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色的咏使4 舞动的世界、夏娃的调音【细音启】【台/简】【录入完结】


本帖最后由 corgen 于 2009-1-28 23:08 编辑


作者:细音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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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谜样气息的绯红少女,即将与虹色名咏士凯因兹面对面!

「我在等你。」与库露耶露容貌相仿的绯色少女带着寂寞的眼神对凯因兹说道。
「你是超乎预定命运之外的存在──你认为那个起始,是在什么时候?」
静静地,世界逐渐改变。遭到灰色名咏的真精袭击后,库露耶露的健康状况开始变差。在她身边,奈特感受到某种气息。接着,米拉等人发现用于名咏式当中的瑟拉菲诺音语当中,隐藏着某种秘密……
绯红少女继续诉说:「我只是希望看顾她破壳而出罢了──没错,就是我心爱的库露耶露。」
当世界转变时,奈特及库露耶露也被要求「改变」──
探寻存在的意义,召唤类奇幻物语第4弹登场!

【细音 启】
轻小说作家。以「黄昏色の咏使い」系列荣获第18届Fantasia长篇小说大赏〈佳作〉。

【竹岡美穂】
日本插畫家。東京出身。 第9屆〈コバルトイラスト大賞〉得獎後,以插畫家的身分出道。同时也是小说家竹冈叶月的姊姊。


本帖最后由 拜金马甲 于 2009-1-28 04:53 编辑


虚奏「心的碎片」

「起始」是在何时、何地,又是如何展开的呢?
一切的起始……是在什么时候?
回想起来,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在可称为「本能」的根源阶段,那名红发少女就厌
恶被送至她眼前的名咏式。
『我未来真的要走这条路吗?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呢?我老是在想这个问题。』
这是少女最初吐露的心声。少女虽然进入名咏学校就读,内心却抗拒名咏式。
『我问你,你曾经害怕过名咏吗?』
接着是第二次,这是暑期辅导时少女所说的话。
少女害怕名咏式。
少女一再表达对名咏式的不安、恐惧、困惑。
对此,自己或许应该要感到一些些……疑惑。
她为何如此本能地抗拒名咏式?
盘踞在根部的这些疑惑……是什么?


序奏「于札拉贝尔——泪之岛上」
『风碎之日——你对这起事件有印象吗?』
从前,身穿黄砂色长袍的不知名老人曾经这么问过自己。嗯及此事,凯因兹缓缓抬头仰望天上的云朵。
札拉贝尔,那是个甚至被世界地图否定其存在的渺小孤岛。不仅无人造访,岛上亦无生物栖息——是座被遗忘的小岛。
「当时,我不明白你话中的含意,如今却在这种时候想起来,想想还真讽刺。」
相对于焦炭色的土壤,枯草色外套的色彩令人联想起生命气息。
有如被撕裂般,白云接二连三飞越。风诞生的地点——知道这座小岛的人似乎是这么称呼这里的。
「……花了三年的时问才来到这里吗?我对时问的概念也太宽松了。」
距离向老人发誓会造访这座小岛,已经过了三年的时间。虽然数度决心前往,但每次都因其它理由而不得不延期。这次,好不容易督促自己展开行动的,是大陆中暗地里被视为问题的谜样名咏。
它与三年前,老人告知的「不可思议的目击报告」是否有关?
虽然没有根据,不过就连凯因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有种几乎可以确定答案了的预感充满心中。
『也难怪你不知道,因为那是起非常微不是道的事件。在那起事件发生时,我碰巧来到接近札拉贝尔的大陆城市,所以才会目击到。』
一问之下,发现那名老人似乎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可称为「执着」地在寻找凯因兹。那段期间,凯因兹经常未告知他人去处,就外出旅行流浪。因此对老人来说,应该吃是了苦头吧!
『事件的内容……不过是小岛上发生谜样的爆炸,接着突然产生红色的闪光,就只是这样罢了。』
『周围的人都感到畏惧、不敢接近,但是我这个老糊涂对那种现象感到好奇……啊啊,一开始真的纯粹是好奇。总之,我借了一艘小船,前往那座小岛。
结果我看到的是开满整座小岛的绯红色——孤挺花。
『我一眼就马上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岛上的土壤焦黑,不见其它生物,为什么遍地却不自然地开满这楚楚可怜的花朵?』
那是当然的疑问。
来到这座小岛之后,凯因兹也立刻产生了相同的疑问。
『在我探索岛上的过程中,来到了小岛的中央区域。在花朵长得比岛上任何角落都更茂盛的地方,就只有一处没有花朵,那就是岛的中心,在那里我发现了奇怪的石头。』
历经三年岁月后的现在,凯因兹依然记得老人装在透明容器中的物体。
表面令人联想起某种巨大生物的鳞片,有如化石般的石头。还记得一开始听说它是触媒时,自己完全无法相信。
『只要一碰,这颗石头就会流泄出名咏光,恰似洪水、有如瀑布溅起的水珠一般。它产生的光,是我数十年来从未见过的亮度—:那就是我在札拉贝尔发现的终极触媒。』
……终极触媒?
凯因兹对这个名词本身并无特别的感情。
当然,若说不在意则成了谎言。但他不认为使用这种特别的触煤,就必定能与名咏式真正的价值划上等号。
「说得也是。那么,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凯因兹的回忆,在少女开口后被突兀地打断。
「你到这地方来,是为了要见我吧?」
红发少女发出透明的光辉。她的肌肤有如珍珠般雪白粉嫩。至于长相,则是端正得令人联想起古代的雕像。
『不过,在发现那种触媒的地方,我遇到了更大的谜团。那是个红发、年纪约十岁左右的少女。我若只举出这样的特征,大概找遍全大陆都能找到好几个。不过——』
老人的话中掺入了热度及颤抖。
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高举向天,那名老人说道:
『那个少女与众不同。在和那东西四日交接的瞬间,我领悟到自己的一切完全被她看透。我沦为败者的理由、钻研名咏式的理由,内心完全无法抗拒地遭到入侵。虽然心灵没有受到污染,却产生了超乎寻常的恐惧。』
『当时,我大概陷入了某种恐慌状态吧!因为一心想和那东西对抗,所以我用在那座岛上捡到的石头当作触煤,咏唤出我自己拥有的最强真精。
不过——
据说那只真精,在少女面前有如云雾般消失。
老人的临别赠言就只有一句:
『当心「clue-l-sophie neckt(红色的背约者)」』。
距今六年前,老人与谜样的少女相遇,当时她的外表是十岁左右的少女。再过了三年、也就是三年前,自己从老人口中得知这项事实。如果时间正常流逝,现在那名少女应该是十六岁左右。
不过,眼前的少女看来不满十五岁,才正要迈入嗯春期吧?顶多是十二、三岁,看来不像十五、六岁。
「哎啊,你比较喜欢那个时期的模样吗?」
有如看透了自己的想法,少女噗嗤一笑。



「现在,十六岁的模样属于那孩子,我则借用了过去的形态。不过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换成那个样子。」
兴致盎然地赏玩脚下的花朵,蹲在地上的少女抬头往上看。
「可是,你也不见得非要那样的外貌吧?你是来找我的,而我也在等你,一直在等着你这个人。」
「你是……」
「当时我确实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不是吗?」
当时?
在内心深处反刍这个单字,但在沉淀的记忆中,并末浮现可能的名字。
想到的只有一个名字—clue-l-sophie neckt(库露耶露.索菲尼特)。
他仍记忆犹新。在学校、在夜色少年身边的少女,她的名字有着酷似的音节。
还是对你来说,(创始之女)的名字比较重要?」
少女掩着嘴角,格格发笑。
……为什么她连伊芙玛丽的事都知道?
「因为我知道一切,我知道所有的过去、以及所有的未来。」
少女有如环抱自己一般,在胸前交抱双臂,静静闭上眼眸。
「可是,你存在于那个预定命运之外。」
预定命运。
原本是用于发生学的单字,意指细胞决定未来将会分化成什么组织、什么器官。因为记得个是很清楚,所以不明白正确的意义,不过应该是类似的概念。
「没错!预定命运也包括了被制定的五色定律音,一开始就准备好的未知道路,(所有获得约定的孩子们)应该要步上的道路。」
名咏式,那是这个世界正在研究的技术。
在内心描绘出期望的事物,并召唤至自己身边的传送术,那就定名咏式。在施行术式的过程中,会赞美、咏唤想要召唤出的对象名称,因此才被冠上「名咏式」的名称。
「Keinez(红)」、「Ruguz(蓝)、「Surisuz(黄)」、「Beorc(绿)」、「Arzus(白)」。
名咏式由这五种音色组成,而且,没有除此之外的名咏色。世人曾经如此相信,要构筑出这五色以外的名咏色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历史上曾有两个人挑战这项不可能,创造出全新的名咏色。
虹色名咏士——凯因兹•亚温凯尔,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另外还有一个人……
夜色名咏的创造者——伊芙玛丽•耶雷米亚斯,曾经与自己一同学习、共同许下约定的女性。
「没错,不是五色的音色,而是更进一步咏唤出虹色,既不是夜色也不是空白。从那一刻起,你为这个世界带来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夜色、虹色,这些自己还听得懂。
但是空白?这到底是——
「……风诞生了。」
不知是否明白凯因兹的疑问,少女蓝色的双眸望向天空。
从她的双手当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落下无数的绯红花办。眼看花朵乘着风飘向远处。
「今晚的星空一定很美,应该能见到有如透明般的光辉。」
少女带着寂寞的眼神询问自己:
「呐,凯因兹,你认为起始是在什么时候?」

一奏「破碎的绯红」


阳光毫不留情地射下,树叶沙沙作响。
「……果然还是很热。」
将黑色手提包抱在胸前,个头娇小的少年藏身树荫下。那是个有着夜色头发、夜色眼眸,给人纤细印象的少年。
「库露耶露小姐怎么还不出来?」
他抬起还残留着稚气的脸孔,眺望眼前的建筑物。
多雷米亚女生宿舍是栋楼高三层的长方形建筑,漆成土黄色的外墙沭浴在朝阳下,发出有如金色的光辉。
直盯着玄关方向看,终于有个眼熟的女学生自女生宿舍大厅现身。那是个一头黑发,体型高眺纤瘦,看似擅长运动的少女。
是同班同学桑吉丝•欧菲利亚。
「啊,早安,桑吉丝小姐。」
「哎呀……早安,奈迪……」
少年的本名是——奈特•耶雷米亚斯,而奈迪则是他的昵称。先撇开这点不说,眼前的她显得不太对劲。
「请问,你是怎么了?桑吉丝小姐,怎么不像平常那么有活力……」
「呃……因为……从今天开始就要上学……暑假已经结束了!」
她摇摇晃晃,以就快昏倒的姿态这么对他说。
「行事历上是这么规定的啊,桑吉丝小姐应该已经把习题做完了吧?」
正确地说,若按照原本的行事历,现在早已开始上课了才对。
但是,因为一般学生不知道的特殊警戒状况,学校整整关闭了一个星期。而今天正是解除关闭命令,重新开始上课的第一天。
「……因为难得有临时休假,所以连续二天……熬夜玩乐出现了后遗症。」
连续二天没睡觉?这么说起来,在学校关闭前,她似乎在福利社里买了相当多零食之类的东西。
「换句话说,纯粹是睡眠不是?」
「唔……嗯……呼呼……」
「呜哇,等一下,桑吉丝小姐!请不要—边说话一边睡觉!」
用力摇晃无力地靠向自己的桑吉丝。
「奈迪,我已经不行了……今天我要请假。」
「别说那种话!看,校舍就在那个方向,你振作点!」
「……呼啊啊啊啊!」
已经连正常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了吗?她一边说着奇怪的单字,一边摇摇摆摆朝一年级学生校舍方向走去。
……直令人担心。
茫然地抓了抓脸颊,亲特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如果自己有空的确可以送她一程,不过,现在内心还有更深刻的担忧萦绕不去。
——库露耶露小姐没事吧?
在暑假结束的同时发生灰色名咏的攻击,造成学校全面关闭。
在这样的状况下,有个少女因为原因不明的高烧及头痛突然昏倒。库露耶露•索菲尼特,对自己来说是最亲近的少女。
正囚如此所以格外担心。直到前一阵子为止,她还在学校的医务室里静养。当时,她的情况似乎已经恢复了一大半。不过回到女生宿舍后,情况变得如何了呢?
随着上课时间逐渐逼近,女学生们也陆续离开女生宿舍。可是就算自己等了再等,依然不见库露耶露的身影。
难道在奈特来之前,她早巳离开女生宿舍了?不,应该不会有这种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奈特今天比平常提早一个小时离开男生宿舍。
……可是,真的就快到早上预备铃响的时问了。
从胸前掏出怀表确认时间,现在立刻从这里走过去,勉勉强强还赶得上早晨班会的时间吧?
「……库露耶露小姐今天请假吗?」
「喂,不要随便认定别人会缺席!」
突然问,从眼前的近处传来声音,而且还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咦?」
将视线从怀表移向正前方。
「怎么了,奈特?怎么在这种地方发呆偷懒?」
首先跃入视野的,是鲜明的绯红色长发。接着是多雷米亚规定的白色学生制服,制服下摆及衣领部分缝上红色的线条,最后是……
「喂,再不快走就要迟到了哟?」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张自己熟悉的、以亲切的表情微笑的面孔。
「库露耶露小姐?太好了,你能去上学吧!」
「真是的,你还定一样爱担心。」
呼出掺杂苦笑的叹息,她迅速往前迈进。
「喂,再不快走就要迟到了!奈特你也跟上来!」
「好、好的!」
……太好了,库露耶露小姐恢复健康了。
紧握着的手提包,感觉似乎也比平常轻了一些。
多雷米亚学院——
虽位居远离大陆中央的边境区域,却是所拥有一千五百名学生的大型学校,所有设施均采最新设备,世人对它的评价是教育水准不逊于中央地区的名门学校。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它拥有超出一般学校平均三倍之乡的广大校区,校区内散布着巨大的校舍,随处可见绿意盎然的广场、校园及山林等。另一方面,关于主要建筑物,从一年级学生到四年级学生为止的各年级校舍、总务大楼、图书管理大楼等巨大建筑尤其引人注目。建筑物之一的一年级学生校舍,是进入学校正门后,距离最近的一栋校舍。也是奈特学习的场所。
「早安~库露露、奈特!」
在奈特打开教室门的同时,金发的娃娃脸少女活力十是地对他们挥手。
蜜欧•蓝堤亚,是比奈特大三岁,和库露耶露同样十六岁的同班同学。总是个性开朗稳重,同时也是成绩优秀、认真向学的学生。
「早安,蜜欧小姐。呃,凯特老师还没来吗?」
「到刚才为止都还在喔。你也知道,暑假结束后马上就发生了那种事,为了顺便解释事情的经过,所以要召开全校朝会。凯特老师说她在校园里等我们,请班级干部在预定的时间内带大家过去。」
「那种事」也就是指——灰色名咏的使用者入侵学校一事?
虽然眼前的蜜欧也曾落入那名犯人手中,不过她似乎已经完全从那次的惊吓中重新振作起来了。
「喔——奈特来了吗?这么一来,男生就全部到齐了。」
忽然传来悠闲的男声。有着红褐色发丝、褐色眼眸,身材高大、一脸正经的男学生对他招手。
「啊,欧马先生,早安!」
欧马•廷奈尔,是奈特班上的男生班级干部,在男学生当中,和他交谈的次数最多。与正经的外表相反,个性相当随性,不过因为他能一视同仁地公平对待身边的同学,这种一板一眼的个性受到肯定,才获得推荐成为班级干部。
「早啊!虽然你才刚来,不过很抱歉,请放下书包到这里来排队。」
如欧马所言,在他所在的教室入口处,班上男同学早已列队排好,看来自己似乎是最后一个。
「啊,好的,我马上过去。」
将书包往桌上一丢,奈特急忙排到队伍的最尾端。
「好,这下男生都到齐了。接下来就只剩下女生。」
「……女生?」
循着欧马的视线,奈特也回头望向教室后方。
「呐、呐,库露耶露!为什么你和奈特一起来?而且还在最后一刻赶到。你们两个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没做什么!而且我们也是偶然碰到的!」
身为女生班级干部的库露耶露,似乎忙着应付身边女同学的追问。
「好了,大家别再说话了,乖乖排队!还有,桑吉丝别睡了,快起来!啊~真是的!各位同学,我要生气了喔!」
只见库露耶露一会儿叫醒趴在桌上睡觉的桑吉丝,一会儿对排在队伍后方吵闹的女生大吼。
「……这幅景象,从前似乎也在哪里见过。」
「这不叫从前也见过吧,根本就是例行活动。在奈特转来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喔。」见怪不怪的欧马对他耸了耸肩。
……库露耶露小姐好可怜。
看着在教室各个角落中来回穿梭的她,奈特在心中如此低语。
「不说这个,时问快来不及了,还是我们男生先过去吧?」
对于欧马抛出的这项提议,没有任何一个男同学提出异议。
「咦……」
排队站在校园一隅的奈特,突然皱起眉头。
「怎么了,小不点?」
排在隔壁队伍,有着小麦色肤色的少女眼尖地转过头来。她是艾达•优恩,专攻白色名咏、有点男孩子气的女学生,也是能够使用「反唱」这种特殊名咏式的祓名民一族。
「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周围是跟两人同样列队的学生。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到,奈特尽量压低声音对着艾达耳边说话。
「是阔于朝会……我还以为内容会是要大家安心,已经用不着担心了。」
全校朝会的内容,远比奈特预料的还要严重。
朝会一开始,哲亚校长首先为学校关闭一周的事向大家道歉。接着是——关闭学校的原因好歹已试着加以解决,不过目前还不能大意。若有任何意外发生,希望大家能尽速遵照老师的指示行动——像这样的内容。
「啊啊,小不点你还没听说吧?」
原本明朗的嗓音,在艾达刻意的压抑下显得低沉:
「我是透过我老爸那里听说的,目前还无法镇定灰色名咏那家伙逃往何处,莎莉娜和我老爸他们似乎也还在追查。」
……原来如此。虽然已得知姓名及外貌,不过那个男人至今下落不明。他的名字叫做「米修达尔」吧?
光想起这个名字就令人不寒而栗,是个有着疯狂怪异气息的男子。
哲亚校长之所以说出这么尖锐的内容,是考量到刚才艾达所说的那个原因吧?
也就是说,灰色名咏可能会再度出击。
「——好冷!」
突然一阵狂风掠过,奈特反射性地缩起身子。
那是一阵带着冬天气息的风。拂过背脊的风,冷冽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2

午休时分,在校内的露天咖啡座——
「啊~啊,我有点失望!」
啪嚏一声,蜜欧用力趴向桌面。
「呜哇,蜜欧小姐你等一下……啊啊啊,饮料!」
随着她趴向桌面,放在桌上的杯子和玻璃杯也差点倾倒。奈特急忙稳住它们……呼,真危险。
「可是,真的很可惜,我一直以为会是蜜欧小姐!」
在全校朝会上,同时进行了各年级学生代表所做的宣誓。
虽然这项宣誓只是在全校学生面前,矢志达成自己的新目标,但却能得到多雷米亚学院内所有学生的注目。看来蜜欧似乎是以此为标的。
「在笔试方面,我的确很努力,不过……」
在暑假前的例行测验中拿到全学年第二名,在暑期临海学校中举行的考试则是堂堂获得第一名。若只看笔试,蜜欧堪称是以代表学年的优秀学生。



「……竞技大会果然占了很大的比重吧!」
挑选学生代表是以名咏式的笔试及实技测验的综合成绩来做决定。蜜欧在实技测验方面表现不佳。就连在竞技大会上,她的记录应该也是「名咏失败」才对。
「呜呜,不要提那件事啦~」
抱着头,蜜欧用力摇头。
「下次再努力就好了不是吗?蜜欧你一定会有好成绩的。」
库露耶露神情自在地这么说,奈特也默默点头。
「可是,虽然这次的一年级学生代表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不过……」
蜜欧的表情从沮丧瞬间变得开朗:
「我曾想过,如果库露露能成为一年级代表就好了。」
「……我?」
由于事出突然,库露耶露茫然地瞪大眼睛。
「啊,这点我也想过。」
「就是说嘛、就是说嘛,奈特!」
奈特跟坐在身边的蜜欧一起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都别取笑我了!我这种人是不可能的!你们知道我在笔试方面的名次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
——库露耶露小姐似乎真的没有自觉。
咏唤出第二首阶名咏的真精,就连带有后罪的触媒都能运用自如地进行名咏。库露耶露对名咏的感性,压倒性地领先其它学生。
『还以为你是个普通的小了头,没想到其实是个惊人的怪物!』
那份实力,就连袭击学校的灰色名咏入侵者都感到惊讶。不过知道此事的,就只有老师和一小部分学生。
「而且,就算学校要我做那种事,但是我一上台就会紧张,所以也做不来。我会因为难为
情而拒绝。」
「是这样吗?我觉得很可惜呢——」
蜜欧一边将装着饮料的玻璃杯凑近嘴边,一边直盯着库露耶露的脸。
「所以,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务必还是要由蜜欧来努力——」
话还没说完,库露耶露便闭上嘴,慢慢转向身后。
……咦?这些人是谁?
因为库露耶露的动作,奈特才终于发觉到,有两个从未见过的女学生一直伫立在她身后。制服衣领上绣着两条红线,表示对方是比奈特他们高一届的二年级学生,而且还是专攻「Keinez(红)」的学生。
「……有什么事吗?」
在两人的注视下,似乎感到别扭的库露耶露开口问道。
「呃,就读一年级,专攻『Keinez(红)』的库露耶露•索菲尼特就是你吗?」
「就是我没错。」
话锋才落,她们就爆出高亢的欢呼声:
「果然没错!呐,阿妮丝,我说得没错吧!」
「好棒!真的有漂亮的红发!我从远远的地方看,就觉得或许是她没错。」
在拥挤的咖啡座里,她们不顾四周目光,放声尖叫。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嗯,其实啊,我们有事要拜托你。」
「有事要拜托我?」
被不认识的学姊直盯着看,库露耶露挺直了肩膀。
「啊,可是,在这里果然还是不太方便吧?呐,你能不能现在跟我们过来一下?到咖啡店后面就行了,很快就结束了。」
「可是……」
库露耶露眼神踌躇地望向奈特这边。
察觉到她的意图,奈特和坐在身边的蜜欧彼此对望。
「午休时间还没结束。在库露露同来之前,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如果库露耶露小姐不介意,那么我也无所谓。」
不认识的学姊找她说话,若是拒绝,场面会不太好看。而且要说完全不去在意她们想谈的内容,那也是骗人的。库露耶露本人应该也是这么想吧!
「嗯,对不起喔,我去听听看有什么事,马上就回来!」
从椅子上起身,库露耶露随着前导的学姊离去。
在估计她们走过咖啡店转角后——
「呐,奈特你觉得会是什么?」
蜜欧立刻将脸凑过来。
「咦,什么会是什么?」
「这还用问,就是库露露被不认识的学姊找出去的理由啊!」
……蜜欧小姐,原来你那么在意?
……难不成是世人所说的欺凌……不可能吧?•冈为那两个学姊似乎很开心。如此一来,能想到的就是社团活动的招揽?因为库露露的运动神经很好。」
「可是,库露耶露小姐早就加入防身术社了吧?」
附带一提,防身术社是男生禁地。从前欧马那群班上男同学曾经想去偷窥,结果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呣唔,那么,这个可能性也很低罗?」
结果,蜜欧想不出其它可能的理由。
「我们乖乖等吧!」
「说得也是。」
点了点头,奈特望向库露耶露座位上放置的茶杯,杯子里散发山奶茶淡淡的甜香。这么说起来,造访这家咖啡店时,她点的多半是这种茶。
「库露耶露小姐喜欢奶茶吗?」
「喔,奈特你很在意吗?」
「咦?不、个是的……我只是纯粹……」
奈特急忙将眼神从库露耶露的茶杯上移开。
「啊哈哈,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过呢,其实库露露满喜欢吃甜食的。平常虽然不太常吃,
不过她其实也很喜欢蛋糕或是布丁。呵呵,希望可以作为你的参考。」
「参考……是吗?」
到底是什么的参考呢?虽然自己茫然地歪着头,不过蜜欧就只是开心地笑着。
「……蜜欧小姐好奇怪!」
「哎,你总有一天会懂——」
话才说到一半,蜜欧就硬生生地打住。
在蜜欧视线的聚焦处,库露耶露正从数分钟前消失身影的转角,甩动绯红的长发走过来。不过,原本跟她在一起的两位学姊已不见踪影。
「喔,库露露,很快嘛。你们已经谈完了?」
「嗯,总之在听了她们的要求后,我已经拒绝了。」
拒绝?那是表示——
「呐、呐,你们说了什么?」
「不是蜜欧你期待的那种内容啦!没什么大不了的。」
库露耶露以轻松的口吻挥了挥手。
「咦,人家想听嘛!」
「好了好了,下次再说吧。快点,下一堂选修课是体育,所以得到更衣室去才行。」
「……呜呜,我有一种被彻底打发掉的感觉。」
库露耶露对鼓着腮帮子的蜜欧苦笑。从她的表情看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奈特下午的课是基础理论吧?我们是体育课。」
虽然是基础理论,但是奈特修习的科目原本该在一年级暑假前修毕。和暑假前不久转入的他不同,蜜欧和库露耶露早已取得学分。
「好,那么,我们放学前的班会见。」
转身离开挥手的库露耶露,奈特走向一年级学生校舍。
接着,恰巧就在此时——
——起始是在什么时候呢?
「……咦?」
突然传来的声音令奈特反射性地回头。
「嗯,奈特你怎么了?」
拿着书包并肩站在一起的蜜欧和库露耶露,不可思议地看着奈特
「奈特,怎么了吗?」
「没、没事!大概是我听错了。」
紧张万分地摇头……是我的错觉吧!
有如逃避般再次转身,这次,没听见刚才的声音。
——刚才的声音,那是……
幻听?不,不对,鼓膜深处至今仍回响着那个声音。
……库露耶露小姐?
『起始是在什么时候呢?』
那个声音,酷似背后那个极为熟悉的人,不过似乎有点不同。
是和她极为相似的声音,不过那个声音有些微的不同。
「呀喝~小不点!」
才刚步入上课教室,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少女便对自己挥手。
艾达小姐……咦?这问教室现在要上的应该是基础理论课才对……」
不分名咏的选择色,是所有学生必修的科目。与在暑假前转入的自己不同,包括她在内,其它同学应该早巳修毕才对。
「……呜,这就叫恐怖的当掉&重修啦!」
说完后,艾达的眼角浮现泪光。
「原、原来如此。」
「先不说这个,这个位置不好,我们到最后一排去吧!」
奈特坐的位置是教室里的第一排,正对着讲台上的老师。
「咦?可是这里是最适合听课的位置——」
「我有事想跟你说,万一说到一半老师来了,会很难再继续下去。而且如果被其它学生听到,也不太妙。」
「喔……」
没办法,只好双手抱起原本摊开在桌上的教科书及文具。
「喔,好位置空着!小不点,这边、这边!」
艾达看上的是教室左边角落的位置。由于基础理论为所有学生的必修课程,因此使用能够容纳百人以上的大教室。艾达选择的位置就算在上课期间说话,也不会被老师发现。
「那么,你想说的是什么事?」
在艾达身旁的位置上坐定后,奈特转身面对她。
「呃啊,是库露耶露的事啦。」
——库露耶露小姐的事?
「小不点,今天中午你和库露耶露在一起吧?」
直率地点头。到学校来上课的时候,自己多半和蜜欧、以及库露耶露一起吃午饭,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当时,有没有很多人一直盯着库露耶露看?还有,我想想……也包括跟她说话。」
「咦?」
一瞬间,奈特哑口无言。
『呃,就读一年级,专攻「Keinez(红)」的库露耶露•索菲尼特就是你吗?』
那是来这里之前才刚刚发生的事。
艾达小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啊——果然晚了一步吗?」
发出苦涩的声音,艾达按着眼头。
「听着,小不点!首先,你知道库露耶露能够咏唤出真精吧?」
黎明的神鸟。
连点头同意都不需要,奈特不知道已经被那只真精拯救过多少次。
「……可是,这件事造成了一些麻烦。」
有如提防周围的目光一般,艾达将声音压低到只有奈特听得到的程度。
「……竞技大会时我是没见到,不过前阵子库露耶露已经告诉过我了,也提了临海学校的事件。这件事老师替她保守了秘密,不过,当时似乎有几个学生目击到库露耶露骑在黎明的神鸟身上。」
学生目击到神鸟——这件事代表了什么意义?自己和蜜欧也目击过神鸟,因此实在不认
为这件事与她说的麻烦有任何牵扯。
「我说的麻烦指的是谣传。」
有如看穿了奈特的疑问,艾达迅速地加以解释:
「是学生、还且还是一年级的女生,咏唤出被称为梦幻的黎明的神鸟。在名咏学校里一旦传出这种传闻,任谁都会感到好奇。就和小不点你的夜色名咏一样。」
有一阵子,自己的确因为使用夜色名咏这种异端色的理由,被其它学生用奇异的眼光看待。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竞技大会前夕,那个高年级男学生突然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么说起来,当时也是库露耶露小姐帮了自己。
「在暑假期间,这件事似乎在学生之问流传开来。所以,开学后对谣传感到好奇的学生当然会聚集到库露耶露身边。」
『嗯,总之在听了她们的要求之后,我已经拒绝了。』
那么,库露耶露小姐那句话的意思是……
「她们很有可能会这么问她:『能不能让我看看黎明的神鸟?』」
光看自己的神色就已经察觉到了吗?艾达一脸苦笑地点头。
现在想想,艾达也出身于祓名民这种特殊族群,同样是不能轻易宣扬的事。
「因此,老师知道库露耶露不喜欢这种事。为了不造成她的负担,所以吩咐我稍微留意她。不管再怎么说,库露耶露的病也才刚好。」
「——说得也是。」
奈特紧紧握拳。
转入后不久,夜色名咏的传言就流传开来。有的学生是出于好奇跟奈特攀谈,但是嘲笑他、用奇异眼光看待他的人也不在少数。然而,自己能够毫不在意这些而融入学校生活,无疑是托库露耶露的福。
现在,发生了完全相反的情况。
……这次得由我来照顾库露耶露小姐才行。
「我突然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打转,只会让她觉得奇怪,由小不点来做会显得比较自然。加上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可能没办法兼顾库露耶露也说不定。」
「别的事?」
「嗯!可是这件事还没有明确的事证,所以我就不说了。小不点,库露耶露的事可以拜托你吗?请你陪在她身边。」
「……好的。」
在这一堂课上,奈特无心听课的程度就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9

宣告放学时刻到来的钟声响彻校园。
侧耳倾听寂寞的钟声,奈特停下挥动扫帚的手。
在老师和同学们都已离去的教室里,虽然还称不上是夕阳——不过从二楼窗户眺望出去的天空,已逐渐呈现夕阳的色彩。
「放学了……」
睽违许久的学校,一眨眼一天就结束了。
下午的课上完后是班会。虽然也见到了蜜欧和库露耶露,不过两人都没有任何异样。蜜欧直接回家,库露耶露也拿起书包定出教室,留下的自己则负责打扫。
在幽静的教室里,回响着扫帚擦过地板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就这样,时间的流逝再次令人感到出奇缓慢。但白天时却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
「哎呀,还在努力打扫吗?」
教室的门突然打开。回头一看,身穿嫩叶色套装的金发老师,正神情温和地站在那里。
凯特•雷欧•谢利老师,专长科目「Ruguz(蓝)」,是自己班上的级任老师。除了课堂时间外,她也是在暑期辅导事件和灰色名咏入侵时,偶然有机会共同行动的老师。
「是的。不过,应该说我有点在发呆,才会拖到现在。」
「很像你会做的事。」
女老师的表情放松下来。
「可定,差不多可以告一个段落了。因为数室很久没有使用,所以我想应该会有很多灰尘,没必要由你一个人在今天之内全部扫完。」
「好的。」
将地板上扫成一堆的灰尘用畚箕接起来之后倒进垃圾桶,接着再将扫帚和畚箕收进木制柜子里。就在此时,奈特突然停止动作。

lu……w……i……lis……her……

——咦?
在应该已经恢复寂静的教室里,悄悄响起细微的旋律。幽幽地,彷佛微风掠过就是以令其消失般的幽微音色。
为什么呢?有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从前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奈特,怎么了?」
凯特老师讶异地挑起眉毛,望着呆站的奈特。
「没事。这是什么歌呢?老师你听过吗?」
「歌?我没听到任何声音啊?」
女老师一脸惊讶地环顾四周。
没听到?怎么可能!

……wi……O……La……Se……ah……

果然没错,的确有声音,是从远方某处传来的。
可是这个——不是瑟拉菲诺音语吗?
不管单字、还是片段听到的文法,完全是自己陌生的未知语言。不、不是未知,虽然跟瑟拉菲诺音语非常相似,却有些不同,是某种本质上的不同。
是什么语言呢?虽然不懂歌词的意义,不过旋律的确似曾相识。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这么说起来……」
很久以前,跟母亲两人往来世界各地的时候,就连阿玛也还不在的那个时候。
那是在晚上,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当我醒来时,也曾听见跟它极为相似的旋律。因为太过好奇而从房问的窗户朝外窥探……
咏唱的人,是母亲。
在清冷月影的照耀下,有如在夜风中摇摆一般,低声咏唱。
……与这段旋律极为酷似。
「奈特,你从刚刚开始就不太对劲。」
「那、那个……我……可以回去了吗?」
甚至不等回答就将书包往肩上背,奈特朝走廊冲去。
「咦?」
「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等、等一下!奈特?」
奈特并未停下奔跑的脚步,甚至感觉不到装满教科书的书包重量。像是被神秘的歌推动一般,一心只想找到这首歌的来源。
……会是……哪里呢?
压抑急促的呼吸,奈特奔上楼梯。这首歌有如从内心最深处直接响起,完全分辨不出它究竟来自何处。
——可是,一定在校园某处。
从一楼的这一端找到另一端,从二楼的那一端找到这一端,跑遍了整栋校舍,最后抵达的地方是通往屋顶的楼梯。
将早已像铅块一般重的脚一阶一阶往上移,拭去额头的汗水,奈特仰望通向屋顶的门,
无意识地加深呼吸。
不管再怎么吸气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有种奇妙的紧张感。
……到底是谁在唱这首歌?
咬紧牙根,奈特推开屋顶的门。
就在此时——
眼前充满无数的绯红之花。
「……咦?」
急忙揉揉眼睛。
应该是屋顶、应该是冰冷的钢筋建筑物,但是地上怒放着无数的花朵。
红花?
我见过,这是库露耶露小姐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名咏式时,咏唤出来的花朵。这种花的名字的确是——
『这叫孤挺花,我一直都很喜欢这种花。』
「孤……挺花?」
没错,在叫出花名的瞬间——
「奈特?你怎么了?」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奈特终于恢复神智。
映人眼帘的不是绯红之花,而是拥有绯红色头发的少女。是个身材修长、五宫端正的女学生。他不可能会认错,冈为对方是自己所亲近的人。
「……库露耶露小姐?」
「怎么了?一到屋顶来就开始发呆。」
「咦,因为这些红花——」
他说着,后半部分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骗人!
原本在眼前怒放的孤挺花,一朵不留地自屋顶消失。
同样地,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响起的歌声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自己绝对没有听错,而且刚才也看见花朵出现在眼前……
「真是,奈特你怪怪的!」
噗嗤一笑,她开心地用手掩住嘴角。
「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从某处传来的歌?」
「歌?你是指(赞来歌)吗?」
跟刚刚的凯特老师一样,她歪着头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
「嗯——这个嘛,至少我是没听到。或许是有人在唱也说不定,不过我有点在发呆。」
「在想事情吗?」
「嗯,有点事,是非常私人方面的事。」
她突然将脸别开,侧脸对着奈特,端正的五官浮现阴影。应该不光是想事情吧,至少目前是有烦心的事。
「难不成是关于黎明的神鸟的事?」
代替回答,依然侧脸面对奈特的库露耶露抬头仰望天空。
「……说得也是,或许那也包含在内。」
她动也不动地凝视被染红的云朵。
「我无意要独占黎明的神鸟。可是,真正重要的事物——果然还是想珍惜地收藏起来。」
当时二年级学姊对她说的,果然是「让我们看看黎明的神鸟」之类的话。
「总觉得……很可笑对吧?」
伴随着带泪的音色,她转过身来。
「我……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改变。可是就算我没变,身边的老师和其它学生,别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大大的蓝紫色双眸,眼眶四周显得有些红肿。
「老师问我想不想跳级,可是我拒绝了呀。因为我想跟大家在一起,但是……一
她转过头来,可是,立刻又无力地垂下。
跳级——太过突兀的单宇令奈特屏住气息。真要说起来,他甚至就连有这种制度都不知道,而且库露耶露正好成为那个对象。不过,拒绝这件事就表示,今后两个人还能在同一个班上。
然而,库露耶露的表情依旧不见开朗。
「……可是为什么呢?感觉好痛苦。尤其暑假结束后,其它学生的视线变得好可怕。」
——没那回事。
库露耶露小姐没有任何改变,我也一样……
「我对库露耶露小姐的印象没有任何改变!」
奈特朝近在眼前的她,尽可能挤出声音来。
对于库露耶露小姐的印象始终没变。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就觉得她是个温柔、亲切的大好人。对别人的事也同样热心,总是拚命帮忙。
奈特认为那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我很尊敬库露耶露小姐。库露耶露小姐的歌真的既美丽又温柔,我最喜欢了……虽然我还差了一大截,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一起——」
「奈特?」
对着惊讶地睁大眼睛的她,奈特继续往下说。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贴切表达心情的语句,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想要表达出他唯一的想法。
「……如果可以只是……在一起快乐地咏唱就好了。」
总有一天在某处,不管是怎么样的歌都好,希望能够一起咏唱。就算不是(赞来歌)也无妨,就算不是用来名咏的歌也无妨。
由于太过害羞,声音到最后几乎变得细不可闻。
「——奈特……」
「是、是的!」
反射性地挺直背脊。
结果,眼前的库露耶露不知为何,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接近他。
「那个,我可以把刚刚那段话当作是告白吗?」
「告……白?」
「一起咏唱、或是尊敬……男孩子对女孩子说这种话,多半是在求婚的时候不是吗?」
求、求婚?
「咦……是、是这样吗?」
「嗯嗯!那么,你是哪一种呢?是对我做出爱的告白吗?」
笑容满面的她带着愉快的眼神逼近。
不过,奈特完全没有能够冷静应对的余裕。
「那、那个,不是的!我的确最喜欢库露耶露小姐了,不过那种喜欢算不算是『爱的告白』之类的……啊呜呜,那个,我只是单纯地——」
话还没说完——
「是因为关心我吧?我知道。」
库露耶露以平常的温柔眼神静静展露微笑。
「……啊……是、是的。」
「呵呵,我也不认为你这种容易害羞的人会做出那么大胆的行为,只是开个小玩笑。」说完后,她再次侧过脸。
这次的侧脸似乎有些开心。
「……库露耶露小姐,你最近好狡猾!」
「啊哈哈,奈特最好也稍微放松一下比较好喔。」
「……我会努力的。」
有种打算鼓励对方,却巧妙地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对了,为什么库露耶露小姐会在屋顶上?」
「我?呃啊,或许是无意识的行为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硬要说,大概是想吹吹风……哎呀,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诗人一样。」
她害羞地将脸转向一边。
不过,这个动作突兀地停止——
「这阵风到底是从哪里诞生的呢?」
像是要捉住吹拂过屋顶的风一样,她用力张开自己的双手。
「你有没有想过?风诞生的地方,或许就近在咫尺,但也或许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越过海洋而来也说不定。」
「……呃啊……」
奈特欲言又止,因为猜不透她想得到怎么样的回答。
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吧?她立刻静静放下张开的双手。
「唔,这不重要。对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而且也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
「……我打扰到你了吗?」
或许,库露耶露小姐是想独处也说不定。
「笨蛋!如果是那样,我是不会这样笑的。」
她的表情跟一开始在屋顶上见到的时候比起来,似乎开心了一些。
「好了,回去吧!」
「好、好的!」
她以轻快的步伐走下楼梯,奈特则紧追在她身后。
在从屋顶走到二楼的时候。
「啊,对了!」
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她转身过身来开口:
「我有事要找凯特老师,要先去办公室一趟之后再回去。」
「既然这样,那我等你吧?」
「不用了,多谢你的关心。可能要耽搁一段时问,所以今天你就先回去吧。而且明天有小考啊。」
……啊,我都忘了。
暑假结束后的全校联合学力测验,虽然不会直接影响到成绩,不过若是成绩不佳,接下来会被级任老师找去谈话。
「喔,看你的表情,是忘了要考试吧?」
交抱双臂,库露耶露发出苦笑的叹息。
「……我忘了。那、那么,我先告辞了!」
「嗯,拜拜!」
朝挥手的她轻轻点了点头,奈特跑下通往一楼的楼梯。
夜色少年急忙冲过走廊,库露耶露以闪烁的眼神目送他的背影。
「……你真的都没变呢。」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令人目眩般的直率、专注。
「可是,我——!」
在说完之前——
库露耶露冲进身旁的女生洗手问,确认过里面一个人部没有之后,将身体扑向洗手台。
「……呜!」
令身体痉挛般的呕吐感,强迫使身体扭曲。
「……哈……呜……啊……!」
身体好热,骨髓像是要蒸发般的疼痛。呕吐感强烈到令人怀疑内脏是不是产生了意识在体内乱窜。至于说到头痛,则是以与数天前失去意识当时相比。
视线因泪水而变得模糊。
——真的……好危险。
再过十秒,不,再过几秒,若奈特还踌躇着要不要回去,自己就无法再继续伪装平静了吧?情况就是如此紧急。
「……咳……呜……」
倚着洗手问的洗手台,顺势打开水龙头,将手肘以下的手臂浸入以狂猛之姿涌出的水流当中。然而,体内如血液沸腾般的热度依旧没有冷却的迹象。
想要呕吐——想呕出的东西明明已经涌上喉头,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就像声音、呼吸、自己的体内全都被掏空了一样。
——我的身体是怎么了……
是咏唤黎明的神鸟的影响?为什么?从没听过普通的名咏式会对人体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啊。
「也该……缓和下来了吧……!」
怦通、怦通——库露耶露从制服上用力按压自己那有如弹跳般、骚动不已的左胸。若对此置之不理,或许会被正踏上归途的他听到。
——我不要,至少不能被奈特发现。
他比平常人更容易感到担心、情感纤细,这点自己再清楚不过。正因如此,所以更加不能令他感到不安。
『……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安地仰望自己,表情当中混杂了阴霾。
「你没有打扰到我……可是,我就是不希望你知道。」
放心,我没事,所以——安心吧。
背倚着身后的墙壁,库露耶露当场瘫坐在地。
我在做什么呢?这里明明是洗手问……会弄脏制服的。
然而,就算明白这一点,身体还是不听使唤。
若是被别人看到,肯定会觉得这个样子滑稽无比吧!
「……不过,没关系。」
我无所谓,既然是自己的事,那我就能忍耐得住。可是——我就是不想让奈特感到不安。就只有这一点,令我……感到害怕。
好冷!体内明明很热,内心却因寒冷而颤抖。
带着热气的眼眸和嘴唇,以及呼吸。
「——好安静。」
不见人影的空间,贴着磁砖的地板、墙壁、天花板,还有反射回来的自己的声音。
「……伤脑筋,明天明明有考试的……」
露出小小的、带着自嘲的微笑,库露耶露闭上眼睛。

4

「早安!」
当奈特打开教室的门时,大部分的同学早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
「呀喝——早安,奈特。」
在其它同学红着眼、紧盯软科书不放的情况下,就只有一个人神情悠闲地对奈特挥手。
在她身边,艾达和桑吉丝紧盯彼此,像在抢夺蜜欧准备好的猜题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是白色的。如果能用白色名咏咏唤出来,就可以用来作弊了。」
「问题是(赞来歌)会被听到,如果有方法能够巧妙地解决这一点,那就……」
两人嘀嘀咕咕做着某种可疑的讨论。
相较之下,蜜欧桌上早已收拾干净,处于随时都可以进行考试的状态。
「蜜欧小姐,你似乎非常轻松。」
「嗯?才没有那回事呢~?不过啊,考试的时候真是令人兴奋!」
蜜欧一手拿着铅笔,不知为何开心地笑了。
「……才不会呢。」
将教科书放到桌上,奈特打开贴有标签的页数。
咦,这么说起来——
「蜜欧小姐,库露耶露小姐呢?」
「还没来,库露露每天都要最后一刻才会赶到。」
有如配合蜜欧摇头的动作一般,预备铃的铃声响彻校园。
「啊咧,已经响了?」
几乎是在蜜欧耸肩的同时,教室的门打开,级任老师凯特老师以沉稳的步履走进教室。
「大家早!今天大家应该都已经到齐了吧。」
凯特老师依序目视就座的学生和点名簿,不久,她的视线停驻在窗边某个座位上。
「……咦,库露耶露?」
呼唤这个同时也是班级干部的女孩名字,老师的视线扫过整问教室。
「啊,来了?」
坐在教室后方的蜜欧自座位上稍稍起身。不久,在发出克制的敲门声后,教室后方的门打开。
悄悄自门后采出头的,是身材修长的红发少女。
「库露耶露,平常的日子还无所谓,不过考试时留意不要迟到。」
「是,对不起。」
以异于平日的微弱音量,点了点头后,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库露耶露小姐?」
突然涌现的异常感,令奈特在心里皱起眉头。
如果是平常的她,在定过时会偷偷向蜜欧和自己打了招呼再回座。而今天的她别说是老师,似乎也不想面对任何一个学生。
……库露耶露小姐你怎么了?
朝后面的座位看,蜜欧果然也感到相同的疑问,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库露耶露的背部。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先交代一下连络事项。一年级学生共同的必修科目考试,将在上午的三个小时内考完。考完后,举行过班会就可以放学了。」
凯特老师以及其它同学,似乎都没有察觉到她如此细微的变化。
确认过挂在教室墙上的圆形时钟后,凯特老师从手提包内取出考卷。
虽然在意库露耶露的状况,但只见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完全不朝奈特这里看。是想集中精神考试吧?
——对了,我现在也得集中精神考试才行。
「我先发答案卷,不过还不能翻过来。还有,大家加油!」凯特老师叮咛着。
「定——!」
仅仅蜜欧一个人回应老师的鼓励。
铅笔在答案卷上书写的声音振动鼓膜。考试时间是一整个上午,考试题目则是复习必修科目的内容为主,以及瑟拉菲诺音语的解说及作文。
怎么办……
在完全停笔的状况下,奈特悄悄拭去冷汗。
通常,高中部学生会在中学的三年期间内,学习瑟拉菲诺音语的基础单字及文法。不过奈特是在母亲的教导下学到所有的名咏式,因此并未习得系统方面的知识。而是根据教导者的喜好,来选定(赞来歌)中的单字及文法。自然而然,自己学到的也以母亲偏爱使用的单字为主。
『奈特,你知道好难的单字呢~?』
『没、没什么……是因为我妈……只教了我这个单字。』
奈特认识的单字,其实有许多是难以随便运用的单字。就难易度来说,是放在高年级学生教科书书末附录的单字。虽然认识这种非常罕见的单字,却完全缺乏在一年级学生考试中会出现的单字知识。
……作文还能设法完成,不过……解读、单字我都不会。
内心有一半已经决定放弃,确认剩余的时问。
不过,周遭的同学们似乎也考得不怎么好。偷偷窥探四周,大部分的同学们果然都在中途停笔。
——我也尽可能努力作答吧?
重新握紧铅笔,再次面对答案卷。
接着,教室内的空气产生了些许骚动。
「嗯,库露耶露你怎么了?」
不顾现在是禁止交谈的考试时间,桑吉丝突然发出声音。
「桑吉丝,现在正在考试喔!」
「呀,老师……可是库露耶露她……」
喀哒!有如盖过桑吉丝的话语一般,教室前方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库露耶露?」
这次是老师高声的叫唤。
教室内随即跟着乱成一团。
……咦,发生了什么事?
个子矮小的奈特在坐着的状况下,无法掌握前方的情况。怀抱着挨骂的觉悟,他自座位上起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老师和学生们包围的女学生身影。
「库露露!」
坐在奈特正后方,原本应该是坐在更后方座位的蜜欧走过他身边。
「库露露,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被蜜欧搂在怀中的女学生紧闭双眼,简直就像入睡一般,动也不动。虽然蜜欧拚命摇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她的一束红发静静随之晃动。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
要判断昏倒的人是她,原本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红色的头发,修长的身材、出色的容貌,再加上蜜欧和桑吉丝、凯特老师的叫唤。
不,或许脑子里的某处早已理解了也说不定,但奈特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接受这项事实。
骗人……怎么会?为什么库露耶露小姐会……?
「奈迪!」
……因为,昨天还那么有精神——
「奈迪,你有在听吗!」
桑吉丝的怒吼,终于让奈特回过神来。
「——是、是的!」
「你去医务室叫老师过来,快点!」
甚至想不出辩驳的话,奈特直奔向校舍走廊。

lu……w……i……lis……her……

似乎从远方某处,传来昨天那首歌。


间奏「异端之长」


「结果凯因兹没能赶上。」
套着白色研究服的女性,将视线转向桌子对面的男性。研究服底下是黑色衬衫和黑色五分裤。在看似对服装漫不经心的外表下,就只有鲜红的高跟鞋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常有的事。你平常不也是这样,莎莉娜露华?」
摇了摇将亚麻色头发修剪得极短的头,坐在对面的高大男子回答道。有如展示发达的上臂肌肉般交抱手臂,是位肌肉发达的壮汉。
克劳靳•优恩,吉尔休费萨——是祓名民的首领,也是自己这群人所属的(A小调)统率。与粗俗的外表相反,是个具有多种教养及柔软嗯考的知识分子。
「哈哈,没错!」
用手随意梳过浓绿色的短发,莎莉娜露华•安德柯特发出无声的苦笑。在刚才举行的(A小调)会议中,邀请自己出席的凯因兹本人直到会议时间结束,终究还是没有现身。
「唔,因为是那家伙,所以就算有人告诉我,他现在是在大陆外海的无人岛上,我也不会感到惊讶。既然如此,就期待他带回有趣的旅途见闻吧!」
重新交叠伸直的双腿,重重朝椅背靠去。
「那么,我就按照决议,专心分析(孵石)。叮以吧,克劳斯?」
「就交给你负责,如果需要其它人手就对我说一声。」
「这种事我的手下还做得来,而且最重要的部分非得由我亲自进行不可。我对多雷米亚学院的状况很感兴趣,有关那方面……」
排在圆桌边的座椅一共是十一张,默默望着排在自己两侧的空位,那两个人早已离开这个房间。
「我交给了婷卡……虽然发生在库露耶露•索菲尼特身上的异常状况令人在意,不过那不是我、而是婷卡的专长。况且还有路法长老跟着,用不着担心。」
(A小调)第三号——路法•翁嗯•吉尔休费萨。
(A小调)第八号——婷卡•伊雷森。
身为祓民名长老的老人,以及专长为名咏生物学、外表秀丽的女性。虽然这两人在(A小调)中属最奇特的组合,不过他们的优秀有克劳斯背书。
「不过话又说回来,克劳斯,你女儿发现了相当麻烦的东西嘛!」
突然问,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纤瘦女性发出淡漠的声音。
在大部分(A小调)成员离去的会议室里,留下包括莎莉娜露华和克劳斯在内仅剩的四人,其中之一就是这名女性。
闪耀着亮眼的绿色,在肩膀部位稍稍朝外卷的头发。散发金色光泽的眼眸令人联想起雌豹。虽是夏天,这名女性却套着厚厚的白色毛皮外套、围上淡红色围巾。
(A小调)第九号「歌后姬」——香缇,伊•索马,拥有魔性嗓音的歌姬。
「是叫米修达尔吧?好不容易才查出灰色名咏犯人的姓名,但接下来却是看不见的奇妙生物。就连它出现在一所地区名咏学校当中的理由都不清楚,可见情况相当棘手呢。」
(A小调)是祓名民首领克劳斯从大陆当中选拔出的学者、名咏士、祓名民,仅由十一人组成、却是让众人另眼相待的组织。
在这场会议中被提出来讨论的,是现今在大陆中被视为危险的灰色名咏。不过在这个关键时刻,浮现出的却是更加难解的全新事件。
『在被认定是灰色名咏的案件当中,有数起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案件。』
克劳斯的独生女艾达告知的事实——不,这还属推测吧?
与灰色名咏全然不同的某种奇妙生物,据说是人类肉眼看不见的谜样生物。
「和灰色名咏不同——关于这方面完全没有线索。情报可靠吗?」
「所以才派出路法师父。」
表情依旧不变,克劳斯若无其事回答。
路法•翁嗯•吉尔休费萨身为祓名民的长老,同时也是昔日的首领。
虽然年近士十,不过历经长年锻练的技艺依旧不见衰退。虽然极少在祓名民中公开发言,但影响力依然健在。他同时也是克劳斯幼年时期的训练师父,是唯一能让克劳斯在他面前拾不起头来的人物。
「路法长老很期待和艾达见面呢。啊——啊,我最近也没和艾达见面,真想现在就到多雷米亚学院去看看。」
指尖点着娇媚的嘴唇,香缇以充满戏剧性的动作望向虚空。对不熟悉的人来说,是相当滑稽的动作,不过身为歌姬的她平常就喜欢摆出这种姿势,而且她做起来比任何人都适合。
「香缇,说要调查灰色名咏的人是你吧?」
「我知道,莎莉娜露华,我只是说说罢了。我们会专心调查灰色名咏的,这方面也有这方面的乐趣,对吧?」
香缇将身体紧紧贴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使得两人之间紧密贴合。凡是男性,应该会不由得对她这样的动作产生动摇,不过那名男子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如果你想去多雷米亚学院我也不在乎,灰色名咏由我一个人去调查。」
坐在克劳斯身边的男人淡淡说道。这位高大的男子身穿蓝色带有黑色内里的披肩大衣,在烛光照耀下显露出有如雕刻般的严峻面容。
(A小调)第二号「大特异点」——涅西利斯。



身为竞斗宫的霸者,是可对外冠上最强称号的名咏士。不过,这个男人从来不曾指着自己说自己是最强的。
「啊,涅西利斯你好过分!我是在开玩笑、开玩笑!学校方面已经交给路法长老和婷卡了,去妨碍他们两人不好吧?」
「你去也只会妨碍我调查啊。」
「啊呀,这么说不对吧!如果让你一个人去,气氛肯定会太过沉重,所以我才让场面热闹一点!」
有如说笑般,香缇咯咯发笑。
「那么,再继续待在这里也没用,我们差不多也该行动了!」
喀嚏一声,莎莉娜露华用力自座椅上起身。
自己负责分析(孵石)。
克劳斯则是掌控全局。
以香缇和涅西利斯为中心,其它人追踪调查灰色名咏。
另外,路法老人和婷卡两人前往多雷米亚学院。
「说到这个,克劳斯你居然会特地指派路法长老前往地区的名咏学校,这次吹的又是什么风?」
到目前为止难得开口、身穿蓝色披肩大衣的名咏士涅西利斯,自座椅上起身的同时,略微将脸转向克劳斯。
……涅西利斯居然会开口,可见他相当好奇。
当然不只这个男人,莎莉娜露华对这点也感到非常纳闷。
对克劳斯来说,路法老人是无可取代的师父。不只祓戈,听说在各方面也获得他的指导。指派那名老人担任使者前往多雷米亚学院,对于注重礼节道义的克劳斯来说,是相当不寻常的指派。
「不,这次是师父自己主动要求前往的。」
「因为他想见艾达?」
涅西利斯继续追问,使得克劳斯难得露出困惑的神情。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除了这点之外,似乎还有其它原冈……他说:『我要去和长年的宿敌做个了结。』
「宿敌?」
在多雷米亚学院里,有个被身为祓名民昔日的首领,同时也是最年长的长老——这么伟大的祓名民视为宿敌的对象?
「详细情况我并没多问,总之他是这么说的。」
像是在强调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克劳斯夸张地耸了耸肩。
「哎呀呀,那就期待路法长老会带回什么有趣的见闻吧?」
夹杂着苦笑,莎莉娜露华背对剩下的三人。
「你要定了?」
身后传来克劳斯的声音。莎莉娜露华并未回头,只挥了挥右手。
「我会专心分析(孵石)。因为灰色名咏的犯人说它是终极触媒,被封印在(孵石)当中
的才是真正的触媒……虽然这不过是我的直觉,但里头似乎还有秘密。」
三奏「摇篮、沉睡、静谧的夜」

1

穿越巨大的正门后便进入校区。
进入校区后,正面的柏油路两旁规律地栽种着绿树,再往前则是种植着嫩绿色草皮的开阔广场。以白色的素材雕刻而成、有如雕像般的喷水池给予广场滋润。虽然是校区,却充满着令人联想起自然公园的闲适。
「这里就是多雷米亚学院吧,不愧是新成立的学校,就连校舍和校区都很漂亮。」
有如观察着这番景象,到校的一组来宾缓缓在学校的柏油路上前进。
一位是撑着阳伞的女性。在反射着阳光、由白线缝制的伞下,隐约可见银白色的秀发、
琉璃色的眼眸,配上乍看之下像是茫然,但始终在微笑——子人难以捉摸神情的恰人外貌。
而做工精细的白色长袖衬衫更为这样的外貌增添了一种华丽的感觉。
「老先生,您不认为这是个好地方吗?」
「呀啊,还不知道呢。因为这里是由那个老糊涂担任校长的学校。」
走在女性身边的,是位年近士十的老人。身高比女性矮了半个头,手脚细长。在一头白发剪得短而整齐的小脸上,晶亮有神的亚麻色眼眸格外引人注目。身穿褪色蓝色装束的模样虽然寒酸,不过相较之下步履轻盈,背上背着比自己身高还要长的金属制长枪。
「老糊涂?」
「就是这里的校长哲亚•洛得菲尔啊!婷卡你没听过他的名字吗?」
「很遗憾,没有。」
在阳伞下,女性缓缓摇头。
「是吗?不过这也不重要,根本没必要记得那种老顽固。」
「哎呀,老先生您似乎很开心。」
老人直率的口吻与平常几乎没有两样,不过那名女性却听出了老人的语调之中,与平常有些许不同。
「唔呣,虽然我也很期待跟艾达见面,不过还得先确认那个老糊涂是不是还活若。」
一边点着头,老人的话中带着活力。
「你们认识?」
「我们曾经以钻研技艺为名,在竞斗宫里进行盛大的对决。也经常进行野外的比试,成绩总计是四十三胜四十二败,我以一胜领先。」
「……分不清是老友、还是宿敌的关系呢。」
老人开心的解释令女性偷偷苦笑。
「总之,是『我绝不能比那家伙先挂掉』的交情。好了,婷卡,接下来将会是以血洗血的战场,可别疏于防范。」
「是,老先生。因为您年纪已经大了,所以可别太过逞强。」
那名女性似乎将老人当成小孩般对待。女性的外表看来不过二十五岁左右,但她老成的气质跟同年龄的女性比起来,反而更接近这名老人。是因为这样吗?在对话时,两人的立场似乎不见高低。
「对了……婷卡,拜托你,请不要提到『老先生』或是『年纪已经大了』那些话。」
「啊呀呀,那是件好事啊,老先生?俗话说:『姜是老的辣。』
拉起老人削瘦的手,女性更加开心地露出微笑。
「……真是说不过你!」
手依然被牵着,老人无力地垂下头。
并不是这名女性掌握了老人什么弱点,单纯是她擅长与老人应对。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也会落入她的掌握当中。
「那么,我们走吧。听说哲亚•洛得菲尔校长是曾经在竞斗宫称霸一时的伟大名咏士,我很期待见到他呢。」
「哎呀,刚刚你说你不认识哲亚……」
「呵呵,您在说什么啊?」
若无其事说完后,那名女性——(A小调)的婷卡•伊雷森提起了手边的黑皮包。
位于多雷米亚学院总务大楼的校长室——
「洁西卡,对不起,可以麻烦你泡个茶吗?」
突然问,坐在中央校长办公桌的老人抬起头来。那是名体格矮小、身穿褐色长袍,表情
柔和、举止沉稳的老人。
哲亚•洛得菲尔校长虽然曾经是活跃于第一线的名咏士,不过已在十年前宣布退休。如今在大陆偏远地区设立罕见的名咏专修学校,以校长的身分致力于栽培后进。
「好的,我马上送过来。」
停下手边正在进行的资料审查工作,洁西卡软务主任自助手的办公桌起身。虽然有数务主任这个职称,不过最近就像这样,担任的工作几乎像是校长秘书。
「麻烦送四个杯子过来。」
四个?就算扔掉在校长室里的自己和校长两人,也还多出两个。
「我刚刚接到连络,会有两名客人到校拜访。」
「哎呀,是什么人呢?」
「是(A小调)的两个人,你认不认识名叫『路法』的祓名民?」
说完后,从刚刚开始就冷静不下来的校长看了看时钟。
「很遗憾,我不认识。」
「是吗?不过这也不重要,根本没必要记得那种老顽固。总之,麻烦你了,请你尽快准备好饮料。」
老人的口气比平常更急切。是自己太多心了吗?今天他在说话时似乎比平常更有活力,气色也更好。
「是吗,我知道了。那么我会送花草茶和一些甜食过来。」
「拜托你了。还有,茶水麻烦尽可能烫一点,最好是咕噜咕噜煮开,一口气喝下去会烫伤舌头那种程度的茶水……对怕烫的那家伙来说,会是再好不过的招呼。」
「校长您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虽然微笑的表情和平常没两样,不过今天的校长似乎还加上了某种天真无邪,类似小孩子的神情。
「唔呣,因为我跟那个男人很久没见了。」
「你们认识?」
「我们曾经以钻研技艺为名,在竞斗宫里进行盛大的对决。也经常进行野外比试,成绩总计是四十三胜四十二败,我以一胜领先。」
「分不清是老友、还是宿敌的关系呢。」
老人开心的解释令洁西卡偷偷苦笑。
「总之,是『我绝不能比那家伙先挂掉』那样的交情。啊……来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校长端正坐姿,走廊上同时「叩!叩!」地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这扇房门前停下——
「打扰了。」
首先传来的是有着沉稳气息的女性嗓音。
推开精心打造的房门进来的——一共有两个人。
个子矮小、体型削瘦的老人,以及站在他身后、给人优雅印象的女性。
「初次见面。这位是路法•翁嗯•吉尔休费萨,而我名叫婷卡•伊雷森。」
拥有「吉尔休费萨」这个称号,换句话说这名老人是祓名民。
其次是刚刚打过招呼、名叫「婷卡」的这位女性。洁西卡曾经听过她的名字,记忆中她应该是不隶属于任何团体的名咏生物学者。对于名咏生物的生态系统有着卓越的洞察力,是学界中颇受注目的研究员。虽然同样置身于(A小调),却并非像莎莉娜露华那样仅仅专注于科学家之路,眼前的她喜爱多方研究,据说就连从生物学衍生出的医学方面,她也具备了相当的学识。
但是在随便打过招呼后,不知为何无视于两位女性,祓名民老人和校长的眼神中进裂出灼热的火花。
「十年不见了……还真久啊,哲亚。」
「没错,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命还真硬!」
伴随着挑衅的发言,校长神采奕奕地起身。
「别看我这样,我还不输给那些年轻的祓名民呢。倒是你,无所事事地坐在校长这个位置上,该不会已经痴呆到连名咏式都忘记了吧?」
「少胡扯了,你忘了四十三胜四十二败,我赢了你这件事吗?」
「你在说什么梦话,四十三胜四十二败的人是我吧!」
在紧绷的空气中,两名老人交换锐利的视线。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不过这两个人似乎互相主张自己赢过对方。
「好吧,在这里见丽算你倒霉!既然这样,就在这里分出最后的胜负——」
「老先生,跟那种事比起来,还定先谈正事吧。」
「校长,茶已经送上来了,路法先生、婷卡小姐请坐。」
洁西卡将装着花草茶的茶杯放在客桌上。
『呣……说得也是。』
合不合得来另当别论,是因为个性相似的缘故吗?两名老人异口同声回答。
「哎呀,这茶真好喝,花草茶的香气真是迷人。」
一手端着茶杯,身为(A小调)一员的女性露出开心的神情。
「哦,难得婷卡会开口称赞,那么我也喝吧!」
说完后,路法老人同样端起杯子朝嘴边送去。不过,才刚喝下一口——
「……呜喔喔喔喔!哲、哲亚,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老人充满苦闷的声音在校长室里回响。
「哎呀,怎么了,路法?」
校长一脸无辜,却笑得非常愉快。
「为了让你那糊涂了的脑袋活性化,所以我特地吩咐用滚烫的热水泡茶……对了!你非常
怕烫吧?呀——抱歉抱歉,最近我变得很健忘,不小心就把这件事忘了。」
「……呼、呼,没什么,我早知道你的脑袋不行了。」
依然端着茶杯,祓名民老人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过还真烫。就算是我,似乎也会不由得松开端着茶杯的手。」
「呣?」
在校长还来不及露出惊讶的表情前——
「哎呀,我的手滑了。」
隶属于(A小调)的老人翻倒了手上端着的杯子。滚烫的茶水毫不留情泼向坐在正前方的校长手上。
「——呣喔喔喔喔喔喔?」
校长发出悲鸣,痛得扭动挣扎。
「可恶啊——路法!你这家伙居然敢这么做!」
说出与先前雷同的台词,校长与祓名民正面对峙。
「呀——对不起对不起!最近我的握力低落到就连祓戈都握不住……不过话又说回来,婷卡,亏你喝得下这种烫死人的茶。」
「嗯,我只是品味尝香气,还没实际喝进嘴巴里。」
若无其事说完后,婷卡悠然地伸手去拿一旁的点心。大概打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看透了一切吧!
「我说,老先生。接下来将会是以血洗血的战场,可别疏于防范——刚刚您不是这么告诉
我的吗?」
「婷卡……真是斗不过你。」
祓名民老人发出死心的叹息。
开心地注视这幅景象,婷卡以优雅的动作自座位上起身。
「多谢您的茶和点心。那么,很抱歉,我要先告辞了。因为,我差不多该去找艾达了。还行,叫『库露耶露』和『奈特』的孩子都跟艾达在同一问教室吧?」

2

在总务大楼的医务室。
「……不知道库露露的情况怎么样?」
带着异于平口的沮丧神情,蜜欧低声自言自语。
「一定不会有事的。」
蜜欧一直坐在椅子上。奈特也在她身边坐下,将手贴向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
「因高烧而引发的脱水症状。」
医务室职员点了点头,将冰袋放置于躺在床上的库露耶露额头。
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是位戴若眼镜、身型纤瘦的女性医务人员。
「——我是这么认为,不过无法断定。」
「请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不寻常的出汗和身体的颤抖,就脱水症状来说,症状未免太强烈了。而且一次部不曾恢复意识这点,也令人放心不下……真要说起来,她在学校关闭的期间,也曾经一度在这里休养,当时的病因是突发性的昏迷。」
不由得抬头望向坐在身边的蜜欧。
没错,那是她的身体第一次出现异状。
「就人学当时的健康检查结果来看,她应该非常健康才对,而且也不可能有任何宿疾。这么看来,只能认定是某种突发性的因素……不过……」
不过,毫无头绪。
这一点奈特以及身边的蜜欧都一样。
「如果查不出原因,就无法治好库露耶露小姐吗?」
「要根治或许有困难。」
意思是,现在就只能等她自行痊愈。
「……是吗?」
在垂下肩膀的同时,响起了熟悉的钟声。
考试时间结束。在此同时,也是宣告放学时刻到来的钟声。今天考完实力测验后,所有学生就能放学回家。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了,你们先回去吧,接下来我会照顾她。」
「不,请让我留下。」
奈特摇了摇头。
在库露耶露小姐醒来前,我绝不回去!
「可是……」
「拜托您。如果觉得碍事,要我帮忙还是做什么都行!」
『虽然我没办法帮忙你进行名咏,不过,我至少可以陪在你身边——』
在被火焰包围的竞技大会上,她曾经对奈特这么说过。
『放心,我也会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吟唱吧。』
这次轮到我了。就算什么事都没办法为你做,但至少要待在最靠近你的地方,这点我是不会让步的。
钟声响起后,大部分的同班同学都已回家。被宁静支配的教室里——
……这是怎么回事?
艾达维持着自教室窗户仰望天窖的姿势,在心中嗯索着。
竞技大会的(孵石)失控、灰色名咏、库露耶露的身体异常,以及在女生宿舍遇见的谜样对手。
人多事集中在一起发生,已经无法认定是单独个案。目前,只能认为它们彼此之间互有关连。
或许只是我们现在还没发现到罢了。
『学生带若被称为梦幻的黎明的神鸟、以及史上最年少的祓戈的极致者。这些全部群集在同一所学校里、而且是群集在这个夜里,这样的异常真是令人愉快!』
回想起来,那个灰色名咏的使用者米修达尔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确定因素有时会召来不确定因素,在这所学校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吗?还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存在着会召来不确定因素的真正异端因子……我会记住你们的,听到没?』
异端因子,某种召来不确定因素的原因。
「这么说起来,小不点的夜色名咏也一样吧?」
回想起来,一切的开端是从他转入这所学校开始。
(孵石)事件还有灰色名咏、谜样的对手,以及库露耶露的身体不适。
转动的漩涡卷入所有的现象。
那么,奈特的夜色名咏位在十分接近漩涡中心的位置?
「伤脑筋,我该怎么做才好?」
当事人奈特和蜜欧现在都在库露耶露休养的医务室里。他平常虽然稳重又自制,不过有时也会展现出极为顽固的一面,尤其牵扯到库露耶露,这样的倾向会更加强烈。直到她醒来为止,奈特或许不惜明天跷课,也要住进医务室也说不定。
「嗯——该怎么做呢?」
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艾达将身体靠向椅背。
凯特老师担心学生们会打扰到病患,因此严禁同学们前去探病。破例获得许可的,就只有平常和库露耶露很要好的奈特——蜜欧。
「不行!就算要死命哀求,我还是去看看她的情况吧?」
现状净是些令人不解的事。既然如此,与其埋头苦嗯,不如先去确认心中挂念的朋友目前的身体情况。
就在艾达刚从椅子上跳起的同时。
「哎呀,艾达,你要去哪里?I
「……嗯?」
不知何时,教室门口出现了一名有着熟悉外貌的女性。
银白色的头发、琉璃色的眼眸,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在微笑,是个表情令人难以捉摸的女性。虽然一年来都没见面,应该不会认错才对。
「咦,难不成你是婷卡?」
身为(A小调)成员的她,为什么会到这所学校来?
「好久不见,你好吗?」
「唔,要说好是很好。可是,为什么婷卡你会在这里?」
「还问为什么,就是为了你报告的那件事啊。关于那件事,我想直接听听你的说法。而且身为名咏生物学者,那也是份令我感兴趣的报告。」
该说是保有自己的步调吗?婷卡一点都没变,依然带着沉稳的气息。
「是吗。说得也是,而且你义是名咏生物学者……啊,这么说起来……」
不只是名咏生物学者!和莎莉娜露华并称为才女的这名女性,还有另外一项本领。
「婷卡!我记得你也有医生执照吧?」
「是的。作为名咏学者,那就像是附加价值一样。」
她的腋下夹若巨大的黑皮包。从前她曾经让自己看过,里面装的应该是医疗器材才对。
「……那个,我想请婷卡替一个女孩子看病,可以吗?」

3

两名老人和先前不同,态度沉稳地坐在校长室里的椅子上。
「那么,睽违许久的重逢戏码也已经演完了,小动作就到此为止。身为校长,就让我听听(A小调)成员的你到这里来的理由吧。」
「呣,你没接到艾达的报告吗?」
路法老人皱起眉头的神情,令哲亚校长暂时陷入沉嗯。
「是灰色名咏吗?」
「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在这所学校里,可能有不同于灰色名咏的其它生物入侵。」
谜样的对手——根据艾达的说法,是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奇妙生物。
当然,包含校长及教务主任洁西卡在内,这个话题甚至在学校的老师办公室内延烧。若是一般学生的报告还有可议之处,但这却是拥有「祓戈的极致者」称号的艾达所提出的报告,格外增添可信度。
「……啊啊,那件事我曾经委婉地和艾达讨论过。为了小心起见,老师们也会轮流在夜问
进行巡逻。」
「那就好。那么,后来学校方面有任何发现吗?」
对于祓名民老人的提问,校长缓缓摇头。
「完全没有。在老师们当中,甚至出现『这果然是项误报』的发书。」
「唔呣……那么,哲亚,我想听听你本身的意见。」
「如果艾达的报告属实,那么视情况……」
凝视着杯中红茶的表面,校长压低声音说道——
「有可能存在和五色名咏色不同的其它名咏色。」
「就像灰色名咏一样?」
对于祓名民老人的提问,哲亚再次摇头。
「不,关于那件事,学界人士已经达成共识。不论再怎么说,灰色还是白色亚种的意见占了优势。我说的是和亚种不同,全然不同的异端色——就像夜色名咏一样。」
就只有夜色名咏,目前的解析仍旧毫无进展。比方说,以夜色名咏召唤出的名咏生物,能不能利用反唱加以送还——这点就连拥有「祓戈的极致者」称号的人可能部无法做到。总之,不隶属于任何颜色,是全然不同的颜色。
「夜色名咏的事我已经听凯因兹和莎莉娜露华说过了。不过老实说,像我这种个性顽固的人,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
祓名民凝视着杯中浮现的水波纹。看着他,校长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下来。
「那名学生就在学校里,放学后你可以去拜访他。因为他还是名年幼的少年,还希望你手下留情。」
「原来如此。我听说另外还有一个莎莉娜露华格外介意的少女,也在这所学校里。」
「喔哦?」
「是叫库露耶露•索菲尼特吧?根据莎莉娜露华的说法,她在红色名咏方面有着深不可测的才能。」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
听到这个名字后,校长夸张地发出叹息,以接近苫笑的表情靠向椅背,动也不动望着铺在房间里的鲜红地毯。
「啊啊……那孩子的确与众不同。」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像涅西利斯那样的大特异点,不过……」
大特异点。
在被名咏出来的生物当中,有着数量极为稀少,较一般个体性能优越许多的超常个体。
它们被咏唤出的寸能性是千分之一、或是万分之一。
何时、利用怎么样的触媒,才能咏唤出这种超常个体的条件不明。像凯因兹这样的虹色名咏士,可能进行一千次的名咏也咏唤不出,但相反地,校内的某一名学生可能一次就咏唤出来。目前最有力的意见是——完全要看运气。
不过在历史上,有数人目击到某位名咏士咏唤——的名咏生物,全都是超常个体。拥有这种本领、能够随意召唤特异个体的名咏士,那就是——大特异点。
在现今这个时代,(A小调)的第二号、名叫「涅西利斯」的男人正是如此。
「不,不是大特异点。」
校长并未将目光自鲜红的地毯上移开,而是迅速断言:「大特异点的确拥有非比寻常的才能,不过终究不脱名咏式的法则。虽然才能超群,不过咏唤出的生物本身是寻常种类。」
「换句话说,那名少女的才能是?」
「……我不知道。」
毫不隐瞒地说出真心话。
最近这一个星期当中,老师们没有一天不聊到这个话题。
「咏唤黎明的神鸟、轻易使用带有后罪的触媒进行名咏。但我有种感觉——这些不过是那名少女能力的一小部分。因为一年级学生还在基础学习的阶段,所以像大特异点这种例外的情况并未写在教科书上。不过,如果那孩子知道大特异点这件事……或许真能随意咏唤出来也说不定。」
「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得这么夸张。」
是感叹或是惊愕?祓名民老人交抱双臂。
「或许时代已经变了也说不定,我和你都活太久了。」
语调显得低落,校长以罕见的沙哑嗓音回应。
「凯因兹、夜色名咏的少年,以及那名红色名咏的少女。崭新的风已经开始吹起了,我们能做的或许只是在雏鸟们乘苦那阵风离巢时,在一旁守护罢了。」
「……哎呀呀,我还打算暂时继续站在第一线呢,不过已经不可能了,是吗?」
祓名民露出带着白嘲的笑容,但校长却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若是付诸行动,或许也不见得全然如此,而且也有付诸行动的价值。对了,你那里的祓名民最近如何?」
「唔呣,素质不差喔。不过,最近的年轻人真不中用,我年轻时还要更有霸气——」
端起终于冷却的茶,两个好友暂时展开愉快的对话。
用毛巾拭去少女额上浮现的细小汗珠,擦完后,更换冰袋里融化的冰块,再次放上她的额头。
……好怀念的感觉。
将洗好的毛巾晾在室内,奈特望着依旧沉睡的库露耶露。
奈特隐约记得从前自己发烧时的事,母亲所做的事和现在的自己相同。
「……请你要早点好起来喔。」
定陷入昏迷?或单纯只是在睡觉?不熟悉这种情况的奈特分不清楚。在得不到回答的现在,总之就只能期待她复原。
咚!
医务室门上传来压抑、低沉的敲门声。是凯特老师?
「打扰了。」
门无声地打开后,进来的是名奈特所不认识的女性。她有着银白色的头发、琉璃色的双眸,以及平易近人的外貌。白色的长袖上衣令人联想起医生的服装,会是医务人员从校外找来的专业医生吗?
「请问,您是医生吗?」
「好歹我也持有医生的执照。」
将黑皮包放在桌上,女性的表情放松下来。
「我的本业是名咏生物学者。初次见面,奈特•耶雷米亚斯,你的事我已经从凯因兹那里听说了。」
从凯因兹先生那里听说了?
是虹色名咏士认识的人。这个字眼首先令人联想到的是艾达的父亲,接着是莎莉娜露华这名女性研究员。他们的共通点是(A小调)这个组织。
换句话说,难不成这个人也是——
「还没向你自我介绍,我叫婷卡•伊雷森,你叫我婷卡就可以了。平常是不隶属任何团体的研究员,不过我以私人身分加入了(A小调)这个协会。」
这个人果然也是(A小调)的成员。
「对了,医务人员在哪里?」
环顾医务室内,那名女性纳闷的歪着头。
「啊,医务人员在老师办公室,她去找我们级任老师谈话。」
「原来如此。说到这个,我听说除了你以外,还有另外一名学生在照顾她……」
照顾她的学生,指的是蜜欧吧?
「她因为家里住得远,再不回去不行,所以刚刚已经同家了。」
「哎呀呀,换句话说,现在是你一个人在照顾库露耶露同学?很辛苦吧。」
「不、不会……那个,婷卡小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有如在称赞「你这句话问得好!」似的,那名女性开心地放松表情。
「可以说是来帮你忙的吧?」
她小心翼翼打开黑皮包的锁。
在皮包内部,整齐收纳着有如学校实验室当中的道具。
橡胶管及连接耳塞集音器的器具—:奈特曾经见过,这是医生用的听诊器。其它还有体温计及注射器等小东西,还有许多他完全不明白用途的东西。
「这些是诊疗器材吗?」
「有诊疗器材和治疗药物等等,我只随身携带些体积不大的东西。」
她一边从皮包内取出听诊器,一边说:
「艾达请我来替你关心的人看诊。」
……这么说起来,艾达小姐认识(A小调)的成员吧!
「那么,就尽快准备进行剖腹手术吧——」
她拿出类似刀子的金属刀具,那是叫做手术刀的东西吧?
嗯,原来如此,要动手术啊……这么一来一定可以治好。
不由得想点头赞同婷卡若无其事的发言时——
「……手术!?」
接下来,冈为太过惊讶,奈特连声音都变了:
「不、不对,不行!如果对她做出那么痛的事,库露耶露小姐就太可怜了!」
张开双手挡在库露耶露床前。
「奈特,在医务室里要保持安静喔。」
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丝毫不见生气模样的她微笑着。
「我是在开玩笑,你安心吧。看见你之后,我忍不住想要逗你。」
「……好过分!」
这样就跟平常和艾达小姐、或是桑吉丝小姐说话时没两样了,不是吗?
「你真的很单纯。」
表情显得更加难解,她那有如宝石般的双眸望向余特。
「我听说你使用的是夜色名咏,原本还以为你会是个性格阴沉、生性阴险的孩子。不过,无论是在好的或是坏的意义上,你都非常纯洁无瑕。应该说是无色——那样的感觉吧!」
「是吗?」
虽然她指的是奈特,他却无法全盘接受。就算对方说他「无色」,但是对于这样的评论,
该如何回答才好?
「唔,这件事先搁在一边——首先,要担心的是这孩子的情况。」
接近躺在床上的她,婷卡将盖在她身上的薄毛巾被移开。
「失礼了。」
将库露耶露制服的钮扣解开,敞开胸口——
……啊、啊咧?
等一下!我觉得如果我再继续待在这里,情况将会变得非常尴尬。
「哎呀,奈特你怎么了?何必退到那么后面?」
「不、不……那个……我,到外面去一下好了!」
在女医生脱下库露耶露的衣物前,奈特奔出医务室。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哎呀,真可惜!难得这孩子在睡觉,就算在一旁看也不要紧啊!」
想起少年惊惶失措离去的表情,婷卡不由得苦笑……是现在少见的纯情男孩呢。
「他真的很关心这个女孩。」
可以看出冰袋里的冰已经换成新的,晾在室内的毛巾也仔细洗过。之所以特地晾在室内,是为了要保持医务室内的湿度吧。这些是目前他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接下来……」
将少女的制服钮扣解开,露出胸口。根据胸部的起伏,光凭视诊也能判断呼吸本身并无异常。
「对不起,你或许会觉得有些冷吧。」
脱下少女身上的制服,再解开内衣。婷卡将听诊器贴向她的胸口,闭上眼睛,将意识集中在听觉上。
呼吸的声音很正常,胸部也没有杂音。
「……原因不明的高烧以及昏睡,在进行过视诊及听诊之后并未发现异状。」
在制式病历表草草写上这行字。原本病历表是用来书写病症及进行治疗的处方,但在这次的情况中,用途却类似自己的笔记本。因为原因不明,如果这是原因不明的新型疾病,那么也得考虑到传染给他人的可能性。
触诊——用指尖轻轻划过少女的胸部,徐徐往下移动,触摸腹部。在内脏周围并未发现极端的硬化或任何异状。继续检查下腹部后,结果也一样。皮肤极具光泽,真可说是吹弹可破的细致肌肤。
不过,话虽如此——
不知不觉问,婷卡忘了要呼吸。
——她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不着片褛,始终沉睡的少女。
自己也知道这是极不恰当的感想,不过少女的模样,美得就连同性的婷卡也倒抽了一口气。因为如此,她甚至忘了自己的身分是正在诊察病人的医生,而不由得看呆。与闪动绯红色光泽的长发相对照的,是看似作梦中依然在微笑的神情。令人联想起高贵白瓷般的肌肤洁白剔透,毫无任何瑕疵。穿若制服时让人觉得太瘦,不过像现在这样,当她不着片褛时,才发现她也一并具有女性化的柔美及娇艳的身材。不,应该可以说是丰满吧?
不过就算这样,也毫无媚惑那般下流的印象。一旦超越那条线,就会变成徒具肉感的身体——她可说是不偏个倚位在那一条界线上。
「……吓我一跳,真的好惊人。」
停下触诊的手,婷卡无意识仰头。
宛若理想般清新艳丽的少女。
最初看见穿着制服的她之所以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这名少女藉由制服这层包覆,无意识抗拒被如此看待也说不定。
少女依然熟睡。
她的表情就如同在微笑一般。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是吗……」
可是,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凝视沉睡的少女,婷卡眯起双眼——这是她很少会出现的表情。
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身为医生,以往自己曾经诊疗过许多病患。从只是罹患感冒的少年,到与绝症对抗的老人都有。不过跟自己以往治疗过的病患相比,这名少女似乎处在更高层次的另一个世界。
然而,她不明白是什么理由让自己这么想。甚至有种因为问题太过基本,而被忽略掉了的感觉。
「原来如此……」
替少女穿上内衣,婷卡的嘴角微微扬起。
「沙莉娜露华,我也稍微能够了解你在意这孩子的理由了。」
想起在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着手分析(孵石)的友人身影,婷卡俏声低语。

4

在橘红色的天空上,有如小黑点般的黑幕逐渐扩散。将双肘靠在桌上,凯特越过窗玻璃眺望窗外的景色。
……太阳下山的时间,有些提前了吧?
「凯特老师,你那里如何?」
「咚」的一声,桌上落下一叠厚厚的纸。
那是个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身穿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老师。细得像线一样的眯眯眼和笑容可掬的表情就是他的特征。他是一年级学生「Surisuz(黄)」的专任老师。
「哎呀,辛老师,我就快完成了。从中可以很清楚知道过了一个暑假之后,学生们果然都松懈了。」
凯特正在为今天上午进行的考试评分。为了公平起见,级任老师不能为自己班上的答案
卷进行评分。负责替凯特班上评分的,就是这位辛老师。
「每年都一样。暑假后成绩提升的学生每年都只有一、两个。凯特老师班上就有一位这种少见的学生。」
「是蜜欧•蓝提亚吗?」
「是的,那个学生在笔试方面真的是很优秀……艾达和桑吉丝则依然需要补习。」
「她们自己也做好觉悟了。」
接过整理成一叠、打完分数的答案卷。
「啪唰啪唰」地大略翻着确认答案卷。接近满分的答案卷,一如所料是蜜欧的。另一方面,抽出几乎是白纸、分数也很凄惨的答案卷,确认学生姓名果然是艾达和桑吉丝。大略掌握了一下分数分布的情况,果然就如预期一般。
……咦?
就只有一张答案卷,没有用红笔打上分数。
二羊老师,就只有一张没有评分……」
「我就是想跟你讨论一下这件事。」
学生姓名是库露耶露•索菲尼特?
「啊啊,这个学生放弃应考,所以就算是白纸也——」
正想加以解释,但在解释前,凯特被那张答案卷上所写的内容夺走了注意力。
「……辛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答案卷上,所有的解答栏都填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问题出在这个答案。」
那名老师带着困惑的表情,指向其中一个解答栏。
问题六:
札路西亚•印•亚修卡尔德教授曾提出归纳论证,来解释人工触媒及自然触媒效果的相同及相异之处。请回答进行实验的期间及实验的地点,并对选择实验地点的理由提出个人方面的见解,同时以社会方面的见解进行比较。
解答六:
《实验时期》gohre-l-het 1,119,549,261
《实验地点》shantelelopia-l-net 715,372,453 shantelocia-l-net 211,806,011
《社会方面的见解》未包含在记录当中
《个人方面的见解》未包含在记录当中
这是某种暗号?
「对于评分者的我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一开始我以为是刻意恶作剧,不过其它解答栏上也条列着类似的文章。」
大致浏览过答案卷后,发现解答本身非常有条理。
换句话说,是列举出位数极多的数字和「末包含在记录当中」来作答?虽然就连其中有意义的部分都无法理解,不过可以猜测是遵循某种规则所进行的记述。
……不过,这句「末包含在记录当中」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谢谢你,辛老师。总之,这些答案卷就全部交给我保管吧。」
「呀,真是不好意思。」
辛老师离去后,凯特再次将目光转向答案卷。
暗号?不,这些文字难不成是——
从整叠答案卷中单单抽出那一张,放入文件夹中。
……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可能明白其中意义的就只有那个人。
在夕阳照耀的路上,凯特疾走向前。
医务室的门无声地打开。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看见婷卡对他招手后,奈特从走廊上起身。
……诊察结束了。
医务室内部没有变化,库露耶露也依然躺在病床上。而说到唯一的变化,就只有她的制服被吊在墙边而已。
「因为她流了一身汗,所以我自作主张替她把衣服换成病患穿的白袍,才会花了这么久的时问。」
「请问,结果如何?」
「总之,往后的病情似乎不会急遽恶化,不过……」
话说到一半,婷卡便表情为难的交抱起双臂。
「相反的,目前也不见复原的征兆。」
不见复原的征兆。
也就是说,库露耶露小姐依然不会醒来?
「怎么会……!」
「原因依旧不明。」
婷卡无力地摇头。
原因。
原因是什么呢?完全想不出来。
到底要回溯多久的时问,才能找出折磨她的原因?
——起始是在什么时候呢——
「啊……」
奈特发出轻轻的、小小的叹息。
昨天在咖啡店前面听到、有如幻听般的那句话。
「起始……起始是……难不成是指这件事?」
「怎么了吗?」
奈特茫然地朝婷卡摇了摇头。
「没事……」
还不行,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如果……万一那是来自库露耶露小姐的讯息……
将一切、将她卷入的某件事……
我是不是还怱略了其它重要的线索?


三奏「最长、最深的一夜展开」

1

光线刺痛眼睑。揉了揉眼睛,让残留睡意的意识清醒过来。
咦……
奈特慢慢自沙发上坐起。接着闻到刺鼻的药味,周围紧密排列着陈列药品的柜子。
对了,我因为担心库露耶露小姐,所以昨天在医务室里待了一夜。
「早安,奈特。」
从旁现身的是一名银发女性。
「啊,早安,婷卡小姐。」
起身后,立刻察觉到自己身上盖着毛巾被。
「这是你为我盖上的吗?」
「因为奈特你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我担心这样会感冒。」
婷卡带着苦笑的表情点头。
「……是吗,对不起。」
原本打算一整夜都不睡的,不过却只有自己在中途睡着了。
「用不着在意。而且,我还见识到了可爱的景象。」
「可爱?」
「呼呵呵,那是很棒、很棒的梦话喔。」
「……骗、骗人!」
奈特吃惊的往后退。什么梦话,阿玛就连一次都没有对我提过那种事,所以自己应该不会说出什么「很棒的梦话」才对。
「呵呵,没想到奈特你居然会想着那种事。」
「我、我……什么梦话都没说啊!」
分明毫无头绪,却还是不由得感到在意。
不过,她本人却用手掩住嘴边的笑意说道:
「唔,就将那件事隐藏在我心中吧。奈特,你差不多该准备去上学。」
「可是库露耶露小姐她……」
「她就交给我照顾,你去做你能做的事。」
我能做的事?
「没错,首先你得找出自己能做什么才行。」
灵巧地眨了眨单边眼睛,她继续往下说:
「这种说法应该最接近凯因兹的传话吧。」
「凯因兹先生是这么说的吗……」
「没错。最初对我们提到你的事时,他低声这么说。难得有这个机会,所以我想转告让你知道。」
在难以捉摸的表情中,她温柔的双眸格外引人注目。明明一整个晚上都在照顾库露耶露,但这名女性却丝毫不见疲态。
「所以,奈特你现在就到学校去学习应该要学的东西吧。」
「……是。」
在她平静眼神的推动下,奈特抱起书包。
晨雾飘荡的教室中,位于教室后方座位的一角,蜜欧正兀自整理桌面。
大部分学生都已在教室里的座位上坐定。
交织着清晨的招呼及无关痛痒的对话中,就只有蜜欧独自发呆、无意识翻阅教科书。现在是朝会前的早自习,但却是她第一次像这样无法集中精神在书本上。
「……库露露没事吧?」
在考试途中,突然发高烧、陷入昏睡的朋友。
昨天将她交给奈特、放学回家后,这样的不安一直在脑海里萦绕不去。没错,那是跟学校遭受灰色名咏袭击而关闭时,完全相同的症状。
复发……不,不如说是恶化?
「唷喔,蜜欧,怎么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
肩膀突然被用力敲了一记。
抬头一看,黑发高眺的女同学出现在自己面前。
「桑吉丝?」
「在担心库露耶露?」
成熟的沙哑嗓音转为略微压低的声音。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万一担心过度,连你也跟着生病,那不就太划不来了吗?」
「……我知道,这个道理我的脑子里清楚得很。」
就算不想担心,但以往陪在身旁的朋友不在,自己就会反射性寻找她的身影。看着她平常坐的座位,——今却空无一人……
「我不会勉强你放宽心,但大家其实都在拚命忍耐。没有一个人会不担心在考试时昏倒的朋友。」
「……嗯。」
大家其实很在意,却都在忍耐。
如果就我一个人哭哭啼啼,会糟蹋了其它人的用心。
「桑吉丝你好坚强。」
「嗯?」
她平常上课时向来不怎么认真,不然就是跷课。可是,关于人际关系之问微妙的互动,
她尤其敏感。事实上,在库露耶露昏倒后,桑吉丝就自动负起带领女同学的工作。
「呀,因为我不擅长嗯考,所以只是把心里想的说出来而已,再加上……」
将垂到眼前的黑发拨开,桑吉丝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开口:
「该怎么说呢,既然身边的男生都那么蠢,那么扮演梦幻少女也只会让自己吃亏。」
「身边的男生?」
桑吉丝并未开口,而是伸出手指加以指示。在那个方向——
在刚到教室的奈特座位旁,男学生们围成了人墙。
「……那、那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如犯人在接受侦讯般,奈特身上承受了来自所有男学生的视线。
「——奈特,你先冷静下来。没错,放轻松就可以了。」
「好、好的。」
戴上曾经在暑假集训时戴过的墨镜,男性班级干部欧马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唔喝,那么,这次要侦讯你不为别的,是因为你涉有某项嫌疑。」
「嫌疑?我、我什么都没做喔!」
「唔呣……那可不见得喔。」
将墨镜的镜架朝上推,担任班级干部的男学生读起了手边的资料:
「如果我们的调查属实,你昨天一整天都陪着库露耶露待在医务室里。而且,几乎是两人独处的状况!」
不知为何他刻意强调语尾,口气显得粗暴。
「……那、那个,我只是希望能多少帮忙看护而已……」
「看护?但是我收到报告,表示当天晚上你和库露耶露两人单独待在医务室里。」
「……那是哪来的报告?」
不理会奈特情不自禁的吐槽,男同学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还有还有!曾经有人目击到在医务室里除了库露耶露以外,你跟一位外表秀丽的女性在一起。」
「啊啊,因为婷卡小姐是医生,待在库露耶露小姐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
「喔哦……」
在墨镜底下,欧马的眼睛闪闪发光。
「换句话说,你昨天晚上跟两名这么出色的女性,在医务室里待了一整个晚上。」
「请、请问……那有什么吗……」
「呜!明明处在这么诱人的状况下,你为什么没有发现到这一点呢?少年!」
欧马敲着桌子,感慨不已说出这句话。



「诱人?啊,说到这个,我还没吃早饭。」
「……他的单纯真是可恨。」
男同学们全都颓然垂下肩膀。
远望着那副景象——
「呐,因为太蠢了,所以肩膀都觉得无力吧?」
用手梳理过自己闪亮的黑发,桑吉丝不以为然地回头。
「……真的会无力。正确的说,是提不起劲。」
蜜欧觉得自己的双肩虚脱到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因为这样,也能稍微不去理会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想法了。
「如果在意库露耶露的事,就别担心她,期待她早日痊愈吧!」
「——嗯!」

2

在学校正门,也就是婷卡告知的会面地点,早巳伫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喔喔,艾达,好久不见。」
「啊——果然是路夫爷爷,好久不见!」
艾达一边挥手,一边奔向许久未见的老人身边。
两人认识的时间或许已经有十年以上也说不定。在祓名民的修行中,除了亲生父亲克劳斯之外,他是少数几个艾达曾接受启蒙的恩师之一。
「对不起还特地把你找出来,放学后你还得参加社团活动吧?」
「您会顾虑到这种事就已经让我很开心了,因为我家那个顽固老爸在这方面完全不行。」
将双手置于脑后,艾达抢先老人一步前进。今天的目的是参观学校,说得更清楚一点,是带他参观自己的学生宿舍。
女生宿舍——同时也是看不见的奇妙生物出现的地点。
「因为婷卡来了,所以我想路夫爷爷或许也会来。不过我真的没想到我老爸居然会指派路
大爷爷到这里来。」
在祓名民当中,基本上并未根据技艺进行排名,就算是在祓戈的极致者和一般人之间也一样。因此年资自然而然地便受到注重。路法今年六十八岁,是活跃于第一线的祓名民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所以就连身为祓名民首领的克劳斯,在这名老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想看看你也是理由之一。」
「我的美貌依然没变吧?」
「很可惜,身高似乎也没变。」
「……我不想听到爷爷这么说。」
老人和自己的身高相仿。尽管身为长老,这名老人是个子最矮的祓名民。
「好了,我们到了。」
「唔呣!」
在涂成灰色墙壁的前方,耸立着稍嫌老旧的巨大宿舍,这里是女生宿舍的正面玄关。
「校外人士在进入女生宿舍时,得先在登记簿上写名字才行,怎么样?可以写上爷爷的名字吗?」
「你愿意带我参观吗?放心,就当是祖父想看看可爱的孙女,所以才到女生宿舍来吧。」
「是、是!」
穿越正面玄关,进入女生宿舍。推开门立刻就是一个开放空间,有着柔和的照明及客用
沙发、可供谈天的桌子,房间角落安置了观叶植物盆栽。
「这里就是大厅。」
「原来如此。艾达,你曾经在这里打过一场吧。」
老人凝视的地方是大厅的墙画上,遭某种锐利物品刺穿的陷落部分。
没错,是艾达上次用祓戈造成的损伤。若不仔细看,就不会注意到的细小损伤,但似乎瞒不过祓名民长老的目光。
「不要告诉别人喔,一旦被发现可能要我付修理费。」
对此未作同答。
「你所说的『看不见的对象』,在(A小调)内部也引发了争议。在我们当中,婷卡似乎格外在意。」
老人提到的「婷卡」是位名咏生物学者。若圣今尚未接获报告的名咏生物真的存在,那么对她来说,的确是值得在意的研究对象。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栋女生宿舍里呢?我想弄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到这所学校来的,不过……探索之路似乎相当险峻。」
「我也毫无头绪。总之,要不要也到其它楼层去看看?」
「嗯,就拜托你了。」
表示了解后,艾达招手请老人过来,再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虽然只是大致看过一遍,但差不多就是这样。」
在各个楼层走廊绕过一圈,再次回到大厅的艾达停下脚步。从一楼到三楼,接着再到屋顶,与路法老人共同搜索了一遍,不过,并未发现特别引人注目的可疑之处。
「……我愈来愈不明白了。」
老人表情凝重地嘟嚷着,同时停下脚步开口:
「我在意的,是你见到那个生物的时期。」
「时期?」
「我们换个地方再说,这里太引人注目。」
话锋才落,老人已率先走向女生宿舍的玄阔大厅。
「……唔呣,这里会比较方便谈话吧。」
大致环顾•下寂静的周遭,路法老人满意地点头。
「对吧?如果是这里,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才对。」
艾达带领老人前往的地点是一年级校舍后方。因为校舍挡住了阳光,这里是个一年到头不见天日,空气沉淀的所在。若非有事,就连一年级学生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这是祓名民内部的事,让无关的人听到也不太好。」
祓名民内部的事——不过,为何这名老人如此在意别人的目光?
「我担心的是阿尔维尔的事。」
老人提到的是一位祓名民的名字。
「他是在大约距今两个星期前失踪的。我在想,这不是正好跟你遭遇『看不见的生物』的时期重叠吗?」
「……阿尔维尔吗?」
听到老人提出的名字,艾达吐出带着湿气的叹息。
阿尔维雨•海尔威伦多。
根据艾达的记忆,年纪是二十四岁。祓名民长老路法一眼就看上他的才华,收他作为自己最后的直传弟子。枪术不凡,打从艾达接受「祓戈的极致者」考试之前,阿尔维尔就被视为肯定能够获得「祓戈的极致者」称号的人选。不过他本人自认技艺尚未成熟,因此一再辞退那项考试。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
他除了继承路法教授的所有枪术外,还更进一步升华为自我风格。不过史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工艺技术。
一般来说,在制造祓戈时是向着名的金属加工业者特别订购。不过,就连那样的加工业者,也视修复祓戈为难题。要修复具备复杂、精致设计的祓戈,对于技术纯熟的工匠来说,也是极为困难的工作。正因如此,所以祓名民最害怕的事就是自己的祓戈碎裂,因此平时即非常注重祓戈的保养。就算这样,在祓戈碎裂时,照惯例也只能放弃它,使用别的祓戈。不过,在祓名民当中有个熟悉祓戈复杂构造,唯一一个可能修复祓戈的人——那个人就是阿尔维尔•海尔威伦多。
「我很感谢阿尔维尔……没想到他能替我将这把祓戈修复得这么好。」
艾达颤抖着声音,一边碰触自己的祓戈。
在凯尔贝尔克研究所的激战里,与灰色名咏真精战斗时碎裂的祓戈。而修复它的人,就是阿尔维尔。
「那是因为艾达和阿尔维尔的感情很好。」
「……唔,在我认识的男人中算好了。」
在封闭的祓名民世界中,艾达和阿尔维尔的年纪非常相近。一个是首领克劳斯的独生女,一个是长老路法看上的直传弟子。
「那家伙既是个笨蛋、又乐天到不行,所以我觉得我们很相像。」
两人见面的机会绝对称不上频繁。不过对艾达来说,阿尔维尔是少数能够让自己敞开心胸的异性。
正因如此,所以在知道克劳斯委托他修复祓戈时,艾达几乎是百分之百感到安心。如果是他,应该会有办法才对。
「所以啦,和他感情不错的你,或许曾经从他口中得知他的去处。」
「啊啊,原来如此……可是,对不起,路夫爷爷。最近这半年来我一直待在学校里,几乎没跟他见面。所以那家伙失踪的理由,我也想知道呢。」
——不过,他为什么会失踪?
当修复完成的祓戈送回来时,父亲克劳斯曾经这么告诉自己:
「阿尔维尔失踪了。」
可以推测出行踪的物品全被带走,他手边的东西一样也不剩。失踪时间大约是两个星期前,与自己遭遇看不见的对象的时期几乎一致。
「阿尔维尔的失踪与你遭遇『看不见的对象』时期的确重叠,就我的判断来看,目前还看不出两者之间的关连。不,这可以说是我的希望吧?不过,凡事都有万一。」
「爷爷是为了那个万一,才到这里来的?你希望能找到有关阿尔维尔下落的线索是吗?」
「是啊,对我来说,直传弟子的下落令人担心,同时也不能轻怱你的报告。」
「嗯……」
艾达咬住嘴唇,握紧祓戈。
「热度没有下降,昏睡状态也不见恢复的征兆,是吗?」
婷卡凝视库露耶露的体温计,在她的病历表上记录——
原冈不明的病症。由于校内并未出现相同症状的学生,因此传染的可能性很低。换句话说,这个病症是由她自己个别的原因造成的。
「是什么在折磨你呢?」
擦去濡湿衣物的汗水,在依旧沉睡的少女耳边低语。明知不会有答复,即便如此,还是相信有一天能够得到答复。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多么漂亮的睡脸啊!
明知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恰当的想法,但无论如何就是挥不去那个印象。
发高烧而昏睡,理应显得衰弱不堪才是,不过为什么那张睡脸会显得如此沉静呢?柯如
……在作着幸福无比的美梦。
有如婴儿,在摇篮中安详地酣睡一般。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eren(来吧 呱呱坠地的孩子啊)』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eren O hearsa neighti loar(来吧 呱呱坠地的孩子啊 全新的风已经吹起)

『O univa sm thes hypne(回到似睡非睡(摇篮)之中吧)』

——eposion lef hypne, eposion lef xeo, elmei jes muas defea(似睡非睡(摇篮)的时间 因约定的钟声而宣告终止

「……嗯?」
刚才,从远方某处似乎传来未知的歌。
来自遥远的旋律……刚刚那是什么?是幻听吗?
因为陪着少女,所以婷卡也没好好休息,是疲劳引起的幻听吧!
「咚!」医务室的门上响起低沉的敲门声。
「是,请问是哪一位?」
「是我。」
是昨天已彻底熟悉的夜色少年的声音。
「啊啊,进来吧。」
有些犹豫地打开门,少年垂着眼走进房问。
「放学了吗?」
少年点头。从他喘气的样子来看,是急忙跑过来的吧!
「那个,婷卡小姐最好也稍微休息一下,换我来照顾库露耶露小姐。」
的确就如少年所言,自己很明显需要休息。在治疗病患的期问,万一医生自己也病倒,可会引人笑话。
「是吗?那么,我可以接受你的好意去休息吧?」
「是的,有事我会通知你。」
「好的。因为热度没有下降,所以你务必要让她摄取水分。水壶在桌上,还有——
指着放在医务室一旁的大型木柜,婷卡微笑地说:
「如果汗水不擦掉,她会受凉,所以你得在适当的时候替她换衣服。替换的衣服就放在这个柜子里。」
「咦……」
像是可以听到「喀锵」一声般,眼前的少年瞬问冻结。
「呼呵呵,凡事都得要挑战才行啊?」
「不……那个,那件事有点……!」
「唔,因为我才替她换过衣服,所以短时问内应该不用换。」
「……太好了。」
背后传来少年安心的呼气。那副稚气的模样令婷卡露出微笑,同时转身离开医务室。
那么——
弯过医务室走廊前方的转角后,婷卡停下脚步。在确认四下无人后,从黑皮包中取出大约两个拳头大的机器。
「呃,是按这个按钮吧?」
机器的灯泡部分亮起,同时传来沙沙的噪音:
『……这里……是……凯……尔贝尔……通……』
凯尔贝尔克研究所通讯部。若不是事先知道通讯对象,要从这些杂音中辨认出正确资讯会是件很困难的事。
「果然还是音响鸟要好得多。」
俯视凯尔贝尔克研究所副所长心血来潮时试作的机器,婷卡露出难以察觉的苦笑。
「我是(A小调)的婷卡•伊雷森。可以请副所长莎莉娜露华过来吗?」
『……了……了……解。』
了解。这边的对话似乎顺利传达给对方了。
等待数分钟后。
『是婷卡吗?』
透过话筒响起了就女性来说显得低沉的声音,那是自己所熟悉的研究员声音。是睡眠不是的关系吗?声音比平常更低沉。
「是的。对话似乎比刚才清楚,真是太好了。」
『研究所这边的机器好像也不太对劲。先不说这个,怎么了?你居然会用这种试作品跟我连络。』
「嗯嗯,因为我想确认一下现状。」
『这里还是老样子。我在分析(孵石),涅西利斯和香缇则调查灰色名咏,克劳斯做的事也都差不多。凯因兹……依然不见人影。他是晃到哪里去了?』
「是吗?我们这方面——老先生才刚和艾达会合,希望他能多得到一些『看不见的对象』的线索。」
在隔了一次呼吸的时间后,婷卡将语调降低半个音:
「莎莉娜露华,就你来看,你觉得库露耶露•索菲尼特如何?」
『……果然追查到那里了吗?』
通话对象的语调又稍稍加快:
「昨天,她再次陷入昏迷状态。我想,症状大概就跟你见到的情况完全一样。」
对方没有回应。
「原因不明的高烧及昏睡,一开始我也考虑过可能是传染病,不过在这所学校里,没有其它学生拥有相同症状。所以我想,这果然肇因于她特有的某种因素。」
『我就知道。』
「我看过你的报告。能够毫不费力使用带有后罪触媒的能力——在截自目前为止的名咏士历史中,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并不存在。」
没错,一个人都没有。
至少在官方记录上,未曾有记录显示像库露耶露•索菲尼特那样使用名咏的名咏士。
「——根据以上的基础,身为医生的我对于她的病症,很想宣布为『不明原因』而弃械投降。不过身为名咏生物学者,我提出了一个假设性的见解。」
换句话说——
『也就是她特有的病症,与她具备的特殊名咏能力有关。』
莎莉娜露华像早巳预料到似的,说出这句话。没错,真要说起来,这是莎莉娜露华先前将情报交给婷卡之后所做的推测。关于这点,婷卡在对库露耶露做过调查后,也得到相同的结论。不如说,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可能性。
「是的,这个推测成立的机率相当高。而且,其中的关连性——」
婷卡再次环顾四周。
接下来要说的,更加接近推测性质,不该随便让别人听见。
『莎利娜露华,你见过库露耶露•索菲尼特不着片褛的样子吗?」
『……什么?』
「就是我话中的意思,你见过她裸体吗?」
『没有……』
「那孩子的身体非常漂亮。肌肤的光泽、长相就不用说了,还有女性特有的身材。比方说胸部的形状和腰部的曲线,全都处于理想的状态,真可说是完美。说她本身就是至高的艺术品也不为过——」
『喂,婷卡,你在说什么啊?』
不等对方说完,婷卡便继续往下说:
「因为太美了,所以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通话的对象沉默下来。
「我不打算用嫉妒或偏见来形容。只是无论如何,在看到库露耶露沉睡时的微笑后,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如梦似幻的神秘印象。」
她那理想的身材,以及虽然陷入昏睡、却依旧维持微笑般的神情。
简直就像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光景。
「沙莉娜露华,她有父母吗?」
『啊啊,关于这一点,我很在意所以调查过了。她家位在远离多雷米亚学院的城市,她父母在那个城市里的工了工作,是一对很普通的夫妻。』
「……是吗?」
库露耶露的父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名咏士。
考虑到她的神秘性,她若没有父母、身世不明反倒还更具真实性,不过情况并非如此。
是自己的推测错了吗?或者,自己忽略了到目前为止,还无人得知的秘密?
『这么说来,反倒是夜色少年没有双亲。听说他是以前在孤儿院时,被目前已经过世的养母所领养。』
「奈特是吗?」
对于夜色少年,婷卡认为他就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个子矮小纤瘦,弱不禁风。虽然有
着人类软弱的部分,但也同时兼具体贴他人的善良。
最像人类的少年没有父母,有如人类理想的少女却有父母。
——还真是讽刺?不,如果这也是必然……
『大人们都忘了重要的事。』
「……咦?」
通话对象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得自己完全无法回应。
『这是库露耶露在学校里,和灰色名咏使用者对峙时所说的话。』
她说了那种话?
『婷卡,你也知道吧,在名咏式的(赞来歌)中名为定型句」那部分的歌,是不可或缺
的存在。』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eren(来吧 呱呱坠地的孩子啊)

ite I she cooka Loo zo uia(若世界渴求你)

「来吧,呱呱坠地的孩子啊……若世界渴求你……?」
呱呱坠地的孩子。
若世界渴求你?
「那就像是——」
诞生后,在睡眠中依然保有理想之美的少女——那首歌指的分明就是库露耶露不是吗?
『婷卡,接下来的内容,你就当成是我在自言自语。』
用婷卡初次听到的微弱嗓音,莎莉娜露华继续住下说:『若将生物学方面的见解先摆到一边——或许人类这种生物在出生时,所有人都是以理想形式而诞生的也说不定。』
那是异于平常的莎莉娜露华口吻、相当抽象的推论。
『但随着我们变成大人,或许就如库露耶露所言,逐渐遗忘了某些重要的事。幼年时期的记忆、童年玩伴的名字、长相,还有回忆……我们遗忘了许多事,甚至也无法回头……你曾经从克劳斯那里听过祓名民的祀歌吧?你还记得吗?』

ole shan ilis peg loar, peg kei, Hir et univa sm hid(将梦想及希望,全都抛向遥远的过去(背后))

Hir be qusi Gillisu xshao ele sm thes, neckt ele(这条路,如今已无法回头)

将梦想及希望全都抛向过去……
这条路如今已无法回头——
「那是……换句话说……」
我一直都认为那首歌指的是祓名民。不过,如果它指的是包含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类——
『我认为库露耶露看起来之所以是理想形态,无非是因为我们偏离了原本的模样。』
「在这个世上,我们遗忘了某些东西,但是库露耶露至今仍然珍藏着。正因如此,所以我们觉得她很美。你是这个意思?」
那么——自己认为美的不是库露耶露的外表,而是内在?
沉睡时,她的内心不知不觉将梦境的内容展现出来?正因如此,睡着的库露耶露才显得如此清艳?
「……或许只有在睡着时,人心才会展现出来吧?」
不过的确如此。回想起来,当莎莉娜露华将那名少女的照片交到婷卡手上时,婷卡只认为照片中的她是个可爱、迷人的女孩。却不曾像后来亲眼看到沉睡时的她,为那过分的美而倒抽一口气。
『你别想太多,反正是我在自言自语。』
莎莉娜露华说话时的语气不见困惑,大概是因为她本身对于这项推论握有某种根据吧?
真要说起来,她从未对他人说过无凭无据的臆测。
「祓名民的祀歌,以及名咏士的(赞来歌)……不,若要回溯一切的起源,会是瑟拉菲诺音语吧。」
瑟拉菲诺音语,别名神圣语言。
不知何时何地,就连是何人创造出来都不明的谜样语言。可以确定的是,当人们开始使用名咏式时它早已存在。不过,人们为何会在名咏时使用瑟拉菲诺音语?就连它的起源也依旧成谜。
『祓名民的祀歌和(赞来歌)的定型部分,就连是何人所创也完全没有留下记录……简直像是「一旦这些事被知道,会对某人造成不便」似的。』
「或许,我们大人遗忘的重要的事,难不成就是那个——」
婷卡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嘴唇、舌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简直像是怪谈一样的内容嘛。』
「……刚刚那段话,就先保留在我们两人之问吧。」
『我一开始就有那个打算,不过……』
进一步加强语气后,莎莉娜露华说道:
『凯因兹似乎远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对这件事抱持疑问。』
「咦?」
『三重连锁——为什么咏唤真精时需要有(赞来歌)?他从那个阶段开始,就对瑟拉菲诺音语产生疑问。正因如此,所以那家伙很少咏唱(赞来歌)。』
不会咏唱的名咏士——甚至在暗地里被如此揶揄,他很少咏唤真精。在(A小调)中,见过他咏唤第一音阶名咏的,或许只有克劳斯一人。
『逼近瑟拉菲诺音语真相者,达成了号称不可能的创举、精通所有五色。这真的可以说是偶然吗?我实在不懂。』
「……是吗?」
紧握话筒的手满是汗水。
分明是不到数分钟的对话,为何会如此?
「谢谢你,对不起打扰你这么久的时间。」
『我对(孵石)的分析就快结束了,到时再跟你连络。』
「好的,那就这样。」
结束通讯。在此同时,婷卡也倚向身边的墙壁。
指尖在发抖。不只呼吸急促,脉搏也异常快速,身体感到无比寒冷。为什么呢?不过是和熟人谈话,为什么肢体会感到如此畏惧?
就像是某人全程观察着这段对话,充满不安感。也好似有人近在咫尺、动也不动地观察着自己。
「……或许,我窥见了不该见到的领域一小角。」
咬紧牙关,忍住立刻就要昏迷般的无力感,婷卡开始往前走。
『大人们都忘了重要的事』……是吗?就算成为了大人、就算在不知不觉问忘了重要的事……」
我也不后悔,因为那是自己做的选择。
正因如此,所以直到最后都得负起责任来才行。正因为是大人,所以有些事一定要传达给「孩子」知道才行。

3

这里是总务大楼的情报管理室,凯特打开旁边附属的器材室房门。
在开门的同时,堆积在地板上的灰尘也跟着扬起。虽然名为器材室,不过平常都当作储藏室使用。或许是疏于打扫,房间内充满霉味。
与自己相约的对象,就置身在其中。
「对不起,百忙当中还把这么麻烦的工作推给你。」
「不,我也很感兴趣。」
在眼镜底下,男老师锐利的目光灼灼发亮。
米拉•凯•安杜朗斯,是教导高年级学生「Ruguz(蓝)」的老师,同时,知识的渊博在多雷米亚学院大概也是数一数二。
「所以,你知道些什么了吗?」
在凯特和米拉之问,隔着一张粗糙的木桌。而被随意放置在桌面上的,就只有一张单薄答案卷。
那是辛老师交给凯特的库露耶露的答案卷。虽然凯特也曾经尝试解读,不过却因压倒性的常识不是而死心。因此才将一缕的希望,寄托在这名教师身上。
解答六
《实验时期》gohre-l-het 1,119,549,261
《实验地点》shantelopia-l-net 715,372,453 shantelocia-l-net 211,806,011
《社会方面的见解》未包含在记录当中
《个人方面的见解》未包含在记录当中
虽然昨天看到时也是如此,不过现在像这样再重新看过后,更进一步对这项解答的回异性升起了一股寒意。
「在我把图书管理大楼的古书全部重头到尾翻过一遍之后,终于有了收获。」
在米拉背后,是堆积如山的无数古书。才一个晚上就把那些书全部精读过了,这真的只有这名教师才做得到。
「首先,所有的解答栏可以区分为两个型态,一是某种文字和位数庞大的数列,另一种是『未包含在记录当中』,几乎是以空白告终的型态。关于『未包含在记录当中气老实说我无从下手奈过关于前者,我已大略找到头绪。」
东西就在堆积如山的古书最上方。米拉在桌上翻开显得格外厚重且老旧的辞典。
「就我所知,这是最古老的瑟拉菲诺音语辞典。不,与其说是辞典,不如说是古代研究员的涂鸦。」
「涂鸦?」
「既然名为辞典,就负有相对的责任,得记载正确的解释和意义才行。反过来说,里面并未记载确有实证的知识。」
另一方面——在接着这么说的同时,米拉开始翻开那本书的书页。
「不过,这是研究员的笔记。研究员将自己的推测以注记的方式保留下来,这么做就用不着负责任了。这是自由加上自己的推论之后、流传下来的书籍。」
原来如此,将它评为涂鸦果然很有这位爱书人的风格。
「以此为参考来看这张答案卷,可以得出一项结论。」
将打开的辞典再次阖上,他以锐利的眼神盯着那张答案卷。
「瑟拉菲诺音语不只一种。」
「咦?」
「……我在得知这项事实时也感到一阵寒意。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到目前为止世上没有任何人一个人发现?」
那是怎么回事?
身为使用名咏式的人,无法对这句话等闲视之。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她在这张答案卷上所写的文字,我们可以靠直觉知道它和瑟拉菲诺音语结构类似。不过,值得争议的是后面的问题十,用瑟拉菲诺音语来作文。从这里可以很明显看出,这种文法和单字都跟现今名咏士所使用的瑟拉菲诺音语相去甚远。」
自己也曾经确认过问题十的作文,不过,同样因为看不懂内容而放弃。
「在瑟拉菲诺音语当中,存在着数个到目前为止尚无法获得解读的困难单字,以及仅限于推测的单字。正因如此才被称为神圣语言,这点凯特你也知道吧?」
「……是的。」
「我一直以为,瑟拉菲诺音语本身是种已经完成的语言,然而它不是。在瑟拉菲诺音语当中,混合了『某种』截然不同的语言体系。以前被视为难以解读的单字,如果原本就是那种语言的单字,那么就能说得通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虽然无法解读太多,不过大概是这样没错。」
着重理论及证据的这名老师如此肯定表示,那么,应该具有相当高的可信度才对。
「……不过,为什么一个平凡的女学生会写出这种东西……」
「不是平凡的女学生吧?你想想库露耶露在名咏士的实力。」
的确,既已窥见过她超乎常人的实力,那么也不会对她所做的任何事感到不可思议。
「我有一种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为什么以往我都没发现?明明是光看她的答案卷,就能发觉的单纯结构啊。」
在发出沉重的叹息后,米拉交抱双臂。
一切都从库露耶露留下的答案卷开始。换句话说,除了这是她给米拉老师的解谜关键外,其它什么都不是。
「……『大人们都忘了重要的事』。」
「凯特?」
「那孩子……库露耶露在自称『米修达尔』的男人面前,大声说了这句话。」
在自己和莎莉娜露华、以及米修达尔面前。
面对许多大人,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不是没发现,而是我忘了,是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库露耶露掌握了某种跟名咏式根基有关的东西,有关名咏式和瑟拉菲诺音语之问的某样东西。」
「不过,不巧的是她处在昏睡状态。」
没错。就状况来判断,假定她在写完这张答案纸之后才失去意识较为妥当。不过,如果并非如此——
如果——在写出这些谜样解答的期间,她早已失去意识?
「关于『无意识的人格』这一点,米拉老师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个疑问后,他耸耸肩,露出难以捉摸的神情。
「很困难呢。就算有,要由其它人来判别也相当困难。不过,我们或许知道和它极为接近的存在。」
「是我也知道的个体吗?」
「——就是真精啊。」
真精?真精是指那个利用第一音阶名咏才能咏唤出的名咏生物?
一瞬间,凯特丝毫不明白米拉话中的含意。
「这是我自己的推测。我会这么想的理由,现在还不到可以告诉你的阶段。我只是正好想起,就随口说出罢了,你用不着在意。只是……我希望你能记得,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以平日不曾有过的有力视线望向自己。
「这么说起来……是这样没错。」
倚向木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变成大人的同时,我们也学会了选择、取舍情报并活下去。在这个情报泛滥的世界里,只记得自己需要的知识,将其它认为不需要的东西『运用遗忘的技术处理掉』。」
那就是一般的状况不是吗?人类无法长久记得事物,若是重要的回忆还另当别论,不过就算遗忘日常琐碎的记忆对生活也无大碍。
「凯特,你小时候又如何?能够一一看出、记住什么东西重要、什么东西不重要吗?有一段时间,应该对于在这个世上看见的所有事物,都感到新鲜、有魅力,将这些全都记在脑海当中才对。」
或许存在着这般时光也说不定,可是——
「……我已经忘了。」
「是啊,我也一样。」
发出微弱、自嘲的笑容。
「——我们就连『遗忘』的这件事本身都忘了。」
那名学究将他放在桌上的古老照片交给凯特。
「是班级厶口照吗?」
是他数过的班级厶口照?不,如果是,那张照片也太过老旧了。
「是我、安妮、泽塞尔、凯因兹——当我们还是同学时拍的照片。看,在中央被学生包围的,就是现在的洁西卡教务主任。」



在数十名学生的包围下,带着紫罗兰发色的女性露出羞怯的笑容。
「……请问,这名学生是谁?」
看了一遍照片里的人物后,凯特的目光被一名黑发少女吸引。少女远离班上同学、独自伫立。在她身边,有如要连系起那名少女和班上其它同学似的,站着一名身穿枯草色外套,有着熟悉轮廓的少年。
「……这是凯因兹先生吗?」
是虹色名咏士年少之时,与现在相比,有着更加淘气稚气的表情。
不过,紧挨在虹色名咏士身旁的黑发少女是谁?
「她是伊芙玛丽•耶雷米亚斯——是你们班上的奈特•耶雷米亚斯的母亲。」
耶雷米亚斯——那么,这名少女就是构筑夜色名咏的人物?
这么梦幻清秀的少女构筑出那种异端色?
「……我……不,我们是听到当时那只龙说的话才想起来。」
『O she saira qersonie Laspha——Armadeus(主之单翼(片刻之主) 我的名字是敌对者(阿玛迪斯))。为孤独的暗夜少女所吸引,受其正统的继承人所邀。遵从夜之名咏,而在下要将这点告知世界!』
「我们得把想起的事交给别人承袭下去才行……这一定就是老师的职责。」
带着有如怀念遥远过去般的语调,那名老师静静说道。

4

作了不可思议的梦。
那是个漆黑的世界,不论定到哪里,都是没有止尽的无限回廊。
在那个地方,就只有声音鲜明地响起。
一开始是波浪的声音。记得自己最近才刚听过,对了,在暑假的临海学校里,我曾经和「那孩子」一起到海边去吧?
接着,是远处传来的钟声。这是学校的开学典礼吗?是什么时候的开学典礼?是多雷米亚的开学典礼?
第三个声音是小宝宝的哭声。这是谁的哭声?是我认识的小宝宝吗?可是,不管再怎么倾听都想不起来。
接着最后是——
最后听到的,是歌。
男孩子和女孩子,两个人一起唱歌。
那个女孩子……是我?
而那个男孩子是谁呢?明明觉得他就在我身边,但就是想不起来。
在想不起来的状况下,歌声逐渐变得飘渺。
……我是怎么了?
在无意识及梦境的夹缝问,库露耶露无力地一再眨眼。
天花板的照明、涂成白色的墙壁、药品特有的刺鼻味。
……这里是……医务室?
身体依然仰躺着,只将头朝旁边转。
就在身边——可以看到坐在小小的木椅上,始终垂着头的少年。
从这里也能窥见他夜色的头发,纤细瘦弱的身体上,穿着多雷米亚学院的白色学生制服,衣领上划着一道黑线。
「……奈特?」
数秒、数十秒,在时间的流逝也变得蒙胧的情况下,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慢慢地,那名少年拾起头。
「库……库露……咦?」
对于哑口无言,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的他——
「——对不起。」
库露耶露以沙哑的嗓音低语: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那回事!我……一点都不介意!」
奈特用力摇头。
……谢谢你。
平常经常用到的这个句子哽在喉咙,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口。
「呐,奈特。」
所以,至少告诉他别的事吧。只想告诉他这一切。
「你曾经害怕过名咏式吗?」
「那是……和上次相同的问题?」
没错,在暑期的临时教室时曾经问过他。
「嗯,再告诉我一次你的答案。」
「我……」
虽然结结巴巴,不过他以坚定的眼神这么说:
「我不怕。」
「说得也是,你的名咏是非常温柔的名咏。」
我的名咏是怎么样的名咏呢?
「……库露耶露小姐?」
「奈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依然躺在床上的库露耶露,朝向因不安而开口询问的奈特伸出指尖。
在即将碰触到近在眼前的他之前停下。
「我……从前阵子开始,一直听到声音。」
「声音?」
「……嗯,跟我非常相似的声音。或许就是我也说不定,也或许是另外一个人。」
尸——啊啊,你终于听到我的声音了,我最重要的人!』
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话?
「……愈接近黎明,花朵也会愈早开放吧。」
「花朵?」
是那个声音告知的事。
但那是什么花呢?听到花,我想到的就只有一种——
小小的绯红之花。
是指—:孤挺花吗?
名咏式是咏唤出自己期望的事物,伟大的虹色名咏士教会了自己这一点。
在竞技大会上,他咏唤出虹色的光辉。
『闭上眼睛。不需要(赞来歌),要名咏的是自己本身,映照出自己的镜子。将内心所想的化为形体,再将它咏唤出来就行了。』
若是如此,那么在我心中的究竟是什么?
「奈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得不得了。告诉他这种事之后,万一他讨厌我了怎么办?万一他认为我是个怪人怎么办?可是,如果我非告诉一个人不可、如果我非让某人知道不可……就算可以从全世界当中的所有人进行选择,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在我内心的或许不是黎明的神鸟,而是别的东西也说不定。」
双眼眨也不眨,库露耶露笔直迎视他的双眸。
……别的东西?
迎视正面凝视自己的库露耶露,奈特眨了眨眼睛。
「你是指红色的真精?」
不对,一种颜色只能咏唤出一只真精,库露耶露小姐的专攻色红色不是已经有黎明的神鸟了吗?同样的颜色不可能有其它真精。
「——或许不是红色。」
带着宛如呕出鲜血般的沉痛面容,她低声说道:
「不是……红色,是某种更加接近、却又不同的颜色也说不定。」
不是红色,那么到底是什么颜色?
「我很害怕。」
虽然躺在床上、虽然拉紧了毛巾被,还是看得出她在发抖。
「如果我……像(孵石)一样随意咏唤出『那个』、滥用名咏式……那么我……该向谁、该怎么道歉才好?」
少女想将眼神移开,但就在她这么做之前。
「那个,库露耶露小姐,我……就只有一个非常单纯的疑问。」
奈特对她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什么疑问?」
库露耶露点了点头,用胆怯、微弱的声音回答。奈特动也不动地望着她。
「为什么库露耶露小姐打从一开始,就认定那个东西是不好的?」
「——咦?」
「我好几次被库露耶露小姐的『黎明的神鸟』搭救。如果名咏式是反映自己内心的术式,那么存在于库露耶露小姐内心的,应该也不会是坏东西吧?」
就算库露耶露小姐能够再次咏唤出一只真精,那也一定是亲切、善体人意的真精。奈特有自信,甚至能够肯定地这么说。
「还是,其实库露耶露小姐平常总在想些可怕、坏心眼的事呢?」
「我、我才没有!」
她涨红了脸叫道。
奈特微笑看着她这个模样。
「骗你的。个过,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啊……」
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半张着嘴,动也不动。
「你放心。个论如何,我都相信库露耶露小姐。」
奈特开心地微笑。
「……你愿意相信我?」
「是的,当然相信!」
就这样,不知凝视了她多久的时问。
「……那个,上次也是只有我们两人在医务室里。」
上次?
「我说『给我一个晚安吻』的时候。」
有如微笑般,她略微放松嘴角。
「是、是那个时候啊?」
对奈特来说,当时她的那句话是太过强烈的一击。接下来的两个晚上,奈特都辗转难眠。直到现在,内心依然清楚记得这件事。
「呐,如果我现在这么要求你,你会怎么回答我?」
——咦?
「那、那个……」
又和那个时候一样,是在开玩笑吧?
奈特如此认定而望着库露耶露,但她却只是用大大的蓝色眼眸•味盯着他,眨也不眨,
并未将眼神移开、真的非常专注。
「我想听到你的回答,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说不行那就算了,但如果你愿意说『好』……那我也、我也就……」
她一直紧盯着自己,这种事并非第一次。
可是,因为这样而发不出声音却是第一次。
「……对不起,这么说太突然了,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不、不!没那回事——」
面对感到无地自容而低下头的库露耶露,奈特拚命摇头。
不过,说到吻这种事——
母亲原本就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所以对奈特来说,接吻带着一种像在故事当中才会出现的浪漫印象。正因如此,所以当亲密的人要求自己这么做时,他感到不知所措。
「唔,就你来说是这样吧。呵呵,我也几乎完全没有经验。不过就算不是现在,总有一天,我也会很高兴能够听到你的回答。」
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吧?她的眼皮显得红肿。
虽然如此,是自己多心吗?她似乎变回平常温和的表情了。
「……回答……总有一天?」
「嗯。比方说,我想想——回答的期限就是等我恢复健康之后,诸如此类的怎么样?」
有如想起早已预备好的恶作剧一般,笑容可掬的库露耶露眼中闪出亮光。
奈特努力抑制想朝四周游移的视线。
「可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库露耶露小姐能够早日康复。真的,请你尽快好起来吧,我会每天过来探望你的。」
「我也很期待你的回答喔?」
「果然……不是开玩笑吗……?」
「呵呵,我已经开始感到期待了。」
「总、总之,请先把身体养好!你得休息才行了!」
像逃跑般地来到医务室门口,将手按住墙上的电灯开关。
「咦,奈特,你的脸好红——」
在库露耶露说完前,奈特迅速转身。
「好了,我要关掉医务室的灯了。」

5

晚风吹动窗帘。
……库露耶露没事吧?
越过窗玻璃,蜜欧动也不动地凝视友人歇息的医务室方向。
这里是学校的女生宿舍,里面原本并没有蜜欧的房间。
没错,这里不是别人、正是库露耶露的房间。蜜欧早就从她口中得知备份钥匙藏匿的地点,也获得她的允许得以随意进入房问所以蜜欧打算从今天开始,利用这把备份钥匙在这个房间生活。
「……还是没有醒过来吗?」
这么做当然违反女生宿舍的使用规定。如果被学校老师知道,肯定会挨骂。可是这是蜜欧明知后果,犹豫再犹豫之后所得出的结论。万一库露耶露身上发生什么不测时,不论何时都能立刻赶到她身边。
不过,现在已经到达忍耐的极限。
「……啊——我好担心!不行了,我没办法再忍下去了!」
奔离窗边,蜜欧不顾会吵到隔壁住宿生,尽情大吼。
——好,畅快多了。
满意地点点头,将衣服从睡衣换成制服。
虽然已经晚上了,不过我才不在乎。不去探望库露耶露,我是无法安心的!……呜,晚上果然会冷。
由于穿的还是夏季制服,冰冷的晚风钻进制服的隙缝问吹拂肌肤。
使用双手摩擦自己手臂的蜜欧,走上从学生宿舍通往总务大楼的通路。离开房间前是晚上十点,早已过了允许学生外出的时间。万一被老师发现,不仅会被训斥一顿,也得做好写反省报告的觉悟才行。
「放心,不会被发现的、不会被发现的。」
像安慰自己似的小声嘟嚷着,一边走上柏油路——
「蜜~欧~?」
突然间,肩膀被某人从背后捉住。
「——呜呜!」
在心跳差点停止的恐惧中,蜜欧发出无声的尖叫。
「啊哈哈,是我、是我啦!」
常夜灯照亮学校校区。在朦胧的灯光下,映照山一名小麦色皮肤的少女。
……艾达?
「吓到你了?」
「……我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按住刺痛不已的心脏,蜜欧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喔哦,是艾达的朋友吗?好可爱的小姐。」
在艾达身边,是个个头和她差不多的老人。体型削瘦的老人身穿蓝色装束,柔和的表情给人容易亲近的感觉。
咦,这位老爷爷是谁?
「啊——要解释太麻烦了,就当作是我祖父吧。」艾达不耐烦地回答。
「居然说……就当作是……」
至于那位老人,似乎并未对艾达丢出的这句话感到不快。
「唔,这么说也不算错啦。」
「没错没错。那么,蜜欧,你在做什么?」
……唔,既然他们两个人都这么说,那么就当是这样吧。
「那个,我想去探望库露耶露。」
「都这么晚了耶?」
「嗯……很奇怪吗?」
这种时间去探望生病的朋友,果然不合常理吗?
「不会不会,其实我们也有那个打算,反正医务室里就只有小不点和库露耶露。我们同时也在晚问进行巡逻,不过婷卡说她差不多得回医务室去了。」
「婷卡?是医务室的老师吗?」
「不,是医生。是我认识的人,我请她去替库露耶露治疗。」
艾达转头望向身后。在常夜灯投射的光束下,朦胧地浮现出女性的身影。
「初次见面,蜜欧同学,艾达向我介缙过你。」
女性有着绚烂的外貌——银白色的头发和琉璃色的眼珠、身穿白色上衣,特征则是难以捉摸般的微笑神情,以及左眼的哭痣。
「我叫婷卡。」
外表看来才二十多岁,不过嗓音及口吻都带着相当老成的气氛。
「初次见面~我叫蜜欧。你认识艾达?」
「是的,我是曾经替艾达换过尿布的交情喔。」
……尿布?
「笨、笨蛋!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提那件事的吗!」
艾达慌张地猛摇那名女性,但那名女性却露出笑容、丝毫不为所动。
「哎呀呀,我一不小心就说溜嘴了。」
「你骗人!」
有如忘记现在是深夜般,艾达放声大叫。
……仔细想想,替艾达换过尿布就表示……这个人现在几岁呢?
不管再怎么仔细观察,蜜欧还是看不出她的年纪……唔——嗯,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二十多岁啊。

6

叩……总务大楼走廊上响起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果然很暗。」
紧贴着走在前方的艾达背后,蜜欧提心吊胆地迈步往前。
因为大部分的职员都已返家的缘故吗?走廊上只亮着微弱的萤光灯。虽然并非一片漆黑,但若不仔细凝视前进的方向,就看不出前方的景象。有一点像在闯试胆大会的感觉。
「——嗯?」
在通往医务室的转角,艾达突然放慢脚步。
「艾达,怎么了?」
当蜜欧并肩站到她身边时,某人突然以惊人的速度从眼前的转角冲过来。
「呀!是、是谁啊?」
「啊,对、对不起!」
矮小的少年急忙低头道歉。在走廊微弱的电灯照明下,浮现出夜色头发及稚气的外貌。
「……咦,奈特?」
「蜜欧小姐?」
一脸惊讶的他,不停眨着眼睛。
「哎呀,真不像小不点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
艾达的问话令他的表情立即浮现出焦躁的神色。
「啊、啊……呃啊,那是因为……库露耶露小姐她!」
「难不成她的病情出现变化?」
婷卡浮现惊讶的表情。不过他接下来所说的,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不是的!各位,你们有没有见到库露耶露小姐?」
……奈特在说什么啊?
蜜欧内心感到纳闷。到目前为止,奈特应该都陪在库露耶露身边才对,在我们这群人当中,最了解库露耶露现状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库露耶露小姐失踪了!」
「这是怎么回事?在我照顾她的期间,她一直都处于昏睡状态啊。」
「她刚刚曾经醒来过一次,也跟我说了话。后来她很快又说要睡觉,所以我就关上医务室的灯、同时离开房间……」
面对迎上前去的婷卡,奈特一边比手划脚一边提高嗓门说明。
到此为止的事已经知道了,可是失踪是指——
「不过,我忘了拿东西所以又折回房间。进去之后,我担心库露耶露小姐没盖好被子,走近床边一看——」
「她不见了,是吗?」
奈特无言地点头赞同婷卡的话。
「唔,这是所谓的梦游症吗?」
「那是指睡着时会四处走动的疾病?」
听过路法老人的推论后,艾达交抱双臂。
……那是不可能的事。
蜜欧蠕动嘴唇,以低沉、无人听闻的微小声音说道。
住在库露耶露的房里、或是前阵子在暑期辅导共同生活的期间,就连一次都不曾见过她有这样的症状。
「总之,我们去医务室看看吧?」
「好、好的!拜托各位了!」
奈特有如前导般向前奔去。因为是匆忙离开房间的缘故吧?医务室的灯依然是亮的。
「唔嗯,似乎真的不在。」
望着空无一人的床铺,艾达的眼神转为凌厉。不过令艾达的眼神变锐利的,似乎不是因为床上空无一人。
「……这些花瓣是哪来的?」
在床下,原本库露耶露放置鞋子的地方,艾达瞪着散落在那里的数枚花办,那是绯红色的小小花办。
「那是——」
蜜欧以双手捣住自己的脸。红色的……花?为什么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种花,库露露的确曾在某处——
「就算库露耶露离开医务室,但是在走廊上的小不点却没见到她、也没发现到她,这点实在令人纳闷。」
在医务室中央站定的艾达交抱双臂。
蜜欧走过她身边,步向医务室窗边。因为落在地上的绯红色花办就快被风吹走了,因此她想过去关上窗户。
在晚风的吹拂下,窗帘微微飘动。
……风……窗帘?
「呐,奈特,库露露曾经醒来,接着表示她还要再睡吧?」
「是的。」
「当时,窗户是不是没关上?」
这么晚了,就算是学校医务室,若是二、三楼还有可能打开窗户。但是这个房间位在总务大楼的一楼,为了安全起见,一般都会关上窗户。
「……不,窗户是关好的——」
话说到一半,奈特便口齿不清地惊慌起来:
「咦,为什么窗户是开的?是谁到这里来之后,把窗户打开的吗?」
没有人点头。换句话说,打开窗户的……是库露耶露本人?
原本在睡觉的少女消失。房门没有变化,就只有窗户不自然地敞开——唯一的可能性是库露耶露从窗户爬出去?不过,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选择爬窗户出去的理由,就只有——不能直接走到总务大楼外面去。真要说起来,她的身体状况应该也还无法下床才是。
「唔呣,为什么会遭遇这么奇怪的场面?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
环顾在场的所有人之后,老人指向窗外。
这点用不着说——
当然得去找库露耶露才行。
「唔,用不着说是吗……名叫库露耶露的少女,大概已经不在这栋大楼里了。不过在这么广大的校区里,我们得分头找才行。」
多雷米亚学院的广大校区。
就这五个人去找位在校园中某处的少女,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夜里,任谁都该了解这是相当吃力的工作。
「婷卡,你就请奈特和蜜欧带路吧。艾达一个人不要紧吧?分两组从总务大楼开始朝一年级学生校舍、二年级学生校舍进行搜索。学校雇用的警卫现在应该开始进行夜间巡逻了,最好先找到他们,请他们提供协助。」
「咦,那爷爷你呢?」
「我去看看今天下午你带我参观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还有宿舍周遭一带。」迅速回答后,老人从怀里取出颇有年纪的表。
「现在是十点半,我们先约好时问。九十分钟后,正好是深夜十二点。就算一无所获,也要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间奏 第二幕「于凯修塔鲁罗亚—风碎之岛上」


你认为起始是在什么时候?
「起始?」
问题太过抽象,使得凯因兹原封不动覆述少女的话。
「没错,起始。」
红发少女以不带感情的虚无表情再次覆述。
「答案绝对不只一个。可是,埋藏在最古老的时间里、所有人类都已遗忘的过去当中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有如在讲述古老传说一般,少女缓缓述说:
「呐,凯因兹,你认为人生下来的时候是什么颜色?」
「根本就没有颜色吧!」
生下来的时候早已决定一切。虽然不知道实际为何,不过至少凯因兹并不认同那种「命运早已决定」的论调。
「没错,你答对了,你也明白这一点。」
她以太过纯洁的表情露出微笑。
「所有觉醒的孩子们,生下来的时候是空白的。怀抱着空白诞生到这个世上。所以——起始的颜色是空白,不是透明,也不是无色。」
少女展开双臂,有如拥抱虚空一般。
「但绝对不能一直是空白,所有的孩子们都得决定自己的方向、追寻自己的颜色,在属于自己的时间当中,谱出自己的音律才行。成为名咏士、成为祓名民、成为研究员,得从无限个选项当中选择一项,作为自己的根基。因为那就是所谓的『生』。」
依然拥抱虚空,少女眼眸的色泽开始闪动。
在蓝色的双眸中,混入像是士彩的颜色。
「当中——出现了最接近空白,但却相反的颜色:以及同时包含所有色彩的颜色。从一种空白当中,产生出两种异质的颜色。如果是你,应该能了解我话中的含义才是。」
包含所有色彩的颜色,这个答案用不着多说。
「没错,就是你的虹色。没有人能够模仿,只属于你的色彩。不过,另外一种异质色是什么呢?」
眼眸的颜色从士彩转变成类似蓝紫色的冷色调,少女试着加以提示。
「那是——」
喀嚓!孤岛上响起踩踏在干燥土地的脚步声。
反射性回头。在应该只有自己和少女存在的孤岛上,出现了另外一位访客。
「这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有趣的地方,遇见有趣的对象。」
全身像是被一整块布覆盖,男人身穿满是皱折的旅人装束。头上戴的连帽斗篷也细心用褪色的布加以同定,就算在强风中也能遮掩面容。
——他是谁?
面对逐渐接近的对象,凯因兹悄悄加强警戒。从连帽斗篷下方隐约可见的嘴角带着疯狂,男人话中的一字一句都清楚表达出恶意:
「凯因兹•亚温凯尔,虹色名咏士——不会咏唱的名咏士。」
不会咏唱的名咏士,在暗地里被这么揶抡的事,凯因兹自己也知道。
不咏唱(赞来歌),那是因为……不,现在不是辩驳此事的时候。
「你认识我?」
「问我是不是认识你?哈,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立场?这个世上使用名咏式的人,有谁不认识你?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座小岛上。」
男人以略带轻视的口吻说道。不过,凯因兹曾经数度受到这种程度的挑衅。一如所料,男人也察觉到这一点吧?他立刻继续往下说:
「不过,你在跟谁说话?」
「这还用问,就是我眼前的女孩——」
转回原本少女站立的方向。不过在那里,早巳不见红发少女身影。
四周依旧是怒放的孤挺花。
——怎么会!
「没想到身为虹色名咏士的人,居然有对空气说话的兴趣。」
男人有如嘲笑般冷笑。
「唔,算了,你就继续待在这里吧。反正我已经拿到需要的东西了。」
男人左手拿的,是具有鳞状表面、像拳头一样大的白色石头。
与昔日,身穿黄砂色长袍的老人告知自己的触媒有着酷似的特征。没错,在这座岛的中心——从前,在风碎之日发生爆炸中心发现的那种触媒。
「难不成,那就是札拉贝尔鳞片?」
装束之下的男人嘴角倏然扬起:
「喔哦,原来如此,约书亚那家伙……找了又找,结果是去向虹色名咏士求救?」
不过是一眨眼的事,男人掉头离去。在他身后,应该什么都没有的空问突然如游丝般产生扭曲。
……怎么回事?
凯因兹急忙揉了揉眼睛,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然而男人身边的空间,像是有意识的生物般晃动着。彷佛存在着看不见的生物,空间顺从男人而蠢动。那到底是……
「你发现了?」
男人扭头望着自己。在阴影笼罩的连帽斗篷下,浮现不祥的笑容。
「被封在(孵石)里的触媒,若是直接加以使用,就连平常的名咏也会出现异变。至于你,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它们的影子捉住吧!」
「它们」——男人身边果然有某种东西吗?
不过,为什么看不见它们的模样?是拟态?不,似乎不太一样。
「虹色名咏士、胜者之王,我原本决定要率先让你见识这种触媒的效果。不过很可惜,我已经决定好先用来尝试的对象了。」
「对象?」
置若罔闻。原本已做好如此的觉悟,不过——
「哎呀,你应该也认识才对。在那所学校里,披着少女外皮的怪物,我已经先行看穿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男人淡淡地、有如自言自语般回答:
「……约书亚,我们只剩下一个容身处。从那一天、那一刻,当我们一同失去所有的一切开始。」
他用有如荒凉沙漠般的嗓音,对不在场的人诉说。
男人的脚步声像是拖着脚在走路。凯因兹望着他逐渐从岛上远去的背影。
「凯因兹•亚温凯尔,胜者之王吗?」
凯因兹反刍着刺痛内心深处的这句话。
红发少女也已消失无踪。
「我也同样只有一个容身之处啊。」
迎向带着热气的风,凯因兹呼出有如苦笑般的叹息。
不过,那绝对不是自嘲。因为仰赖过去的时间早巳结束。如今,只能朝自己相信的道路
迈进。


四奏「空白与黎明的交会」

1

静谧的夜晚里,微温的风无声窜过房问,恶作剧般轻抚脖子之后离去。而今晚就是那样的夜晚。
「……太安静反而让人无法集中精神呢。」
带着苦笑自椅子上站起,米拉伸展僵硬的手脚。
这里是总务室一楼的教师休息室。
同时也是校外请来的代课老师或值夜老师使用的休息室。今晚原本负责值夜的老师家中发生急事,因此米拉自愿担任临时值夜老师。
办公室太大无法定下心来,图书管理大楼早已闭馆。可以一个人安静分析资料的教师休息室,对米拉来说算是绝佳的研究室。
「不管用什么方式,如果找不出眉目,就算回家我也会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桌上放着一张答案卷。
答案卷旁,厚达数百页的古老语文辞典堆得像座小山。
「……虽然早巳预料到,不过没想到会是这么棘手的内容。」
既是瑟拉菲诺音语,却也不是瑟拉菲诺音语的未知语言。
不,或许正好相反?
我们现在使用的瑟拉菲诺音语,有可能脱离了原本应有的形态。若是如此,库露耶露所写的这种语言,才是真正的语言。
「若名咏式的真髓就是真精,那么这种语言,应该称为真言吗?」
半开玩笑的低语,接着就在此时。
——喀滋。
传来某种东西碰触窗玻璃的声音。
反射性抬头,越过玻璃——在有如黑烟弥漫般的夜景中,可见某人浓紫色的外套在风中飞扬。
「是谁!」
米拉在喝止的同时逼近,打开锁、推开窗户。不过,此时对方早已消失无踪。
不是老师,会是学生吗?不,自己不记得有穿着那种外套的学生。真要说起来,根本就没必要从教师休息室的窗口偷窥。
「……会是什么人?」
他完全没发现到被偷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而且,对方是在观察这个房间里的某种东西?
「真是的,本以为会是个过于安静的夜晚,终究一如所料吗?」

2

潮湿的风黏腻地裹住皮肤。有如拨开周围略带温度的空气一般,路法在校内的柏油路上前进。
……不妙的夜晚。
咬住干燥的嘴唇,将差点脱口而出的低语吞回肚子里去。
温暖的风、太过寂静的夜晚、天上沉淀的云,根据长年的经验,这些条件齐备的日子向来不会有好事。可以称为预感吗?内心感到十分不安。
——这么说起来,阿尔维尔也是在这样的夜里失踪。
决心收他为生涯当中最后的弟子,有如儿子一般疼爱的青年。虽然的确是为了打听他的下落而来到这所学校,不过没想到居然会遭遇如此酷似的景象。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是吗?」
其实,自己到现在还没有亲眼见过那名少女。只在(A小调)的会议上,从莎莉娜露华手中拿到她的照片。来到这所学校之后,也只是忙着从哲亚校长和艾达身上收集情报。
「真不像我,有点太急躁了吗?」
隐藏苦笑,摸了摸绑在背上的祓戈。
还未实际见过少女一面。在这样的夜里,就算在暗处见到那名少女,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辨认得出来。
「唔,总会有办法的。」
离开医务室时,表上指示的时问是将近晚上十一点。
虽然是学校校区,不过这个时间在外游荡的人并不多。若有年纪相仿的少女,自然会注意到,要确认是很容易的事。
……时间有限,就仔细找吧。
凝神注视四周的黑暗,路法朝通往学生宿舍的道路走去。
「喂——库露耶露,你在吗——?如果在就回答我!不对,就算不在,也回答我一声『你不在』!」
在通往四年级学生校舍的柏油路上,艾达拉开嗓门大吼。
站在原地数十秒,但是传回来的只有剌痛鼓膜的寂静。
「唔,如果能如此轻易找到,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
左手提着祓戈,继续朝学校的柏油路前进。
艾达负责的区域主要是三年级学生校舍和四年级学生校舍,是与总务大楼相隔好一段距离的建筑。另一方面,奈特、蜜欧、婷卡三人组则搜查距离较近的一、二年级学生校舍周边区域。
……那么,小不点他们现在应该到达一年级学生校舍了吧?
独自行动的自己因为脚步轻快,所以负责寻找最远的区域。不过实际上,光靠五个人要搜索这么广大的校地,实在令人不太放心。虽然也找到正在进行夜间巡逻的警卫,把事情告诉他们,不过到底能有多少效果?
「啊——啊,如果有库露耶露的『黎明的神鸟』,就能从天空进行搜索了!我也得尽快学会好用的名咏才行——不过话又说回来……」
应该站都站不住的她,居然会爬出窗户离开总务大楼。
……不管再怎么想都不寻常。
那不是平常的库露耶露会采取的行动。既然如此,假设是不同于她的其它意志在运作较为恰当。
难不成是绑架?不,医务室的窗户得从内侧才能打开。
「啊——我愈来愈混乱了。如果这真是梦游症,还比较容易解决……呐,你不这么认为吗?」
突然问,走在通道上的艾达停住脚步。
艾达虽停下脚步,脚步声却稍稍迟了一瞬间才完全停止。
……真差劲的跟踪。如果要跟踪祓名民,至少要让脚步声完美重叠。
感受到奇妙的气息,是在艾达与奈特及蜜欧等人分手后不久的事。这表示对方是在等待艾达单独行动?
「呐,我问你。那边那个,偷偷跟在我身后的家伙!」
艾达并未回头,只反手将手上祓戈的尖端刺向身后。
「好了,就算要动手,我也要你一五一十招出来!」
这时,在多雷米亚学院一年级学生校舍。
「你们两位,对不起喔。三更半夜还要麻烦你们帮忙找人,其实这应该由我们大人来做才是……」
即将抵达奈特最熟悉的建筑物前,走在前方的婷卡转过头来。
「没那回事。库露耶露小姐对我们是非常重要的人,对我们来说,赶紧找出她的下落是理所当然的事。」
越过停下脚步的婷卡,奈特继续住前迈进。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这样放着生病的库露耶露不管。
「嗯、嗯,而且学校这么大,大家不一起找是找不到的。」
「蜜欧同学,我也要跟你说声谢谢。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库露耶露同学在进入这所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具备名咏式的才能了吗?甚至是以咏唤出黎明的神鸟?」
……说到刚入学的时候,当时奈特还不在这所学校里。
奈特还有婷卡的视线,自然地朝蜜欧集中。
「嗯~怎么说呢?」
至于说到蜜欧本人,则像是感到迷惑般抿着嘴:「笔试的成绩大概比现在的排名还低,就连实技,我想一开始也跟我差不多。唔,不过库
露露或许有私底下兀自努力也说不定,所以我也不方便说什么。」
这么说起来——低声说完后,蜜欧继续往下说:
「在竞技大会上演出时,库露露一开始选择颜料作为触媒。因为它对我们这些初学者来说便于使用……考虑到这一点,我认为在竞技大会前夕,她的实力都还相当普通吧?」
「竞技大会前夕……正好是奈特同学转学进来的时期吧?」
「……咦?」
突然指名让奈特的视线由蜜欧转回婷卡身上。
「莎莉娜露华十分感兴趣地告诉过我。奈特你不知道吧?要让她感兴趣,是非常难得的事。」
——我转来的时问,和库露耶露小姐的名咏急速进步的时期一致?
「喔喔,换句话说,那是奈特和库露露美妙爱情的——」
「才、才不是呢!」
「哎呀,我猜错了?」
蜜欧一脸认真地盯着奈特。
「……因为,是我得到库露耶露小姐的协助啊?」
「不、不,不过,那也是件很棒的事啊。刚刚那句『库露耶露小姐是对我们很重要的人』,听起来也非常合情合理不是吗?」
啊、啊咧,就连婷卡小姐也?
「我告诉你,奈特,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一定会获得其它人的支持喔。」
虽然眼神难以捉摸,不过她的声音十分清澈:
「在你得到库露耶露协助的同时,你也成了库露耶露的支柱,不是吗?」
对奈特来说,也真心希望是如此。
可是,还无法产生确切的感受。
「我不知道……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不过,总之现在得先找到库露耶露。
放眼望去,一年级学生校舍的门就跟平常一样依然上了锁。不像那扇医务室的窗户,有某人打开过的痕迹。
「似乎不在一年级学生校舍。」
「唔~嗯,如果她在校舍,我认为这里的可能性最高。而且我不认为库露露会去二年级学生校舍。」
「总之还是去找找吧,事情也是会有万一的。」
婷卡重新背好装着医疗器材的黑皮包。
「不过,库露露她到底是怎么了呢?」
对于蜜欧无心的低语——
『愈接近(黎明),(花朵)也会愈早开放吧?』
库露耶露说过的话,瞬间闪过脑海。
她想传达给奈特的话语及想法。
黎明,还有花。
『在我内心的或许不是黎明的神鸟,而是别的东西也说不定。』
……当时,在医务室里只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换句话说,当时提到的黎明,是指她的真精「黎明的神鸟」?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花朵」指的到底是什么?说到花朵,世上有数千数百种。
真要说起来,甚至无法肯定是不是指真正的花朵。到底是什么花朵呢?
「咦……」
花朵,这么说起来,似乎曾经见到跟花朵有关的某种事物。
落在医务室里的红花,那是——
『这叫孤挺花,我一直都很喜欢这种花。』
初次见到她的那一天,她在实验室里名咏出的花也是同一种。
——孤挺花。
前天,追逐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歌声而来到校舍屋顶时,的确在那里见到了一整片怒放的红花乐园。虽然转瞬间就有如幻影般消失,不过它确实存在。
「……屋顶上?」
「嗯,怎么了?奈特。」
不知道是在哪里的屋顶上。
可是,如果当时咏唱的人是库露耶露小姐——
「婷卡小姐、蜜欧小姐!」
奈特抬头以夜色双眸望向同行的两人。
「库露耶露小姐或许在某处的屋顶上。」

3

「果然不在男生宿舍吗?」
路法将视线从被隐身云后的月影转回地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做事真是愈来愈欠缺思虑了。」
说要负责男生宿舍及女生宿舍周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但校外的老人在深夜进入女生宿舍,肯定会被视为可疑分子。正因如此,艾达或名为蜜欧的少女才适合这个工作!
「那么,该怎么办?」
道路分为两条,右边通往男生宿舍、左边通往女生宿舍。
从怀中取出表来,大致确认了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半个小时以上,就算现在回到集合地点,也还没有任何人回去吧。
……没办法,怀抱着被当成入侵者的觉悟,至少搜索一下女生宿舍外面的区域!
侧眼望向宣告此处为女生宿舍区的指标,定上通往女生宿舍的石板路。仰望昏暗的土黄色宿舍,路法迂回地绕向宿舍后方。
「这么说起来,艾达那家伙没带我到这里来呢。」
在不见人影的夜路上,道路上的空气更加沉淀。凝神细看,可以看到类似广场的大片草地伸展开来。
「原来如此,是后院吗?」
格子状的栅门关着。长着铁锈的栅门并未上锁,在微温的风吹拂下,发出嘈杂的声音。
……真是,今晚的风真是不妙。
是处开放的场所。一开始以为是车皮的地方,只是无秩序蔓生的杂草。高耸的树林朝四方伸展枝叶,生长的植物也显得稀疏。像是经过刻意的整理,却没有人为的秩序。
「唔呣,的确不是个让人心情愉快的地方。」
是个隐藏在建筑物阴影下,万年不见阳光的空间。潮湿阴沉的气氛不受学生喜爱,或许也是当然的事。
至于说到那位因为高烧及不明原因昏睡而病倒的少女,就更不用说了。
果然也不在这里吗?
深夜,在树林耸立伸展的暗影下,无论再如何凝神细看,结果都一样,完全不见人影。
「没办法,差不多该回医务室去集合——」
路法硬生生拉回原本已经迈开的步伐。不是他自己要停下,而是脚无意识问变得僵硬。
没错。因为在他转身之前,鼓膜接收到了一个声音——

lu……w……i……lis……her……

什么……这是……歌?
酷似名咏士咏唱的(赞来歌)。
虽然酷似,却有什么地方不同。与自己知道的(赞来歌)似是而非,不过——

……wi……O……La……Se……ah……

「多么……多么神秘的音色啊!」
瑰丽、悲伤、庄严,就算集合这世上所有的单字,也没有自信能够表达出这阵旋律的一小部分。就如同无法用手捉住眼前铺陈的海市蜃楼一般,这阵旋律当中存在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幽玄透明感。是路法年近士十的人生当中,初次听到的音色。
「难不成是歌后姬?不……不对!」
列名(A小调)之一的歌姬。初次听到她的歌声时,内心深处撼动不已。自己同样确信,她就是拥有最美歌声的名咏士。
不过,这首歌是什么?
并非内心受到撼动,而是被夺走了心神……
那种感觉就如站在壮观的断崖绝壁之前,又像是独自一人面对一望无际的水平线。
在面对某种巨大的存在时,深切感受到自己身为一个人类是如此渺小——那样的感觉。
「……很近,到底是谁、在哪里……」
刹那问——
「咻」地一声,一阵有如旋风般的强风从头上往脚下窜。
旋律在一瞬问出现震动。
「——上面吗!」
无止尽的奇妙紧张感,使得路法无意识地大叫。
女生宿舍的屋顶上。
仰望遥远的上空,的确看得到小小的——像是人影一样的轮廓。
呵呵……啊哈哈……
在笑?
在这样的深夜、这么远的距离,应该辨识不出那个人物的表情才对。
不过直觉上、某种本能的感官,让路法领悟到这一点。
在上面的是个女人,而且相当年轻。
而且「她」在笑,从遥远的上空俯视自己,发出笑声。
「——什么人?」
就算从地上追问,声音也不可能传送到对方耳中。
不知不觉问,左手握住祓戈。右手微微颤抖,想动也动不了。
……呵呵、呼呵呵……啊哈哈……
……没想到我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会受到这么有挑战性的挑衅。
「不过,这样也好!」
路法毫不留情地用祓戈剠向动弹不得的右手手背,尖锐的疼痛终于让右手的颤抖停止。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我会让你招出来的!」
……呐,哲亚,我们果然年纪大了。
挑战未知的存在让我感到如此地恐惧,这还是第一次。
「好了,就算要动手,我也要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艾达转身,眼前不见先前感受到气息的对象。不过,气息依旧存在。
——这家伙!
早已有些许预感。
与米修达尔的袭击几乎同日同时,入侵学校女生宿舍的「看不见的对象」。老实说,自己早有预感他会再次来袭。
「不过,我已经知道你的手法了!」
握紧祓戈,追踪气息并奔过路面。
「不要太欺负那孩子。」
有如男童高音般的中性声音,从长枪即将刺中的对象口中发出。
「呜!」
反射性地停下祓戈,跳开到距离数公尺的位置。
刚才那是什么,难不成是这个奇妙生物发出的声音?
「不是的,不是这孩子的声音。」
在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有如游丝般开始产生扭曲。凭空冒出人形的黑影,那个黑影徐徐染上色彩。
首先凭空出现的,是比葡萄色更深的深紫色外套下摆。
「虽然阿尔维尔教过我跟踪的诀窍,不过……果然没办法像他一样做得那么好。就连刚才也被米拉•凯•安杜朗斯发现。」
摇着小小的头,套着外套的人物吐出有如叹息的呼吸。
身穿像雨衣般覆盖全身的外套,也有用来挡雨的连帽斗篷。米修达尔用布固定连帽斗篷以隐藏面容,但这个人就算戴着连帽斗篷,也能看清他的长相。
「……你是谁?」
并末放松警戒状态,艾达紧盯眼前的对象。
拉开连帽斗篷后露出的脸是——少年,不,是少女吗?
完全可说是中性的沉静五官,以及闪动忧郁的黑眸。同色的头发最外侧部分在超过肩膀的位置剪齐,愈到内侧剪得愈短。个子虽较自己稍稍高了些,不过比库露耶露或桑吉丝要矮得多。体格也是,整体来说显得修长,就算隔着外套也能清楚分辨。
难以判断性别的男童高音更助长了这一点。
——奈特?
一瞬间,和自己是同学的那位少年掠过艾达脑海。
虽然同样是中性,不过长相当然不同,发型也不同,声音也不会让人认错。但不知为何,就整体印象来说,这个对象令人想起奈特。
「难不成,你认识与我相似的某人?」
默默地,那个人以冷静沉着的表情低声说道。
——答对了。我的表情被他看穿了吗?
「在这所学校里……是吗?我跟他那么相似吗?」
「他?」
「奈特•耶雷米亚斯,你在脑中描绘的人是他吧?」
艾达对这无心的一句话扬起眉毛。
「等一下,为什么你会知道才刚转学进来的他!」
「知道的理由……真难解释,只能说是我的关系吧,理由就跟鸟为何懂得在天空飞翔的方法类似。」
「……你到底是谁?」
「我的名字叫Xeo(萧)。」
萧,在现代语中,并不存在这个单字,是平常不会听到的名字。
「可是,你应该晓得这个单字才对。」

Isa Yer she riena 「xeoi」 pel(令「夜」色之诗响起)

萧,如此自称的人物突然念起像诗一样的句子。
……刚刚的是歌?
「很久很久以前,夜色少女在虹色少年面前吟唱过的起始之歌。里面嵌入了我的名字。
Xeo的意思是『夜』,或许的确是不常听到的名字。」
夜色少女?虹色少年?
「说得也是,就跟Neight—『黎明』这个名字同样罕见也说不定。那个名字的由来也是出白瑟拉菲诺音语,不是一般用语。」
无视艾达内心的疑惑,萧以难解的眼神凝视着她。
——我是在浪费时问。
他说的不是教条而是法条,这个人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真正想得到的情报,从对方的一举一动就可轻易得知。
「……我知道了。不过,在你身边的那个是什么?」
浮现在萧身后,有如跟随着他,像游丝般扭曲的空间。虽然实体依旧是透明的,不过光凭肉眼也能确认那里有东西。
「空白者。和我一样,这孩子非常弱,所以请不要太欺负它。」
「……是名咏生物吗?」
「嗯,是我名咏出来的。」
这家伙就是事件的首谋。不过,名咏?
从没听过名咏出透明生物这种事,这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名咏?
「这不算什么。虫、鸟、兽,在这个世上,有许多生物模拟周遭景物,这算是衍生之后产生的结果。」
他看穿了我的嗯绪?
从视线交会当时开始,艾达就感觉到的不对劲,缓缓出现了明确的轮廓。虽然自己没有说出口,不过对方像先行看穿般继续往下说。是看穿表情?不,若是如此准确度也太高了,简直就像内心被看透一样。
「……既然不算什么,那你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颜色吧?」
「是『Wirl(空白』。」
没有任何动作,萧只微微掀动嘴唇说了这句话。
空白?真要说起来,那应该不能称为颜色才是。
「就真正存在的意义来说,透明也是不折不扣的颜色。而且是与『Wirl(空白)』非常接近的颜色,你应该也见过好几次。」
「我吗?对不起,我不记得有那种事。」
「那是因为你完全误解了『那种颜色』的本质。」
……毫无头绪。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确认时间,不过跟大家会合的时间应该快到了。
「算了,我换个问题。把那种莫名奇妙的名咏生物送进一所普通的名咏学校当中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并不打算加书任何人。」
「我无法相信,我刚刚才受到那家伙的袭击。」
那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是为了造成对方的动摇而选择的反驳。对方的语气会变得粗暴、还是圆谎来逃避追问?就只能二选一了。
不过,名叫萧的人物却出现预料之外的反应。
深深地、太过洒脱地低下头。
「因为当时你察觉到这孩子的气息而跟踪他。你擅长感应气息,而且丝毫无意放弃追踪,不是吗?为了将你赶跑,这孩子只好使用那种手段……没错,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向你道歉,真对不起。」
——这家伙在搞什么?居然认真向我道歉!
在这种场面下接受道歉,只会觉得对方是在讽刺自己。不过,这个人的态度不像是如此,也不像要平抚现场气氛。是真心的、打从心底忏悔自己的过错。可以从笔直凝视自己的双眸当中知道。
而这次,夜色少年与这名对象的印象确实吻合重叠。
……发型及发色,就连眼珠的颜色、脸型都完全不同啊?可是、可是为什么这家伙看起来会跟小不点这么相像?
「但那无法说明为什么是女生宿舍。」
在自己的气势动摇之前,艾达再次握紧祓戈。
没错,为什么是多雷米亚学院、为什么在这当中选择了女生宿舍呢?这对自己和校长、(A小调)的成员中,这也都是一项重大议题。
「刚刚我也说过,我完全无意要加害任何人。只是想去看看某个对象的情况。」
「看情况?」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我想去看看她的情况。」
那个对象居然就是库露耶露?
「不,正确地说,是她、以及在她中心的另外一个『clue-l-sophie neckt(库露耶露.索菲尼特』——既是{花},同时也是红色背约者的(违背那项约定之人)。」
在她内心?
……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到女生宿舍屋顶去。我想现在路法•翁嗯•吉尔休费萨也已经朝那里去了。不过,能不能见到她,还要视孤挺花的心情而定。」
不只祓名民长老的名字,甚至知道他来到这所学校。
一瞬间,陷入要不要进一步追问的沉嗯当中。
在这片静寂当中。

lu……w……i……lis……her……

——歌?
突然传来的旋律使得艾达不由得环顾四周。响起鲜明的歌声,可是除了两人之外不见其它人影。到底是谁、又在哪里咏唱?
「这是孤挺花真言?」
第一次,萧浮现出可称为表情的表情。
是焦躁、愤怒、还是哀伤?
像是畏怯、像是寻求,萧凝视着某个方向。这个对象眨也不眨地凝视的方向,是学校的女生宿舍。
「为什么,孤挺花?为什么要特地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学校里咏唱真言呢?」
那张侧脸虽然端正,却笼罩着寂寞般的阴影。

4

越过女生宿舍的灰色围墙后立刻就是玄辟。
「正面玄关果然关着吗?」
面对紧闭的门,路法迅速转身,现在已经没时间犹豫了。
有如自头上洒落般响起的歌。既然听得到歌声,就表示屋顶上有某人,不过不知那人何时会离开。总之现在,得尽快用某种方法上到屋顶才行。
「……没办法了!」
先构住女生宿舍一楼,距离两公尺左右的防盗栅栏,再运用双手加上脚部的跳跃,一口气飞越。
——我记得,楼梯应该是在北侧。
在艾达今天带自己参观后,就已将内部结构牢牢记住。左手抱住祓戈,尽量不发出脚步声地奔过宿舍内部。
一楼、二楼、三楼,转瞬问,底下的景色逐渐变小。接着屏住呼吸,爬上通往屋顶的最后一段楼梯。
在此同时,歌声突然停止。难不成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气息?
「都来到这里了,怎么能让你逃走!」
不再设法降低脚步声,咬住嘴唇,全速奔上楼梯。
在以跳跃飞越前往屋顶的最后一阶时,在那瞬间——
眼前被无数的绯红之花淹没。
「……这是!」
急忙揉揉眼睛。
应该是屋顶,应该是冰冷的钢筋建筑物,但地上却怒放着无数花朵。
屋顶庭园?不,就算是也太——
「路法•翁嗯•吉尔休费萨……没错,你来了。」
在突然的强风吹袭下,花办有如潜逃般四处飞散。
某处传来陌生少女的声音。
「居然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路法一边搜寻周遭的气息,一边朝屋顶中央迈进。真奇怪,声音听来明明就在附近,却完全没有人类的气息。
「……刚才的歌,我可以认定是你咏唱的吗?」
「你听得见我的歌?你吗?」
少女的声音略微提高,像是感到吃惊,却也因此而感到愉快。
「啊啊,说得也是,是因为和(黎明)接触过吗?还是受同属(A小调)的虹色的影响?
不论理由为何,我很高兴你听见我的歌。」
(A小调)的虹色,那是指凯因兹吧?不过为何会在此时提到他的名字?
而且,黎明指的到底是谁?
「你在这里做什么?」
「恫吓。」
「恫吓?」
「没错,因为Xeo要来了。」
Xeo——路法在记忆中寻找这个单字。记得在瑟拉菲诺音语当中,应该是代表二仅晚」的意思才对。
「萧是?」
「哎呀,你在找萧吧?」
混杂了抑扬的笑声。
「那么,我给你保留个提示,让你看一样好东西。」
——叮铃——
在清冷的夜空中响起铃声。那是有如敲打玻璃器皿般,细微轻柔的音色,有如即将溶人微风般轻淡虚幻的曲调。
同时,空间出现有如破裂般的皲裂,空中描绘出圆圈状花纹,白皲裂中溢出令人目眩的光辉。
「……名咏光?」
怎么可能,空间的皲裂会是名咏门?
留下有如玻璃破裂声响般的余韵后,名咏门开始化为光的粒子消失。在光点有如融入夜色虚空中一点一点消失后。
就在眼前,出现某种有如游丝一般,令周围空间扭曲的东西。
『我遇见的——是完全看不见形体的家伙。』
反射性地高举祓戈。难不成这就是艾达说的谜样生物?
「用不着那么害怕。这孩子是我名咏出来的,它什么都不会做。」
「……难不成这是名咏生物?」
「没错,是萧命名为『空白者』的名咏生物。这不是很好吗?你这么轻易就找到了。」
并未见到她咏唱(赞来歌),就连触媒也是个谜。
……谁能立刻相信会有这样的名咏?
「哎呀,你应该已经从凯因兹口中听说,跟『Wirl(空白)』极为相近的颜色了吧?」
从凯因兹口中?
说到最近从那位虹色名咏士口中听说的事,就只有在这所学校中,存在着一位名叫「奈特」,使用异端名咏色的少年罢了。
「没错,你答对了。『Wirl(空白』是将世界原原本本映照出来的透明色。而(创始之女)咏唤的『Ezel(夜)』是将透明的宇宙光辉,原原本本反映出来的闪亮透明色。两者的本质都像是反映世界的镜子,因为这是两种非常相近的颜色。」
有如沉醉在自己的话语当中,少女继续往下说:
「不管是(创始之女)还是(敌对者),似乎都没有教导他这一点……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只要现在的夜色名咏不察觉到这点,就没有办法胜过灰色名咏的渗透者。」
创始之女、敌对者,再加上渗透者?
初次听到的单字及情报,令脑中的嗯考产生恐慌。
「渗透者全部共十三只,其中的十二只非常老实。不过,最后一只非常胆小卑鄙,它会隐藏到最后的关头,等到你发现时就已经太迟了。」
「……你是什么人?如果你能现身,对我会是很大的帮助。」
打断少女不见结束的发言,路法瞪着虚空。
「哎呀,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见过你几十次、几百次了呀?」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你忘了那件事罢了。而且,我对这样的你不抱任何期待。因为我已经决定好要托付的对象。」
不抱任何期待。
直觉感受到这是对方道别的话。
「等、等一下——!」
直到刚刚为止都还漫天飞舞的绯红花朵远离屋顶,逐渐流向夜的彼方。
咚沙!
随后,传来某种东西倒地的声音,声音就在自己身后。
「……什么?」
一开始就倒在那里?或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到?
倒在地上的是名和艾达同年的少女。少女的发色与刚刚怒放的绯红花朵同色,身材修长,穿着病人的白袍——难不成她就是库露耶露•索菲尼特?
突然从医务室消失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过,多么美丽啊!
抱住依然失去知觉的少女,路法吐出有如叹息的呼吸。
精致的五官就不用说了,现在这样紧闭双眼的她,兼具了超然灵性与吸引他人的美貌。
或许无法解释是怎么样的美,不过,看到她之后会忍不住颤抖。在见到莎莉娜露华报告中的照片时,应该不曾这样颤抖才对。
——跟醒着的时候比起来,作梦时还要更美,自己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不过,现在没时问想这些了。」
左手依然紧握祓戈,用右手将比自己身高更高的少女背到背上。已经超过深夜零点了,
得尽快回集合地点才行。
「哎呀呀,该怎么报告呢?」
循着歌,没有多想就来到屋顶,接着让谜样的对手逃走。甚至没有发现到似乎一直躺在屋顶上的这名少女。
就我来说,还真是失态。
「原来如此……因为{夜)打算与库露耶露•索菲尼特进行接触,所以孤挺花特地现身是打算对我进行恫吓吗?将真言当作讽刺使用,真不愧拥有孤挺花之名。」
从一直凝视的女生宿舍方向移开视线,萧苦笑地耸耸肩。
孤挺花?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艾达在内心皱着眉头。
「是库露耶露•索菲尼特喜欢的花的名字,同时也是她内心真精的名字。孤挺花——它的花语是『多话气你知道吗?」
孤挺花,有着绯红色花办的小花,在库露耶露进行名咏练习时,时常见到她名咏出这种花。
「愈接近黎明,花朵愈会提早绽放……咏唤出『黎明的神鸟』的次数已经有三次,但是也还太早了。换句话说,这代表库露耶露•索菲尼特这个容器是如此优秀吗?」
口吻没有任何变化,萧仅仅是扬起嘴角。不是笑容或嘲笑、也不是微笑,而是种自嘲的表情。
「我告诉你一则寓言。从前,就仅仅这么一次,曾经出现过人类以肉体变成真精——这样的奇迹。」
人类变成真精?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就由你来判断。不过我希望你仔细想想,人类和真精的不同之处在哪里?咏唤的生物和被咏唤出来的生物?本质不在那里。因为人类和真精、(所有觉醒的孩子们)全都等于是(所有获得约定的孩子们)。」
萧的模样像是朗读自身作品的诗人,他有如晓谕般继续往下说:
「而在现代,又出现了潜藏在少女内心当中的真精。随着少女使用名咏,那名真精作为(花)的能力也会随之逐渐绽放。正因如此,所以少女不自觉害怕使用名咏。没错,也就是那位拥有绯红发色的少女。」
绯红发色的少女。
这句话令艾达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
「不过,即便如此,少女还是非使用名咏不可,因为预定命运不允许如此。而在这段期间,少女开始面对自己内心当中逐渐觉醒的真精。」
在竞技大会上、在暑期辅导的研究所里、以及米修达尔入侵时。
的确,库露耶露在最近这一个月内,陆续使用不寻常的名咏。不过,没想到愈是使用名咏,库露耶露就愈加受到折磨。
「没错,少女的内心因为那名真精和库露耶露•索菲尼特之间的争执,而几乎要被撕裂。这正是她突然昏倒的原因。」
这并非让人立刻就能点头赞同的内容。不过藉由这样的解释,让曾经难解、纠缠的谜团几乎是迎刃而解……显然可信度并不低。
「而且我可以断言。如果真精与库露耶露的意识继续发生冲突,库露耶露这个容器会从根本粉碎。」
「——呜!」
昏睡及高烧,任谁都知道她的身体无法长久支撑下去。
「……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做才能救库露耶露!」
「这点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也还不能失去库露耶露•索菲尼特……一
果然,这家伙的目的也是库露耶露?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目的。『需要』库露耶露是怎么一回事?」
「在目前这个阶段,可说是名咏式的存续吧?就像夜色名咏有(创始之女)这个调音者一样,空白名咏也需要调音者。」
并未夹杂感情,名为萧的人物就只是淡淡地告知。
「在这个时代,内心存在空白真精的人,就是库露耶露,然而这点伴随着重大的问题。若库露耶露和她内心的真精彼此继续争执,当然也会对空白名咏产生影响。可是,当起始的名咏,也就是空白名咏发生问题时,你认为从空白名咏当中衍生出的五色名咏会变得如何?」
「——五色名咏?」
支持空白名咏的真精若是消失,会对空白名咏产生影响。而这点也会对其它的名咏色带来影响?
「不到真正发生时,无法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不过,比较聪明的想法是别做太乐观的假设。」
即使到了现在,还是无法从萧的眼神中读出他真正的用意。
不,真要说起来,别说感情,就连性别或年纪都难以猜测。虽然和这群人同样有着学生的外表,但他表现出的冷静就算说他有几百岁了,也能令人信服。
「阿尔维尔也对我这么说过:『你啊,到底是男是女,给我说清楚好不好!』不过我倒觉得是男是女都无所谓。辟于年纪,倒是可以回答你『我比阿尔维尔要小』。」
噗嗤一笑,像是感到腼腆般,萧的表情放松了。
「阿尔维尔,不会吧!」
「没错,指的就是你认识的阿尔维尔•海尔威伦多,他是我少数认识的人之一。」
萧将手掌贴在自己胸口,露出微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物露出真正的笑容。
「……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强忍住激动的心情,一边咬紧牙关,一边挤出声音问道。
「这么说起来,他曾经要我转告你『替我问候那家伙』。」
「——别开玩笑了!」
艾达将祓戈的枪尖抵向对方的喉咙之后大叫。
「自己随随便便就失踪还问候什么!他知道路夫爷爷、我和其它所有人有多担心吗!」
「『如果现在见面,克劳斯老大可能真的会揍我,所以我不如先避避风头吧。』他是这么说的。」
「……阿尔维尔人在哪里?」
「这一点——」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问,萧的眼睛睁大了。
他完全无视艾达并环顾四周,虽然态度依然镇静,不过动作有如在警戒四周。
「——原来如此。这也是孤挺花现身的理由之一吗?」
萧眯起有如会将人吸入般的无邪眼眸。
「你知道使用灰色名咏,名叫米修达尔的男人吧?」
「是啊,不过我并不想认识他。」
「他似乎接触了札拉贝尔鳞片。札拉贝尔鳞片就是存在于(孵石)当中的触媒,同时也是最原始的触媒。那东西与他的灰色名咏产生反应,所以灰色名咏暂时会带有空白名咏的属性。」
——他接二连三说出艾达听不懂的话。
刚刚已经亲眼见到萧使用空白名咏,因此能够理解空白名咏确实存在于现实当中。
不过,米修达尔的灰色名咏带有空白名咏的属性是指?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灰色名咏会变化成别的东西。在碰触到(孵石)的同时,会强制引发名咏吧?那种触煤原本是应用在空白名咏中的空白触媒。是的,为了咏唤出真精孤挺花。」
当时米修达尔手上拿着灰色的(孵石)。如果原封不动借用他的话,那是一种终极触媒。
而那原本是用来行使空白名咏的触煤?
「<孵石)的外壳可以抑制那种触媒的效果。不过,因为直接使用原本的触媒,所以米修达尔的灰色名咏得到了空白名咏的属性。虽然米修达尔本人还留在起始之岛上,不过那些名咏生物似乎已潜入这所学校当中。」
有如要隐藏表情般地重新戴上连帽斗篷,萧转过身子。如同伫立在他身边的空白者,萧的身体渐渐与周遭同化,开始变得透明。
「——等一下,你想逃吗!」
「很可惜,我无法使用是以对抗渗透者的名咏,而且孤挺花似乎还在盯着我。」
气息逐渐变得淡薄,有如混入周围的虚空一般,身体先消失了,覆盖着连帽斗篷的头部则留到最后。
「最好小心点,渗透者的目标是库露耶露•索菲尼特。搜寻昔日被孤挺花封印的拉斯提海特王的部下们,一定定将库露耶露误认为孤挺花而前来袭击。」
目标是库露耶露?
「——来了!」
留下这句话后,名叫萧的人物消失。紧接着——

ars la azy peg Weo(归还吾王)

远方的某处,响起有如诅咒般的奇异嘶吼。


五奏「孤挺花舞动,世界的调音走调」

1

……库露耶露小姐!
奈特双手紧握依旧失去意识、躺在一旁的她的手。
这里是总务大楼玄关,原本约定好的集合地点。当路法老人背着带有熟悉面容的少女来到时,已经过了预定集合时间的十分钟。
「库露露在女生宿舍的屋顶?」
蜜欧一头雾水般地瞪大眼睛,而路法老人则以苦涩的表情点头。
「是啊,我也完全无法掌握事情的经过。」
「路法先生,你怎么会知道库露耶露小姐在女生宿舍屋顶上?」
学生宿舍夜晚的戒备尤其森严,校外老人要进入女生宿舍就更不用说了,正因如此,若不是确信库露耶露在女生宿舍屋顶上,老人应该不会进入才对。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明明找到她了还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先生,这真不像你。」
婷卡带着苦笑的表情交抱双臂。
「不,我说的是实话。我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歌,被歌声迷惑,抵达的地点就是女生宿舍屋顶。」
——歌?
「可以问一下,是什么歌吗?」
「我无法形容……没错,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旋律。庄严神秘,在寂寞的冷清中带着一种美感。」
……一样,和我听到的一样。
在一年级学生校舍里听到,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屋顶。歌、花,库露耶露小姐所在的地方,一定存在这两样东西。
这也就是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艾达好慢啊。」
在奈特的嗯考尚未成形前,婷卡难得地叹气。
没错,没赶上集合时间的不只路法老人,前去搜索三年级学生校舍和四年级学生校舍周边的艾达也尚未现身。
「嗯~因为艾达到最远的地方去找吗?」
蜜欧手擦在腰上,环顾四周。
「呀,似乎来了。」
往老人视线方向望去,首先映人眼帘的是金属制长枪,接着是常夜灯下,艾达将祓戈夹在腋下跑过来的身影。难得见到她跑得如此喘不过气的模样。
「啊、啊咧,找到库露耶露了?」
看到奈特背着库露耶露后,艾达像是难以置信般地大叫。
「是的,是路法先生在女生宿舍的屋顶找到她的。」
「……可恶!真的是在女生宿舍屋顶吗?」
突然,艾达的表情像是咬住嘴唇般皱成一团——情况不对劲。
奈特出神地凝视艾达细微的表情变化。如果是平常的艾达,应该会直率地对发现库露耶露感到高兴才对。但为什么这次却像感到心有不甘似的握紧拳头?
「艾达,你怎么跑得这么喘?用不着勉强自己这么快赶回来也不要紧啊?」
「不……这件事就别提了。」
艾达对站在身旁的婷卡摇头。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到女生宿舍屋顶去』是吗?可恶!那家伙真的从头到尾,都看穿
了所有的一切吗?」
「那家伙?」
倏然问,艾达将脸转向余特。
「小不点,你认不认识一个叫Xeo(萧)的家伙?」
Xeo,在瑟拉菲诺音语中代表夜晚。
和被命名为奈特——Neight(黎明)的自己,是完全相对的意义。
「不认识。那个人是学校的学生吗?」
「大概不是,是个奇怪的家伙。就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的怪家伙,他很在乎小不点和库露耶露。」
在乎我和库露耶露小姐?
「嗯,诡异到非常吓人的地步,像是知道某种秘密情报的感觉。根据那家伙的说法,所谓的空白者,就是我之前在女生宿舍里遇到、眼睛看不见的名咏生物。除此以外,还有灰色名咏带着空白名咏属性的渗透者,而那些渗透者……嗯——我也不是很清楚。」
就在艾达正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现在的夜色名咏,没有办法胜过灰色名咏渗透者。』」
接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的,是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老人。
「路夫爷爷?」
「我在女生宿舍屋顶也听到了类似的谈话。虽然内容不着边际,不过跟艾达的话综合起来,似乎也不完全是谎言。」
……面对灰色名咏的渗透者,目前我的夜色名咏没有获胜的方法?
「但『胜不胜得过』是怎么一回事?我并没有要和任何人决斗啊。」
「根据萧那个家伙的说法,米修达尔的名咏生物似乎又会来攻击库露耶露。」
在说话的同时,艾达的视线稍稍变得尖锐。
……灰色名咏的渗透者?
灰色名咏,是一度在学校的图书管理大楼里击退过的名咏。不过,它会带有空白名咏的属性,变化成名叫渗透者的存在。我现在的夜色名咏无法胜过那个渗透者——换句话说,也就表示现在的我保护不了库露耶露小姐?
「……我不要那样!」
奈特硬是吞下哽在喉咙当中的苦涩感情。真要说起来,自己就连渗透者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如此,母亲留下的夜色名咏被瞧不起的愤慨,以及被宣告无法保护库露耶露的不甘还是压在胸口。
「呐,路夫爷爷,对方难不成是叫孤挺花?」
孤挺花。
最近这几天,一直在自己脑海里的意识深处翻腾的花名。
「这个嘛?我遇到的对象没说出白己的名字。那个对象似乎不把我放在眼里。根据你刚刚的说法,她在意的对象是叫做萧的人,还有奈特你。」
……叫做萧的人,还有我。
「夜色名咏和空白名咏非常接近,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和应该是异端的夜色名咏相近的颜色,那种名咏真的存在吗?对奈特来说,那不是件容易相信的事。失去母亲后,夜色名咏的歌手就只剩自己,所以他一直认为是没有同伴的孤独颜色。
「啊——等一下,我开始混乱了,脑袋快要炸开了。」
将祓戈刺向地面,表情苦闷的艾达发出尖叫。
「首先,有个使用空白名咏,名叫萧的家伙。还有路夫爷爷在屋顶遇到的对象,暂定这家伙的名字叫孤挺花,这两个人都很在意库露耶露。这些都是我从萧那里听来的。」
接着她轮流看了一下奈特背着的库露耶露,以及奈特本人。
「接着,这两个人还在意的是奈特和他的夜色名咏。路法爷爷从孤挺花那里听说,夜色名咏和空白名咏极为相似。接着,呃啊……」
艾达像是难以启齿般压低音量,对于她想说的事,其它人早已了然于心。
换句话说,也就定现在的夜色名咏没有办法胜过灰色名咏。
那是为什么——因为我遗漏了某项重要线索?
谜团逐渐扩大。在尚未找出解决途径的情况下,奈特重新背好库露耶露。在接下来的那个瞬间——

ars la azy peg Weo(归还吾王)

微温的风吹起,那是阵让人联想起凶暴野兽呼吸般的风;同时又像是混杂了废弃物带来的腐臭,有着刺鼻臭味的风。
「咦、咦……刚才的风?」
蜜欧急忙四下张望,这个动作在老人的一声叱喝下停止。
「大家都别动!」
同时,两名祓名民率先行动。
「——有东西。」
说到艾达,则已在不知不觉间单手握住祓戈,转为迎战状态。



……刚刚的不是普通的风?
侧耳倾听,只听到树叶在风中沙沙摇动的声音。接着将眼光移向四周,也只看到与平常无异的校园景色。不过——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你就现身吧!」
从怀中取出球状的飞石,老人突然将它朝正面的虚空掷去。
喀!
飞石被乍看之下空无一物的空间击落。
「艾达,在那里!」
远在老人指示前,祓名民少女早已展开行动。
艾达手持祓戈,有如滑过地面般流畅地接近那个位置。右手握住祓戈,以流畅的动作挥舞枪尖——
随后。
「呜!」
少女突然被甩向一旁。
「艾达小姐!」
第一次看到艾达被打倒在地的模样。
「好痛……比空白者更凶暴是吗?萧那家伙说的话似乎不是谎话。」
是勉强用祓戈挡下看不见的攻击吗?艾达摇摇晃晃地站起。
「艾达?」
「蜜欧你别动。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若以为只有一只而掉以轻心,它的同伴会再补上一记。它们不只一只!五只……不,还要更多……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被包围了。有如呼应艾达的警告一般,周围的风鸣声变得更强。
某种看不见的生物——难不成这就是渗透者,看不见的名咏生物?

ars la azy peg Weo(归还吾王)

在近得令人心惊的地方,甚至有种在耳边说悄悄话的错觉,瑟拉菲诺音语如诅咒般响起。不是歌,纯粹是怨念的唱和。
声音从奈特,和他背着的库露耶露正后方传来……
——「Reguz(蓝之歌)」。
有如覆盖住这群人一般,眼前出现水流的薄膜。
同时,薄膜出现严重扭曲。似乎是某人名咏出的水墙,阻挡了肉眼所看不见的渗透者攻击。
可是,刚刚是谁的名咏?
「夜晚是安静地增进自己知性的时问。如果对方是普通学生,我会这么训斥他。」
那是不见抑扬顿挫,不带感情的男性嗓音。
套着蓝色研究服的老师,以习惯性的手势将镜架往上推。
「米拉老师!」
「奈特•耶雷米亚斯吗?虽然我尚未充分了解状况,不过似乎是千钧一发。」
米拉老师凝视的方向——在距离这群人十数公尺远的位置,艾达的祓戈正朝天空挥去。
传来祓戈和某种尖锐物品相碰的清脆声响,有如用长枪打击石像般的金属声。
「小不点、蜜欧,他们的目标是库露耶露!你们现在立刻带着库露耶露逃走!」
艾达的怒吼划破黑夜。
渗透者的目标是库露耶露?在嗯考这个理由前,某人拍打自己的肩膀。
「根据我来到这所学校前,莎莉娜露华让我看过的报告,我记得穿过学生宿舍后,有一片可以藏身的山林。」
是提着私人黑皮包的婷卡。
「既然知道应该要死守的对象,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在这种多人混战中,很有可能会误伤己方。这时候应该要分配彼此的任务才对。」
接着,米拉老师从研究服中,取出装有蓝色溶液的烧瓶。
「……从前的记忆是吗?大人还真不中用,明明很少回想起过去,然而一想起就觉得怀念得不得了。」
「咦?」
「看着你的脸,我就想到伊芙玛丽。真不可思议,你刚转进来的时候,分明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知性的表情略显放松,米拉老师扬起嘴角。
「我和泽塞尔还有安妮,当时都不相信伊芙玛丽。虽然同班,可是当时她或许真的是孤独的。正因如此……我不能让你孤单一人。如果库露耶露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人,那么你就得自己保护她才行。」
既非忏悔也非后悔,米拉老师的眼神总是往前看。
「虽然当时的我帮不上忙,此刻还是让我略尽微薄之力。这里就交给我们。所以奈特•耶雷米亚斯,我们可以把库露耶露托付给你吧?」
奈特专注地仰望他那像是有些稚气、又像是恶作剧般的表情。
「——好的。」

2

漆黑、昏暗的空问。
极度寒冷、极度冰凉的风,静静地吹过无声空问——那是个就连一道月影、一丝星光部看不见的孤独场所。
『 {孵石)失控、米修达尔入侵,萧出现后接着是渗透者。这所学校被卷入了接二连三的灾难当中呢,你不这么认为吗,库露耶露?』与自己极为酷似、带着讽刺般的嗓音这么告诉白己。
『如果真要追究原因,或许是我的错也说不定。世界的调音定调——这样的情况对我有利是事实。』
不是黎明的神鸟。
是最近这阵子代替黎明的神鸟,一直对自己说话的声音。
你……是谁?
在无声空间中,并末响起自己的声音。库露耶露只在意识深处询问。
『我是{花),违背永久持续、愚蠢的{夜)之约定者,持续寻找破晓、渴求黎明,原应守护你内心的一块碎片。』
你会守护我?
『没错,我的目的真的就只是那样。』
……我才不要那样的帮助。
照以往一样就好了,不要管我。
『拜托,请你相信我,亲爱的库露耶露。』
声音转变为夹杂忧愁的嗓音,有卯孩童呜咽抽泣般,那个声音显得无比软弱。话虽如此,声音当中依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庄严张力旋律。
『请你不要怕,接受我,库露耶露。
我打从心底爱你——
打从心底悲怜你,
我会挺身守护你远离所有的残酷,
所有的敌人、所有的刀刀、所有的痛楚、所有的愁苦,
所有的权力、所有的谋略,
不论是历代王者、天择贤者、历战战士、愚蠢罪人,
强大宿命、轮回因果、设定结局,
命运捉弄、来自未来的嘲笑、来自现在的嫉妒、来自过去的怨念,
所有的遗忘、所有的约定,
所有的事物,都无法危害你、伤害你、东缚你。
不论是如梦般平稳之日、宣告崩毁的暴风雨之日,
冰冷的雨下得令人厌烦之日、荒野狂风大作之日、
列日高照的夏日、手脚冻结的雪日,
我都会在最靠近你的地方守护你。
在你内心最深处,唯有我在守护你。
最接近、
最强烈、
最了解你、
最熟悉你、
对于你的脱壳而出,
这所有的一切——最感到期望的人是我。』
没错,那就是——作为你和我真正名咏的大母新约篇奏。
换句话说,是孤挺花真言(我赠与你之物)。
『所以,你也给予我安详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没办法给予别人「安详」那么了不起东西。
『不,你拥有比任何人都温柔的歌。虽然你是红色,我是空白。来吧,填满我的空白,让我聆听安详的摇篮曲。』

9

不管再怎么吸气,依然无法顺畅呼吸。大腿发出疲劳的哀鸣,视野扭曲,失去焦距。从总务大楼到学生宿舍,再从学生宿舍跑向位在校区外围的山林。
不过,一到那处山林入口,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移动脚步。往前,再往前一步,就算内心如此强烈要求,肉体却无法加以回应。
「奈特,果然还是换我来吧?」
对于婷卡的提议,到目前为止已经顽强地拒绝过几次了?
「拜托,请让我背她……我……还走得动。」
在原地一再重复进行深呼吸后,脚终于往前踏出一步。在那只脚停下之前,再往前一步。背着库露耶露,奈特慢慢踏出脚步。不能再次停下脚步,下次停下脚步时,肯定就会完全停下。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有种看不见,名叫渗透者的名咏生物。因为已经亲眼目击,所以勉强还能接受这无法否定的事实。
不过,为什么它们会到这所学校来?
『小不点、蜜欧,他们的目标是库露耶露!』
若艾达所言不假,那么那些奇怪的名咏生物们是为了攻击库露耶露,才会聚集到这所学校来。
原因不明……不过,就算那是真的……
——我也绝对、绝对不会让库露耶露小姐遇到危险。
「所以,请你安心吧。」
背在背上的库露耶露没有回答。从背后传来她的体温,是因为高烧而陷入昏睡状态。不能一直这样背着她,得找个地方让她躺下休息,否则她的身体会撑不住。
在黑暗道路的前方,可见无数树木茂密生长的山林。
「逃进那片山林里去吧!只要躲进树木密集的地方,应该就不容易被对方发现了。」
婷卡从黑皮包当中取出携带型手电简。
「那种东西你也随身携带吗?」
「是的,因为我经常以自由名咏生物学者的身分,前往边境地区。就这层意义上来说,也跟凯因兹很类似。不过,因为我无法使用名咏,所以非随身携带这类道具不可。」
「……艾达和米拉老师他们没事吧?」
突然问,蜜欧有如回想起来似地抬头。
奈特也有同样的心情。看不见的凶暴名咏生物,目前就连它到底有几只都不知道,是非常不利的场面。
「两个特攻型的祓名民加上担任辅助的蓝色名咏士,就只能相信他们了吧——正因为是未知的对象,所以只好赌上他们长久以来累积的经验了。」
婷卡口吐坚定的话语。就算这样,在她的眼中还是闪动着不安的色彩。
她的眼神在诉说着——
战况绝对不算有利。
啪沙……
背后溅起的水声,让米拉迅速转身。
随后,某种锐利的东西掠过耳边。不知是被风压或是敌人的武器划开,他的几根头发在暗夜中飞舞。
——正如字面上所说的,是千钧一发。
抿紧嘴角,降落在被水淋湿的路而上。
对方是肉眼捕捉不到的生物。就米拉所知,这种生物大致可分为两种类型——一是拟态。在蝴蝶或鸟类中,也行让体色和周遭景色同化的种类。
另一种是身体组织原本就半透明的生物。水母、浮游生物,存在人类眼睛内部的水晶体也是透明的。
「……不过,它们和这两种都不一样。」
高度与人类相等或更高。虽有着巨大的身体,却完全无法用视觉加以捕捉。尽管是在这样的黑夜,但在路灯的灯光下,映照出来的也只有自己的影子。
是操纵光线的折射?不,这也说不通。
有种空虚的感觉,像在对抗镜子另一端的敌人。没错,有如遵循着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法则。
——「Ruguz(蓝之歌)」。
在水消退的路面上,米拉再度泼洒大量的水。有如下过倾盆大雨,路面上覆盖着薄薄的水膜。
啪沙。
眼前一处、背后两处水面上出现细微的波纹。换句话说,是被三只名咏生物包围。
远方响起金属声。虽然无暇回头,不过在和自己有段距离的地方,两位祓名民应该也在奋战才是。
「真不傀拥有祓戈的极致者这个名号!」
两人是感应到对手的气息再加以反击,但自己若不使出这样的小把戏,就无法掌握对手的位置。是苦肉计,不过,这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那么,争取时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至少,若能锁定对手的外型和位置——
「原来还有这种地方啊。」
这里是星光或来自学园的路灯灯光都照射不到的山林。转入多雷米亚学院已经有两个月左右,不过截至目前为止,奈特从未接近过这个地方。
「我是知道有这个地方,但还是第一次来呢。」
蜜欧的头来回转动,像在观察四周一般。
还真是个让人心里发毛的地方。
分明没有下雨,脚下却是一片泥泞,每走一步鞋底就会残留黏腻的不快感。在有如雾气笼罩般的水蒸气压迫下,甚至感到呼吸困难。
「……真让人不舒服。」
蜜欧一边走,一边用发抖的声音小声地说。
「如果有熟悉这片山林的人就好了,不过……总之还是往前走吧。」
啪锵!婷卡一边定,一边折下附近的树枝。
「婷卡小姐,这么做的用意是?」
「做记号。因为太往里走,也有可能会迷路。我已经尽可能控制到就算渗透者追到这片山林,也不会发现的程度。」
婷卡停下前导的脚步。
「奈特、蜜欧,你们还能稍微再往前走吗?」
重新背好背后的库露耶露,奈特点头。
「嗯,我也还可以……」
话说到一半,蜜欧重重地摔了一跤。就奈特看来,是被地上突出的树根绊例。
「……咦?啊、啊咧?」
睁大双眼,双手着地的蜜欧茫然地说。
「我刚刚为什么会跌倒?」
「或许是疲劳造成的。」
婷卡苦笑地交抱双臂。不过,蜜欧却依然是一睑茫然。
「……不对,我……刚刚是被某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蜜欧的独白,让奈特重新将视线转同蜜欧身上。
虽然她这么说,但蜜欧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别说人影了,身后也不见任何人的踪影。没错,分明不见任何人的踪影,话虽如此——
「啊……啊……啊咧?」
蜜欧的身体逐渐浮上天空。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双手乱挥,双脚飘浮在距离地面数十公分的地方,有如被某种东西捉住衣领,吊在半空中。难不成真的有某种东西?
有某种东西,叮是看不见对方的模样。
难不成……
「蜜欧小姐!」
露出到目前为止从未见过的锐利眼神,婷卡将脚下的泥土踢向蜜欧背后。飞起的泥土被抛向虚空——接着,在空无一物之处撞上某种东西。
与路法老人掷出飞石时是相同的现象,也就是说——
「果然已经有一只跟上来了……!」
婷卡的表情苦涩扭曲。
蜜欧依然被看不见的名咏生物捉着。
但是,该怎么做才好?
就算想要救蜜欧,但是看不见对方的模样就无法轻易出手。

ars la azy peg Weo(归还吾王)

归还吾王……又是那句话,那到底是——
渗透者说出的话,在一瞬问夺走奈特的注意力。
「奈特,到你眼前了!快走——!」
急忙跑过来的婷卡就跟刚刚的艾达—样,毫无前兆地被甩开。
「婷卡小姐!」
婷卡被甩到数公尺远的后方,背部撞击到紧密的树干,她发出一声闷哼。
「这家伙!」
——怎么能逃!
将背上的库露耶露放到地上,从怀巾取出触煤。
原本是打算这么做,但是——
「蜜欧……」
从后方传来一如初始般投射在自己内心的少女声音。
「还给……我,你才该……把蜜欧还来!」
——库露耶露小姐?
「因为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倚在自己背后,依然紧闭双眼的她站了起来。

Isa uia ririsie Selah pheno sia-l-hypnei lue(好了 醒来吧 所有觉醒的孩子们)

——这是那个时候的……

La Se lu dilna Sem getie qhaon, ende dia quo Equnl peg ilis(来到空白(空无一物)的世界 伸展你那小小的翅膀飞去吧)

La Se lu uilis Lom co, uilis Lom nuel, ende(找出自己的颜色 自己的音调)

area-ol-meli siole elis lef pheno(找出自己所爱的事物)

应该无法顺畅呼吸的少女的歌。
有如冬日绵密落下的粉雪一碰触到地面,就迅速融化渗入地下一般。有如深入无声的山林般,逐渐浸透的清冷音色。
就连时问也冻结的至美赞歌。
不管是婷卡,还是落入渗透者手中的蜜欧,全都出神地倾听。



Isa O la onc les Equnl(为空白(空无一物)的世界涂上色彩)

Isa O la da blooc leide lef elmei les sm Egunl(令空白(空无一物)的世界绽放五颜六色的花朵)

无法听懂歌词。但是它……与奈特在一年级学生校舍听到的歌,是完全相同的旋律。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来吧 呱呱坠地的孩子啊)

Se wi lu meli-c-sion lan…lan……(得知你为这个世界所爱)

——叮铃!
在传出有如铃铛进裂的声音后,夜色空间出现裂缝。同时,以那处空间为中心,四周一带出现大片扭曲。
「——看得到了?」
婷卡睁大眼睛。
蜜欧挂在空中的空间。那里有个虽是半透明,但可以清楚地以肉眼加以辨识的生物。在歪曲的空间中,有如朦胧白雾凝结成人类的形体,形态扭曲的名咏生物。
因为刚刚的歌,使得渗透者实体化?
「……把蜜欧……」
倚在背上的库露耶露,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失去力气将全身靠向奈特。
「库露耶露小姐?你振作点——」
突然问,在置身的山林中,涌入烧灼眼睑的强烈光流。
「奈特,你带着库露耶露往山林深处去!」
——咦?
在听到婷卡的声音后,奈特心惊胆颤地睁开眼睛。到刚才为止依然被吊在空中的蜜欧,和他一样不明就里地呆站着。
「这是莎莉娜露华亲手制作的闪光弹,会发出强光和声音,经实际证明对名咏生物有效。
所以我试着掷出,似乎对那只生物也同样有效,成功地让他放开蜜欧了。」
在婷卡身后的是摇摇晃晃退后的名咏生物。
「现在我们一起逃走也只会再度被追上,不如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牵制它比较好吧?」
「可、可是……」
我不要让婷卡小姐留下来当作诱饵。与其让婷卡小姐留下,不如由我——
「哎呀,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既不想当诱饵、也不打算要牺牲。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打算要打败那家伙。」
与现场的气氛相反,她以太过柔和的表情,开玩笑地眨了眨一边的眼睛。
「而且,库露耶露的身体依然处在危险状态。」
仍然倚靠在背上的少女。
「她刚才的歌,或许是近乎无意识的行动也说不定,得尽早让她休息。好了,行动吧。现在她需要的,是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某人。」
婷卡鲜明的眼神令人心痛地宣告着,现在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问。而且,这么做也违背了留在那个地方的米拉老师、以及艾达的期待。
「是……」
所以,奈特再次背起库露耶露。
少年与伴随在他身旁的金发少女跑开。不过,婷卡并没有多余的时问能够悠然望着他们离开•
「那么,该怎么做呢?」
渗透者高举手臂。它的速度、自己的身体能力、周围的状况,由这些复合的因素当中,瞬间选出最快最佳的行动。
有可能闪躲吗?不。在树木茂密的此处选择省事的躲闪方式,反而容易造成重心不稳。
挡下他的攻击?不,对方的臂力凌驾自己之上。因为是不透明的朦胧身体,所以无法掌握正确的攻击时机。
剩下的是——
「呜!」
在做出双手交叉动作的同时,婷卡朝后方轻轻跳开。随后,双手的骨骼传来有如遭到巨大铁槌击中般的冲击。
和刚才一样,一击就被抛出数公尺远。
不过,婷卡不像刚才一样被抛出撞上树干。在撞上树干前夕,她藉由在空中扭身来维持平衡,好不容易才避开了对背部产生的冲击。
「……好痛!我想起了陪莎莉娜露华练习时,被重重踢中的那件事。」
对手意料之外的反应,令渗透者困惑地停下动作。
「虽然我不是名咏士,不过我也不是会乖乖被狼攻击的羊。」
若自己纯粹是弱不禁风的女性,那么克劳斯就不会选择自己加入(A小调)。路法老人也不会同意由这种只会碍手碍脚的女性来担任自己的搭档。
「而且莎莉娜露华给了我许许多多护身用的新发明,总会有办法的。所以,奈特,答应我。」
婷卡将掌握所有谜底的库露耶露托付给少年,并对他说道。这大概就是大人唯一能提供的帮助。
大人们都忘了重要的事。
那么,接下来是——
「现在你背着的少女,是我们追踪的所有谜题关键。她不明原因的昏睡、高烧、以及谜一般的名咏式。只要这些谜题没能全部解开,库露耶露肯定就无法得救。正因如此——」
为了她、为了你自己,你要保护你所爱的人。

4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来啊 呱呱坠地的孩子啊)

Se wi lu meli-c-sion lan…lan……(得知你为这个世界所爱)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旋律在周围展开。
收到那个波长,看不见的名咏生物化为看得见的实体。就像龙卷风制造出人形一般,半透明的名咏生物身边环绕着看得见的风。空间扭曲变成人形,这是最接近的比喻吧!
——不过,刚才的歌到底是什么?
与依然继续进行攻击的渗透者拉开距离,米拉在心中自问。似乎在某处听过那个歌声。
不是学校的老师,那么刚刚是某个学生在唱歌?
「……看来没有时间多想了。」
三只名咏生物环绕在自己身边,而且每一只都毫发无伤。在实体化之后有了反击的目标,不过也只是让原本处于压倒性不利的天秤回归到水平线上。
取出触媒的人工蓝宝石,在此同时,响起了尖锐的金属声。
祓戈落地,老人痛苦地喘息。
「爷爷?」
艾达发出悲痛的叫声。
在将视线转向路法老人的方向后,米拉感到哑然。
环绕着自己的对手是三只,艾达也是三只。
——但是,群众在老人身边的,是加倍的六只渗透者。
直到刚刚为止,他都独自对抗六只敌人?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但是他的年纪已将近士十,体力不可能还撑得住。
……是我们太大意了!
当自己和艾达都只顾着对付朝自己攻击的渗透者时,肯定只有这名老人冷静地观察战况。而且,还自动担负起诱饵的责任。
不过,终于到达了极限。
就连握住祓戈的力气都不剩了吗?路法老人无力地当场跪倒。
「爷爷!」
挥开四周的渗透者,艾达奔向老人身边。
但是,就米拉来看,明显是太迟了。
在艾达奔到之前,周围的渗透者已陆续朝老人进行攻击。

sheon lef pedi-l-neen rien-c-soan(深绿之钟响起)

传来庄严的声响。
有如扎根地下数百年的大树一般,尖锐庄严:即便如此,也拥有包容一切的压倒性包容力的旋律。

yuns riena lins, leide ecta olfy zea ora uie(草吹动,花舞动,树木骚动)

jes raswel uia elma, elmei pheno da celena(那座森林当中应有尽有,接纳所有访客)

elma zay os tera, ars yun emne jes turia(万象流转,孕育那份神秘者成为王者)

突然流泄而出的节奏,让渗透者们也狼狈地停止动作。
——这首歌是!

miquy, xaln lef wop neckt lihit clar(就是现在,力量之门并未上锁)

ite I she cooka Loo zo uia(若世界渴求你)

Isa Lor besti da fotona-c-wop=emde uia(来吧,充满力量呱呱坠地的孩子啊)

O kia quo ravience hid, bekwist xaln neckt ele(破门而出的翅膀环绕宝冠)

来自某种巨大的生物,有如划破黑夜般的咆哮在学校当中回响。
深绿色的翅膀将意图攻击路法老人的渗透者尽数击退。
有如以它的爪子撕裂夜幕一般,巨大的龙影悠然在空中翱翔。
「疾龙!这难不成是!?」
绿色的第二首阶名咏,就米拉所知,带领这只龙的名咏士全校就只有一个人。
「唔呣,怎么了,路法?我认识的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累垮啊。」
创设多雷米亚学院,自行担任校长这项重责大任的名咏士。
受到全校老师的仰慕,而且视为效法对象的伟大长者。
常夜灯的光晕照亮了哲亚•洛得菲尔的身影。
「……真是的,因为太慢了,所以我还担心你们是不是没有看到讯息呢。」
「对不起,因为我们也在其它地方担任警戒。」
陪在老人身边的是洁西卡教务主任。
数十分钟前,在教师休息室见到某人身影时就已经发出连络。不过,讯息是否真能送到两人手上,对米拉来说也是项赌注。
「事情就是这样,对不起,米拉。」
校长以较平常更轻快的步伐,定向祓名民老人身边。
「总之,喂,你还不快站起来,路法!还是你已经老到这种程度就认输了?」
「……等一下,校长,爷爷他到刚才为止都还一直——」
校长的话像在辱骂年老的祓名民,这样的情况让艾达带着愤怒的表情冲上前。
「不,没关系的,艾达。」
不只没生气,路法老人甚至还制止艾达。以祓戈当作支撑,祓名民长老缓缓起身。身体虽因疲劳而摇摇欲坠,不过他眼中绽放出比刚才更闪亮的灿烂光辉。
「喔,看来你似乎还能动。」
「你在说什么梦话。刚才那些对手太容易应付,所以我无聊地都快睡着了。」
路法老人同以逞强的笑容。
「……啊、啊咧,爷爷你还好吗?」
不顾圆睁大眼的艾达,两名身经百战的战士们背对彼此。
「先不说这个,你太久没进行名咏,所以都喘不过气来了吧?」
「少胡扯,我现在才正要开始呢!」
微笑着,以眼神向对方示意。
「……我的背后,可以交给你吧?」
「当然。虽然老了,但我还想抬头挺胸地对现在的年轻人报上名字呢。」
在夜空下、在学校里,爆出他们撼动灵魂的誓言。
『——很好,这才是我毕生的挚友!』

间奏 第三幕二旦不决心的曲调」


1

穿越与黑暗相仿的树木阴影,奈特专心朝视线不佳的山林走去。不安感挥之不去,在恐惧的驱使下确认背后,每逢十几秒就回头一次,因为刚才的渗透者不在而感到安心的情况一再重复发生。
不见人影。可是为什么?
从刚才开始,背部就有一种奇异的骚痒感,像是一再承受着某人的视线。
「奈特,你怎么了?」
「我总觉得,从刚刚开始就有东西在盯着我们看。」
结果,蜜欧也表情阴沉地点头。
「嗯,老实说我也很不安。居然会有那种看不见的生物,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背后对吧?我也一样,从刚刚开始已经确认过身后好几次了。」
如此说来,这果然是不安造成的错觉?
『小不点、蜜欧,他们的目标是库露耶露!』
……为什么要攻击库露耶露小姐?
库露耶露小姐什么都没做不是吗?为什么这么温柔又体贴的她非被盯上不可?无可言喻的愤怒让奈特紧咬嘴唇。

2

「——大致都已经解决了。」
以祓戈代替拐杖刺向地面,路法拭去额上浮现的大颗汗水。
虽然呼吸急促,装束也多处遭到撕裂,不过并无严重出血的伤口。虽然有几根骨头被用力打中,也还不到完全骨折的地步。
「各位,情况如何?」
以校长为首的三名名咏士是在一段距离外进行战斗,冈此几乎没有外伤。至于艾达,从破损的运动服中,可见到她手肘及肩膀都有渗血的擦伤。不过,她本人对此毫不在意。
「嗯?啊啊,我没事,这点伤舔一舔就会好了。」
「原来如此,克劳斯告诉过我,你还是那么莽撞,不过……你这副猛攻的样子还真是跟以往一样没变。」
「别在意、别在意,这就是我的方式!」
面对耸肩的艾达,路法露出遗忘已久的苦笑。
「不不,我并不讨厌。在现今的祓名民中,就算是男性,也很少有人像你这么勇猛。」
「……这句话听来不像是称赞!」
艾达不满地嘟嚷。身旁的米拉老师独自观察周遭状况。
「抱歉,我想确认有几只渗透者入侵。」
「校长和我解决了五只,对吧?」
洁西卡教务主任静静说道。真精的能力果真很强,可以说,光靠一只疾龙就扭转了战局也不为过。
「我是三只吧?不过没什么白信。」
「我是一只。因为我专心在做辅助的工作。」
望着搔了搔脸颊的艾达,米拉重斩戴好在战斗途中歪掉的眼镜。
「唔呣,我是两只,所以共计十一只……嗯?」
怀巾发出的机械声响令路法皱起眉头。摸索怀里,取出一个手掌大的黑色机器。
「那是?」
「是莎莉娜露华那家伙做的携带型实验通讯机器。我觉得音响鸟比它要好得多,不过很可惜,我和婷卡两个人都不会使用名咏式,没办法只好带着这东西。」
米拉老师带着十分感兴趣的眼神询问,路法于是将那个机器交给他。
「抱歉,我对这种机器没辄,你能不能替我接?」
「好的,我了解了。」
教师以习惯的手势操作机器。
『老先生,那边情况如何?』
机器当中傅出(A小调)女性的声音。
「我是教师米拉。这里总算已彻底扫荡完毕,入侵这所学校的渗透者似乎有十一只。」
『原来如此。我也击退了一只,所以是十二只吧。』
「你吗?」
在听到米拉惊讶的反问后,女性发出低低的笑声:
『是的,有一只尾随我们过来……对我一个人来说的确很吃力,幸好莎莉娜露华发明用来对付名咏生物的道具帮了大忙。』
三羊好你平安无事。那么,那三名学生呢?」
『我让背着库露耶露的奈特和蜜欧同学逃进山林深处避难。现在不知道他们逃向什么方向、逃向哪里,等我找到他们之后再过去会合。』
「知道了,那么待会儿见。」
通话结束后,路法从米拉老师手上接过通讯机。
「婷卡小姐和三名学生似乎平安无事。等四个人会合后,就会回到这里来。」
米拉的报告让周围的人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十二只啊,难怪会这么棘手。」
洁西卡老师感慨地叹了口气。不过,实际上也是如此,若没有她和校长提供协助,现在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十二只吗?这么说起来,我和灰色名咏真精对决过两次,我记得飘浮在那家伙周围的守
护剑数目也是十二。萧说过,他们和米修达尔的灰色名咏有关,所以我想十二这个数目是正确的。应该不会有漏网之鱼吧?」
单手握着祓戈,艾达紧张的表情略见缓和。
……十二只?
路法的心中隐约感到不安。
「唔呣,可以说,事件告一段落了吧!」
另一方面,包含哲亚在内,其它同伴们也放下心来。
……等一下,内心这份骚动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疑惑随着时间逐渐扩大。十二这个数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没错,确实是最近——
『渗透者全部共有十三只。』
对了,在那阵不能称为友好的谜样歌声引导下,前往女生宿舍屋顶。
当时,谜样的对象的确这么告诉自己。
『其中的十二只非常老实。不过,最后一只非常胆小卑鄙。他会隐藏到最后的关头,等到你发现时就已经太迟了。』
……最后的一只…—已经太迟了?
怎么会有这种傻事。在这里的同伴全是屈指可数的行家,就算还有剩下的渗透者,也留有余力能够战斗。真要说起来,这里已不见渗透者的任何踪迹——
「呐,婷卡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还没回来?
艾达无心的低语,令路法背脊冻结。
「米拉,你刚才说,婷卡现在和学生们不在同一处吧?」
「是的,我想他们马上就会会合了。」
『不过,最后一只非常胆小卑鄙。』
……难不成,卑鄙的那只是指!
「不好!米拉,你现在立刻和婷卡连络!」
「嗯?怎么了吗,爷爷?」
没时间回答歪着头询问的艾达了,路法将通讯机扔给米拉。
「快点,奈特和库露耶露他们有危险!」
「……这是怎么回事?」
「渗透者有第十三只。那家伙大概正是这次的带头老大!刚才的十二只不过是引开我们注意的诱饵!」
没错,最后一只的所在地是——

9

「……奈特,已经可以了吧?」
看到蜜欧喘着气停下脚步后,奈特也在原地驻是。
老实说,一路背着库露耶露走到这里,奈特的体力也已到了极限。在这群人有生命危险的状况下,真难得自己可以支撑到现在。
「有没有哪里能让库露耶露小姐休息?」
地面定带着湿气的半泥泞状态,无法随随便便让她躺下。
「唔~嗯,我看了一下四周,似乎没有呢。」
蜜欧原地蹲下调整呼吸。
在彼此调整呼吸的期问是一片沉默。山林问一片寂静,虽然是草木休眠的时刻,但这份静寂有如整座山林全都入睡一般。
紧接而来的——是不安。留上的艾达和路法老人、米拉老师,他们平安无事吧?还有独自对抗渗透者的婷卡。
——我们真的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不能对这件事感到后悔。因为那些人并不希望我后悔。
「库露露……会好起来吗?」
在无声的寂静中,蜜欧的声音在山林问回响。
「绝对……会好起来的。」
用树干根部略微凸出地面的部分当作底座,让无意识的库露耶露坐下。望着背倚大树的她,奈特终于转身面对蜜欧。
就算是低声说话也会造成强烈的回音。因为一心一意向前,而来到相当深处的缘故吗?就连微风都吹不进来。
啪叽!
树枝折断的声音,让奈特及蜜欧同时抬头。
「婷卡小姐吗?」
啪叽!
再次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是走过来时踩到了地面的树枝吧?
「咦,婷卡小姐?我们在这里。」
对方的默不作声让蜜欧纳闷地歪着头。
……似乎不对劲。
为什么不回答?真要说起来,若是婷卡小姐为了要找我们,应该从很远的地方就会开始呼唤我们才对。但对方并未出声,简直像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所在的位置。
「咦,婷卡小姐是怎么了?」
原本蹲着的蜜欧起身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蜜欧小姐,在那里的不是婷卡小姐!」
「咦?」
几乎与奈特的示警同时,那东西自眼前的树荫下现身。
空间宛如扭曲般起伏,有着半透明人形的某种生物。
「快趴下!」
——用喊的来不及。
因此奈特选择不开口示警,而是强行将蜜欧推倒。刹那问,圆木般粗大的手臂穿越两人头顶•。
「……为什么……还会有另一只跟上来!」
蜜欧张大嘴发出悲鸣。
与她一同退避到后方,奈特仰望对手。
好大。就算是目测,也能清楚得知身高超过两公尺。虽然无法正确掌握朦胧的身体轮廓,不过可以看出体格相当壮硕。
……我见过这个体型!
是米修达尔的灰色名咏——第二音阶名咏(arsei lef(辅助王之子)),和灰色小型精命酷似的体型。
比婷卡刚才对付的渗透者要大了一圈。难不成,这家伙就是这次袭击的统率?

ars la azy peg Weo(归还吾王)

渗透者踩着沉重的脚步逼近。
「呐,奈特……!」
该怎么做才好?不管再怎么逃它也会嗅出来,这一点奈特早已亲身领会过。
等待救援?不,不知救援何时会来,而且,眼前的状况也容不得他们抱持这么乐观的想法。那么——
「——蜜欧小姐!」
仅仅一步,奈特往前踏出一步。
朝着渗透者的方向。
「请你背着库露耶露小姐,到远处去躲起来。」
「咦?」
「我会在这里设法挡下它。」
「不、不行啦!奈特,你在说什么!面对这么怪异的对手——」
「可是,只能由我来了!」
刚转入时,在实验室里名咏失败的自己。
暑期辅导时,在研究所里束手无策的自己。
面对至今仍受谜样疾病折磨的库露耶露,却无法帮助她的自己。正因如此,所以往这个时刻,至少得由我来设法才行。
「拜托你!」
「可是!」
「……我知道,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可能轻易相信。」
奈特微笑转身面对蜜欧。
一直以来,我老是依赖库露耶露小姐、老是依赖蜜欧小姐和其它许许多多人。但就只有这一次,你能不能相信我呢?」
就算不是现在,总有一天……
就算不是这里,而在某处……
因为我不想在遥远的未来回想起相隔已久的现在,而感到后悔。
「拜托你,蜜欧小姐——」
「……奈特你真笨!」
就如嫩叶当中滴落的雨滴,少女口中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如果真是这样,在图书馆里我不会在那么害怕的情况下,还把触媒交到你手上。」
蜜欧以她娇小的身躯背起库露耶露。
「库露露是笨蛋!如果睡着,奈特的心意就无法传达给你知道了!」
蜜欧用半哭半笑的表情这么说:
「我会在前面直走的地方等你,绝对要来喔!」
「——是。」
背后传来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没关系,现在就算无法传达心意也无妨。
没错,就算不是现在——
『就算不是现在,我也会很高兴能够听到你的回答。』
就像昔日,妈妈和凯因兹先生许下约定时一样。
『我想听到你的回答,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说不行那就算了。但如果你愿意说「好」……那我也……』
不是现在,总有一天,能够传达重要心意的那一天会来到。为了那一刻,如今只想为这个目标努力。
抛开对于背后逐渐远去气息的担忧,奈特盯住眼前的渗透者。
——阿玛,你看着吧。
因为我觉得自己稍微能够努力了。


终奏「夜色的理由,在映照一切的夜空下」

0

沉淀的世界里,不见一丝光线及阴影的矛盾。无边无际地透明中,有着冷淡黑暗的静寂世界。不论如何张望,举目净是不见尽头、扭曲的闭锁空间。
在这里,有如漂浮在海面的波浪,库露耶露就只是孤伶伶地委身其中。
梦……这是在自己的梦境当中,明知如此,意识却漠然地逐渐淡薄。
——愚蠢的(黎明)。
那句话宛如将小石子投入水画,波纹在无比寂静的世界里逐渐蔓延开来。
『现在,那孩子完全没有对抗渗透者的方法。虽然是为了救你,不过这分明是那孩子终究无法达成的愿望。』
黎明,这个字眼使得库露耶露坠落的意识再次觉醒。
……那是指奈特?
奈特在和某种东两战斗?为了我?
『哎呀,其它还会有谁?』
和以往不同,声音带着嘲笑般的口吻说道:
『我不承认那孩子。(创始之女)和(敌对者)都一样,那些夜色名咏的调音者在想什么?为什么选择那孩子、为什么培育那孩子?为什么选择那么软弱、那么矮小、那么脆弱的孩子呢?』
——不准你瞧不起奈特!
奈特才不软弱。他是个坦率、努力不懈、本性坚强的孩子。
『真是这样吗?』
但是,对方的声音中不见动摇:
『老是失败、老是沮丧。这样的他,你应该在比任何人都接近的地方看过才是。那孩子曾经在紧要关头时,白己—个人化解危机吗?』
……那你就错了。
想要一个人化解、自以为能够化解,都绝对不是件好事。
不是一个人也没关系,就算他一个人做不到,但定只要有我陪在他身边——
『没错,我不容许这一点。』
对方的声音中充满怒气,甚至不惜打断库露耶露的话:
『你应该要守护的对象不是他。夜色名咏的确隐藏着可能性,如果它的歌手是伊芙玛丽,我或许会接纳夜色名咏也说不定。可是,那个名叫奈特的少年,就容器来说太小了,不是能够保护得了你的容器。』
保护——会有某种东西来攻击我吗?
『没错,不论我如何让未来的调音走调,还是无法拯救你脱离那个预定命运。正因如此,我将黎明的神鸟交给你,好让你飞向你想去的世界。』
黎明的神鸟——打从一开始,它就是为了要保护我?
『我承认(创始之女),承认(敌对者),承认年老败者的心愿。正因如此,我对拉斯提海特进行封印。承认真正的败者之王内心的坚强,正因如此,所以我知道对你产生威胁的事物。祝福胜者之王虹色名咏,对他寄托希望。』
自己知道的名字、不知道的名字,人类和真精的名字混杂出现。
孤挺花举出许多名字,最后她说道:
『可是——奈特•耶雷米亚斯,就只有他——在其它意义上来说和我一样是空白,他什么力量都没有。为什么从前叫做伊芙玛丽的那个人,会把(黎明)这个名字授予他呢?我无法理解。』
我……
我能够理解。
为什么奈特的母亲会收养他?为什么那只傲慢的夜色蜥蜴嘴上抱怨归抱怨,却还是陪在他身边?
而且,为什么我会这么受到他吸引?
那是因为——奈特绝对不是空白。
他拥有非常重要的东丙。

1

伴随着巨响的风鸣及烟尘朝一旁扩散,在寂静的山林中,陆续响起树木被击倒的悲鸣。
……我该怎么做才好?
从体外按住因为紧张而疼痛不已的肺部,奈特藏身在最靠近身边的树荫下。这个位置处于渗透者背后,在被发现前,应该还能争取若干时问才是。
可是,如果被捉到,我就输了。
不愧与在图书管理大楼见到的灰色小型精命体型酷似,它的体力和臂力也非比寻常。手臂一挥就将周围的树木一并击倒,缓缓朝这里逼近过来。对方唯一的弱点是行动迟缓,不过在对峙时,这一点反而令人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在我的名咏库中,能够对它造成威胁的术式是……
从怀中取出平常使用的触煤。
自己使用一般触媒能够名咏出的对象,是黑蛇和蝙蝠这类小型生物,或是黑烟等非生物,或许也能召唤出黑马。
不过,这些名咏根本无法与之匹敌。要对抗第二音阶名咏的小型精命,最少也得要有数只第三音阶名咏的名咏生物,或是第二音阶名咏的小型精命。
「剩下的,就是第一首阶名咏的真精了吧?」
说到触媒,目前奈特首先想到的是(孵石)。
根据米修达尔的说法,里面封印的是终极触媒。虽然他说可用来进行所有的名咏,但还是无法进行夜色真精的名咏。那么,果然在夜色名咏中,能够用来召唤真精的特有触媒就只有夜色之焰一种。
「——好痛!」
伴随着轰然作响的风压,奈特反射性地缩起身子。身边一公尺外的细瘦树木已被渗透者扫开。
……不行,不能咏唤直精。
在这样的山林内部点火,火势很快就会延烧到周围树木,在深夜引发大火将会造成重大灾难。那么,自己能够依赖的是……
『我们代替主人前来,那就是答案。』
那名夜色骑士和狮鹫兽,一击就击退灰色名咏的有翼石像。
虽然当时没能详细询问,不过那两只应该也是夜色名咏的名咏生物。它们应该是以对抗渗透者才是。只要使用和当时在图书管理大楼当中同样的(赞来歌),应该就能召唤它们。
手上握着黑曜石的碎片,就触媒来说属于中阶,不过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

sheom lef dimi-l-shadi rien-c-soam(令黄昏(起始)之钟响起)

elma les nexe riena peg twispeli kei(所有的颜色不愿与黄昏之钟一同响起)

念出歌的序词。
不过——

ars la azy peg Weo(归还吾王)

突然间,渗透者的动作加速,巨大的身体朝位在死角的奈特飞来。
「怎么会!」
放弃累积起来的注意力,中止名咏。在被渗透者压扁前,奈特侧身跳开。
有如地裂般的震动撼动山林。瞄了一眼渗透者着地时造成的巨大坑洞,奈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不是普通的名咏生物。
刚刚……它对我的夜色名咏(赞来歌)产生反应而加速。
对于位置的锁定也很精确,那只渗透者大概具备察觉(赞来歌)雷达那样的机能。就算隐藏得再巧妙,但在(赞来歌)咏唱结束前就会被发觉。
若是如此,那么称它为最不利的对手也不为过。
若是祓名民,或是能够不使用(赞来歌)进行名咏的名咏士还另当别论。不过,只能使用(赞来歌)进行名咏的自己,该怎么对抗它?
无计可施——这个事实令奈特全身冷汗直流。

2

『成为渗透者的灰色名咏生物,非常喜欢(赞来歌)。』
自称孤挺花的少女声音淡淡告知:
『不,正确地说是喜欢瑟拉菲诺音语,这么说或许比较适当吧。』
瑟拉菲诺音语?
我没听过有那种名咏生物。
『说起来,瑟拉菲诺音语是遵从某个意志而被创造出来的。并非用来作为人类的语言,追根究柢,只是作为赞美歌而创造出来的符号。更进一步地说,应该受到赞美的对象仅仅只有一个。』
……是什么?
『你自己去找出来,那就是平等赐予所有孩子们的愿望。拥有空白属性的渗透者本能地察觉到这一点,因此它们拥有灵敏地感应出瑟拉菲诺音语的习性。而且愈是高阶的名咏,它们就愈敏感。』
不见停滞,声音说出有如早已预备好的台词:
『奈特•耶雷米亚斯,那孩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也无能为力。那孩子没有对抗渗透者的方法。』
……果然!你绝对是错的。
你什么都不懂。
『错了?我吗?』
既非生气也非嘲笑,声音中净是太过纯粹的疑问。
没错,这个声音一定无法了解。
所以——
「你说的话,我也有一半都听不懂!关于空白怎么样、瑟拉菲诺音语又是如何,我一点都不懂!」
库露耶露挤出所有的力气来回答看不见的对象:
「反正我在学校的考试老是殿后,成绩也不好。那么困难的事我不想知道!可是……我至少知道奈特的事。就只有他的事,我有自信比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张开双手。就算言语不通,至少也要用形式展现这份心情。
从他转学进来开始,不管是在实验室里失败的时候、暑假独自一人反复练习名咏的时候,我都一直在身边看着他。跟别的学生、老师、还有其它人比起来,我始终在最近的地方看着他。
「没有力量、不懂得方法,大家一开始部是这样。不管是我还是奈特,就连凯因兹先生一定也是如此!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断拚命努力,我一直看着他努力,所以……」
我相信奈特。

3

眼前的视野逆转了一百八十度。
奈特仰躺着撞上地面——此时他才察觉到这项事实。背后窜过猛烈的冲击,一瞬间停止呼吸。甚至无法做出防御动作,直接撞上地面。
有如受到强风的风压吹袭,奈特在地上滚动。
「啊哈……哈哈……」
就只能笑了,笑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只会名咏式的自己在(赞来歌)也被封锁的情况下,还剩什么?对自己无可言喻的嘲笑从内心深处涌出后枯竭。
被打倒在地的冲击,造成手臂强烈的疼痛。脚也是,有如冻结骨头般的鲜明痛楚支配了
脚踝。
啪叽……
踩着地上的枯枝,渗透者以笨重的动作接近。
「啊哈哈……哈……」
——动啊!为什么不动呢,明明是我的脚!
奈特很清楚能够解决眼前难关的就只有名咏式,所以一再进行挑战。一边逃开对方一边进行咏唱;或是躲到对方的死角再进行咏唱:有时,则对着对方咏唱(赞来歌)。
不过,这些行动全部徒劳无功。不管吟唱得再快、不管声音再细微,渗透者对(赞来歌)都以绝对的敏感度产生反应。
「……我争取到时间了吧。」
依然仰躺在地,奈特自言自语般地低语。蜜欧她们应该已经逃到相当远的地方去了。总之,库露耶露或许已经到了安全的场所也说不定。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可是,我要怎么逃离这个地方?
啪叽!
渗透者缓缓接近。已经连逃跑的力气都不剩了,就算有,一再被打倒在地的疼痛也令身体动弹不得。
要放弃?
诱惑的话语自脑海进出。
「……我不要,我绝对不放弃!」
『好了,去吧。现在她需要的,是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某人。』
「不对,婷卡小姐。」
拭去因疼痛而自然涌出的泪水。
「不只库露耶露小姐需要,我也一样……我也想待在库露耶露小姐身边。」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到她身边。我已经决定了,在这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放弃。
……所以,我得寻找才行,寻找能够化解这种状况的方法。
依然仰躺着,奈特转动好不容易才有反应的脖子。
往右看只见绵延伸展的泥土、茂密的杂草、以及密集的树林。往左看也一样。所以最后——奈特就只是笔直地望向天空。
「……好美!」
话语从无力的唇边流泻而出:
「好漂亮的夜空。」
遗忘了时间的流逝、甚至遗忘了目前的状况,奈特仰望遥远的天空。
透过茂密生长的树林缝隙,可见有如洒落下来的一小片夜空。
在无比深邃的夜幕上,散布著名为星星的光亮结晶,散发无比清新的光辉,有如色泽各不相同的光滴。不论收集了这个世上的任何宝石都无法与之匹敌,即便是位高权重的人或是名咏士,都无法将在遥远天际展开的夜空纳入手中。
……真是多么透亮的光辉啊!
「我的夜色名咏,如果也能咏唤出这么棒的东西就好了!」
如此一来,库露露耶小姐一定也会替我高兴。
没错,如此光辉、透亮的夜色天空——根本就不是黑色。
『为什么是夜色?』
来自(A小调)之一的莎莉娜露华无心、却是最根本的疑问。
没错,为什么是夜色?
『若要依循名咏式的常规,与既存的白相对的黑较为妥当。可是,为什么不是黑色,而要冠上「夜色」之名?』
不是相对于白色的黑色的理由。
『名咏式有着极为理论性的结构,你的母亲之所以不命名为黑色而是夜色,我想一定有她的理由,你认为呢?正因如此,所以不能是黑色,有着非冠上夜色之名不可的理由。』
母亲将它命名为夜色的理由。
母亲将它教授给我的理由。
为什么虹色名咏士凯因兹先生选择的不是别人,而是母亲?
「……妈、阿玛,我啊,或许有些了解了。」
若能名咏出如此美丽的夜空,会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包含所有颜色的虹色唯一未拥有的颜色,绝对不会是黑色。
夜色是覆盖天顶的宇宙及群星的颜色。
天空将这个世界温柔地包覆起来,而这正是原原本本用来形容它的清透颜色。
「如果那是正确的……」
现在,自己也能稍微了解那位路法老人话中的含意。
『这个嘛?我遇到的对象没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个对象似乎不把我放在眼里。根据你刚刚的说法,她在意的对象是叫做萧的人,还有奈特你。』
『……我吗?』
『夜色名咏和空白名咏非常接近。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如果是现在,自己能够了解那句话的含意。清透的颜色——就这点来说,夜色名咏和空白名咏是极为接近的名咏色。
若是如此,那么就有破除这个状况的方法!
在侵蚀全身的疼痛中,奈特摇摇晃晃地站起。他的样子,令眼前的渗透者稍稍减缓了行进速度。这是对方表现出的警戒动作吗?
「……妈,这么说起来,妈妈没有教过我那件事呢。」
阿玛也一样。因此换句话说,他们或许是要我自己找出来也说不定。
「妈妈和阿玛果然都很严格。」
露出苦笑的叹息。明明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心情却不可思议地回复了平静。
取出三次份量的触媒,用双手紧紧握住。
不能使用(赞来歌)。至少,它不会眼睁睁看着奈特咏唱召唤真精的长篇(赞来歌)。但就算不能召唤真精,化解眼前情况的方法也只有一种。
——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深深地、深深地吐气。

Isa Yer she riena xeoi pei(令夜色之钟响起)

YeR be orator Lom nebhe(赞美彼方(你)的名讳)

绝不困难,任谁来看都是初步的(赞来歌)。
但若少了这项名咏,另外一项名咏也不会成功。

lor besti dimi emde bluci-l-paje(冻结 黑暗 谨慎)

meh riris yehle kei lef xeo feo ele-shiole(一颗誓言与深夜之滴结合)copha sm hynei teles(冻结在旋律之流中)

dis mihhya lef cley, riris sis soa peg turia(让大地的尽头 也回响起那个约定)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来吧 呱呱坠地的孩子啊)

ife I she cooka Loo zo uia(若世界需要你)

视野全被渗透者庞大的身躯盈满。周围的树木被击倒,当它的双臂朝奈特挥下的瞬间,他的吟唱也来到歌的终诗。
——赶上了!
虽然无法咏唱完第一音阶名咏那样的长篇名咏诗,不过若是简短的名咏诗,就能在对手探知、转为攻击前咏唱完毕。

O euo Lears——Lor beski dilna-c-uefa=emde uequs(彼方化为你 扩散 包覆 缠绕者)

自名咏门中产生出来的,是比黑夜更浓的黑烟。包裹自己及渗透者周围这一带,漆黑的烟浓浓升起。
从前,艾达在与灰色名咏真精对峙时,也曾经要求自己进行这项名咏。当时是利用名咏失控的现象进行召唤,不过这次的名咏确实是咏唱召唤黑烟的(赞来歌)。
在彼此的视野均无法视物的情况下,艾达是以对方(孵石)的光芒作为目标,不过渗透者并没有那样的目标。那么,要如何破坏这份均衡?
——现在的我能够做到的名咏。
一直在练习的名咏就行了。我要用和库露耶露小姐一同练习的名咏,作为拯救库露耶露小姐的名咏。
拉开距离,奈特进一步展开第二次的名咏。
黑烟的粒子阻碍目光,视野化为零。这点对人类和名咏生物都一样,对渗透者而言就更不用说了,并无防御的方法。
对手的位置不明。
它将高举的手臂往下挥向对方前一刻所在的位置。不过,也只是破空而过罢了。朝四周挥舞双手,同样不见夜色的对手。
他在哪里?
渗透者探知气息的能力并不高,具备(赞来歌)感应雷达的理由之一就是因为这个。

Isa Yer she riena xeoi pei(令夜色之钟响起)

那个感应雷达,侦测到在自己身后咏唱(赞来歌)的存在。

lor beski bluci gulie-l-ris(黑暗 丑恶 凄惨)

镇定位置,对方就在距离自己左后方六公尺的地方。不过,对方在自己侦测的期间依旧在吟唱(赞来歌),位置也依旧不变。
渗透者跳向感应雷达告知的位置,这次的跳跃令潮湿的地面大大凹陷。在对手眼前着地,举起手臂。

O euo Lears——Lor beski fotona-ol-rawa=emde uequs(彼方化为你——在地面匍匐前进 受束缚者)

名咏结束了?
太迅速了。先前是在对方想要咏唱长篇(赞来歌)时侦测到、再加以击溃。不过这次和黑烟一样,不论再怎么看都是简短的名咏诗。不是第一音阶名咏,而是相当初步的名咏。
它挥下手臂。不过,对方又抢先一步消失踪影。实在不知道对手在前一刻进行的是何种名咏。
不过,这个名咏者在想什么?
虽然成功名咏,但各咏者和名咏生物都看不见彼此。不,因为这阵黑烟,原本就掌握不到彼此的位置。对方并不像白己一样,具有感应(赞来歌)这种索敌能力的迹象。
就只是为了要争取时间吧?
在转动嗯绪的刹那,某种细长的东西爬上自己的体表。黑色的……
——黑蛇。
计画进行到第二阶段。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成功进行最后的名咏。
奈特在一旦松懈下来就会昏倒的沉重压力下,紧握作为最后触媒的黑曜石。
在黑烟那是以令人窒息的浓度阻凝下,彼此都掌握不到对方的位置。不过,那终究是仰赖视觉时的情况。现在,奈特几乎能够完整掌握到渗透者的位置。
继黑烟后,自己名咏出的是一条黑蛇。
红外线感应器官——也称为「颊窝」,是蛇拥有的探测器官。在阻挡视野的黑烟中,在名咏出的蛇的引导下,得以掌握渗透者的位置。
到目前为止,是自己以往做过的练习。
用来打倒渗透者的最后名咏式,是对末踏入领域的挑战。
「……因为妈妈和阿玛,都没有教过我。」

O le hypn U pheno sias, ris meli lef keofie loar(睡吧,亲爱的孩子 温柔的风背起了你)

这句话没有意义。
只是为了要传达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自己的那两个人。
——绝对要成功!为了得到妈妈和阿玛的承认。
为了要赶走追逐库露耶露小姐的这家伙。
这是宣示决心的旋律。
啪叽!
反应瑟拉菲诺音语,黑烟当中有某种东西在蠢动。对方无疑又锁定了自己的位置。不过,那也已经无所谓了。
感受得到对方双臂挥下时的风压。
但是,奈特就此往前奔出。
伸出拳头。紧握触媒的拳头,确实地碰触到了对方的体表。
渗透者没有行动的迹象,认为没有(赞来歌)的名咏士根本不是为惧。
可是——
「……是艾达小姐让我看见的!」
手中紧握的物质带来触媒效果,夜色光辉自手中流泄。不是名咏门,因为这个作用不需要名咏门。
既是名咏式,也不是名咏式。
既是不咏唱(赞来歌)的术式,也是唯一能够对抗名咏生物的反名咏式。
从未尝试过,在这个关头,就只能现学现卖。
定对未知的挑战。即便如此,却奇异地毫无不安的感觉。
「——我……」
并无法做到什么。可是,正因如此,自己真的从许多人身上得到了许多东西。和库露耶露小姐一起,和班上的人们在一起。
正因如此……
「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灰色名咏和空白名咏是极为相近的同色系。
如果灰色名咏能用白色名咏进行送还——由于它们之间的类似,反唱无疑也适用!
——「Nusszs(回去)」。
从碰触到的对方体表,进发出无法形容是何种颜色的光芒。
「……呜!」
从碰触到的右手开始,朝右肩、朝全身传开的冲击引发剧痛。名咏生物对反唱所做的抵抗,让人不由得想将右手从对方身上移开。
咯叽!
类似波动的冲击挤压骨骼。肌肉、骨骼,受痛觉支配的神经发出悲鸣。
——可是,这点小事!
奈特硬是睁开差点就因疼痛和目眩而闭上的双眼。
「我也……」
就像库露耶露小姐看着我一样,我也一直看着库露耶露小姐。
因高烧和寒意而发抖,失去意识的她,肯定比现在的我还要更加、更加痛苦许多。而且还持续好几天、好几天。
虽然这样,但是她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我。
「所以……我也……」
我能做的事真的很少。可是,就只有陪在库露耶露小姐身边的这件事,我不打算让步。
渗透者一边承受反唱一边高举双手。当它的拳头挥下时,奈特竭力高喊。
『我和泽塞尔还有安妮,当时都不相信伊芙玛丽。虽然同班,可是当时她或许真的是孤独的。正因如此……我不能让你孤单一人。如果库露耶露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人,那么你就得自己保护她才行。』
「我……不是孤独的。」
至少让这个心声,传达给深陷梦境当中的她。
「因为库露耶露小姐在等着我!」

4

有如雾气消散般,黑烟的浓度也逐渐变淡。
渐渐地,山林恢复了平日的光景。
在沉默的帷幕所包覆的空间里,「叮铃」一声,有如小小的铃铛般,响起了带着透明感的音色。
渗透者在挥下手臂的同时冻结,灰烟自半透明的身躯上一点一点升起。在此同时,它的身体变得有如光束般朦胧,接着逐渐稀薄。
甚至忘了要眨眼,强忍住充满全身的剧痛,奈特凝视着这幅景象。
名咏生物逐渐消失。
「你……是从何而来,要回到哪里去呢?」
在无意识中,奈特询问渗透者。
『……』
对方没有回答。
并未回答,那只名咏生物便化为光的粒子,消失在远方的某处。
「从何而来,要回到哪里去呢?」
有片刻的时问,奈特仰望着没有任何回应的天上夜空。
是在——我们心里?


连奏「在比任何人都遥远的地方」

0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呢——
那段对话始于夜色少女突兀的问题:
「呐,凯因兹,你为什么选择专攻黄色名咏?」



不在屋顶上,也不是校园一隅的长椅上。
平常的教室角落,沭浴在染成橘红色的夕阳光辉下,伊芙玛丽以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的眼神凝望自己。
「如果要精通五色,那么从哪个颜色开始都行不是吗?为什么第一个选择黄色?」
「……不为什么。」
阖上还没看完的书,依然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凯因兹仰头望着她。
名咏式学校采取在中学部学习总论,从高中部开始便集中学习自己专攻色的制度。
因此在中学部升高中部的升学考试中,中学部学生得选定一项自己的专攻色才行。在成为中学部高年级学生后,也会针对专攻色开设准备考试的课程。
「如果硬要说原因,是因为——我的发色相似吧?」
「真像你会说的话,我就知道你不会去想太难的事。」
表情略微放松,伊芙玛丽以开心的口气继续往下说:
「呐,你没想过要选自己名字的颜色吗?」
「我的名字?」
「是啊,只要说『凯因兹』你就懂了吧?」
像在测试他,她微笑着露出恶作剧般的表情。因为平常都保持一号表情,所以此刻的她看来出奇地稚气。
「……很可惜,从以前开始我就老是被问到这种问题。因为讨厌这一点,所以我把红色名咏排除在外。」
「Keinez(红)」在名咏式的世界中,是意指红色名咏的单字。
平常的发音定凯纳兹。但在大陆边境,由于地方独特的口音,「Keinez(红)」的「ei」会发成「i」的音。
这时候的发音就成了——凯因兹。
「是吗?还真可惜。如果你因此选择红色名咏,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专门课程了。」
她选择的专攻色是红色名咏,选择的理由非常干脆——想要精通时另当别论,不过学生在达到一定水准的名咏技术所需的时问,最快速的就是红色名咏式。
表面上多少学习红色名咏,剩下的时间全都拿来构筑夜色名咏,的确很像她的作风。
「这话什么意思?」
结果,她用平时少见的愉快眼神说道:
「嗯,这么一来,在很多事情上面都会很方便。比方说,在我缺席的时候,你可以帮我抄笔记。」
「……我选择黄色名咏果然是对的。」

1

「『Keinez(红)』吗?」
望着头顶上流动的云朵,凯因兹放松嘴角。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场竞技大会上,前来拯救这些人的漆黑骑士,或许也包含了她独特风格的传话也说不定。
『——orbie clar, dremre Goetia:Bertih——{所罗门之钥士十二柱}第二十八之钥.比利士』
朝着自己和安妮进攻的三头怪兽。将那头野兽赶走的骑士身穿漆黑盔甲,相较之下,骑士乘坐的马匹却闪耀着鲜红的毛色。
骑着鲜红马匹的漆黑骑士,当时,凯因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马是红色的?
「还真像你的风格,是拐了个大弯的坏心眼讯息呢。」
只是从前闲聊时的一幕场景,能够想起这件事或许也是出于侥幸。
「没错,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你始终凝视着那位名叫伊芙玛丽的少女。」
那个声音,令凯因兹的视线移向地上绽放的绯红花朵。
直到刚刚为止都不见踪影的少女伫立在眼前,绯红色的长发随风飞扬。她被淡淡的光芒笼罩,身体有如幻影般透明。对于她不同于常人的外貌,凯因兹无意深究。现在,内心感到不可思议的平静。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吗?」
「不,我只是稍微想起往事罢了。」
「你真老实。」
噗嗤一声,少女露出毫不虚假的笑容。
「我承认(创始之女)……不过,我真的很嫉妒她•为什么那个女人会遇见你呢?我明明也一直在等着你啊。」
这孩子……如此低语后,少女将双手贴向自己胸门。
「那是……」
「从一切的起始开始,历经无数的时间,这个世上终于诞生出能够咏唤我的容器,名为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的容器。因此,我对库露耶露倾注无限的爱,一直守护着她。」
凯因兹终于获得确信。
自己果然曾在多雷米亚学院见过这名少女——
「是的,名为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的少女。有可能拯救得了这孩子的人,就只有你。所以,我在等你。」
某种灾难正逼近她的身边。从这句话中可做出如此的推测,但这并未脱离臆测范围,仅仅是不着边际的对话。
「正确来说不是灾难。但是对这孩子而言,将会是最深沉的痛苦。我一直在寻找能够从那份痛苦当中解放这孩子,能够让我托付这件事的人类。」
少女清澈的声音毫不迟疑,有如泉水溢出并渗入地面当中,深深蔓延到小岛的最远处。
「正因如此,我一直在这座小岛上静静地看着一切。我是(违背那项约定者),同时也是(红色的背约者)。而且,为了寻找适合那孩子的对象,我记录下全世界的事件以及经过——换句话说,是(残酷的纯粹知性)。」
这名少女拥有瑟拉菲诺音语、以及不属于瑟拉菲诺音语意义的名字。
虽然自称空白,却拥有这么多残酷的名称。这已超越「矛盾」一词的范畴,带有一丝的悲壮。
「我一直在寻找能够将这孩子托付给他的人类。艾达•优恩,我寻找拥有最高素质的祓名民,安排她跟库露耶露进入同一所学校。六年前,我也将一缕希望寄托在寻找容身处的败者身上。与我的相遇成为起因,老人精制(孵石)。那颗(孵石)连接到多雷米亚学院,再连接上你这个过去的毕业生,这些对我来说都在预定计画之内。」
所有的事件,从六年前开始就已在这名少女的预定计画中。不,应该说是在少女的策画之下吧?而其中的理由是……
「一切,都是为了让这孩子自觉到我。(孵石)前往多雷米亚学院,接着它在竞技大会上失控。此时,库露耶露咏唤出黎明的神鸟。不,是情况逼得她非咏唤不可。暑假的研究所、米修达尔对多雷米亚学院的袭击……与一切相关的(孵石)这项玩具,是为了引发一道强大的波纹而做出的投石,为了让那孩子自觉到我。」
那位老人制作(孵石),也在这名少女的预定命运当中吗?不,为了让他制作(孵石),
这名少女才会现身在来到这座岛上的老人面前,这种说法或许较为接近也说不定。
「接下来,因为这样,我终于能将她托付给你。」
——眼中闪现强烈光芒,少女坚定地告诉自己。
就如同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篇(赞来歌)一样。
凯因兹,我寻访着你。
为了报答你支持那孩子,我会将我的一切、世界的一切全都给你。
那是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的特权。
ife「I」she cooka Loo zo uia
若你渴求世界,我会把一个世界给你。
(Iue(夏娃)的身体内有(I)。
可是我——
(Armariris(孤挺花))的身体内拥有两个「I(世界)」。
不是一半,我会把整个世界给你。
你能将空白的世界涂成虹色,因此我愿意将这个世界托付给你。
「……让你对我怀抱那么大的期待,实在是很抱歉,不过……」
对于那个眼神和言灵,凯因兹轻轻耸了耸肩。
「很可惜,我并不想要那么巨大的东西。因为我已经有过切身经验,知道光是珍惜现在所有,就已经是很辛苦的事了。」
与伊芙玛丽之间的回忆、交换的约定、绝对不能失去的感情。
对自己来说,那就是闪耀虹色的事物。
「而且,我也还无法全盘了解你话中的意思。不过,我只知道一点。就算有能够守护她的人,那也不会是我。」
这个时代的事,就该托付给这个时代的人。
跟优柔寡断的我比起来,有个更适合的人选。没错,就是名叫奈特•耶雷米亚斯的夜色少年。
「……你跟库露耶露说了相同的话。」
唇边浮现出干笑,少女垂下视线。
「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承认奈特,我不想承认他是守护库露耶露的人。」
「那是为什么?」
少女的回答是一抹微笑。
「我们下次见。下一次,是在一切聚集的场所。」
「一切?」
「位在漩涡中心的,是追寻拉斯提海特亡灵的败者。虽然扭曲,不过他的意志十分坚定。
为何那个男人自称败者,却追寻王者呢……夜色少年的身上,果真有能够击退失去—切的那个男人的意志吗?」
覆盖少女的淡淡光粒进裂,逐渐消失。伴随着这点,少女的身体也徐徐化为光的粒子,被岛上的风带定。
就跟那个时候一样吗?
竞技大会,在学校的屋顶上和伊芙玛丽重逢,接着在分别的时候,化为真精的她逐渐消失时,也同样化为夜色光粒消失。
「……下次相会之时吗?」
少女的身影消失,只留下凯因兹一个人,不,是自己与孤挺花庭院吧?
拂开自己被海风吹湿的浏海,凯因兹再次转身。
「那么,就算现在赶过去会议也结束了吧?又要挨前辈骂了。」
停驻在自己外套肩膀上的一片红色花办随风飞去。循着它的方向,凯因兹开始朝小岛外侧走去。


赠奏「在如此靠近之处」

多雷米亚学院,一年级学生校舍内的某问教室里。
「库露耶露今天也缺席吗?」
望着空荡荡的座位,欧马茫然地低语。昨天也一样,她似乎借用学校医务室进行休养,
病情依旧不见起色。
「……不过,为什么就连奈特也不在?」
望着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距离班会开始的时间就快到了。就乎常在男同学当中,比任何人都提早到校的奈特来说,是很罕见的情况。
迟到?不,那个认真的少年不可能会迟到。
在独自自言自语的当儿,金发的娃娃脸少女拍了一下欧马的肩膀。
「啊——奈特他昨天受了点伤,所以要请假。在医务室……呼呵呵,因为整夜没睡,所以果然很困吧——」
蜜欧•蓝提亚,是和奈特及库露耶露格外要好的女学生。就她来说,也难得地从一早开始,就爱困似的揉着眼睛。
「受伤?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么说起来,似乎也听说哲亚校长今天因为腰痛无法上班。
「会这么问表示你们真轻松、真令人羡慕……啊——我不行了。今天我或许会在课堂上睡死也说不定,以后再找人抄笔记吧!」
这时候来的是夸张地打着呵欠的艾达。至于她,则可以从制服的隙缝问,看到身上多处贴着药膏及绷带。
……真令人好奇,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呀,眼前更重要的问题是——
「换句话说,奈特和库露耶露一起在医务室里?」
喀嚏一声,欧马拍打桌子。
「奈特那家伙,真是令人羡慕!」
「不,不如说,奈特绝对不会察觉到那是特权。」
男学生们士嘴八舌地开始讨论。
欧马对他们用力点了点头。
「好,包在我身上,各位!利用男生班级干部的立场,去探望库露耶露——不对,为了尽到班级干部的责任,就由我担任代表到医务室去探望奈特吧!」
『呜哇,欧马你好卑鄙!我们也要去——』
「等、等一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拿橡皮擦扔我!」
放学后,总务大楼走廊上响起无数的脚步声。
「……不过,没想到会以这样的人数来到医务室。」
在自己的带领下,总共有将近二十名的男学生,几乎是班上所有的男生。就连回头都嫌麻烦,欧马偷偷吞下叹息。
——好,走吧!
「打扰了,我是担任奈特班上干部的欧马•廷奈尔。」
喀啦一声,用力将医务室的门推开。大致张望了一下,不见医务人员的身影。是外出了吧?唔,不过那也不要紧。我们这伙人的目标,终究是可恨的奈特和库露耶露的睡脸。
好,进攻!
『呀啊啊,奈特,老实招供吧!』
男同学们一阵风似地突击医务室。
「你又再次做出和库露耶露两人在医务室里独处这种大胆至极的……至极的……」
在说完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之前,欧马停了下来。
背后的男同学们也一样。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盯着并排放在房间角落的两张床上。
闭上双眼,睡脸美得难以置信的库露耶露。
在她旁边的床上——是正以太过纯洁的表情酣睡着的夜色少年。



就算这些人如此吵闹也没醒来……一定是睡得相当熟吧。躺在相邻的床上一同入睡的两人,这般平静、充满幻想的景象,有如童话一样。
这、这是——
「……啊——呃啊……」
抓了抓后脑杓,欧马转身面向身后的男同学。
「……我们回去吧?」
太过安详的睡脸,把这群人的恶意全赶跑了。
「说、说得也是。」
「这次就放过他吧!」
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后,男同学们离开了医务室。
「看,我就说吧,用不着插手也不会有事。」
「真的耶,就跟婷卡说的一样。」
艾达从医务室屏风后方探出头来。目击到男同学们放学后似乎要一起前往某处,出于好奇心而跟来,抵达的地点果然是这里。
「已经可以出去了吧?」
婷卡从藏身的屏风后方先爬出来。
「我是校外人士所以不太清楚状况,不过似乎没有告知一般学生这次的事。」
「嗯,不过校长已经转告老师们了。还有,路夫爷爷也转告我老爸了吧?」
学校的老师,以及(A小调)的成员都已获知情况。包含渗透者在内,最好还是在最低限度的情况下,抑制还不确定的情报扩散开来。这是艾达、路法及校长做出的结论。
「嗯嗯,总之已经传达给克劳斯先生还有(A小调)的成员。不过就只有莎莉娜露华,是透过我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吗,莎莉娜说了什么?」
「她只说了一句话:『我担心库露耶露。』
在各种状况混杂出现的现状中,当前最令人担心的是库露耶露的身体。虽然有时会醒来,不过也只是数小时的时间。陷入不规律的昏睡、不规律的醒来。直到现在,她仍然需要绝对的静养。
「……那个,婷卡,你把我遇到萧那家伙的事也告诉她了吧。」
「是的,我告诉她,咏唤出透明名咏生物的就是那个人。」
没错,包括那件事在内,路法老人应该已经加以汇整,向(A小调)进行了报告才对。
也同时报告了在萧的身边,还有自己也认识、目前失踪的祓名民阿尔维尔。
萧使用的空白名咏,还有米修达尔的灰色名咏。灰色名咏受到某种触媒的影响变化成为渗透者。
萧说过,那个触媒和在(孵石)当中的触媒是一样的。
『就像夜色名咏有(创始之女)这个调音者,空白名咏也需要调音者。』
『在这个时代内心存在空白真精的人,就是库露耶露。』
调音——是根据标准音和音律来调整乐器声音的高低。若以最直接的方式来解释萧的话,那么支持空白名咏骨架的,是名为孤挺花的真精,而内心存在那只真精的人就是库露耶露。
所以萧才会出现在这所学校当中。为了保护库露耶露不受入侵的渗透者伤害,所以告知这群人渗透者的存在。虽然不知萧的最终目的为何,不过这么一想的确很合理。
「萧是这么说的。虽然不知道我的解读正不正确,但库露耶露似乎不愿意咏唤自己内心的真精。」
「内心的?」
「嗯,所以那只真精和库露耶露吵架……可以这么说吗?真精明明应该要顺从名咏者。总之,她似乎和库露耶露的意识产生冲突。现在库露耶露身体不舒服似乎就是这个因素。」
呀,或许事情不光跟库露耶露有关。
萧说自己的目的是名咏的存续。若空白名咏是起始的名咏,那么如果那只真精持续跟库露耶露产生冲突,以空白名咏为首,甚至可能对既存的五色名咏造成影响?
「若是除去那只真精,库露耶露就会痊愈吗?」
「我不知道……我进入这所学校后,才学习了半年多的名咏式。在这段期间中,首先被告知的是『名咏是咏唤出自己期望的事物』这项原则。」
若自己希望的事物是真精,那么,除去那只真精真的是解决的方法吗?这么做只会失去某种珍贵的事物吧?
——真正要解决的,或许是库露耶露内心的问题也说不定。
「库露耶露的病情,果然是朝不妙的方向发展吗?」
「不,没那回事,只要静养——」
「婷卡,你连我都想骗吗?」
艾达迅速抬头仰望她的脸孔。
「在说话的时候把眼神移开,一点都不像你……告诉我实话吧!」
笔直望着琉璃色的眼眸,其实,艾达早已预料到。就婷卡的样子来看,她是绝对不会透露库露耶露的病情。
「……呐,拜托你,婷卡!」
房里只听得到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先吐出一口气的人,是婷卡。
「已经严重衰弱到就连肉眼都能察觉的地步了。再这样下去,在不久的将来会导致最严重的后果——」
「……是吗?」
那不是该告诉蜜欧或班上友人的内容……因为冲击太过巨大。能够告知的人……不,非告知不可的人……
仅限最接近库露耶露的人物。
「……这么说起来,小不点也很努力呢。」
艾达用食指偷偷戳了戳沉睡少年的脸颊。
「是的,他在我抵达的同时昏过去……但在全身是伤和极度疲劳的情况下,还能维持意识到那个时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根据婷卡的转述,他似乎是独自对付渗透者,而且还使用反唱加以送还。对于这件事最感惊讶的不是别人,就是艾达自己。
真不可思议,在暑假前夕转入时,明明还是那么畏缩,老是失败的孩子!
——一定是有不能继续那样下去的理由吧!
非改变不可的、重大的理由。
两人明明在暑假前夕才认识,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变得比一开始就是同班同学的那些人还要亲密。
到底要经过多久的时间、要历经怎么样的相处,才能变成那样的关系?
「跟我们比起来,待在最靠近库露耶露位置的人,一定就是小不点。不光是现在睡觉的地方,而是内心的位置。」
库露耶露的内心持续与空白名咏的真精发生冲突。所以,如果要救库露耶露——
「……女孩子被男孩子保护,是种怎么样的心情呢?」
艾达突然抬起头,接着定向窗边。
「开始起风了。」
吹人室内的微风,吹动短短的头发。
但是这阵风总会停止。
「已经……没有时间了。」
现在,就只能相信小不点的话能够传达给库露耶露了。


后记

规律驶过眼前轨道的电车,带着小孩定在路上的人、出来缎狗的人、以及在远方的公寓里晒棉被或洗濯衣物的人。
假日,透过公寓阳台看到的风景,在这一年里总是一成不变。
若是上雪或许会有另一番情趣也说不定,不过只要没下雪,透过玻璃所能看到的景象,
在一年内几乎不会有任何变化。就算有变化,也不会是任谁都能一眼看出的剧烈变化。
好久不见,我是细音启。
感谢您购买《黄昏色的咏使 4 舞动的世界、夏娃的调音》。
距离一月出版得奖作品,已经大约过了一年的时间(注:后记中所提及的日期时问,皆为日文版的情况了)窗外的风景分明没有改变,但时问的流逝真的很快,我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写下这篇后记,同时茫然地眺望窗外的风景。
总之,这一年是在左右不分的情况下,拚命朝一片漆黑、不见出口的隧道前进。
在听到认识的人或朋友说「这本书还挺有趣的」就感到高兴,不受好评时就感到沮丧。
在隧道当中,我或许数度绊到石头、在转弯途中一头撞上墙壁。就算提醒自己要努力跑,有时也会极为狼狈、疲劳不堪地往前跑。
可是,多亏有跟我一起跑的人帮忙,这一年成了非常充实的一年。更重要的是,获得各方的协助,让我跑了一年,这一点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值得高兴。我想籍着这个篇幅表达我的谢意,真的很谢谢大家。
这么说起来,在音乐乐谱使用的用语当中,有「ansante==步行般的速度」这个字。我觉得这样的表现带有非常轻柔的意象,是我最近特别喜欢的单字。
虽然自以为努力在跑,不过就别人的眼光来看,是像悠闲步行一样的速度也说不定。可是,正因为是慢慢前进,所以才能像这样,来到这里也说不定。
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我现在在写这篇后记的时间是九月。
在月历上或许已经是秋天了也说不定,不过遗憾的是就季节来说,还处在夏末。输给了黏腻的闷热,细音现在依旧要仰赖冷气机的帮助。
这本第四集是在十一月下旬出版,我想到时应该用不着开冷气了。不只如此,或许已经
准备要开暖气了也说不定。
越过十一月的窗玻璃看到的街景,或许已经有人围上围巾了也说不定。不,或许有点太早了吧,围巾是在十二月左右才会出场?
即便如此——虽然是大致从外面看所以不清楚,不过或许有人的衣服底下或许已经穿上卫生衣了也说不定。袜子也是,或许有人已经改穿质料稍厚的冬袜了也说不定。
从窗玻璃看出去的风景在一年内不会有剧烈的变化,可是或许内在已经有了一点点的转变也说不定。
另一方面,《黄昏色的咏使》的世界是从暑假前的竞技大会开始,到暑假结束后的一小段时问,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两个月多一点。
就故事上来说,仅仅是两个月,可是在这段期间中,奈特和库露耶露耶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比起来,彼此或许都已经有了一些改变。是从窗玻璃望出去,所看不见的部分。{奈特的个子没有长高,还是老样子。)
应该说「已经是第四集」了,还是该说「终于到第四集」了?
因为这一集实质上是从第三集延续下来的一集,所以除了充满以往的要素之外,如果内容也能得到大家的喜爱那就太好了。没错,虽然心想「已经过了一年」,但如果回头去看,也可以说「终于过了一年」吗?
到目前为止,我刻意将故事做出一段一段的区隔描写,不过就看的人来说,从第二集开始「延续」的要素持续着。或许有人感到不够尽兴也说不定,不过,这已经是最后了。
接下来的第五集终于是「EpisodeI」整体的一个高潮。虽然不是故事的终点,不过跟第一集一样,是一则庞大的故事落幕。
就故事上来说仅仅是两个月。在这段期间内,身体和内心都不成熟的两个人从最初的关系开始,彼此的心境有怎么样的变化?围绕两人的环境有怎么样的改变,两人最终的心意牵绊是——
伴随着一首歌,如果能得出符合两人心情的答案就好了。
到目前为止,从第一集开始累积起来的东西,或许不过是小小的步伐也说不定,不过为了让这篇故事成为持续看下去的读者能够欣赏的作品,目前正尽全力执笔当中。我会以步行般的速度,一小步一小步地稳健抵达。
敬请大家耐心期待。
第五集预定将在二OO八年二月出书。
明年二月,到时就连关东也下雪了吧?现在丝毫无法预料。不过,明年的那个时候,希望自己能朝向更好一点的方向成长。当然,不光这么希望,我也不会忘记尽可能去努力。就跟这样渺小的目标一起——
第五集,会是明年的第一本书,我希望将今年一整年累积起来的东西化为形体。
……啊,后记的页数也所剩不多了。
这本第四集会是《黄昏色的咏使》今年出版的最后一本书。所以,我想就以一年告终形式的招呼来做个结束。
今年一整午支持我的家人、亲感们,以及各位朋友熟人。
对于记性不好的我,以在今年当中一直引导我的责任编辑K为首,富士见书房的诸位编辑、以及在出版过程中提供协助的所有人士。
给予这本书最佳意象的插画家竹冈美穗老师。
以及更重要的,是现在像这样,拿着这本书的您。
献给所有的人——
虽然早了一些,不过二OO士年就只剩下一个月,打从心底希望对大家来说,最后的收尾会让大家觉得今年是很棒的一年。
今年一年,真的很谢谢大家。
那么,希望明年还能够再见面——
二OO七年九月某日深夜 细音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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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guine_moon 子爵
目前来说基本上事故奈特-库露耶露 和凯因兹-伊芙玛丽两条线的…
话说8 9 10什么时候能汉化啊…等得寂寞了…

15 年前 0 回復

kinganted 子爵
应该说,黄昏的主角比例算是最少的吧,嘛,其实看到最后,我都一直以为是四主角来着。更多吗???

15 年前 0 回復

himan 子爵
奈特和库露耶露关系发展的这么迅速原来是有更加深层次的原因的

15 年前 0 回復

sakuraljb 騎士
这本有好多不懂的地方哦~~~~~~,看得我有点晕晕的感觉

15 年前 0 回復

3cc3cc 伯爵
啊啊,我又看完第四卷的黄昏色的咏使啦~~~

嗯嗯,在这一卷中,毫不例外的又使用了明暗线交替的手法。
在明线里,女主角晕倒了,使得她在这一卷中彻底的路人化,取而代之的是孤挺花这无论身份,实力都很可怕的真精成为了主角(?!)。当然了,按照惯例,明线的剧情都会被暗线的剧情的光彩所掩盖,这一卷也不例外啊~~~~感叹中。。。。。(我说,究竟暗线真得是暗线吗?!)

话说,在一个海外的无名荒岛上,虹色咏使遇上了体内拥有了2个世界的孤挺花,揭示了不为人知的真相(虽然我看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这以后的发展果然像我所看过的一张帖子所言,故事的发展方向真得是要揭示世界的真实啊,那位大大实在太厉害了,小的佩服啊

至于男女主角间的感情,竟然不会因为女主角的晕倒而停止不前,在故事结尾,不论他们的身体还是心灵都靠得比任何人都近啊~~~~~~~

现在的第四卷的终于谈论到了真相了,然而,你我都知道,其实这只是冰山一角,在以后的故事中一点将会有更加震撼的真相的~~~~

最后以祈歌结尾,祝贺我跑进了这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Hir be qusi Gillisu xshao ele sm thes,neckt ele
这条路,如今已无法回头

Hir be qusi Gillisu xshao ele sm thes,neckt ele
我的道路在此,别无他处

15 年前 0 回復

猫咪森林 子爵
为什么图我老是看不到呢....悲剧啊...

15 年前 0 回復

B90383B90383 平民
太棒了
感謝您分享的小說
真是太感謝了

15 年前 0 回復

summer0000 公爵
目前進度終於看到第四卷了~還有五和六吶!
詠使真的很好看吶~

15 年前 0 回復

283128222 子爵
看来关键还是我们的男主啊,

15 年前 0 回復

ranperuji 王爵
這一卷提到了何為起始?若真的要用名詠色來說明的話,空白的確是最符合這一個概念,因為從無到有是我們最能接受的一種順序,空白就類似無,而其他顏色可以去填滿它,進而變成有顏色的事物,所以空白色名詠出現的時機真的很不錯,加上,出現的空白名詠者又與庫露露心中的孤挺花真言有一些關係,為故事又帶來一個令人想探求的欲望,正好第五卷也出來了,有空一定要看看之後的發展!

15 年前 0 回復

zhnqq 伯爵
这个我记得出道第七本了  期待以后的剧情发展

15 年前 0 回復

龙族 騎士
期待了好久啊

15 年前 0 回復

heemoon 子爵
感谢lZ分享,日文版第九卷ms马上就要发售了,台版啥事才能赶上啊。。。

15 年前 0 回復

sky15821982 伯爵
这小说不错一口气看光四卷,期待五

15 年前 0 回復

yukidoudou 平民
dddddddddddddddddd

15 年前 0 回復

cchvwtc 伯爵
應該是arca-ol-meli siole elis lef pheno吧?

15 年前 0 回復

legenddr 騎士
动画了一定追。
不过表现起来有些难度把?
世界观虽然不特别复杂但也不简单了。。。

15 年前 0 回復

915101647 侯爵
 2# 拜金马甲  
多謝大大的分享阿
我很下載版的說
謝謝大大
我很期待下次大大的分享小說阿

15 年前 0 回復

天堂草 公爵
很期待第五卷的到来呢~动画化估计也是迟早的事情吧?

15 年前 0 回復

cc12 伯爵
开始没注意,看了元旦推荐才来看这个系列··一发不可收拾了··什么时候出5啊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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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金马甲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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