,她猛然回过神来说道:
“我……不是你的女人吧?”
“那当然了,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真是个傻瓜。算了,算了。”
“嗯,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谢谢你了,野蛮人。”
“烦死了,外星人。”
这句称呼还能用往常那样的语气说出,的场暗自松了一口气。
提拉娜拖着沙滩凉鞋走在走廊上。
看着她的背影,的场怀疑到刚才的对话不也正是她自己的顾虑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
办公室的季默问道。此时他还穿着围裙。
“恩纳齐确实是被人操纵的,应该是泽拉达干的。季默警官,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提拉娜说完,季默叹了一口气。
“遗憾的是,我并不希望自己的想法得到印证。”
“为什么?”
“废话。因为我现在就必须给有关各部门下达这样的通知,‘小心魔法师!’。”
“那真就太奇怪了。”
的场微微一笑。
“发出警告要小心术士,这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不好意思,别放在心上。”
“嗯……我不是太清楚,但我必须得去找到他。”
“是的,不能放任不管。塞玛尼人杀死了地球人的候选人,这可不太好。若不查明真相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
季默说。
“有什么麻烦?”
“民族对立。就像刚才那个情况。明白了吧?”
“啊……”
提拉娜的脸阴沉了下来。
刚才大厅里与桑德斯巡警的纠纷,足以证明了情况的严重性。地球的——比较较劲的中产家庭的人,心里大概是这样想的。“你看吧,不知道那些外星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从统计来看,居住在圣特雷萨市的塞玛尼人的犯罪率并不高。但是,同时也不低。也就比其他低收入阶层的地球民族——非洲裔和西班牙裔低一点。
但是,这却很引人注目。毕竟是地球以外的生命体,而且难民很多。因为不能适应地球的规则,经济上也属于劣势群体,这必然导致犯罪率变高。
圣特雷萨市所在的加利亚安那岛本身也很复杂。
原来这个加利亚安那岛是塞玛尼世界的半岛。因为那个“大出现”,才转移到了太平洋上。对于塞玛尼人来说,这个岛是“我们世界的东西”的意识很强。地球人才是外来的移民者。
但是地球人来说,这个加利亚安那岛是因为“火山活动而诞生的新岛”。即使有来自塞玛尼世界的自然和文明,这里也是属于地球的太平洋。所以加利亚安那岛也应该遵守地球的规则。
填补这两者意识上的差异并不容易。
圣特雷萨市是一个在短短15年里迅速发展起来的人造城市。建筑物的大部分是被地球文明的技术建设的建筑物群。居住在那里的地球人认为就算说“这个城市是我们的”也是不无道理的吧。但是,在塞玛尼人看来,把地球人称作“那些在我们土地上随便建设街道的家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而且组成圣特雷萨市警察局的职员都是地球人。像提拉娜一样的特例,还几乎没有过。地球人单方面取缔了塞玛尼人,衍生出了复杂的问题。
今天的枪击事件中,有像桑德斯巡警那样带有杀气的警察,一定也有受到不正当对待的塞玛尼人吧。
“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即使凶手是塞玛尼人泽拉达。”
“那么,要怎样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呢?那个神出鬼没的魔法师什么的,恐怕连CLAR都奈何不来吧。”
听到的场抱怨,季默脱口骂道。
“CLAR ?见鬼去吧。”
《CLAR》是圣特雷萨市警察局采用的AI支援型公安数据库。通过分析有前科的人或具有危险思想的人的地址、经历等,可以实时防止犯罪的发生。同时它还与街上的监控摄像头相连接,利用人脸识别功能,可以监控“何时”、“何地”、“何人”、“何事”。普通市民也可以轻松访问,阅览有前科的嫌疑人照片和地址。托CLAR的福,当地警署的巡逻车可以根据CLAR的指示,进入有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虽然确实是方便的系统,但也有消极的影响。市政府打算以这个系统为由,进一步给警察减员。
如果歹徒在某个地方犯罪,通过这个系统就能进行预测。那样的话,警察的人数不就可以少一些吗?……这样的理由。
然而实际情况并没这么简单,危险地区的监控摄像头很快就会成为罐装喷雾的饵食(而且还可能会被偷),警察们引以为豪的AI先生,会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弄错重要人物的脸。
百分之二十,也就是每五次里会出现一次,这可不像话啊。
在12分局的管辖范围内,一晚上进行的黑道交易不下五十次呢。这样的情报,能派上什么用场?
要想应对现实的混乱局面,需要大批有经验的警察,每天在现场巡逻。看似麻烦而累人的“小区巡逻”,和相识的居民进行无可奈何的对话,却能关系到维护地区安全。
这大概就是分署工作的时间更长的季默的主观感受吧。
总而言之,如果依靠那些AI大人就能找到那个狡猾的泽拉达,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嗯,虽然对找出泽拉达没有太大的效果,但是这样就方便多了。也算是为发现一个独狼型的恐怖分子做出了贡献。”
“可是如果不知道杀死凯恩的枪支来源也没用啊。”
提拉娜清了清嗓子。
“虽然不太懂电脑的话题,但如果决定不了问题,我觉得就应该回归搜查的基本。”
“什么基本?”
“得失。候选人凯恩死了,谁会得利?”
“那当然是与之对立的候选人吧……”
“也就是说诺巴姆那家伙最可疑。”
的场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一开始就联想到了。但是没找到能把那家伙和恩纳齐联系上的线索,不管怎样都太容易想到了吧。”
对于这个事件,其他部门都在动员,在线信息也尽可能的共享,但不管哪个部门都没能找到能将实行犯恩纳齐和候选人莫达·诺巴姆联系起来的线索。
“即使是这样,也应该严格地调查诺巴姆,现在去吧。”
“不行。”
季默马上说道。
“为什么?”
你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半夜二点了。至于那个诺巴姆,市警部已经派遣了护卫人员FBI前去调查了。把他当作犯人的话,会被带起‘妨碍选举’的节奏!”
“嗯……”
“但是,可以预约会面。”
“?”
“可以用警备上的支援之类的作为借口,总之先试探一下。因为跟你们是因缘不浅的关系,但FBI的搜查官并不知道这些,也不明白。”
季莫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开始发邮件了。
出人意料的是诺巴姆接受了会面,不过条件在是下周的周一的政治集会的会场,仅限5分钟。
“要等一天以上吗?真漫长啊!”
提拉娜愤怒地说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一夜过后的星期日,的场和提拉娜费尽心思地寻找实施犯恩纳齐使用过的枪支来源,对几个走私贩子进行探查甚至威胁,但是都没有取得什么成果。
“找不到任何线索,不应该啊……”
晚上,的场在阿拉莫公园的拉巴兹大街上开着科尔维特赛车一边说着。
“怎么回事?”
坐在副驾驶座的提拉娜问道。她今天衣着印有法尔巴尼花纹的项链和裙子,因为是炎热的夏季,没有穿能变形成铠甲的长衣,只是随身携带着。
“一般来说,应该能查到犯罪时使用的枪支的来源,可是这次完全没有任何头绪。连ATF的那些人也一样。”
“会不会是一般人无法想象得到的那种完全不同的获得途径?”
“我只能这样想,筹措枪支的人并不是凶手恩纳齐,而是泽拉达。”
假设泽拉达就是幕后操纵者。
“作为塞玛尼人竟然能秘密得到这么多枪支……真令人难以想象,即使是像泽拉达这样的家伙。”
关于恩纳齐的手枪的初步鉴定数据已经出来了,是完全没有刻印的仿制品,只是做工精度极高,甚至不输给正品。
作为复制品原本的柯尔特是一百多年前设计的枪。因为构造非常简单,所以有知识和经验的工匠甚至可以用现代常见的机床制造。
而使用的弹药也不是工厂制造的。不说弹头和外壳,就连火药和引物都是手工制作的,这样就很难顺藤摸瓜。指纹也除了恩纳齐的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了,所有的零件都是如此。
“全都是手工制作的,要是有这样的作坊,肯定会有人注意到。”
“可是,却找不到。你是想说这背后是有一个组织的吗?”
“我不知道,也指不定是哪个地方的枪匠心血来潮。”
全美每年被盗的枪支高达数万,用那个CLAR追踪不到的种类也很多。如果在低级的赃物黑市场筹措,虽然会留下‘大概是在这附近买的’这样的线索,但当局却无法进一步追查下去。
“堵车了吗?”
提拉娜小声说道。拉巴兹大街十分拥堵,在三车道的道路上缓慢前进的车队。刚才也还只有总统专车的速度,现在却更慢了。
“该死的,想起来了,今天是周日的傍晚。”
“来得及吗?”
“怎么?”
除了搜查刺杀凯恩的凶手以外,今晚的场等人必须在七英里的俱乐部参加派对。作为陷阱执法上扮演中间商的桂·的场,正被另一起案件里内侦的毒贩所引诱。
“啊,就算迟到一下也没关系,反正今晚只是露个脸而已。”
“那倒是。”
提拉娜一边说着,一边窥视着车的后视镜,稍微检查一下妆容和发型,大概是从地球人那里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怎么样的吧。
理想的外观是浓妆艳抹的塞玛尼妓女,实际上是为了看起来更像变态趣味的中间商的场的情妇兼保镖。
对于她来说,化妆却起到了反效果。
提拉娜的淡妆要好看得多。
不需要粉底的光滑脸颊。地球上恐怕不存在能够更华丽地装饰她那眼睛和嘴唇的化妆品吧,眼影,睫毛膏,唇彩等。因为走在街上实在太显眼了,最近她学会了廉价的化妆,这是地球流派的“术”(主要是嘉米他们的指导)。
“怎么样,桂?”
“嗯,土得要命。像是黑道上的妓女,合格了。”
“这样啊……那就好。”
看起来满意却似乎又不满意,提拉娜以非常复杂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你生气了吗?”
“笨蛋。”
“莫名其妙的,为什么你──”
就在这时,等待红绿灯车列队的他们,听到了尖锐的声音。
go . home。
go . home。
ET, go - home。
放眼望去,一大群地球人从西边的阿尔卑斯山地区游行过来。
穿着地球各民族的服装喊着标语,举着横幅。
go . home !
go . home !
ET !go . home !
示威队正向这边走来。
“我可不想惹上麻烦事,无视吧?”
“……我知道。”
提拉娜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膝盖。
游行队伍正经过因交通堵塞而动弹不得的科尔维特旁边两米左右的人行道。
go . home !
go . home !
ET !go . home !
大概是二百人左右的队伍吧,地球人高喊,抗议,举起拳头。
这不是暴力示威,只是在游行。其中有人注意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提拉娜,但并没有对她破口大骂。
然而,数百个人里总会出那么一两个傻子。一名举着写有“保护地球的孩子们”的标语牌的中年女子,激动地拍了拍科尔维特的引擎盖。
“您可真有福气啊!”
那个女人大声说着。
“我被外星人抢走了钟点工的工作!而你却坐在这种汽油汽车上,你是干什么的啊?”
提拉娜仍然低着头。
但是的场在“外星人”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之前,首先对汽车的引擎盖被打的事很生气。
这个臭老太婆。不爽的话你就去坐那辆看上去便宜的电动汽车,就算是那些笨蛋也能够自在地驾驶,我死也不会让步的,你这个环保法西斯、电气法西斯,给我闭嘴。内燃机万岁!
将挡位归零后,猛踩油门。由于空档发动,科尔维特的V8发动机发出了吼叫,犹如震动长空的猛兽咆哮。中年女子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哎……”
“失礼了!真是抱歉呢!”
堵车的车列稍微移动了一下,慢慢地前进着。被吓呆的女人此时口中破口大骂着什么,但这边完全听不到。因为他反复空档发车,因此,他们的《ET,go home》也被掩盖了。
“桂。‘我可不想惹上麻烦’是你自己说的吧?”
V8引擎“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地叫着,的场一边演奏昭和时代暴走族的韵律,一边反问道。
“啊?你说什么? !”
“无所谓了,随你的便吧!”
“哦,多么美妙的声音,不是吗!?”
多亏有示威队过去了,交通堵塞才得到了缓解,车队飞快地加速。
的场也停止了演奏,急忙赶往派对会场。
那天晚上,提拉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ET, go - home。
那个示威队的吆喝声,大概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着吧。



本帖最后由 saattandien 于 2020-3-9 19:16 编辑

第二章
虽说是星期一的早晨,但那个音乐厅却聚集了不少人。等待入场的队伍团团围住了场地,会场各处都贴着以蓝色为背景的海报。
《把莫达·诺巴姆推向顶点!》
文字旁边配上了那个男人的照片,与淡蓝色的西装很相配的高雅姿态还有智慧,谨慎,又略微羞涩的笑容。
“哎呀呀,真是漂亮的海报啊。”
的场一边减速一边嘟囔。
“连我都差点觉得那个家伙真的是个好东西了。”
“不要说让人恶心的话,你还残留着他的催眠术吗?”
“我这是在讽刺。”
进入停车场,在电视台的转播车和三分局的巡逻车之间停了下来。在下车之前,他戴上了汤姆·福特的墨镜。
走向相关人员专用的入口,由于保安措施极其严格,需要接受金属探测仪和警犬的检查。警犬是专门接受过爆炸物气味训练的牧羊犬,它们打心底地享受着自己的工作。
把枪交给保安后穿过了大门,只有在离开这栋建筑的时候才能被返还。
“真是的……应该会排很长的队。”
之后穿过大门进来的提拉娜不高兴地说着。把自己心爱的长剑和长衣托付给陌生人,想必是让她不爽了吧。
提拉娜的长衣会使金属探测器产生反应,因为在她的魔法催动之下,长衣会变成银色的盔甲。虽然不知道其原理,但金属似乎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之前的场在家打扫的时候,为了把放在客厅里的长衣挪开而拿起来过。令人吃惊的是,它外表轻盈却沉如铁链。
离开保安后,提拉娜抱怨道。
“每个人都这么严格地调查,大家都受得了吗?”
“没办法,是为了安全。”
普通参观者用的保安检测也和相关人员用的入口一样。因为提拉娜的原因,现在外面都挤成一堆了。
音乐厅的后面,选举工作人员和相关人士相继报道,警备人员反复巡逻着。选举工作人员中也有很多塞玛尼人,因此提拉娜的存在感也不是很高。
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场在通道一角休息处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杯咖啡。提拉娜买的是红茶,当然还有大量的牛奶和砂糖。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烦死了,这样才好喝。”
喝了一口后,提拉娜突然叹了口气,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桂,虽然就这样来了……但我没有把握能忍住不把诺巴姆揍一顿。”
那件事对提拉娜来说是艰难的考验,时刻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我也是啊,光是看着他那条愚蠢的领带就想勒死他。”
“别开玩笑了,笨蛋。”
“不要生闷气了,专心工作吧。有‘死人’在这里面吗?”
“目前好像没有,感觉不到味道。”
“嗯。”
的场想,如果提拉娜能像那只警犬一样把所有相关人员检查个遍就好了。
“的场刑警?”
正在喝咖啡的的场被人从后面叫住了。原以为是知道我们要来访的选举对策工作人员,但却不是。
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衣着粗糙的衬衫,戴着黑框眼镜。乱蓬蓬的胡须和光秃秃的头顶,脖子上挂着印有“PRESS”字样的卡片。
“你……噢,是兰德尔啊?”
“没错,是我,凯文·兰德尔。好久不见啊。”
凯文·兰德尔是自由记者,他以前好像是AFP还是路透社的记者,不过,现在只是一位靠博客报道维持生计的普通人。
大概一年半前,当时的主任杰克·罗斯警官对我说:“有人申请采访,由你去接受吧。”关于圣特雷萨市的组织犯罪,竟然有记者写了公正而又内容深沉的报道。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和当时的搭档里克一起接受了采访,当然是以匿名为前提条件。
本以为小报记者尽是些只会写些荒谬结论的混蛋,但见面之后才知道兰德尔是个很用功的人。既知道要点,言语也很风趣。里克的心情非常好,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收住了他那敞开的话匣子。
后来,的场检查了兰德尔寄来的草稿。虽然不是什么不好的内容,而且也小心地隐藏了的场他们的身份,但标题却添加了不少噱头。“潜入凶恶组织!秘密搜查官的危险日常!!”,就是那种感觉。兰德尔说:“这是为了赚取采访费用,需要阅读量,请允许我在标题上赚点热度。”
“的场刑警,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应该不是警备人员吧?”
兰德尔瞥了一眼的场和提拉娜挂在脖子上的《GUEST》卡片,说:
“嗯,这个嘛···”
“这里相当于是你的敌方阵营吧?关于那所高中的事件······”
这是夏伍德高中的事情,在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晚上,“不正当逮捕”诺巴姆的就是风纪班的刑警,这一点媒体人士都知道。此后,的场泄露关于诺巴姆的恶评时,其中反对者之一就是兰德尔。
“和那件事没有关系,不是这样的。”
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就在他想赶快离开的时候,兰德尔追了上来。
“啊,还有一件事我想当面告诉你,福瑞警官是个好人,我表示很遗憾。”
“是啊,谢谢你。”
“那个女孩?也是警察?难道是你的新搭档?”
“无可奉告。”
“其实我正想跟你联络呢,我会给你发邮件,就在近期内──”
的场停下脚步,摘下了墨镜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兰德尔,饶了我吧。”
“啊,好的,好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兰德尔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他在重新戴上墨镜走远的的场背后大叫。
“可是,这真的是一件重要的事!看我的邮件吧!”
“好啊,如果我感兴趣的话。”
和兰德尔分开走了一会儿,提拉娜走了过来。
“什么人?”
“记者,是个挺会写报告的人。”
“是吗?”
提拉娜好像马上就失去了兴趣。瞥了一眼爱马仕手表说道。
“差不多到时间了。”
“啊,走吧。”
两人走向舞台后面的休息室,门前有两名便衣警卫。
的场拿出警徽,告知了姓名和职务,其中一个人通过无线电对讲机确认了什么,然后说:
“不好意思,我需要再搜一次身。”
“武器都已经上交了。”
“这是规定。”
“哎呀呀……”
他用便携式金属探测器进行了检查,每当皮带的扣子、钱包、手表和手机有反应的时候,就必须把它拿给警卫看。
“感谢合作,请进吧。”
两人进入了诺巴姆的休息室。
坐在镜子前正在化妆的诺巴姆就像演员或音乐家,正在跟化妆师讲个笑话放松一下。
“──然后在节目录制前,我向那个音乐家打了个招呼。‘今天请多关照。我对您的音乐并不是很了解,但愿我们能进行一场收获颇丰的讨论吧。’于是,拉帕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不好意思,诺巴姆先生,我是工程师,DJ洛塔在那边。’”
化妆师抑制住笑容说。
“别说了,诺巴姆先生。你大概非常尴尬吧?”
“整个过程都被DJ洛塔看在眼里了,真是太丢脸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唉?”
注意到了的场他们,化妆师停下了手。
“诺巴姆。”
“好久不见,的场刑警。还有埃克塞迪利卡刑警。”
诺巴姆用平静的声音说着,丝毫感觉不到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我很少会投票,这回倒是破例了。”
“看样子,你的那一票我好像就求不来了。”
诺巴姆有点遗憾地耸了耸肩,这家伙真的很擅长演戏啊。
“先让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本妮。”
一名身穿深灰色西装的塞玛尼女性在等候室里出现,紧靠在她的丈夫诺巴姆身边。
本妮·诺巴姆
按照地球年龄计算,应该有四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人。这是与提拉娜的发色非常接近的金发美女,和丈夫很相配的外表,知性而贞淑的姿态。虽然在新闻节目中看过很多次,但本人比照片更漂亮。
“我很荣幸见到你,的场刑警。”
本妮女士面带微笑,轻轻行礼,没有要求握手。接着,她向提拉娜行了个彬彬有礼的法尔巴尼式的大礼。
“巴尔希·米耶伊·埃克塞迪利卡。马戈·诺阿泽尔·奇善亚。”
在法尔巴尼语里是说:“米尔沃亚的骑士埃克塞迪利卡大人,愿奇善亚神保佑于你。”提拉娜似乎也想起了祖国的礼仪,很不自然地回礼了。
“我的妻子一直支持着我。”
“的场刑警,准骑士埃克塞迪利卡大人。非常感谢你们为诺鲁内的事情尽心尽力,但是,请不要误会我的丈夫。”
“不凑巧的是,我并没有误会。女士,我更想快点进入正题。快没时间了吧?”
听到的场这么说,诺巴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啊……各位,不好意思啊。这是和昨天FBI的人一样的话题。能不能稍微回避一下?”
“听到了吧?走吧,大家先请出去一下吧!”
本妮夫人拍了拍手,等候室里的选举对策工作人员和化妆人员,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房间。
最后一个人出去之后,门就关上了。
“……那么?”
在只有三个人的休息室里,诺巴姆说道。露出了他熟悉的、邪恶的笑容。但的场和提拉娜反倒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想问什么呢?说实话,我对凯恩的悲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我听说凯恩死了,至少会有20万张选票流入你手中。”
的场说。
“这个分析大体上是没错,但另一位候选人图尔特的票数是30万票。照这样下去,我就要落选了,我正在苦思冥想着该如何扳回劣势呢。”
“如果图尔特死了,那就是你当选了。”
“哎呀呀,这可不是黑道的斗争啊?在你们看来我确实是个肮脏的男人吧,但我可不是一个会刺杀政敌的傻瓜,就像现在这样,我成为了最先被你们怀疑的对象。而且暗杀之类的恐怖活动可不是简单的工作。这里严格的安保措施是你们也体验过的吧。图尔特所在的地方也是一样的!”
“如果是死人操作术的话,就不需要什么武器了吧?”
提拉娜说。
“原来如此,哈哈!”
诺巴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刺杀凯恩的凶手是‘死人’吗?我多少也懂些术,但如你所知,我的术对有戒心的人是行不通的,只不过是嘴上功夫的一种延伸罢了。”
“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
这个人对的场施过催眠术,想要杀死提拉娜。把武器上交给了保安真是太好了,如果现在拿着枪,这个活口就要挨着枪口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忘记了过去不幸的经历了。但是,我并不能使用那种术,我想那位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
提拉娜的表情非常严肃,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事实上,在凯恩被枪击的同一时间,我就在网络讨论节目的现场出演。如果我在镜头前嘟哝着什么咒语,就会被认为是精神出毛病了,落选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没说过是你施的术。”
“那么,你是怀疑我雇佣了高级的术师吗?那可真是个绕圈子的做法啊。但是,这就是所谓的‘恶魔的证明(诬陷)’。我并不认识那样的术士,但也没有能证明此事的手段。那么从这里开始就需要请律师来见证了。需要吗?”
“不,不用了。”
“那么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诺巴姆指了指休息室的出口。
“这是很不错的会谈,我也会多多注意身边的情况的。”
从保安那里取回了武器,两人回到了停车场。大厅内已经开始了政治集会,等待入场的长队已经消失无踪了。
“也许,诺巴姆是清白的。”
坐在科尔维特的副驾驶座上的提拉娜说道。
“为什么这么想?”
“我在说‘操纵死人’的时候,那个男人一定是笑了吧。”
“嗯,是有点夸张,然后呢?”
“那其实是在生气,格拉伯尼派的神官自古以来就蔑视着像泽拉达那样的术师。所以那家伙会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是这应该是他为了掩盖真心的习惯吧,所以做出了相反的反应。”
“原来如此。如果他在背后和泽拉达勾结在一起,反而会表现出生气的神情吗?”
“是啊,如果在那种情况下笑的话反而会被我怀疑,在那种情况下微笑着对诺巴姆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她的推断非常合理。在这种情况下,提拉娜的智慧总是令人惊叹。当然,这是因为她更了解塞玛尼世界的知识,但即便如此,要想看穿诺巴姆内心的不自然也绝非易事。
“那他也有可能是算到这种情况,演了相反的戏呢?”
“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我觉得很难做到。所以,我只能说‘也许是清白的’。桂是怎么想的?”
“是啊,嗯……”
的场把背靠在驾驶席的座椅上,呻吟着。
“他确实是个人渣,但我觉得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撒过谎。杀死凯恩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一点目前看来并没有错,除非另一个候选人图尔特也死了。”
“图尔特和泽拉达有什么联系?”
“这也是有可能的。泽拉达……和罗斯主任有过勾结。他会毫不犹豫地与极右候选人合作,煽动矛盾。”
“或者是更为复杂的幕后关系……”
“尽是些不明不白的事啊。唉,顺着这条线,尽可能地少走些弯路吧。”
的场拿出手机,正当他想选择季默的号码向办公室汇报时,听到了几声枪响和尖叫声。
枪声从音乐厅中──政治集会的会场传来。
“桂,那是──”
提拉娜一边把丢在后座的长衣拿了过来一边说。
“是枪声,有人中枪了。”
枪声和惨叫声经久不息。
“快走吧。”
提拉娜这么说着,但的场却犹豫了。这里是大厅外的停车场,难道要马上跑去离这最近的相关人员所用的通道,出示警徽从中闯入,拨开四处逃跑的民众,冲进混乱的会场吗?
“等等,先按兵不动。”
“但是……”
“先了解情况再说。”
两人乘坐的科尔维特旁边停着电视台的转播车,的场下了车,未经允许就打开了那辆转播车的车门,闯了进去。
“我是圣特雷萨市警局的,请协助!”
“唉……?”
电视台的程序员们正紧盯着横五排、纵四列的小型监视器影像,此时不由惊讶地望着这边,其中一人惊叹了一声。当他注意到的场身上挂着的警徽时,明白到自己并没有成为恐袭的目标,就放心了。
“啊,刑警先生?事发突然,那个……”
“我也在外面,不明白情况。谁被枪击了?”
“是……是候选人诺巴姆,在应援演说结束后,刚要走上演讲台时。”
“诺巴姆?”
“就是这个。”
程序员操作着机器,播放了事发当时的情况。这是位于舞台下方——来自观众席一侧的影像。
从听众中,有一个衣着西装戴着面具的男人冲向舞台。两名警卫想要制止并拦下他。男子拔出枪,将警卫人员击倒,随即跨过倒下的警备工作人员跳上舞台。
这是超越人类的跳跃力。
刹那之间,男人就逼近了舞台上惊魂未定的诺巴姆,并开了枪。
恐怕打了三枪。
虽然不太清楚,但大概是头部中了两枪,胸前中了一枪。
诺巴姆倒下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其他的警卫人员跑了过来,准备开枪射击那名男子。但男子以灵活的侧转身改变了方向,以旁边支持演说的政治家为护盾,不断地击倒犹豫不觉的警备人员,朝着观众席纵身一跃。
摄像头就只追到了这里,在混乱的听众当中早已不见了那男人的身影。
“能追查到凶手吗?”
“我,我们正在尝试,他只是遮住了脸,但不知道我们的AI可不可以识别出来……”
另一名程序员点击了刚才视频中的凶手,输入命令,从其他摄像头的视频中搜索体格和服装相似的人。
马上就会有结果。
符合条件的总共有92人,太多了。
“必须缩小条件……”
“步行速度。”
的场指出。
现在没有时间了,如果不缩小搜索条件的话,一切都没用,即使只是依靠经验的臆想。
“步行速度?”
“排除移动速度每小时10公里以上的人,还有那些推搡前面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暗杀者是不会用跑的。比起惊慌失措的市民,他们更希望混入保持平静避难的市民当中。
“还剩31人。”
“其次是回头频率,排除掉10秒钟内回头三次以上的人。”
对于专业的暗杀者来说,混入到人群中,就不会经常回头看。但是恐慌的群众们都会时不时就回头的。
“还剩17个人。”
“把那些张着嘴的人也排除掉。”
情绪激动的人都会张口喧哗,只要不在是演戏,专业的战士在这种场合是会闭上嘴的。
“只有3个人。”
“把这三个人调出来。”
程序员操作着鼠标,让排除干净后的显示器显示最后三个人,每个人的身材都与暗杀者相似也都身穿黑色西服。
一个是二十多岁的白人男性。从他的发型和走路姿势来看,应该参过军。他正被身旁的一位吓坏的黑人女性骂着些什么——大概是女朋友吧,他一边镇定地安慰着她,一边似乎在冷静地判断自己在这里有没有什么用处。
另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塞玛尼男性。毫不疏忽地左顾右盼,紧挨着抱婴儿的塞玛尼人女性——八成是他的妻儿吧,他一边避难一边将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一出什么事就马上把妻子护起来。
剩下的最后一个也是塞玛尼人,身边没有同伴,很难看出是年轻还是年老,长得很普通。但他此时就像是在满员的上下班电车里看手机报道一样,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
“此人现在何处?”
的场指了指映着最后一个塞玛尼人的屏幕问道。
“请等一下,嗯……”
程序员操作着键盘。
“这个人应该在一楼东北方向的大厅,也可能已经逃到外面去了。”
“多谢。”
的场飞奔出转播车。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从会场内逃出到了停车场。扶起跌倒老人的年轻人,与父母走散而哭闹的孩子们,还有把这些哭哭啼啼的孩子推开的女人,场面一片混乱。
奔向东北方向大厅的的场身后传来了提拉娜的声音。
“确定没错吗,桂!?”
“不能肯定,但还是去追吧!”
“好吧。”
提拉娜快过了他,的场在同年龄的男人当中拥有相当快的速度。不过,提拉娜那个娇小的身体却有着更加不得了的速度。她一边跑一边穿上长衣,念着什么咒语。
刹那间长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像生命体一样改变了姿态,下一个瞬间,提拉娜已被银色的铠甲包裹了全身。
从会场逃到停车场的集会观众中的一个塞玛尼中年女人目睹了她的变身而睁大了眼睛。
“是米尔沃亚骑士……!?”
提拉娜好像没有听见女人的话,她把停车场中的轿车顶部当作跳板,越过了四处乱窜的群众头顶,这是与视频中的那个暗杀者势均力敌的跳跃距离,大概是用了某种魔法吧。
另一边,由于的场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球人,他只能一边举着警徽拨开人群,一边吼着“我是警察!让路!”
“可恶。”
的场比提拉娜慢了很多,终于从东北大厅出口附近赶上了。那里是大厅前的广场,而现在挤满了慌乱的避难者。赶来的警车,求助的人群。提拉娜在群众中,食指放在前额,闭着眼睛,嘴里还嘟哝着什么。又是在用什么魔法寻找那个视频中的男人吗?
“喂,我说……”
“桂!”
提拉娜突然睁开眼睛,指向他的背后。
的场回头一看,在他右后方大约八米的距离,有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是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大步地向着远离会场的方向走去。
的场从腋下拔出手枪叫道
“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住!我是警察!”
男人停下脚步,朝这边看。周围的人们都躲了起来,他却异常冷静。
面无表情,诡异的面无表情。没错,他就是刚才在视频里看到的那个塞玛尼人。
“听得懂话吗?慢慢地举起双手。”
“桂,快开枪!”
黑衣男人暴起,快如电光石火。
从的场的视角来看,他一边向右跳,一边将持枪的右臂伸向这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拔的枪。
的场立刻抽身而出,与之同时对方开了枪,耳边传来子弹划破空气的短促呼啸声,随即3000美元的西装的下摆上被开了个洞。
“混账……”
的场一边在柏油路上翻滚,一边还击。但只能勉强摆正射击姿势,根本无法击中。
“奇善亚。”
提拉娜以子弹般的气势冲了过来,从侧面向男人砍去。但是那男人抓起了趴在旁边的市民的衣领口,将他当作阻断提拉纳斩击的肉盾。
“啊……!”
提拉娜被迫停下了手中的利刃,接着男人将用作肉盾的市民对准了提拉娜,奋力扔了过去。
“呜!”
提拉娜受到冲击倒下了,的场立马开枪,击中男人的肩膀和胸部。但是暗杀者并没有倒下,只有四溅的火花。他的西服下面也穿有盔甲?
的场想继续射击,但随即又打消了念头,男子背后的射程范围内有好几个市民。
男子将一个蹲在旁边的市民踢飞,少女像足球一样地向的场的方向飞来。
“啊啊啊啊!”
相当肥胖的女孩一边旋转一边撞来,可能是地球饮食习惯的原因吧,重量是提拉娜的两倍左右。的场心里叫苦,不过只能撑住了。
受到冲击的的场与女孩互相缠绵着被击倒在地上,感到一阵眩晕。
的场推开了晕倒的女孩,此时暗杀者已经离开了现场,正准备从音乐厅前的广场逃出去。
“桂,快追!”
提拉娜跑着追赶,的场也紧随其后。
穿过广场,横穿马路,来到了对面的蓝色大街。这是一条三车道的宽阔道路。由于逃到这里的集会观众堵塞了大街,车流被阻断了。
暗杀者直穿马路,进入了商店和低层公寓之间的小巷,是东北方向。
(难道是旧城区?)
提拉娜也跳进了小巷里。大概同样是使用了魔法,暗杀者和提拉娜都有异于常人的速度,的场的速度就快赶不上了。
“可恶……”
回去开自己的车来追吗?不,来不及了。而且如果逃到旧城区,不可能开车追赶。
的场环顾四周,却找不到摩托车。但是在堵车的一条车道上,停着一辆超小型的三轮汽车。
那是梅瑟施密特KR200!
竟然是60多年前的汽车!前面是两轮,后面是一轮。高雅的白墙轮胎,新品一般的风窗,闪闪发光的车前灯,尺寸和摩托车差不多。
(真了不起,应该不是复制品,而是真货!)
不行,不行──绝不能公私不分!不过……
的场跑了过去,叫道:“把车借给我!”
虽然只是想把徽章亮出来给他看,但枪也露出来,几乎像是强盗劫车的气势。驾驶座的中年男子吓了一跳,微微点头,不明就里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不是的,我是警察。我借你的车一用!”
“诶?”
跳上了老式战斗机一样的驾驶舱,关闭横向开启式的门窗。
“喂,喂,别弄坏了啊!?”
车主叫着。
“感谢协助!”

换了档位,一边踩着油门,一边连接离合器。响起了轻快而又嘈杂的引擎声音,油门也很好,是辆很有气质的三轮车。
当然,因为没有足够的动力,驾驶的感觉和高尔夫球车很像,虽然个性很强,但是很有趣。
的场进入小巷开始加速,三轮车迅速地开出了五十公里。
因为浪费了太多时间,暗杀者和提拉娜的身影消失了,不知道是在右边还是在左边。
的场取出智能手机用语音命令。
“提拉娜·埃克塞迪利卡的位置!”
地图应用程序启动了,显示出了提拉娜的智能手机所在位置。
虽然她一直以隐私之类理由表示非常反感,但是最终还是同意登录了,真是太好了。
不出所料提拉娜正在向东北方向移动。那的路不是很宽,提拉娜跳过住宅地的栅栏,穿过庭院,从这个屋顶跳到另一边的屋顶。魔法之国的超人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穿过小巷,在后街拐弯,再穿进别的小道。差点撞到从拐角处出来的快递面包车。
“!”
的场立马设法躲开,小型车得救了。
好不容易走上了稍微宽一点的路,这是和提拉娜前进方向并行的路线。
因为是直行路线,终于有了空余,于是的场立马和市警本部取得联系。
“我现在在新康普顿的东北地区,正在追踪被疑似是袭击了候选人诺巴姆的杀手!身高五尺九寸左右的塞玛尼男性!身着黑色西装!拿着枪!”
“了解,我会派附近的警车来支援的。”
“不,他大概是想逃去旧城区。比起警车还是派直升机来更好吧!”
结束通话后,返回了地图应用程序。提拉娜的追逐路线几乎没有变化。
的场无视了信号灯,全速爬上坡,正面已经可以看到城墙了。
古老的石筑城墙。
在布满廉价低层公寓的市区对面,突然出现了中世纪伊斯兰特色的城墙。
这座城墙内的区域被称为“旧城区”,在15年前的“大出现”当中这个加利亚安那岛出现在了太平洋上,那时旧城区是塞玛尼世界的地方城市。它是一个安静的港口城市,名叫塞利亚马尔纳,因为渔业和贸易而繁荣起来。
后来地球人来到了那里,
谈判、争议还有内讧,
充斥着各种复杂而令人厌烦的情况,现在这里已经成了独立自治区。正式的名称是『塞利亚马尔纳特别保护区』,不过,圣特雷萨市的居民仍然称之为旧城区。在这个旧城区的周边,地球人们随心所欲地建设街道,诞生了现在的圣特雷萨市。
城墙前面有一个护城河,也有越过那护城河通往城门的桥,在夜晚这里常有警车驻守,但现在却空无一人。
桥的前面有圣特雷萨市警的警告。
《通行限制:宽五英尺以上的车禁止在塞利亚马尔纳特别保护区通行》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的场才“征用”了这个梅瑟斯密特(绝对,绝对不是兴趣和好奇心)。
为什么不写只限于“二轮车”呢?这是因为塞玛尼世界当时还在使用马车和牛车的法律。由于没有汽车的基础设施,在旧城区就那样被保留了下来,所以普通尺寸的车在旧市街上开是不可能。
梅塞施密特正笔直地穿过通往城门的桥,的场向右一瞥,在距离大约一二十码左右的桥上,有一个黑衣男子在奔跑,紧随其后的是身着银色铠甲身材矮小的少女——提拉娜。
“啊……!”
的场进一步加速。
城门附近聚集着年轻的塞玛尼人。他们张开双手,跑到路上,想要阻止的场。
“嘿,地球人,谁允许你……”
“滚开!”
的场鸣笛前冲,男人们吓了一跳,急忙在路边缘躲车。
竖中指谩骂着的男人们的身影在后视镜中逐渐变小。
那是当地的“自警团”,他们自称是“塞利亚马尔纳骑士团”,外表和实际情况都和强盗没什么两样,但是现在没时间和他们玩。
在荒芜的道路上行驶着,车身被刻上了刮痕,剧烈地上下颠簸。由于悬架下沉,后轮和风窗反复摩擦。
旧城区仍旧是塞玛尼世界的时代,几乎没有进行改造。也许过去是个美丽的城市,但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混乱,有些不“干净”了。
这里经常被误解为“中世纪的欧洲风格建筑”,但是事实上这个城市的建筑样式和欧洲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硬要举个例子的话,很像古代的土耳其——伊斯兰和东罗马帝国文化混杂的地方。多用几何图案,住所的门上有镶嵌着大眼睛的浮雕,这是法尔巴尼王国常见的纹饰。
建材几乎不再使用石头和砖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珊瑚。从这周边的地下,可以开采出大量的珊瑚。据说适合做建材的石头在很远的地方,所以不能开采,在这里是把珊瑚和类似砂浆的素材混在一起使用的。
不过,的场从军征战时看到的塞玛尼世界的城镇和加利亚安那岛内的其他城镇也使用着石材,这也是塞利亚马尔纳的特有风情吧。
路上的人很少,每个听到梅塞施密特引擎声的人或是缩回了屋内,或是蹲在路边,并且生气地看这边。老年人大多是衣着南法尔巴尼式的民族服装,但大部分年轻人是衣着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
(是这边吗?)
的场沿着Y字形路口右转,走上了上下不规则的坡道。走这边大概可以是领先一步的,但我无法确定。
现在不能使用电子地图了,这个旧城区里没有无线局域网和手机中转站。不仅如此,连电和水都没通,因为以特别保护区的‘文化保护’为名义,地球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受到了严格的限制。的场来到了垃圾成堆的小广场,摆着摊位,应该是一个市场。减速,鸣笛,穿过人群,进入东北方向的小路。
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了野猫,我突然想起了克洛伊的事,我想······卫生纸快用完了,我得再买一卷了。
慢慢转弯驶过小径。两边都排列着两层楼的房子,但半数以上都是空房子。
(唉……!)
大约五十米开外的屋顶上,出现了提拉娜的身影。
她追上了那个黑衣人,锋利的剑刃迅猛地砍向了他,却被黑衣人用短剑挡住。黑衣人掏出手枪在极近的距离朝提拉娜开枪,受到攻击而失去平衡的提拉娜被黑衣男踢下了房檐,而他也从屋顶跳下,着地时在路面上翻滚了一圈。
这是最好的时机,的场踩下油门加速。
梅塞施密特撞到了正准备逃离的男子侧身。
“…………啊!”
男人被撞飞了出去,由于猛撞,方向盘剧烈打转,左边轮胎高高跷起。就在车身几乎要翻倒时,的场将自己的体重狠狠地向左倾斜,总算把车稳了下来。
刚一停车,的场立马打开车门,把枪对准摔倒的男子。
“不要动!”
男人的枪和短剑滚落到了数米远处的地面。是仍然不能疏忽大意,的场保持着瞄准,小心翼翼地走下梅塞施密特,慢慢地接近了男人。
男人突然暴起,这次旁边没有其他市民的干扰,的场毫不留情地开了枪。
暗杀者正在逼近。
的场尽量集中射击在腰部周围,因为他知道对方的黑衣之下穿有盔甲。
和地球的防弹衣一个道理,不过为了不妨碍穿着者的行动,盆骨周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护甲的。另一方面在人体构造上,因为下腹部的伤口止血困难,中弹的人失血过多而死的可能性更高。因此,近来军队甚至推荐射击敌人的腰部。
当然,警方倒是不这么推荐。如果是一个模范警察肯定会射击敌人的胸膛,直接毙命吧。但是的场并不是什么模范警察。
的场接连不断地射击,其中有两发击中了敌人的腰部。暗杀者被打得摇摇晃晃,但还是以强大的气势扑向了的场。
“嗯……!”
的场以最快的速度闪开,男人凶猛的一拳把身后梅塞施密特的风窗砸得粉碎。
真是太过分了,这是对文化遗产的亵渎!
的场在路面上翻滚,同时换好了弹匣。当他挺直身躯正要举枪瞄准时,男人已经逼近到眼前了。
暗杀者挥动手臂,拳速极快甚至在空中留下了残影,的场像拳击手一样把上半身向后仰躲开了这一击,之后立马回转身躯向男子腰部射出三枪。
有效果了,但仅此而已。
男子突然袭来一击回旋踢,的场的侧腹受到了沉重的冲击。。
“啊……!”
惨叫声违背意识脱口而出。一瞬间天翻地覆,的场只知道自己是在空中飞转,手枪也慢慢地离开了自己的手中。
的场右肩着地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各处都受到碰撞,疼痛难耐,连呼吸都变得不畅了。尽管如此手脚还能动,桂将手伸向藏在脚踝的手枪──备用的左轮手枪,拔出,正瞄准着。
但随后看到的是男人背后受到提拉娜斩击的情景,暗杀者的右臂几乎被斩断。
暗杀者刚一回头,迎接他的是对脖颈的致命一击。
手起刀落,只见漫天飞舞的血花。
暗杀者踉踉跄跄着想要稳住脚步,但由于之前受到了的场的多次枪击,腿部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终于倒下了。
站在倒下的男人旁边,提拉娜挥舞着长剑。
“贝耶达神将为你带来灾难!”
“住手!”
由于的场的大叫,提拉娜停下来手中的利刃。
“桂,为什么要阻止我?”
提拉娜冷冷地问道。她身上白银盔甲淋漓着鲜血。与她搭档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接触过了各种各样风土人情,但在这种时候她终究还是塞玛尼人,就连砍飞别人的脑袋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要是再继续下去就是杀人罪了,快住手。”
“真无聊。不管怎样,这个男人都是会死的。让敌人的痛苦持续下去,就是你们‘基本人权’神的旨意吗?”
虽然每次都是这样,但这时的场还是很生气。
“唉,早就说你是个傻瓜了,让我来告诉你这个神的教义的精髓是什么吧。总而言之,就是‘竭尽全力’,即使最后的结果并不好。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想法。”
“真是有意思呢,我暂且先记下来吧。不过……”
看着仰面躺倒的暗杀者,提拉娜收起了长剑。
大量的血液在路面上扩散,这个男人已经不能动了吧。一边吧嗒吧嗒地动着嘴,一边呼哧呼哧地呼吸着空气。
“你觉得这个男人会道出幕后黑手吗?”
“额,好像不行了……”
脖子被砍开了一半。血流不止,已经活不长了,也几乎完全失去意识了。
“喂。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我会洗耳恭听的。”
为以防有自爆物,的场一边探查男人的腹部和胸部,一边问道。
“莱瑟啊……”
男人嘟哝着。
“你说什么?”
“非常感谢……”
说罢,男人停止了呼吸。
所幸没有炸药,外衣里面是复合式盔甲,应该是塞玛尼产的锁链甲和超酰胺纤维的整合体吧。虽然很在意那盔甲的来历,但更让的场吃惊的却是另一件事。
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脸根本不是在政治集会上看到的那个。
这不是个塞玛尼人,而是个地球人。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白人男子,皮肤有点晒黑了,肌肉锻炼得非常好,下巴周围留有剃须的痕迹。
和刚才明明是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更换的呢?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在追逐的过程中注意到的,但是,我不认为他和别人交换了。”
提拉娜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大概是这家伙使用了变身术吧。但是在我穷追不舍之下,他的‘拉特娜’失效了,放弃了术。”
拉特娜在塞玛尼人的魔法使中相当于是魔力值MP,感觉就是这种概念。因为听了很多遍,的场也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没有变身的余地?”
“正是如此,恐怕被我们识破并受到追查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我明白那个。但是──
“这是个地球人。”
“是啊,不过,使用了术。”
“又是那群人里的?被泽拉达操控了──”
“不,不是死人。”
提拉娜断然否认。
“这个男人是个战士,他靠自己的意志使用了术,并与我战斗。这可不是通过泽拉达的‘死人操控术’成为傀儡的人所能做到的。”
“可是……”
无法释然。
现在,死在眼前的男人是个地球人。虽然使用着塞玛尼产的盔甲和对面的魔法,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只要把沃尔玛卖的波罗衬衫穿上,就跟假日里在公园闲逛的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
搜刮男子的尸体,也没有找到ID和钱包。是根本就没有,还是逃走时扔到了什么地方?已经无从知晓了。
“地球人?使用了魔法?”
“的确不可思议,但就是事实。”
提拉娜的声音很低沉。
“桂。那个艾尔巴基好像也认真地学习过‘多利尼’的科技。那样的话,我想也有反过来的可能。”
“啊……”
的场想起提拉娜初次来到这个城市的事件,新兴的塞玛尼黑帮老大丹尼斯·艾尔巴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塞玛尼人,但他却很好地适应了地球文明,甚至连最新的物理学都理解了。
“然后还有一件事,这个男人的最后的那句话──”
“嘘。”
的场侧耳倾听。
这边有很多脚步声正在靠近,隔了一条街。
“事后再说,先赶紧离开。”
“为什么?不在这里等候支援吗?”
“恐怕在那之前就会被处以私刑的。”
的场用手机拍了几张暗杀者的照片,然后捡起他使用过的枪和短剑,把自己的枪也拿了回来,跑向了梅瑟施密特。
“快上车。”
“等等,那尸体──”
“搬不下,先放着,快点……”
虽然是小小的车身,但却是可以双人乘坐的。提拉娜无法释怀地跳上了狭窄的后座。
虽然加速器坏掉了,挡泥板也严重凹陷了,但梅塞施密特的发动机却毫不费力地启动了。
刚跑起来还没等转弯,前面的小路上就出现了武装团体的身影。是手持廉价枪支、棍棒、斧头的流氓团伙。
“桂,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提拉娜的声音不输于破碎风窗上吹来的风声。
“是塞利亚马尔纳娜骑士团!之前也说过了吧?”
“啊,那个‘自警团’,不知羞耻……”
很早以前,就给提拉娜说明了这旧城区的情况。
“大出现”之后,这个塞利亚马尔纳市发生了内讧。原来这里的正统领主是个胆小谨慎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地球方面的提案和交涉。
引起了重视传统的强硬派勃然大怒。
之后小小的政变爆发了,领主被幽禁了,而不太聪明的贵族子嗣被抬了起来。
那之后就更糟了。
对新领主不满的势力成立了其他贵族,贵族被暗杀了,被煽动情绪的原住民暴动了,新领主退位了,新领主病死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反复纠纷着,不知不觉中一个海盗出身的男人成了领主。
虽然自称是“塞利亚马尔纳骑士团”,但实际上是那个男人的私兵集团。在战争的纠纷中,加利亚安那自治州政府和圣特雷萨市政府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权利。
目前来说,圣特蕾萨市警进入塞利亚马尔纳保护区——旧城区本身并不违法。但按照惯例,就是那个流氓一样的自警团掌管着旧城区发生的各种事件。
首先,由圣特雷萨市警局进行形式上的巡逻。每周只在规定的星期几的规定时间,让规定的人员走规定的路线,就像一场闹剧一般的巡逻。
旧城区是犯罪的温床。虽然地球人的黑帮无立足之地,但塞玛尼人的黑帮却利用了这里。因为那个自警团默认了非法交易,让他们在此为所欲为。
如果的场等人留在那个现场,手举徽章高喊“我是圣特雷萨市警局的!为确认一起重要事件的嫌疑犯。请合作!”即使这样说,他们也会围殴二人并拘留,还会向市警总部索要赎金。不,虽然不会是要求赎金之类通俗易懂的要求,但却会委婉地要求不起诉并释放塞玛尼人罪犯,停止市警正在进行的调查等。
这可不好,比把暗杀者的尸体抛在一边还要麻烦得多。
“凯尼谢瓦(见鬼去吧),垃圾们……”
提拉娜恶狠狠地骂道。
“虽然很生气,但在他们看来,是被我们抢了饭碗,当然会生气的。”
一边发牢骚,一边在垃圾堆里开车。虽然几次与自警团碰头,要么绕道,要么强行突破,总算是突围了。
来到了城门。
虽说是“门”,但却没有门。只有旧轮胎和有刺铁线组合而成的路障。
“我是圣特雷萨市警!把路给我让开!”
打开风窗, 的场向天空鸣枪示警。守在城门上的自警团男子最多只有三个人,还很年轻。他们被的场的鸣枪吓了个震悚,还犹豫着要不要使用自己的枪。
“想要玩枪战的话,你们是对手吗!?还是说现在马上把路让开?赶快决定!”
如果是动真格的话,大概是对打吧。的场拖住其中两个人,剩下的一个人交给提拉娜来打倒,然后让她徒步逃离旧城区。那样的情景中眼前浮现着。
但是对方被的场的气势所压倒,面面相窥着,最终着手了移开路障的工作。
“乖孩子。”
的场立马加速穿过城门,走出了旧城。
过了桥,再过了十字路口才停下车。异世界的城市消失了,立刻又回到了平凡的现代地球风景。
没有自警团追赶的迹象。
“没事了吗?”
提拉娜说。
“总之呢,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上司的大眼睛等着你。”
从上空传来了轰鸣声。抬头一看,市警的直升机正在空中飞行。
“这时候才来,太慢了。”
的场咂了咂嘴,把车停在路边,开始联系市警总部的指挥中心。
当他从梅塞施密特上下来报告了自己的位置和情况后,立即被下达了原地待命的指令。说了声“了解”,就挂断了电话,提拉娜捅了捅他的肩膀。
“桂,把那个暗杀者的武器借给我。”
“啊……可不要碰扳机啊。”
的场把在那个现场急忙回收的手枪和短剑交给了她。提拉娜哼着鼻子,以微妙的表情打量着手枪。
那把手枪好像是柯尔特M1911的复制品,这是与射杀了候选人凯恩的犯人所使用的相同的模型。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或许吧,把子弹抽出来。”
“这可是证物啊……就当没看见吧。”
的场接受了提议,用经常随身携带的一次性的塑料手套拔出弹仓,弹出了只剩下两发的45口径的弹匣。拉开枪膛,取出枪膛中的一颗子弹,把空枪交给了提拉娜。
提拉娜竖起食指,嘟囔着什么咒语。
紧接着她手里的枪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在光芒中崩陷,蠕动,扭曲。外壳收缩变直,枪膛变粗,整体看上去变短了。
当光芒消失时,一台小型相机出现在了提拉娜的手上。
“这到底是……”
的场无言以对。
手枪变成了小型照相机,不过镜头和闪光灯的部分是空的,背面的液晶部分也是空的。仔细一看根本就没有电子配件。
也就是说,那是个和小型相机一模一样的金属块。
“是瓦伊法特钢。”
提拉娜对揉着眼睛的的场说道。
“我的长剑和盔甲也是用同样的金属制成的。”
提拉娜又念了一遍咒语,她的盔甲发出强烈的光芒,又变回了平日里的长衣。
“啊……魔法的金属吗?”
“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但是如果要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地球人解释的话,就是这样的。”
“嗯……”
“子弹也借给我。”
提拉娜对子弹也施用了同样的术。45口径的子弹像粘土一样增长,最终变作了四号电池。
“弹药也可以?那火药呢?”
“恐怕,一直塞在这个电池里。真是的,神圣的瓦伊法特钢居然被用在这样无聊的事情上……”
提拉娜叹息道。
“把枪带进安保如此森严的会场是用的就是这个把戏……不敢信,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看了看空着的镜头,看到了活环被拆下的痕迹。恐怕这里会变成枪身吧。
镜头和液晶等透明部件是在通过保安之后拆下扔掉的吗?
“这是非常精巧的技术。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我的国家,即使是最好的瓦伊法特铁匠也做不出这样的东西。”
塞玛尼世界和地球的结合技术。的场想起了之前丹尼斯·艾尔巴基的事件。
“那到底是谁做的?”
“我也不知道。”
巡逻车的警笛接近了。
“能把它变回枪吗?”
“可以,但是为什么?”
“它有必要作为证物,但如果说是用了这种魔法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总之,先不要提刚才的话吧。”
“……我知道了。”
提拉娜念了咒语后,小型相机造型的金属块又恢复了手枪的样子,干电池变回了子弹,按原样装好。
不久,几辆警车、警用指挥车和一辆黑色面包车赶到了现场。
“真是太好了。”
市警局的反恐小组和警备科、FBI和监察小组的干部们从各自的车辆中陆续出现,对的场等人说。
“请你说明一下情况,过来这里。”
“好的。”
的场走向指挥车。
“埃克塞迪利卡刑警来这边。”
提拉娜被旁边的黑色面包车的人命令。大概是怀疑口述是否一致吧,貌似打算分别听取情况调查。
“只说看到的东西。”
“我知道。”
这简直就像的场他们才是杀手一样。虽然提拉娜看起来非常生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服从了命令。
首先把从杀手手中收回的那把枪和短剑交给监查班的警卫,警卫立刻把它作为证物密封在了聚乙烯袋子里。
一进入狭窄的指挥车,审讯就开始了。当的场提到把暗杀者的尸体抛下,并从旧城区逃走时,反恐小组的主任探长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为什么不管?你不认为这是重大的失误吗?”
“我说过了吧,我当时身处险境。”
“那家伙进入旧城区的时候就应该停止追踪。”
“你是说应该放过嫌疑犯?”
“把追踪任务交给直升机就好了。”
“直升飞机到达那上空是在嫌疑犯进入旧城后的十多分钟以后。你打算要怎么在直升机上找到混进垃圾成堆的旧城区的嫌疑犯?”
照道理来说,那样的自警团蛮狠无忌是不正常的。这个城市的双重行政被放任不管,至少不是的场的责任。简直是蠢到让人生气的心情都没有。
之后也继续进行着令人厌烦的审问。例如,‘为什么在音乐大厅前让嫌疑犯逃走了?’、‘在开枪前有警告嫌疑犯吗?’、‘为什么没有要求自警团协助保护现场’等。
直到上司季默赶到现场,干部级的同志们议论纷纷,的场才终于得到了解放。
“今天16点前把报告交给我。”
“了解。”
当他走出指挥车时,提拉娜正等着他。对她的审问好像提前结束了,她旁边的大型垃圾箱凹陷了进去。之前的场在指挥车里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了踢打金属的激烈声响,不过现在已经明白其来源了。
“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桂,你难道不是吗?”
“我一直在反省,早知道诺巴姆被枪击的时候,不进转播车就好了。我应该装作不知道,直接去吃午饭。”
提拉娜皱起了眉头。
“真叫人心寒,你还算是正义的执行者吗?”
“午饭比什么正义都重要,忘记它就是个大错。”
“真是的……”
过了好一会,季默才终于从指挥车里出来了。摆着一张沉默而又写满了不高兴的脸。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对的场他们进行责骂。
“辛苦了。”
“多谢了。”
“现在市警局的负责人已经开始和旧城区的自警团交涉了,是关于你们击毙的嫌疑犯尸体的移交。”
“要求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没法指望能保全现场。目前的线索只有你回收的武器和照片。”
“你看,我干得还不错吧?”
“没什么值得夸奖的,如果你们能把嫌疑犯逼出旧城区,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是啦是啦。”
虽然的场只是耸耸肩,但提拉娜却生气地辩驳。
“主任!这是不可能的。那个敌人是个会使用术的危险战士,没让他逃掉就很侥幸了!?”
“是啦是啦。”
季默模仿着的场的语气,背对着愤怒的提拉娜。掏出手机读着短信,小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诺巴姆死了。被送去抢救的派特森医院刚传来的消息。”
“怎么回事?”
因为看到了诺巴姆被枪击的录像,我想应该是致命伤吧。尽管如此,还是没有真实感。那个坏蛋竟然这么干脆地被干掉了。
“奇善亚啊……”
提拉娜也掩饰不住惊讶。
刚刚在休息室说过,虽然在市长选举中似乎处于不利地位,但那副样子似乎是想最终获胜。是个绝对不可原谅的人,但他确实是一个难以匹敌,狡猾而又强大的男人。
“真的死了吗?没搞错吗?”
“本部长正在准备见面会。如果你还在意这个案件,待会儿就去见你的前女友吧。她一定会被大人物团团围住,并解说诺巴姆的臀部尺寸。”
“那真是太客气了。”
想起周六那令人尴尬的一幕,的场摇了摇头。
“走吧,桂。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是啊,那么……”
“的场。”
正要离开的他,被季默叫住了。
“什么事?”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季默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怀疑地凝视着他。真是个直觉超好的大叔啊。的场笑着想搪塞过去,但他想了一会儿,和提拉娜互相看了一眼。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内心很清楚地表示“应该告诉主任”。
“啊……其实还真有。”
“喂……!”
“不过,这里不方便,我在办公室里跟你说。”
的场一边环视着周围的警察一边说着,季默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但是马上就说。赶快回总部去吧……!”
“了解,了解。”
离开主任回到路上,看到那个梅瑟施密特被鉴别小组团团围住。拍照,采集指纹,测量碎裂的风窗尺寸……。
“喂,要搞到什么时候啊?我想坐这个回去……”
当的场询问鉴别小组的一名成员时,对方露出了怀疑他智商的表情,皱起了眉头。
“坐这个回去?瞎说什么。这可是证物,暂时会由警局保管吧?”
“是啊……嗯,果然是这样。”
在这么重大的事件中,上演了一场大武斗的车辆。鉴定人员只调查了半个小时,就说:“是的,辛苦了。”并以强盗般的气势“征收”了,该怎么向那个车主道歉才好呢?弄不好就是打官司。悬案案件又增加了。
“步行吗,桂?”
“啊。”
的场无精打采地朝着停着原本的爱车──科尔维特的音乐大厅迈出脚步。
果然一开始就应该装作不知道,去吃午饭就好了。



第三章
“向地球人明确阐述瓦伊法特钢很困难。”
在风纪班的会议室里,提拉娜清了清嗓子,有些若无其事地说道。
“刚才听托尼说了形状记忆合金……怎么说呢?的确和你们发明的那个金属是最接近的。但他不是靠温度伸缩,而是根据感应拉特纳来改变形状的。如同铅一般柔软,又像钢铁一样坚硬。
在会议室听她讲话的风纪组刑警有八个人。首先是搭档的场,两个女刑警凯米和嘉米。托尼和戈德诺夫,还有年轻的搭档桑德尔和巴斯克斯。最后是显得愤懑不堪的季默警官。
季默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提拉娜随意鼓捣了作为重要证据的凶器,而且还把从中得到的线索向各个局的负责人隐瞒着。就在刚才,提拉娜在会议前请求说:“我想再调查一下那把枪。”季默瞪大了眼睛,怒斥她。
(吵死了!事到如今还能说‘那个重要证据是个魔法物品。请让我再调查一次’吗??)
没法指望其他的部门的人能理解瓦伊法特钢什么的,因此风纪班决定单独进行内部调查。
提拉娜耐心地向会议室的同事们说明着。
“形状记忆合金是不可能用塞玛尼世界的技术做出来的。”
的场指出后,提拉娜摇了摇头。
“不是做,而是采集。”
“采集?”
“瓦伊法特钢是从树木中采集的。一种叫‘格雷斯’的树。树龄超过500年的树皮中就会产出瓦伊法特钢。”
的场等人暂时没有反应过来,看起来完全无法理解提拉娜的解释。
“啊……树木?可那是金属啊?”
“对,就是金属。”
“金属不是从地下开采的吗。”
“一般来说是怎样的,但是瓦伊法特钢是从树上采集的。‘格雷斯’只有在富含“法特”砂铁和“诺戈”砂岩的土壤上才会生长。‘法特’和‘诺戈’是从深埋地底的根部吸收的,经过漫长的岁月在格雷斯树中发生变化。不久,它就变成了棉状的瓦伊法特钢从树皮表面排出。”
“是不是类似钢羊毛的概念?”
托尼•麦克比说。
“虽然它比钢羊毛更细密,但大体上可以这么解释。”
“嗯……虽然提拉娜说的是砂铁,但说不定那个‘法特’是近似镍或钛合金之类的。那么同理,‘诺戈’就是硅化合物之类的?”
托尼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今天他穿的是粉色西装和紫色领带。搞不好就把恶趣味暴露无遗了,但却可以绝妙地拿他开玩笑。之前的场说过‘那家伙是风纪班的‘时尚·番长(オシャレ・バンチョー)’’。虽然提拉娜不知道其确切含义,但也可以隐约地推测出来。
(日语中【番长(バンチョー)】指日本不良少年集团头目的人物类型。20世纪的日本,指初中和高中的不良少年的「头目级别」。少女番长又称は「女番 / スケ番(スケバン)」。另外,君临番长之上的,支配多所学校的大番长称为「总番」(往往组成「番长联盟」),不抛头露面暗地里支配的番长有时称为「影番」「里番」。小学生以下通常称为「孩子王(ガキ大将)」。文中该词为的场嘲笑托尼的打扮所用。)
“我不知道镍是怎么一回事,那是什么?”
戈德诺夫说。
“是形状记忆合金的材料。但是,它居然能在树木中提炼……如果是真的,那植物学家和冶金学家可能要哭晕在厕所了。”
“比起魔法师直接从锅里做出来的,我觉得还是这个相对合理点……”
季默嘟哝道。
“然后呢?采集了棉花状的瓦伊法特钢后──在变成那枪之前,还有什么工序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采集了棉花状的瓦伊法特钢之后,先用煮沸的油浸泡,后用专业的工具搅拌,至于是什么油那是工匠们的秘传。这道工序需要10天以上的时间,从油中取出之后的瓦伊法特钢就是细而结实的细线状。将那线──”
“我知道了,是用织的吧?”
“是的,用专用织布机织成布状。在这个阶段,工艺品就定形了,是盔甲还是剑?又或者是艺术品……不过一般都是兵器。”
提拉那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米尔沃亚骑士团授勋之时,为了给自己准备盔甲,去了拜法特锻造工坊的事情。
在格曼雷地区的深山里,那个锻冶师们聚集的村落就位于几乎没有任何人来往的溪谷一角。在地大物博的法尔巴尼王国中,能够加工瓦伊法特钢的村落只有3个左右。就算是离王都最近的格曼雷,也需要策马扬鞭跑上二十多天。
拉吉族的长老迎接了她,举行了仪式。沐浴、绝食、礼拜,又花了三天时间,之后,进行了量身,被告知“100天后再来取”。
100天后,按照她所说的那样,拉吉族的锻冶师们为她准备了美丽的长衣。
也就是至今仍穿在身上的那件长衣。
在拉吉族的告知下将其穿在身上,怀着紧张的心情念着咒文,见它发出光芒变化成盔甲的那一瞬间,自己的感动根本无法用只言片语表述出来。
拉吉族人只有提拉娜的腰那么高,是一个矮人民族。他们的术力高超,被塞玛尼的百姓视为半妖精。即敬之,又畏之。
“瓦伊法特钢的武器的制作虽然令人惊异,但并不是魔法。是在织布阶段由经验丰富的拉吉族织户来决定变化前后的形状。”
“要根据金属纤维的方向和伸缩率来决定是什么形状吧?”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把这样做成的瓦伊法特钢布层层叠放,加热,反复涂上类似胶质的涂料……我不太清楚详细的情况,因为过分探索对拉吉族的小矮人来说是不礼貌的。”
“名为拉吉却是矮人?”
戈德诺夫说。
(此处戈德诺夫误以为提拉娜所说的拉吉(ラージ)族是“large”。拉吉(ラージ)与英语“large(大的)似音”。这句话如果直译成英语就是“It's large but small?”更好理解而且意思更到位)
“拜托,那是法尔巴尼语好不好?不过嘛……我差不多理解瓦伊法特钢的概念了。”
托尼深思熟虑地点了点头。
“我一点也不明白。”
“我也是。”
“我也是。”
的场、戈德诺夫、凯米异口同声地说。其他的人也差不多。
“嗯,它的质量不会变吧?”
嘉米问道。
“是的,重量是不会改变的。盔甲并不是凭空出现的。看在同事的份上,我特别允许你摸一下,拿着试试。”
提拉娜脱下自己的长衣,交给了离自己最近的托尼。
“好重啊!”
托尼吃了一惊,递给了旁边的戈德诺夫。连巨汉戈德诺夫也意外地皱起了眉头,后面接到的凯米也吓了一跳,轮到嘉米直接从手中滑脱,掉到了地板上。
“你总是穿这样的衣服肩膀不酸吗?”
“哼,这是平日里修行的成果。”
说着,提拉娜挺起了小小的胸膛。
“怪不得你不长个。”
她瞪着在一旁嘟哝的的场。
“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说起来──那个,瓦伊法特钢?把那玩意做成形,是不简单的事情吧?”
“是非常困难。不管你们的科技有多强,也无法轻易模仿的。更何况……还是枪。是由非常细小的零件构成的吧?我觉得要把那个全部完美做成型,即使是拉吉族也做不到。”
“所以才用柯尔特M1911吧。因为设计老旧,零件数量也少,所以可能做出来还相对容易点。”
“那用左轮手枪不就好了,构造一直都比较简单,这样会比较轻松吧?”
戈德诺夫插嘴说。
“我不知道,应该有什么理由吧。或者……是技术性挑战吧。总之,以前也发生过,那支枪是地球和塞玛尼世界的融合技术。那么,那个什么拉吉族和地球人有勾结吗?”
“我想……应该有。”
提拉娜心情变得沉重了。自从看到了那把瓦伊法特枪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不是勾结的话,会不会是被强迫的。可能是绑架了人质,强迫他们做的吧?”
桑德尔说完,提拉娜摇了摇头。
“不。威胁并让拉吉族服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历史上的人类诸王曾几次想用武力制服拉吉族。但是都没能做到。这是因为不论杀了多少个部族,他们也决不屈服。”
提拉娜还曾在文献中看到过假意诈降并在瓦伊法特钢盔甲上设置“圈套”的拉吉族的例子。普通的咒语只能变成盔甲,但如果念出与此不同的“隐藏咒语”,领口部分就会被紧紧勒住,切断穿着者的脖子。将拉吉族奴役后制作盔甲的暴君,在某次战争出征前,突然掉了脑袋。
这是早在八百年前的《贝亚拉王的不得其死》一诗中出现的故事。由于受到该诗文的影响,民间相信拉吉族具有诅咒的力量。
虽然不知道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但是设下这样的圈套,即使是现在的拉吉族也是很容易的。使用瓦伊法特钢盔甲的法尔巴尼王国骑士们对拉吉族工匠们的尊敬不仅仅是迷信,得罪了委托生命的工具制造者,比被一万个敌兵包围还要危险得多。
“也就是说,他们是心甘情愿地合作制造了那把枪吗?”
季默问道,提拉娜含糊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心甘情愿。但是……我想,如果不与了解地球技术的‘某人’合作,就造不出那样的工具。”
“跟类似艾尔巴基一样的‘天才塞玛尼人’有联系?”
的场说。
艾尔巴基是提拉娜来到这个城市的那起事件的主谋。尽管出身于塞玛尼世界,但他很容易地掌握了地球的科学技术,并发明了使用妖精术的放大装置——精神炸弹,甚至还打算卖给地球的恐怖分子。
“‘进步的’拉吉族中也有人掌握了地球技术?”
“啊。”
“虽然不能否定……但是拉吉族远远比我们保守。用地球人的角度来解释的话……就相当于是在南美偏僻地区狩猎的民族突然在推特上发起了博客──就差不多是这样的违和感……”
艾尔巴基是一个鬼才。那样的男人如果满大街都是的话,现在的地球早就被塞玛尼的企业家们所统治吧。
“原来如此。就像你怎么样都搞不定一个电子表格软件一样。”
“烦死了,我明明也在努力啊。”
提拉娜大叫着,季默轻轻地拍了拍手。
“好吧,姑娘们。情况都了解清楚了吧?要追查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让我听听你们的意见。”
本来这个事件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于风纪班的管理范畴。他们的工作是管制非法药物、枪支、卖淫等,而不是追查暗杀者或恐怖分子。
通常情况下,只把提拉娜的证词写成报告,提交给市警局内的反恐小组或FBI就可以了。《魔法世界》中的“魔法武器”。至于是否相信这个大话一般的报告书,就看他们的了。风纪班已经尽到了义务,只要回到以前的工作岗位就可以了。
但是那个暗杀者使用的武器──瓦伊法特钢制作而成的柯尔特M1911手枪的仿造枪,成了跟风纪班脱不开关系的因素,因为这肯定是属于非法枪支。
参加这次会议的刑警们的总体意见是:“能查的就先查吧”。
虽然并不指望这种程度就能逼近杀死凯恩和诺巴姆的幕后黑手,但即使如此还是想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否则,几个月后或几年后真相大白的时候,就会令人不快。如果那个时候竭尽全力的话──一边看着晨间的新闻后悔一边啃着的吐司味道会变成最糟糕的东西吧。而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早上的吐司面包味道大概也会变糟,这对身体可不好。
虽然作为风纪班继续调查,但还是秘密进行着。除非取得关键成果,否则就由季默宣布作罢。
的场和提拉娜继续寻找着泽拉达的下落。
那把瓦伊法特钢制枪的调查交给了托尼和戈德诺夫。与之前的“精神炸弹”一样,调查各种机床、3d打印机、设计软件等。
因为有暗杀者的照片,凯米和嘉米、桑德尔和巴斯克斯在夜晚的街道上到处打听。现在,根据CLAR的数据,并没有与暗杀者面部相符的数据。
在确定方针后,晚上的场和提拉娜离开了办公室,与几个情报人员取得联系。
全都不接电话。
也给英奇基的牧师奥尼尔打了电话,但他好像在某个俱乐部喝酒还是跳舞,完全不能会话。无线电好像也很难打通,一下子就断掉了。
“那怎么办?”
“奥尼尔明天再说吧,反正他肯定也醉得听不懂人话了。”
当的场开着科尔维特沿着蓝色大街向东行驶时,季默打来了电话。
据说最后剩下的市长候选人多明戈·图尔特接受了会面。但是要现在马上就去,就在三十分钟之后的23点。时间只有五分钟。
的场对季默说:“我马上就去。”然后调转车头。据说图尔特住在市中心附近的高级酒店。
“两个对立的候选人都死了,图尔特一定高兴坏了吧。”
提拉娜喃喃地说道。好像对接下来要会面的男人抱有强烈的厌恶。作为塞玛尼人的她,是不可能对极右的地球人至上主义者抱有好感的。
“怎么样?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这里,如果图尔特是清白的话,会不会感到很为难呢?”
“如果你是清白的,却遭到了怀疑,那你就该反思一下平日里的言行了。”
车上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莫达·诺巴姆被暗杀的新闻。
市长选举的有力候选人接二连三的被枪杀,这使得圣特雷萨市警局颜面扫地。民间甚至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因为莫达·诺巴姆是塞玛尼人,所以市警‘故意放松’警备。在白天的暗杀事件之后,发生了几名塞玛尼人被不正当拘留的事件,当时的录像被传到了网上,已经超过了100万的点击量。
市内到处都有塞玛尼人的抗议集会,相对的地球人排斥派也在呼吁示威游行。
图尔特在暗杀事件发生后,发表了哀悼诺巴姆的评论,但也只是形式上的东西。
虽说是夏夜,街上却了无人烟。平日里轻松出来游玩的市民们也在减少不必要的外出,街上充满了杀气腾腾的氛围。
“最近,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提拉娜说。
“看来我是个相当幸运的塞玛尼人。”
“什么呀,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平日里接触到的人。像麦克比他们还有塞西尔等人都不把我当成‘外星人’。季默警官虽然说话难听,但实际上还是平等地看待我的。”
“一般都是这样的吧。”
“就连奥尼尔他们也是这样。虽然他们拿我的出身开过玩笑,但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
“嗯。”
对奥尼尔他们的评价良化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感到意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藐称他们为‘可恨的盗贼’。
“倒不如说是桂最过分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对昨天的示威耿耿于怀吗?”
“……嗯。”
自从昨天晚上遇到排斥塞玛尼人的示威队后,她似乎也有了很多想法。
每次在进行陷阱执法的过程中,她都被毒贩们骂道‘愚蠢的外星人’,以这种形式遭到‘善良市民们’的谩骂,也许还是受了些打击的。
“桂,你看到过旧城区了吧?这片土地原本就是法尔巴尼王国的领土……可是,他们却让塞玛尼人‘滚出去’,这太没道理了。”
“……别想得太多了,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肯尼的时候吗?”
那是奥尼尔店里的保镖。
“啊,是在奥尼尔的俱乐部对我说‘我讨厌外星人,走好不送’的那位。”
“那是真心话。他直到现在也不喜欢塞玛尼人。听说他以前在别的店里当保镖时,被塞玛尼醉汉刺伤过。”
提拉娜瞪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肯尼也从来没说过……”
“当然不会这么说,因为他还挺喜欢你的,不想让你有所顾虑。”
“喜欢是指……”
“当然,不是指男女情爱层面的喜欢。就好像是关心亲戚家的女孩子那种感觉。毕竟,对他而言你还是带有危险性的。”
“嗯……”
“你知道吗?自从你来了之后,肯尼接待其他塞玛尼顾客的时候态度和善了很多,这算是进步吧。我想让那家伙去投票的话,是不可能会投给图尔特的!”
“…………”
“心里好受些了吗?”
“也是……谢谢你。”
提拉娜小声说道。虽然堵塞在她心口的东西减少了一些,但从她的侧脸中仍然看得出有些阴沉。
“塞玛尼人当警官?世界末日要到来了呀。”
多明戈•图尔特看到提拉娜时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离市中心不远的高级酒店最顶层中,一个大约一晚上要花2000美元左右的宽广房间里,图尔特显得十分惬意。左右都是选举对策工作人员和市警派遣的警卫人员。
图尔特与其说像政治家,不如说是接近军人的男人。
虽然身着约翰·菲利普斯西装,但迷彩服似乎与他很相称。他晒得很黑,眼角有微微的皱纹,下巴周围和脖子上没有一丝赘肉。
话虽如此,但他应该没有任何在军队的经历。曾经作为拳击手和帆船赛手而大名远扬,之后成为企业家又取得了成功,进入政坛大约有10年了。
满怀自信,击倒敌人,掌控一切的男人?
“这个姑娘能理解地球的法律吗?即便她能读懂英语。”
“修正十五条我可是知道的!”
那是禁止种族歧视的宪法条文。听了提拉娜充满厌恶的回答,图尔特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
“这种讽刺我都听烦了。算了……然后呢?来打听什么?从白天开始就被问了好几次同样的问题,真烦人。如果是我雇的杀手,要杀掉的可就不止凯恩和诺巴姆了。”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而进行的预备调查,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的场说完后,图尔特以夸张的动作轮流看着左右的护卫。
“我的安全?真是太感谢了。”
他的态度就像是在说圣特雷萨市警局的警卫工作并不可靠一样。护卫的警察没有反应,不过选举对策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了。
“失礼了。”
的场假装迟钝,从无聊的问题开始。
“选举对策工作人员当中有塞玛尼人吗?”
“没有啊。”
“那您今后有雇佣的预订吗?”
“没有。”
“您是否有意限制塞玛尼人进入你的政治集会?”
“那也不可能。只要是想听我演讲的塞玛尼人,我随时都欢迎。不过,如果藏着‘图尔特是第二个希特勒’的标语牌,我就会把它没收掉。”
图尔特面带微笑地说,好像又不是在开玩笑。
“比起枪,标语牌似乎更让您头疼。”
“不错,在我的战斗中,枪是没有用的……嗯,你是的场刑警吗?你读过我的公约吗?”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认真读过,但的场还是很有底气地回答了。
“是的。”
“媒体完全没有报道,实际上我赞成枪支管制。只有承担应有的社会责任和正当收入,并通过执法机构严格审查的市民,才能被允许持枪。你怎么看?”
“我赞成。”
赞成个鬼。
这种形式的枪支限制通常很快就会变得名存实亡。如果图尔特所说的“正直的市民”因缺钱而将自己的枪卖给某个地痞流氓,并在日后向警方报案或挂失该怎么办?管得了吗?这样会产生更多的法律漏洞,私造枪也不会停止。
除非规定除警方以外完全禁止持枪,否则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得到解决。就是说,平民只要有持枪行为就马上逮捕。一旦收缴了平民所有的枪支就相当于是现代的刀狩令了。
「刀狩令(刀狩り):刀狩令是日本历史上要求武士之外的僧侣以及农民放弃手中武器的政策。在镰仓时代,1228年(安贞2年),第三代执权北条泰时要求高野山的僧侣交出武器,这是日本历史上有记录的最早的刀狩令。文中借以刀狩令的典故用于比拟图尔特的枪支政策,个人猜想此处应该是指丰臣秀吉在1587年(天正15年)实行的刀狩令,其规定在全国禁止用武器解决村与村之间的争端(喧哗停止令)。在此之前,有许多民众特别是成人男性都持有武器,因此邻居之间的纠纷通常会用暴力去解决。但其主要目的是以推进全国的兵农分离政策,以解除农村武装。」
但这也是不可能实现的。这明显违反了宪法修正的第二条,也无法适应社会实情。
如果是住在城市高级公寓的枪械狂热者,只需要哀叹就可以了。但是对于住在有猛兽出没的深山老林里的人来说,这是能否活命的问题。这相当于是在说“如果出了什么事,就什么也要不做,安心地去见阎王爷吧”。即使用电话拨打911呼叫求助,警车赶到的时间也是有差异的。城市的话只要五分钟,乡下的话得要一个小时,这是不公平的。
大概的场的这种想法在他的脸上表现出来了吧。图尔特似乎看透了,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虽然嘴上说着赞成,但看起来并不是真心的呀。”
“……因为这是很难的问题。我只是在想,如果城市中的枪支减少一半的话,警察的工作也会变得很轻松!”
“一半是吗?那看上去是可以实现的。我会记住的。”
这似乎也不是在玩笑。
“说到枪,图尔特先生。您有枪吗?”
“我没有。打出生以来就从来都没用过。懦夫才会想要拥有那种东西。”
虽然他的护卫也带着枪,但图尔特丝毫没有顾虑他们的感受。护卫们大概也习惯了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选举对策的工作人员呢?有持枪的人吗?”
“我不知道。如果是狩猎用的来复枪,大概有那么一两个人,你们自己查一查就知道了。”
“那自动手枪呢?两名候选人都是被九毫米口径的贝雷塔射杀的──”
“你能不能给我适可而止?”
图尔特从座位上探出身子,把手放在桌子上。那是又粗又短又健壮的手指。
“如果我的工作人员拿着贝雷塔什么的,会被逮捕吗?那你得先把全世界的贝雷塔持有者都抓起来啊。”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我在调查有没有和犯人有共同点的人。”
的场掺杂了一些谎话。犯人作案时所使用的是45口径的柯尔特M1911。试探一下他会不会有什么可疑的反应,但好像并没有。
为了安全倒是真的。图尔特身边有持枪的工作人员,如果他被泽拉达控制住的话,图尔特就有被杀的危险。
“也许我很任性,但还是让我说句实话吧。即使凯恩和诺巴姆还活着,我也能在选举中获胜。为什么呢?那是因为我的主张才是正确的。杀了凯恩的是谁?塞玛尼人。他们根本不了解地球的规则,因此他才沾染犯罪,以极其低廉的工资工作,并从正当的地球人手中夺取工作和财产。你去过塞浦鲁斯地区吗?五年前那是个平静的住宅区,但现在净是塞玛尼人。用自己的面孔占领着城市,占领着我们地球人建设的这个城市。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本来就是塞玛尼人的土地,谁求你们建造什么城市了?”
大概已经忍无可忍了,提拉娜终于开口了。
“不是啊,这里可是地球,是地球太平洋上的岛屿,已经不再是你们的东西了。不知道是不是空间转移,但是那些太平洋的海水和鱼不是全替换到你们那边去了吗?想开点吧,那么多鱼就全部白送给塞玛尼人了。”
“你无耻……!”
“住口,提拉娜。”
“这就是你们地球人的规则吗?不公平也得有个限度啊!你根本没有资格当领导!”
提拉娜不顾的场的劝阻,当面辱骂了图尔特。这时,护卫的警官果然向前走了一步,以防万一。
“决定领导人资格的可不是你,而是投票结果,这就是民主政治。”
图尔特一动也不动,瞪着提拉娜。也许他完全想象不到眼前的小姑娘,只要有意就能赤手空拳杀了自己。
“而且──小姑娘,你觉得不公平吗?大错特错。政府早就支付了资金援助,为原住民生活提供了保护和住宅,也为后来的移民提供了同样的热情援助。”
“麻雀的眼泪一样的生活保障和狗窝一样的公寓就是你所谓的援助吗?不要开玩笑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住所,都通了电和自来水。尽管如此还不满的话,回去不就好了?这个城市甚至有实施资金援助塞玛尼人返回大门对面的制度。以那边的货币标准来算的话,援助你们的钱够你们快活一年了。但你们都不走。你们都不肯回去。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们看中了地球的文明。照明,汽车,空调,网络。营养的饮食和充实的医疗药品。你们想尽情享受这些远远领先于你们的文明所带来的乐趣。”
“你这是诡辩!”
“不,都是事实。而且我想对这个城市的塞玛尼人说的话非常简单明了。‘享乐是可以,不过要遵守这里的规则,不愿意的话就滚回去吧’就这么简单。”
“…………”
“我有说错什么吗?”
年轻的提拉娜不可能通过唇枪舌战胜过身经百战的政客图尔特。如果这是那个诺巴姆的话,他一定能准确地找出图尔特论据的漏洞,不断地作出准确无比的反击,值得一看。如果是现场直播的话,点击量绝对要暴增。
“可是……”
她想继续说下去,而的场努力用镇定的声音制止了她。
“不好意思,图尔特,我想她也学到了很多。”
“但愿如此。”
图尔特哼了一声。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已经超过时间了,但如果真的是最后一个,倒也无妨。”
“那么……如果让您在地球人和政治家当中选一个,您会如何选择?”
听到的场奇怪的问题,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包括图尔特。但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的场,沉思了一会,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嘟哝着。
“的场警官,这个问题很特别,非常特别。”
“过奖了,那么您的答案是?”
“嗯,政治家吧……我想。”
这个回答对的场而言也很意外。
“不应该是地球人吗?”
“是的。我爱我的人生,包括我的斗争。我想,如果我出生在另一个世界,我也会选择同样的道路。”
“不好意思,多明戈,时间快到了。”
选举对策的一名工作人员说道。他们所捧起的候选人多明戈·图尔特在选举战略上似乎在警戒着是否会做出不慎的发言。
马上图尔特也回过神来。
“啊,也对。……那么我就告辞了,刑警先生。”
“不,感谢您的协助。”
图尔特从座位上站起来,消失在了隔壁的房间里。
最终也没有要求握手。
在回程的车里,提拉娜毫不掩饰地发泄着自己的不快。
“真差劲!”
她的声音不亚于敞篷车上吹来的风。
“多明戈·图尔特还真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是个人渣!怎么可能会有人投票给那个家伙!”
“啊,典型的鹰派啊。政治主张也像范文模板一样通俗易懂。”
“你怎么这么悠闲!你也真是的,桂。‘我觉得她也学到了很多’!?我从那个男人身上没有学到任何东西!”
“我只能那样说,这多亏了某个和调查对象吵架的笨蛋。”
“我不是笨蛋。”
“不,你就是笨蛋……然后呢?你有察觉到什么吗?你觉得图尔特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吗?”
“那个……”
她低着头想了想。
“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图尔特的周围好像没有死人。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拉特娜的气息。”
“是吗?”
当然,仅凭这一点,无法判断图尔特是否参与了此次事件。但是提拉娜的话和的场的预想一样。
“对了,桂。最后的问题……是什么意思?‘是地球人还是政治家’,我不明白。”
“啊,那个……是我顺便问的。”
“?”
“你还记得罗斯临死前的事吗?就是和我交战之前的对话。”
那是他的老上司杰克·罗斯警官。虽然是个认真的警官,但在背地里却和泽拉达狼狈为奸。
“啊……罗斯说过,我记得是……‘我身为警官的前提是身为地球人’。”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吧。所以,他放弃了警官的身份。我用同样的问题去问图尔特,我对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他的回答和罗斯正好相反。所以你想说他没有和泽拉达勾结吗?”
“我可没说到这个地步……不过可以作为参考吧。”
提拉娜斜眼瞪着他。
“桂,难道你很看好那个男人吗?”
“不会的,但我觉得他比媒体报道的要正经些。”
“别开玩笑了,要是他当上市长,就马上开始迫害塞玛尼的人民了。”
即使不受到迫害,也一定会遭到冷落吧。提拉娜还有可能被警局炒鱿鱼。
“别担心,我不会投票给图尔特的。话虽如此,可这也没有像样的候选人了啊。真叫人为难。”
虽然还有十个人以上但都是些泡沫系的候选人,尽是些“垃圾”。要求废除婚姻制度的原色情女演员,高呼圣特雷萨市独立王国化的塞玛尼老头,以及主张所有毒品完全合法化的艺术家。其他的都是比图尔特更极端的极右分子,或者是在菜地里都能生出来的极左分子。
这样看来,以身体健康问题为由退休的现任市长简直就像神明一样(虽然很难说他有能力)。
政治的话题暂且不谈。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麻烦事。你指望托尼和凯米他们能帮我们找到什么吗?”
把车开到了通往自己家门的新康普顿蓝色大街时,的场狠狠地打了一个哈欠。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今晚差不多该打烊了。
“……桂。”
“嗯?”
“……我从白天就一直在犹豫,不过还是告诉你吧,还记得那个暗杀者临终前说的话吗?”
提拉娜若有所思地说。
“啊,是叫了‘莱瑟’什么的吧,意思倒是不太明确。”
关于那句话,在傍晚提交的报告书中也写了。因为担心是自己不知道的法尔巴尼语,所以也搜索了一下,但没有发现与之相符的。
“那句话用英语来说是‘师兄’的意思,只不过字典上没有记载。因为‘师兄’一词只在我们的米尔沃亚骑士团内部使用。”
“你说什么?”
那个身份不明死去的男人──所谓的“约翰·渡”是个地球人。提拉娜说那个地球人使用的是异世界骑士团的内部人员才知道的语言。
会使用魔法,会使用剑,还会使用米尔沃亚骑士语言的地球人。
“不仅如此。那个男人的短剑和术都与米尔沃亚骑士使用的很像。”
“也就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对,也就是说,那个地球人暗杀者,恐怕是和我一样的米尔沃亚骑士。”
在提拉娜惊讶的同时,的场也惊呆了。
“我说你啊,就不能早点说吗! ?”
“……我一时无法接受,居然有人把米尔沃亚骑士崇高的术和技巧用在那么下贱的暗杀之上……”
“你知道吗?这可是很糟糕的,搞不好连你也会被怀疑的。”
在这么大的事件当中,搜查当局并不宽容。如果查出了这个情报,很容易想到会有“伟人”大做文章:锻炼那个暗杀者——所谓“约翰·渡”的也许就是提拉娜本人。从而引起骚动。
“所以我犹豫了,而且还有更坏的消息。”
“看来只能是我继续问了,又是怎么回事?”
“那剑法,还有那剑身。”
是在回忆白天的追逐战吧。提拉娜白皙纤细的手指像钢琴演奏者一样在空中舞动,这是地球人很少见的动作。
“也许……那个暗杀者的师兄就是我的兄长。”
“令兄?是你之前说过的,本应死于战争的哥哥吗?”
记得是叫格雷泽吧?在《看不见的狼》一案中,听提拉娜提到的,在那次战争中,有极少一部分的地球人和塞玛尼人可能隶属一个勾结而成的秘密组织。
“小时候,我经常请哥哥陪我练武,他的一招一式我都铭记于心。”
“那也不一定就是令兄吧?也可能是令兄的师傅、徒弟之类的人所传授的吧?”
“师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维勒丹尼派的剑士确实很多,也有可能是我多虑了吧。但是,那流利的剑法……”
说不下去了。
提拉娜忧郁的表情虽然很奇怪,却是病如西子胜三分。没法想象,头天才杀了人,此时的她脸上却写满了软弱与无力。的场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眼前的少女了。

嘉米·奥斯汀是低头族中的高手。
夜晚她一边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一边翻阅SNS的新闻话题,给住在芝加哥的母亲发来的三秒沙雕动画发表评论,顺便捕捉了宝可梦,之后又开始流畅地读其他新闻了。同时还一边向右、向左避开拥挤的人群。
凯米·艾丝特凡经常怀疑她搭档拥有复眼。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碰到过行人,如果在她前面扔纸团的话,她看也不看就能避开。这简直是是修出了禅心啊。
“真巧啊,嘉米。”
“嗯。”
嘉米直接回答了。
“你可真是闲啊。”
“嗯。”
凯米焦急地加强了语气。
“喂,嘉米,你有在听吗?”
“嗯,我可是很有本事的。真是闲?……什么叫闲啊?讨厌!”
没解释到底有没有在听。在抗议之后,嘉米一脸讶异地说道。
“……那么,你有些什么本事?”
“走路看手机啊。”
“啊,我一不小心就被新闻迷住了。受诺巴姆枪杀事件的影响,东岩公园那边发生了暴动。”
“暴动?”
“游行示威队的一部分人和警员发生冲突,情绪激动的人们把附近的电器商店和药店都捣毁了……你看,就像这样。”
嘉米用智能手机点开了视频。画面中地球人们打碎了电器店的玻璃,抱着电视、相机、微波炉跑出店内,而年迈的东洋店主在一旁哭喊着“别这样”。
“这是10分钟前的视频,市内好像到处都在发生类似的事件。”
“真的吗?”
“听说本部长还在撰写禁止外出的法令呢,还嘱咐市警局的全体警员提高警戒……”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凯米并没有从市警总部接到过这样的指令,目前身处的梅特塞拉大街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现在是星期一的晚上,虽然明天还有工作,但满是外出游玩解忧的人们,还是相当的热闹。
“可是这里完全没有暴动的气氛吧?”
凯米小声说着,嘉米一边依然玩着手机,一边耸耸肩。
“因为这里是梅特塞拉。”
不。
来往的行人脸上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又不像是因为明早还要上班。东岩公园离这里很远,所以不用担心——在这里玩耍的那些人对政治运动怎样都无所谓。当然,这样说给自己听,也只不过是自我安慰吧?
“啊,糟了,好像出现伤亡事故了……”
嘉米说。
“伤亡?”
“而且是塞玛尼人,只是个被卷入暴动的普通人。这就糟了。”
凯米打开自己的手机,查看了经常使用的SNS。画面是在熊熊大火之中。
勃然大怒的塞玛尼人,拼命劝解的地球人,和煽动“在那样的地方不好”的地球人。暴乱如同泥石流一般翻腾,完全无视了正确的意见。
凯米不是低头族达人,她撞到路人的肩膀。
因为不小心而被骂了一顿。
“没长眼睛啊?踏马的!”
骂了几句就走了。这是常有的事,然而,路人的叫骂声却比平时更强烈。尽管如此,凯米还是出于职业义务感,像梅特塞拉游荡的街娼们那样,半开玩笑地半竖起中指吐舌头,把紧身热裤包裹的屁股扭得歪歪斜斜的。多亏了这个缘故,周围人们的反应就像是看到了这个城市每五分钟就会出现一次的景象,马上就失去了好奇心而纷纷散去。
“算了,不要模仿得太明显了,凯米。”
嘉米压低声音说。
虽然想说‘你的演技更引人注目’,但是因为太麻烦了,凯米只回应了一声‘嗯’。
“比起这个倒是快点工作啊,工作。第1105号就是这一带吧?”
“前面两个转角后的第三家。”
只看了一下谷歌地图,嘉米说。前面有个脱衣舞吧,挂着违法的巨大液晶招牌。拐过那对面的拐角,前方的大楼就是目的地了。
这天夜里,两人在梅特塞拉继续向街娼们打听所谓的“约翰·渡”──通过射杀候选人诺巴姆的杀手的照片到处询问线索,虽然骗过街头摄像头面部识别AI的秘诀有很多,但妓女的直觉是骗不过的。
然而大部分的街娼们都回答说“不知道”。
应该不是在说谎吧。她们基本算是合作关系,街头巷尾的街娼们都知道嘉米和凯米是市警局的刑警。而且她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客人或老板。因为只要不触犯明显的规矩,凯米她们很少会检举街娼。
作为交换,凯米和嘉米也会关照街娼们。为因年幼孩子的寄养处而烦恼的街娼们介绍商谈处,暴力打击名声不好的顾客,警告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压榨街娼的老板。凯米等人有时甚至会产生自己不是刑警而是黑社会的错觉。
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赢得了信赖。
凯米和嘉米在这个梅特塞拉大街上闲逛,只要对熟识的街娼问道“最近怎么样?”之类的话,就能听到很多非常有“深意”的故事。
当然也避免不了会有恩将仇报的女人,所以把手枪藏在手提包里的习惯也是不会改的。
“1105……1105……啊”
所问1105号的所在地,就是一个熟识的街娼之一所住的安全公寓。
看到“约翰·渡”照片的一位街娼说。
(这个小哥……好像是上周吧?很像露接待过的一个客人。)
露是凯米等人都认识的街娼。年轻,愚蠢,只会制造麻烦。而且还不怎么漂亮。
(露?)
(嗯。我不太清楚了。那家伙坐上客人的车时,我只瞟了一眼。)
听说露今晚不工作。虽然试着联系了,但是却没有回复。因为地址很快就知道了,所以凯米他们直接去了她的公寓。
第1105号。很快就找到了露所在的五层公寓。
一楼是商店。电器商店、房地产商和钟表店鳞次栉比。看上去不怎么受欢迎,现在已是深夜,正在打烊。
从二楼往上是住处。窗户上都套着坚固的铁栏杆。钟表店旁边的入口也有铁栏杆。正想要往廉价的门铃里输入露的房间号码时,铁门却自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居民。
“晚上好……!”
嘉米简单地说了句,那个居民只是瞥了一眼她的丰胸,什么也没回答地走向了夜晚的街道。
凯米穿过开着的门说。
“什么啊?都跟你打招呼了,至少应一句吧。”
“算了,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你太有教养了,有时会让我很担心啊。”
“是吗?我觉得很正常……”
嘉米·奥斯汀的父亲是一名内科医生。据说在LA的大医院里担任着很厉害的职务。母亲是历史学家,专攻18世纪的美国史。被这样的知识分子夫妇(而且大概是很富裕的)抚养长大的,为什么会成为圣特雷萨市的流氓刑警呢?不管怎么说,嘉米是个跳级的、大学毕业的优秀人才。虽然成绩不错,但与高中毕业后选择当刑警的凯米截然不同(由于职业的差异,两人成为了警校的同届生)。
以前直接问过她这个问题,杰米双眼发亮地说:“我想挑战自己!”。
这是认真上进的年轻人常有的自卑感——“自己受惠过多,不了解社会和人的本质。必须改变纯真无邪的自己!”,这就是自己所追寻的吗?有上进心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希望能谅解一下那些不想挺身走险的平民百姓的心情。……嗯,从这点来看嘉米的确是个好人。
“喂,凯米,我很奇怪吗?”
“虽然很奇怪,但是不用在意。”
“嗯……是吗,谢谢。”
铃声响了一下,电梯到了四楼。一到走廊就听到了激烈的打骂声。
“啊!”
听得出来,是男女吵架的声音。片片段段,令人烦厌的声音。
(你这个臭婊砸)
(我受够了你)
(谁受够谁啊)
(想杀就杀了我吧!)
至于声音的来源,不用说就是从露的房间──402号房里传来的。幸好没有用门铃叫她出来。
“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小露很危险吧?”
凯米跑到402号房间,敲了敲门,大声喊叫。
“喂!虽然住在楼下,但你们这也太吵了!夫妻吵架就去外面吵!”
“烦死了!闭嘴!”
男人从室内叫了出来。
“你说住嘴?好啊?那我报警了啊!?”
“随你的便!……不,不,等一下!等一下!先别报警……!”
过了一会儿,402号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裸着上身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她们面前。身材纤细但肌肉发达。像拳击手一样的身材,很有黑帮风格。
“什么啊,你们这些家伙?是露的生意伙伴吗?”
一看到对方是两个奢华的年轻女子,男人的态度就傲慢了起来。
“我有话跟她说。”
“真不巧啊,我也要和那个淫卖的说话,请回吧。”
透过打开的门缝,可以看到客厅里的小露。她正用纸巾擦着溢出来的鼻血和眼泪。大概是被这个男人打了一顿吧。
这一瞬间与她四目相对了。
笨拙,无力又贫穷的露,用看到最后的救世主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凯米她们。好像在说“无论怎样,请不要丢下我”。凯米带着厌烦的心情说道。
“该滚回去的是你。”
“你说什么?”
“我叫你滚回去,你个小鸡男。”
男人的眼睛立刻散发出了凶光。粗暴地推开门,像是藐视凯米她们一样地抱着胳膊。
“你刚才说了什么?”
“耳朵聋了?不是说了你这小鸡男吗?无能、胆小、只会靠女人混日子过的小──”
还没说完,男人的一巴掌就劈了过来。
他可能只是想着打倒狂妄自大的妓女罢了,手速不是很快。凯米轻轻将背向后仰,男人的手就打了个空。
“你……”
“哦,你连话都听不懂吗?”
一拳打空而踉跄的男人终于握紧了拳头。
好的,再来。
不协调的右直拳,毫无意义的左钩,接着又是一次不协调的右直拳。
她迅速地全部躲开了,男人激动地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凯米退后两到三步,摆好架势后,抓住了对方伸直的手腕,用双手肘使出反关节技巧。
“啊……!?”
男人的架势更加崩溃了,左右摇晃着。凯米等快要倒下的男人的脸偏到了合适的位置,随即用膝盖奋力撞击。一阵不舒服的触感过后,男人的鼻子破裂了。
“嗯啊……”
男人发出沉闷的声音,屈膝卧倒。尽管如此,凯米还是没有松开手腕。她使出全身的力量,施加残酷的扭转,男人的脸被按在了地板上,对难以忍受的痛苦发出悲鸣。
“痛,痛,痛!住手,住手……!”
“吵死了。”
凯米放开了他的手,一脚踢到了他的侧头部。男人的头撞到地板上,昏了过去。
“呼,正好健身一下。”
凯米自言自语地说道。
“中午吃了四个热狗吧?我对计算卡路里的概念一直很模糊。”
凯米的吃货属性在风纪班里也是人尽皆知了。
“但是凯米,那个热狗一个大概有250千卡,总计1000千卡。相对的,现在干架消耗的卡路里还不到50千卡。也就是说,不打倒二十个这种小鸡男的话,那罪孽深重的午餐是不能正常消化的……啊,当然你的新陈代谢是要排除在外的。”
嘉米一脸严肃地说。虽然她现在是身材出众的模特体型,但据说在十几岁的时候是相当肥胖的体型,所以对减肥有独到的见解吧。
“多管闲事。”
“至少要控制碳水化合物。”
“闭嘴啦……对了,露呢?”
她蹲在房间的一角,凯米他们对擦着眼泪的小露打招呼。她的脸上渗出了黑色的眼影,看起来像熊猫一样。
“啊……谢谢,凯米。你真的很厉害啊,我以为你只是嘴皮子利索而已。”
“我很帅吧?”
“嗯,我甚至想跟你结婚。”
露在嘉米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坐在旁边的床上,露出了紧张的笑容。
“前提是你得考虑一下金盆洗手啊。我有件事想问你,是关于上周你招待的客人。”
“?”
“这家伙,还记得吗?”
嘉米在智能手机上调出了那个暗杀者──的场拍摄的“约翰·渡”的照片给露看。
“啊,我还记得。是在周五的晚上,虽然是第五名客人,但他很有礼貌,我反而情绪高涨,干劲十足地为他服务……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诶?他死了吗?”
终于注意到了的样子,露皱着眉头用手捂着嘴。照片上明显是死相。睁大的眼睛是空洞的,石板上也沾满了血。
“确实死了。这个人是射杀莫达·诺巴姆的凶手。”
“莫达……是谁?”
“选举(エレクシヨン)的候选人。”
“勃起(エレクシヨン)的候选人?我不太清楚。这样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吧。”
(日语里選挙和ボッキ似音)
凯米和嘉米同时无语。
“嗯,好吧……是这样的。总之你还记得这个男人吧。”
“嗯,我记得。”
“问过他的名字吗?”
“没有。”
“那你还记得什么吗?什么都行。”
于是露陷入了沉思。
“嗯……刚才我也说过,“床规”的礼仪很好,然后持久力很差。”
“没告诉过你身世吗?出生地,工作之类的。”
“一点都没有透露,因为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客人。只说了‘痛吗?’、‘要不稍微休息一下吧?’之类的。除此之外……嗯。对了,手臂上纹了一个纹身,就在这个位置附近。”
露指了下自己的右臂下部──肘部稍下的旁边四周。
“纹身?什么图案?”
“怎么说呢,是戴着一顶土气帽子的斗牛犬。不过纹身的客人有很多,我也没太在意。”
斗牛犬纹身。单凭这一点,似乎也没有任何线索。凯米暗暗地失望。
“可能是海军队员。”
嘉米说。
“为什么?”
“传统上来说,斗牛犬是海军的吉祥物。它们会勇猛而执拗地撕咬猎物的喉咙。除了用作纹身以外,也经常被用于其他地方。还有……如果那个纹身是在胳膊肘下面的话,也许还是个老将。我记得……10年代的中期规定日趋严格,在穿着T裇就会露出的胳膊肘下面是禁止纹身的。他可能在此之前就是海军队员了。”
这是值得参考的想法。但是──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的?你难道是个军事迷?”
嘉米听了,耸了耸肩膀。
“不是的。我是维基百科依赖症……刚才说的,也是为了调查工作,读了M4卡宾枪的词条,沿着链接走,不知不觉间就找到了相关词条……”
“啊。”
M4卡宾枪是风纪班的工作中偶尔会扣押的武器。大概是按照《M4卡宾枪》→《美军武器》→《海军战队》的词条走到最后的吧。
“顶多两三个吧?那样的话,不也挺好?”
“不是的,是从《m4卡宾枪》、《美国陆军武器》、《导弹》、《惯性导航装置》、《激光陀螺仪》、《萨格纳克效应》、《爱因斯坦》、《重力》、《天文学》、《太阳系》、《奥尔特云》、《小行星》、《恐龙》、《蜥臀类》、《骨盆》、《胎儿》,《剖腹产》,《斗牛犬》再到《海军战队》!”
凯米愣住了好一会。
“这……与其说依赖症,倒不如还是找个心理医生比较好。哦……”
那个男人从脚下爬了起来说:“你这个混蛋……”
紧接着凯米将这个喃喃自语的男人再次踢晕了过去。
“太过分了,凯米。”
“这样的人渣还用得着跟他客气吗?我们先去查查海军战队的记录吧?但是,如果能找到的话,其他部门应该早就找到了。”
“但是值得去找。特别是MIA(战斗中的失踪人员)数据库之类的。”

寻找着可能加工了瓦伊法特钢的机床的托尼和戈德诺夫,立刻就陷入了困境。
“能制作出快速变成袖珍相机的手枪,这种工具根本想象不到啊。”
戈德诺夫一边鼓捣着办公室的电脑,一边发牢骚。
如果提拉娜说的没错,那把手枪的制造工序和地球上已知的技术完全不同。而且,与其说是金属加工,倒不如说它更接近于纺织技术。
已经是深夜了,虽然有几个刑警也在加班,但办公室的灯一半都关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咖啡了。
“可能是特别定制的机床吧。”
托尼说。
“如果是那样的话,价格可就高得离谱了,用普通的设计软件是做不到的。仅仅是为了伪装枪,干嘛要花那么多功夫?”
戈德诺夫的质疑是合理的。把武器带入戒备森严的演讲会场,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比如把零件拆分,提前几天藏在会场各处,或者是收买、恐吓工作人员。诺巴姆确实是重要的人物,但他又不是美国总统。应该能找到更廉价的方式混过警备。
“难道说枪只是试水吗?其实是想做更有用的东西而顺便的吗?”
“更有用的东西是什么啊?”
“我想象不到,但是能做出这么极端的变形,而且还能当成枪正常使用……如果用那种瓦伊法特钢做汽车零件的话,说不定会很酷吧?”
“在不改变汽缸直径的情况下,随意改变齿轮的大小吗?也许性能会更好一些,但我不认为会有那么方便。”
“所以我才说无法想象啊。不管怎么说,这可不是某个犯罪组织在某个小车库里就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那么,会是大企业吗?”
重工业、化学产业、汽车产业、兵器产业——像这样的大型企业有没有研究过使用瓦伊法特钢的先例呢?果然找不到那样的例子啊。而且这样的研究,即使做了也是会保密的吧。
“那有没有可能是初创(风险投资)企业呢?”
“有可能,只是……那种企业千奇百怪,数量繁多,找起来很困难。我倒是认识在高科技的初创公司工作的人……”
与戈德诺夫变得明朗的表情相反,托尼的表情变得阴沉了起来。
“真的吗?那就请他协助吧。”
“我不想多说什么,他是我大学时的前男友。”
“是这样吗……分手的方式不和平吗?”
“不,但是……我要是和前男友联系的话,一定会伤害到肯的。”
“肯?那又是谁?”
“我的现任啊,是个美容师。”
“啊?不应该是个蹦迪的吗?”
“那个是麦克。”
“搞不懂你了。你可别老想着换对象啊?你这不相当于是在网上挑鞋子吗?”
“真没礼貌!我每次都是认真交往的! ?都是这工作的错。上班时间不规则,风险还大──”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给他打个电话吧。”
戈德诺夫把搭档的抗议打断,挥了挥手。
“你以为现在是几点了?现在是凌晨3点啊?我们五年没有见面了──”
“那可真是太可怜了,快联系他吧。”
戈德诺夫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把它扔给了托尼。
“这样就不用担心会被肯或者其他人发现了吧?”



本帖最后由 saattandien 于 2020-3-9 19:50 编辑

第四章
一夜过后,城里的状况变得更糟了。昨晚市内发生了五起暴动。死伤人数也达到了10人以上。
多名警员围殴一名暴徒、被抢劫的商店惨状、被火烧的警车残骸等视频被传到网上,在SNS等社交网站上出现了数万条破口大骂的评论。
当图尔特在博客上说“可以理解,但绝不允许”时,媒体以《候选人图尔特发言“可以理解暴徒的行动”》为题,迅速增加了点击量。
无论是与困倦的提拉娜一起吃早饭、还是刷牙、或系领带的时候,都能从远处听到巡逻车的警笛声。有一次,甚至还听到了枪声。正犹豫着要不要赶过去,但是由于当地警署的警员好像已经赶到了,所以还是决定不要去管了。
电视新闻报道说,莫达的妻子本妮·诺巴姆有可能代替死去的他参加竞选。
见此情形提拉娜皱起了眉头。
“那个本妮夫人吗?这也可以?”
“她应该是登记了作为预备候选人的吧?”
在圣特雷萨市,市长选举时可以事先登记预备候选人。原本的候选人因事故、急病等‘不得已的事情’不得不放弃竞选的时候,那个预备候选人会被允许作为替补。
“因为之前的选举战都花了不少钱了啊。虽然诺巴姆死了,但也不能就此下台了吧?”
电视播放着昨晚的录像。在记者们的麦克风前,憔悴的本妮•诺巴姆表现出了坚强的面貌。
“虽是恶人的妻子,但她好像还在强忍着。”
“那又怎样?我看,她一定是在博取同情。”
“她可能会打赢图尔特。”
的场感到提拉娜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你希望他的妻子赢吗?”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觉得至少比那个图尔特要好。”
“哼!你也开始理解民主主义了吗?”
“?”
“选举不是让你选个‘最好的’,而是选个‘稍微好一点的’……来吧,上班了,上班了。”
他关掉电视,抚摸了一下克洛伊——自己家养的猫,然后走出了客厅。
虽然的场他们居住的新康普顿并没有发生暴动,但是附近的北萨尔泽地区好像发生了一场骚乱。在科尔维特经过的路上,看到了好几家半开的商店。平时早上因客人多而繁忙的咖啡店,今天早上也是大门紧闭。
行驶在艾欧尼亚大街上,的场接到了托尼的电话,据说关于那个瓦伊法特钢制枪的搜查工作有了进展。凯米等人好像也找到了“约翰·渡”身份的一些线索。
“稍后再说吧,10点种会议室见。”
“知道了。”
挂了电话,刚要拐过漆黑的摩托车倒放着的十字路口,电话又响了。是托尼忘了说什么吧。没有确认来电的人就回答了,但对面是另一个男人。
是凯文·兰德尔。昨天在诺巴姆的演讲会场偶遇的记者。
“的场警官?你现在有空吗?你看了我的邮件了吗?”
“邮件?啊……”
的场否决了。从昨晚开始就没有检查邮件,和同事们也都是用通话来联络的,而且因为太困了就没管了。
“抱歉,还没有。”
“那你快点,马上。”
“喂,兰德尔。我现在正在开车,还有很多其他的工作……”
“那种工作就让它见鬼去吧!”
电话那头的兰德尔大叫道。
“对不起,我也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神经兮兮的……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
“监视?”
“而且家里的电脑也变得很奇怪。安全软件多次发出警告,一般每月就只有一次。”
“不要挂断,你等会。”
把科尔维特停在路边,检查邮件。只有熟悉的模型店发来的“本月新商品通知”、莫名其妙的垃圾邮件和不受欢迎的前同事发来的结婚报告这三份。
“那个女孩结婚了呀。”
“什么?”
坐在副驾驶的提拉娜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什么,没什么。”
把小小的惊讶和祝福先抛在脑后,的场回到了通话中。
“兰德尔?我没有收到你的任何邮件。”
“你说什么?应该……大概是昨天晚上0点左右发的。你再好好确认一下。”
电话那边兰德尔的声音已经不只是不安了,而是恐惧地战粟着。
“不,没搞错。确实没收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啊,是个很要命的话题。电话里说不得。啊,现在能马上见面吗?拜托你了。”
“知道了。”
的场立刻回答。这个情况可不正常。
“还记得采访时和里克见面的地方吗?咱们就在那里见面吧。”
“啊,好的,我记得。”
那是只有的场和兰德尔才知道的地方。之前,他和的场以及搭档里克约好在市中心街尽头的白河公园见面。
“把智能手机关掉吧,兰德尔,以防万一。”
“我知道,那就这样吧。”
通话结束后,的场关掉了自己的手机,对坐在副驾驶的提拉娜说。
“你也是,把手机关机。”
“为什么?”
“以防万一。如果有人能黑了兰德尔的个人电脑,那这个手机的位置信息也会很危险的。”
话虽如此,但从市内数千个监视器来看,两人乘坐的古董车科尔维特一定是一辆非常显眼的汽车。或许有必要在稍远的地方停车,步行走去会面的地方。
“不太懂。”
提拉娜不开心地抱怨。
“我不明白那个什么……位置情报?这种含糊不清的说法。为什么把这个无聊的智能手机关掉以后就会安心呢?”
“问得好。我也觉得为了社会,为了人类,这玩意应该被切成两半扔掉,不幸的是人们已经离不开它了,包括我。”
的场一边长按自己手机的电源键,一边说。
“果然还是不明白。”
她一边用不习惯的手势关掉了自己的手机,一边发牢骚。
“通话和邮件就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要赋予它更多无聊的功能呢?”
“啊,你倒是很适合‘老人机’,这就是所谓的对猫弹琴吧。”
(日语中“猫に小判”,意思是给猫贵重的金币,猫是不知道金币有多么贵重的,与汉语中“对牛弹琴”一个意思。)
话虽如此,但如果提拉娜能熟练地使用与她年龄段相符的流行物——SNS,上传些无关紧要的午饭照片和服装店的试穿照片的话,还是挺让人觉得别扭的。
“闭嘴啦,比起那个,会议要怎么办?”
“先等会吧,兰德尔的那个样子让我放心不下,你给托尼打个电话吧。”
“叫我打吗?”
“打个电话还是可以的吧?”
的场踩下了科尔维特的油门踏板。
当托尼·麦克比走进季默主任的办公室时,他正拿着桌上的座机和某个大人物对骂。
“……烦死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做到到这一步!你倒给我瞎掺和!……啊?反正都是我的事,你也不想认真听吧!……嗬?那我告诉了你,你绝对会笑的。所以咱们来赌吧,如果你笑了,这事就交给我吧。……可以吗?那是魔法。魔法枪。……你没听见吗?你这个混蛋,是外星人的魔法!……你笑了!我赢了!祝你好运!”
把话筒一摔,季默瞪着托尼。
“什么事呀,麦克比?”
“关于会议的事,听说桂和提拉娜要晚些到,好像有急事。”
“你说什么?真是的!如果埃克塞迪利卡不在的话,事件是不会有进展的。”
季默厌恶地咂着嘴,坐在了廉价的办公椅上。
“顺便问一下,刚才的电话是?”
“他是反恐调查小组的主任。特别挑剔,说那把枪有被的场等人摆弄过的痕迹什么的。”
“啊,原来如此。”
关于那个暗杀者的遗体移交,市警部好像还在和旧城区的自警团争执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对犯人进行尸检,所以现在掌握关于诺巴姆枪击事件最新鲜的情报实际上就是追查暗杀者,而现在被塞玛尼人的搜查官所拥有着,季默正为此事首当其冲。
(看起来很辛苦啊……)
托尼想了很多关于自己作为警察的未来。
虽然他的级别是巡查部长,但只要有想法,就可以晋升为警部补。如果参加晋升考试的话,花一晚上就能通过。
桂·的场也是一样的情况。只要有想法就可以晋升为警部补,但他不愿意参加管理层的工作,所以一直逃避晋升考试。
这两人都喜欢现场工作。
因此,在同事酒会上彼此之间像“你干吧”“还是你干吧”这样的对话必不可少,每当不会察言观色的戈德诺夫嘴里传出职业生涯的话题时,托尼和桂之间就会表现出微妙的沉默。
对于托尼来说,因为亲眼目睹过季默的辛苦,所以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像他一样与其他部门的上司正面交锋。
清楚自己性格很温和,身处在粗犷的刑警社会中,有着同性恋癖好的自己光是能走到今天就已经不可思议了。在希拉当巡警巡逻的时候很辛苦,无论表面上有多么光鲜亮丽,也时时刻刻伴随着歧视。所以,季默的继任者——这种的组织的管理职位,还是比较适合能带给人『武士』印象的桂·的场。当然他本人是否定过的,不过,前任的罗斯部长本质上也是同样的类型──。
季默皱起了眉头。
“想什么呢?”
“没有,没有。”
“总之在埃克塞迪利卡来之前,开会先推迟。对了,你找到的那家公司……是叫什么?”
“是莫伊拉(Moirai)材料公司。”
“啊,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这个公司名称与塞玛尼世界的语言无关。这是希腊神话中命运三女神的统称。托尼也觉得这是哪个宅男给命的名。
“主要是在原材料方面取得了业绩的初创企业,或许也能加工那种瓦伊法特钢。”
季默吃了一惊。
“会使用魔法吗?”
“不是这样的。他们拥有非常细腻的金属纤维、碳纤维纺织技术,而且对‘纺织品’的3d设计也拥有最尖端的设计技术。”
虽然在成本方面还存在着很多难点,但是以这个公司的技术可以制作出性能极高的复合材料。有普通铝合金数倍刚度的车底盘,能根据速度而变化成最佳形状的飞机主翼。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应用方法──
“一点也搞不明白。”
季默打断了托尼的解释。
“那么。那把枪究竟是不是那家公司制造的?”
“我还不能肯定。”
“假设是的,有办法证明吗?能把它拖到法庭上,在法官和陪审员面前作为力证吗?”
“那也还不清楚。不过现在来说,能做出那把枪的组织,就只有那个公司──”
“打扰了!”
就在这时,凯米走进了办公室。她看上去很累,从昨晚开始好像一直都在工作。
“我知道那个暗杀者的身份了。大概……不,几乎是确定了!……啊?难道你们也在查?”
“不,是在讨论同一件事,比起这个,你刚才说你查到他的身份了?”
季默和托尼都大吃一惊。单凭照片,别说是警察局,就连FBI的数据库也找不到相符的人,甚至都怀疑他是做了整容手术。
“是这家伙,伊桑·多尔。”
凯米在平板电脑上显示了履历书并交给了季默,托尼也在旁边把头凑了过来。
“伊桑·多尔,中士,第三海军师团,强袭侦察队。在第二次法尔巴尼战争中从军,于幻影作战行动中……MIA(在战斗中失踪)?”
“事实上被视为战死,就是这个原因导致市警局的数据库中没有他的相关资料。因为手腕上有纹身,所以我假设入伍时间是在十年前,以此到处询问了一番,连死者都算在了里面。但因为当时是半夜了,海军队也完全不肯协助我……”
“如果是前海军,那为什么不来问我?”
“诶?”
托尼向满脸讶异的凯米解释道。
“你不知道吗?主任也是海军的老队员啊。”
“要是找关系的话我还是有几个的。我的同期同学,就在诺福克司令部的人事局工作。”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早说啊?”
“不,我也没想要藏着掖着啊──”
“太过分了!早知道的话,我半夜三点也要把主任叫起来,问掉所有的疑问!我和嘉米几乎都还没睡觉!皮肤的健康对我们的工作也很重要的!你知道吗? !”
“啊,嗯,我深表同情……”
她用带着血丝的眼神抗议,季默被她的气势所压倒了。
“话说回来,退伍军人也太多了。”
的场是前日军,戈德诺夫是前俄军,此外还有一位前墨西哥军。就在这不到二十人的小部门里。
“这很正常……12分局的SWAT有八成是退伍军人。”
“比起这种事,这个叫多尔的男人。于六年前在战争中的塞玛尼世界失踪了。突然又作为暗杀者出现,而且还学会了魔法和剑术。”
“我越来越糊涂了。……话说回来,还有谁知道这个男人吗?”
“除了我就只有嘉米了。”
“那个公司的情况呢?麦克比?”
“除了我和亚利克斯以外没人知道。”
“在我批准之前,不要透露给其他地方。等的场和埃克塞迪利卡回来之后再说吧。”

上午的白河公园显得非常冷清。
15年前这是流过旧城区旁边的河,现在已经被地下化成了暗渠。流经宽度仅有二十米,全长约三公里的细长公园,是市民们最熟悉的慢跑路线。
在此起彼伏的人工步行道的左右两边长满了高大的落叶树和丛生花草掩盖了城市的高楼大厦,让人暂时忘却了都市的喧嚣。
在人行道旁的橡木长椅上坐着的男人就是兰德尔。他不停地看着手表,环视着四周。
“的场刑警。”
在的场他们打招呼之前,兰德尔就跑了过来。简直就像与喜欢了10年的女人久别重逢一样。
“兰德尔,想接吻的话就饶了我吧。”
“没时间开玩笑了……!不过,来了就好。”
“冷静。先坐下吧。……提拉娜,帮我盯着后面。”
“知道了。”
的场和兰德尔并排坐在长椅上。提拉娜站在他们的背后,毫不疏忽地警戒着周围。警犬已附属到位──当然,的场也不是傻瓜。说了那样的话,那家伙一定会生气地大闹吧。
“然后呢?”
“关于我给你发的那份邮件。那是……算得上是一桩丑闻了。”
“丑闻?关于谁的?”
“是诺巴姆的妻子。”
“本妮·诺巴姆?”
是昨天那个只打了声简短招呼的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地球年龄40岁左右,但看起来更年轻。宛如地球名媛一般洗练的举止。自由,亲切感十足,是个没法让人不着迷的美女。
她作为被杀的诺巴姆的预备候选人参选,早就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掺杂着同情与欲望的支持。
“啊,就是那个妖艳的女人,她和一个男人见过面了。”
“本妮和男人?反正是和选举工作人员的某个人吧?”
“不,是一个谁都不认识的男人,在高级酒店的房间里秘密幽会,我拍下了那张照片。”
兰德尔递出了打印照片。
大概是从酒店后面的大楼拍的吧。深夜,众多的窗户之一。身穿浴衣的本妮夫人和上身赤裸的健壮的男人。并不是在拥抱,画质不太清晰──
“原来如此,看上去这不像是在讨论丈夫的选举对策呢。”
“的场刑警,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
“就算是本妮的外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和她老公诺巴姆敌对的人不就是你吗?我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呢?我还猜这照片里的外遇男友是你们作为陷阱执法的同事。我不希望给人添麻烦,但为慎重起见还是想确认一下‘这家伙,你知道吗?’。”
“抱歉了,我不认识这样的人,等等……?”
站在酒店房间里与本妮夫人会面的男人表情无法判断。但是左手却照得很清楚。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他的左臂上却有某种纹身。
纹身。
这个分辨率无法看清。
但是,如果有人说这纹身是戴着帽子的斗牛犬,的场也没有异议。
“桂?”
大概是想起了来这里之前听凯米她们说过的话吧。在后面看着照片的提拉娜小声说道。
“不,还不清楚。”
话虽如此……但这不就是“约翰·渡”吗?
“怎么了?怎么了?……果然是这样吗?这个跟她出轨的男人,是和案件有关的人吧?”
兰德尔呻吟地说。
“啊……”
的场犹豫了一会儿。但是为了引导兰德尔合作,决定不应该向他隐瞒了。
“大概是的,他就是杀死诺巴姆的罪魁祸首。”
“该死的!”
兰德尔骂道。
“啊呀!我会被人杀的。暗杀犯和目标老婆在幽会的证据被我拍成了照片,虽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坏蛋,但是像我这样毫无地位的记者能活下去的理由,一点也没有!”
“别慌,兰德尔。”
“如果我是格莱美奖的艺术家,也许还有救!”
“兰德尔,听我说。”
的场抱住惊慌失措的兰德尔的肩膀说。
“你还有照片的数据吧?”
“删掉了,还有云端上的数据也删了。以防万一,只剩下打印出来的这张照片了。”
“拿过来!”
的场从兰德尔那里拿走了照片,然后启动了自己的手机。在此之前为了隐匿位置信息,他还特意关掉了电源,这让他觉得很荒谬。的场果断地拍了下来,利用app的修正功能修正了歪斜和四角,就像扫描仪捕捉的一样完美复制了照片。
“这样就变成两张了。只要上传到SNS上就可以一传十十传百,传至千万。这下不害怕了吧。”
“他们连我发给你的邮件都能删掉呀!?一定是个巨大的组织!肯定都会消失的!没有实现的可能!”
“你以为你是阴谋论者?你可是一个正经的记者啊。”
大概是在缺失防护的电脑上做的手脚吧。如果设置好“key·博客”盗取路径的话,即使是小学生级别的菜鸟黑客也能监视账号。
“肯定会被当作伪造照片来对待的!同时我在非法色情网站的访问记录会被公开,我的女朋友会离我而去,我会被世人嘲笑,当这些被遗忘的时候,我就会变成溺死在喀什达尔湾的一具尸体。没错!”
“兰德尔,冷静点。”
“我很冷静。”
“在风纪班的刑事面前谈非法色情网站的家伙像是很冷静吗?请按顺序告诉我。首先是拍摄的日期和地点。然后是关于为什么想要拍下本妮夫人的──”
“桂。”
提拉娜用尖锐的声音说。
“怎么了?啊……”
的场也注意到了。他们被包围了,对方的数量相当多。
“不要动!”
紧接着,一群身穿深蓝夹克的男子从公园周围的树丛中持枪冲了出来。
背上印着大大的“FBI”三个字。
总共大约有10人。
“FBI !把手举起来!”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兰德尔害怕地叫喊着,立马站了起来。
在手持格洛克、SIG等高等手枪的男人们面前,的场迫不得已地举起了双手。
“知道了,知道了!我投降!”
大声喊叫之后,看着提拉娜。她已经是白银盔甲的状态了。她低下了腰,眼看就要拔出长剑了。
“喂,提拉娜!住手!”
“可是桂,这里面有死人。”
“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是谁,有什么东西在扰乱着我的拉特纳……”
“不……总之现在不行!先把剑扔掉吧!”
五名FBI人员将枪口对准了提拉娜。如果进行抵抗就不可能不受伤,但如果砍断了FBI人员的手腕,那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科尼谢巴。”
咂了咂嘴,提拉娜把长剑轻轻地放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最先举起手的兰德尔首先被铐上了手铐。的场和提拉娜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一个貌似是指挥官的男人搜刮着的场胸前的口袋。他看了一眼徽章和ID,然后仔细观察了的场的脸。
“巡查部长桂·的场,是刑警吗?”
“那你呢?”
对方是个不认识的男人。是个东洋裔,身高和的场差不多。
“我是FBI的特别搜查官罗纳德•张,跟我走一趟吧。”
“先把我的手铐解开,你的手下里有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
“瘾君子。”
张无视了这句话,命令着手下。
“带走!”
首先,兰德尔被带走了,的场和提拉娜也被带走了。想把手铐卸下来,看似是不可能了。
“喂,你这是妨碍调查啊?不管你是──”
这时,的场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难道……)
FBI?他们真的是FBI吗?
他们穿的蓝色夹克。只是印着黄色的『FBI』的三个文字,这么看都像是哪都能买到的东西。
还有把的场强行带走的“搜查官”们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简直就像是几个摔跤手用力勒紧胳膊一样的痛。肌肉的力量不同寻常。
男人们面无表情,不是因为集中精力在任务上。他们的眼神一片空洞,完全感觉不到知性的存在。难道整个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全是精英?
所有人都毫无生气,摆着死人一样的脸。
这仿佛──
“桂。我知道谁是死人了”
和的场一样被强行带走的提拉娜说。
“喂,难道说……”
“几乎全都是。除了那个叫张的男人以外,全部都是!”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还没有抵抗的余地,就被塞进了公园沿途道路上等待着的黑色面包车里。
对面的第三排座位上,有另一个男人在等着。
是个老人。
红色外套和红色帽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戴着墨镜。
“泽拉达……!”
提拉娜带有杀气而又清晰的声音喊出了那个名字。
“哎呀呀,这不是埃克塞迪利卡大人吗。久疏问候啊……”
术士泽拉达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的场先生也是生龙活虎的呢。”
变作傀儡的假搜查官一把拉回了差点想要咬断泽拉达脖子的提拉娜。
“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样一来,就没法集中精力开车了。万一出了交通事故可不好啊!那么,冒犯了……”
泽拉达面前的空气摇晃着,生成了不详的紫色的火焰,砸在了提拉娜的胸口。
“呼......呼……!”
提拉娜像在寻求空气一样喘着气,扭动着身子。
“提拉娜……!”
的场知道这个术,这是之前与泽拉达战斗时的场中过的“窒息魔法”。
“喂!住手,混账东西!”
的场向着泽拉达猛踢过去,却被男人们的怪力压得够不着。提拉娜失去了意识,筋疲力尽地瘫倒在了座位上。
“可恶,泽拉达!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哎呀呀。的场先生也很可怕呢,为了交通安全,也请您做个好梦吧。”
同样的魔法袭来。
的场感到胸口烧灼般的一个劲发热,无法呼吸。
他痛苦地尝试着想把玻璃窗踢碎。说不定,会吸引到路过的警车。但却被中了傀儡术的男人们压制着,以失败告终。
视野逐渐变得漆黑。
只能听到汽车行驶中的声音,感受到路面颠簸的震动。
意识逐渐模糊,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连手铐残留的疼痛也慢慢消失了──


新兴企业“莫伊拉材料公司”的办公地点位于圣特雷萨市东部的马法尔奈县的丘陵地区。
虽说是公司大楼,但从外面看也就是一个汽车修理厂的样子。被廉价的栅栏包围的用地和很多长满红锈的集装箱。
在廉价的平房建筑前,随意停放着员工上班时用的自行车和摩托车。还停了好几辆汽车,但并没有高级车。
从副驾驶座的托尼看来,最贵的车是保时捷。虽说如此,但那也是10多年前的款式了。在二手车市场最多也就一万美元左右吧。
把雪铁龙停在合适的地方后,托尼和戈德诺夫下了车。
从上午开始就没能和的场他们取得联系,好像连手机都关机了。虽然有些担心,但在遇到紧急事件时,与情报屋或是秘密贩卖者见面的情况也是有过的。
过了中午,季默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命令托尼他们去那家公司探个究竟。
“喂,你今天不‘变身’吗?”
在去往莫伊拉原料公司大门的途中,戈德诺夫问道。
“变身”指的是托尼在诱饵调查时的特别演技。他打心底里讨厌那个粗犷的毒品中间商——名叫托尼·麦克劳德的虚构人物。
“开什么玩笑?那个戴着金项链,穿着鳄鱼皮长筒皮靴,J8高挺,随地吐痰的男人,跟这公司有什么关系?今天我们扮演的是通过朋友介绍来看初创公司的重要干事。”
“如果是德州富翁的身份,那不是很好吗?”
“太烦人了。总之,我要扮演的是一个普通的商业人士。”
“真麻烦啊……”
戈德诺夫一边重新系起松弛的领带,一边叹气。
“微笑,微笑。你不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笑起来。”
戈德诺夫无奈地露出了微笑。
“拜托再高兴点,笑起来!”
正如他说的那样,戈德诺夫一脸得意洋洋的。
“好吧,一张漂亮的傻缺脸,保持这样吧。”
“难受……”
“那么,请想象一下你儿子对你说‘最喜欢爸爸了’的场景。”
“不难受了……”
“好了,走吧。”
他们推开了看起来像是玄关的大门,走进了房间,向负责接待的警卫明示来意后,两名年轻男子前来迎接。其中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竖着乱蓬蓬的头发,穿着沙滩凉鞋和短裤,左手还拿着漫威的漫画书。
“卡米洛特投资方的人?”
“是的。我叫托尼·麦克劳德。这位是亚利克斯·伊万诺夫。嗯……我想应该能和总经理弗格森先生见面吧……”
“啊,我就是弗格森社长,请多关照。”
和托尼他们随意了握手后,弗格森啪嗒啪嗒地踩着沙滩凉鞋向里走去。
“穿成这样真的不好看啊。自从大学毕业典礼之后就再也没戴过领带了。哎呀,不要问哪所大学什么的。不是斯坦福或着麻省理工那样了不起的地方。只是堪萨斯乡下的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学”!”
建筑物里用廉价的方式分了区,一共也就八间房吧。其他职员的形象也与弗格森相似,他们当中一半的人好像是在操作电脑和机床工作,另一半人玩着电子游戏和纸牌游戏以及飞镖游戏。
“然后呢?麦克劳德先生还有伊万诺夫先生,你说要考虑投资我们公司吗?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大概这是常有的访问吧,弗格森用毫不期待的语气说。就像是问来到漫画专卖店的门外汉“想看什么类型的漫画?”的语气。
“各种各样都想了解,关于金属纤维的纺织和3d设计……”
“我们的网站呢?”
“读过了,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用的技术。”
“那谢谢了,其实很多大企业也有类似的研究,网站上是写了战斗机的配件也可以制作,不过可能性不大,没有那样的资金和设备。我们的长处是讲究灵活运用,接一些简单简单的活。太大的东西做不到。不过嘛,只要是小型的东西,什么都能做出来、”
之后,弗格森走遍了各个房间,粗略地介绍了自己公司的技术。他还展示了组合3d打印机和数码织布机的自制机床。
“太棒了。”
“谢谢。现在别的公司大楼里正在制造更大的机床呢。但是订购的零件和框架都没有送到。你看,从昨天起市内的暴动接连不断……”
“啊。”
虽然马法尔奈县保持着平静,但圣特雷萨市的骚乱却越来越严重了。塞玛尼人的示威游行和排他派的地球暴徒相互斗殴,警员们为了阻止骚乱发射了催泪弹──总之一片混乱。中心街的十字路口闹得像西班牙的赶牛节一样。
“好像连快递企业的物流中心都被抢了。真是……烦人啊。不管是哪个人种都一定会有白痴。啊,如果这是一场普通的愚民暴乱,我很乐意参加呢。当然,是站在愚民的那一方。好吧,我是开玩笑的。”
“暂且不谈政治方面的见解。”
托尼清了清嗓子。
“听说可以使用纤维状的形状记忆合金来设计变形呢?有多大的自由度呢?”
“在设计上,任何东西都可以,软件几乎都能自动完成。但在现实中,目前能够处理的形状记忆合金,做不出什么稀罕的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呢,因为现在的材料弹性变形最多也就百分之十左右。而且马氏体变形从热传导的观点是有界限的。磁性形状记忆合金的话,可以更有规划地利用金属磁性形状记忆的效果。双晶磁场不同于与外加磁场,输出响应所占的比例很大。”
听着他的解释,戈德诺夫的笑容凝固了。他偷偷靠近托尼,悄悄对他说。
(头又开始疼了,“最喜欢爸爸了”的效果没了。)
(给我忍着。)
尽管如此,弗格森的解释已经到了连他都无法理解的境界了。毕竟自己只是托尼·麦克比,而不是托尼·史塔克(注:《钢铁侠》中的超级英雄。以天才科学家而闻名)。
算了,开门见山吧。就算被怀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下定决心开口道。
“弗格森先生,比如说。”
“什么?”
“这个机器和设计软件可以制造武器吗?”
“哈?武器?为什么?”
福格森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举例来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这么说……武器是指枪吗?”
“嗯,比方说,枪。”
“虽然不懂枪械的知识,不过以这个机床的精度,应该能做到吧,不过没有意义。”
“为什么?”
“用普通的合金钢切削制作会更便宜。我们的金属纤维也许能给予其更好的硬度,强度,韧性。不过也没有太多益处。啊……但是像机关枪之类的,因为连射的热度而容易发生故障的东西多少会有点用的吧?嗯……”
这时,弗格森终于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托尼他们。
“你们真的是投资方的人吗?”
“嗯,嗯。”
“真的不是DARPA(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还是某个武器产业?或者间谍机构的?”
“都不是。啊……”
“怎么说都很奇怪吧?因为武器什么的赚不到钱啊。如果是赛车用的引擎部件的话,我倒是清楚。而且我们所推荐的产品──比如『e螺丝刀』更有前途哦。”
“e螺丝刀?”
“这是一个可以通过内置电池改变形状的螺丝刀,适合各种螺丝帽,自己动手设计都没问题。价格只要49美元。怎么样,想要吧?”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戈德诺夫忍不住说道。
“你都不知道这个吗?真是越来越可疑了,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公司吗?”
“啊,那个……”
那就麻烦了,冒名顶替的投资方是深夜提供信息的前男友的工作地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托尼犹豫了。看了一眼戈德诺夫,他笑着用微微偏着头的动作表示:“承认吧。”
托尼叹了口气,拿出徽章,像名片一样递了出去。
“对不起,我其实是警察。”
“警察!”
“市警部的特别风纪班,现在正在寻找某支枪的来源……”
“原来如此!你是在怀疑我们吗?太过分了!”
福格森“啪”的拍了拍手,仰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说到底也还是众多候选之一,我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调查……”
“够了!那我们就去查一查吧!我们服务器上有创业以来所有制造品的设计数据,保证没有半个枪的零件!请过来!”
福格森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跑到旁边的台式电脑前,立刻打开了自己公司的数据库。
“这本来应该是企业机密,现在都已经让你知道了,根本没有什么武器零件。看看,看看,自己看看!”
福格森满怀信心地打开了包含许多3d零件的数据库。
刚才说的发动机部件、家电部件、家具、自行车、婴儿车、文具、汽缸锁、热水瓶、成人用品,等等。
对托尼来言,即使让他看了这些东西也不能证明什么,但他还是打算等到对方情绪安定下来为止。
“啊,有一万多份呢,可能要花点时间吧!请查到满意为止!不过复印是不行的。除非有正式的搜查令……诶?”
正在滚动文件目录的弗格森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
“不可能啊,设计数据的编号有缺漏……怪事情……”
他操作鼠标,在显示器上打开多个窗口,重新排序,检查日期。
“就算是失败产品和不同版本,数据也会全部保存下来的,怎么可能会缺号呢……哎呀~ ?是谁干的,有什么东西被删除了?”
“被删除了多少?”
“嗯……55份吧。”
弗格森不安地回答。
“55份? 这不就是柯尔特M1911模型的零件份数吗?如果加上弹药的话……”
作为枪迷的戈德诺夫说。
“知道是谁删除的吗?”
“那个……因为不能从外部访问,所以我想应该是我们的职员,日志也没有留下。但是被删除的时间是深夜,看值班记录也许就能知道。那个……制造这样的武器,算是犯罪吗?”
“得看情况,有必要问一下那个职员。”
弗格森一边挠着蓬乱的头,一边操纵着屏幕。
“真是不好意思啊。话说回来,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突然变得娘娘腔了呢?”
“别管这个,快查一下吧。”
“马上就能知道了。那一晚……尤金?不会吧!是尤金?”
托尼从旁边看了看工作记录,只有尤金·鲍雷的名字。
“是公司职员吗?”
“嗯。是塞玛尼人的移民啊。说是塞玛尼人里的……矮人一样的种族。”
托尼和戈德诺夫面面相觑,他们想起了提拉娜所说的拉吉族。
“难道是个子矮?”
“嗯,虽然是大人的脸,但个头就和小孩差不多,又矮又胖的,是个领悟能力很强的人。我雇他当杂工,最近还拜托他帮忙设计。”
“那个尤金?他现在在吗?”
“现在还没上班呢,差不多也该来了呀……”
就在这时,他们感觉到房间的入口处好像有人。
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尤金·鲍雷站在那里偷听。
虽然身高不到四英尺,但身材却很壮实。服装和其他职员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他的身形就像科幻作品中的矮人。
不过他没有留胡子,头发也是光栅式的红色。
“尤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
尤金·鲍雷被弗格森的斥问吓得肩膀一抖,拔腿就跑。
“抓住他,亚历克斯。”
“好嘞。”
毕竟是巨汉和孩子的身高差距,戈德诺夫很轻易就追上了。



第五章
的场在朦胧之中被拖出了车,带到了某个地方。
脚尖断断续续地撞击地面,只能意识到自己是被两边的人夹着下楼梯。听到刺耳的金属声后,铁门被打开又关上。视野中隐约可以看见钢管椅,随即被粗暴地按着坐下。
“嗯……”
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在他快要从钢管椅上摔下来的时候,又有人粗暴地把他按了回去。
自然变成了抬头看天花板的姿势,裸露的灯泡格外刺眼。
随后又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
连自己是谁也无法判断了。
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说不定,自己是在某个俱乐部喝酒,然后在附近的仓库里醉倒了。
不对──
“的场刑警。”
听到那个声音,的场马上想起自己是什么人。
自己是桂·的场,是个刑警。
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这是一个脏兮兮的地下室。
还有站在自己眼前,俯视着自己的男人──自称FBI的东洋裔,还记起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罗纳德·张”
的场咕哝着对方的名字。
“真是一出好戏啊。我中计了……”
“FBI倒是真的,我也确实不认识你。”
张把同样的钢管椅放在的场的对面,然后很随意地跨坐上去,凝视着他的脸。
“的场警官,你觉得你为什么会活着?”
“知道吗?比起那个,你不如给我些治头痛的药。这样下去会把借来的西装弄脏的。”
的场一边忍着令人难受的恶心,一边说。
“真是如传闻中所说的男人啊。”
张笑了。
“我要不再威胁你一下吧,我最喜欢看到装腔作势的男人忍不住哭出来的样子。”
“哦……我好害怕呀。如果逼我喝姜黄饮料,无论多少我都会哭给你看的。那边的便利店有卖的吧,赶快去买吧。顺便还有炸鸡块和杯面。不会弄错吧?是炸鸡块和杯面。弄错就请自裁吧。”
事实上,的场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提拉娜怎么样了?兰德尔去哪了?这是什么地方?但统统憋回去了。如果中了这个装腔作势的混蛋的套,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啪地一声,张一巴掌打了过来。
“真是理解不了你。”
“我懂,如果你想让我哭的话,那就不要用那种像小娘们一样的巴掌,得用上姜黄饮料啊。”
又是一巴掌。发出了更强、更响的声音。
“那么准备好拷问了吗?”
“随你的便。”
“虽然我刚才是那样说,不过我也是个文明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啊,通俗易懂的话我很乐意。”
说着,的场的大脑开始了全速运转。
不了解这个姓张的男人。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会进行拷问吧。他是FBI的搜查官恐怕也是事实,并且一定是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一些信息或是便利。
但这应该不是执行人道主义的理由。
不是拷问,而是进行商业交易。也就是说──
他其实很着急吗?
如果想得到某人的让步或妥协,拷问虽然有效,但需要很多时间。特别是想要摧毁意志坚强之人的心理防线,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准备。更何况是对于习惯了暴力的人来说。
张也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不管怎么说,的场是从来没有接受过交易的刑警。
“你想得到什么?”
“我想要照片。”
“照片?”
“就是兰德尔拍下的丑闻照片。是候选人诺巴姆的妻子和那个‘杀手’的合照。”
应该是在被假FBI逮捕之前,的场用手机拍下的照片吧。但是现在原来的印刷照片在张的手里。的场拍下了那张照片的图像数据,并存到了网络上的某个地方飘荡着。
“我不太懂。”
“我想独占这个消息,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我会很困扰的。”
“嗯,总而言之?就是想知道我的密码吗?想从我的账户上删除那无聊的照片数据?”
“就是这么回事。”
张毫不隐晦地说道
“你是FBI的人吧?用黑客攻击账户不是很容易吗?”
“你是圣特雷萨市警,即使是FBI也没法轻易破解市警的账户。”
也就是说,多亏自己在那个公园里拍摄了兰德尔的照片才能活到现在。
“我不认为那是多么重要的照片。”
“那是暗杀者和被害者妻子幽会的照片,它会改变选举的形势。”
“也就是说,你想靠它来让图尔特获胜吗?”
“恰恰相反。在目前的市长选举中,本妮夫人占了上风。都是些同情票,照这样下去,本妮·诺巴姆将会获胜。”
“啊……”
的场点了点头。
“难道你想要用那张丑闻照片来勒索那位妖艳的太太吗?从而在市政上留下种种影响力。”
“为了那个,我有必要完全独占这张照片。但是那个兰德尔和你拥有这照片的话我会很头疼的。”
“原来如此。不管我受到什么样的拷问,想要撑过(选举前的)四天,也是很吃力的。”
“痛快,这对你很有帮助。”
张笑着说。
“原本我们并没有打算要杀掉莫达•诺巴姆,我并不否定凯恩,因为他确实是最可靠的候选人。而杀死诺巴姆……是伊桑的一意孤行。”
“伊桑?”
“就是你们击毙的那个暗杀者。”
“那是怎么回事?那个叫伊桑的家伙是为了此后横刀夺爱而杀死了诺巴姆吗?”
“差不多吧,不过,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密会的照片被拍下来了。他当场就跟踪了摄影师兰德尔,调查了他的身份,我们是在伊桑死后才知道这些的。我们检查他留下的终端时,发现了照片的存在。本来想要让事情变得简单点,但却被你们给妨碍了。”
张拿出了的场的手机。
“来吧,告诉我密码,那样的话我就放了你。”
“就只有这样?”
“当然也会给你报酬的,一万美元。因为我要把你一起拉下水。来吧,给我密码。”
“我知道了,密码一共七位,别弄错了。首先是F。”
“F......”
“接着是U...C...K...Y”
在说出剩下的O,U之前,张毫不留情地一拳砸了过来,这回没有再客气了,的场顿时感到强烈的冲击和疼痛,眼前一片漆黑。
的场从椅子上摔落了下来。
“你在耍我吗?”
“我是认真的,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的场的鼻腔周围弥漫着血腥味,自己的下巴好像都裂开了。
“我想我们的交易结束了,的场刑警。”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交易,说出密码就放了我?还给一万美元?骗鬼去吧,别哄我笑了!”
张一脚踢了过来,脚尖狠狠地刺入了的场的腹部,虽然绷紧了腹部所有的肌肉,但还是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疼痛。
“快说!”
“我不是说了吗?Fuck you...”
更加凶猛的一脚踢了过来,两次,三次。的场的脸也被踢到了,整个人都飞向了一边。
“哎呀,很疼啊。”
的场感到头昏眼花,不断的疼痛而引发的恶心反胃感也越来越强烈。
接着又承受了几击,的场几乎昏了过去。
“起来,快说!”
张在口鼻中流出鲜血的的场旁边蹲了下来。
“嗯......”
“快醒过来!”
张抓住的场的胸口,把他提了起来。他大概觉得手被铐在了身后就不能正常行动了吧。
那就试试看吧。
装作失去意识之人的样子,的场把头大幅度地往下垂,张的面孔在模糊的视野中浮现。
正是完美的时机!的场使出全力用头部顶撞。随即,耳边响起了对方鼻梁断裂的声音。
“啊……!”
这一击使得张摇晃不定,跪了下来。紧接着,的场以双肩为支点倒立,两腿缠在对方的脖子上。
“住手……”
张被拉倒在地,的场使出了首四字固,用全力勒紧脖子,对方顿时喘不过气来了。
得再用点力。
张挣扎着慌慌张张地想要拔出枪,这可不好。
再勒紧一点。
张把枪拔了出来,枪口正向着的场指了过来。
“……啊!”
感到自己的筋肉像是被切断了一样,再加了把劲。对方大脑的供血被完全阻断,枪从手中滑落,接着全身都失去了力量,一动不动了。
为了慎重起见,的场继续勒紧对方的脖颈好一会才松开了腿。背着手从张的尸体上摸出了手铐钥匙,好不容易才把锁打开。
“我又不是足球啊……”
的场吐出一口混杂着鲜血的唾液。浑身酸痛,而且每次呼吸都伴随着肋骨灼烧般的疼痛。
双手摆脱了手铐,拾起枪,又继续搜刮张的尸体。
从腰包中搜出了两个备用弹仓,张的手枪是40口径的M&P,这是长期低迷的史密斯-韦森公司的畅销产品,专业人士里喜欢用它的人还蛮多的。他的FBI ID是真货,连名字也是。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去吧。
“提拉娜……”
虽然很在意提拉娜和兰德尔,但是张已经被自己杀死了,不能再审问了,可惜做不到让他仅仅昏倒。
检查了手枪的枪膛,然后又环顾了室内。
这是某个地方的地下室,室内没有楼梯,连门也只有一个。
的场架起枪把门推开。
在黑暗的通道前方看到了向上的楼梯,通道的左右两边都是一样的门。往里一看,一个是锅炉房,还有一个是仓库,虽然净是些破烂,但是地板上放着一个裹尸袋。
的场战战兢兢地靠近。一打开裹尸袋,便呻吟般地喃喃自语。
“兰德尔......对不起。”
兰德尔死了,他的眉心镶着一颗子弹,恐怕就是被的场现在手上拿到的这把枪给杀死的吧。
明明向自己求助,却没能保护他,强烈的愤怒和愧疚死揪着的场的心,即便将仇人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
却是那一念之间,的场对裹尸袋里装的不是提拉娜又有一丝的安心,对兰德尔说的抱歉,也有这层含义。
虽然说不敢保证,但提拉娜应该还活着,如果不尽快去救她的话······

提拉娜被安置在离中央街不远的黑山公寓——一栋10层楼高的中层公寓屋顶的阁楼上。
虽然谈不上豪华,但客厅却十分宽敞。占据整面墙的玻璃门对面,有一个小小的空中庭院。
提拉娜的外衣和武器都被抢走了,放在房间一角的凳子上。她穿着内衣,双手被铐在背后,坐在沙发上。
隔着一张旧玻璃桌,对面坐着的正是泽拉达。
脚上也被套上了枷锁,所以连跳都跳不起来。
“埃克塞迪利卡波娜(大人),您现在感觉如何?”
泽拉达用法尔巴尼语说着。虽然是难听而又沙哑的声音,但它的发音和语法却是历史悠久的法拉纳方言。
“糟糕透了,不是因为你的法术,而是看到了你这张老脸。”
“您的声音真动听啊。用野蛮人的英语来说,像是个粗野的小姑娘。但用法尔巴尼语来编织却像是贵人,不愧是拥有德沃尔大公血脉的人啊。”
提拉娜是地方贵族的女儿。但是如果追溯她的家族,就会发现其与王族密切相关。“德沃尔大公”相当于四代前王弟。其实提拉娜也有继承王位的资格,据她自己所了解的,应该是在继承顺位的第60位左右。
这样的名次是不可能轮到自己的,上位者的去世或诞生会使继承顺位频繁变动,所以平时几乎不放在心上。经常会听到米尔沃亚骑士团里照顾自己的师姐说道:“不愧是第60位啊!”虽然总是被人调侃,但毕竟只是那样的身份。即使不看继承顺位,比提拉娜身份地位高的人也有数百人。
“那又如何?最近我也喜欢上了英语。因为它骂人的词汇特别丰富。”
听她这么说,泽拉达笑了。
“怎么说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脏话。”
“去死吧,泽拉达。”
她直瞪着对方,用英语说。
“可恶的死老鬼!别把像猪屎一样的口臭熏到这边来。如果不想让我把你那干瘪的菊花砍成四瓣的话,现在马上把那张牙都快掉光的嬉笑老脸贴在地板上,屁滚尿流地求饶。”
这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在从事刑警工作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就记住了。
在被枷锁束博着,无法用剑的情况下,只能用语言来攻击。
对此,泽拉达似乎也大吃一惊。
“哦……哎呀呀,果然是近墨者黑啊。”
“那也比你强多了,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泽拉达又笑了。
他两手捂着脸,抽泣似的颤抖着肩膀,不停地点头,不停地嘟哝着“就是这个”。
“那么……”
泽拉达也用英语说。
“那就用你想说的话来说吧,最近你好像更喜欢地球的语言。”
“用不着跟你说话,要杀要剐就尽快。”
“这我也有想过。不过,您是很纯粹的,即使我说得再多,您也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
“那是当然。”
“但你也是我们的同胞。不是野蛮人,而是文明人。至少向他们传达自己的心意是徒劳的。”
“像你这种卑鄙小人的心意?太好笑了。”
“不要这么说,老夫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我担心的是‘人类的土地’的未来。”
提拉娜露出讶异的表情。
“勒托·塞玛尼的未来?”
“是的。你也知道的吧,法尔巴尼王国的惨状。多利尼的武器和工具,以及恶心的色情刊物等流入,王室贵族甚至在追捧这些东西。比如这个──”
泽拉达干瘪的手在桌子上摸索,摸到了某种遥控器。一按下开关,房间一角的立体音响就播放出了地球的音乐,刺耳的鼓声和歌手的尖锐嗓音。是的场经常听的摇滚乐。
“吵死了。”
“失礼了。”
泽拉达立马停止了音乐。
“──如此恶心的东西,塞玛尼人也喜闻乐见。还记得艾尔巴基先生吗?”
“当然记得。”
“艾尔巴基大人本是文武双全,目光长远的人才,但却沾染了不少多利尼的恶习。正是因为这座城市,可以说──这样下去“人类的土地”上也会出现千千万万个艾尔巴基”
提拉娜一时也无法反驳。因为那正是她自己也隐隐担心的事情。
提拉娜的父亲是位开明的人物,对地球的文明持肯定态度。他还热衷于把各种机器、工具、文物引入自己的领地,甚至把自己的臣子都送到王都的“中州”留学。听说最近她故乡的城市中已经修建好风力发电机和电路灯了。
据说因为夜晚的街道变得明亮了,治安变好了,夜间外出的人增多了,生意也比以前更红火了。但是听说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早起工作和做礼拜,都是因为染上了熬夜的恶习。
这种还只是小事,提拉娜清楚这个城市,特别是亲眼目睹了这个城市的腐败和犯罪。
如果地球的文明无限制地流入自己爱着的那个静谧故乡,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敬爱父亲的人民也会变得和梅特塞拉大街上的那些醉汉一样吗?或者像那旧城区一样,被更严重的贫困和腐败吞没?不管怎样,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
“颓废”
泽拉达说。
“如果要表达多利尼的文明,就只有这一个词了。我是马扎尼派的术士。我做过坏事,杀了无辜之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沉溺于颓废。我发誓,哪怕一次也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要帮助多利尼的恶人呢?”
“这是为了‘人类的土地’。我认为(塞玛尼)人类和野蛮人应该相互憎恨、轻蔑。无论是观看还是接触,都要令人不快。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我们就无法在那种颓废当中保护我们的土地。”
如果这个城市中的塞玛尼人和地球人的对立进一步恶化,不久就会发展成镇压。这样的情况迟早会传到塞玛尼世界。憎恶是会传染的,会演化出更严厉的禁令。那样一来喜欢地球文明的父亲,也许就会最先被处刑。
“夸夸其词,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是这样吗?我只觉得这算是一个妙计。”
“…………”
“埃克塞迪利卡大人啊,你难道要接受这种颓废吗?这可是堕落啊。”
“堕落,堕落……”
提拉娜闭上了眼睛。
也许,自己已经堕落了。
感觉故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脑海中浮现的尽是在这个城市里遇到的人们,伤心的事和开心的事。在不知不觉中正改变着。
没错,已经改变了。
“泽拉达”
提拉娜睁开了眼睛。
“你所说的‘堕落’是害怕变化之人才会说的话。”
“一派胡言。”
“没错,你就是个胆小鬼。你一边说着‘做过坏事’,一边却害怕着笼罩世界的混沌。我却不怕,我终究在污浊之中找到了其闪光点。”
“不可能的,你还是看清楚现实吧!这样的理想根本就──”
“你要说现实是吧!那就说吧!现实就是大门已经被打开了!15年前就已经被打开了!再也不会回到过去了!我们必须做出改变。在这之中,唯有以最好作为目标!”
“怎么会……”
泽拉达的声音近乎失望。
而且从自己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提拉娜也感到吃惊。刚来到圣特雷萨市的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必须改变”什么的。
“我很失望啊,埃克塞迪利卡大人。”
“我再也不会被虚伪的言语所迷惑了,要杀就赶快杀吧,但要记住,你连一个小姑娘的心都改变不了。像你这样的人要成就宏图伟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嗯……”
术师的面容蒙上了屈辱的脸色。马萨的术杖笔直地架着。那是玛扎尼一派的术士们经常使用的术器。
“哼!”
提拉娜冷笑着。这个老家伙气急败坏了呢,这样的人终究只是个老顽固。
笑着死去吧。不屑地嘲笑,至少要让这位邪恶的术士心中留下一片苦涩,成为常春之国的骄傲吧。也不知道,桂是先走一步了,还是之后才来呢,到时候再说些调侃的话吧。
“嗯……”
致死之术没有袭来。
术杖颤抖着,泽拉达的手指也在颤抖,甚至他的手臂和肩膀都在颤抖,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刺耳的怪笑。
“太棒了!太棒了!真是太了不起了,埃克塞迪利卡大人!”
泽拉达弯着腰口水横飞地大声疾呼。
“你可真是个有骨气的人啊!哈哈……老夫真是感到惊叹啊!真不愧是……真不愧是圣诺威利亚大人的妹妹!”
“什么?”
提拉娜脸上血色尽失。
格雷泽·圣诺威利亚
这是失踪的哥哥经常使用的名字。
“你认识格雷泽吗?”
“嗯……我是知道,不错。”
“他在哪?在做什么?说!”
“那么?刚才您还说的‘想杀就快杀吧’。”
“你……!”
“如果你能稍微斟酌一下我的决心,那我还可以替你做个引见。但是……你的话语却是毒害。年轻可爱的你所说的话,说不定对令兄的决心也个毒害。果然,就只能这样做了。”
泽拉达再次准备了术杖。这次他不再是激动的情绪了,而是冷静的意志。
“怎么会……”
决心?难道,哥哥是赞同这个男人的话吗?不可能。别被这种卑鄙小人的花言巧语给欺骗了。
“我不相信。泽拉达,下地狱去吧……”
“永别了,埃克塞迪利卡大人。”
泽拉达露出了僵硬的笑容。术杖指向了困惑着的提拉娜的额头。就像是用多利尼的枪口对准了对方。
提拉娜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泽拉达却低下头,小声呢喃着。这是只有这位术师才能感受到的拉特纳的变动。
“哎呀……您还真是深受奇善亚的保佑啊。”
不知何处传来了枪声,还不止一个,是枪战!
“什么?”
“看来是的场大人,在楼下扫荡着老夫的傀儡……嗯...”
“桂?”
因为现在必须集中精力操纵死人,塞拉达连处决提拉娜的余地都没有了。

刚上一楼,的场就和敌人撞了个正着,是那个把自己挟走的假货FBI!虽然现在没有穿夹克,但是面孔颇为面熟。
“放下武器!”
姑且算是警告,但是男子面无表情并以缓慢的动作将枪指向这边。
的场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胸部和头部各打了一枪,虽然不熟悉别人的枪,但差距也不大。真不愧是四十口径的威力,男人立马倒下。
的场终于认出这座建筑物是哪里的公寓了,现在这里是大厅,正面就是入口大门,要逃出去似乎很简单。
是从这里出去,还是在室内搜查?
就在的场犹豫不决时,敌人从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跑了下来。
没有必要警告了,跨好步,摆好半身的射击姿势——以韦弗式射击对最前头的一人一秒三发地射击。
(韦弗射击法是美国南加州一位副警长韦弗在五十年代末率先使用的双手持枪射击方法,是所谓现代枪技的一部分,样子比较拽,影片中用得很多。韦弗射击法使用侧身站姿,握枪手基本伸直,辅助手肘部下弯,包裹住握枪手,头部可能需要侧低以方便观察准星和缺口。)
虽然这种射击姿势经常被人揶揄为“好莱坞式射击”,警局的教练也不止一次警告他“不要这样”,但的场都不肯改掉韦弗式射击。而且从迄今为止的实战经验来看,最适合自己的就是这种风格。
的场虽然惯用右手,但却是左眼负责瞄准。本来就是不适合射击的姿势,而且这样如果用韦弗式射击架起枪来的话,下巴都快要与右肩紧贴了,形成一种极端的半身射击姿势。
但是在这样狭窄的空间当中,如果自己的左侧有墙体的话,韦弗式射击姿势就特别有用。因为在一瞬间就可以转向瞄准四点方向的目标,在本行中占主流地位的双脚脚尖与枪口平行的等腰三角式射击姿势就做不到了。等腰三角射击姿势充其量也只有到2点方向。
如果是有充足的准备、并且拥有强力的卡宾枪,而且还具备强健体魄的刑警,遭到枪击用等腰三角式射击姿势也不错。但是,的场所接的尽是些不能佩戴武装的任务,那样会使衣着便服的自己看起来很不自然,可以说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刑警。这样半蹲的姿势可以让暴露在敌人面前的面积缩到最小。
而且在这个“极端的韦弗”姿势下,他可以将自己整个手臂视为枪管,瞄准时的稳定和精度都很高。因为这样一来决定瞄准目标的就是腰部而不是手臂。
全弹命中。
从二楼下来的第一个敌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就向前摔倒了,头部中了两枪,所以是当场死亡。
但是后面一个人的行动却出乎意料。他既不畏惧,也不犹豫,抓住被的场射杀的尸体后脑勺,以其身体用作肉盾猛撞过来。
“啊……”
如果这时骂着“笨蛋”之类没有的话并持续射击,他很快就会被杀死的。
的场马上改变了之前的射击姿势,收起伸长的手臂,把枪架在了腹前,同时迅速向右方垫步。
傀儡将肉盾扔了过来,那是泽拉达擅长的动作。因为之前的搭档里克被绞杀之后就遭到了这样的一击,所以的场记得很清楚。
的场以最快的速度一边避开飞来的男人尸体,一边闪到闭上眼睛都能打中的距离以腰射姿势连续开枪。
打了六枪左右,而且都集中在心脏位置。尽管如此,男子还是没有倒下,并向着的场的咽喉部位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的脖子。
被那样的怪力抓住就死定了。
“泽拉达……”
轻喝一声,的场将身体往后仰倒,以背部着地,借以投技的要领蹬住敌人的腹部,朝自己的上方踢飞。随后仰面射击,将剩下的四发子弹在一秒之内全部打空,男人终于断了气。
“泽拉达。你好像不太擅长跳舞啊!”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被听到,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喊道。
的场一边站起来,一边换好弹匣。一按卡榫,弹匣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备用的弹匣十分精致。说实话这个M&P真是把好枪,给那个姓张的简直是糟蹋了,像这样一把好枪竟然被那种恶人所持有,还只被用作夺去兰德尔性命的罪恶勾当,真是可怜了这把好枪呀。
说起来,自己的爱枪──那个SIG·P226现在怎么样了?没有在地下室找到它,它若是受到了什么人的粗鲁对待或是随便丢弃在了什么地方,我定将生啖其肉。
(暂时不提这个……)
由于没有受到来自玄关方向的袭击,的场更加确信泽拉达就在这上面,恐怕提拉娜也在。
奇怪的是似乎感觉不到公寓居民的存在,如此热闹的“派对”,竟没有一丝悲鸣和怒吼。
的场无视了玄关的大厅,跑上了楼梯。虽然有电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电梯的话,一旦遭遇伏击就会被射成蜂窝煤的。
的场一边架起M&P爬上楼梯,一边将打倒的敌人身上的枪挂在了腰带上。
在上到八楼之前,遇到了四个敌人,的场一个不留地全部打倒了。
九楼的敌人只有一个,但看上去很厉害,强健的手臂上拿着卡宾枪。不过他似乎不太擅长射击,的场立马躲闪避开了,并把M&P的子弹全送了上去。杀死他后的场想要拿走他的卡宾枪,可惜里面没有剩余的子弹了,只得做罢,换出了途中打倒的敌人身上夺来的九毫米口径手枪──贝雷塔M92。
根据到目前为止的经验可以看出泽拉达所操控的“死人”好象没有全部发挥出异于常人的实力。偶尔会遇到敏捷、强壮的家伙,但这不也是依赖本人的体质吗?还是说当他操控多个“死人”的时候,无法下达复杂的指令?
不论如何,‘死人’似乎都被终结了,十楼没有人,剩下的就只有屋顶了。
“什么……难道我的人都被他杀光了吗?”
泽拉达一边住持着手杖,一边说道。
“那是自然,不识兵法的你所操纵的哪些“死人”,怎么可能是桂·的场的对手。”
“确实如此,但那又怎样呢?……”
“桂马上就要来了,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泽拉达笑了。
“哦,呵呵……!开玩笑,束手就擒?在下只是在纠结。你和的场大人我该先杀哪一个呢?”
“什么?”
“来到这里的的场大人看到您的尸体,会发出怎样的声音呢?反过来说,当的场大人在您的御前死去时,您又会发出怎样的声音来呼喊呢?这真的有点难以抉择啊……”
“贱人……!”
“嗯,决定了呢。老夫希望看到的场大人绝望的样子。得罪了,埃克塞迪利卡大人──”
术杖指向了提拉娜,这就是所谓事不过三吗?
之前还想着,被这样束缚着,即使逃得了和尚也逃不了庙。与其苦苦挣扎,不如毅然赴死。
但现在的情况变了。桂已经快到了,无论如何都要活着见到他。
“强力之臂,战神的加护。”
提拉娜迅速咏唱,增强肌肉力量的术被催动了。
同时,她将面前的玻璃桌朝泽拉达踢了过去。
“铅之鳞,冥神的变容。”
泽拉达也迅速咏唱。
玻璃的桌子刚一碰到泽拉达的身体就被碰得粉碎,但是,泽拉达却纹丝不动,这是瞬间使身体硬化的法术。
“真是愚蠢!”
泽拉达将术杖指向提拉娜,无需咏唱的蓝色火焰──附带剧毒之气的鬼火朝她袭去,提拉娜双脚被捆着,猛蹬地板,跳到了自己之前坐着的沙发背后,毒火之气打在椅背上扩散。
“哎呀呀……这可不像你呀。”
提拉娜的双手被手铐锁在了身后,无法起身,只得像青虫一样在地板上爬行,尽力躲避。
来了,又是一击。
提拉娜将身体向后仰,双腿摆动,扭转了一圈,避开了刚好砸向地板的青色火焰。
“哦,挺顽强嘛!那么……”
泽拉达咏唱了些什么,身边出现几个浮空白光球。这可是无法躲避的术。
刺眼的电光毫不留情地击打在了提拉娜身上。
“啊......!”
犹如天降的雷击,提拉娜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剧烈的痛苦向身体各处蔓延。
“唔……”
身体已经不能动了,唯有指尖有些反应。如果再稍微休息一下,应该还能恢复一些——
“泽拉达!”
“哎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场从屋顶庭院的另一侧破门而入。
立马开枪。
的场以恨不得在一瞬间打空所有子弹一般的气势接连不断地射击。虽然大部分都命中了泽拉达,但是他早就施加了硬化的法术,子弹几乎无法打伤他。
“你来得好快呀,的场大人。”
的场一言不发,交换弹匣持续射击。
却只有飞溅的火花,弹飞的子弹在墙面上四处钻洞。
“嗯……”
不过硬化术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如果这样持续的枪击,迟早会耗光他的拉特纳。
“不妙啊,既然如此!”
泽拉达小声咏唱了些什么。
瞬间泽拉达的身影消失了,是隐身术,之前提拉娜和的场也吃过这种法术的苦头。
“桂!上面……!”
电击的痛苦依然折磨着提拉娜,就算发出声音也艰难。天花板上出现了青色火焰,正向着的场飞扑而来。
“!”
的场甚至没有抬头就向着前方飞身闪避,因为那一招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所以他马上意识到有什么危险在逼近他。
“提拉娜”
的场起身,打算立刻跑到提拉娜身边──但立马打消了念头。泽拉达是个瞎子,他只能通过声音和预感察觉位置,自然会算到自己跑向提拉娜的路线。
想到这里的场迅速环视室内,轻声地走到粉碎的玻璃桌子旁边。抄起与玻璃碎片混在一起的遥控器,操作开关。
那槽杂刺耳的摇滚乐立刻响彻室内。
“哦,是噪音吗?”
的场把音量开到了最大,几乎是要把耳膜振裂开的尖锐噪音,连提拉娜都觉得头痛难耐。
的场绕着房间小跑,拿到了放在凳子上的提拉娜的长剑,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她身边,并用钥匙一边取下绑着双手双脚的手铐,一边在她耳边低声私语。
“我打算用喷洒器,看到他一现形,我们就同时夹击。”
的场把长剑递了过去。
“对不起...我的身体...“
提拉娜的身体还没恢复,连站起来都很难,更别提持剑攻击了。
的场瞬间陷入沉思。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咱们就这样吧。”
“什么……?”
看到的场递过来的东西,提拉娜吓了一跳。
这时,一道雷光直击扬声器。顿时火花四溅,随即刺耳的音乐也消失了。
“唔,真残忍啊……!”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泽拉达的声音。
“我的耳膜都快破裂了!我要让你们受尽所有的痛苦之后,再送你们去冥界!”
的场什么也没有说,抄起手边的椅子砸向窗户,玻璃破碎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同时跑向了房间的对面──墙上的防火设施。
“在那里!”
空中出现白光击中了的场的右脚。
“哇!”
多亏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才避免了直接命中,他踉跄了几步,拉开了防火面板的拉杆。
喷洒器启动了,从天花板的消火栓中喷洒了大量的水。
但仅仅是水,并不能破解泽拉达的隐身术,那家伙虽然还是透明的,但是被水覆盖的轮廓已经藏不住了。
“呵呵!看来你是有过一番思考的!但是……”
泽拉达现在在沙发的后面,为了防备来自的场的枪击,他躲在了隐蔽物的后面。
从的场的这边来看,有沙发挡着,无法射击。那是又大又坚固的家具,他也明白手枪子弹无法有效地击穿。
是的,的场并没有开枪射击。
但是从无法行走的提拉娜那边来看,敌人的后背是致命的空档。
“奇善亚啊,请原谅我……”
提拉娜将桂交给她的自动手枪枪口对着泽拉达,扣动扳机。
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即使没有任何开枪经验的提拉那,那颗子弹也命中了。尽管惊讶,但她仍然继续射击。
“怎么可能?”
提拉娜有好些子弹都打偏了,不过一半以上都命中了。在飞散的血花当中,泽拉达的隐身术被破解,彻底现形。
“什么?……竟然……”
枪膛后弹,射击也停止了。提拉娜以为发生了故障,又接连扣动了好几次扳机。
在跌跌撞撞的泽拉达身后,的场一边拖着受伤的右脚,一边尽可能迅速靠近。
“不会吧,难道说……”
他手里握着的,是提拉娜的长剑!
“不,等等……”
怎么可能会等。的场横挥长剑,与其说是斩杀剑技,不如说是像棒球运动的击球员一样的全垒打。虽然姿势不标准,但也很有力。
瓦伊法特钢所制的剑刃,瞬间使泽拉达身首异处。
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悲鸣,术师就死去了,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唯有喷洒器清洗着血液的淤积。
泽拉达死了。
以前生死不明而逃跑潜伏着,这回彻底断了气。
“啊……真是奇怪,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啊。”
的场靠在沙发上,用力地喘着气。他和提拉娜浑身全都湿透了。
松了一口气后,的场走到她的身边。
“能走吗?”
“嗯……稍微……”
借着他的肩膀,提拉娜勉强地站了起来。
“还给你。”
的场把长剑还给了提拉娜,她无言地接过了剑,俯视沾满鲜血的剑身。如果这把剑会说话,现在一定在强烈抗议着吧。
“对不起……”
“别放在心上。”
“不,我是对剑说的。”
“啊,这样啊……”
两人从阁楼走到了屋顶。提拉娜的身体还不能动弹,的场的右腿也受到电击,只能自然地靠在一起走路。
不论是对的场还是提拉娜而言,泽拉达都是宿敌。
交换彼此的武器终结了宿敌──完全没有被预料到。如果是以前的她,就算被的场逼着开枪,也会断然拒绝的吧。
但她还是开了枪。在对自己故土文化产生背德感的同时,也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真是感慨万千。
上到屋顶的边缘后,两人并排坐下,俯视着街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看看……大概是在城中心附近吧。必须要叫应援来了。”
的场拿出智能手机搜索了位置信息,并与市警局本部取得联系。
提拉娜把头的一侧靠在墙上,但是那堵墙很硬,压着头很痛,于是转向靠在了旁边的场的肩膀上。正在请求应援的的场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回到了与本部的联系中。
在与本部的联系结束后,他又与季默联络,开始了很长一段的报告和商量。
从这个屋顶能看到对面大街的十字路口,示威游行的队伍与巡警队伍怒目相对。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不知道哪边才是示威游行的队伍,能听到的也只有唾骂声和警笛声在高楼大厦密布的城市中回响。
“暂且无法取得应援。”
挂断电话后,的场说道。
“为什么?”
“那条街上不知道什么原因引发了暴动,现在警车都开走了,得再等三十分钟。这个城市要完蛋了呀。”
“是吗……比起那个,与我们一起被抓的兰德尔怎么样了?”
“他死在地下室了,我没能救到他。”
“是吗……真可惜。”
“对了,说到兰德尔……”
的场拿出了自己保存了照片的智能手机。
“啊,这张照片怎么办?”
是那个暗杀者和诺巴姆夫人的密会照片。而现在,只有这唯一一张了。虽然是在云端上,但谁也看不到。
“为什么问我这个?”
“如果把这张照片交给搜查组本部,大概就会被公开。这样的话,诺巴姆夫人,一定会输掉选举的。”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图尔特就赢了,他将成为市长,这样没问题吗?”
提拉娜绷紧了脸,瞪大了眼睛。
“桂,难道要把这张照片也删掉吗?”
“我可没这么说,虽然没说……但是,可能吧。”
兰德尔死了,泽拉达死了,那个FBI的叛徒也死了。现在知道这张照片的,恐怕只有在场的这两个人了。
“从职业伦理方面来讲是违背了准则,但说实话,我都无所谓了,倒不如说你想怎么做?”
提拉娜回想起了与图尔特的会面,直到现在都感觉恶心到反胃,更别提对他抱有敬意了。而且如果那个男人当了市长,这个城市的塞玛尼人就不会受到好的待遇了吧。
但是,尽管如此——
“我刚才使用了“多利尼”的枪,我的奇善亚神已经在生气了吧,如果我再对诺巴姆夫人的卑鄙行为置之不理的话,奇善亚一定会对我发怒的……”
说到这里,提拉娜摇了摇头。
“不,抱歉。不应该是神明,而是由我自己来决定。”
“我觉得那样最好。”
“那么……这张照片……就上交吧,这是重要的证据。”
“这样真的可以吗?”
“嗯,而且,即使这样……这个城市不论谁当市长都是个美好的城市,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善良的人也很多吧。”
“嗯,大概吧。”
的场一副失望的样子,掏出香烟点起了火。
两人仅此无言。
我太累了,也受伤了。
因为这是你生活的城市啊。
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口啊。




尾声
托尼和戈德诺夫抓到的名叫尤金·鲍雷的男人是非常奇怪的人。
正如提拉娜所说,拉吉族似乎是一个非常封闭、保守的种族,而鲍雷是其中的变异体。他本是天才手艺人,对在清贫的村落里顺从徒弟制日复一日地做着一成不变的工艺品感到厌烦。从路过此处的某个见习骑士那里听说了地球的机械文明。
汽车、飞机、家电产品。
鲍雷对这些全新的认知感到兴奋,逃出村落的想法在他心底日渐萌芽。他在艰难的旅途中,终于潜入了前往圣特雷萨的难民船。
但是因为语言不通,再加上像小孩子一样的身高而饱受欺凌,来到地球后也吃了不少苦。虽然想学习地球的工程,但却得不到这样的机会,就这样过着最底层的生活,虚度了好几年的岁月。
收留了鲍雷的人正是诺巴姆夫人。她运营着难民支援的NGO。也许她因为某些契机看上了鲍雷的才能吧(因为是有学识的塞玛尼人,所以应该也很清楚拉吉族技术的价值吧)。
向那家初创企业莫伊拉材料公司的老板引荐鲍雷的也是诺巴姆夫人。大约一年前,在NGO的帮助下,已经掌握了英语和基础教育的鲍雷崭露头角已经指日可待了。
“那么?他是背着公司制造那把枪的吗?”
第二天的午餐时间。
在离警察局总部不远的一家连锁餐厅,的场问托尼。
“他本人是这么说的。他本来就是只会制造武器的种族吧?被枪吸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吧?”
托尼说。
“最初是从学习NC机器的使用开始的,那把变形枪大概就是他的试制品吧?”
“确实是个天才啊。他给自己起的地球名字(first name)是‘尤金’。他应该是很崇拜尤金·斯特纳吧?”
尤金·斯特纳是M16步枪之父。只要是与枪支接触的行业,都是人尽皆知的。
“哼。如果要做这种勾当,就应该自称约翰。约翰·布朗尼,那可是枪神啊。”
默默吃汉堡的戈德诺夫坦率地说道。
“亚历克斯,你是俄罗斯人吧?不是有更厉害的枪神吗?”
“那倒是,但得适可而止。如果他给自己起名叫‘米哈伊尔’,我会当场扭断他的脖子。”
“啊,是的。”
米哈伊尔•卡拉什尼科夫是历史上杀死最多人的步枪AK47的设计者,只要是这个行业的人都知道。
“……先不说这些,鲍雷应该是接受了司法交易的。不管是诺巴姆夫人的指示还是其他什么的,都可以作为证据的吧。”
“有你们拍到的照片,再加上凯米她们的调查,大陪审团也通过了吧。”
决定诺巴姆夫人是否被正式刑事起诉的是大陪审团。
“这是谁说的?”
“当然是那个性感的凯文啊。”
检察官助理凯文·加德纳。的场也受了他很多的照顾。他面容英俊,能力又强,是个好人,但不是同性恋。
“…………凯文的话应该错不了。报纸上已经开始有情报泄露了。这样就差不多算是决定了吧?”
“应该是决定了,诺巴姆夫人算是玩完了。她的确提出了相当好的政策。但是,把丈夫作为自己的政治事业牺牲品的女人,就算再多人拥护,也没法提出异议吧?”
“诺巴姆是个人渣。”
一直沉默着吃饭的提拉娜小声地说道。
“这是肯定的。但是,她杀死自己的丈夫究竟是想实行什么样的政策呢?是促使塞玛尼人和地球人融合还是对立呢?”
的场、托尼、戈德诺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还想再和诺巴姆夫人谈谈。当然,那也是不可能实现的吧……”
只有知道事情原委的的场才能理解她的困惑。
“光会耍嘴皮子是没用的。如果你能看透政治家的真心话,那你也能成为政治家了。”
用强力而又悠闲的语气说完之后,的场伸了个懒腰。
午餐过后,托尼和戈德诺夫开着爱车出去了。在市郊马法尔纳的那家初创企业还有堆积如山的问题要处理。
的场和提拉娜还有文书工作。得回到市警本部写一大堆无聊的报告书。
在路过平日里经常走的通道横穿大厅时,遇到了一名巡警。
是巡警桑德斯。
几天前,仅仅因为提拉娜是塞玛尼人就来找茬的那个年轻人。
的场稍微瞪了他一眼,桑德斯内疚地垂下眼睛,低着头,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地走近了。
“埃……埃克塞迪利卡警部!”
“什么事?”
“能借一步说话吗?……我有些话想说!”
提拉娜瞥了的场一眼。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冷淡地表示“你决定吧?”
提拉娜瞬间紧抿着嘴唇,和桑德斯一起向大厅深处走去。
因为太远所以听不清对话。
但能看到,从中途开始,桑德斯那张紧绷的脸,渐渐变成了轻松的笑脸。
提拉娜刚一回来,的场就忍不住问了。
“他说了什么?”
“是道歉。”
她用稍微有些兴奋的语气说。
“说了很过分的话,我感到很后悔,非常抱歉之类的。”
“这就是那家伙的道歉?”
“嗯,其实……我想,如果真的后悔到了这种地步,就感觉没必要原谅他。……你怎么看?”
看到偶尔坏心眼的提拉娜,的场不禁苦笑起来。
“是啊。换做是我的话──”
后来听说当时的场随口说了句“让他转三圈,汪汪叫”就转身离开了,之后桑德斯巡警居然立刻照做了。
出乎意料,看来地球人还是有救的吧?

——————————————END——————————————





女主支持图尔特是因为没人可以选了,原本她觉得本妮夫人稍微好点,但最后证明本妮犯了法,女主决定公开她的罪行。而且凯恩和诺巴姆都死了,其他那些杂鱼候选人还不如图尔特。这个故事里的情况比较特殊,加利亚安纳岛本来是塞玛尼世界的土地,因为大出现而转移到了地球上。所以塞玛尼人认为这原本就是他们的土地,地球人是入侵者;而地球人觉得既然这岛屿出现在了地球,那么就应该算是地球人的土地,塞玛尼人才是移民。




算是间接把图尔特推上位了,因为女主主要是想公开本妮的罪行,对圣特雷萨的政治斗争已经不在意了,但只要把证据一公开图尔特就赢定了,因为竞争对手全被淘汰了。




我觉得很好




累了,该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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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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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6

  •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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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bpd9701 騎士
泪目,又是一个坑

1 年前 0 回復

呵呵君 騎士
没有第七卷了吗

3 年前 1 回復

口渴的鱼 平民
辛苦了楼主!

4 年前 1 回復

洛雷克 勳爵
難得看到這部有翻譯的

4 年前 1 回復

ing781017 子爵
真是精采阿~

4 年前 0 回復

天辉使徒 公爵
远古巨坟啊

4 年前 0 回復

weidongxu 侯爵
' adf-01 发表于 2020-3-30 16:16 动画主要是去掉了那个校园案件吧,里面高中生提着汽油把毒贩窝点炸了和京阿尼的事情正好对上 ... '


好像是,当时没联想起来

也加了点原创戏,比如拉缇娜和女记者的一话小说里并没有,不过还算合适。。动画主要黑点好像是动作戏做的比较PPT?

4 年前 0 回復

司机夸我射的准 騎士
' weidongxu 发表于 2020-3-28 21:23 翻译辛苦了。。 以为不会再见到翻译了于是挺久以前把生肉啃了。。好像已经翻到最新了?。。记得有一卷和猫 ... '


因为小说第三卷涉及校园爆炸纵火之类的,动画化那时刚好和京都动画那事重合了,为了不涉及当时的敏感题材就由作者亲自当编剧原创剧情出来了

4 年前 0 回復

adf-01 伯爵
' weidongxu 发表于 2020-3-28 21:23 翻译辛苦了。。 以为不会再见到翻译了于是挺久以前把生肉啃了。。好像已经翻到最新了?。。记得有一卷和猫 ... '


动画主要是去掉了那个校园案件吧,里面高中生提着汽油把毒贩窝点炸了和京阿尼的事情正好对上

4 年前 0 回復

DIS真太刀 騎士
这已经是已经出版的最后一卷了?

4 年前 0 回復

艾思哲 子爵
点进来前还怕会不会太多年没看跟不上剧情,原来就是动画后半截画面和演出崩得一塌糊涂导致某弃番的那个故事,很开心地看完了

可惜动画崩得真的太惨了,贺东当年的这本书电视剧化的妄想大概彻底没希望成真了吧

4 年前 0 回復

TTOwind 騎士
感谢大佬啊,我还以为得我自学完初级日语去啃生肉呢!

4 年前 0 回復

weidongxu 侯爵
本帖最后由 weidongxu 于 2020-3-28 21:25 编辑


翻译辛苦了。。

以为不会再见到翻译了于是挺久以前把生肉啃了。。好像已经翻到最新了?。。记得有一卷和猫交换的,可能是卷4?

说起来前段时间还有动画,有部分情节变更过(比如这个故事的部分),于是记忆更加暧昧了

4 年前 0 回復

romrvf 騎士
感謝樓主翻譯~^^

4 年前 0 回復

人在梧桐下 伯爵
我还以为这个不连载了呢,支持一下

4 年前 0 回復

oak00001 公爵
远古物再开?

4 年前 0 回復

yukari729 王爵
怎麼半
看到那個FBI就覺得主角總算是被抓走了哈哈哈

4 年前 0 回復

ws02629615 伯爵
难得看到翻译这个的。

4 年前 0 回復

三三最棒 公爵
本帖最后由 三三最棒 于 2020-3-26 21:03 编辑


第六卷怎么样啊

4 年前 0 回復

亚瑟邓特 騎士
楼主不再加把劲把后记也翻了吗

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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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attandien 勳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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