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Zero Another Story》-Heart of Freaks-[东出佑一郎][短篇][录入完结]-輕之國度-專註分享的NACG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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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东出佑一郎（propeller）
插画：中央东口
翻译：indigo

此作是收录于C75型月幻之画集《Fate/Zero Tribute Arts~死にゅ者への祈リ》中的幻之名作。

既不想要具有人之心的怪物
也不想要具有怪物之心的人
只是——想要怪物而已
可以蹂躏一切的怪物

但是，制造怪物非常麻烦
很麻烦——很麻烦
但我仍不懈努力着，直到突然发现
我所期望的，并非是要通过怪物去蹂躏
而是想要怪物本身

老掉牙的福特野马（Mustang）——是从汽车租赁店以低价租来的车——从几小时前开始就在无尽的荒野上一直以不变的速度不断奔驰着。汽车音响并未发出爆音，车中也未传出年轻人特有的娇声。
注：福特野马（Mustang），福特汽车公司旗下的品牌车系。
驾驶这辆野马的，是个亚洲人外貌的青年。尽管他在这条长到让人郁闷的道路上开了这么就，却完全没有现出一点疲惫的神色。可是，看上去却又并非在享受这样的旅途。
他的表情非常冷淡，既非感到无聊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很冷淡。
这就是曾经体验了地狱——现在仍能试试看见地狱的青年与膨大的战斗经验共同获得的眼神。

他的名字，叫做卫宫切嗣。

——美国这个国家，真是大而无当。

这就是卫宫切嗣对于初次造访的这个名为亚美利加的国家所留下的印象。
在纽约筹措到了必要的物品后已在这条什么都没有的高速公路上连续行驶了五个小时以上了。
只有单调的道路不断地向前延伸着。切嗣让体内的微量魔力活性化以抵抗睡意……如果在这样的地方引起什么事故的话肯定会非常麻烦。

本来开车的应该是她——切嗣瞥了一旁在助手席睡着了的女性一眼。

似乎有些不高兴地眉头微皱，双眼紧闭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有着什么烦恼……不过，切嗣却明白她只是单纯地睡着了而已。
真是的——他仿佛累了似的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她简直像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一般睁开了双眼，说道：
“怎么了小鬼。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说对我发情了呢？”
“……差不多，该换人开车了吧？”
拿娜塔丽雅·卡敏斯基的话当真（在战场上除外），只会更累——身为她最得意弟子的切嗣，非常清楚这一点。
“没门。我觉得很累。刚才谈生意的时候，小鬼你光傻站在我旁边而已吧？”
谈生意——吗，切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好歹也算是在给你当保镖啊。”
商谈的对象，是群无可救药的二流黑帮。虽然备齐了指定的武器，看完货却想抬价，真是蠢得没话说。
交涉决裂了，时候所要的枪支都留下了——尸体却没有留下。
“谁叫我，拔枪更快些。”
沉默。虽然有些丢人，但娜塔丽雅说得没错。拔枪的速度，自己从未能胜过她。
本来，比反射神经就不可能胜过她。
娜塔丽雅有着祖先与梦魔交配的半妖血统，与身为区区魔术师见习的卫宫切嗣——非要比的话，光是起点就已经差远了。
她的起点，已经胜过了切嗣的全力——根本没有可以胜利的理由。一定要找机会的话，就只让她有连起跑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地将她击败。

“那么，我们大老远地跑来美国，你却还连目标的名字都没有告诉我呢。”
“嗯？啊，不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给忘了。”
“请别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啊。”
稍微板了一下脸，娜塔丽雅就边连连道歉，边取出了一张照片。
“我们的预定是要去会会，造出了这个玩意的家伙。”
“……嗯。”
一瞬间，心中动摇了——照片上的物体，似乎是好几个人类组合后的产物。
被切断，被连接，被融合，被分离的尸体——中央被穿出了一个焦黑的大孔。
“这家伙是二十多年前，在德国的北巴伐利亚（Bavaria）地区发现的好东西。照片上没照出来你不知道，这玩意有十八条马腿能拿来跑呢。”
注：巴伐利亚（Bavaria），位于德国东南部的一个州，也是德国最大的州。
“马腿，吗？”
娜塔丽雅脸上浮现出冷笑。
“真是搞怪无止境啊。造出这个的男人，是个名叫海因里希·泽普塔的魔术师。”
“制造这怪物的目的是什么？”
“说了你还别不信。据说是想让‘死者复生’哦。”
“复生？”
染指魔道之人，都曾想过的事——让珍惜之人，所爱之人复苏的奇迹。
“小鬼你对死者复生的概念是什么？”
“就是——”
就是——让失去的身体，失去的灵魂回归。让失去的时间倒流。
如此回答后切嗣的脑中浮现了某位少女与某个男人的轮廓，但又立刻被他驱散了。
“海因里希对‘死者复生’的看法跟小鬼你的有点不同啊。”

——通常，“让死者复活”这样的奇迹与切嗣所考虑的结果一样——是追求“灵魂与肉体的复活”。这是因为，这两者都是不可或缺的。若无灵魂复活则只会是行尸走肉，而若无肉体复活，则又与仅会不断腐朽的食尸鬼无异。
“只要肉体复活灵魂无所谓——如何，够异端吧？”
“无法理解啊。仅让肉体复活，想干什么？”
“天知道。搞不好，连他自己也还没想清楚吧。”
“为什么这么说？”
“泽普塔一族，代代都埋头研究‘死者复生’的奇迹。最初热衷于复苏五体俱全的尸体，接着又努力试图连接零散的尸体。而最后甚至苦心研究通过连接不同的尸体让其作为生物正常发挥机能的技术。”

这样的事——到了最后，甚至连“死者复生”都说不上了。反而可以称得上是……

“是啊。完全搞错了目的。这已经不是‘死者复生’了，而是怪物（Freaks）创造才对。”

泽普塔一族，从几代前就开始有了“失控”的征兆。
让死者以完全的姿态复生——但是，若是老死还好，死于突发事故的人，根本不可能以与生前同样的姿态死去。
因此，即使是在五体都被切断的状态下也要将其复活——不对不对，连五体都未必能凑齐，即使在有缺损的状态下也要将其复活——
但是，为此就需要进一步发展复活技术。需要让分离的肉体融合的技术，需要让其融合，将神经连接并驱动的技术，需要即使部件有多少的不足，也可以进行弥合的再生技术——
需要的是，完全地操作肉体的技术。将所有的部件，以任何状态进行融合，合成，连接，操作的——

“所以，就被协会处罚了？”
“把整整一村人都当了实验材料纵使是烂屁股的接回也该坐不住了吧。”
“……”
整整一村人，这句话让切嗣的眼睛微微浑浊了。过去，他曾见过同样的光景——一切都被蹂躏，货真价实的地狱。
“但是海因里希密谋逃离德国，之后就音信全无了——不过——”
“在美国被发现了吗？”
“猜对了。他所创造出的那个怪物，听说出现在某地，大闹了一场。”
“那怪物最后如何了？”
“美国的警官，还真是优秀。‘不知道是什么怪生物，总之轰烂了再说’，就漂亮地给干掉了。真是值得学习的聪明与勤奋啊。”
这能算是优秀吗——切嗣疑惑着，但却闭口不语。
“之后，从回收了尸体的魔术师处收到联络。调查的结果是，确信了海因里希正住在某村中，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事情就是这样了。”
“这下我总算是理解了任务了。”
“是吗。尽可能迅速地，解决掉走上歧途的魔术师海因里希·泽普塔。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
淡淡地回答完，切嗣便踩下油门。车速又提高了一些。

又过了一小时，就在太阳开始西下之时，那个村子——Pleasant Mountain就突然地出现了。
在村子入口处有歪斜的文字记载着当地的人口，看来有两千左右。
连道路也没有铺设，车每次压过遍地都是的石头就将两人咯噔地颠簸一下。

“那里有家旅馆，暂时就先在那里歇歇脚吧。”
切嗣点了点头，在旅馆门前停下车。打开车门，刚吸了一口车外满是尘埃的空气——就察觉到了视线。
没有杀意，只是在观察。
“哦，哟呵。”
娜塔丽雅边从后备箱取出行礼边发出感叹。装满了枪支弹药的行李箱，娜塔丽雅毫不费力地就提了起来。
“娜塔丽雅，你觉得如何？”
“不好说——要是单纯的好奇心那还好。不过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啊。”
“你是说，要对付两千人吗？”
“最坏的情况，我们只怕要徒步在美国的荒野中逃窜了。”
娜塔丽雅边说边笑着，将双手所拿的行李箱中较小的一个丢给了切嗣。
切嗣将沉甸甸的箱子紧握在了手中。虽然也想让魔术回路活性化，能拿得轻松一点，但现在既然踏入了敌阵，便也不能轻举妄动了。

两人走近了旅馆，柜台后的服务员用可以的眼神打量着两人。
“我们要住店。”
“一晚一百美金。”
“三十美金还差不多。”
“一晚一百美金。”
“……OK。就一晚一百美金，给。”
娜塔丽雅把两百美金丢了过去，服务员仍是带着可疑的眼神，将貌似是房间钥匙的东西放在了柜台上。
“208号房。”
“切嗣。”
切嗣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上了楼梯。在二楼最深处，有扇差不多已经腐朽的门。
“我说就这还用得着钥匙吗？”
娜塔丽雅边发着牢骚，边打开了们。刚将沉重的想子扑通一声丢在了床上，就因为扬起的灰尘皱了皱眉。
“怎么办，娜塔丽雅，真的要在这过夜吗？”
“这也得看村民们让不让了啊。”
边说着，她边手脚麻利地开始从箱子中取出枪支、弹药、手榴弹等近代兵器和与之格格不入的老旧魔杖（Wand）和兽毛搓成的貌似绳子的魔术兵装。
切嗣也从打开的箱子中取出了武器。
顺便一提，此时的切嗣仍在修行之中，也就是说还没有产生利用自己的“起源”消灭魔术师——这样的想法，所以也就还没有之后他的最强王牌（Joker）Thompson Center“Contender”与起源弹，也尚未获得固有时间制御。
注：Thompson Center“Contender”，由美国Thompson/Center Arms开发的单发折开式手枪。卫宫切嗣所使用的礼装。
基本上，他所使用的装备都是以对娜塔丽雅进行支援为理念。他所追求的，是大量地扫射枪弹，与依法必中的远距离狙击。
切嗣从所拿的行李箱中，取出了Caliko短机关枪，并将其插入了怀中的枪套，又接过了娜塔丽雅递过来的Weatherby·Mark V步枪——然后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注：Caliko，美国卡利柯公司生产的枪械。
Weatherby·Mark V，美国韦瑟比公司所生产的步枪，使用威力巨大的.460 Weatherby Magnum弹。
“真的会用得着这个吗？”
这支步枪有着在对付通常的魔术师时根本用不着的巨大威力。
“这次的对手不是庸手。天知道要跟什么鬼东西干仗。所以才得备着这个，这玩意就算是拿来对付古代的恐龙也足够要了它的命了。”
当然，魔术的世界中也存在着这支步枪都无法打倒的兽——幻想种。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件武装用来对付他们将要面对的魔术师恰到好处。

敌人是操作肉体，创造出怪物（Freaks）的外道魔术师——
就算，他不使用魔术，留着眼泪，祈求饶他一命，在扣下这支步枪的扳机时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切嗣将步枪厚重的枪身纂禁在了手中——它的重量，给予了他手握凶器的自觉。

“……”
娜塔丽雅的表情，从刚才的悠悠然突然转变为如匕首般锐利。
就在切嗣刚想发问之前，她就立刻用手语发出了“移动”的指示。
“移动到别的房间，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她小声说道——
切嗣也察觉到了。同时也理解了自己所应该做的事。
他迅速地从箱中取出了指向性对人地雷，将引线设置在了房门附近。在对方打开门踏入房中的瞬间，迎击他的将是多达七百个的铁球。
娜塔丽雅悄无声息地破坏了房间的墙，打开了可以容一人钻过的空洞。与其说是破坏，说是将墙壁粉碎了或许更恰当。这当然是只有靠魔术强化了身体能力的她才能做到的事。
在用手语表示已经设置完成后，切嗣钻入娜塔丽雅所打开的墙洞移动到了隔壁的房间，屏住了呼吸。
蜂拥而至的脚步声，充满着连还只被当做“见习”的切嗣都能感受出的敌意。
娜塔丽雅站在了门前。切嗣作出掩护的姿势，握紧了Caliko短机关枪。
从隔壁的房门传来了敲门声。娜塔丽雅和切嗣都保持着沉默——敲门的声音，慢慢变得粗暴了起来。
切嗣轻轻地捂住了耳朵。只隔着这么薄的墙壁，Claymore的爆炸声也许会将耳膜震碎。
注：Claymore，阔剑式地雷，美军研发的对人指向性地雷。
有人来势汹汹地踢开了房门——碰！碰！碰！
就在房门大开的瞬间，如雷击般巨大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旅馆。
与此同时娜塔丽雅也行动了——一击踢破房门，扑向了走廊中幸存下来的，手持旧式步枪与砍柴用斧子的村民们。
切嗣迅速地移动到了楼梯附近的墙壁处。刚发现了闻声赶来的经理，看清了他手中拿的是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就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还在上楼梯的经理，被枪弹劈头达到，抽搐着痉挛了几下，就边喷着血边滚到了楼梯拐角处。
“冲出去。”
“啊。”
切嗣对娜塔丽雅的命令，淡淡地应道。

从旅馆后门悄悄溜出来的二人，从远处偷偷地观察着听到爆炸声而集中过来的村民们。
——没有表情。没有惊讶，没有背上，也没有愤怒，闭着嘴只知道盯着旅馆看。手上拿着步枪、手枪、割草用的镰刀、斧子——和其他各种各样的凶器。

终于，他们如僵尸般地冲入了旅馆。没有恐惧，没有踌躇，连愤怒也没有。

切嗣看清后将望远镜丢给了娜塔丽雅。她也仔细看过后，小声骂了句，该死。

——通常，魔术师要藏身在像村庄这样的小社会中，主要有两种手段。

第一个是隔绝，不去干涉任何人，即使是被人说成是怪人也不加理会而一直隐藏下去，这是喜欢平稳的魔术师的做法。
而另一个，就是将整个村子都纳入自己支配之下的恶劣做法。
即使是在日本这样狭小的国家中，村庄这种小社会也可以很容易地单一确立。因此只要将所有村民都通过魔术的力量加以支配，便可以极大程度减少资深的情报泄露的可能性。
海因里希·泽普塔所采取的手段，看来就是后者了。所有村民都没有表情，这并非是为了忍耐什么而舍弃了感情，而是因他人之手限制了他们脑部的活动所致。
恐怕是，为了控制情报的泄露吧。为了不泄露这个村庄的王——海因里希·泽普塔的所在。

“不好办啊。这样的话，看来是不能靠打听消息来找线索了。”
“那么随便抓个人来用魔术拷问如何？”
切嗣的提案让娜塔丽雅脸上浮现了更痛苦的表情。
“敌人也是魔术师啊。我想总会有放置有人说出自己的所在的保险吧——”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没办法了，先尽可能地试试看吧。”
娜塔丽雅叹了口气。

两人从旅馆后门悄悄离开，俯身飞奔了起来。不久，就来到了一处看似马厩的地方，塞住了正以迟钝的动作在照料马的男人的嘴，用匕首顶住了他。
“不许动，最给我闭紧。”
但是，即使这样男人眼中也未浮现出憎恶，也不是惊愕或胆怯——有的只是虚无。
切嗣将他的嘴牢牢按住，试图让他明白对他的威胁是认真的——但是，他究竟有没有明白很值得怀疑。
“我们在找一个名叫海因里希·泽普塔的男人。”
切嗣也不顾他的反应，淡淡地发问了。为了证明匕首不是假货，又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划了一下。
“你的时间不多了，快回答。”
那男人慢慢地点了点头——迅速地指了指马厩的东面。之后，又竖起了三根手指。
“从这里，向东3公里？还是300米？”
那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后者。
就这样，在切嗣放开了他的最正要用小型匕首夺走这个男人性命的瞬间——
他的背后忽然有什么东西微微蠕动了一下。
“小鬼，快闪！”
一听到这句话，切嗣忘记了刚要刺出的匕首，立刻飞身向后跳去。几乎就在同时，从那男人背后伸出的第三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猛抓了一下。
这是一只非常奇怪的手。其长度和力量都非常惊人，但外观却如同干瘪的干尸般布满皱纹。
这只手挥动着——正中娜塔丽雅。她像被打飞的球般，后背重重撞在了马厩的墙上。
“娜塔丽雅！”
听到呼声的娜塔丽雅毫不迟疑地命令道：
“开枪！”
瞬间，切嗣做出了选择——单手握紧了Caliko短机关枪，扣下了扳机。
以强韧的意志抑制住因为后坐力而要射偏的枪，准确地将二十发以上的枪弹射入了那具躯体之中。
那男人连呻吟声都没有发出，就立刻倒下了。
“……？”
切嗣感到了奇怪的为何干。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开枪射中人——但现在两手中留下的确实射中了什么其他东西的感觉。
“你看，小鬼。”
娜塔丽雅将尸体踢翻过来，切嗣终于也理解了那违和感的本质。
“没有血喷出来。”
“嗯。这就是那个啥，某种类似食尸鬼的东西。活着的只有外貌，思考能力也有少许。但是，其实里面就——”
她用从脚脖子处拔出的匕首，一气呵成地，从那人的胸部一直剖开到腹部，拉开了尸体。
“都是空的。你看这儿，只有心脏和肺。其他的全部都拿掉了。不过，要活动说话光有这些也就够了吧。”
“现在没功夫感叹了，娜塔丽雅。此地不宜久留。”
“说得没错。刚才发出那么大声响差不多村里人这也就该赶到了——”
在娜塔丽雅的背后，有巨大的“什么东西”在蠢动着。切嗣罕有的动摇的表情——她在看到这表情的同时，就感到了从背后袭来的强烈的杀意。
娜塔丽雅一边俯下身，一边发挥出惊人的审题能力对背后的存在猛地踢出了一脚。
“喂喂。”
——踢出一脚后娜塔丽雅也不禁以一脸愕然的表情，盯着眼前的怪物。

是马。
是马不奇怪。
会攻击自己也不奇怪。

要说奇怪的话，那就是这东西那两匹马完全融合后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接合面粘呼呼的，像溶解的巧克力一样。八条腿之中，有两条已经变作和刚才的男人一样的满是皱纹的怪物之手。
“……真是怀疑制作者的品味啊。”
娜塔丽雅嘟囔着，又对这东西的巨体踢了一脚。按住不住摇晃的马身，用魔术强化了腕力，折断了它的颈骨。

然而，即使如此马还是试图将娜塔丽雅甩脱而不断发狂。就在此时，随着咻的一声，一支箭向着正试图制服马的她疾射了过来。
可是，娜塔丽雅的视觉也异常发达。就在认识到射来的箭的一瞬间，她边用两腕将马头勒紧，边踢出一脚——高速飞来的箭，就这样在空中碎裂了。

切嗣眼中，也发现了在屋顶上举着弓的村民。不等娜塔丽雅命令，他就敏捷地举起双手所持的步枪射出了子弹。

轰音与肩头似麻痹般的感觉——与此同时，村民胸前被射穿了一个大洞。
“……不好！”
不知是因为她大意了，还是那东西的力量实在超出预想。双头马终于挣脱了娜塔丽雅的掌握。
那马用像人类一样充满憎恶的眼神瞪了两人一下，迅速地后退了。然后，做出了让两人都哑口无言的行动。
“居然可以……爬上房子的墙！”
以无法想象巨大的马所能做出的敏捷动作。那东西三下两下地就爬上了民家的墙。
切嗣迅速地移动步枪，瞄准塔开了火。正中它巨大的胸膛——干掉了，他有着确信的感觉。
但是，双头马却拖着耷拉下的另一个头，开始在屋顶上飞奔，
“……有两个心脏吗。”
切嗣想大骂忽视了如此明摆着的事实的自己。
站住，娜塔丽雅带着怒气大吼道——但是，那马在屋顶上高声嘶叫着，不断地跳跃，向着村民们所集中的地方跑去了。
如同等身大的青蛙般的跳跃力。娜塔丽雅的话虽然也有追上的可能性，不过想想也知道即使追上了也只能是自投村民们的罗网而已。

“怎么办？要迎击吗？”
听了切嗣的话，娜塔丽雅似乎稍稍地踌躇了一下。这对于当机立断的她来说非常少见，不过考虑到现在的状况的确只有逃跑活迎击这两个选择。至少，切嗣只能想到这两个选择。在魔术师的根据地四处乱闯是愚不可及的。
但是。
“不——不迎击。”
“暂时，先撤退吗？”
“不——也不逃亡。”
娜塔丽雅提出了第三个手段。
她看了看切嗣，微微笑道：
“我会死。然后，他们就会到我去泽普塔那里了。”
切嗣也情不自禁地现出了哑然的表情。

收到双头马报告的村民们，大举涌向了马厩。数量大约有人口的一般。在那里，他们发现了摇摇晃晃地行走着的一个女人。

有人举起弓，射了一箭。
有人扣下了旧式步枪的扳机。
就这样结束了。她肩部中箭，腹部中弹，缓缓地瘫倒了。
村民们围着她的尸体，仔细地查看着。
“死了啊。”
“啊。”
“带到医生那儿去呗”
“医生他人不在家呐。”
“啊哟。那还有索亚他在嘛。”
“这儿没设施，就交给索亚他们呗。”
“就这么办。”
“话说还有一人呢。”
“得把丫也找出来。”
将意识深藏，完全不呼吸，心脏也不跳动，娜塔丽雅如假包换地“死”了，但只有听觉还在不断获取情报。

因此，她在意识深处对“医生”这个词产生反应，进行思考，得出了结论——
医生自然就是“治疗了他们的人”，肯定就是海因里希·泽普塔。

——那好，就这么带我去吧。到海因里希·泽普塔那里去啊。

切嗣藏身在空荡荡的民家之中，感觉到娜塔丽雅的魔力逐渐远去，松了一口气。看了算是过了第一关了。幸好他们没有做出把尸体当场解体这样的暴行。
但是，对于切嗣来说现在一切才刚看是。首先，必须通过Dowsing找出娜塔丽雅的魔力的去向。
注：Dowsing，利用一些魔法道具探测所要寻找的东西的方位，通常利用探测棒与吊坠等进行。
这还算是比较简单的作业，问题是如何才能到达那个地方。要从多达两千人的村民眼皮子底下，完全不被察觉地到达目的地——

“嘛。小鬼你总会有办法的。”
娜塔丽雅打着哈哈用爽朗的声音说完，便将自己置之死地了。
“——放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切嗣轻轻说道，更加集中了精神。吊在线下的辉石，在没有被手碰到的情况下渐渐地动了起来，最后，辉石终于直指向了一个点。

“……东面吗。”
他确认了周围没有村民后就从民家的后门悄悄离开了。
娜塔丽雅被村民抱起，运往了“医生”的住处。
预测——村民们马马虎虎的死亡确认，泽普塔肯定不会相信吧。
预测——泽普塔会在看清我的一瞬间试图杀死我吧。
预测——所以，必须在泽普塔看清我之前就行动，迅速地进行制压。
预测——刚才村民说医生他“不在”，是出去了吗？这样的话倒是好机会，否则在村民有上千人的情况下，实在太难办了。
疑问——“索亚”又是谁？医生的代理吗？若是如此就应该是弟子或助手了。不管是哪一种，只要继承了术法，就必须一起除掉。
希望——但愿村民们将自己运到医生住处后不加逗留，立刻返回。

吱呀，传来了开门声。
咯吱，传来了什么人踩着木板的声音。
娜塔丽雅知道到地方了。因为停止了呼吸，闻不到味道，但是通过肌肤的感觉可以得知“到达了住处”。
已将魔力抑制到最小限度。切嗣靠着之前所给予的情报，应该足够供他捕捉到这个地方来了。作战本就是以此为前提而构筑的啊。
“索亚……材料，带来了呀。”
“就放在那里吧。”
口音很重。这大概就是名叫索亚的男人了。
伴随着拖动脚步的声音，还能听到某种金属摩擦的声音。但是，还不到睁开眼睛的时候。
村民们，开始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估计是最后一个人，吱的以声关上了门。
在确认到这一点后又过了数秒——首先，启动了视觉。不移动头部，而仅使用眼球观察四周。与预想的一样，并没有看起来像是医生使用的道具。墙上挂满了各种魔术道具和解体用的父子，匕首，柴刀等东西。柜中的玻璃瓶里，有个长着五只手和尖锐牙齿的胎儿正在用空洞的眼神望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地板上堆满了书——说不上很珍贵，却也算高价的魔术书也随意地堆放着。虽然这里的墙，地板，天花板上的灯都非常粗糙，但这里毫无疑问正是魔术师的工房。

娜塔丽雅确信了。
这里正是海因里希·泽普塔的住处。
“……啥子？这不是还活着呢嘛。”
就在索亚发出声音的同时她从床上跳了起来——起动了魔术回路，将看起来像是吓傻了的索亚的颈骨给折断了。
“哦——”
折断了他的颈骨后，娜塔丽雅察觉到了一件事。所以的脸，有着如同超现实派的绘画般的奇特外貌。
而索亚虽然被折断了颈骨，却仍然活着。不但活着，还在行动。
“你，干啥子咧！”
索亚不将被折断而耷拉着的头放回原位，就拿起涂满血的生锈柴刀砍了过来。
轻易地避过这一刀，将魔力集中到寿山对着颈部一手刀砍下，他的身体就被撕裂成了两半。
后退两部避开喷出的学。娜塔丽雅这次才终于确信已将他杀死了。不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魔术师还是食尸鬼，或是其他的怪物，在连心脏一起被撕裂的瞬间都应丧失了所有的机能。

——本应是这样的。

“靠……”
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被撕作两半的尸体，不断调出内脏并滴着鲜血，却仍在蠢动着。

身体的左右两半，互相协作，互相支撑着试图站起来
“呕……呜，嗝……好狠……好狠咧……”
“——到底是做了什么研究，居然可以想出这么无聊的东西，真实没想法了啊。”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踢飞了仍想攻击自己的所以
“不行……了……”
“造出你的那个‘医生’在什么地方？不想说的话，就把你割到什么都说不出来为止。”
躲过了柴刀的娜塔丽雅，用刀顶住了所以的喉咙。
“医生……那里……”
索亚颤抖的手指，指向了书架。娜塔丽雅还当是书架后面有秘密入口，不过看来并非如此。
“电，电视机……电视机……”
索亚不断地重复指着电视机与书架。书架上只放着愚蠢的魔道书，和似乎是村民们病历的东西，还有——
“录像带……？”
电视机和录像带？
仅仅有一瞬间，娜塔丽雅的意识离开了在背后蠕动着的索亚——
不过，那也是因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人在盯着自己。所以在她回头的瞬间，当索亚伴随着木地板被劈啪劈啪破坏的噪音被飞速地拖了下去时，才没能来得及阻止。
“……？”
娜塔丽雅慌忙跑到地板上出现的大洞旁——那里只有仿佛直通到地狱底层般的深深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只好丢了一根点着的香烟下去想看一下情况。
只见那微弱的红光没多久便消失了。

“那好……”
娜塔丽雅稍稍迟疑了一下，立刻又点燃第二支香烟，抱起了录像带，就坐到了电视前。
至少，这个村子里有着可以一瞬间拖走尸体的怪物（Freaks）存在。这样的话，很明显就必须先获得与之对抗所需的情报。
播放录像带后所看到的，正是她所预想的人物。
“虽然是透过录像带，不过能见到你我真高兴。海因里希·泽普塔。”
娜塔丽雅边说着，冷冷地笑了。

卫宫切嗣确信了娜塔丽雅正是被运入了这座建筑。再往前走已没有建筑物，而如一路前来也并没有发现比这里更充满血腥味的房子。
邪恶的魔术师的工房，使用一切生物进行实验，吸收着一切痛苦，绝望。其所带的不祥之气难以言表。
超越了曾经的父亲的工房——让卫宫切嗣对这世界绝望的场所的“恐怖的某个地方”，胸中带着仿佛要冻结般的冷酷，他悄悄走了进去。
“来了吗。”
他点头回应娜塔丽雅。她在这时，居然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刚想要提意见，却看到她不断地指着电视，便回头看了下那影像。
“泽普塔……？”
“没错，小鬼，这貌似还是来自地狱的情书哦。”

画面上是个长发的男人。半张脸被头发给盖住，凹陷下去的眼睛中，既没有疯狂也没有虚无，只是有些过度地闪耀着。
“——看到这段影像的协会的猎人啊。我的名字叫做海因里希·泽普塔、也就是你们所追杀的男人。”
他的声音中并没有得意，只是平静而恬淡地诉说着事实。
“不知你们何时才会看到这段影像，但我在1978年就已不在这世上了。”“不在这世上了，吗？这算是遗言么？”
切嗣眉头微蹙。
“魔术师的遗言，吗……”
娜塔丽雅自言自语道。
“我们泽普塔一族，的确是走上了企图，让人复苏——让肉体复活，让脑中所装的知识复活，连被破坏的魔术回路也已可以修复，到了这一步，就只缺呼唤回死者灵魂的手段了。即使如此，我们却忽视精神，而固执于肉体的复活。”
似乎是受够了一样，他摇了摇头。
“一根手指，一根头发，指甲，眼球——从这些东西，就可以让全身毫无欠缺地复活的技术。或者，为残缺的手融合上他人的手，并让其识别为自己的手的技术。还有，让身体识别新的部分，并让其运作的技术。”
他稍稍沉默后，又开了口。
“……这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无聊，不管怎么形容，那也都只是单纯的玩具而已。”
“嗯，说得没错啊。”
娜塔丽雅叹道——切嗣也觉得同意。
原来如此，这样的技术的确是值得赞赏的。如果，这不是魔术的结晶，而是纯粹的科学技术的产物的话，只怕会引发翻天覆地的骚动吧。

但是，从魔术的观点来看这却只是无用的技术而已。活死人（Living Dead）的量产技术之流，又有谁会去歌颂呢。

——切嗣直到此时才发现。
直到现在为止，影像中的他——泽普塔的眼中还确实地有理性的光辉存在。语气中，也带着理性的声音。
但是，这些都随着他的倾诉而不断地消逝着。
“……没错，不过是玩具而已。但是，我们——不，我，尽管身为追求根源的魔术师，却对这玩具……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喜爱之情。”
“……”
影像中那个男人的全身，徐徐地充满了疯狂。仿佛踌躇般的小人，他那咧开的最终仿佛要滴出黑暗来。
“没错。正是喜爱之情。我爱上了它们。我为了自己所创造出的怪物，从心底感到愉快！”
切嗣看着他那孩童般的笑容而思索着——过去曾经数次与走上歧途的魔术师交战，但是，与他们都是一种僧侣般的禁欲态度，进行嫉妒残虐的行为相比，泽普塔确实从心底感到愉快。
切嗣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的脚跟被人抓住，即将被拖下去的感觉。眼前微微发黑，景色也开始摇晃——
“别沉溺进去了，小鬼。”
“……啊！”
瞬间，意识伴随着痛楚觉醒了。
“要沉溺的话酒就足够了，要是沉溺进了疯狂之中还怎么配当猎人？”
这严厉的叱责使得切嗣的脸都紧绷了。
“刚才那是……”
“不是魔术。连暗示都不是。所以小鬼你才没有发觉吧……。那是纯粹的疯狂。是目的，过程，兴趣，嗜好全都一致的，作为魔术师来说最可怕的一种人。”
目的——玩弄死者
过程——玩弄死者
兴趣——玩弄死者
嗜好——玩弄死者
“手有六只，可以同时分别做出动作。腿有四条，可以同时开始奔跑。两个头同时思考，全身都长着眼睛而获得了全方位的视界。……啊，多么让人愉快啊！真实太美妙了！”
最先察觉到的，是切嗣。
“娜塔丽雅。……影像里的地板，似乎在动吧？”
“嗯？”
娜塔丽雅回了一声，目光边落在了影像中的地板上。的确，是在动着。不断痉挛的样子，简直如同生物一般。
“我创造了怪物，坚持不懈地创造着。但是，同时我也知道了我的兴趣嗜好很遗憾地步上了对人与魔术师而言的歧途。但是，我在美国……利用这被所有人都舍弃了的土地与村民，终于完成了所有研究。”
“……完成了所有研究？”
他满足地大舒了一口气后说道：
“啊，我无可救药地感到了充实。我创造了让婴儿与老人融合，拥有三个大脑的男人……连百手巨人（Hecatonchire），也以猥琐的形式成功再现了。所以，我已经满足了。我的设想，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注：百手巨人（Hecatonchire），希腊神话中拥有五十个头，一百只手的巨人。
此时影像中已不止是地板，所有地方都开始了蠕动，娜塔丽雅和切嗣，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就是让我自己也成为怪物——这是多么美好的结局啊！”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影像中的泽普塔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所覆盖，与欢喜的绝叫一同被吞没了。
影像也就此中断了，当电视上出现雪花，两人才站起身，开始了行动。
“把自己也变成了怪物吗，那个男人。”
面对切嗣的提问，娜塔丽雅点了点头。
“……这个嘛。也不是没有先例啦。本来，踏上歧途的魔术师天知道会得出什么疯狂的结论。连平时只会让人一笑了之的怪异逻辑，他们也会认为是正常的。”
娜塔丽雅猛回过头，对切丝说道：
“小鬼你，还有我。只要一失足，也会堕入深渊。而且还不是像泽普塔一族那样，闭门搞研究才不知不觉地踏上歧途。这种疯狂，突如其来，转瞬之间便会彻底夺走你的理性。”
切嗣沉默了。娜塔丽雅所教授的技术，从魔术的角度来说没有不重要的，但这句话却让他觉得对此时的自己来说比一切知识都更重要。
“疯狂懂得伪装。塔甚至会让所俯身的人看上去像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那么，要怎么分辨呢？”
“不要被先入观念所囚禁。可以相信直觉，但不要依存于愿望。还有，不要迷惘。”
两人一起仔细观察着刚才出现的地板下的大洞——简直如同，直通向地狱一般。
“好……到了狩猎的时间了。”
切嗣点了点头，娜塔丽雅帮他稳住身体，一起跳了下去。
5米——
10米————
15米——————

落下了20米后，娜塔丽雅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了地面。她单手抓墙，用指甲沙沙地消磨着墙面以降低落下的速度。

在她的背后感受着这震动的切嗣心中带着不知能否再从此上去的念头——不断思索着逃离的手段。
就在娜塔丽雅的落下停止的同时，切嗣也从她背上跳了下来。
“……地方很大啊。”
切嗣发出了与他对美国同样的感想，娜塔丽雅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所到达的，是个看似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窟。而究竟有多大，难以估计。
但是，至少可以确信这个洞窟的范围覆盖全村。而且，尽管伸手不见五指，两人都还确信了另一件事。

——有什么东西在——
——而且是非常危险，外道，可憎，恐怖的什么东西——
——绝对不该与人类发生关系的，人外之辈——

——而
——正因为如此，这两人才必须去面对。
因为这两人正是身为人类却舍弃了人类规范的怪物（魔术师）。
娜塔丽雅用魔术发出微光，切嗣以其为基点开始前进。
刚走了一会，娜塔丽雅鼻中便嗅到了腐臭。肉类腐败后的恶心气味。粘呼呼的肉与肉摩擦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
娜塔丽雅立刻熄灭了光，两人边让眼睛习惯黑暗边继续走着。
然后——他们看见了。
如果要用比喻来形容的话，可以说是巨大的女王蚁吧

从无比巨大的卵管之中，生出了人类。被粘稠的液体所包裹的那些人，还穿着衣服——而且，有着熟悉的面容。
那时切嗣本应已杀死的男人
“这家伙是，旅馆的——”
“是啊，就是帮我们办入住手续的服务员。”
他边用手拭去黏液，边轻轻站起向洞窟的更深处走了进去——
“也就是说，袭击我们的村民都是……”
“都是，这东西的孩子啊。”

实在是，超乎切嗣想象的生物。光是看到它的样子，就简直要让人发疯，靠着钢铁般的意志手中的步枪，更重要的是娜塔丽雅极度冷静的态度才将他从疯狂的边缘拯救了回来。
冷静地观察着疯狂——等待只是。考虑着可能下达的指示。
“好了。那边那个貌似别西卜（Beelzebub）的让人恶心的怪物，也就是我们的目标海因里希·泽普塔了。……你觉得该怎么料理好？”
注：别西卜（Beelzebub）《圣经》中的蝇之王。
“只有消灭它了。”
“答得好。那么，小鬼。又该用何种手段？”
“靠火力彻底地破坏。幸好，这次带的炸药量很充足。一气呵成，在它采取行动前就下手。”
娜塔丽雅点了点头
“小鬼你的做法很好很爽快。要是还想着手下留情，就会跟村民们一个下场了。”
“那么……”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那东西是否真的如外貌般丑恶，迟钝，而且只有野兽程度的之力吗。还是说——它残留有过去的海因里希的智慧呢。”
“如果残留有智慧的话如何？”
“那么我们伸出此地，以及将要如何袭击它，都早就露馅了。而且，对策也已制定好，我们要么被残杀要么就变成它的奴隶。”
“……”
“但是，我们必须活下去。——无论如何，不择手段。”
“要撤退吗？”
“不，不是撤退。只是我——想加个保险。”
边说着，娜塔丽雅边从切嗣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件武器。
“那这个，想干什么？”
“这个先藏起来是压轴用的。”
娜塔丽雅无畏地笑了笑

“准备好了吗，小鬼？”
切嗣点了点头，举起了Wealtherby·Mark V步枪。娜塔丽雅说的没错，这支枪对付这样的怪物再合适没有了。
“那么，我先走一步。”
她一站起身，便毫无顾忌地走到了眼前的怪物的正面。唰地一下，那东西的复眼一齐盯住了她。
娜塔丽雅无视这视线，也没有现出恐惧的样子，而用威风凛凛的态度打了个招呼。
“初次见面。海因里希·泽普塔。”
沉默着的怪物，没有张开嘴就用强烈的心灵感应，将声音传达到了娜塔丽雅的脑中。
“能见到你我也很光荣。娜塔丽雅。”
“——怎么，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吗？”
“这个村子全都是我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包括那个在暗处瞄准我的青年在内。”
“……”
切嗣保持着沉默。依旧举着步枪等待信号。
“是吗，你果然成功了啊。这具身体已经是极端接近不死的存在了。不过即使如此，你还是人类啊。”
“——正是，我，海因里希·泽普塔毫无疑问乃是人类，留有理性，兵深爱这样的姿态。”
“那么你是打算永远在这里操纵村民们，过过太平日子吗？”
“怎么可能。我也是人类，是魔术师。自然会有相应的欲望了。”
“你总不会是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吧。是想要到达根源吗？利用这不死的生命，到达所有人所期望的那个领域？”
泽普塔对这句话的讥笑之情，连切嗣也感觉到了。
根源——几乎是所有的魔术师所追求的，万物的起始与终结之涡。
“我也想问，狩猎魔术师之人啊。你又为何不追求此物呢？”
“因为没有必要。我虽还未如拥有全世界般充实，却也没有饥渴到要舍弃世界的程度。”
“我也是一样，我爱着这个混沌的世界。探求了世界的尽头，起始与终结又如何？那里有的不过是完全的——无聊的东西。我所追求的不过是自己究竟可以变化到什么程度而已。”
“哦，我们挺说得来的嘛。”
握紧了拳——娜塔丽雅让魔术回路活性化，发动了旁人也一看便知的极端强力的魔术。
“——是啊。所以，世界上只要有我们之一便足够了！”
信号发出的瞬间，切嗣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巨大的轰音响彻洞窟，泽普塔的复眼被打得稀烂。
娜塔丽雅飞速地开始疾奔。无数的手，向她袭来妄图将她捕获。
“——想得美！”
她的右脚一闪，群手便四散粉碎了。
勾引男性，吸取其精气直到干涸的梦魔——有着这样祖先的娜塔丽雅，具有一种特殊的能力。
那就是——将所储藏的魔力一口气消费而发动的Boost。如果战斗机利用加力燃烧室将推进力提高50%一样，娜塔丽雅的腕力脚力爆发力——所有的身体能力都得到了大幅的增强。
与借助符文（Rune）魔术的身体强化同样，只是持续时间极短。
不过，娜塔丽雅所发挥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暴力足以弥补这一缺点。
注：符文（Rune）魔术，使用的Rune文字的北欧魔术系统。
身体狂化（Berserker）——娜塔丽雅曾将知己的魔术师们的精气片甲不留地吸收，早已为此战作好了准备。
挥动双手，切碎。
用脚刺向脏腑，将其踢飞。
吐出的强烈的胃酸——用最低限度的动作回避开了这如雨般降下的液体。

在此期间，切碎仍以如机械般的京都不断地用步枪射击着。拥有弹头重500格令（Grain）的怪物般重量的460Wealtherby·Magnum弹，不断地轰散泽普塔的肉体。
注：格令（Grain），重量单位，1格令=0.0648克
完全说不上顽强，不如说是很脆弱。本来，也只不过是以兽和人所构成的肉体。但是，正因为脆弱才让冲击被扩散，吸收。简直如同向着烂泥开枪。烂泥即使被打散，立刻又会恢复。
切嗣渐渐感觉到有焦虑感涌来。但是，即使如此——他扣动扳机的双手与瞄准目标的双眼，也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偏差。
就在这是——娜塔丽雅的动作，猛地慢了下来。切嗣所最不愿看到的事态终于发生了。
赋予身体狂暴般的力量的代价——那就是，原本膨大的魔力储备已经濒临枯竭。
娜塔丽雅切换回了通常的消费量。
虽然魔力并未完全消耗殆尽，但既然消费减少，身体能力自然也相应地极度弱化了。
泽普塔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几回，她被剩下的十只手抓住了。复眼一齐望向了她。呼吸急促，汗流浃背的娜塔丽雅仍对着它现出了嘲笑的神情。

“——欢迎，来到我的村子。”
说出此话的同时，泽普塔的腹部如嘴般大张——娜塔丽雅被吞了进去。
“娜塔丽雅！”
不可能听得见的——但是，即使明白这一点，切嗣还是叫了。
拼图将目标切换向了他，
“——来吧，拥有为了的年轻人，现在轮到你了。就在我的体内活下去吧。”
向着呆若木鸡的切嗣，巨大的肉之军团涌来了。到此为止了吗，切嗣刚准备放弃——就在这是。
泽普塔的卵管，突然在膨胀的同时被火炎包裹了。

“啊，啊——！？”
泽普塔混乱了，忘记了眼前的切嗣而发起狂来。切嗣猛然想起了刚才娜塔丽雅从背包里拿出的是什么——TH3燃烧手榴弹。
——趁现在，小鬼！
听到这句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枪。一瞬间——泽普塔的腹部四散，娜塔丽雅滚了出来。
而此时，切嗣————看见了。他就在，腹部之中。

如同干尸般瘦骨嶙峋，但那映出虚无的眼神，的确正是在那个曾在照片上见过的人物。
四目相对，那男人的眼神因惊愕与恐怖而扭曲了
扣下了扳机——Wealtherby·Mark V步枪，把他的脑袋整个都给轰飞了。连接整个肉体的魔术回路，因为丧失了作为司令塔的泽普塔的大脑，而像关掉了电闸一般停止了。
结果——那具肉之铠甲，化作软绵绵的肉块散了架。
“啊—好臭，熏得我都想吐了。”
娜塔丽雅霍地站起身，将散落在附近的肌肉和手随手乱抛，开始寻找这次的目标。
“小鬼，你也来帮忙。魔术刻印应该就在这遗骸的什么地方。”
泽普塔一族的肉体中所刻下的，魔道的秘术。只要卖了这个，暂时日子就好过了。
不过娜塔丽雅挥金如土（随心所欲地四处购入了号称是“隐蔽处”的房子和掩体），能撑过两个月也就不错了

最后，找到了刻在干尸般的手上的魔术刻印的————是切嗣。
“…………”
刚想告诉娜塔丽雅，他却在瞬间犹豫了。这样的魔术，实在太过异端而危险二楼。不是让死者复苏，而是利用死者创造生者的技术，究竟该让谁去继承才好——
他考虑着。
思考疾奔着。
要背叛恩师，这样的声音微弱地在脑中响起了。
但是，反对的声音也——

——我说，凯利你，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
切嗣毫不迷惘地，将那只手塞回了腐肉深处。
“找到了吗？”
“不……没找到啊。四处都没发现。”
面不改色地说了个谎，没有丝毫的动摇。自己心中也对说出万魅，完全的谎言的自己感到了惊讶。
娜塔丽雅叹了口气。
“虽然继续找下去的话总能找到，不过只怕在找出来钱就要被腐肉弄得窒息了。”
“要放弃刻印的探索了吗？”
娜塔丽雅不情愿地对切嗣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回去之前，拿这个烧掉它吧。”
向洞窟的深处前进几步，回头望去，残留下的腐肉之山中某处，还埋藏着魔术刻印——但是。
切嗣不断投掷着燃烧手榴弹。肉块立刻着了火，全部渐渐烧光了。
“这样就好了。”
最后。切嗣自言自语到。
从洞窟离开的两人，发现两千名村民都变成了肉块。死，死，死——不，连死都算不上了。这里所存在的，不过是人类最后的下场，单纯的灰芥而已。
——而，现在。卫宫切嗣驾驶者汽车。

娜塔丽雅直到刚才还在抱怨“白干了一场，大赤字了”，不过，可能是因为魔力机会耗尽而被疲劳击倒，又睡了过去。
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切嗣思索着。
实在思索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吗？这是毫无疑问的。夺取了两千条生命的外道魔术师——像这种疯狂的男人的疯狂魔术，没有必要让什么人再继承下去了。
这样的魔道——必须毁灭。
他所在意的其实是自己对娜塔丽雅说了谎这一事实。而且，实在连感觉敏锐的她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
切嗣踩下了油门，将车速又提高了一些。好了，还有下一份工作在等着呢。下次一定要，拯救到什么人。

娜塔丽雅和切嗣离开后的村子，已经毁灭殆尽。建筑物完全崩坏了，村子的名字从地图上消失，几天后甚至连“死”也消失了。

Pleasant·Mountain——还记得这个村子的，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