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色的咏使5 梦见所有歌曲的孩子们[细音启][录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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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音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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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xiaosun07 于 2009-3-26 16:53 编辑


那是前往初次造访的学校途中发生的事。如果当时她没来,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能到男生宿舍的我,或许会迷路也说不定。
至今我仍记得她在告诉我该怎么走後,离去时所露出的笑容。
『我是库露耶露。既然同校,或许还会再见面哦。』
那就是开端。
序奏
「何谓无法传达」
有如盛满漆黑的水,是个仅见冰冷沉淀的空间。
虽然无比清澈却什么都看不见,库露耶露独自漂浮其问。就算伸出手,也只能捉住某种虚无的东西。而就连那虚无的东西,也在捉住的瞬间自手指的缝隙问溜走。
就算想要捉住也捉不住,既无法碰触、也无法将之拥在怀中,是个充满无限不安及孤独的世界。
无处藏身的库露耶露,只能轻晃晃地飘荡在不稳定的场所中。
此时——
『库露耶露,什么事令你如此悲伤?』
能够与库露耶露的感官连接的,就只有那个声音。
「……我讨厌这样孤伶伶的一个人。」
依然飘荡著的库露耶露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入其中。
库露耶露正置身於这不知名的地方。另一方面——
在遥远的正下方,隐约可见另一个自己正躺在病房的病床上沉睡。

像是内心与身体被迫分离,就算想要起身、就算想要伸手,就算想要回应呼唤……但是却办不到。
库露耶露知道朋友及医生来探望自己,对自己说话。可是不论她在这里如何高声呼喊,都传不进他们的耳中。
「……我讨厌这样!」
『用不著这么沮丧,有我在啊。』
「我」?你是谁?
『我是孤挺花,是在你的壳里保护你的人。』
孤挺花——那就是你的名字?
可是,不是这样的!
我想待在大家身边,我想回学校去。
『若你真的希望如此,那么我会实现你的愿望、实现你所有的愿望。可是,请你暂时再等一阵子。』
这是为什么?
『嗯,这些事用不著你烦心,我只是要把那些在我们身边鬼鬼祟祟地窥探的家伙们赶走罢了。』
……不对。
……用不著做那种事。
为什么就是无法传达给你?
我……我想要的是——


本帖最后由 xiaosun07 于 2009-3-26 16:54 编辑


一奏
「何谓离别」
1
虽位居大陆边境区域,多雷米亚学院却是所拥有一千五百名学生的大型专门学校。
这里是学习「名咏式」此项特殊技艺的学校,教学设施及教育水准丝毫不逊於大陆中央地区的名门学校。活用「位居边境区域」这项缺点在广大的校区各处兴建校舍,就连充满自然景观的山林也原原本本地保留下来。
当上课时间逼近时,无数的学生匆忙奔过校内的石板路。在多雷米亚学院,这是一年当中屡见不鲜的光景。
在由难以计数的学生组成,有如怒涛般的队伍当中——
「啊啊,迟到了、迟到了!」
可以看见身高较其他学生矮了一个头的娇小少年,正肩头起伏、喘著气奔向一年级学生校舍。
「啊啊……情况不妙。」
那名学生双手紧握黑色手提包,两步跨作一步地街上通往校舍二楼的楼梯。
奈特•耶雷米亚斯——两个多月前,以十三岁之龄跳级转入多雷米亚学院高中部的少年。虽是男孩,却有若尚嫌纤瘦的身材,残留稚气的中性脸孔。分辨不出是蓝或黑、深色夜空般的发色及眼珠,予人某种神秘的印象。
「迟到了、迟到了,凯特老师会骂人的!」
瞄了一眼确认时间刚过早上八点半,已是早晨班会开始的时刻,目前正在点名吧?
走廊上一片寂静,别说学生,甚王不见老师走动。看来情况不妙,得做好迟到反省报告的觉悟才行。
踮著脚尖,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走廊後,奈特在自己班上的教室门口停下脚步。屏住呼吸,透过门上的窗子偷偷窥探内部情况。
……老师的心情如何?
胆颤心惊地望向讲台。
「咦,难道凯特老师还没来?」
平常这个时候,级任老师凯特多半早已站在讲台上开始点名,可现在却不见女老师的身影出现在教室的任何一个角落。而且仔细一看,教室内的同学们也都正离开座位随心所欲地闲聊。
这难不成是——
「呵呵呵,『喔,真幸运,老师还没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
「呀!」
耳边突然响起低语般的声音,令奈特反射性地全身僵硬。
「啊哈哈,你也用不著吓成这样吧?是我、是我啦!」
脖子被掐住的奈特,心惊胆颤地转头面向身後的对象。
那是名有著小麦肤色配上琥琯色大眼,脸上浮现恶作剧笑容的娇小少女。她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在同一问教室里学习的同班同学。
「早啊,小不点。」
「……请你不要吓我啦,艾达小姐。」
艾达•优恩,年龄是较奈特午长三岁的十六岁。虽出生在担任「祓名民」这项需要特别训练的护卫一族中,却进入名咏专修学校多雷米亚学院就读,有著与众不同的经历。
「呀,我还以为自己迟到了,急急忙忙赶到教室来一看,只见小不点你拚命偷窥教室内的状况,所以才会忍不住想逗你玩。」
……偷、偷窥?
这似乎是个非常见不得人的字眼呢。
「可是,小下点你要当心喔?万一搞错偷窥的地点,问题可就严重了,尤其是在有许多女生聚集的地方——」
「我才没做那种事!」
涨红了脸的奈特用力摇头。
「呀,可是如果小不点你穿上女装,或许蒙混得过去哦。声音和外貌都不成问题,其他必须的是自信及胆量?」
……艾达小姐真是的,用不著一脸认真地思索那种问题啦。
「总之,趁凯特老师还没来之前进教室去吧?」
「喔……说得也是,我都忘了。」
艾达有如想起般敲了一下手掌。对於她这个迟到惯犯来说,是早就习以为常的状况。
「……不可以忘记啦。」
挺直差点就要垂下的肩膀,重新拿好手提包。
门在发出声音後开启,奈特扫视教室内的同学。虽然也有离席闲聊的学生,不过除了自己和艾达以外,其他同学似乎都已到齐。
「啊——奈特你终於来了!原来艾达也在一起。」
阖上正在看的教科书,坐在座位上的少女笑容可掬地对自己挥手。这名同学的特徵是有著甜美的娃娃脸、明亮的金发以及孩子气的口吻。她的名字是蜜欧•蓝提亚。
「早安,蜜欧小姐。」
「早!对了,奈特,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库露露的情况怎么样?果然还是不能来上学?」
「是的,她依然没有恢复意识……似乎还要再花上一段时间。」
在奈特来到多雷米亚学院後,第一个认识、共度过最长一段时间的同学——就是名叫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的少女。
不过她的身体现在受到高烧、头痛、发冷等原因不明的症状袭击,陷入昏迷状态。
「呃……啊咧?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绕到医务室去的事?」
「嘻嘿嘿,因为奈特你会迟到,就只有这个原因啊。」
依旧面带笑容的蜜欧自座位上起身。
她的年龄是十六岁,是奈特住进多雷米亚学院男生宿舍当天就认识的学生,也是平常交情较好的同学之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库露露的情况果然没有好转。」
「是的,目前还是没有好转。」
库露耶露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以上。奈特每天早上及放学後都会到医务室去,不过她的病情丝毫不见恢复的迹象。
原因不明——主治医师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治疗的方法。
「……库露耶露小姐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
这件事似乎与库露耶露的名咏式有关。不是别人,奈特曾经从她口中得知此事的内情。
「而且一旦持续陷入昏睡状况,连饭都不能吃。总之再这样下去,库露耶露小姐的身体会愈来愈衰弱。」
「说得也是。总而言之,我也觉得重点是要让库露露先醒过来,得让她醒过来,好好吃饭才行。」
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一阵子之後,蜜欧的表情突然发亮。
「不如试著硬把她叫醒如何?像是死命地摇她之类?」
「不、不可以啦,那样子太可怜了。」
「那么,因为库露露喜欢甜食,所以在她床边摆上像山一样高的布丁,用甜甜的香味来引诱她如何?她或许会醒过来。」
「……呃啊,问我的音i见我也……」
在不知该如何接口的奈特回答前——
「等一下,这我可不能听听就算了!」
突然问,有名女同学迅速跑过来。这名有著柔亮黑发、身材高眺的少女是桑吉丝。
「你、你误会了,桑吉丝小姐!刚刚蜜欧小姐是在开玩笑——」
「喂,你们!这么有趣的话题怎么可以不找我加入呢?」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脸上堆满笑容。
「啊、啊咧?」
趁著奈特哑口无言之际——
「桑吉丝,我们正在想该怎么叫醒库露露。」
「呵呵,既然这样,下次我们试著去搔她痒如何?她很怕痒,所以可能会有效。」
「啊——这主意不错。」
啊、啊咧?啊咧咧?
在一脸认真地讨论异想天开内容的蜜欧及桑吉丝身边,不知为何,聚集了愈来愈多同班同学。
「那……那个,各位……库露耶露小姐是因病卧床……我们得让她好好休息才行……那个,大家有没有在听?」
奈特拚命地高声提醒大家。
「试著大家一起唱歌如何?全班一起大合唱。」
「不不,这样不够看。当运动社团的男生们练到全身是汗时,再派他们去探望库露耶露如何?啊,可是这么做,反而会让库露耶露昏倒吧?」
……凯特老师,拜托你快点来吧!
我总觉得,库露耶露小姐似乎会有非常可怕的遭遇。
2
地图、学术书籍、传记、小说,从地下室到地上五楼,放眼所及的室内全被书籍填满。位於通往五楼的阶梯,奈特抱著数本厚重的书拾级而上。
「太大也是个问题呢,这样根本就搞不清楚什么书放在什么地方。」
这是多雷米亚学院里,属於格外巨大建筑物之一的图书管理大楼。
无数的书架耸立著占据视野,似乎就连薄薄的一张纸也无法插入,各式图书排列得井然有序,三罪近便散发出古书独有的味道。
「……药……病原菌……对策……」
以手指划过书名加以确认,将认为有关的书籍取下,夹在腋下。持续进行一个小时後,奈特勉强撑住无法以双手环抱的一大叠书,摇摇晃晃定向最靠近的桌子。
「嘿咻!」
从堆积如山的书本里抽出一本,接著从手提包里拿出便利贴,贴在翻开的书页上主要部分。就算周围的学生投以异样目光,他还是丝毫没有察觉,专心一志地持续进行——
「奈特,你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突然问,熟悉的女学生自身旁探头望向自己。
「咦,蜜欧小姐?」
「嘿嘿,我也正好想查点资料,所以就到图书馆来了。结果看到你在楼上找书。」
这么说起来,蜜欧原本就是爱书人。她会出现在图书管理大楼当中丝毫不足为奇。
「你在找什么书?我看看,疾病?身体状况异常?是为了库露露?」
「是的。虽然库露耶露小姐现在交由婷卡小姐照顾,可是如果不做些什么,我的脑子里就会一直记挂著这件事。而且……」
说完这句话後,奈特吞吞吐吐地补充道:
「……无论如何,在『用黄色的小型精命进行电击疗法』投票通过前,我得让库露耶露小姐醒过来才行。」
「咦?那是开玩笑、开玩笑啦,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你安心吧。」
「真的吗?」
「嗯嗯!」
蜜欧露出娇憨的笑容。
「或许很不恰当,不过感觉说了那种话之後,库露露会对我们大吼:『你们在想什么,别那么做!』然後就醒过来了也说不定。」
这是对至今仍未醒来的库露耶露感到担心而出现的另类反应吧。
正因如此,所以奈特也点了点头,并未继续追问。
「说到这个,蜜欧小姐想要查的资料是什么?」
「思,我的是这些。」
沿著蜜欧手指方向的桌上,堆著和奈特桌前差不多高的一叠书。
「药剂方面的辞典以及疾病治疗方法的书籍?咦,这是我刚刚一直在找的书!」
可是,结果没找到。有人抢先一步借走,所以书架上是空的。那么,抢先找到这本书的人是——
「没错没错,不管再怎么说,我们想的是相同的事,都希望库露露能早日痊愈。」
蜜欧露出亲切的微笑。
「反正奈特你也想看这本书的内容吧?要不要一起看?」
在多雷米亚学院总务大楼一楼的医务室。
墙壁统一是具有清洁感的白色,搭配仔细涂上亮光腊的木质地板。以扫帚细心打扫过,不见一丝灰尘。墙边摆放了数个高出人类身高许多的巨大储物柜,当中密密麻麻排列著各类药品。
一名女医生神情冷静地伫立在房间当中。
婷卡•伊雷森是个有著银白色秀发、琉璃色双眸,身穿白色衬衫,予人俐落印象的女性。她具有正式的医生执照,虽非多雷米亚的正式职员,却自愿留在学校的医务室中。
「不傀是新成立的学校,医务室既漂亮又宽敞,真是太棒了。」
婷卡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将热气犹存的茶杯放到桌上。
医务室内包括组合式的简易病床在内,一共有十张病床。就学生总数将近一千五百人来说是略嫌不足,不过听说从这所学校创立以来,医务室病床还未出现过短缺的情况。
目前,使用病床的学生人数是一人。
「……可是,这一个人却非常棘手。」
病床以薄布制成的布幔隔开。其中,就只有摆在房间最里面的病床布幔现在是拉上的。
「抱歉,我要打开了。」
布帘在「唰」地一声後被拉开。躺在那里的是身著白色患者服沉沉入睡,甚至听不到细微酣睡声的少女。室内的照明映照出红色的秀发,她是位身材修长的女学生。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今年才刚进入本校高中部一年级的学生,名咏式的修习年限听说是从中学部开始的三年。
在内心描绘自己渴望的事物并召唤至身边的传送术,那就是名咏式。在这项术式的过程中,会赞美、咏唤对象之名,因此获得名咏式之名。
「Keinez」(红)、「Ruguz」(蓝)、「Surisuz」(黄)、「Beorc」(绿)、「Arzus」(白),名咏式由这五种音色组成,可咏唤出与其同色的事物。库露耶露的专攻也是这五种音色之一的「Keinez」(红)。
在一年级学生的校内笔试成绩中,库露耶露的排名绝非名列前矛。她只是在边境地区的名咏学校里,成绩中等的一年级女学生。
一开始任谁都这么以为,不过——
「Isa sia clue-l-sopbie pbeno」(好了,醒来吧,红色的孩子们)
要再次利用曾被名咏过的触媒,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以(赞美歌)解放因後罪而被施以顽强枷锁的名咏门。
「Hir qusi 『clue』lernenet feo fulleftia sm jes gluei」(在微风中浮游(飘荡)堆积的鲜「红」碎片)
「melodia of hio, O ect ti bear Yem 『sopbit』」(编织前往彼方的歌曲 加上我的感情之后进行吧)
能够随心所欲地咏唤为数不多的名咏生物当中、幻想指数最高的红色真精——黎明的神鸟。已然超越学习名咏的学生范畴,那份能力足以在全世界的名咏士当中大放异彩。
「……就像足那份能力的代价一样。」
自少女身上拿开体温计,婷卡将差点流泄而出的叹息吞回胸口。
最近数日,自从库露耶露陷入昏睡後,高烧丝毫不退。她本人也曾表明的头痛及发冷症状,至今大概也持续著吧。
是她特有的原因不明病徵。
以及她独有的特异名咏。
因为发现的时期重叠性太高,因此个难猜出这两者问的关连。没错,婷卡在一个星期前提出这般推测。此外——
『萧是这么说的。虽然不知道我的解读小不正确,但库露耶露似乎不愿意咏唤自己内心的真精。』
长眠在她内心的秘密太过唐突地揭晓。艾达遇见厂一位名叫萧的人,说出库露耶露名咏的根源。
『所以那只真精和库露耶露吵架……可以这么说吗?真精明明应该要顺从名咏者。总之,她似乎和库露耶露的意识产生冲突。现在库露耶露身体不舒服似乎就是这个因素。』
获得这个世界承认的是五色名咏。听说奈特使用的夜色名咏,不属於它们当中任何一种颜色。不过,如今突然浮现出与夜色名咏相对,名叫空白名咏的存在。
「而那只真精名叫孤挺花,是吗……」
库露耶露召唤那只真精来到她的内心当中,之後产生反作用。库露耶露与真精这场冲突愈是持续下去,就愈会以反作用力的形式返回她自己身上。
这是她内心的问题,不单纯是精神层面的问题,而是名咏式当中,王今仍无法解开的深奥及神秘。
「……库露耶露,你在非常孤独的地方受苦呢。」
不论何人都无法窥见她的内心。在无人能够伸出援手的遥远所在,她独自与痛苦搏斗。
——但是,这样的事实能够告诉什么人?
不管是具有医生执照的婷卡、还是这所学校当中拥有名咏工资格的老师们,都对她的状况束手无策。至少就现况来说,光是照顾一天天衰弱下去的她就已经很吃力了。
可是她的同学完全不知道这个事实,坚信库露耶露会立刻好起来。对他们公开残酷的事实,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做法?
「我该怎么做才好?」
依旧是犹豫不决,因此婷卡并未告知任何人。
发出苦涩的叹息,紧接著在这个同时——
「喂——婷卡,我可以进去吗?」
医务室的门被打开,晒成红铜肤色、带苦男孩子气的少女探头进来。
是艾达•优恩,早已与婷卡熟识的少女。
「可以。不过,要尽量保持安静。」
「我知道!」
原以为她是来探望库露耶露,但艾达并未接近房问最深处的病床,反而东张西望环顾医务室。
「怎么了吗?」
「那个,小不点不在吗?因为放学後他马上就冲出教室,我还以为他到医务室来了。」
「奈特今天还没来呢。」
没错,就婷卡来看,这也是件稀奇的事。若是平常,奈特早在放学钟声消失前便已赶到此处。
「嗯——是吗?那么,我再等一下吧。」
「你是不是有事要找他?」
语锋才落,低著头像是盯著脚下地板的艾达,便强忍悲伤开口询问:
「……呐,婷卡,库露耶露还能支撑多久?」
——她果然感到担心。
库露耶露的身体异常与她的名咏有关,不过得知具体内容的学生就只有艾达一人。
「你说的『多久』是指?」
「我想问的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乙。昏睡当中有时会醒来,不过由於高烧及头痛的缘故,所以再度持续昏睡。虽然我没对小不点和其他同学说,但库露耶露从前阵子开始,身体状况就很小好吧?」
「……是的,很遗憾。」
无法直视艾达脸孔的婷卡点了点头。
「老实说,在目前这个阶段,她能侥幸保住一命已经算不可思议了。但即使是这种状况也已接近极限……顶多能再支撑一个星期。」
不,就连这个期限也是乐观的估计吧?实际上,连系她心灵及生命的丝线就算随时断裂都不足为奇。
「由病情的进展来看,实际上或许更短。」
「……是吗?」
原本低著头的艾达,转而茫然地盯著天花板。
「我能隐瞒小不点到最後吗?」
「很痛苦吧。」
他坚信库露耶露或许明天就会复原,班上大部分同学也是类似的想法。婷卡十分了解眼睁睁看著这种情况的痛苦。是否要将事实告知「相信病患仍有存活希望」的人,是医生不可避免的抉择。
「我问你,婷卡。加果不是学校的医务室,而是送到更专门的医疗机构去接受治疗,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那是白费工夫。就连我陪在她身边,也不过是安慰罢了。你也知道,库露耶露的身体异常严格来说不是疾病,是名咏式当中的谜团扎根造成的现象。」
据说存在於库露耶露内心当中的定空白名咏的真精。其他人既未见过、也不曾接触过。若名咏士及祓名民均束手无策,那么不管是再高明的名医也无用武之地。
「既然如此,不如别找医疗机构,而是找像这所学校一样的名咏式研究机构,或许还能寻出一丝生机。」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是如此。」
「可是,她只能再支撑一个星期……不管怎么说,如果始终没有进展是不行的。老实说,这件事真的不能等闲视之。」
依旧坐在沙发上的艾达咬住下唇,拥有祓名民的最高等级——「祓戈的极致者」称号的她,对这件事完全使不上力。冈为像库露耶露这样的始无前例,目前就连真正的原因也依然不明。
「说得也是。而且说到进展,也不见得二正是朝向好的方向。」
「……嗯,我知道。」
在艾达凝视的桌面上,放著婷卡带来学校的黑皮包。
「婷卡,通讯机响了。」
从阖上的皮包中,发出低微的机械铃声。是仅限婷卡所属的(A小调)成员使用的极机密线路。
……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来的,大概是莎莉娜露华。可就她的性格来看,应该不会是单纯的事务性定期报告,会不会有了什么发现?
「是莎莉娜露华打来的?」
似乎是做出相同的推测,艾达自沙发上起身。
「大概是。不过,你最好不要太过期待。」
婷卡打开皮包的扣锁,拿出放在里面的通讯机。
『是婷卡吗?』
通讯机当中响起了特徵显著的低沉女声。一瞬间,她的脑中浮现出那位女性研究员熟悉的面容。
「是我。莎莉娜露华你那里进行得如何?」
『依然还在分析(孵石)。外壳方面已经完成了九成左右的作业,被封印在内部的真正触媒比我所预料的还要棘手。』
「……是吗?」
果然不是足以颠覆目前状况的惊人发现。
「莎莉娜露华,关於我们这里的情况……」
『你不说我也知道。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吧?』
「原来你知道?」
婷卡不记得自己曾经那么详细地透露给身在远方的她。
『光凭刚才的通讯内容就能够推断出来。一接到我的通讯就询问我这里的状况,可见你期待我这里有什么发现。』
「你说得没错,目前状况紧急。那么,你那里有什么线索吗?」
『老实说,很难。如果我也能亲眼目睹你们在学校里遇到、名叫空白名咏的渗透者,或许能得到某种启发……』
在停下一拍的空档後,她迅速往下说:
『空白名咏的具体形象至今不明,这是一大问题。而它的真精是在何时、如何存在於库露耶露体内,对库露耶露产生反弹?关於原因及解决方式,完全令人无从下手。』
「你说得没错。就算想先找出解决方法,之後再思考原因,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那只真精。」
倘若花费一番时问及工夫,或许会有某些发现。不过库露耶露的体力为他们设下明确的截止时间,她的体力每一分钟……不,是每一秒都朝零耗尽。
「总之,我已经明白目前的状况了,如果还有任何变化!——」
『婷卡,关於库露耶露……要不要把她送到我们的医疗部来?』
「……咦!」
惊叫出声的人不是婷卡。始终在二芳静静听著婷卡与莎莉娜露华通讯的艾达,反射性地站了起来。
「莎莉娜露华,你这话足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我提议将库露耶露移送到凯尔贝尔克研究所的医疗部,库露耶露的父母就由我和校长负责连络。』
莎莉娜露华是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的副所长,而与她同样隶属(A小调)的婷卡也曾造访当地。
这个大型研究机构的据点位在多雷米亚学院东方,从大陆中央地区搭乘五个小时左右的火车才能抵达。是以莎莉娜露华为首的许多研究员工作的场所,说到那里的医疗部,设备环境必定远较这问医务室更为完善。而且既然是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或许也能针对库露耶露的身体状况与名咏式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
「在那里进行治疗?」
『在尽可能进行治疗的同时,我方也会倾全力收集情报。万一得到任何情报,但是库露耶露本人却不在场,那就失去了意义。』
的确,在所有可能的选项中,这似乎是最理想的方法。可是,这个方法唯一令人烦恼的一点是——
「……蜜欧还另当别论,不过小不点会反对吧?」
交抱双臂的艾达表情苦涩。没错,婷卡也有相同的不安。与库露耶露交好的学生里,奈特•耶雷米亚斯尤其对她怀有特别的情感。对於将要与她分开的这件事,奈特应该不会感到高兴才定。
『那就要靠你们去说服了。』
「似乎会是个招来怨恨的工作呢。」
依旧手持通讯机的婷卡,定定地望著依然沉睡的库露耶露。
3
「……啊啊啊,我又迟到了!」
灿烂射下的朝阳热烘烘地烧灼柏油路面,拭去因光线热度而流下的细小汗水,奈特十万火急地冲出男生宿舍。
原本应该熬夜看完昨天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但醒来时发现自己以书本为枕,陷入熟睡。由於一直读著看不惯的书籍,造成眼睛疲劳,原本是想闭上眼睛梢作休息——但自此之後就失去记忆。
「虽然昨天凯特老师还没来,不过今天一定……」
因此无暇享用早饭,换上制服後就飞奔离开宿舍。
「可能不妙,预备钤就要响了!」
喘著气冲进一年级学生校舍,两步并作一步奔上楼梯,接著顺势朝自己位在走廊最深处的教室跑去。
「大家早!」
奈特用力打开门,冲进教室当中。
同时,总务大楼传来预备铃响起的声音。
……呼,赶上了。
拍著胸口调整呼吸,抬头望向讲台上的凯特老师——
「咦,凯特老师?」
不见原本以为在讲台上的老师。昨天听说因为早上的敦职员会议延长而迟到,不过连续两天延长会议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而且,班上的气氛显得不寻常。
因为凯特老师不在,所以跟昨天一样是在闲聊。然而,今天所有人都聚集在教室中央,表情严肃地低声讨论。
若是平常,应该是各自形成小圈圈闲聊才对,但今天却有如举行班级会议一般。
「请问,是怎么了吗?」
「喔,奈特你来了。」
位在集团外侧的蜜欧甩动金色短发转过头来。
「早安!对了,蜜欧小姐……」
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这样聚集在一起?还来不及提出这些疑问——
「奈特你好慢。难不成你是去向库露露道别?」
……咦?
蜜欧的话语使得奈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是这样没错吧?昨天奈特也是一早就去探望她,所以应该是这样吧?我们也一样,正在讨论趁库露露离开前去送行。不过库露露的意识还没恢复,没办法回应我们。」
「请、请等一下!」
奈特打断自顾自往下说的蜜欧,急忙调整气息:
「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库露露小姐要离开……『要去送行』是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胸口像是被勒紧般感到疼痛,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像是独自被丢下、被孤立般的感觉。
「咦,奈迪不是去替库露耶露送行吗?」
就连回头望著奈特及蜜欧的桑吉丝也纳闷地歪著头。
「我今天只是稍微迟到而已,哪里都没去……库露耶露小姐她怎么了?」
「是吗,那么奈特你还不知道吧。」
蜜欧平常开朗的表情笼罩著阴影,她无力地叹了口气之後说道:
「库露露不是一直没醒过来吗?靠学校医务室的设备能够进行的治疗有限,所以要将她移送到设备更好的地方去。」
骗人……
沉睡的库露耶露尚未恢复意识。换句话说,这整件事与她的本人意志无关,是某人所做的提议?
「库露耶露小姐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在学校里了?」
「思,就是这样。只要库露耶露恢复健康就能回来了,虽然舍不得可是也没办法。」
怎么会?为什么这么突然?
「蜜欧小姐,库露耶露小姐还在医务室里吗?」
「思,我想大概还在……啊,奈特?」
「我去找库露耶露小姐!」
甩开蜜欧的手,奈特全速冲过走廊。
「库露耶露小姐!」
门也不敲地推开医务室的门。在那里——
「 奈特同学?」
「 奈特?」
婷卡以及身著嫩叶色套装的凯特老师几乎同时回头。
在狭小的医务室里站了几名老师、事务人员。以及有如被这些大人们包围,躺在沙发上裹著毛巾被的红发少女。
「凯特老师,库露耶露小姐要到别的地方去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这是昨晚紧急召开的软职员会议上做的决定。本校医务室的确很新颖,也有应有的设备。但就算这样,库露耶露还是应该到更专门的地方接受治疗。」
「可、可是,请等一下!」
奈特肩膀起伏、喘著气张开双手。
「……库露耶露小姐……太可怜了。在睡著、什么都不知道的期间,分明不是自己的意愿,却要被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去!」
像平常一样地入睡,醒来时却置身在全然陌生的地方。置身於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极度孤单寂寞的房间里,那会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这件事已经决定厂。也跟接下来要照顾库露耶露的地方连络过,得到应允了。就连火车也已经借到了专用房间。」
「……我不要那样,拜托!不要让库露耶露小姐孤伶伶的一个人!」
眨也不眨地仰望凯特老师,奈特尽全力挤出声音来:
「在库露耶露小姐痊愈前,我会一直来探望她,这一点我已经答应过库露耶露小姐了!库露耶露小姐害怕待在医务室里,所以我想陪在她身边。我答应过库露耶露小姐,不会让她孤单一人——」
「万一库露耶露死了也没关系吗?」
……咦?
开口的是身穿白色衬衫,有著一头银白色秀发的女性。
婷卡•伊雷森带著与平常无异的表情,一贯的温和口吻说出这段话。正因如此,奈特无法立刻理解她话中的含意。
「陷入昏睡状态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以上,高烧也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施打的药剂完全不见效果。身为医生的我可以断言,再这样下去,库露耶露的身体将达到极限。」
库露耶露小姐她……
……会死?
骗人,那是骗人的,那种事绝对是骗人的!
「那种事……足……骗人的吧?」
因为、因为库露耶露小姐醒来时,是那么有活力——
「有关患者的事,我是不会说谎的。根据现有的设备,万一库露耶露发生不测,很有可能无法应对,所以我才会和学校的老师们讨论了一个晚上,这是商议後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可是……」
婷卡主动蹲下,望著自然垂下头的奈特。
「你放心,我不会让库露耶露孤伶伶的一个人,我也会陪她一起去。而且,接手照顾库露耶露的地点是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
「凯尔贝尔克……是那个凯尔贝尔克吗?」
那是在大陆各地设有研究设施的大型研究机构,同时因研究(孵石)而受到灰色名咏使用者米修达尔攻击的研究所。
「是的,莎莉娜露华也会在那里等我们。身为副所长的她会亲自倾全力投入协助治疗库露耶露。」
婷卡的手轻轻碰触奈特的肩膀。
「我们会尽力去做能做的事。所以,奈特请你在这里等。」
这件事攸关重要的人性命,奈特无法说出「不要」这句话。
可是,对於婷卡所说的话,也没有剩余的力气能够点头赞同。无法挺直肩膀,膝盖抖个不停。就算想出声,但是喉咙嘶哑,只能发出呼吸声。
……库露耶露小姐……我帮不了你……对不起,我……
在莫可奈何的无力中,奈特只能拚命握紧自己的拳头。

间奏•第一幕
「米修达尔—孤独—」
「——败者?」
「无法拯救自己最心爱的人,这点若不称之为败北,还有其他能称为败北的事物吗?」
「……是啊,或许是这样。」
这是个昏暗的房间。
有如线头般细微的阳光,自拉上百叶窗的窗户缝隙问侵入。在一丝光线的照耀下,浮现出在四周飞舞的灰色残渣。那是比灰烬更细小的残渣,有如火焚後剩余的残骸。
那是灰色名咏的触媒,败者的证据。
「……无聊!」
仿佛要踏碎堆在地上的灰烬,高大的男人迈步前进。脏污的外套包裹全身,步伐有如亡灵般跟呛。
「无聊!」
吐出与刚才相同的话语,男人在房问中央停下脚步。这是个有如冬季结冻的湖畔一般,寂静到令人耳鸣的房间。
处处可见倾倒的桌椅,窗帘及地上的地毯均被扯裂。此外,无数有著人类外型的石像倒在房间当中。
研究员、职员,当中也有看似名咏士的人。
「无聊……聚集了这么多人,居然还阻止不了我?」
在第三次说出的话语中,掺人了嘲笑。
「哈哈,这还真是滑稽,对吧?约书亚。全大陆的名咏士们四处寻找、追捕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可是我现在却这样独自放话嘲讽他们!」
在无声的室内,就只有男人的笑声反覆响起。
忘我般的大笑持续下去,就算喘不过气、喉咙嘶哑、肺中的氧气全被吐出,男人依旧大笑。当大笑化为嘶哑的笑声,而嘶哑的笑声终於化为无声时——
不知不觉,嘲笑化为自嘲。
「……原来如此,这就是孤独?」
早巳失去的那条手臂又痒又痛,他不耐地搓揉疼痛的右臂。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侵蚀右臂的恶梦伴随著这股疼痛,不论经过多久的时间都不曾消失。
「真正重要的东西用名咏式是得不到的。你说得没错,蕾茵。」
在包覆著寂静的研究所中,只听见败者的叹息回响。
「既呼唤不出寻求的人,也见不到想见的人。那么名咏式的价值……这样的名咏士到底为何存在?」
那是昔日陪在自己身旁的人的名字。
并非败者之王,而是自己往日的容身之处。现在,不管再怎么呼唤那个名字,都得不到回应了。
「……一再渴求争夺,最後好不容易找到的却是那个亡灵?哈哈,这样也好,很适合我这只丧家之犬!」
仰望沾满灰烬的天花板,虽然在室内,但天花板却有如灰色的天空一般。
「呐,库露耶露还有夜色名咏的歌手,你们不这么认为吗?我和你们非常相似,你们也会步上我的後尘吗?」
凝视著灰色天花板,那个男人——米修达尔弯起失去血气的紫色嘴唇。
「……啊啊,我很期待听到你们的回答,真的很期待。」
间奏•第二幕
「凯因兹
—风的指标—」
位於大陆边缘一片无名的广大草原上。
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坡度和缓的丘陵上覆盖著绿色的绒毯。其中,朝天耸立的大树格外引人注目。背倚著树干,身穿枯草色外套的男子茫然仰望天际。
「……这个时期果然还很热,风势也不如我想的那么强。」
在凉爽的树荫下,男子—:凯因兹卷起了外套的袖子。
『就你的情况来说,在抱怨风势之前,还是先把那件外套脱下来如何?』
声音从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树枝叶问传出。不,正确地说不是枝叶间,而是从栖息在枝叶上的绿翼小鸟口中传出。
虽隐身茂密的绿叶问,小鸟却有如强调自身存在般地拍打羽翼。它的羽翼一再重覆著人类肉眼无法捕捉到的微小振动。
它足藉著振动羽翼产生独特周波与远处进行通讯的音响鸟,是名咏士爱用的通讯方式。
『因为那件外套的缘故,所以身体感受到的温度也不同吧!』
「很遗憾,就这件事我无法让步。」
对於音响鸟羽翼传出的熟悉嗓音,凯因兹报以小小的苦笑。
『莎莉娜露华期待你带回有趣的见闻喔。你到底是去什么地方闲晃了?』
克劳斯•优恩•吉尔休费萨——身为祓名民这项特殊护卫职业一族的首领,也是凯因兹非正式参与的(A小调)这个组织的设立者。
「我做了一趟小小的远足,去了一座寂寞的孤岛。」
『那么,这趟远足的成果如何?』
「可以说是有收获,也可以说是没有收获。若硬要解释,是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朝停在树枝问的鸟儿装傻般夸张地耸了耸肩。
「前辈你呢?」
『的确有进展,不过……是朝坏的方向。』
透过羽翼传出的嗓音显得沉重。
『研究机构传来「受到疑似灰色名咏袭击」的回报与日俱增。』
「若只是如此,就倾向来说与从前无异吧?」
『从前虽然也发生过类似事件,但犯案过程中可见到那个名叫米修达尔的男人狡猾的一面。不过最近这阵子发生的案件手法非常拙劣,感觉就像是乐在其中一般。』
拙劣?
还来不及对这个形容词提出疑问,对方已经继续往下说:
『首先,足随机挑选攻击地点。虽然想找出攻击地点的规律性,结果却以徒劳告终。接著,是入侵的目的不明,更进一步地说,就连入侵的方法也是。以往多半像「多雷米亚学院事件」时一样,主要发生在深夜。但最近却是在大白天里,就算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一再发生强行入侵的状况。』
足种随心所欲的犯罪模式。若以「疯狂」、「纵欲犯」这样的词句来总括,或许能当作理由解释,不过——
『目前较有力的看法廷对追捕者的挑衅,但是我想不出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一旦做到这么露骨的程度,反倒令人怀疑是不是陷阱。」
「他这么做的理由,或许单纯只是希望被捉到。」
对方在一瞬间沉默下来。
『什么?』
「……不,我只是没来由地这么认为罢了,没什么深刻的理由。」
凯因兹对回问的对象摇头。不需深思,情况或许正好相反。这是在不带偏见地听完他的报告後,凯因兹单纯思考得出的结论。
『……唔,先不说这个。总之,目前的状况必须尽早订定对策。乙
「这我知道。」
『我会和涅西利靳、香缇他们碰个面,你也要过来吗?』
名咏士涅西利斯、香缇,以及祓名民的首领克劳斯,在从全大陆当中精选出的(A小调)成员中,这三个人向来属於活动的重心。
「这个嘛,原本我也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我另有主张。」
『你掌握到什么了吗?』
「该怎么说呢?就跟刚才的回答一样,与其说掌握到了,不如说有人在背後推我一把还比较符合情况吧。」
并非针对克劳斯,而是凯因兹对自己说的话。
『……嗯?』
「我想再次听到那天约定的歌。这次,我会好好在二芳守护。因为那是我该做的事。」
对音响鸟抛下这句话後,外套下摆翻飞。凯因兹有如对倚靠的大树、和开在大树根部的不知名黄花告别般,挥了挥手。
……开始起风了吗?
山丘的棱线延续到遥远的地平线那一头,鲜艳的花草们有如广阔的大海。每株花草均在吹过草原的微风中低头摇摆。
正好指向自己应该前进的方向。
「风的指标吗?还真不赖。」
枯草色的外套飞扬,凯因兹缓缓迈出步伐。


本帖最后由 xiaosun07 于 2009-3-28 11:52 编辑


二奏
「何谓丧失」
0
『我是库露耶露。既然同校,或许还会再见面哦。』
那就是开端。
第一次见面时,当时的我和她单纯还只是在路旁擦身而过的关系。接著在成为同班同学、在一起的期间……
不知不觉问,在就连我自己也没发现到的期间,她成了我非常重要的人。
库露耶露被栘送到凯尔贝尔克的隔天。
对奈特而言,校内的时问流逝平静到令人讶异的地步。
不论是同学或凯特老师都与平常无异,上课期间无人面露悲伤。和蜜欧一起吃午饭,在下午的体育课上挥洒汗水。
放学後直接回男生宿舍的房间,预习、复习上课的内容。接著吃完晚饭、洗完澡之後,已相当接近就寝时间。
「该睡了……」
昨晚翻来覆去,整夜无法成眠。不光是因为睡不著,一整个晚上都被掺杂了不甘的焦躁所造成的呕吐感折磨。今天一整天能在这样的状况下正常听课,可称得上是不可思议。
「该睡了……」
有如提醒自己一般,奈特重覆相同的话。
今天从早到晚几乎什么都没吃。午饭因为当著蜜欧的面所以勉强咽下去,随後却狠狠吐了出来。晚饭则是将放在冰箱里的水果切成一半,硬吞了下去。
……肚子从刚刚开始就有点痛。
感受到腹部轻微的疼痛後,余特将手贴在肚子上。对於空无一物的胃部来说,胃酸过多了吧?这是奈特在遭受突发事件刺激时,会出现的典型症状。
就连奈特也讶异自己竞能够负荷得了白天那样的活动量。可是一旦独处,难以言喻的疲劳便蜂拥而至——是对白天的活动量造成的反弹。可是那种事一点都不重要,而且他没有准备胃药,就算想做些什么,目前也没有多余的体力。
关掉房里的灯,奈特精疲力竭倒在床上。
就这样闭上眼睛……
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睡不著?为什么?
仍然躺在床上的奈特睁开双眼。
在身体这么疲累的状况下,平常明明可以倒头就睡,为什么今天身体却如此纷扰不休?
「……为什么身体会这么烫呢?」
奈特起身,一撮浏海同时随之飞起。微风穿越敞开的窗户,吹动窗帘。
『这阵风到底是从哪里诞生的呢?乙
当时她所说的话有如歌声一般在脑中响起。
『你有没有想过?风诞生的地方,或许就近在咫尺,但也或许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越过海洋而来。』
「……库露耶露小姐?」
自床上起身,奈特动也不动望若窗外。
1
脚下的草皮沙沙作响。
奈特慢慢定在阴暗、浅黑色的大片草皮当中。
这是位在校地当中,从学生宿舍通往校舍途经的广场。白天是挤满学生及老师的休闲场所,不过一到晚上,就只是个安静开阔的空间。设在广场中央的陶制小型喷泉如今也忘了喷水的工作,静静入睡。
「好安静喔……」
在与喷泉相隔一段距离,草丛茂盛的地方蹲下。
身上穿的服装是体育课专用、由白衬衫及深蓝色裤子组成的运动服。由於以高透气性的材质制成,感觉得到些许夜风直接抚触肌肤。
这使得现在滚烫的身体感到清凉舒适。
「呐,阿玛,为什么我会睡不著呢?」
那是当奈特不安时,会用严厉口吻激励他的名咏生物。那个名字如今令人怀念。
路灯形成的朦胧光晕吸引有翅虫类聚集,那些虫子们也和现在的奈特一样睡不著吗?
「……这还是第一次呢。」
失眠的夜晚。自从来到多雷米亚学院後,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感觉好累。
像是某种重要目标凭空消失般的无力感。
从蹲下的姿势转为仰躺。这么做并非想要躺下,只是想改变眺望的视野。
放眼所及只见夜空。
群星密集,闪烁著有如珠宝盒般的光辉。另一边,则是月影四周朦胧浮现形成的幽玄神秘感。视野边缘可见黯淡的云朵牵曳流动的景象。
「真不可思议。跟站著看的时候比起来,这样仰躺著感觉还比较接近天空。」
朝正上方笔直伸出手臂。
并不奢望能够捉住,但就算只是一瞬问也好,希望能够碰触到——
「好,捉到了。」
那只手突然被某人从旁伸出的手捉住。
「早就过了住校生外出的时问罗。真是的,亏我还纳闷你在学校里怎么出奇地老实。」
在仰望的夜空前,俯视自己的少女脸庞遮住了视线。跟小脸形成对照的大眼睛,小麦色肤色加上剪短的亚麻色头发,充满男孩子气的脸孔……
「艾达小姐?」
「不过,这样好多厂,比较像小不点你会做的喜。」
她似乎无意放开仰躺著的奈特手臂,这也就表示——
「……是不是我坐起来会比较好?」
「如果你愿意这么做就太好了,不管再怎么说我部不想躺在这种地方。」
起身後以蹲踞的姿势仰望,艾达也随即在奈特身边坐下。
「那么,你怎么了?小不点。早就过了好孩子该睡觉的时问喔。」
「我想睡觉可是睡不著……从窗户望出去後,觉得外面似乎比较舒服。」
「啊——的确会有这种心情平静不下来的时候。」
「艾达小姐为什么这种时间还在外面?」
冈为她也住在女生宿舍,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并不值得惊讶。但却找不出她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走动的理由。
之後,她以异於平时、出奇成熟的嗓音说道:
「当然是和秘密男友来一场刺激的夜间散步啊。」
「喔哦,好棒喔……那么,咦?艾达小姐你为什么那么难过?」
突然发现,艾达表情沮丧地垂下肩膀。
「嗯……呀,我期望你听到後会有更惊奇的反应。真要说起来,如果是那种情况,我就不会特地出声叫你了……算了,我不该对於小不点抱持过度的期待吧。」
「咦,说到这个,你男朋友呢?」
「不要问我那个问题!反正我就是没有男朋友啦!」
「呜哇哇,艾达小姐,请你冷静下来!」
不知为何,艾达生气地挥舞双手。
「呃啊,那么真正的情况是?」
「巡逻啦。校舍方面交给老师们,我负责宿舍和广场这一带。结果绕了一圈经过这里的时候,发现极为可疑的人影。」
就谈话的走向来看,她指的是奈特吧?
「……艾达小姐你好厉害。」
「嗯?」
「因为巡逻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吧?都这么晚了,还要每天巡逻。」
一定是从上次受到灰色名咏攻击後,就一直如此吧。就连库露耶露病倒,奈特、蜜欧和班上同学去探望她的时候,艾达无疑也一直独自在夜晚守护学校。
「因为每天都在课堂上睡觉,所以不会睡眠不足……对我来说,这么做就像是在赎罪。」
吐出无力的低语後,艾达的嘴唇扭曲成自嘲的笑容。
「我啊,有件事得向库露耶露道歉。」
大大的眼睛略显湿润,她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带著泪音。
「那是米修达尔入侵这所学校时的事,我拜托库露耶露,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在学校里巡逻。因为我知道库露耶露能咏唤出真精『黎明的神鸟』。」
库露耶露能够咏唤出「黎明的神鸟」这只非常稀有的真精。除了她以外,目前尚无法确认有其他能够咏唤出那只真精的名咏士存在。听说那是幻想指数极高的名咏生物。
「我早就知道会有危险。在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有某种来历不明的生物入侵。但库露耶露还是答应了我……」
坐在地上的她把手搭在立起的膝盖上,将脸埋了进去。
「……可是,或许我错了。」
她的声音显得更加微弱模糊。
「萧那家伙对我说,库露耶露陷於只能一而再、再而三使用名咏的状况。这种状况迫使库露耶露现在变成这样——若真是如此,最後将她逼到走投无路的人或许是我。」
「艾达小姐,如果要那么说,那我也一样。」
可是,如果没有库露耶露小姐和黎明的神鸟,就没办法那么快赶到凯尔贝尔克研究所。在被灰色名咏的使用者袭击时也一样,如果没有她,就连蜜欧小姐也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不对,不只定我。在不知不觉间,应该有很多人受到库露耶露小姐名咏的帮助才对。」
「……这我知道。其实,一定不是某个特定的人有错。每个受到库露耶露帮助的人,都得向库露耶露道歉才行。可是她却没有醒过来。都怪我这个笨蛋……就算想做些什么,也只想得出这些。」
……我根本就没有余力想那些事。
「我……只希望她能尽快痊愈,所以就算是一个小时也好,我要到医务室去探望她。我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念头。」
「那也是很重要、非由某人去做不可的事。」
抬起原本埋在手中的脸,艾达露出爽朗的笑容。
「我啊,觉得小不点很了不起。」
「我……吗?」
「老实说,小不点刚转进来的时候,我觉得你果然只有十三岁。我也和桑吉丝这么说过,说你还是个可爱的小孩子。」
虽然没有提过,不过那的确是奈特刚转学进来时给人的感觉。
身边全是十六岁以上的学生,十三岁的他置身其中,一开始也感到喘不过气来。不论是运动、课业,就连身高也是,总之不管做什么事部是垫底。
「现在的印象也没变。你的个子不可能突然长高,外表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出现任何变化。改变的或许是我们看待小不点的眼光。」
「是吗?」
「比方说凯特老师,不知何时开始已经不再叫小不点你『奈特同学』,而改叫你『奈特』。或许老师也明白,用不著将你和其他同学区隔开来。」
啊、啊咧,足这样吗?
仔细想想,转入当初老师的确是以加上「同学」的称谓来称呼他。
「前阵子,那种神秘的生物『渗透者』来袭时也一样——小不点,你独自解决了它对吧,我听蜜欧和婷卡说了。」
「那是……因为库露耶露小姐有危险,所以我也只能放手一搏。」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懂了,为什么库露耶露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是为了协助我的名咏,不是吗?」
艾达摇摇头,表情略显放松。
并非平常明朗的表情,而定浮现微笑的温和神情。
「库露耶露不是陪在你身边。我认为库露耶露之所以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她想要待在你身边。不管眼前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会帮她——库露耶露心里是不是这么相信呢?」
「……可是,我对库露耶露小姐的病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是吗?就我来看,身边有个为自己的事如此烦恼的对象,对库露耶露来说是很强大的支柱呢。对她而言,你身边确实是个能够安心的容身之地。」
『奈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想起了当时她所说的话。
「你懂吗?对库露耶露来说,你就是那么重要。」
「只告诉你」—:也就是说,那是以信赖维系的关系?
若真是如此……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库露耶露小姐能够早日康复。真的,请你尽快好起来吧。我会每天过来探望你的。』
当时我的确是那么答应她的,所以——
「小不点,其实你想到库露耶露身边去吧?」
「……是的。」
其实一直都想去,今天一整天都强忍著压抑这个念头。忍耐造成了无比强烈的痛苦,可是就连那份痛苦都只能压抑、压抑、再压抑。
可是,或许不需要压抑。既然要烦恼,与其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倒不如实际展开行动之後再烦恼。
「还是早点做决定比较好……因为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是的。」
——艾达小姐,谢谢你。
终於抛开了所有的顾虑。
奈特自黯淡的草地上站起。
艾达的话中没有迷惑。不,是已经没有时问迷惑了。
「买明天早上首班列车的车票,顺利的话明天中午左右就会抵达。缺席的理由就推说是感冒好厂。如果老师起疑,我会随便编个藉口。」
将自己的好搭档祓戈背在身後,艾达在胸前交抱双臂。
奈特朝著她轻轻点头。
「好的,那我到库露耶露小姐身边去了。」
如果库露耶露无法回到这所学校来,那么就只能由我去见她了。
……说得也是,如果要理由,只要说「我们想在一起」就绰绰有余了。
只要珍惜地呵护这份感情,小心不让它失去,那就够了。
2
微风冷冽。乾燥的空气尚未被阳光烘暖,光是吸入喉咙深处就传来疼痛的麻痹感。
头顶是染上晓色前的天空。
在仰望天空尚能辨识出星光的时刻,奈特走进车站正门。
「啊……」
背上背的行李造成重心不稳,身子一阵晃动,幸好在干钧一发之际维持住平衡。
就连大人也会瞠目结舌的巨大背包—:里面装著换洗衣物、方便保存的食物及饮水,还行名咏所需的触媒。一开始的份量根本装不进背包当中,这是经过昨晚一再筛选後,好不容易塞进背包的最终选择。
「呃啊,我记得售票处是在……」
这是距离多雷米亚学院最近的车站,因为暑期辅导时曾经来过,所以还隐约残留印象。虽然当时直接在月台上集合,不过售票处应该也在附近。
……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呢?
背包的带子深深陷入肩膀,重新背好背包,奈特朝远方的售票处前进。那里二正是相当大的研究所吧?周围都是研究员,自己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真的没问题吗?
若要列举不安的要素,可说足没完没了。比方说,今天私自来到车站的这件事并未告诉班上的任何人。
「……艾达小姐能顺利隐瞒过去吗?」
售票处的窗门共有四个。暑期辅导时由於旺季的缘故,人潮拥挤,不过在这样的早晨,排队买票的人并不多。
「呃啊,我想去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请问有早上首班列车的车票吗?」
踮起脚尖站在售票窗口前,将购票的零钱递给售票员。
不,就在正要将钱递出去的时候——
「啊——奈特,不行不行不行啊——!
突然问,遥远的後方响起某人的尖叫声。
……奈特……难不成曰正在叫我?
捏著零钱回望。几乎足同时,一名拎著小型手提包的少女火速赶到。娇小的身材、金发娃娃脸,稳重娇憨的面容——
「蜜欧小姐?
那是奈特熟识的同班女同学。
「咦,为、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同学,使奈特不由得加快说话的速度。
「……呼……啊——等、等一下,奈特。因为我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所以现在好喘。」
至於她则是维持平常的步调,慢条斯理调整呼吸。
「请问……」
「呀——幸好赶上了。我猜你会在车站的某个地方,原来是在售票处。啊,这么说起来,我还没跟你打招呼呢。重新来过,早安!奈特。」
「啊,早安。」
就连想问的话都忘了,奈特不由得反射性地回礼。
「嗯嗯,早!早晨的问候是很重要的!对了,奈特,今天的早饭你吃了什么?我啊,是吃涂了蜂蜜的吐司和奶茶!
她开心地点头……蜜欧小姐,你真的太我行我素了。
嗯,不可以。再继续这样等蜜欧小姐主动告知,无论多久都得不到回答。
「对了,刚刚那句『不行』是指……不如说,蜜欧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对了对了,就是这个!
就如所料,蜜欧敲了一下手掌,红著脸说:
「嗯~该怎么解释好呢?总之,你不用买车票,刚刚我们已经买好了团体票,连奈特你的份也在内。」
「……咦?
这是怎么回事?
「总之,亲特你也过来。」
奈特还没有回过神来,但蜜欧已拉住他的手臂。
「好了,我们走吧。奈特,只剩下你了。」
「那、那个,蜜欧小姐等一下!我现在得去一个地方才行。」
「不——行!你马上就会知道丫,跟我一起来。」
蜜欧强拉著奈特的手臂,朝远离售票处的方向前进。态度出奇强硬的邀约,与平常的她判若两人。
「……『马上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差奈特你了。总之先跟我来,好不好?」
就差我了?会是什么事?
在依然摸不著头绪的情况下,余特跟在蜜欧背後。
来到车站内的月台。
蜜欧及奈特两人的脚步声在周围引起微弱的声响。佘特环顾四……,除了他和蜜欧以外只见稀疏的人影。
连火车也待在仓库内安眠的时刻。等待首班列车的人也大多为了吃早饭或休息,而待在候车室里。很少有人为厂赶搭首班列车,现在就开——排队。
就在这么安静的月台—角——有个高声吵闹、打破这份寂静的团体。是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一行人。
「让大家久等了~我找到奈特了。」
蜜欧高声呼唤那个集团。
「唷,奈特也来了吗?」
有个男孩将行李放在地上,一派轻松地朝余特挥于。那是个有著红褐色头发及眼眸,个头梢高,气质稳重的少年。
「……欧马先生?」
他定奈特的同班同学欧马•廷余尔,管理男生的班级干部。不只蜜欧,为什么连他也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全班同学部到齐丁。
「早啊,小不点。」
在距离集团梢远的位置,艾达背著用布卷起的祓戈站在一旁。
「艾达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呀,这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偷偷压低声音问她後,她一脸苦笑地支吾其词。
「昨天晚上和小不点你分手後,我回到女生宿舍……结果发现我们班上的女生们偷偷聚集在女生宿舍的大厅里讨论事情。」
「她们在讨论什么?」
「呀,所以啦!」
交抱双臂的艾达以下巴小意的方向,址于持数十张车票的桑吉丝。
「好,似乎全员部到齐了。那么虽然晚厂一点,不过要开始发车票了。给你,奈迪。还有欧马,我把男生的车票都给你,你再发给男生。」
——车票?
奈特闩不转睛地盯著发到自己手上的车票。票上印的口的地足紧邻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的车站。
「啊,我还没把这个一起交给奈迪吧。来,给你—份。」
继车票之後,他收到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昨晚我们熬夜做了正本,再紧急影印出来。所以不接受『粗制滥造』的抱怨喔。」
翻开小册子之後,奈特不由得倒抽了一门气。粗制滥造?没那回事。从距离最近的车站前往凯尔贝尔克研究所的详细路径、车站的时刻表及概略的费用、其他还有最低限度的必备行李,这些都有详细的记载。
……就连我都没调查得这么仔细。
「因为要去探望生病的朋友,所以我想至少在这种时候应该要出点力吧?」
并非感到自傲,桑吉丝理所当然地交抱起双臂。
「奈迪你打算一个人去找库露耶露吗?」
「咦?」
太过唐突地直击问题的核心,使得奈特哑门无言。
没错,奈特一直很纳闷。为什么大家会一大清早来到车站,而且还拿著前往凯尔贝尔克研究所的车票?
这简直就像是——
「那、那个……我还有话……」
「何必那么见外呢,奈迪!」
「没错没错,一个人要是想太多,只会让脑袋爆炸罢了。」
桑吉丝、欧马,不,不只他们,到目前为止一直在吵闹的全班同学,全都停止对话凝视著奈特。
……怎么回事?
「大家的心情跟奈特是一样的。」
站在他身边的蜜欧露出微笑。
「大家都在担心库露露。库露露不在,大家也同样觉得寂寞。所以,大家一起商量该怎么做才好,接著我们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
在提出疑问前,眼前的一名男学生说道:
「我们要到库露耶露接受治疗的凯尔贝尔克研究所去。」
白制服上绣著黄线,是个身材高大、平时沉默老实的男同学。
「……阿尔谢姆先生?」
那是在多雷米亚学院上课第一天发生的事。奈特至今仍清楚记得,在那堂午後的实习课上,奈特、蜜欧、库露耶露还有他,四个人被分成一组。
「就算搭火车,但独自到陌生的地方去还是会感到不安吧?所以我们也去。」
欧马将列车情报杂志朝自己扔过来。扫视过那个封面後,奈特瞪大眼睛—:这跟我调查的书是同一本。
没错,是刊登了火车时刻表的杂志。
「等一下。并非男生,女生才是主角吧?班级委员不早点回来问题就大了。而且只让男生去探望睡著的库露耶露,有可能产生各式各样的问题,所以我们也要负责监视。」
桑吉丝露出开心的笑容,将背著的背包放到地上。
「呵呵,奈特,你一脸被狐狸迷惑了的表情喔?」
「咦……」
蜜欧轻轻戳了戳奈特的脸颊。
「我说过了吧?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前天听到库露露要被栘送到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时,大家的心里其实都不知所措。『那样太寂寞了!』『要去探望她吗?』『呀,可是私自行动不好吧?』心里一再重覆这些疑问……我也一样。始终感到不知所措,却得不出答案。但就在此时——」
蜜欧指著奈特背著的背包。
「前天听说库露露要离开时,我们没采取任何行动,可就只有某人,在听了这个消息後独自冲到保健室去吧?因为这样,大家才发现:『啊啊,果然那种反应才是正确的。』可是我啊,很高兴这么做的人是奈特。」
将小册子抱在胸前,蜜欧装傻般噗嗤一笑。
「因为才转学进来不过两个月的学生,而且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孩子,竞为了同学做到这种地步呢。」
接著往下说的,是男性班级干部。
「看到这种情形後却什么都不做,会显得我们好逊。」
欧马害羞地搔了搔脸颊。
「就是这么回事。我们所有人从入学开始就认识库露耶露,如果什么都不做,还算什么同班同学呢!」
桑吉丝在一旁愉快地扬起嘴角。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奈迪你打算一个人去吗?」
毫不迷惑。
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呢。」
库露耶露小姐……你听见了吗?
不只我,大家都在等著库露耶露小姐早日康复,所以——
我们大家会一起到库露耶露小姐身边去。
3
从办公室前往教室途中,凯特被擦身而过的老人叫住。
「早啊,凯特,情况如何?」
那是位年约七十,矮小、气质稳重的老人。
这位温和的老者就是多雷米亚学院的创始人,若对到校访客如此介绍,也鲜少有人会立刻相信吧。
「早安,校长……对了,您说的情况是?」
「呀,不是别的,就是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的事。我听说她是你班上的班级干部,少了位居班级中心人物的她,我担心学生们会不会感到不知所措。」
「原来是这件事啊。」
将原本拿在手上的出席簿抱在胸前,凯特沉思了数秒。
「学生们都很平静,就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他们会问我库露耶露的情况,可是一次也没有人问到这样的问题。」
「喔哦……学生们的想法还真成熟……那个,我有点感兴趣,可以到教室里去看看学生们的情况吗?」
「嗯嗯,请您务必过来。」
若能得到校长激励的话语,学生们也会打起精神来吧。
「喔哦,真的好安静。」
遥望走廊前方的教室,校长发出感叹:
「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简直就像『一个人都没有』一样的安静呢。」
「校长您又在开这种玩笑了。学生们一定是利用早上的这段时间自习,这正是平时教育带来的成果。」
凯特回以笑容,用力打开门。
「大家早,一早就在预习功课,真令老师佩服。虽然库露耶露不在,不过大家更要——大家……」
啊、啊咧?
奇怪,教室里居然不见任何一个学生的踪影。
「大、大家……?讨、讨厌啦,别躲了,出来吧!」
教室内一片寂静。
「凯特,那是?」
讲台上放著一封信,署名是……全班同学?
在那封信上,用大大的字体写著一行字——
『我们去探望库露耶露了!
全班同学敬上』
「……啊,凯特?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说过,这是教育带来的成果是吧?」
「绝对是您记错了!」
将信在手中揉成一团,凯特用力吸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我得冷静。身为教师,有责任要对学生的恶作剧抱持宽容的心态应对。不过,也需要让他们做出适当的反省。
「但话又说回来……那些孩子们真的这么做了呢。」
「唔,活泼足件好事啦。」
望著对不值得鼓励的行动表示钦佩的校长,凯特鼓起所有勇气试著开口:
「请问校长,到凯尔贝尔克的车票能以出差费支付吗?」
间奏•第三幕
「阿尔维尔
—流浪—」
在某栋建筑物的走廊上,两人的身影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重叠。
「让你久等了,阿尔维尔。」
「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在化妆啊,小姐?」
「希望你用『萧乙这个名字来称呼我。而且我不是因为化妆的关系才耽误时间的。」
萧——如此自称的人转身面对走廊向阳处。
身著吸收日光的暗色系服装,那名人物走到阳光下。
「你不否定自己是『小姐』?」
「因为常有人这么对我说。不管是小兄弟也好、小姐也罢,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稳重的容貌加上蕴含温柔及忧郁的黑色眼眸,形状美好的朱唇泛著湿润的娇艳。连帽斗篷下隐约可见的面容属於中性,端正得无法辨识出性别。
「呐,拜托你,说清楚自己是男是女啦!至少给我个暗示。我们认识又不是没几天工夫,你差不多该说个清楚了吧?」
「呵呵,这不是很好吗?」
「可恶……对了,你为什么耽搁这么久?」
阿尔维尔——被这么称呼的男子倚著走廊另一侧的墙。
他是个高大削瘦的男性。长相就像将脸颊上多余的肉全部削下来一样凌厉,但隐含孩子气的眼眸中和了那股气质,将它转为沉稳。过大的亚麻色长裤配上五分袖衬衫,以及顺著肩线的黑兽皮缝制的夹克,外表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印象。脖子上的银项链发出黯淡的光辉,与其说是时髦配件,不如说一眼就能看出是廉价物品。
「正好经过的猫缠住我,我答应下次再陪它一起玩,花了点时间才说服它。」
「你用的该不会是猫语吧?」
「不,是瑟拉菲诺音语。」
望著展露微笑的萧,阿尔维尔不以为然地交抱双臂。
「呆子,猫怎么可能会懂那么艰深的东西!」
「没那回事。运用瑟拉菲诺音语的名咏式能够咏唤鸟及花草,若你认为鸟不懂得瑟拉菲诺音语,那它如何回应我们的召唤?」
萧面不改色的反驳,使得对方暂时陷入沉默。
「若能以瑟拉菲诺音语咏唤出鸟,那么鸟应该懂得瑟拉菲诺音语才是。唔,就理论上来说是吻合的……所以,若用瑟拉菲诺音语对周遭的花草说话,应该会得到回应吧?」
不久後,他有如放弃般抓了抓头。
「会不会回应要看对方与自己的容器是否产生共鸣,最显著的例子就是真精。它只对自己认可的对象说话,这点阿尔维尔你也知道吧?」
「真精和那些杂草是一样的吗?萧语录今天还是一样犀利。」
「是吗?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吧。」
「……我才没夸奖你!」
萧面带纯洁无瑕的微笑望著唉声叹气的阿尔维尔。
「不过呢,这是真的。不管位在这个世上某处、不论对象为何,瑟拉菲诺音语必定会传送到。这个世界的设计就是如此,正因如此,名咏式才能成立——不过,真言的情况例外。听得见和听不见的人被明确地划分开来。」
「啊啊,没错,我曾经听你提过这件事。该怎么说呢,或许把真言当作是旧瑟拉菲诺音语就行了?」
「嗯,这个回答相当接近满分。不过,却是接近满分的零分。」
「呜哇!好令人火大的说法,喂!」
「就算我想解释,但说出『因为很麻烦,所以我不听了』而逃开的人,是阿尔维尔你呀?」
在显得更加开心的表情缓和下来後,萧微微耸肩。
「有关真言的存在,多雷米亚学院的米拉•凯•安杜朗斯似乎也注意到了,不过尚未言及它的意义。而且他若要进行解读,也只会以徒劳告终。」
「因为很难?」
「刚才我也说过,真言会选择聆听者。现今这个世界当中,爱用真言的只有空白名咏的调音者孤挺花。就算某人想要解读真言,孤挺花应该也不会对库露耶露以外的人—不好。」
「啊,果然还是算了,我的脑筋不好,听了这种事只觉得头痛。」
阿尔维尔有如投降般举起双手。在对他的动作发出浅笑後,萧朝走廊迈出步伐。
「黎明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动身了。」
「咦,我们要追赶的人不是米修达尔吗?」
阿尔维尔惊讶地张开嘴,但萧并末停下脚步。
「正确的人们会在正确的时问、正确的地点聚集。米修达尔也一样,我们用不著追他,只要聚集到相同的地点去就行了。」
「是、是,那么地点是?」
「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看来,似乎会在那里做个了结。」



三奏
「何谓痛苦」
1
这里是距离多雷米亚学院最近的车站。
在等待出发的特快车车厢里的某个房间——
「呐,安妮,你不觉得隔壁房间很吵吗?」
阖上原本阅读的杂志,泽塞尔询问同处一室的同事。
「说得也是,隔壁房间似乎也被包下了……孩子们的声音出奇响亮。听著就让我想起暑假的临海学校。当时本校学生和外校学生发生争吵,闹得不可开交。」
「呀,其实我想说的是……呐,安妮,刚刚进房间前我稍微瞄了一下,隔壁的乘客会不会是本校学生啊?」
泽塞尔及安妮接受某项邀约,正要赶赴一趟特殊的长期出差。为了搭上火车而来到车站後,发现出奇眼熟的学生们在此出现。
「怎么可能,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泽塞尔。为什么火车上会有本校学生?暑假早就已经结束了。」
「呀……可是制服很像。米拉你也看见了吧?」
泽塞尔徵询坐在窗边沙发上的同事意见。
「唔,你还是梢安勿躁吧,泽塞尔。就如安妮所说,现在这个时期也已经恢复正常上课了,不是吗?」
米拉习惯性地以右手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
「根据我的资料,今年一整个学年当中,特别旅行或课外教学活动的次数是零。就算是社团活动,也没有预定进行远征比赛。换句话说,不会有学生跟出差的我们搭上同一班火车。至於说到制服,有几所学校与本校制服类似,应该是你看错了。」
「是吗……说得也是。」
虽然看到了衣领上绣著黑线的年幼学生、背著长得出奇的长枪的女学生,但那不过是偶然,就是这样!
2
「呐,欧马,对於这个房间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太挤了!」
面对前来抱怨的桑吉丝,男性班级干部露出为难的笑容。
「这也没办法。若是修学旅行之类的校内活动还能有学生优惠,但穷学生全班要搭车、并且包下火车上的一个房间,就只能是这里了。」
「……呜,你说得也有道理。没办法,在天花板上吊个吊床,钻进去午睡算了。」
室内摆设了三张沙发、四张椅子,剩下是桌子及小盆栽,原本最多是十人用的房间。虽然空问本身的设计对预定人数来说多少具备些弹性,但毕竟有限度。同时挤进班上的三十多名男女後,会像桑吉丝一样发出怨言,的确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还是好闷!喂,再往那边挤一点!」
「好痛!不要推我,笨蛋!我们这里也已经很挤很挤了;」
「你们吵死了——!稍微安静点——!」
男生们在房间右边互相推挤,形成大乱斗。
王於聚集在房间左边的女生们,则与右边截然不同——这里正在人挤人的状况下热中地进行棋赛。
「啊啊啊,刚刚是谁动了桌子!棋子全都乱七八糟倒在一起了……」
居於优势的战局遭到破坏,蜜欧沮丧地垂下肩膀。
「算啦、算啦,蜜欧你的实力是班上最强的,就当是让步吧。」
「……呜呜,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下一步棋就是将军了。将军!」
「咦咦咦咦咦,哪有这种事?」
情况就像这样。
奈特眼神呆滞,茫然望著这种状况。
……大家没忘记我们是要去探望库露耶露小姐吧?
「是吗?在去之前与其心情低落或气氛平静,我还比较喜欢这么有活力呢。因为我们是去鼓励库露耶露的,所以如果不打起精神来怎么行!」
某人用力拍了一下奈特的背。回头一看,果真就是他心里料定的那个人。
「小不点真的都把心情清楚表现在脸上呢。」
「咦,艾达小姐刚刚到哪里去了?」
艾达朝他举了举用布包裹起来的巨大长枪作为回答。
「……我去调查。而且当我手持祓戈在走廊上走动时,被服务人员当作可疑人物看待。先不说这个,房问里好热,像在洗三温暖一样。」
「因为在狭窄的房里挤进了这么多人。」
在十人乘坐的房问里,硬是挤进三十多名学生。若是被列车服务人员发现,肯定会立刻遭到举发,不过同班同学们似乎欠缺「保持安静」这样的念头。
「思,其他女生们全都在比赛下棋啊……那么,现在打算怎么办?小不点你要不要跟我去约会?」
「约、约约、约会?那么突然,我、我……」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和我稍微到外面去走走。你用不著那样脸色一下红、一下青啦。」
表现出自己才是受到惊吓的一方,艾达往後退了一步。
「啊,如果要去外面,那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你呀,态度变得还真快……小不点,你那么讨厌和我约会吗?」
「啊——我受不了了!」
用力抓了抓头,泽塞尔终於叫了出来。
米拉在看书,安妮摆弄著放在房里的盆栽。另一方面,泽塞尔几乎没有能在室内打发时问的兴趣。
「我好无聊,还要多久才会到?」
「两个小时左右。」
并未将视线从手边的书上栘开,也未望向时钟的米拉立即回答。
「泽塞尔,你也看点书吧?如果有你想看的书,我可以借你。」
呃,可是摆在那里的全都是百科辞典。
「……好像不怎么有趣,所以先PASS。」
「就『值得深思』的这一点来说,是很有趣的。」
「不,还是免了。」
没办法,在抵达前似乎只能睡觉了。在身边的沙发上坐下,闭上眼睛。然而——
「呐,米拉,我这么说可能很烦人,不过你不觉得隔壁房间很吵吗?」
透过位在沙发正後方的墙壁,可以清楚听见隔壁传来的吵闹声。在这种状况下就算想睡觉也睡不著。
「是吗?因为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头,所以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如说从刚刚开始,这些熟悉的声音就让我很介意呢。」
记忆犹新,那是带领一年级学生进行暑期辅导的时候。当时泽塞尔同时负责一年级学生专攻的辅导课,里面似乎掺杂了当时听过的声音。
而且——
『咦,奈特到哪里去了?』
『这么说起来,艾达也不在。』
『啊啊,艾达她刚刚被服务人员盘查呢。不过她没提到多雷米亚学院的校名,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跟学校方面连络。』
奈特、艾达、多雷米亚学院……
「隔壁房间真的提到很多出奇熟悉的名字呢。」
「真是的,你还在说那种话吗。泽塞尔,真受不了你!」
不知为何替观叶植物绑上自备缎带的安妮,像足听够了似的回头。
「刚刚我也说过,本校学生应该全都在学校里上课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朝後坐进沙发里,泽塞尔仰望嵌在门上的窗户。
就在此时。
蓦然见到与他十分熟悉的学生酷似的少年脸孔,夜色头发加上夜色眼眸,依然带著稚气的中性脸庞——
「奈、奈特?」
不由得自沙发上跃起。
「怎么了?泽塞尔,怎么叫得那么大声?」
「刚、刚刚,奈特•耶雷米亚斯走过外面的走道!夜色名咏的!」
「……没有人啊。」
安妮也望向泽塞尔手指的窗户。不过,此时貌似奈特的少年早巳走过这个房间前。
「呀,就跟你说有。」
若少年朝这里看就好了,可惜窗户使用的材质为特殊玻璃,因此无法从走道望穿室内。
「泽塞尔,你该不会是累了吧?」
就在安妮转身背对窗户的瞬间,事情再度发生。
窗户上蓦然映照出与他十分熟悉的学生极为酷似的少女。亚麻色的短发配上琥琯色眼珠,有著小麦色肤色,充满男孩气的——
「安、安妮!後面後面!艾达•优恩走过去了!祓名民的……!」
「没有人啊。」
「没有人。」
安妮和米拉两人望向泽塞尔手指的窗户。不过此时,貌似艾达的少女也已经走过这个房间前。
「笨蛋,你们太慢回头了!这次我真的看到了!」
死命辩解的结果是——
「……我知道了,你是对的,泽塞尔。」
「思,我总算能够理解了。」
「喔喔,不愧是米拉和安妮,你们懂了吗!」
结果两人同时浮现罕见的悲伤表情。
「啊啊,够了,已经够了,长途旅行让你累坏了吧?你还是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
「说得也是,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加班。」
两名儿时玩伴七嘴八舌地以出奇温柔的嗓音劝慰自己。
「可恶,你们根本就没搞懂!」
「啊,喂!泽塞尔?」
不理会米拉的呼唤,泽塞尔朝走道冲去。
可恶,在满腹疑问的状况下怎么睡得著!
「咦,原来还有这种地方啊。」
连接不断的风势使得走在前方的艾达头发随之飞起。
「不知该说是时髦还是浪漫,唔——嗯,难以形容。」
列车最尾端采取露台般的开放式设计。
除了防止跌落的栅栏外,没有其他阻碍视野之物。撇除从车窗朝外看的封闭感,是个最适合眺望流逝景色的地点。脚下是和列车的硬质印象相去甚远的木制地板。若放上桌子及椅子,会是个能够直接开设户外咖啡厅的空问。
「这是我在暑期辅导搭火车时发现的。当时一开始是我独自在这里,後来库露耶露小姐也来了。」
继一脸开心地定在前方的艾达,奈特也随即追了上来。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问你。」
走到中间左右的位置後,前方的艾达转过身来。
「有事要问我?」
「嗯,原本应该是小不点你一个人偷偷过去才对。我原以为会是那样,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错过了问你的时机。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用手按住在风中飘扬的头发,艾达眯起双眼。这样的气氛与其说是瞪视,倒不如说是为了掌握对方的反应。
「小不点你对於库露耶露的事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事……呃啊……她的年纪比我大三岁,现在住在女生宿舍,父母亲都住在很远的地方。」
「啊,我的措词不对。我想问的不是那种私人方面的问题。」
艾达一瞬间露出腼腆的表情,不过,她的视线立刻再次变得尖锐。
「我想问的是,你对於库露耶露目前的病情知道多少?」
——病情?
原因不明,令库露耶露陷入昏睡的某项因素。在听到这个问题後,率先想起的是在医务室当中的记忆。
不是别人,就是她主动告知的,那段不可思议的讯息。
『我……从前阵子开始,一直听到声音。』
『……嗯,跟我非常相似的声音。或许就是我,也或许是另外一个人。』
『在我内心的或许不是黎明的神鸟,而是别的东西。』
『不是……红色,是某种更加接近、却又不同的颜色。』
没错,的确有可疑的地方。虽然不知道那是不足导致她生病的原因,却想不出其他可疑之处。奈特也一再思考过她生病的理由,用消去法删除後,最後总是连接到那则讯息。
但那是——
『奈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其实,她应该不想告诉任何人才对。她强忍著这样的心情,只对我一个人表明。
……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
只要想到当天晚上库露耶露浮现出的悲怆神情,就知道那并不是可以轻易告诉别人的内容。就连告诉我的时候,对她而言一定也是非比寻常的痛苦。
「看你的表情是知道些什么吧。可是你不能说?」
她的琥琯色双眸射出枪尖般阴郁的光辉。有如内心被看透般的寒意,令奈特反射性地转过头去。
「啊……呃,那个……」
「那么,我就先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吧。」
她若无其事定向边缘的栅栏旁。
「咦?」
「目前这种状况,就算隐瞒彼此手边的情报也没用。」
倚著栅栏,艾达的视线射向虚空。
「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在来到这所学校前,我以为名咏就只有五种颜色。可是,突然转进了一个能使用夜色名咏这种异端色的孩子。」
异端色遭受到的是多么困难的处境,这点奈特本身拥有切身的经验。其实奈特在转入多雷米亚学院时,最辛苦的就是办理转学手续。
在专攻色的登记栏上当然没有夜色名咏的空位。硬是填上夜色并缴交後,首先是被总务室找去、接著是老师办公室、最後是在校长室接受校长当面的审查。现在回想起来,即使如此还是顺利获得入学许可,或许已经算很幸运了。
「就我来看,灰色名咏因为能以白色的反唱送还,所以可归类为白色。这与其说是从名咏士角度,倒不足说是站在祓名民立场上所做的判断。可是就这个观点来看,我不得不认为夜色名咏果然是全然不同的颜色。」
在暑期辅导结束返校後,奈特曾经陪著艾达进行反唱实验。结果,五色名咏全都无法适用夜色名咏的反唱。不过——
「可是还有一个我至今仍摸不著头绪的名咏色……渗透者。小不点你曾经和它作战过,所以你记得吧?是空白名咏咏唤出的名咏生物。」
空白名咏。
与夜色名咏相克的另外一种异端色。
「小不点能用夜色名咏送还空白名咏吧。那么,就小不点来看,空白名咏有著怎么样的印象?籼自己的夜色名咏类似?」
「……我不知道。」
或许颜色的形象相似也说不定。就祓名民的理论来看,能用夜色名咏进行反唱,代表这两种颜色可归类为同一个系统。
就算明白这点,奈特还是无法赞同。莫名发现两者之问在本质方面有某种差异。没错,而且是相对照的巨大差异。阳与阴、正与负,禁不住察觉到双方之问有如此的隔阂。
「这是假定萧那家伙说的是实话後,才能成立的事实。你知道(孵石)里面其实是空白名咏的触媒吗?」
「——不。」
只隐约感觉到那个(孵石)内在不是普通的触媒。
「那种触媒同时也是用来咏唤空白名咏真精的特有触媒,得以咏唤出空白名咏的真精——孤挺花。」
孤挺花?
『这叫「孤挺花」,我一直都很喜欢这种花。』
『……愈接近黎明,花朵也会愈早开放吧。』
至今仍清楚记得,那是第一次见到库露耶露小姐进行名咏。而上次遭受渗透者袭击时也曾听到。
然而,那正好就是真精的名字?
「再加上孤挺花似乎已经被名咏出来,存在於库露耶露的内心当中。库露耶露之所以陷入昏睡状态,是因为她的内心持续与真精产生冲突。唔,我掌握到的情报就是这些,不过,没什么根据就是了。」
「……不,这大概是正确的。」
望著硬挤出笑容的艾达,奈特踌躇地点头。
「库露耶露小姐告诉过我,她心中有别的东西,不是黎明的神鸟。那东西在对她说话。不是红色,是别种颜色。」
「……换句话说,库露耶露自己一直在烦恼。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在事情变得棘手之前找人商量才对……她呀,在这方面真的很顽固。」
艾达交抱起双臂,脸上浮现出乾笑。
「孤挺花是个怎么样的家伙,库露耶露她知道吗?」
「不,库露耶露小姐似乎也不清楚。她只说那个声音跟她十分相似。」
「这件事也值得玩味。」
艾达蹙著眉头,沉默下来。
「可是我不懂。母亲曾告诉过我,名咏是将自己的内心化为形式,加以咏唤。如果库露耶露小姐心中真有个名叫孤挺花的真精,那她应该不会是坏的真精才对。」
「这可不见得。举例来说,名咏也会产生暴走现象。那并非名咏者刻意做出的行为。」
听完艾达的反驳後,奈特继续往下说:
「不,如果对象是真精,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首阶的三重束缚:需准备特定的(赞来歌)、特定的触媒、最後足真精本身授予真名,如此一来才能满足条件。换句话说——
「在咏唤真精时,若不得那只真精喜爱,应该无法名咏出来才对。」
「的确。听你这么一说,我也糊涂了。」
习惯性地以手指梳理过乱翘的亚麻色头发,艾达茫然凝望自己脚边。
「就结论来说我们或许知道了些什么,也或许什么部不知道。或许已经来到接近核心的地方,但我们也可能没发现到那就是核心。」
「可是就算这样,我们现在还是得尽己所能地去做。」
奈特并不想去搞懂这些困难的事。现在,就只想为重要的人一一去做自己能做的事。可是在此之前——
「……说到这个,有件事我也很介意。」
就只有一件事,跟其他事情相较之下,必须得先加以确认。
「艾达小姐,你和婷卡小姐很要好吧?」
「思?她只是我爸的朋友。可是,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认识婷卡了。」
「那么,婷卡小姐有没有告诉过你?」
「告口诉我什么?」
艾达歪著头,表示不懂话中的含意。
因此,奈特面对面告诉她:
「『库露耶露小姐真正的状况』,她还能支撑多久?」
「小不点?」
努力想要挤出微笑,却只能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行,我果然总是立刻将心情表现在脸上。
「凯特老师在班上宣布时表示她『马上就会痊愈』,婷卡小姐也坚称『请相信我』。可是我……在转学进来前不久,才刚失去母亲。」
母亲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奈特知道她是因为生病,和库露耶露的原因不同。但即便如此,昔日的母亲和今日的库露耶露,两人的身影却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
「……就算是我,也知道库露耶露小姐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虽然知道,可是我相信她一定会痊愈。
可是现在我想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
「艾达小姐,拜托你,我不想再失去更多重要的人了!」
奈特对於母亲卧病在床时,那个束手无策的自己感到懊悔不已。
甚至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只是不停哭泣。因此令卧病的母亲担心,他对於这样的自己感到生气。
我不想再像当时一样懊悔了。
「——根据婷卡的估计,极限是一个星期。」
带著哀凄的面容说完後,艾达将脸转开。
「……是吗?」
一个星期。那是艾达得知这项讯息时的估计,目前应该要再减掉两天才对。
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小不点,或许听起来像是我在为婷卡开脱,不过婷卡之所以将库露耶露栘送到凯尔贝尔克去,是希望能让小不点和其他同学安心。她的心情绝不会是虚伪的。」
「我知道。因为婷卡小姐真的是个善良的人。」
甚至得以从全大陆的医生当中获选加入(A小调),她作为医生的能力不容质疑。同时也有著为患者及患者身边的人著想的个性。可是,如果她的病情源自名咏式,那么医生一定无法帮助她。
「所以,我想帮助库露耶露小姐。」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到凯尔贝尔克去!当我如此下定决心时,便已抛开所有的迷惑。
不只是去探望,而是去帮助库露耶露小姐。
「……嗯!」
点过头後,艾达垂下头,双手环抱裸露的双肩。
「抱歉,这里的风太强了,我觉得有点冷……差不多该回大家那里去了。」
那是寂寥微弱到令人怀疑她是否哭了的嗓音。
脚步不稳的她走过奈特身旁——
「小不点。」
艾达的脚步声突然在背後停下。
「婷卡说过,医生或祓名民可能都治不好库露耶露的病,因为那是库露耶露内心的问题。所以如果要救库露耶露,或许需要能够直接触及她内心的某样东西。」
直接触及库露耶露小姐内心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呢——
「虽然是非常暧昧模糊的说法,不过如果有人的声音能够传达给她,我想就只有你了……就只有这点,请你千万不要忘记。」
3
『——风好舒服喔!』
从前在这个地点,她有如咏唱般如此说道。明明是难得的旅行,可是阿玛不在,正当我在此沉浸於感伤当中的时候—:
『我也懂得寂寞的心情,所以你用不著道歉,不过……』
『蜜欧、我、凯特老师和大家部在你身边,大家都不在意你再多依赖我们一些。』
现在身边并没有代替阿玛陪伴我的人。不对,不可能没有。
我现在得去帮她才行。要怎么做、该怎么做——我日前还毫无头绪,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得设法。
「我的声音……传达得到吗……?」
凝视紧握的拳头,拳头已握到泛白。
「啊——原来如此。」
奈特反射性地转向突然传来的声音。
「我终於明白米拉那家伙说『那两个人果然是母子』的理由了。应该说母子俩同样顽固,是那种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动摇的个性。」
那是个穿著黑鞋黑裤,上身搭配白衬衫打扮的男性。若光就服装来看,无法辨别出是什么人,不过那张脸是在学校里见过的长相。
「泽塞尔老师?」
「真是的,原来你在这种地方。我问了你班上的同学,全都摇头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很久呢!」
多雷米亚学院的老师为什么会出现任这里?难不——是来带我们这些人回去的?
「那、那个!我们——」
「啊——用不若那么慌张。我们只不过是在出差时,跟你们搭上同一班火车罢了。不管你们要去海边还是山上,都下关我们的事。」
在想要加以辩解前,老师制止了奈特。
「……这样好吗?」
要放我们一马?可是,不管再怎么说,事情也人顺利了。
「唔,之後会被凯特痛骂一顿,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不顾自己的不安,泽塞尔老师踩著愉快的步伐靠近栅栏,从那里探出身去。
「喔,的确是很棒的风景。不过风有点强,我不会想在这里待太久。」
「那、那个……泽塞尔老师?」
那名教师将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中,背倚栅栏扬起嘴角。
「你们是个很好的班级。为了被栘送到远处医疗机构的朋友,全班一起去探望她,这不是能够轻易做到的事。再加上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是个严肃的场所,所以更显难得。」
「——您全都知道了?」
「因为在过来以前,我闯进了你们班上借用的房问。虽然相当慌乱,不过其中也有冷静的学生。那个不甘示弱地大吼:『我们要去探望库露露!』的女孩让我有些吃惊。明明是个金发、娇小、像娃娃般纤细的孩子,可是内心却有如此坚定的信念。」
会用「库露露」这个昵称称呼库露耶露的就只有一个人。
这么说起来,库露耶露小姐本身似乎不怎么喜欢「库露露」这个昵称。可就算这样,也从没见过她因为被叫这个昵称而大发雷霆的状况。
「不知为何,看到你们我就觉得有趣。会不会是因为从前我们也是这样?」
「我那么像我母亲吗?」
「看来很稳重,不过有的地方出奇顽固这点格外相像。」
是忆起往事而笑吗?泽塞尔老师发出低沉的笑声。
「当时我们还是中学的高年级学生。我、米拉、安妮还有凯因兹相伊芙玛丽,跟现在的多雷米亚学院有关的五个人在同一个班上。附带一提,导师是洁西卡教务主任。」
泽塞尔老师的衬衫下摆并未扎进裤子里。看来应该会显得迈遢,却出奇地适合他。
「当时,我们三个人和凯因兹或伊芙玛丽的感情并不特别要好。凯因兹有很多朋友,可是感觉他并不想与人深交。王於伊芙玛丽,别说是朋友了,她连个点头之交都没有。」
那是奈特从儿时起,就隐约察觉到的事。就算问起学生时代的事,母亲也只愿意提当时的上课内容,完全不曾提及与友人间的校园生活。
「当时的我也是嘲笑、瞧不起夜色名咏的那群人之一……现在我非常後悔。伊芙玛丽曾经对你提过当时的事吗?」
「……不,我妈她……几乎没土口诉过我。」
「这也难怪,我找个时间慢慢告诉你。米拉应该还留著几张照片才对,我记得办公室里也摆了一张。」
说完後,泽塞尔老师暂时闭口不语。
怎么回事?抬头仰望,只见他面色凝重地交抱双臂。
「你们要去采望的库露耶露,她最近在老师办公室里也是个热门的话题人物,但原因不怎么令人高兴就是了。」
原因不怎么令人高兴?
内容意味著什么,不用说奈特心里也有数。
「不过是一年级学生就能咏唤出黎明的神鸟,而且还能随心所欲使用带有後罪的触媒来进行名咏。就你们这些年轻人来看,单凭一句『好厉害!』就能带过也说不定。」
没错。亲特和艾达、蜜欧等人在看到之後,都觉得很了不起,但仅止於此。并未抱持老师及莎莉娜露华所感受到的疑虑及不安。
「我明白你的心情,有时我也会认为或许你们的感觉才是正确的。可是,就长年观察学生的老师来看,这果然是种异常景象,不由得会认为一般学生才算正常。此外,并未实际目击到的老师们也有『是偶然』、『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这样的意见。不管怎么说,部散发著令人厌恶的气氛。」
「……是吗?」
当时在屋顶上,独自伫立的库露耶露露出寂寞的神情。现在回想起来,也难怪她在学校里会喘不过气。
「不过呢,我突然想到。」
眼小闪动锈蚀的灰色哀愁,那名教师仰望天空。
「当时的伊芙玛丽是不是也承受了这样的视线?老师们不约而同认为『她是个问题学生』、气不过是学习力不佳的孩子,想要逃避』。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现在的库露耶露小姐,和从前的我母亲是一样的?」
在学校里,被老师、学生用奇异眼光看待的孤独感和压迫感。
「啊啊,我想这是很痛苦的事吧……我们太晚才发现到这一点。正因如此,所以才会想助你一臂之力。」
不知为何,但是老师的这句话令奈特感到十分开心。
有如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最後从背後推了一把的力量。
「你就陪在她身边吧。放心,从前我也经常无故缺席,就算这样,总算还是毕了业。放大胆子,贯彻自己的主张直到满意为止吧!」
「——是!」
望著露出豪爽笑容的泽塞尔老师,奈特也用力点了点头。


四奏
「内心背负所有的残酷」
1
那阵风带著五颜六色的香气。
种植在步道两旁的草皮散发著嫩绿色的香气。视野前方蒙胧可见的花坛在风的吹拂下,散发出色泽鲜明的花草香气。头部上方,步道左侧茂密生长的大树散发出浓郁的绿色香气轻拂过脸颊。
「感觉像来到富豪的别墅。」
天上的阳光鲜明地洒落,单手撑著阳伞的婷卡在步道上前进。
以极为简约的行板作为基调,一侧长著不知名的杂草。而在外侧,绵延种植了好几排高大的树木。
这里是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的休养区。这个区域铺设的步道,给人犹如自然林荫小径般的印象。
「而且,这里也是。」
望著出现在眼前的建筑物,婷卡发出微笑。
那是栋由红褐色的三角屋顶及圆木组合成的木屋,规模超过一般住宅两倍以上。与一般容纳四、五人的木屋相比,具有相当的建筑规模。不过不光是巨大,使用的木材及装设在户外的照明都是最高级的材料,周围的树丛及脚下的花丛等等处都可见到用心管理的痕迹。
「真棒,就算不是病人,也会想到这里来住。」
收起阳伞,婷卡敲了敲木屋的门。乍见之下像是时髦的旅馆,不过这栋建筑物正是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引以为傲的疗养机构。
「叽」地一声,发出木质特有的厚实声响後,那扇门逐渐开敌。
「啊,婷卡医生,您已经休息过了吗?」
自门後现身的,是胸前挂著凯尔贝尔克职员证的年轻女职员。或许是因为年资尚浅,身著研究服、金发盘成发髻的模样显得无比清新。
「嗯嗯,虽然时间还早,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
将阳伞置於门边,婷卡在导引下进入木屋内部。木质地板搭配活用圆木设计的墙壁,是不想让病患产生一种「被关在病房当中」的那种封闭式印象,所做的安排吧。
「她的情况如何?」
开口询问在前方领路的女性。
「……与其由我来说明,还是您直接去看会比较快。」
前进的速度并未减缓,她的回答十分明快。
「请,就是这里。」
女职员在某问单人房前停下脚步,在以眼神向她—不意後,婷卡打开眼前的门。
小房间内耀眼的阳光洒落一室,靠走廊的墙边只摆设了一个小小的柜子。除了最低限度的必需用品之外,连一支花瓶、一幅画都没有,房间中央只摆设了一张木床。
一名少女被安置在床上。就只有那燃烧般,比鲜红的红宝石色泽更深、更亮的红发,有如显示生命证据般散发著光辉。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
「与一个小时前相比,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望著沉睡的少女,女职员发出小小的叹息。
「看来似乎是这样。谢谢你,接著由我来照顾她。」
请职员离开後,婷卡关上单人房的房门。
……目前果然是无计可施。
瞥了一眼职员所留下的病历表,婷卡咬住嘴唇。老实说,原本她还有些期待。这栋木屋的个人房内,配备了最新的尖端治疗仪器。研究所施设中,也有可以不分昼夜接收名咏式相关最新情报的系统。如果有方法能够帮助库露耶露,那么在这所研究所里等待会是最确实的做法。
不过,虽是大陆上著名的研究机构,但别说是改善库露耶露的症状了,甚至连阻止病情恶化都没有办法。
「真奇怪。」
以湿毛巾替微微出汗的少女擦拭身体、替她换上新衣服,更换新床单。
「身为医生,却只能替你做这些事。这点小事就连奈特也做得到,不是吗……就算不是医生也行。」
在提议将库露耶露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唯独他一个人冲进医务室来,坚决反对。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要帮助库露耶露最好的方法,就是带她来到此地。这个选择没错,婷卡至今仍对这个选择有信心。但同样陪伴在库露耶露身边的奈特身影,也在脑中萦绕下去。
「……医生真是种令人忧郁的职业。因为我甚至会对那么小的孩子产生罪恶感。」
以手指梳理过库露耶露的数根发丝,婷卡微微摇头。
「你不这么认为吗,莎莉娜露华?」
背後响起细微的高跟鞋声。
「患者能够痊愈是患者的努力,患者无法痊愈就是医生的责任——不过,你在选择进入这一行之前,就已经很清楚了吧?」
回头一看,有个身穿白色研究服的高大女性站在那里。女性的绿色头发整齐地剪短,五官端正。穿著黑色裤子搭配黑色衬衫,在丝毫不起眼的服装中,就只有鲜红的高跟鞋格外引人注目。
莎莉娜露华•安德柯特是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的副所长,兼任所有凯尔贝尔克研究机构的理事,也是和婷卡同属(A小调)的成员。
「我无法反驳,你说得没错。」
「怎么了,这次你显得格外消沉。」
「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似乎後悔拆散了库露耶露和奈特。」
略微放松锐利的视线,莎莉娜露华背靠在门上交叉双脚。
「因为那两个人年纪还小,就像是姊弟一样。」
「……该怎么形容呢?」
要称为恋人,两人都还太小。可是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两人之间存在著比姊弟更深的信赖。或许现在正是处於这两者问摇荡的时期?
「那么,你那里的情况如何了?莎莉娜露华。」
「有关空白名咏及(孵石),我已经秘密委托能够信赖的机构进行调查,不过,老实说目前仍然一无所获。真要说起来,在名咏式这拥有漫长历史的技术中,为什么空白名咏以往遭到埋没,却又在此时浮现出来呢?」
「或许并非遭到埋没,只是我们把它——」
『「大人」们都忘了重要的事!』
「没错,库露耶露是这么说过。」
莎莉娜露华眼睛眨也不眨地俯望沉睡的她。
「存在库露耶露内心的真精叫孤挺花。在过来这里之前,我大致翻阅过论文,果然找不到叫做那个名字的真精……唔,虽说是论文,但也不外是与五色相关的论文,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就表示,无法靠既有的知识加以应对?」
「因为存在著未知,探索才会有进展。就我个人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真要说起来,在收到你的报告时,我就已经做好觉悟了。不过麻烦的是,这回被设下了确切的截止时间。」
没错,就是库露耶露这个少女的性命。
「已经没有时间了吧?」
「是的。老实说,在她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随时断气都不奇怪的状态。」
「原来如此……我本来是为了要看看她的情况所以才出差到这来的,不过似乎已经没时问慢慢来了。」
响起鞋跟敲击的声音,莎莉娜露华的白袍随之扬起。
「我要回研究室去了。婷卡,你也一起来。」
「你要我丢下库露耶露?」
「既然不管是谁在这里都一样,那就不劳烦你,由本所的职员来照顾她吧。你来帮忙解析空白名咏和名叫『渗透者』的名咏生物,或许这么做还能够产生出些许的希望。」
「是吗……说得也是。」
2
耸立在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中心,最巨大的建筑物就是本部研究大楼。是栋设计成地下两层、地上七层,散发灰色光辉的建筑物。
「不管来过几次,在这栋建筑物里我都可能会迷路。」
穿越研究大楼的大厅,莎莉娜露华环顾周遭许久不见的景象。
「一旦习惯了之後,就连这里也觉得窄呢。你在来到这里之前,是在多雷米亚吧?就跟那里的校舍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胸前的职员证不停晃动,莎莉娜露华快步前进。
「那么,接下来要先从哪里开始著手?」
「总之先上三楼,研究第一课的实验室。」
——啊啦,真意外。
当莎莉娜露华带领自己过来时,多半是被带到她位於顶楼的私人实验室。先前开口询问时,原以为也会得到相同的答覆。
「因为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像是看透了婷卡的想法,莎莉娜露华头也不回地直率告知。
「足什么呢?」
「(孵石)及它的内容物——婷卡还没见过实品吧?」
「啊啊,听你这么一说,是这样没错。」
最近这阵子一直陪著库露耶露,脑子里完全忘了这回事。
「你会这么说,就表示它是个值得玩味的东西?」
「(孵石)的外壳不过是玩具。内容物也是,实际看过後你就会知道,它不过是石头。若硬要举出特徵,就是有著蛇鳞般的鳞片状花纹,看来像是某种化石。颜色……我想想,是黯淡的珍珠色,发出灰色光泽、带点透明感的石头。」
能够进行所有五色名咏的终极触媒。
不过听说它真正的作用,是用来名咏空白名咏真精孤挺花的特有触媒。
「已经查出是在哪里采集到的了吗?」
「在二楼特别设置了专门调查队,由地层、地理、历史、生物学的专家组成。而且也透过克劳斯的安排找来了高明的祓名民,他们已经出外展开调查。至於名咏士,在多雷米亚学院的老师当中正好有适合的人选,所以我已经邀请他们过来了。」
没料到她会提到这个校名,使得婷卡下意识睁大眼睛。
「你找了多雷米亚的老师?」
「米拉•凯•安杜朗斯。那家伙现在虽然担任教职,不过从前曾经想成为跟我们一样的学者。其实,他对名咏式的学习应该只到中学为止就结束了才对。」
「啊啊,我在学校里见过他。就行为举止来看,的确给人脑筋聪明的印象。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还是担任名咏学校的老师?」
「那家伙说:『陪我那两个儿时玩伴干蠢事,结果就这样长大了。』唔,这句话也不完全有错。总之,他广泛地涉猎了名咏式以外的语言系统,能帮得上忙。」
莎莉娜露华像是觉得滑稽般笑了出来。她会露出这种表情,就表示两人在个性方面也相当厶口得来。
「原来如此,是名优秀人材。」
「我收到他的连络,表示已经搭上火车了,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抵达。」
「叩!叩!」走在前方的莎莉娜露华以充满节奏的步伐走上楼梯。
接著,有如对照一般——
传来某人以惊人的速度自上方楼梯往下跑的脚步声。
「怎么,本所的职员里有这么吵的家伙吗?」
莎莉娜露华当场停下脚步,扬起眉毛。从「躂躂躂」的脚步声中,可清楚感受到其中的焦虑。
「副所长,原来你在这里!」
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是位娇小的女性研究员。由於她是凯尔贝尔克本部的正式研究员,再年轻应该也有二十五岁以上才对,但小脸蛋加上娃娃脸的组合,使得她的外表看来不过二十出头。
「怎么,是秘书啊?为什么跑得那么急?」
莎莉娜露华自楼梯下方仰望肩膀起伏、喘著气的女性研究员,不解地歪著头。
「我不足秘书,在业务上是研究第一课主任——不对,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您刚刚到底在哪里?我把顶楼的房间全都找遍了!」
甚至忘了调整急促的呼吸,女性一口气将话说完。
「我只是去看看那位名叫库露耶露的少女的状况罢了。那么,有什么事?」
「三楼的实验室情况不对。」
「是起火、或是挥发性剧毒的实验药品泼出来了吗?」
有如表示这是家常便饭般,莎莉娜露华随意挥了挥手。
「……不,正好相反。」
「相反?」
「……里面气极度安静』。我想进去,但是门从内侧反锁,不管我再怎么敲门、大喊都得不到任何回答。」
「这的确是很怪。」
忘了自己身为外部人士的立场,婷卡不由得随之附和。
从内侧将研究员经常出入的房间反锁。不管再怎么思考,此时此刻也想不出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总之,我现在正想去找钥匙来开门。」
「这件事我知道了。秘书你到一楼管理室去借主钥匙,我和婷卡先到三楼的实验室等。」
不等对方回答,莎莉娜露华便奔上楼梯。
「莎莉娜露华,房间的地点是?」
在这栋研究大楼里,平常总有以百人为单位的研究员聚集在此。虽说定三楼,但光是实验室就不知道有几问。
「因为是第一课,所以是三楼最里面的房问……不过,为什么走廊上一个人部没有?」
无人的走廊上响起高跟鞋清脆的鞋跟声。
伸手碰触位在最里面的铁门後,莎莉娜露华倏然转身。
「刚刚我提到的(孵石)也保管在这个房间里。」
「(孵石)?」
「是啊。不过,真的打不开。」
她虽然使尽力气转动门把,但门依然顽固地紧闭。
「副所长!」
抱著一大串钥匙,女性研究员从楼下跑上来。
「喔,麻烦你了……那么,因为是研究第一课,所以是这把钥匙。」
将黄铜色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锁在发出机械声後开启,但是—:
「嗯,还是打不开?」
就算转动门把,门依旧文风不动。
「明明开了锁,却还是打不开?」
「是被某种东西卡住或挡住了吧?喂,你们听见了吗?是我,把门打开!
回答是一片沉默。
「没人回答呢。」
「……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你们两个都退下!」
想要走近门边,却被莎莉娜露华从旁伸出的手制止。
「你该不会想踢坏铁门吧?」
「会想出那种笨主意的人就只有克劳斯。既然门锁已经打开,那么只要对卡住的部分施加冲击,让它松开就绰绰有余了。」
後退几步,在助跑後她一口气缩短与门之间的距离。在跃起时将体重栘至脚尖,以鲜红的高跟鞋朝门把旁踢去。
破碎声响般的巨响强烈震动鼓膜。莎莉娜露华铁制的鞋尖以惊人的气势踢开同样是铁制的门。
房问的另一头,越过墙壁传来某种乾燥的东西碎裂的声音。
「……门的内侧果然是被某种东西封住了。」
不过,刚才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真是,害我费了一番工夫。连爱用的鞋都踢歪了不足吗?」
皱著眉头的莎莉娜露华伸手开门。
门发出一阵挤压声後开启。因为阳光刺眼而在一瞬问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眼前是——
(拉斯提海特:佇立在败者王座上之人)
Lastibyt;miquvy Wer sbela-c-nixer arsa
一进房间後立即映入眼帘的墙上,以红色涂料写上了奇怪的文字。
「……原来如此,那个男人也追著库露耶露过来了吗?」
望著处处均遭石化的房间内部,莎莉娜露华咬紧嘴唇。
「……这……这……这种事……大家……」
无法直视石化的职员,站在身後的女职员捣著嘴唇,全身颤抖。
「你先冷静下来。只要经过适当的处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真……真的……吗?」
「啊啊,现在立刻去把二楼调查室的祓民名找来!目前更重要的问题是——一
放在中央的玻璃透明容器。
那个足可环抱的球型容器中央部分,出现了像遭穿透般的破损。
「就连(孵石)也被夺走了吗?这个时机真是再糟不过了。」
莎莉娜露华泄气般的低语,接著环顾室内。
「他似乎不可能藏身在此。」
「他早就离开了吧?」
「啊啊。不过,由那家伙的个性来考量——」
她瞪著室外,依旧敞开的玻璃窗。
「那家伙还在这问研究所的某处,不会错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那家伙出奇地在意库露耶露和奈特……不,该说是正确的人们,会聚集到正确的地方来吧!」
自三楼的窗户眺望地面,莎莉娜露华的视线显得更加锐利。
「虽然身为学者,但有时我会不由得这么认为。这个世界的趋势有时会秉持异样的执著、讽刺、恶意以及疯狂般的爱意,去测试人们步上的道路。」
在她视线指向的地面,研究所本部的入口处——
「呐,小不点我问你,为什么就连米拉老师和泽塞尔老师他们也一起来了?」
身後背著巨大的长枪,有著小麦肤色的少女开口问道。接著是——
「不、不知道……目的地似乎是同一个地方。可定,他们似乎不怪我们。」
有著夜色头发及夜色眼眸,娇小、五官稚气的少年。
「奈特……就连艾达也来了?」
婷卡不由得自窗户采出身去。虽然对方并未发现到楼上的动静,下过那无疑足乡雷米亚学院的学生。
……原来如此,这的确已经不能说是偶然了。
库露耶露、奈特,以及灰色名咏的败者都在这个时机来到。
真的就如被名咏式咏唤出来一般,同时聚集在此地。
「不论如何……我不认为事情会就此平安落幕。」
以凌厉眼神俯视地面上的那群人,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的副所长独自低语。


空奏 为何拆散我们
「deus Arma riris?」
晶莹剔透的黎明色世界。
红、蓝、绿、黄、白——五色的小光点凭空出现,有如萤火虫般绕行,接著逐渐消失在远方。
『呐,库露耶露,你认为你在那所学校当中有容身处吗?』
讽刺?恶意?不,空间中传来的真精声音,是带著哀愁的抚慰嗓音。
可是,这点反而令库露耶露感到厌恶。
「你想说没有是吗!?」
随著在内心深处沸腾的激情大声呼喊。
但是,那个声音对此不仅毫不动摇,反而变得更加轻柔。
『你的能力也就是我的能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它。而且,你的目的绝非为了私利私欲。你因而拯救了别人、保护了别人。可是,你自己得到了什么?』
嗓音中甚至含有怜悯之意,孤挺花沉静地说道:
『在办公室里想要测试你的老师们、用奇异眼光看待你的学生们;表现得更直接的,是称呼你为怪物的米修达尔。数日前,你在学校屋顶上的确说过,你觉得喘不过气来,暑假过後,其他学生的视线尤其令你感到害怕。』
「……我足说过。」
激情消失,留下的是有如结冻般冰冷刺骨的记忆。
让我看黎明的神鸟——接二连三受到老师、陌生的学生如此要求。真精、乃至於我自己都被当成稀奇的东西看待,这点令我极度厌恶。
「因为很痛苦啊,被大家另眼相看……我感到害怕。」
『没错,要止面接纳这种事需要勇气。可是,如果你能接纳……你了解我要说什么吧?你有我——』
「不对,因为那是我在有所觉悟後才去做的事。」
当时必须那么做。在无法考量未来的极限状况下,我尽全力所能做的事就是名咏式。
「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有人愿意相信我。」
气你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人愿意接纳你?』
「有的!」
库露耶露使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就算这句话无法传达到他身边——
我还是相信当时他所说的话。
「奈特说过他会相信我!」
『奈特?你是指奈特•耶雷米亚斯?』
「没错,除了他还有谁!」
对於孤挺花的询问,库露耶露呐喊般提高嗓门。
『——那么,我果然还是无法让你离开这里。』
突然问,前一刻还在空中飘荡的五色光点无声地消失。
「咦……」
反射性地环顾四周。
可廷不行。不管再怎么凝神细看,还是看不见一公尺以外的前方。因为在这无比黑暗透明的寒冷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已经消失。
『我不承认奈特,因为我不认为他是值得托付你的容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奈特的坏话!」
若是我的事,不管被怎么批评都无所谓。可是因为我的事而牵扯到我以外的人,甚至还被这么恶毒的批评就太过分了。不只是这次,奈特与渗透者对抗时也一样。
『在起始之岛上,我看著所有出生在这个世上的人类。正因如此,所以我不懂,为什么你会选择他?选择那么弱小、那么脆弱的孩子!』
「不要用强或弱这种形容词来概括一个人!」
没必要用那种话来认定一个人,不是吗?像是会使用很了不起的名咏啦、对某事非常擅长啦……我不认为那是真正重要的事物。
用不著现在就具备某种才能,一起相处、一起练习後逐渐进步,这点才重要。
『那么,你为什么会选择奈特?』
「奈特他相信我。」
他鼓励著「开始对来到这所学校感到後悔」的我。
暑期辅导时,他说相信「害怕名咏式」的我。
我能向他表明烦恼。对於别人的烦恼,他会像自己的事一样,设身处地去著想。这所有的一点二悯,都让我十分开心。
『名为信任的Riris。但那些得全是真话……才能成立!』
在数步之遥的前方,幽幽亮起苍碧色的光点。
从拳头般变成婴儿般的大小,徐徐变亮、变大。最後,光点成长为与库露耶露身高相仿的大小。
『你百分之百坚信奈特说的话。可是,你有没有证据能够让我相信那些话是真心的呢?乙
绋红色的人影在蓝色亮光中晃动。
「……你想说什么?」
『相信、永远在一起——这些话在这个世上每天被吟唱数千数百遍,同时,也失落数千数百遍。』
红色的剪影有如皮影戏般晃动。虽然形体并不明确,但处处可见女性柔软的身体曲线,以及披散在背後的徘红色长发。
『视情况说出的轻薄谎言、虚伪、谎称,就算不是那种恶意的心态,但无法遵守誓言的人,你认为在这个世上会有多少?』
在亮光那一头的真精有著少女的模样,这点就连库露耶露也能清楚知道。而且——
『正因如此,库露耶露,所以我想以(违背那项约定之人)的身分问你,你有什么根据,能够相信他说「相信我」的这个约定呢?』
缓缓地,那只真精现身在库露耶露面前。


本帖最后由 xiaosun07 于 2009-3-26 16:57 编辑


五奏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待在你身边」
1
「喔喔,好大的会议室。」
在带领之下进入研究大楼当中的一个房间,艾达环顾四周。
这里是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研究大楼二楼的大会议室。十多张四人坐的长椅排成门字型,但使用的空间还不到室内的一半,就算想举办可容纳一百人的小型派对也不成问题。
「艾达你也知道,在进行名咏式研究时,除了学者之外也会邀请名咏士及祓名民提供协助,因此需要有个能让许多人同时进行讨论的空间。啊,这句话是从莎莉娜露华那里现学现卖得来的。」
来到室内中央,导引着学生的婷卡转过头来。
「喔——嗯,空间宽广是件好事。因为我们全班突然一起跑来,所以我还担心有没有房问能够容纳得了这么乡人呢。」
因为足有一整班的学生,所以艾达担心研究所能不能容纳得了这么多突然造访的人。
「这里不愧是凯雨只尔克机构的研究所本部,听说莎莉娜露华现在正在安排同学们的住处。」
「莎莉娜还真有一套,那原本是我最担心的事。」
「不过她说,因为是职员的休息室,所以舒适度无法保证。」
「啊,放心,我们完全下在意。」
身後的同班同学不停吵闹。在火车上分明已经大闹了一场,却不见有人出现疲态。这群人就算听到要露宿野外,应该也能坦然接受。
「艾达,我问你。」
接著,男性班级干部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嗯,什么事,欧马?」
「你认识那位漂亮的大姊姊吗?」
欧马一边来回打量艾达及婷卡两人,一边纳闷地歪著头。
……对了,我认识婷仁的这件事,班上就只有小不点和蜜欧知道而已。
「没错。可是,婷卡不像你想的那么年轻,她只是装年轻罢了。」
话刚说完,依然面带微笑的当事人倏然将脸贴近。
「喔呵呵呵呵呵,艾达,你说了什么吗?」
「啊哇哇哇,我什么都没说!」
急忙朝後跳开……呼,真危险。可是,婷卡今年几岁呢?根据我的记忆,她跟老爸应该是同一个世代的人。
「好久不见了,阿姨。」
突然问,一名同学轻快地走到婷卡面前,梢梢点了点头。
那是名波浪金发摇曳,身材修长的女学生。有著成熟的五官及举止,眼角有颗小小的哭痣。琪莉叶——这位同班同学在学校里隶属於料理研究会,虽然还是一年级学生,却已担任副会长的职务。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您,已经有好几年没和阿姨您见面了吧。」
……咦,阿姨?
将摸不著头绪、脑筋停止思考的艾达及欧马撇在一旁,琪莉叶和婷卡两人和乐融融地打起招呼:
「啊啦,琪莉叶,你长大了。料理的研究有进展吗?」
「是,要学的东西还像山一样多。对厂,我听说您前阵子人在多雷米亚学院。」
「啊啊,对不起,我当时真的分身乏术。」
「等、等一下!」
艾达硬是挤入两人中问。
「呃,那个,如果我误会了还请原谅。不过……琪莉叶和婷卡小姐,你们不只认识,难不成还是亲戚?」
「没错。」
「哎呀,我没告诉你吗?」
双方都爽快承认。
「琪莉叶的妈妈是我的姊姊。不过因为遗传的关系,所以发色不一样。」
「哈——我也吓了一跳,世界真小啊。」
重新打量两人,口吻及长相的确很神似。
「思?你怎么了,欧马?」
身边的他不知为何跪倒在地。
「以为是漂亮大姊姊的人,居然跟同班同学的母亲是同一个年代的人,这个冲击……是很大的!」
「呀,所以我说了吧?婷卡不到可以叫姊姊那么年轻的——」
「艾达,你说了什么吗?」
「啊哇哇哇,所以啊,我什么都没说啦!」
「对不起,来了这么多人。」
手上端著装了咖啡的杯子,米拉浮现苦笑的神情。
「的确。在这么多人抵达之前,希望你能事先跟我连络。」
「原本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
叩咚一声,那名老师将茶杯放回桌上。
「若是事先连络,我担心会遭到拒绝。」
「脑筋动得太快也让人伤脑筋。」
托著脸颊,莎莉娜露华放松了唇部的线条。
「其实刚才我已经接到来自学校方面——凯特老师的连络。身为级任老师,对此事不能置之不理。为了要将学生带回去,她也已经朝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那么学生们呢?」
「就交给喜欢小孩的婷卡去适当地哄哄他们。只有奈特,我已经偷偷打点好,让他跟泽塞尔老师到库露耶露所在的休养区去,这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不过有件事我很纳闷,为什么让安妮和泽塞尔陪他一起去?」
眼镜下的知性眼神掺人了锐利。
「是为了小心起见。」
将手探入研究服的门袋,莎莉娜露华将掏出的东西往桌上一丢,那是块灰色的碎片•凝
视著发出清脆声响滚动的碎片,米拉的表情变得阴沉。
是门石化後的碎片。
「……这里也已经遭到入侵了吗?」
「大概距今数小时前。这里有许多可以藏身的地方,访客又多。在只有学生的学校里,只要出现陌生的大人立刻就会受到怀疑;不过在这里,他可以大大方方融入周围的人群中。但这点我早就有觉悟了。」
事实上,要逮捕米修达尔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避难通知呢?」
「应该已经透过主要研究员传达给了每个人才对。虽然要稍微步行一阵子,不过这栋研究大楼在东西南北四处都设置了紧急逃生用的地下避难室。虽然是为了在名咏实验中,发生名咏生物暴走灾害时而建的避难室。不过一旦有事,可以让职员及学生们到里面去避难。当然,希望不会发生那种事。」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学生们有避难室的这件事。不过,我会用不著痕迹的口吻来说。」
「啊啊,拜托你了。」
「不过,不能在现在这个阶段就逐步发出避难通知吗?」
不能重蹈多雷米亚学院的覆辙,他的提论是正确的,不过——
「可惜的是,没有时问了。」
依旧保持平静,莎莉娜露华轻轻摇了摇头。
「时间?」
望著眼中满足惊讶的米拉,莎莉娜露华自口袋中掏出数张纸片,摊开原本叠起的纸张丢给他。
是婷卡整理的简易病历表。
「库露耶露已经支撑不住了。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力竭的状况。」
「……原来廷这样。因为我不了解她详细的状况……原来如此,所以那个乖巧的奈特•耶雷米亚斯才会来到这里。」
「不知米修达尔何时会进攻,这点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就算这样,若害怕这点而停止研究,行可能会摒除掉帮助库露耶露的那一点点可能性。所以我办不到。」
虽不确定,但截止时刻无疑已经逼近,在时间截止前都要紧抓不放。当他们决定将库露耶露带到这问研究所来的时候,就已做好觉悟。
「情况真是混乱。不过,正因如此才有去做的价值。」
「说得也是。」
「……看著你,我就会觉得或许选择教职是正确的。」
「不准你说那种话!」
莎莉娜露华举起铁制的高跟鞋,结结实实朝毫不掩饰露出讪笑的他的胫骨踢去。
2
迅速走过标示著「休养区」的告示牌前方。
将视线由步道向左栘,那里是一望无际绵延的森林。无数的野鸟叫声有如竞赛般响起。
「就跟多雷米亚一样,腹地内的自然景观几乎未经加工地保留下来。好奢侈,就像度假区一样。」
「甚至听得见流水声,附近似乎也有小河。」
泽塞尔、安妮两位老师频频观察四周的情况。
「……是位在跟研究所的建筑物有段距离的地方呢。」
另一方面,在悠闲的两人面前,采取前导形式的奈特加快了脚步。
「因为是休养区啊。要让内心和身体都沉静下来,任谁都会挑选安静、视野良好的地方吧。唔,用不著那么著急,似乎已经到了。」
泽塞尔老师拿著地图的手,笔直地指向前进的方向。定睛凝视那个方向,奈特茫然地张开嘴。
「那就是医院吗?」
揉了揉眼睛,不管再怎么仔细看,耸立在眼前的都是一栋以木头建造的小屋。有如观光客投宿的旅店,完全没有一般医疗设施那种冰冷的印象。
「泽塞尔,你是不是看错地图了?」
安妮老师同样歪著头。不过,泽塞尔老师依然死盯著地图。
「不,的确没错。不过,我也觉得这是相当时髦的设施呢。」
——库露耶露小姐就在这里。
胸口怦通、怦通跳个不停。心跳加速不是因为高兴或兴奋,而是虽然仅仅两天没见,但奈特心中却非常紧张。
「请问,有人在吗?」
按下门口的门铃,随即传出低沉的机械式铃声。一秒、两秒……感觉时间流逝是如此缓慢,生理时钟出现像是经过数小时般的错觉後——
「让您久等了。」
木门打开,里面露出貌似凯尔贝尔克职员的女性脸庞。
「呃,我们听莎莉娜露华小姐说,库露耶露小姐人在这里。」
「啊啊,副所长已经交代过我了。请到这里来。」
随著指引进入建筑物内部。不过才向前走了几步,就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身後的脚步声出奇安静。
——啊咧?
不由得转回两名老师所在的後方,只见两人依旧停留在玄关外。
「泽塞尔老师、安妮老师?」
「啊——用不著介意。因为这次来见她的人不是我们。」
泽塞尔老师状似轻松地挥手,而在他身边——
「就是这样。我们会在外面等,你好好去跟她聊聊。」
面带微笑的安妮老师交抱双臂。
「好、好的!」
用力点过头後,奈特随著走在前方的女职员身後而去。
是地板材质的缘故吧?就算急急忙忙奔跑,也几乎未发出脚步声。这也是体贴患者的安排吧?走廊上装设有辅助步行的扶手并设制轮椅专用的无障碍空间,重新检视过後,可以发现作为病房的设备相当充实。
「就是这里。」
职员在位於走廊最深处的房间前停下脚步。
房门口的名牌上是一片空白。一定是接受莎莉娜露华的指示後,才急急忙忙准备让库露耶露入住的房间吧。或许那位准备的人忘了填写名牌。虽然只是件琐事,但奈特却对此感到有些悲伤。
「我就在前方的人口处,有事就过来找我。」
「好的,谢谢你。」
目送职员背影自走廊离去後,奈特凝视眼前的门。
咚……咚……
轻轻敲了两次门。原本就知道,房内不会传来回答。
「打扰了。」
开门定进房间当中。虽然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双脚却因紧张而抬不起来,差点被数公厘的落差绊倒。
一瞬间,因刺眼的阳光而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
……多么孤寂的房间啊!
那个房间显得无比孤寂,靠近走廊的墙边就只摆了一个小小的柜子。除了最低限度的必需用品外,是个连一支花瓶、一张图画都没有的房间。
房间中央,就只有木床像是被独自遗留下来般地摆在那里。由於阳光充足,因此室内给人明亮的印象。不过,这点反而更加强烈地突显出孤寂。
在唯一摆设的床上,熟悉的少女沉沉入睡。身穿住院患者专用的衣服,身上盖著薄薄的纯白毛巾被。
「库露耶露小姐?」
闭著眼睛的她没有回答。
「……你不回答我吗?」
奈特在床边的地上跪下,脸正好与睡著的她在同样的高度。
『——根据婷卡的估计,极限是一个星期。』
有如微笑般入睡的库露耶露,那真的是一副无法想像已达极限的温和表情。好像只要叫她,立刻就会醒过来,让人忍不住有那样的感觉。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库露耶露小姐?」
在能够感受到呼吸的近距离之下。
奈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若是她醒来,睁开眼睛与自己对望,这样的距离应该会让人害羞得不得了才对。
「我和库露耶露小姐同班,那天在实验室里,我酿成了重大失误。当天晚上的事……库露耶露小姐你还记得吗?」
『我就向你看齐,试著梢微努力看看好了。』
「我是为了实现和母亲之间的约定而想学习夜色名咏,所以才到多雷米亚学院来。」
可是,是从何时开始呢?致力於名咏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因为库露耶露小姐说要努力,所以我也一起努力,因为我想跟你一起努力学习。因为我想让阿玛和妈妈,还有……库露耶露小姐认同我。」
初次来到的上地、初次见到的人们、初次就读的正式名咏学校。正因为有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的人,所以转入後的两个月都很快乐。
「所以为了回报你,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可是,在什么都还没能做到的期间……真是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等发现到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对於自己没能发现到此事感到懊悔不已。
……库露耶露小姐,现在我能为你做的事是什么?
沿著她削瘦的脸颊,真的只是微微的、只是一瞬问,奈特以指尖轻轻抚过。的确感觉得到温暖。她现在也一定还在奋斗。
『——给我一个晚安吻。』
「不行,库露耶露小姐,我绝对不会给你晚安吻。」
语带苦涩,奈特以沙哑的嗓音低声说道:
「……因为、因为如果我那么做……库露耶露小姐就会睡著了不是吗?」
继续沉睡,再也不会醒来——他有那样的感觉。
正因如此。
「呐,库露耶露小姐。」
奈特眨也不眨地紧盯著依然紧闭双眼的库露耶露。
「如果我……不是道晚安,而是给你一个早安的吻……库露耶露小姐就会醒来了吗?」
3
在研究大楼顶楼的副所长室——
狭小昏暗的室内响起两人的叹息,以及鸟儿拍打翅膀的细微声响。
「动员所有能够行动的人,找遍所内几个主要据点,结果还是以徒劳告终。米修达尔的入侵是可以确定的事,不过遭到攻击的地方结果就只有三楼的研究室。」
气损害情况呢?』
透过音响鸟传来克劳斯的提问。对莎莉娜露华来说,那是早已预料到的问题之一。
「几名本所职员正在接受治疗,没有生命危险。被夺走的东西,也只有早已当作触媒使用过的(孵石)一物。」
『……我无法理解。』
与自己毫不停滞的回答形成对比,克劳斯的声音中不见霸气。
「啊啊,我还以为样品资料也会一并被带走,不过对方完全没碰。正因如此,所以我更加不解。」
在多雷米亚学院中对峙时,米修达尔还是依循道理行动。不过这次又如何?虽然冒著危险入侵研究大楼三楼,但夺走的就只有已经使用过、丝毫派不上用场的一颗(孵石)?
「就挑衅目的来说,行动的风险未免太高了。只能推断幕後另有理由。」
『无论如何,由於我不在现场,因此不能妄加判断。』
「我们这里会尽量设法。向你借调优秀的祓名民,让我安心多了。」
借调了五名克劳斯信赖的祓名民,其中两名已获得「祓戈的极致者」这项称号。在所内的每栋主要建筑物里各安排了一人,研究大楼这里也有一人,不,包含在自己身边保养祓戈的女孩在内,一共是两个人。
「思?优秀的祓名民是指我吗?」
听力绝佳的艾达转过头来。
「没错,就看你了,暴走少女。」
她抱起留在桌上的音响鸟,带向自己的座位。
『别太夸奖她,莎莉娜露华。我女儿一旦被人夸奖……』
「啊啊,真是的,老爸你闭嘴啦!」
艾达恶狠狠地瞪著音响鸟,这样的表情当然无法传达给对方。感到害怕的不是克劳斯,而是音响鸟。
「喂,艾达,音响鸟会害怕,你就适可而止吧。」
「……可恶,如果路夫爷爷在,肯定会帮我说话。」
嘀嘀咕咕地丢下这句话後,艾达再次集中精神进行祓戈的保养。
『对了,关於凯因兹……』
毫无前兆地,克劳斯提起的名字令莎莉娜露华反射性扬起眉毛。
「找到他了吗?」
『是那家伙主动派音响鸟过来。他到很远的地方去远足了,我问他有没有收获,但是他只给了我暧昧的回答,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是常有的事。」
那个男人的流浪癖和保密主义,在(A小调)的成员中是众所皆知的事。
『关於这件事,我想凯因兹或许会到你那里去。』
「我还没接到这样的报告。话是这么说,但他原本就不是那种讲究礼仪,会事先连络的男人……啊,时间似乎差不多了。」
闪烁的光粒逐渐覆盖了音响鸟的身体,这是——透过名咏被咏唤出来的生物,即将返回的前兆。
『似乎是如此。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再跟你连络。』
发出绿色光辉,留在桌上的音响鸟开始返回。目送它离开後,莎莉娜露华转身面对坐在自己左边座位上的艾达。
「那么,艾达,让你久等了。告诉我你想要说什么吧!」
「嗯!」
并非艾达插入克劳斯及莎莉娜露华的谈话,而是在与艾达交谈时被音响鸟打断。由於被名咏出的音响鸟有时间上的限制,因此临时改以它为优先。
「呀,我要说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栘开原本相对的视线,艾达动也不动地望著窗外。
「……从高处往下看的风景果然很棒。」
在广大的所区内,没有比这里更高的建筑物。因此从研究大楼顶楼可将遥远彼方的地平线尽收眼底。
「我也很喜欢,此处是这个阴沉的地方唯一正常的景色。不过这么晚的时间里也看不到什么景观就是了。」
从半夜到黎明,研究所所区内总被无数的户外照明点亮。所区内不分日夜同样明亮,但只要踏出所区一步,便是漆黑原野无限延伸的另一个世界。
「让小不点今晚住在库露耶露所在的病房大楼,是莎莉娜你的提议?」
「不是提议,是最低限度的妥协方案。希望这么一来,少年的心情能获得平抚。」
依然坐在椅子上的她,调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脚。
「这点我明白,可是,万一米修达尔袭击小不点他们怎么办?」
「与米拉是同事的两名老师陪著他,当中还包括能够解除石化的白色名咏老师安妮。此外,周围配置了祓名民。在这种安排下,就算发生什么事,也立刻就能取得连络。不过要我来说,跟在病房大楼的奈特比起来,反而——」
以高跟鞋轻踏脚下的地板。
差不多是来自多雷米亚的学生们,在地下一楼的休息室里就寝的时候了。
「你那些在休息室里过夜的同学们才令人担心。一旦出事,要是能够迅速进入避难室就没问题,但要是被利用当作人质就麻烦了。」
「这点我会设法,我不会让他碰我的同学们一根手指。」
「那么你就快到楼下去吧。不只奈特,如果连你也一直不回去,同学们会感到不安的。」
「是、是!」
抱起祓戈,艾达步伐轻快地定向出口。不过才没一会儿,那位祓戈的极致者突然在门前停下脚步。
「莎莉娜,你是一个人待在这个房里吧?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不过你最好当心。」
「我不认为那个男人现在会对像我这样的研究员抱持兴趣。但无论如何,我会诚心接受你的忠告。」
艾达离开後,几乎让耳朵发疼的寂静笼罩室内。
「事到如今,米修达尔已经没有理由攻击我了……」
拉开桌子的抽屉,在像是要溢出来的资料及小玩意儿中,有个小小的机械装置。她拿起那个大小足可隐藏在掌中的机械,漠然凝视。
那是研究黄色的小型精命放电现象时,作为实验一环而制作的电击枪。并非为了护身使用,完全是依自己的兴趣制作出来的。使用时若将之设定为最大威力,足以发出令对手动弹不得的电力。
「……哈哈,现在看起来,还真是个可爱的玩具。」
目光灼灼地凝视著它——
「不过,玩具终究是玩具。」
莎莉娜露华将它抛向置於房问角落的垃圾桶内。
「若是这种东西对付得了那家伙,就用不著这么辛苦了。」
脱下身上穿的外套披在椅背上,莎莉娜露华再次看起桌上的资料。
因为现在已经没时问去担心那种事了。
4
「库露露不在这栋建筑物里……原本我还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她!」
鼓著脸颊发泄小小的不满,蜜欧迎面倒向眼前的床铺。
女性休息室——是个摆设了十多张三层木床,以及同样数目柜子的房间。有些职员似乎会在这里住上几天,柜子上留著几项私人用品。
「唔——有什么关系,主治医生已经答应明天让我们见她了。反倒得要感谢他们提供我们睡觉的地方才是。」
换上代替睡衣的运动服,桑吉丝一派轻松地回答。
「对了,隔壁的男生们出奇安静呢。」
侧耳倾听隔壁动静的蜜欧睁大眼睛。直到刚刚为止都还吵闹不休,不过时针一过十二点就突然安静下来,现在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
「因为在火车上很吵,所以累到睡著了吧?」
桑吉丝突然停下折叠制服的手,露出奇怪的表情。
「在山里很辛苦喔。就算搭了帐篷,晚上还是会有虫或蛇爬进来。因为是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睡觉,所以背也会痛。在雪地上搭帐篷的时候最惨了,雪会融化渗入背部和脚底,让人冷到睡不著……呼呵呵呵呵。」
「那、那个……桑吉丝,你这样很吓人耶。」
蜜欧不露痕迹地往後退,远离表情诡异,像在说鬼故事的她。
「……我不懂,明明有那么多辛苦的事,为什么你还要加入登山社?」
「咦?呀,有很多原因啦。」
像是觉得为难般抓抓脸颊,桑吉丝的视线在空中游栘。
「平常我们总是把有个安稳睡觉的地方,当作理所当然的事吧?但是,一旦进入大自然当中,这样的常识是无法适用的。」
用手拨开垂在眼前的浏海,那位友人的眼眸别有深意地眯起。
「正因如此,所以我曾经在就连帐篷都无法搭的地方露宿过•而就算搭了帐篷,被突如其来的强风吹倒也是常有的事。那种时候我会想『啊——好想早点回家,钻进暖呼呼的床铺里去』或是『好想吃好吃的饭』。」
在隔了一次呼吸後,她露出大人般的成熟笑容。
「很可贵喔,回去的地方有人出来迎接你。遇到的事愈辛苦,就愈觉得可贵。真切地感受到这点是很重要的事。」
「——前去迎接,是吗?」
蜜欧定定地凝视自己双手的手掌,悄然低语:
「因为我没有体验过这种事,所以不太了解这种回家时的喜悦。」
「唔,我认为用不著勉强去体验。可是,『前去迎接』一定足任何人都能做得到的事。不是吗?」
「……嗯!」
领悟到她话中的含意,蜜欧静静点了点头。没错,就只有迎接库露露这件事,连我也一定办得到。
「所以——」
就在桑吉丝正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假寐室的门打开。
「呀呵,我回来了。」
现身的是怀抱裹了布的长枪,有著小麦肤色的娇小友人。
「艾达,你回来啦。你到哪里去了?」
「我去找莎莉娜说话。」
「啊,好狡猾~就艾达你一个人去?」
艾达提到的名字,蜜欧也知道。在灰色名咏使用者入侵多雷米亚学院时,拯救自己脱离险境的人就是她。
「不是谈什么有趣的话题啦。先不说这个,隔壁的男生们好安静。」
「嗯,隔壁房间的人似乎都睡了。」
话是这么说,在女生当中还没睡的,也只有她们三个人。
「真是的,这也好啦。」
将长枪靠墙放好,艾达深深叹了一口气。
「总之,明天的事就等明天再做!一直警戒四周,我也会撑不下去。」
「说得也是。啊,艾达的床在窗户旁边。」
那是位在房间最深处,排满三层床铺的房间靠窗、最下方的床位。
「啊——呃,对不起,我喜欢这张床。」
艾达敲了敲原本蜜欧选好要睡,最靠近门边的床。
「可是那里经常有人出入,或许没办法睡得太安稳喔?其实我在哪里都能睡著,所以才想睡那里。」
蜜欧试著加以解释,但艾达早巳将自己的行李朝那里搬。
「没关系没关系。抱歉,蜜欧你睡窗边可以吧?」
「如果艾达同意,我睡哪里都没关系。」
蜜欧抱著自己带来、睡惯的枕头走向窗边的床。
「喔,蜜欧的枕头是从家里带来的?」
「没错~没有它我就睡不著。」
正抱著枕头要钻进床铺里去的时候。
……啊,糟糕!
蜜欧突然发现自己还穿著制服。因为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打算要去探望库露耶露,因此还没换上睡衣。
「啊哈哈,蜜欧你就这样睡吧?」
「不要,会把制服弄绉。」
驳回桑吉丝促狭般的建议,接著——
从手提包里拿出代替睡衣的运动服,解开制服的钮扣——正要开始动作时。
房间的照明无预警地熄灭。
「啊,等、等一下!我还没换好衣服——」
因为之前室内都很明亮,突然的熄灯让眼睛还来不及适应黑暗,就连到底是谁关灯也无法确认。
「关灯的人是艾达?」
因为电灯开关就在门边,所以应该是艾达。
在黑暗蔓延中——
「……不,我没碰电灯开关。」
鼓膜接收到的艾达声音,令人背脊发凉。
——咦,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停电吗?」
桑吉丝门气讶异地低声说道。
「……希望足这样。」
叽——传来低微的金属声。
在门的方向,响起艾达紧握长枪的声音。
5
仅仅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吹入徐徐微风。吹动窗帘,翻动堆积如山的资料,轻抚过发丝。
……今天是相当潮湿的风呢。
并未停下阅读报告书的速度,莎莉娜露华以手轻抚被风吹过的脖子。这阵风说热不热、说冷不冷,套卜一件衣服嫌热,脱掉一件又太冷。话是这么说,但静静不动时则有一种骚痒的感觉,是混合著湿气,半湿不乾的风。
『我实在不喜欢微温的风,这种时候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想起祓名民长老的口头禅,莎莉娜露华不禁噗嗤一笑。
「呀,路法长老真是的。虽然不自觉,不过人类的经验法则有时也十分合乎道理。」
但是,当那名老人一脸认真地对她这么说的时候,她只觉得很有趣。
「……不过,老想著这些也没用!」
突然停下手边翻阅的报告书。因为在堆积成山的报告书中,眼神自然望向唯一一份令人在意的资料上。
那张资料的裁决署名是研究第一课土任。不是别的,就是那个诡异、自称败者之人人侵的实验室损害报告书。
接受石化治疗的职员有三名,根据报告,全都能在两、三天内回到工作岗位。修复实验室需要一段时问。不过在这段期问里,可以使用预备的房问。被夺走的东西是(孵石)
一项。然而,就连它所需的资料也已经统计、整理好了,调查报告平安无事。就结果来说,称不上是损害。假使那个地方发生火灾,造成的损害无疑将比目前的情况更严重。
「为什么?米修达尔。」
笔尖喀滋一声戳向桌面。
「成功入侵研究大楼内部,换句话说是凯尔贝尔克的中枢。或许那就是攻陷这里唯一的机会啊?甘冒危险入侵,结果就只为了夺回(孵石)?」
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应该怀疑其中另有目的,但却想不出任何可能性。愈是苦思,就愈突显出那个男人行动上的矛盾。
「……不行,脑袋不灵光了。」
不知是今晚第几次的叹息,正想到走廊旁的洗手台去洗把脸的时候。
门上传来「咚」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会足谁?
「副所长,您在吗?」
「……怎么,是秘书啊!」
「不是秘书,是研究第一课主任。唔,这个问题先放一边,我想,反正您今天又要熬夜了吧?虽然是和平常一样的茶,不过我还是端过来了。」
「暍,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
凌晨一点半,是她思考最迟钝的时候。配合这个时间点,主任一定会泡好消除睡意的红茶送过来。并非强制行为,而是在数年的相处中自然形成了这样的日常关系。
——就思虑周延、不像研究员这点来说,你果然很有秘书的架势。
将苦笑留在心底,莎莉娜露华自桌前站起。
「啊啊,进来吧,门没锁。」
「好……」
「好的」这句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五秒、十秒。
不管等了多久,都不见主任推门进来。
「嗯,怎么了?」
——叽哩咿咿咿咿……吱——
回答是走廊上某个坚硬的东西破裂的声音,刚刚那是红茶茶杯?
「喂,怎么了!」
就在莎莉娜露华要冲向门边之际。
——很棒的夜晚。
「呜!」
莎莉娜露华硬生生在门前停下脚步。虽尚未意识到,但窜过全身的寒颤主动制止了脚步。那个声音……难不成足——
叽……门在发出沉重的声响後,缓缓开启。
「……啊……呜……副……所长?」
首先映人眼帘的,是膝盖为止,双脚呈现石化状态直立的主任。
接著是在她背後,有如友人将手搭在她肩上、身穿旅人装束的高大男子,他像是与黑暗同化般站在那里。
「留到这个时问还没走?我真想对你的热诚低头致意,让我回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隐藏脸孔的连帽斗篷下,隐约可见嘴角露出疯狂的笑意。
嘶——嘶——嘶——男人发出拖曳脚步的声音踏入房间一步。
「我入侵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居然还不锁房门,真不像你会做的事。简直是在邀请我进来似的,你说是吧?」
「这是当然的推测。」
从米修达尔看不见的角度,莎莉娜露华伸手确认研究服左边口袋的突起。
那是配备给所有职员的小型警报装置。虽然只是发出嘈杂声响的机器,发出的音量却足可传遍整栋大楼。
不过,莎莉娜露华无法当场立即启动装置。
「如果有准备任何机关,为什么不马上使用?」
嘴角的笑意显得更深,米修达尔嘲笑著继续往下说:
「唔,如果换做我站在你的立场,大概也不会用吧!在这般劫持人质的危险人物面前,一旦轻举妄动反而只会刺激对手,不知道他会对人质做出什么事来。聪明如你,就算想用也不敢用吧!」
「啊啊,真是的,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你说对了。」
努力不让表情显得歪曲,莎莉娜露华极力维持声音的平静。
——他的脑筋果然灵活得吓人。
不过,如此一来这次的袭击就显得更不合理了不是吗?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很可惜,我对你不感兴趣。」
米修达尔朝走廊方向後退一步。在浓浊的黑暗中,朦胧地浮现出灰色的旅人装束,之後就连这个影像也徐徐消失。
他打算从顶楼移动到别的地方去?
「犹豫、迷惑、烦恼——很棒的表情,莎莉娜露华。不过,我有事要到顶楼的上方,只是顺道过来打声招呼,应该说是宣告比较正确吧?」
「宣告?」
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在双脚遭到石化而无法动弹的主任背後,米修达尔的身形与影子完全同化。
「啧,我愈来愈搞不懂他想做什么了!」
确认败者离去後,莎莉娜露华奔向部下身边。
「对不起,你没事吧?」
「虽然没有外伤,不过无法行走,不算没事。」
「笨蛋,遇见那个男人还只受到这点伤害,已经算聿运了。」
摸索研究服的口袋,取出涂成红色的小型机器,莎莉娜露华使尽全力将它砸向最靠近的墙壁。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在名为走廊的走廊上尖锐地响起。
「一楼的人应该也听得到才对,支援很快就会赶到……等祓名民治好你的脚後,立刻前往避难室避难。」
「副、副所长你呢?」
「我——」
紧盯著走廊的深处,於黑暗更显沉淀的前方,是逃生梯所在的方向。不过,那个男人的目的并非逃离这栋大楼。而是顶楼的上方,换句话说是屋顶,从那里可以眺望整个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所区。
「我要确认一件事。」
「太危险了!而且,克劳斯先生是为了什么,才派遣高明的祓名民前来呢?副所长您也去避难——」
「要我去避难,得要最後一个人都成功避难之前再说。正因如此,所以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这个地方托付给我。」
在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本部,的确有个被称为「所长」的人。可是,这只是名义上的头衔,现在他甚至很少在研究所里现身。换句话说,实质上的最高负责人是莎莉娜露华,这是不管是她、还是身边的研究员,都具备的共同认知。
「……下次那个没用的所长来的时候,我可以打他吗?」
「到时我也想加入。」
「好的,希望您平安无事。」
莎莉娜露华轻轻点过头後,便飞奔而去。
嘶……嘶嘶……
目标是有如啜泣般回响的败者脚步声。
户外的风停了,无风亦无声,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或是早已置身在漩涡当中了?
——不论如何,就算百般不愿,还是知道有事即将发生。
「喀!」地发出清脆脚步声的莎莉娜露华奔上逃生梯。在户外照明的灯光下可见辽阔的视野,凯尔贝尔克的所区在眼前伸展开来。
「没想到你居然独自追上来。是有够笨还是充满自信?你是哪一种,莎莉娜露华?」
说出这段话的男人,悠然地站在与自己形成对角线的角落上。
「唔,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涂黑的铁栅栏前,依然背对莎莉娜露华的米修达尔举起单手。有如仰望著伸展、覆盖世界的漆黑夜空。
「你别以为我喜欢跟你说话,我只是有事想问你。」
一步,又接近了一步,就距离来说,大概相隔十多公尺左右吧。
十公尺、八公尺、五公尺,那是若有心要缩短,只要一口气就能缩短的距离。虽然如此,这名败者依旧背对著她。
「为什么你要特地到这里来抢走(孵石),不对,为什么只抢走(孵石)?既然都已经这么深入了,只抢走一个用过的触媒你就满意了吗?」
「满意?」
眼前的对象缓缓转身。
「呼哈哈……哈哈哈!满意、满意吗!是心满意足的『满意』吧!这个词用得好,对我来说,就算走到理想的尽头,也还是无法达到的名词。」
不是对莎莉娜露华,败者像在自言自语一般发出怪声:
「在多雷米亚学院时,我曾经告诉过你吧?我是不管再怎么倒葡萄酒都无法填满,满是破洞的容器。」
那又是为什么——在这么反问前。
「不过是因为念旧。」
「念旧?」
「这个无聊的玩具,是我和约书亚互舔伤口、受尽苦难活过来的证据。对於就连一样东西都得不到的我们来说,是唯一仰赖的替代品。藉著埋首研究来遗忘一切,注入如此的爱情之後才制造出来的,所以我想将它拿回来。」
「拿回去之後接下来是什么?对奈特或库露耶露复仇吗?」
名为渗透者的名咏生物在多雷米亚学院中攻击两人的事,已从婷卡那里得到证实。
「复仇?怎么可能,我只是非常关怀他们罢了。」
「关怀?」
「啊啊,没错。莎莉娜露华,那两个人无疑——会被拆散。」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莎莉娜露华不懂他话中的含意。
「跟不管有多么幸福、多么坚定的感情无关。时光的流逝总是诱哄人们放松戒心,装出有如恋人般的笑容,在背後挥下残酷的刀刃。」
「……你在戏弄我吗?」
他是指库露耶露的病?不,就算米修达雨的消息再怎么灵通,但他如何能掌握到这么精确的事实?
「并非如此,历史是会重演的,莎莉娜露华。他们酷似昔日的我,所以就像在看著过去一样,我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你跟奈特他们很相像?」
「他们是不是会像我跟约书亚一样,除了沦为败者之外别无他途?若是如此,之後他们会仰赖什么?除了像我一样选择仰赖拉斯海特以外,还有其他照亮败者的道路吗?我想知道这一点!」
在男人的背後——
夜幕中,灰色的飞沫在虚空中飞舞。
十二银盘的王剑者
——sterei efflectis Ezebyt——
十二把银剑有如撕裂漆黑般飞圣,包围在米修达尔四周。
「你想知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想说的是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吹起了一阵很棒的风不是吗?」
在一阵突然吹起、就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强风中,米修达尔有如被风吹动般翻过铁栏杆。越过防止跌落的栅栏,走向屋顶边缘。
「莎莉娜露华,你来到这里算你侥幸。你将会是第一个亲眼见到败者之王的人类。」
「败者之王?你应该早已有灰色的真精才对。」
她在多雷米亚学院时曾亲眼目睹,记忆中是具有十二把守护剑的真精。
况且一种名咏色能够咏唤出的真精只有一名,这个男人也不例外。
「一切都是必经的过程。就像王的守护者所据守的深处,有王者端坐的王座一样。我的真精献上全部十二把守护剑,使得灰色名咏的真精得以转变成败者之王。」
左手抱著花纹就如鳞片般的石头。石头表面像挤压般发生皱裂,从裂痕中进发出色泽难以形容的光芒。
「那就是被封在(孵石)里的原始触媒!?」
米修达尔在连帽斗篷下的嘴唇呈现出奇异的笑容。
「让我们一同祝贺最长、最深的夜即将展开吧!同时伴随著我无法挣脱的恶梦!」
风吹起。
眼前的败者自屋顶坠落。
「什么!」
莎莉娜露华甚至忘了呼吸,自栅栏探出身去。不是被风吹落,刚刚那个男人的确主动自屋顶跃下,难不成是跳楼自杀?
但奇怪的是,不论如何搜寻米修达尔坠落的方向,都不见他的人影。
众人讴歌
——O vilis arsei spil
空中响起有如亡灵般的声音,反射性随著那个声音仰望天空——
米修达尔就位在相距遥远的上空,身上的旅人装束随风飞扬。
并不像是抓著某样东西。就如脚下有坚实的地面般,他悠然屹立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

浮在半空中?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莎莉娜露华紧盯著他,空中的米修达尔跟刚才没有什么改变。现在也不见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不过——
米修达尔身後的星光突然扭曲变形,不,不只是米修达尔身边,研究大楼这一带的风景全都开始晃动。
莎莉娜露华听过婷卡及米拉的报告,知道这就是渗透者存在时的现象。这也就是说,在空中支撑米修达尔的是渗透者?不过——
为何如此巨大!
是与研究大楼相同,不,还要更加巨大的东西。那东西渐渐从完全的透明体,变化成有如白雾般混浊的身体。在户外照明的灯光下,名咏生物徐徐浮现出来。
……真精?这只怪物是真精?
清晰地察觉到一道汗水沿著脸颊滑落。
到目前为止,她见过无数的名咏生物、真精。也曾经有过视情况而不得不与之对峙的状态。更曾经经历过连冷汗都顾不得擦,陷於濒死状况的时候。可是,光仰望就全身冒冷汗,这还是第一次。
灰色名咏真正的真精——败者之王。
由於距离太近,无法掌握名咏生物详细的轮廓,不过还足能够知道。
威严感不同,存在感不同,和其他真精的等级不同。虽足人类咏唤出的真精,却有足以成为信仰对象的威望。
「……原来如此,所以那个疯狂的败者才会如此狂信。」
拚命克制住打颤的膝盖,莎莉娜露华仰望眼前这个拥有巨大躯体的生物。
间奏•第四幕
「萧 —弱者—」
在夜风吹拂下,森林里的树木沙沙作响。
「从前,有个投身名咏式研究,前途光明的研究员。」
在可将周围景色一览无遗的小丘上,伫立著两抹人影。
「在他手下,雇用了一名作为助手的女性工作人员。她是个迷糊、笨手笨脚、慌慌张张的女性,名叫『蕾茵』。虽然雇用了她,可是当初对那名研究员来说,蕾茵不过是个麻烦。既多管闲事又碍眼,而且他也曾当面这么对她说。」
其中一个影子,廷背著巨大长枪的高大男子。
「可是,蕾茵隔天、再隔一天还是到他身边去。不顾一脸难以置信的他,蕾茵依旧每天面带微笑地协助研究。」
在高大男子身边伫立著娇小的剪影。身穿黯淡的深褐色外套,拉起的连帽斗篷藏住了他的表情。
「这种情况逐渐产生变化。即使不得要领、也不算懂得拍马屁,不过蕾茵有著无比开朗的个性。失败时受到鼓励,成功时共享喜悦,这样的她自然也吸引了研究员,因为她拥有他所没有的东西。」
连帽斗篷逐渐被掀开。
两抹影子都没动,是风掀开了连帽斗篷的遮掩。
「虽然说不出口,不过研究员希望这样的关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一个月、一年……克制、平稳又安宁的日子持续下去。不过—;」
毫不停滞说出的话语,因斗篷被风吹起而暂停。
「不久之後,突如其来的悲剧拆散了两人。」
露出了娇艳端整的嘴唇,有如被眼泪濡湿般深色闪亮的黑眸,分不清是少年或是少女的中性面容。
「原因不过是一条电线断裂造成的短路。但小小的火花并未消失,反而点燃周围的尘埃,延烧至周围的药品……最後演变成将整座研究所付之一炬的重大火灾。研究员在这起意外中失去右手,蕾茵则成了不归之人。」
「这是一起有名的事件吗?萧。」
另外那名男子转头询问。
「不,那真的定问很小、很小的研究所发生的意外。」
将落在肩头的树叶放在手心,萧静静闭上眼眸。
「失去右手,失去研究员的傲气及地位,同时也失去最心爱的人。可说已失去一切的男子漫无目的在大陆中流浪。或许,他是在寻找追随蕾茵而去的葬身之处。可是在某个荒野上,他遇到一名老人,老人背负著和他几乎相同的过去。那个老人的名字是……约书亚。」
放在手心上的树叶再次被风吹起。另一方面,沙沙作响的森林及脚下的杂草则倏然恢复寂静。
「老人对男人的遭遇感到同情,开口与他攀谈。同样失去所爱的这两个人,决定要找出能向爱人夸耀的东西——从那天开始,老人和男人发疯似的投入研究。与其说是要完成某项研究,不如说是为了要遗忘失去挚爱的伤痛,带著疯狂般的执著。」
萧说话的口吻,就有如他亲耳倾听著所有的发展。
「失去一切的两人追求绝对不会失去的存在,绝对永不受侵犯,说起来是极为接近信仰的东西。不过与信仰不同,当时那两个人需要非常具体的容身处。可以用眼睛看到、用皮肤碰到,可以有实感的容身处。」
接著,萧慢慢睁开眼睛。
「那就是冠上Laspba之名的王者真精。」
吐出残留在肺中的空气,萧转头望向身边的男人。
「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米修达尔这名败者诞生的经过,阿尔维尔。」
「不过,那个男人为什么对多雷米亚学院的人那么执著?」
将背上的长枪刺向地面,被称为「阿尔维尔」的男子交抱双臂。
「因为他见到了有如反映自己过去般的两名少年少女。一
萧濡湿的黑眸中映出凯尔贝尔克研究所的影像,他以指尖轻划自己的嘴唇。划过的地方,不知不觉间涂上了夜色的口红。
「专注练习夜色名咏式的少年太过单纯、直率,不懂得适度放松,个性又笨拙。而在少年的身边,有个支持他的绋红色少女。你不觉得很像吗?奈特、还有库露耶露,以及米修达尔和蕾茵。研究员与名咏上——虽然境遇不同,却是和昔日的两人非常相似的关系。一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表达方式,不过他是在与过去的自己相比後,对那两个人感到嫉妒?」
「……不是的,他一定只是想知道答案罢了。」
萧定睛凝视著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摇了摇头。
「结识最爱的女性,然後被拆散。之後他选择了败者之王,这个选项真的是他内心所期待的吗?」
「所以他才会那么执著?」
「对自己的憎恶及愤怒、犹如怨念的悲壮。失去一切,孓然一身的他之所以会找到空白名咏,或许也可说是必然。」
萧周围的空气逐渐产生扭曲,扭曲的方向指向凯尔贝尔克研究所。以眼角余光补捉到这个景象後,萧再次戴上连帽斗篷。
「败者之王已被孤挺花封印。但若使用与孤挺花拥有相同属性,空白名咏专用触媒的札拉贝尔鳞片,那么——」
「败者之王的封印也会解除?」
「不,大概会是幻影体。不过视情况,有时会比咏唤出本体更危险。」
望向萧指示的方向,阿尔维尔发出有如苦笑的叹息。在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正上方,空间的皲裂描绘出奇怪的名咏门。
「不过,为了告诉他们此事,你还特地到多雷米亚学院去了一趟不是吗?结果如何?」
「我没说出一切,不过给了他们必需的片段。接下来就看他们了。」
「哎呀,如果某人能够成功咏唤出那只空白名咏的真精并加以驯服,就不会发生这种麻烦事了吧?是六年前吧?你一度成功了?」
阿尔维尔以枪柄轻戳萧的侧腹。
「……别这样,会痒。」
「那么,到底怎么回事?」
「在起始之岛上的那场大爆炸无法称之为成功。我这个原本的名咏者遭到拒绝,现身的真精选择了当时十岁的少女——库露耶露。」
萧默默望著自己的右手。
手背上有个小小的、花型般的烫伤。那是六年前,在风碎之日所受到的、无法消失的伤痕。
同时,也是孤挺花背叛名咏者的证据。
「真精对名咏者的背叛引发『风碎之日』事件。在大陆上目击此事的约书亚赶赴起始之岛,见到空白名咏的真精孤挺花。畏惧孤挺花的约书亚咏唤出败者之王,却反而惨遭封印。失去败者之王的约书亚为了对抗孤挺花,精制了(孵石)。随後,(孵石)被送往多雷米亚学院——那就是开端。」
像足要加以隐藏似的,萧将右手滑人身穿的装束之下。
「(孵石)在竞技大会上暴走。同时,从约书亚口中听到事情经过的米修达尔也打算继续利用(孵石),因此入侵多雷米亚学院。结果,库露耶露陷入非得使用潜藏在心中的孤挺花力量不可的状况,造成孤挺花的觉醒。」
若持续与孤挺花进行冲突,库露耶露的身体将支撑不住。
不只如此,作为最初的名咏而存在的空白名咏调音者一旦消失,所有的五色名咏或许也会自这个世上消失。
「那么,现在在凯尔贝尔克的人们有方法能够阻止吗?」
在连帽斗篷拉得极低的状态下,萧轻轻微笑。
「光靠黎明他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那么,怎么办?可别说你认输了。」
阿尔维尔一肩扛起长枪。
「在多雷米亚,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接下来,调音者和栖木双方如何选择该定的路,将决定一切。若选择『clue-l-sopbie neckt』红色的背约者(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空白名咏及所有的名咏都会消失。可是,若选择另外一条路……」
萧仿佛贯穿的视线依然凝视著遥远彼方的研究所。
「若他的声音能传达给库露耶露——」
间奏•第五幕
「蕾茵
—名咏式是什么—」
『您就是研究主任米修达尔先生吗?初次见面,我是看到徵人启事後,前来应徵的蕾茵•阿尔马尼。虽然我对名咏式的事一窍不通,不过还请多多指教!』
一开始,只认为来了一个聒噪的人。
『喂,我吩咐的实验怎么还没准备好?』
『……对不起,我不懂您说的实验药剂和器材名称。』
『上次我应该敦过你一次了吧?』
『那、那个……我还没办法全部记住……』
『…………』
『……对、对不起,我完全不懂名咏式的事!』
『那么,你为什么来应徵这份工作?』
『呃……啊,因为离我家很近,还能学习到不知道的事。』
学习新事物的速度很慢,就算记住了也马上就会忘记。手脚和应对都称不上灵巧,不知摔坏了多少高价的实验器材和实验药品。
以往也曾数度雇用助手,却从没见过这么无能的人。
说到唯一的长处,就是极度开朗、不怕生的个性。不过对我而言,这些优点也只作用在坏事上面。
『哎呀,米修达尔先生真是的,您又在实验室里过夜了吗?』
『……这是常有的事。』
『啊,想当然耳,您又没好好吃饭了吧!好,就由我来替您做早饭,规律的饮食是很重要的事!』
『不需要。先别管那个,快去影印这份论文!』
『总之,基本上要有面包、火腿蛋和沙拉。啊,还有您喜欢红茶还是咖啡?』
『……你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
『当然有。米修达尔先生您真是的,因为睡在实验室里,所以没有吃早饭吧!』
『…………』
说得好听是关怀他人,不过对我来说,她不过是多管闲事。
顽固得一旦打定主意,就绝不妥协;迷糊到一旦热中某事,就马上忽视周遭的事物,是个无药可救的女人。
可是在这种状况下,还是出现了某种改变,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米修达尔先生、米修达尔先生!』
气我说过不准在走廊上奔跑,这样会害我分心……难不成你又搞砸了什么事?』
『那、那个,不是的!放置在实验室的研究溶媒中,烧瓶D、F、K出现反应了。』
气——什么?』
『而且,F已经可以确认产生反应。』
『笨蛋,这种事要早点说!』
『啊。等……米修达尔先生你跑太快了,不要丢下我!那、那个!米修达尔先生你不是说过,不准在走廊上奔跑吗——!』
曾几何时,或许我也适应了她那种无药可救的慌乱。不,是因为两个人独处的缘故吧?
在这个没什么收入的小研究所里,其他助手和职员陆续转往大型研究所,没错,比方投身於凯尔贝尔克研究所——这座规模最大的研究机构当中。
『咦,麦斯先生呢?他今天请假吗?』
『他不会再来了。听说他现在明提亚天立研究所替某个大人物跑腿。』
『喔——思,因为那里的薪水比较高吧。』
『是啊。』
『……呐,米修达尔先生……』
『什么事?乙
『这问研究所里,终於只剩下米修达尔先生你一个人了。』
『没错。』
『……呐,米修达尔先生……』
『什么事?』
『助手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没错。所以如果你要去找别的工作也可以。』
『咦,不行啦!不过如果米修达尔先生也要到别处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很可惜,我不想离开这里。』
『那么,我也要留在这里。』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就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
『是的,这点我知道。』
『那为什么?』
『我……以往应徵过很多工作。可是就算获得录用……因为我非常笨拙,做事又不得要领,所以很快就被辞退。』
『那是当然的,就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么不中用的助手……喂,你干嘛笑得那么诡异!』
『可是,米修达尔先生没有开除我。其实我认为自己第一个星期就会被辞退,所以一直提心吊胆。可是这件事没有发生。而且米修达尔先生你——』
『怎么样?』
『还称呼我是「助手」!』
『……我是客气。』
『就算足这样也无所谓,光只是这样,我就非常开心了。』
『哼,性格扭曲的研究员和脑袋秀逗的助手吗?』
『没问题,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优秀的助手!虽然只有米修达尔先生和我两个人,不过我们一起努力吧!』
『……啊啊。』
『咦,米修达尔先生?怎么了,你的脸好红——』
『什么事部没有!』
就只有蕾茵,一直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她会一直在我这种无趣的人手下工作呢?这点我始终都不明白。尽管不明白,但不知不觉问,我希望这段关系能够持续下去。
『米修达尔先生,是雪,下雪了!』
『在这个季节,下雪是常有的事吧?』
『是吗?我是外地人,所以几乎没见过雪。』
『觉得雪很稀奇吗?那么,上午也没什么要你做的事,你就随自己高兴,去靠近一点欣赏吧。』
『咦,可以吗?』
『可以。你用一脸那么渴望的表情看著雪,我也觉得伤脑筋啊。』
『哇啊,这或许是米修达尔先生第一次对我这么好。』
『……你以往都把我想成是什么样的人啊?』
『嘻嘿嘿,呐,米修达尔先生,既然这样,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事?乙
『一下下就好,我们一起到外面赏雪吧。』
『可惜我很忙——』
『……你不愿意去吗?』
『啊啊,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哭啦!』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
『……原来你是假哭吗?』
知道她是假哭後,不知为何我松了一口气。而且因为发现这点而感到难为情,所以到户外後还假装绷著一张脸。
不过,却轻易地被她化解。
『呐,米修达尔先生,能够用名咏式咏唤出雪来吗?』
『嗯?』
『因为它是这么的美,如果能够咏唤出来,不是很棒吗?』
『光是咏唤冰粒的确能办到,不过要让它像这样落下,是不可能的吧?』
『喔思……那么,用名咏式能够咏唤出恋人来吗?』
『啊?恋人?』
『嗯嗯,「砰」地一声把理想的对象找来。』
『你对名咏式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办不到吗?』
『当然办不到。』
『……啊,太好了。』
『太好了?』
『因为如果能做到那种事,米修达尔先生可能会陪在那个人身边,对我不屑一顾。』
『……蕾茵?』
『呐,米修达尔先生,我是这么想的。真正重要的东西,用名咏式定咏唤不出来的吧?不管是这么漂亮的雪还是恋人,一定就连这片夜空的星光也无法被咏唤出来。那么,名咏式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
『名咏式的价值吗?真难回答。』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咏唤出名咏式能够咏唤的东西,最後剩下的——那些无法咏唤的东西,是否就是真正重要的事物了呢?名咏式是不是用消去法来告诉我们「什么是重要的事物」呢?』
『这种直觉式的想法还真符合你的个性。』
『啊,那个瞧不起人的笑容算什么!米修达尔先生也一样吗?是那种会说「女人总靠直觉和感情来行动」的人吗!』
『不,男人也差不多吧。只是男人觉得那么说会显得很逊,所以加上各式各样麻烦的理由去解释靠直觉产生的想法。』
『喔——嗯,那么,女人还比较简单易懂呢。』
『或许吧。』
『……真不可思议,我认为自己没有说错。光靠名咏式无法得到真正重要的东西。』
『所以啦,别对我这个研究员说这些,会害我丢掉饭碗的。』
『啊,说得也是!可是,若真变成那样——』
『若真变成那样?』
『我们两个找地方开问小小的面包店吧?这样一定也很好玩。』
回想起来,在说那些无聊的对话时,是最幸福的时光。
但是我太晚才发现到这一点。
跟不管有多么幸福、多么坚定的感情无关。时光的流逝总是诱骗人们放松戒心,装出有如恋人般的笑容,在背後挥下残酷的刀刃。
研究所的那场意外夺定了我所有的一切。
如今一切成空。
所以至今仍受到梦境的折磨。
『我们两个找地方开问小小的面包店吧?这样一定也很好玩。』
当时,我没能给她一个机灵的回答。
如果当时鼓起勇气点头,硬挤出亲切的笑容……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本帖最后由 xiaosun07 于 2009-3-26 17:02 编辑


六奏
「醒来之时、许下的约定」
0
「……就跟你说的一样,蕾茵。」
米修达尔自遥远的上空茫然俯视正下方的研究所,摇了摇头。
「结果我还是没能替你做到什么。相反地,为了寻找绝对不会失去的东西,我找到了最强的真精。」
但是,就算像这样将他咏唤出来,这只真精或许也不足自己真正想要的。因为那名会笑著跟自己说话的对象早已不存在这个世上。
真精拉斯提海特。
那是外型犹如人类雕像的真精。
有如古代人类为追求理想之美而雕刻的雕像一般,脸孔端正美丽。主题应该是身穿圣衣的圣人,头上戴著荆棘王冠,不过身体就只有上半身。自胸口以下的部分,不论是身体、手臂或衣物均消失无踪。他飘浮在数十公尺的高空中,看不见翅膀等其他东西,无视重力地飘浮在空中。
不过——让米修达尔乘坐在背上飘浮的败者之王本体并非灰色,外型接近混浊的半透明,有如雾气般朦胧不清。地上笼罩著他投射下来巨大阴影。自阴影当中涌现、爬出的无数名咏生物,则是灰色名咏生物及渗透者混杂的群体。
「……终究足虚像吗?」
那并不是实体,不过是映照在镜中的假相。
「『败者之王已经不存在』……原来如此,就如约书亚所言。不过,就算这样也无妨,或许会比较适合现在的我。与我同样空洞、有如虚像的王者是吗?」
米修达尔浮现自嘲的微笑,俯视下方展开的风景。他并未停止上升,就连七层楼高的研究大楼都在遥远的脚下,持续上升到足以将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所区尽收眼底的高度。
「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後的名咏。所以,告诉我吧!」
地面上满满都是灰色名咏生物及渗透者。在这数量庞大的群体中,米修达尔仰望天空。
「夜色名咏的使用者奈特•耶雷米亚斯以及库露耶露•索菲尼特,你们两人果然会步上和过去的我及蕾茵相同的道路吗?你们仰赖的会是什么?和我及约书亚同样是最强的真精?还是你们能够找出,我和蕾茵没能找出的东西?」
告诉我你们的答案!
1
铃铃铃铃钤……铃……
宣告危机正悄悄逼近研究所的,首先是窗外远处响起的声音•
「警报?是楼上传来的?」
在黑暗中,蜜欧仰望休息室的天花板。之前以为发生停电,接下来则是响起警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咦,怎么回事?为什么有像逃生训练一样吵人的声音?」
原本已经睡著的女同学们也陆续醒来。
……怎么回事,心中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并非觉得似曾相识,而是有种更贴近现实、更明确的恐怖逼近的感觉。
「大家安静!」
艾达响亮的怒吼声,令周围吵闹的女生们安静下来。
……叽……叽叽叽……
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後,天花板的照明重新亮起。
「我想电力是恢复了,不过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怎么办?要留在这里,还是到走廊上去看看情况?」
瞪著明灭不定的灯光,桑吉丝自手提包里拿出她带来的登山照明用具。
——大概出事了。
在这么大型的研究所里响起警报并不寻常。虽然希望是某人误触警报,不过同时又加上停电……
「嘘,有人来了!」
艾达在门前侧耳倾听。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步调快速显示是用跑的,脚步声在女生们的房间正前方停下——
「喂,是我,开门!」
传来的是班上男性班级干部的声音。
「欧马?」
解开门锁後用力将门打开,身著运动服的男学生像是滚的一样喘著气冲进来。
「怎么了?欧马,都这个时间了?」
「那是我要说的话!怎么回事?我被半夜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吵醒,到走廊上一看,职员们全都脸色大变地跑来跑去。就算我想问个究竟,也全都跟我说:『我没时间回答你!』根本就不理我!」
是逢人就问吧?他的额上早巳淌卜人颗的汗水。
不过,所有的职员都出动了?到底事情有多严重——
「太好了,大家似乎都平安无事。」
走廊上微微响起冷静沉著的声音。
「婷卡!」
艾达迎上前去。另一方面,有著银白色秀发的女医生表情略显严肃。
「……各位,今天白天时,你们应该被告知了逃生避难室的地点才对。我们现在就赶过去,请大家立即做好准备。」
前往避难室?
「原因我们边定边说,总之,现在得尽快——」
她的话还没说完。
「碰咚」一声,某个东西掉落在她身後。是有著灰色鳞片,四肢及爪子出奇细长的石龙子——难不成它是!
「婷卡,不要动!」
石龙子朝婷卡那毫无防备的背部挥下爪子。在这个交会的时问点上,艾达的祓戈发出炫目的银色闪光。
灰色名咏生物发出呻吟般的叫声後逐渐返回。
「婷卡,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在它差点碰到我之前救了我……不过,居然已经入侵大楼内部了,这表示第一道防线被突破了。」
婷卡静静望著发出轻烟消失的石龙子,吐出沉重的叹息。
曾在多雷米亚目击过的景象掠过脑海,和当时一样,受到了灰色名咏生物的袭击?
「呐,蜜欧,刚刚那是……名咏生物?可是,有那种灰色的生物吗?」
在听到欧马耳语般的询问後,蜜欧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想忘也忘不掉,那个晚上,在那个男人面前尝到的恐怖非比寻常。
不过,决定性的差异大概足——这次将会发生像竞技大会时,那种大规模的暴走。
「原来如此,因为刚刚的事,所以我已经大致明白了,那家伙来丫吧!」
以枪柄敲击地面,艾达眼神锐利地紧盯走廊深处。在她身後,欧马带领著班上男生来到走廊。
「总之,男生全都到齐了。奈特似乎陪在库露耶露那里,所以不在。女生方面如何?」
「我们也没问题。」
桑吉丝点头回应欧马的问题。
「那么,我们走吧。虽然得加快脚步,不过抵达之前还请大家尽量保持安静。」
说完後,婷卡以接近小跑步的速度在前方引导,蜜欧急忙追上前去。
走廊两旁的房间依旧亮著灯,但是房内不见任何一名职员。
「干部职员通知其他大楼,其他职员也奉命分别沿不同的路径前往逃生避难室……好了,接下来就到户外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遵从我的指示——因为这关系到生命安危。」
她在逃生门前告知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像铅一般沉重。
「……是。」
蜜欧小声地点头回应。接著,浮现淡淡微笑的婷卡打开了门。
建筑物外,早已是异样的光景。
——门打开後,可以看到数名石化的职员倒在前方的草地上。
架设在户外照明上的扩音器发出喧嚣的警报声,其中混杂著像是祓名民发出的怒吼及某人的哭叫声。人们无止尽的悲鸣充满四周,演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
……这……这是什么?
恐惧引令发的呕吐感,令蜜欧不由得弯曲身体。
「呜呜呜呜,不、不要啊!」
背後传来班上女同学发出的惨叫声,也有好几个男同学捣著嘴转过头去。
……这是当然的事。蜜欧自己曾经在学校目击过,所以早已做好觉悟。但在未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击这种景象,绝对不可能感到舒坦才对。
「婷卡小姐,学生呢?」
外表看似名咏士的年轻男性朝这里奔来。
「是的,总算全都平安无事。」
「太好了,尽快到逃生避难室去,这里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以伤痕累累的手臂指示通往避难室的方向,这样的身影使得婷卡的双眸浮现泪光。
「你……是为了确保逃生通路,所以才留下的?」
「因为老师们敦过我,要爱护学弟妹。」
名咏士腼腆地抓抓脸颊。
这个人……
蜜欧直盯著他的脸,紧握双拳。在多雷米亚学院的竞技大会中,这个人当时坐在来宾席,坐在用以招待校友的座位上。
「那、那个……」
您是我们的学长吧——忍不住想开口询问,但最後还是说不出口。因为他不是为了浪费这种时间而留在这里的。
「好了,快去吧!」
并未察觉到蜜欧这样的表情,面容严肃的他厉声说道。
所以蜜欧在奔过他身旁时,微微向他点头致意。不知道能不能传达给他,不过,蜜欧相信自己的心意已经传达给了他。
奔过就连脚下部看不清楚的夜路。
好几次差点被藏在草地上的小石头绊倒,每次都得到友人的帮助。
「蜜欧,你没事吧?」
「唔、唔嗯……」
蜜欧挤出笑容面对不安地望著自己的桑吉丝。
前方有用萤光涂料画上的夜问辨识标志,是白大米拉老师带领他们过来时见过的标志。只要越过那里,应该很快就会抵达,但是就在此时——
「喀沙」一声,距离最近的树丛在晃动。与风吹的方向相反,是异常且明显的晃动。
「有、有谁在那里吗?」
同学发出小小的悲鸣,反射性地跳离那里。
……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注视那片树丛,但不管等得再久,都不见树丛中有任何东西即将展开攻击的迹象。在狂风吹拂下,唯一传出的是树叶磨擦发出的声响。
「是风吗?」
有几个人拍了拍胸口,不过——
「不,不对!大家快离开!」
艾达的声音变了调。几乎是同时,树丛的空气产生扭曲。
「咦?」
空问的扭曲朝茫然呆站著的同学逼近。艾达曾经见过这个现象!
是名叫渗透者的家伙!一心只想到会出现灰色名咏生物,但难不成这个区域内也充满了渗透者?
「离开那里!」
继艾达之後,脸色苍白的婷卡突然大喊。不过,听到这番警告的少女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咦……咦、咦?」
她没有注意到空间的蠕动,拚命朝四周张望。艾达及婷卡朝她冲了过去。但是不行,来不及了!

蓝之歌
——「Ruguz」——
渗透者脚下的草地发出蓝色光芒,闪著蓝色光辉的石头在草地上滚动。是蓝宝石?
发出清脆的啪嚏一声,与蓝宝石同色的发光冰柱将周围的空问连同渗透者一并冻结。
「……真是千钧一发。」
熟悉的声音令在场所有人转头。回头一看,几名班上同学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没错,那是大家熟悉的脸孔。
「咦,凯特老师?」
班级干部欧马茫然地张著嘴。在他眼前的,是在嫩叶色套装上套著旅行外套的女老师。
「真是,看来我一路换搭夜车赶过来是值得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们居然全班跷课跑出来旅行,相当好动不是吗?托你们的福,校长给了我一番精彩的说教呢。」
……老、老师您真是的,步步进逼的样子很恐怖呢。
「那、那个,老师?」
桑吉丝急忙挥手想要阻止。
「不过呢,幸好你们平安无事。」
凯特老师微笑著交抱双臂。
「你们的行动的确是很乱来,但我也不是不明白你们的心情。不过呢,下次一定要跟老师商量之後再行动。」
一边注意四周一边迅速告诫学生後,老师向婷卡微微低头。
「婷卡小姐,本班的学生给您添麻烦了。虽然目前我尚未完全掌握状况,不过,总之我知道目前情况紧急。」
「不,彼此彼此。总之,现在先到前方的地下避难室去,详情到那里再谈。」
有如制止婷卡转身一般。
「不……」
艾达凝视上空,发出低沉的叹息,是以往几乎从未听的茫然嗓音。
「似乎没有必要解释清况了。」
空气像是感到畏惧般震动。
「地、地震吗?」
呀,可是地面并未摇动。明明没有摇动,可是皮肤却热辣辣地刺痛。之後,有个极为昏暗的影子接近户外照明照亮的四周。
这个巨大的影子是什么?
倏然往旁边看,只见婷卡以及凯特老师均仰望天空,茫然伫立。蜜欧也循著她们的视线望向天空——就此哑口无言。
……那是……什么?
背後窜过一阵惧意。
在遥远的上空盘旋著巨大的真精,外表像是人类的雕像,容貌则有如某位圣人。因为在天空飞行因此难以分辨,不过大小应该远远超越在竞技大会上见到的那只五色怪物水蛇。
他和那只水蛇不同•那只水蛇只带给人恐怖的印象,不过天上的真精除了这点之外,还带有足以令人丧失抵抗念头的不寻常压迫感。




——O vilis arsei spil
合唱般厚实庄严的声响,宛若自脑门直击而下。
在此同时,从真精投射在地面那既非灰色、也非白浊色调的异常影子中,浮现出无数的东西。那些东西的形状像蛇、石龙子以及石像怪……难不成!
一瞬间,呼吸有如遭冰柱射穿肺部般冻结。
「艾达,『把它赶走』!」
在蜜欧叫唤的同时,难以置信般仰望天空的艾达视线突然变得锐利。
「啧,别开玩笑了!」
艾达将长枪朝尚未完全实体化,才刚浮现出来的名咏生物挥去。名咏生物的影子如游丝般扭曲,之後像沸腾似的发出轻烟返回。虽然是紧要关头,不过似乎已经在对方尚未完全现身之前送还。
「这可不是好玩的,我第一次看到能使用(赞来歌)的真精。」
艾达并未试图隐藏紊乱的呼吸,重重地吐出低语。
「呐,艾达,我是这么想的,如果那就是——」
那个叫米修达尔的男子一直在找的败者之王?
就算没将话说完,艾达似乎也了解她的意思,无言地点了点头。
「艾达,你能打倒那个吗?」
「不可能。在空中飞的对手是祓名民的天敌。老师,你能不能设法击落它?」
「别胡说了,真要说起来,我就连它是怎么飞起来的都不知道。」
凯特老师及艾达都苦著一张脸。
「能够在天空飞翔的真精原本就有限。其中,能够打倒那只真精的实在是……」
在天空飞翔的真精……听到这句话後,蜜欧首先想到的是库露耶露的黎明的神鸟。可是库露耶露本人仍然处在丧失意识的状态。而且,那不足光靠一只黎明的神鸟就能应付的对象,因为大小截然不同。
校长的疾龙呢?不,就算是它大概也屈居下风。可是,该怎么办?
「先不管天上的那个,目前以除掉在地上的小角色作为优先事项吧。」
「可是,放著那家伙不管是会没完没了的。」
婷卡对紧握长枪的艾达摇头。
「至少,目前我们没有方法可以抵达空中的那个高度。就算勉强办到,但它是如此巨大,我不认为它会那么轻易就被击落。」
「……在找出对抗方法前,就尽量争取时问吗?」
身边的人都听到艾达狠狠咬紧牙关的声音。
——可是,那个时候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与竞技大会相似的情况,当时真的是在绝望的状况下——
『才不是蜥赐,小丫头,你不认得在下吗?乙
那是风的恶作剧吧?时间还不够久远到令人怀念,可是一旦想起就充满胸中的记忆,像被风吹起般复苏。过去曾经听过那个声音,没错,第一次见到奈特的时候,站在他肩头上的——
「……啊……啊……」
奈特的母亲托付给他的那只名咏生物。
小小的夜色蜥蜴,只要称它是蜥蜴就会生气——
原来如此,就是这个!
有了……有了!光凭它一只,就能抵达遥远上空的真精身边!
2
晶莹剔透的黎明色世界。
从苍碧色的光晕中产生的,是一位有著绋红色头发的少女。
『明知败者之王足虚像,还是将他咏唤出来,不愧有著长年的执著。你不这么认为吗,库露耶露?』
年纪是十六、七岁吧?苗条修长的身材,披散在背後的闪亮秀发,苍碧色的深色眼眸与发色形成对照。有如白瓷般雪白细致的皮肤,纤细的手臂,细得像会折断般的脚。
她并未穿著覆盖身体的衣物,但鲜红得像燃烧火焰般的红发,如同天女的羽衣般依恋、雅致地包裹著她的裸体。
——孤挺花。
那是如赤裸的库露耶露影子般的真精。
「…………」
『怎么了,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悲伤?』
「……我想回大家身边去。」
我老是让大家那么担心。害他们远道而来,结果又让他们在这里被卷入这种场面。
『那是不行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因为……」
库露耶露咬住下唇,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望著孤挺花。
「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为什么?』
「因为、因为不就是这样吗?我和奈特以往一直在一起。不管是竞技大会、暑期辅导还是暑假,我们一起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
与库露耶露长得一模一样的真精,像是试探般地望著她。自己并不觉得害伯,反而会禁不住想去依靠那太过温柔的眼眸。
——可是不行。
绝对不能依赖这只真精。不能依赖这只真精,我……想回到更重要的人所在的地方去。
「对你来说或许才仅仅数个月,可是这跟时问没有关系,我们走得很近,始终在一起。所以,无法用一句话来表达这所有的回忆!」
『你根据什么选择了他?这点也无法用言语表达吗?』
「没错,不行吗?」
……不想化为言语。
我不像蜜欧一样会念书,也不喜欢看书。更不懂得优美的词汇,就算想要表现也无法完美地表达。
『那么,就用别的东西代替语言来证明吧!』
「——咦?」
那是什么意思?
『随便什么都好,以绝不虚伪的形式对我展示你和他的约定。就像你相信他一样,让我也能相信他。』
……地震?
趴在桌上的奈特茫然地抬起头来。空气的震动令皮肤热辣辣地刺痛,感觉就连鼓膜也麻痹了。
可是桌子没有震动,放在桌上的花瓶也一样。不是地震?可是空气的确在震动,像是感到畏惧一般。
不在这栋木屋当中,这股震动来自户外?
「虽然在三更半夜,却是令人讨厌的空气呢。」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泽塞尔老师跳了起来。
「你要到外面去看看吗?」
「我从玄关观望四周就好了。」
泽塞尔老师以手制止想从椅子上起身的安妮老师。为了小心起见,他的另一只手早巳握
著触媒。
「希望没事就好。」
三人目前所在的候诊室直通玄关大门。背对奈特及安妮老师的视线,泽塞尔老师以稳定的手势打开门锁。每次开启数公分,泽塞尔老师慢慢地、慢慢地将门打开。
绵延不绝的草地及花坛,前方是一整座的森林。当门完全开启之後,他所看到的景象与白天无异。
不过——
「……怎么回事……」
从门口探出一半的身体观察外面动静的泽塞尔老师脸色大变。
「泽塞尔?」
「你们两个都过来……老实说,希望这是我眼睛的错觉。」
安妮像是自椅子上跃起般起身,奔向门边。经过站在门边的泽塞尔老师眼前,走到木屋
外面。
——咦?
冰冷的空气碰触肌肤。不过,有如舔遍周身般窜过的寒意,绝非这阵风造成的。
「……为什么研究大楼的方向燃烧著火光呢?」
站在身边的安妮老师茫然低语。
不,不只如此,虽然跟研究大楼隔厂一段相当远的距离,不过就连木屋这里也能清楚听到警报器的声音。
——出事了,而且还是非常大规模的状况。
在暗夜中,拚命凝神注视研究大楼方面,之後——
喀沙!
磨擦衣物的轻微声响震动鼓膜,刚刚那是……从木屋屋顶上传来的?
奈特反射性地抬头往上看,正巧迎上新月形状的瞳孔。那是有著灰色表皮,四肢细长的石龙子。它的目标并非奈特,而是对准了站在奈特及泽塞尔老师中问的女性——
「安妮老师,上面!」
在出声的同时,奈特使尽全力将女老师推开。
灰色名咏生物自屋顶飞来。
「可恶,居然是这家伙!」
泽塞尔老师以迎击的姿势全力打击。石龙子虽被摔向地面却又立刻跃起,再度采取飞扑的姿势。
「泽塞尔你快离开!」
安妮老师手上的指挥棒抢先一步打向石龙子的鼻尖。指挥棒的前端闪著乳白色的光芒。就那个亮光来看,是用作触媒的珍珠?
——「Nussis(回去)」——
名咏生物发出惨叫後化为光的粒子。
「……再糟不过了,上次在研究所里,我已经受到轻微的心理创伤了啊。」
泽塞尔老师以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伸手贴著额头。
「在这里的似乎只有刚刚那一只,研究大楼方面如何呢?」
安妮老师转头望向木屋内响起的脚步声。慌慌张张冲到户外的,是凯尔贝尔克研究所的女职员。
「怎么样?」
「……不行,无法跟那里取得连络。」
她虚弱地摇摇头。
「这是表示现在没时间进行通讯了吗?那里应该也有高明的祓名民待命才对。不过这到底是多严重的骚动?」
泽塞尔老师苦笑著折响指关节。他的视线并非望向研究大楼,而是研究大楼上空。
「真……精?」
安妮老师在发出嘶哑呼喊的同时後退。
研究大楼上空有某种东西在盘旋。在研究大楼升起的火星照耀下,浮现出有如古代雕像般的真精。虽然距离这么远却能用肉眼辨识,实际的大小有多惊人,光是想像便足以令冷汗划过脸颊。
——刚才空气震动的原因就是那家伙。
就连在这里,都能感受到难以呼吸的压迫感。虽是初次见到的名咏生物,却已直觉地领悟到那就是败者之王。
「唔,在这里抱怨也没用。」
「我有同感。既然要去,就快点过去吧!」
以视线交换信号,两名老师迅速向前定去。
「那、那个!」
「我不会叫你不要来喔?」
并未回头的泽塞尔老师举起单手。
「不过,把她一个人留在木屋里好吗?」
——是指库露耶露小姐?
要前往研究大楼,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还是留在这个设施里保护她?
无法选择任何一方。
「在这种状况下,就算现在才感到为难也没办法。我们先过去,如果你也要来,就下定决心之後再过来……不过似乎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考虑了。」
透过风鸣得知看不见的手臂正高速挥下,在闪躲的同时,艾达以祓戈刺向虚空。叽咿咿……从应该空无一物的地方发出尖锐的悲鸣声。
是从背後偷偷接近的渗透者临终的惨叫。
「这是第三只了!」
还来不及调整呼吸就朝後方跳去。接著,灰色大蛇的利牙袭向刚刚艾达站立的位置。
「呼!」
将呼气一口气吐出,击向大蛇。
——「Nussis」——
名咏生物发出灰色轻烟,在放出名咏光後逐渐消失。
「莎莉娜!那里的草地上有一个人!」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莎莉娜露华背起倒地的研究员,送往避难室的方向。
艾达确保退路,莎莉娜露华进行救援,这组即席的搭档形成不到三十分钟,但在这段期间内发现的研究员已有四人。
……就这样看来,似乎还有很多。
如果只有灰色名咏还好,但是趁著空档前来偷袭的渗透者却很棘手。不知会在何时、何地出现的状况,令艾达甚至不能好好调整呼吸。
「——可恶,而且那个也一样!」
在艾达抬头往上看的同时,周围的影子突然变得更加黯淡。在天空盘旋的败者之王投射下来的影子,仿佛重叠在艾达的影子上。
——不妙,「这里也在那家伙的射程范围内」!
抱起祓戈,艾达投身逃出影子的范围。
大量的灰尘有如暴风雪般纷纷落下,接著传来「叽」的奇怪声响。回头一看,直径十公尺左右的范围内已全被染成灰色。
石化的草地、树木,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均无一幸免地被灰色激流吞没,全都冻结成灰色——是败者之王降下的灰雨。
「即使想要击落他,却连接近都没办法……」
若不是在看到石化的名咏士及祓名民时便提高警戒,艾达也早就成为那个灰色漩涡的牺牲者了。

「艾达,你没事吧?」
「我还好,倒是你,还是快把他带走吧!」
依然伏低身子,艾达高声回答莎莉娜露华隐约传来的声音。
灰色名咏生物毫无减少的迹象,若是只注意它们,则会受到看不见的渗透者偷袭。即使躲过偷袭,一旦进入在天上盘旋的败者之王射程中,便会受到无一能够幸免的大范围射击。
「……走了吗?」
藏身树荫下的艾达安心地微微呼了一口气。目前唯一的优势是研究所的占地够大。在这么宽广的地方,败者之王很难集中精神进行瞄准。
「剩下第二、第三研究大楼吗?在被那只真精发现前,得赶紧去巡视——」
正想绕过石化的草地——
「原来如此……」
艾达倒抽了一口气。
「既然王在,那么部下当然也在。」
十二银盘的王剑者——领著十二把保护剑的银色真精挡住自己的去路。这个真精拥有的本领,足以跟获得祓戈极致者称号的祓名民平分秋色。同时也是少数艾达不想迎战的对象。
「……啊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在这种状况下却忍不住发笑,是无奈、愤怒转化成的笑……真是的,状况明明已经够吃紧了啊,这种不合理的状况真令人想哭。
「要一个女孩子对付三只真精。哈哈……再糟不过了!」
艾达朝挡在眼前的三只真精冲去。
喀沙……沙沙!
灰色大蛇在树丛中爬行,对面的空间看来在晃动是因为有渗透者吧?
蜜欧屏息藏身在树林的阴影下。
——然没错。
不好的预感成真,这问研究所已经被全面压制。要赶快、得尽快去拿那个东西才行。
「……大家都没事吧?」
除了蜜欧以外,班上其他同学都到避难室去避难了。凯特老师也陪著他们,应该可以安心。目前担心的就只有单独行动的艾达。她和一边躲开敌人一边栘动的自己不同,她担任的是积极「削减敌人」的工作。危险程度也大不相同。
「就只有这次,与其担心别人,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躲在身边的婷卡原本柔和的视线不寻常地眯起,她小声地说:
「现在要去找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得先集中精神去做这件事才行。」
「……嗯!」
「那么,我们走吧。看来刚才那些敌人似乎已经移动到别的地方去了。」
跟在放轻脚步、带头的婷卡身後,移动时甚王没发出草地上的脚步声。尽管如此,就算被告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保护自己」,可是这点对蜜欧来说,却像是精神遭锉刀削磨的作业,光是走一公尺都令人头昏。
「看来,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婷卡突然在树荫下停下脚步,盯著正面。
那是栋带著生锈的青铜色,呈现立方体外形的建筑物。
「这里就是药品保管库。」
站在挂著锁头的门前,婷卡带著无法释然的表情转身。
「蜜欧,这种地方真的有你想要的东西?」
没有确切的证据。其实询问莎莉娜露华才是确实的做法,但已经没有时间那么做了。
「如果有,也只会放在这里……总之,我们进去找吧!」
进入室内後,药品及发霉味道混合的恶臭扑鼻而来。在微暗的空问中,回响著走过硬质地板的脚步声。好,把在门边墙上的电灯开关打开。
——不,不行!
突然停下伸向开关的手。不能开灯,这会成为在四周徘徊的名咏生物绝佳的攻击目标。
「虽然处在这样的黑暗中,不过就只能耐心找了。」
浮现苦笑的婷卡耸耸肩。整齐排列在药品保管库当中的柜子数目,估计少说也有将近一百个,是相当沉重的劳动,不过不能抱怨。
「嗯,我们分头找!我从右边这一排开始找起,麻烦婷卡小姐从左边那一排开始找。」
看到婷卡点过头後,蜜欧小跑步奔过保管库的通道。
——因为我能做的就只有这点事。
所以奈特,你也快点来吧!
咚——
不管再怎么敲门,传来的回答都只有寂静。当然,其实这点奈特早已心知肚明。
「打扰了。」
房间里很暗。沿著墙壁摸索前进,奈特好不容易抵达窗户旁。他静静拉开窗帘,户外的灯光射入室内,那道光线朦胧地照亮了房间中央以及那张木床。
和白天相比几乎完全没变,她躺在那里沉沉入睡。
「库露耶露小姐……」
奈特朝她入睡的床走近一步。
「我们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学习名咏式呢?」
一步,再一步。
「虽然也有人纯粹觉得很了不起,也有人只是感到兴趣,不过在这当中——」
『我问你,你曾经害怕过名咏吗?』
等回过神来时,发现她就在自己眼前入睡。
「就如库露耶露小姐所说,或许也有『打算用名咏式来做坏事,因此才学习它的人』。可是我很庆幸自己学了名咏式……如果我没学它,就不会认识库露耶露小姐。」
不只库露耶露小姐,还有阿玛和凯因兹先生,凯特老师、蜜欧小姐、艾达小姐,班上的所有人。
重要的人、事,全都不想失去,所以——
「我也要去。」
赶往研究大楼,因为大家都在那里,可是——可是——
「……对不起!」
当手触摸到床边之际,难以言喻的激情自胸口决堤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
就算以手捣嘴,呜咽依旧自指缝问溢出。
明明一直在忍耐,但如今却无法隐藏、也无法忍耐。
「就只有库露耶露小姐……我居然什么事都没办法替你做……」
那是奈特一直在学习、唯一会做的事。不管是灰色名咏还是真精,都属名咏式的范围。既然如此,一定能以名咏式解决。话虽如此,却无法用名咏式来帮助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一定是很久以前,妈妈和凯因兹先生也曾经走过的路。
「库露耶露小姐……我能替库露耶露小姐做什么呢?」
一直留在这里陪你?
一直像这样叫她?
奈特不懂,虽然不懂,却觉得这都不是正确答案。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
库露耶露小姐希望我做的事是什么呢?
奈特不懂,所以——
『一起咏唱、或是尊敬……男孩子对女孩子说这种话,多半是在求婚的时候不是吗?』
『嗯嗯!那么,你是哪一种呢?是对我做出爱的告白吗?』
所以至少——
『我说「给我一个晚安吻」的时候。』
『呐,如果我现在这么要求你,你会怎么回答我?』
我……
『我想听到你的回答,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说不行那就算了,但如果你愿意说「好」……那我也、我也就……』
我想回应当时的你。
『不过就算不是现在,总有一天,我也会很高兴能够听到你的回答。』
「我……」
——我最喜欢库露耶露小姐了!
「我最喜欢库露耶露小姐了!真的一直、一直都好喜欢!」
想要忍耐,却止不住呼喊。
眼前一片模糊,因为泪流不止。泪水滑下脸颊、滑下嘴唇、滑落在她躺著的床上,依旧没有停止。
……我不是早就已经决定不哭了吗?
不管在艾达小姐面前、在蜜欧小姐面前都一直在忍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最想要隐藏的人面前,却隐藏不住呢?
「一起念书、游玩、欢笑——我想一直一直都跟你在一起。」
所以,拜托你……睁开眼睛!
『婷卡说过,医生或祓名民可能都治不好库露耶露的病,因为那是库露耶露内心的问题。所以如果要救库露耶露,或许需要能够直接触及她内心的某样东西。』
「……我已经决定了,不给你晚安吻。」
就算是此时此刻,对於这点也绝不退让。
可是、可是如果……
『不过如果有人的声音能够传达给她,我想就只有你了。』
——希望一定要传达到。
「库露耶露小姐……」
轻轻拨开她的浏海。
以右手轻触她的脸颊,发烧泛红的脸颊带著暖意。
接著——
奈特将自己的嘴唇贴在她的唇上。
早安,库露耶露小姐,
黎明将至,你该醒过来了。
那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可是在奈特的生命中,是最长的一瞬间。
……请你醒过来。
我没有太多的期望。
这一瞬间,我只希望这个愿望能够实现。
「……我马上回来。」
尚未真正感受到嘴唇相触的感触前,奈特已主动将唇拉开。
另外那个地方也有很多人在等我。
所以——
「请在一旁守护我。」
3
在研究所本部内的中央广场i—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泽塞尔鞭策打颤的膝盖,使尽所有的意志力留在原地。
以为只有灰色名咏生物,没想到还有意料之外的伏兵。
「泽塞尔,你还好吧!」
「……这点小事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硬是对与自己背对背的安妮虚张声势。
……可恶,这下断了几根肋骨?左肩也不能动了。
「我并没有大意啊。」
这种肉眼看不见的名咏生物是叫「渗透者」吧?之前曾经听过米拉报告,不过在接连对付看得见的灰色名咏牛物期问,脑中一瞬间遗忘了它的存在。而这一瞬间成为致命的失误。
由於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一击,因此毫无防备,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重击。没想到眼睛看不见的对象会这么难应付。
「喂,米拉,为什么要死守这个大得出奇的地方?」
这里是中央广场,中心设置了巨大的台座,半径十数公尺的范围内是视野开阔的开放广场。由於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均与主要道路相连,因此敌人的数目当然也大不相同。
「这里是最後的生命线。」
将鼻梁上因蒙尘而显得模糊的镜架朝上推,米拉淡淡告知。
「除了这里以外,主要的据点几乎已经全部沦陷。剩下的这个广场廷各栋大楼通往避难室的必要逃生路径。更进一步地说,一旦这里被攻陷,与在其他区域奋战的祓名民及名咏士之间的连络也将断绝。其他还有——」
「啊——我知道了,已经够了!绰绰有余了!」
0K,就算是死也要守住。
用牙齿代替不能动的左手咬住烧瓶的软木塞加以固定,再用右手将它拔开。在周围洒上作为触媒的红色液体。不,就在行动之前。
「那边的三个人,快躲到台座的阴影里去!」
莎莉娜露华的尖叫响彻广场。
……思?
「泽塞尔,上面!」
继莎莉娜露华的尖叫後,安妮发出悲鸣。刹那问,整个广场变得更加阴暗。在暗夜中,某种巨大的影子包围广场。
令身体一惊的寒意使得握在手中的烧瓶滑落。这种威压感是——
——是那家伙吗!
本能的恐惧令身体展开行动,和米拉、安妮一同滚进台座的阴影下。之後,整个广场在
一瞬间被灰色的灰烬吞没。
「需要数十秒的时间,在这段期间内,绝对不能吸人灰烬!」
从连接广场的柏油路上,传来莎莉娜露华的怒吼。
……吸入或经由皮肤接触都会石化吗?
屏住呼吸的泽塞尔发出不成声的笑声。卷起轰隆声及尘埃,败者之王挟带惊人的声势通过上空。他以固定的周期在所区内盘旋,一旦发现目标就像刚才那样落下灰烬雨。从地面上根本无法接近他。
那么,就算死守住了这个广场,但是该拿那个大头目怎么办?
……这是什么?
突然停下在柏油路上奔跑的脚步,眼前异样的光景令奈特倒抽了一口气。眼前直径十公尺左右的范围,呈现圆周状的彻底石化。不管是树木还是草地,就连路面也染成灰色。
不是以往见过灰色名咏所能做到的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产生这样的现象?
「这就是……败者之王?」
冷汗沿著下颚滑落……不对,这样不行,为这种事感到害怕,将无法再往前踏出一步,不能停在这个地方。
「——我得快点才行。」
在夜幕低垂的路上,虽然有户外照明朦胧的灯光,但视野只及数十公尺。
脚步也不稳。此时若是遭到敌人偷袭,肯定没有余裕能够逃走。明知是这种状况,奈特还是尽全力奔过路面。没有时间了,不管是库露耶露的身体状况,或者就连研究大楼的状况也一样。
全速疾奔令心脏发出悲鸣,呼吸和肺部都像遭到挤压般痛苦。不稳定的脚步及视野不清的暗夜,光是这么跑著,精神便逐渐受到磨损。
突然问,视野蓦然扩大。
眼前是中央有巨大台座的广场,在十多盏户外照明的映照下,地上堆积的大量灰烬发出黯淡的光辉。就像那里降下了灰色的雪。
喀嗞……
广场前方的通道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莎莉娜露华小姐?」
高眺的身材及乱翘的头发,加上红色的高跟鞋,是莎莉娜露华•安德柯特没错。不过她完全没注意到奈特,视线笔直地望著她的正前方。
研究服翻飞,莎莉娜露华像风一样奔过通道。接著,她突然像是为了保护头部而以手臂架成十字。
「咳……!」
刹那问,高大的她发出低沉的呻吟声,接著被击飞到数十公尺外,就像是被虚空弹开似的……这种景象似曾相识,之前在多雷米亚学院时,艾达也曾经有过一模一样的遭遇。
难不成是渗透者?
「莎莉娜露华小姐?」
「奈特?」
一瞬间,她茫然地张开嘴,但随後表情立刻变得锐利。
接著,莎莉娜露华正前方出现扭曲的人影。
「不……不行,别过来!」
但是奈特没有理会她的警告,一口气朝渗透者背後缩短距离。
「奈特,你要做什么!」
右手紧握黑曜石的碎片,奈特全力击向渗透者朦胧的体表。光是如此,当然不足以打倒渗透者,可是,奈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办得到。
绝对可以马上让它回去,因为我已经这样跟库露耶露小姐约好了。
回去
——「Nussis」——
发出「啪哩」一声,虚空中出现像玻璃般的皲裂。反唱作用及渗透者的反作用使得奈特的右手窜过一阵剧痛,几乎让他的肩膀垂下。
不过,这样的均衡只维持了一瞬间。
「叮钤!」在发出有如铃声般清澈声响的同时,空间的扭曲逐渐消失

「……消失了?」
带著茫然的神情,半张著嘴的她口齿不清地低语。
「你没事吧?」
「难不成你用反唱送还了渗透者?」
她带著惊愕的目光一再眨眼。
「是的,因为我在前阵子曾经成功过。不过刚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我曾经听婷卡提过这件事,却没想到能亲眼见识到。呀啊,不过老实说,多亏有你帮忙。」
用手拍掉沾在外套上的灰尘,莎莉娜露华慢慢起身。
「少年,你能对付渗透者算是一大战力。不过,该怎么办呢?」
就算消灭了眼前的敌人,但她的表情依旧严峻。
「打倒这些毫无用处的手下,对於解决问题毫无帮助。」
仰望在遥远的上空盘旋的真精,莎莉娜露华以不吐不快的嗓音低语。
两人与广场之间还有段距离,不过就算远远眺望,也能再次深刻感受到它的巨大及难以形容的沉重感,甚至令皮肤感到刺痛。
败者之王依旧支配整个天空。若要抵达那个高度,同时还能与之对抗——
「那个……莎莉娜露华小姐,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夜色名咏的真精大概会是最後的希望。
问题是咏唤前的阶段。
(赞来歌)没问题,真精的名字也知道了,只剩下用以咏唤夜色名咏真精的特有触媒,那要怎么准备呢?
「你知道夜色之焰吗?」
一瞬间,她眼神讶异地眯起眼睛,不过接著发出兴奋的声音。
「夜色……是焰色反应吗!那就是你的真精需要的触媒?」
「是的。可是,火焰也得在广大的地方升起才行。」
「啊啊,那就用中央广场吧,你就盛大地燃起火焰吧。」
说完後,白袍开始在走动之际翻飞。
「接下来只要去拿可以产生焰色反应的药品就可以了。」
「不,没那个必要。蜜欧•蓝提亚已经到保管库去了。保管库的地点和钥匙,陪她一同前去的婷卡会处理。」
戴眼镜的老师踩著小石头走了过来,在他身後还可以见到泽塞尔老师,以及安妮老师的身影。
「是吗……刚刚我和那两个人擦身而过,我还纳闷是为了什么事呢。」
以石化一半的高跟鞋踩向地面,莎莉娜露华停止动作,望著某条通道的深处。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太慢了吧?她们早就应该要回来了。」
「……不是这个,这个不对、这个也不是!」
取出摆在柜子里的药品,确认标签後放在地上。地板上早已无立足之地,排满数十个玻璃瓶。虽然是为了节省一一放回柜子里的时问而想出的苦肉计,不过也已逐渐接近极限。
「这个也不是吗……」
将右手和左手抱住的瓶子放到地上,蜜欧以掺杂了疲倦的嗓音低语。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说不定已经有一百个了。没有收获,就只有焦躁感不断升高。已经在此停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问,但目前不知灰色名咏生物何时会攻击过来。
「蜜欧,是不是这个?」
「咦?」
突然被叫到名字,蜜欧猛然回过神来。
回头一看,抱著褐色玻璃瓶的婷卡就站在身边。
「咦……啊,呃……」
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贴在玻璃瓶上的标签名称。
原子序37「Rb」——锄。
「就、就是这个!」
将递过来的玻璃瓶抱在胸前,蜜欧忍不住跳了起来。没错,妆点夜色第二首阶名咏的夜色之焰,这是在它产生时不可或缺的物质。
「婷卡小姐能不能尽量多带一些?」
「没问题,我已经拿好了。」
双手各拿一瓶的她嫣然一笑。
「那么我们快走吧,接下来,只要莎莉娜露华将在木屋里的奈特找来就行了吧?」
「一定……应该会有办法才对。」
「叽」地一声,蜜欧抱住瓶子的双手涌出力量。没错,只要有这些瓶子,一定会有办法。就算是这种状况,也二正有逆转的余地……
——啪叽——
咦?
意外撼动鼓膜的声音令蜜欧屏住呼吸。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一开始以为是手上拿的玻璃瓶破裂,因为那像是某种坚硬之物裂开的声音。
「蜜欧……你看那个……」
婷卡的表情变得僵硬。她的视线停在位於保管库深处用以采光的小窗。依照她的吩咐凝神细看,突然问,看到窗外有某种东西在蠢动。
某种细长的东西。
在户外照明的照耀下,有如皮影戏般扭曲蠕动的灰色影子。
……难不成!
那扇窗户的皲裂变得更大,之後,在婷卡发出悲鸣的同时,窗玻璃也随之破裂。
「被发现了!蜜欧,快跑!」
在婷卡示警前,蜜欧已反射性地朝外跑。踢开散布在地上的玻璃瓶,一心朝距离出口最短的路径奔去。甚至停止呼吸,以无氧运动冲向出口——
不过,蜜欧看见了。
映照在门边的影子,就如长著翅膀的石像一样。
「难道是石像怪?」
婷卡的声音变了调。在实际感受到陷入如此的绝境前,石像怪的影子的确发出了嗤笑。
单手握著扭曲的长枪,石像自门後的阴影处跃出。
前方是石像怪,背後也有灰色名咏的蛇。
「不行,就只有这个不能交给你们!」
蜜欧拚命抱紧瓶子,抱住瓶子的手都发白了。
如果没有这个就无法燃起夜色之焰,如果没有夜色之焰,夜色名咏就无法完成。不论发生什么事,就只有这个——
大蛇张著脏污的利牙飞扑过来。
依然抱住玻璃瓶的蜜欧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逼近眼前的灰色变成虹色。
这、这是什么!
眼前是如阳光射下般强烈的光之奔流,有如海啸般流人阴暗的室内。令人屏息的炫目令蜜欧不由得闭上眼睛……
……咦?
再次睁开眼睛时,蜜欧立刻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应该要飞扑过来的大蛇、石像怪,全都化为灰色烟雾开始返回?
「哎呀,路痴的毛病也能帮上忙,这或许是头一遭呢。」
「喀吱」一声,传来某人的脚步声。
在门的另一头,首先看到的是枯草色外套。
啊……啊……
枯草色外套以及刚刚的虹色名咏光,光凭这些,就足以判断出在门另一边的人是谁。
「哎呀,真是千钧一发。」
他亲切地露出微笑。配合这个动作,分不清是褐色还是金色的头发轻轻摇动。
「真是,你现身的时机真是太巧妙了。」
「请别这么说,婷卡小姐,我也有很多事要忙啊。抵达这里真的也不过是刚刚的事,可是大概的情况我已经掌握到了。」
「是吗,那太好了。」
就连刚才表情那么急迫的婷卡,在见到他之後也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没错,他就在这里。
光是如此,原本沉重的空气就能变得这么平静。
「你没事吧?」
他直视著蜜欧。
「啊……啊……」
发不出声音来。虽然发不出声音,可是,相反地眼角流下了某种东西。不行,又会和当时一样说不出名字来。当时是因为紧张,而这次则是因为太过高兴而使得脑中一片空白。
果然没错、果然没 错。

是作梦都会梦到,全世界我最幢憬的人。我果然能够挺头挺胸地说:「这个人才是最棒的名咏士!」
「看你那么珍惜地抱著,可见那些玻璃瓶非常重要。」
「那……那……那个……」
你能不能替我把这些瓶子送过去呢——
正想这么说,但是那些话全在他碰触自己肩膀时被吹跑了。
「那是你的工作。」
「——咦?」
「保护它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所以你要做到最後,知道吗?」
称不上是道理,但这句话中带著力量。这股力量修复了我心中逐渐崩塌的东西,让它变得比以往更坚定。
「……是、是的!」
「很棒的回答。好了,你去吧!」
说完後,他掀动枯草色外套离去。婷卡再次朝著他的背影问道:
「我们可以把希望托付给你吗?」
那句话低沉得难以分辨是不是自言自语。
「这个嘛?跟随性、优柔寡断的我比起来,那两个人或许更适合。」
露出恶作剧般稚气的笑容後,他——凯因兹•亚温凯尔对两人眨了眨单边的眼睛。
「正因如此,所以接下来或许就要靠她了。」
4
早安。
甚至感受不到时问的流逝,在可称为光的所有光明消失之处——
有种温暖的东西碰触到嘴唇的感觉。
啊……
在此同时,忆起了非常怀念的事。
『库露耶露,你怎么了?』
在库露耶露举步前进时,身後传来带著疑问的温柔嗓音。其实只要稍微敞开心扉,立刻就能接纳那个甜蜜、怀念又悦耳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
库露耶露静静抬起原本自动垂下的面孔。
「我告诉你,我果然还是非回去不可。」
『为什么?只要待在这里,你就是安全的。只要待在这里,陪在我身边,就没有任何事能够伤害得了你。你看,这里是如此温暖、安稳,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
「……你错了。」
库露耶露以手拭去乾涸的泪痕,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想要。如果这里正如你所说的,那么我既不想要温暖的地方,也不想要安心的地方。」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个非常孤寂的地方,就只有我和你。」
没错,当时那只傲慢的名咏生物曾经这么对我说过:
『小丫头你现在正遇到了瓶颈,是成长与停滞的心结。就像想要破壳而出,但却出不来的雏鸟。』
『要离开温暖安全的地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终於能够体会了。
正因是这么孤寂的世界,所以我明白了当初那段话的意思。
气那两个人已经从壳里爬出来了,所以我才会交给他们,用不著担心。』
当时我不懂对方说这段话的真正用意。
它对於这样的我所做的回答是——
『总有一天,你也会懂的。』
我终於懂了。
在这个不管再怎么喊叫,我的声音都传送不出去的遥远场所,要离开这里不知会伴随著多少的辛酸及痛苦?可是,即使如此——
「我已经决定了。不管这里再怎么温暖安全,我都想离开这个壳,然後回到大家身边去。一个人孤伶伶的实在太寂寞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离开这里?』
没错,那正是孤挺花提出的绝对难题。
库露耶露再次环顾周围的空间。这是个无比广大的地方,就像封闭的梅比斯环一样,不管再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地。
离开、回来,出现又返还,或许这里与名咏式产生的地方十分接近。
可是,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
『如果想离开这里就告诉我,以绝不虚伪的形式,对我展现你和他之间的约定。你还没找到我的问题的解答——』
「我已经找到了。」
『……咦?』
回过头。
接著,库露耶露朝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真精张开双手。
「他还是个矮小纤瘦、慌慌张张容易受到挫折,无法说要保护公主的孩子。是个只要下定决心就会打定主意,但一遇到事情立刻就会丧失自信,一脸悲伤的孩子。呐,你知道我在说谁吗?」
孤挺花无言地摇头。她并非不知道答案,而是不知道问题的意义——她那苍碧色的眼眸如此直率地告知。
所以,依旧张开双手的库露耶露微笑了起来。
为了向另一个自己,传达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纯粹是觉得不能放著他不管。思,一开始真的只是那样。可是一点一点地,我看到了他的优点。甚至会让人摇头的直率、积极以及专注。可是那些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善良。」
只懂得、也只能说出这么笨拙的话语。我没厉害到能够使用优美的词句,可是就算这样,满溢的感情是不会枯萎的。
「和他在一起不可能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回忆。可是,跟他在一起让我非常安心。光是和他在一起,就让我觉得开心温暖。所以,我要回到他身边去。」
因为我想再次陪在你身边。
早安。
——哔叽哩——
眼前的空间冒出一道微小的、真的极为微小的皲裂。
光明射人一片漆黑的空间当中。
足黎明的光、温暖的光。
『歌……不,不对!这是——』
正面受光的孤挺花睁大眼睛。
『……不过是一瞬间的吻?骗人,怎么会!既不是(赞来歌)也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光靠那种事,居然就能让声音传送到这个地方来……库露耶露!难道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承受眩目闪亮的光芒,空间的皱裂逐渐扩大成为名咏门的形状。
黎明将至。
全身沐浴在温暖的光芒下,库露耶露静静闭上眼睛。
……谢谢你呼唤我。
虽然在这么遥远的地方,但你的声音还是传送到了。
还有——
——我最喜欢库露耶露小姐了!
谢谢你喜欢上……这样的我。
在穿越光的门扉前猛然停下脚步。与库露耶露有著相同外型的真精站在她身後,抓住她的手。
『呐,为什么我不行?我可以实现你所有的愿望,打从心底爱你……就算这样,你还是讨厌我?』
「不对,不是这样的。」
被诱入这么奇妙的空间中加以幽禁,就算这样,心中并未感到愤怒。不,或许一开始的确有。可是,充满眼前的柔和黎明,化解了那污浊的情感。
「不过呢,我想一起歌咏的对象是奈特,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其他人。」
库露耶露亲切地对自己的分身微笑。
『……你做的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你们会被残酷的时势拆散。就算这样,你还足要选择奈特?』
「思,我已经不再迷惑了。」
不管相隔多远还是能够传达,我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气——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
『不,对不起……那个,刚刚我觉得非常有你的风格。』
「咦?」
初次见到。
虽然非常细微,但眼前的真精露出了微笑。
『你的答案非常笨拙,既孩子气又幼椎,实在不是能够自豪地对别人说出的回答。但你却能自豪地说出那样的答案,可见现在的你是幸福的吧!』
幸福——被某人这么面对面询问还是第一次。可是……思,现在我能肯定地说,我很庆幸自己进入多雷米亚学院就读。
——因为我认识了他。
『是吗……现在我也不知道你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可是,如果你是凭自己的意愿选择了这个答案……』
光的粒子逐渐包围眼前的真精。
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透明。
『你去吧,我心爱的孩子,希望守护你的黎明之翼永远不会受到玷污。』
幽幽地,真精露出就连眼前的库露耶露都有可能会错过的细微表情。
可是孤挺花唇边浮现的,无疑是温柔的微笑。
「——嗯!」
朝那个微笑轻轻点头後,库露耶露穿越黎明色的门。
……好耀眼。
照在侧脸卜的月光,令库露耶露揉了揉眼皮。微微眨了几次眼睛後,逐渐习惯了阴暗的房间。
「我回来了吗?」
的确透过鼓膜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不是梦,我回来了。
以手轻抚胸口调整呼吸。有一种错觉,像是以往一直未曾呼吸,像是作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这样发呆了,因为我决定要到大家身边去。
「这是我的衣服吧。」
库露耶露的制服叠好放在衣柜最上层的架子。套上一条摺痕都没有的制服,就连这种平滑的感觉都令人怀念。
接著,房门突然打开。
「有声音……有人在这个房间里吗?」
门打开一半,素未谋面的女性探头进来。凯尔贝尔贝研究所的名牌在她胸前晃动。
「那、那个——」
一见到反射性想要打招呼的库露耶露後,她的动作僵住了。
「……库、库露耶露•索菲尼特?骗人,不会吧……你醒过来了?」
「是的,或许一直给你添麻烦了也说不定。」
腼腆地笑著打过招呼後,库露耶露走向房间的窗边。在打开始终上锁的窗户瞬间,一阵舒适的风吹动头发。
「你、你不能随便到处走动!你还得静养才行!」
「对不起,可是我非走不可。」
「是……你到底要去哪里?」
面对依然一脸狐疑的她,库露耶露放松了表情。
「到我最重要的人们身边去。」
有如回应她的声音般,红色的风吹起。不知何时,一朵花停留在制服肩上。花像是融入风中般化为粒子,发出绋红色的光辉。
花朵转变成绋红色的光辉,接著转化成无数的徘红色羽毛。
『希望守护你的黎明之翼,水远不会受到玷污。』
……原来如此,它需要的触媒并非一定得是鲜血。
徘色之花,库露耶露最喜欢的花才是——
『欢迎你回来,库露耶露。』
窗外,黎明的神鸟伸展优雅发光的双翅,降落到地面。
「咦、咦……什么……难不成是……凤……凰?」
「啪嚏!」一声,身後的女性瞪大眼睛跌坐在地上。
「那、那个,你没事吧?」
她像是太过惊愕而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拚命点头来代替回答。
「……虽然我听副所长说过这件事,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实物……可是,既然你都能咏唤出这种东西,那我也用不著担心了。」
「是的——我……真的没事了。」
目眩般的头痛、有如连骨髓都要沸腾般的高烧已彻底痊愈,就连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一定不会再发生了,库露耶露有那种感觉。
「我可以再次骑到你的背上吗?」
轻抚发亮的红色羽翼。
『我就是为此而来。好了,指示我方向吧。库露耶露,你想飞向何处?』
「嗯,我——」
我、我想去的地方是……
5
「真是的,这是怎么回事!」
广场上响起泽塞尔老师掺杂叹息的吼叫声。
——聚集到广场的敌人数目又变多了?
无暇拭去大颗的汗水,奈特专注调整嘶哑的呼吸。莎莉娜露华引来渗透者,他则用反唱加以送还。即席的联手动作衔接完美,目前已送还五只渗透者。不过敌人的数目却完全没有减少。
「喂,少年,你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怎么可以现在就把自己累坏!」
「可是……」
是不习惯反唱造成的反作用吗?直接接触敌人的双臂极为疼痛,虽然没有发红肿胀,不过手指已无法正常弯曲。
「……能够有效对渗透者使用反唱的人,就只有我而已。」
「这是其次,你还有件大事要做不是吗?」
莎莉娜露华以叱责般的眼神望著他。
这一点奈特自己当然也明白,可是!」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无法接受,唔,这么顽固的确很符合少年你的个性……不过米拉,不能再继续让奈特跟渗透者作战了,你们三个想办法抵御!」
「我们会处理的。不如说,一开始我们就有这个打算。」
与安妮背对背的老师轻轻点头。
「不过就目前灰色名咏生物的数目来看,除了这个地方以外的重要据点,应该全被对方压制了吧?」
「既然知道,就拚死抵抗吧!除了这里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开阔的场地了!」
一定面积以上的开阔空问——没错,是用来点燃夜色名咏中的第二首阶名咏所需的特有触媒——夜色之焰所不可或缺的条件。
「蜜欧和婷卡已经去拿那个东西了,她们很快就会回来。在此之前,只能由我们这几个人坚守。」
泽塞尔、安妮、米拉老师,奈特以及莎莉娜露华。
仅仅五人组成小小的防卫线,应付陆续集结到广场上来的名咏生物。重新认识到当中的困难後,奈特的表情显得苫涩。现在这个时候,别说担心别人的安危,光是保护自己就已经很吃力。
「问题不只是死守这里,能够对抗败者之王的是夜色名咏的第二首阶名咏。就算蜜欧和婷卡小姐回来了,但是要让此事成功还需要一个重大的条件——点燃夜色之焰。在此同时,奈特的(赞来歌)也要一并完成!」
安妮挥下镶有宝石、用以进行反唱的指挥棒,同时高声说道。她的视线栘向在遥远上空盘旋的败者之王。
「一旦点燃作为触媒的火焰,在上空的那家伙当然也会发现。如此一来,他必定会在途中加以妨碍。」
一旦火焰点燃,必定会被发现。
所以,必须以「会被发现」作为前提,在火焰点燃的同时完成名咏。
「……不过,能够咏唤出火焰的红色名咏士肩膀早已受伤。」
「啊?我还游刀有余呢。真是,既然有时问说那种话,米拉和安妮你们还是快干活吧!」
额上满足汗水的泽塞尔老师豪放地大吼。
「少年,就算只有你也好,还是先准备吟唱(赞来歌)吧——」
「那是不行的。」
右手握著煤炭碎片的奈特立刻回答。
开始吟唱(赞来歌)後,名咏士会处於毫无防备的状态。而且一旦开始吟唱(赞来歌),当途中渗透者来袭时也无法使用反唱,因此奈特得担任广场的防御工作直到最後一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要至少留下用以吟唱(赞来歌)的余力才行!否则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是!」
牵制般地瞪著逼近的灰色名咏石龙子,接著,石龙子飞也似的往後退。
逃走了?
一瞬问的安心在不满一次眨眼的时间消失无踪。「叽」地一声,在发出某种坚硬的声响後,从空中落下某种东西,奈特得以扭身闪避真的纯属偶然。
掠过脖子刺向地面的是一把银剑。这是!
「……小不点,快逃!一只……往那里……去了!」
在通往广场的建筑物阴影下,艾达在祓戈的支撑下摇摇晃晃地现身。脸色苍白,按著侧腹的手被染成鲜红色——
「艾达小姐!」
艾达当场跪倒在地,不过,奈特还来不及担心她——
率领刚刚往後跳开的石龙子,银色真精缓缓缩短距离。与在凯尔贝尔克研究所遭遇时相同,它具有的沉重感让人光是与它对峙,冷汗就一口气全冒出来。
——不妙!
奈特在内心暗暗叫苦。这不是用寻常的名咏就能对付的对象,可是就算要咏唱长篇的(赞来歌),这么进的距离之下也已经来不及了。
很棒的表情。夜色名咏上,我就想看到你这样的表情。
上空传来有如直冲脑门般的低沉嗤笑。同时,周围的影子变得更加浓浊,难不成……就在正上方!
抬头往上看,看到的是覆盖上空所有区域的巨大真精,以及骑在他肩膀上的败者。
「哎呀,我还以为你躲在某个地方,所以正在找你呢……没想到你会正大光明地站在广场中央。」
从遥远的上空俯视,地上的人们看来有如米粒。
「那个叫库露耶露的女孩呢?你该不会想说,靠你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我吧?」
米修达尔从遥远的高处高声说道。
「库露耶露小姐的事和你根本没有关系!」
「哈哈,你何必那么激动?我想想……这么说起来,之前在那所学校里见面时,那女孩的脸色相当差呢。」
——果然没错,这个男人明知道还故意这么说。
「呐,难不成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救得了那个叫库露耶露的?」
「库露耶露小姐会得救的!」
说完後,像在等著这句话似的,米修达尔露出满面的笑容。分明是在看不见脸孔的上空,但奈特就是知道他笑了。
「太好了,你们跟我果然足同类,就像被无法逃开的网子捉住的蝴蝶一样。你们将会失去所有的容身处,变成和我一样,匍匐在地的败者。」
……没那回事!
「我会救库露耶露小姐!才不会输给你这种人!」
「真可悲。在这种状况下,那些话听起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地上是灰色名咏的真精,天上是领著败者之王的米修达尔,再加上如今有无数的名咏生物逐渐朝广场聚集过来。那种事奈特很清楚,即便如此,此时他还是无法退让。若在此却步,库露耶露便再也不会醒过来——奈特有那种感觉。
「我……不会放弃的!」
绝对、绝对……
要和库露耶露小姐一同回到学校。
「那么,告诉我你依赖的是什么!如果有和我不同的路,那就告诉我吧!」
在夜幕中,败者之王全身开始发出微微的亮光。一边发出朦胧的光辉,缓缓在空中凝固的东西是大量的灰烬。
「不好了,小不点你快逃!」
「奈特!」
艾达、莎莉娜露华发出尖叫。
正上方降下有如瀑布般的灰雨,投射的范围太广,别说奈特,就连在广场上的所有人全都来不及闪避。
米修达尔扭曲的笑意显得更深——
在传来有如浪花般「沙——」一声的同时。
原本应该落在广场上的灰雨,一瞬问在虹色的光芒中被蒸发。
「……呜!」
瞠大眼睛的不只奈特,在广场上的所有人、米修达尔,都因眼前发生的现象而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世界的一半染上红色
——Selab pbeno sias ordie laspba——
无比彩色的光芒,将夜空一分为二。
洪水般的光芒渗透天空,有如镶上世上所有宝石般的辉煌,与幽玄月影的清冷融合为至高的光辉。
「呜!怎么回事……?」
米修达尔口中发出混合了惊愕的怒吼。
在满溢的光芒照耀下,持剑的灰色真精逐渐消失。败者之王微微颤抖,被光刺痛眼睛的米修达雨闭上双眼。
在光的洪水中,就只有一个人在走动。
染上七色的世界中,就只有枯草色的外套奇异地并末显得失色。
「好久不见。」
夜幕终於恢复原状,户外灯光照亮举起单手的他。
「……凯因兹先生?」
他灵巧地眨了眨一边眼睛,从他背後——
「嘻嘿嘿,让你久等了,奈特。」
金发娃娃脸的同学突然探出头来……连蜜欧小姐也来了?
「要感谢我喔,这可是我强忍住害怕去拿来的!」
蜜欧怀里抱著像山一样多的大玻璃瓶。
「哼,真希望你能改改爱迟到的毛病。那么,接下来在少年吟唱完(赞来歌)之前,我们得拚命守住这里。」
踩过堆积在脚边的灰烬,莎莉娜露华深深吐了一口气。但是,站在她身边的凯因兹却冷静地摇摇头。
「不,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既不是米修达雨也不是败者之王。
虹色名咏士凝视的人——是奈特。
「你看来比当时更多了一份坚定,似乎是找到了重要的事物。」
「——是的。」
所以,奈特也笔直地迎向他的视线。
「可是我是这么想的……或许,那是光靠名咏式无法得到的东西。」
因为我真正重要的东西……不对,真正重要的人是……
「没错,真正重要的东西靠名咏式是得不到的。因为名咏式是用来保护重要事物,不是为厂要得到失去的事物。」
紧抿著嘴的他点点头。接著——
「靠名咏式得不到重要的事物。可是,真正重要的事物是什么,教会我这一点的或许也是名咏式。然後,因为我明白了这一点——」
他以意味深长的视线仰望天空。
「你的声音一定传达给了她才对,你不这么认为吗?」
他指著轻飘飘地,有如雪的结晶般降落地表的鲜红羽毛。
啊、啊咧……鲜红的……羽毛?
这些鲜红的羽毛属於那只鸟。
……骗人,因为库露耶露小姐她现在还是——
我怎么了吗,奈特?
就在正上方,传来某种红色的生物拍翅的声音。循著那个声音仰望天空——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无数的红色花办夹杂在落下的鲜红羽毛当中。
没错,那就是「她」最喜欢的花。
「……啊……」
发不出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带著暖意的东西自眼角滚落。
「真是的,你的脸怎么皱成一团啊?」
依然带著温柔眼神的她发出苦笑,徘红色的秀发轻轻飘起。
「冈为……因为、因为!」
「啊——啊,不要一脸想哭的样子,你是男孩子吧?」
「……我没哭。」
轻拭眼角,奈特动也不动地凝视她。自黎明的神鸟身上下来後,她走向奈特身边。
「早安,奈特。」
她露出小小的、浅浅的微笑,光是这样就足够了。
「——早安,库露耶露小姐。」
欢迎你回来。
就算没说出口,她还是朝奈特点了点头。
「你的声音传达到了。所以接下来,轮到我来回应你的心愿了。」
在她丧失意识前,於屋顶上许下的小小心愿。
『总有一天,你愿意跟我一起咏唱吗?』
接续那一天那一刻的约定。
「……可以吗?」
夜色的眼眸叠上苍碧色的眼眸。
「当然可以,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
在奈特眼眸中的她露出微笑。
奈特与她背对背,站在广场的台座上。没有必要互相凝视,因为越过背部,能够确实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接著——
起始是在何时
deus SeR la ele fears
——sbeon auf dimi-l-sbadi rien-c-soarn——
走过许多的路 多到回头时已不记得那些路
YeR et dia balie tis,fert ele sm tbes,neckt ele
我爱(渴望)你
——elma Ies neckt evoia twispeli kei
有如濡湿世界的雨一般——
越过研究所所区、越过大陆,直到遥远的彼方,那首歌静静渗透。
6
在研究所的地下避难室里——
对欧马他们那些学生来说,这里绝非一个舒适的场所。里面有正在为伤痕累累的名咏士疗伤的医生,还有正在替石化的人进行治疗的祓名民。
是个夹杂著呻吟、哭叫及怒吼的封闭空间。若不捣住耳朵,会是个连自己都感到胸闷痛苦的房问。
「……桑吉丝,你们那里全都到齐了吗?」
欧马走到女同学们聚集的地方,朝坐在那里的女同学身边坐下。
这样的行动其实没有意义,早已一再确认过全员到齐。可是,若不做这种事来分散注意力,便无法支撑下去。
「只有库露耶露和蜜欧不在。」
是有同样的想法吧?坐在身边的桑吉丝以格外夸张的动作摇了摇头。
「说到这个,蜜欧她怎么样了呢?」
蜜欧为了要找一样东西,目前应该是与婷卡共同行动才对。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不过希望她们平安无事。」
与桑吉丝对望,欧马内心纳闷地歪著头。
对於蜜欧能在这种状况下的所区内四处奔走的精神力,他感到吃惊。她是个头脑好、运动差,个性稳重自制的女孩。这是欧马一直以来对她的看法,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顽强的一面。
——嗯?
避难室开启的声音,令欧马反射性地转向门的方向。一开始还认为是不是又有伤患被送进来了。
「太好了,就算足名咏生物,似乎也不会进到这种地方来。」
站在门前的,是有著一头银白色秀发的女医生。
「婷卡小姐,外面怎么样了?米拉老师和安妮、泽塞尔老师呢?」
朝率先开口的凯特老师点了点头,接著,婷卡以别有深意的视线望向学生。她是在看我……不,看我们全班?
「我有事要拜托大家。虽然多少要冒一些危险,不过我希望大家能离开避难室,到外面的中央广场来。」
「为什么要我们去广场呢?」
桑吉丝以惊讶的眼神询问,不过婷卡温柔的表情并未改变。
「这是蜜欧要我转告的话:『我有事要拜托大家。』」
是蜜欧?
「可是,避难室外怎么样了?多少要冒一些危险是指?」
婷卡正面直视继续追问的凯特老师。
「就是我话中的意思。从大家前来避难的时候开始,危机至今尚未解决。」
「在那种状况下——」
「不过为了解除危机,希望由大家一起来完成最後的大工程……哎呀,已经开始了。」
开始?
「竖起耳朵,你没听到这首歌吗?」
再跌倒 、 迷路、 垂下头
mibbiv xedia,arma-c-dowa tis
就算世界(所有人)遗忘你,我仍不会忘了你
——O la laspba,yupa Lom demre neckt lostasia U meide
听到了歌。
就算避难室紧闭也的确听得见。不,声音是渗透避难室的墙壁而来。
难道是(赞来歌)?
但是它与以往听过的(赞来歌)完全不同,旋律中带有不可思议的音色。
即使如此,你依然没有放开,温柔地握住我的手
nevaliss Lor et zely Yem jas yumy,yupa solin
所以不管你在何处哭泣,我都会率先去迎接你。
——zette Yer cana arcasba Loo ifex LoR zarabearc sm ferme
内心的小小秘密日记,首先记下你的名字。
jes qo, et isel Lom pbeno getie-l-yutie zeon lef cirkus
你在此处,至美者(远大心愿者)
——Lom giris leya mibbya lef bid,ravience Staluari
是初次听到的旋律,却有种怀念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吟唱这首歌的声音,令人感到熟悉也说不定。
这声音是……
就算闭上眼睛也分辨得出,不是别人,这是同班同学的歌声。
「呐,这不足库露耶露的声音吗?」
在听到桑吉丝耳语般的低语後,婷卡无言地点了点头。
「思,还听得到像是奈特的声音。」
难不成在咏唱这首(赞来歌)的人,是奈特和库露耶露?
若直t是如此……
真是的,他们居然把麻烦事推给我们。
「啊,凯特老师?」
甚至无心隐瞒难以置信的笑容,欧马粗暴地耙了耙自己的头。虽然觉得是麻烦,但似乎非去不可。而且,还得全班一起过去。
「似乎有种我们非去不可的感觉。」
歌及旋律都给人这种感觉。
全班同学都受到了呼唤。
在可将凯尔贝尔克研究所一览无遗的小丘上——
为了永不遗忘,我要留在你身边
O la laspba,elmei orator da evoia maiquy
早已约定,将我的歌送给你
——Hir qusi clar,cori,ema iefmemori
传达的温暖啊,希望能永久(长远)
O la laspba,clue pbes da leya dis lucs bid zayixuy
那阵旋律是
心灵刻退(颤动)
泪水的赞歌(祭典)
——jes kless qusi sari lef sopbit, faite lefzarabel
越过山丘,交响歌逐渐渗透到背後的森林。
「孤挺花……原来如此,那就是你和库露耶露•索菲尼特共同得到的答案……你的选择不是『clue-l-sopbie neckt』,而是成为『co lue-l-sopbie nett』吗?」
拿开原本戴著的连帽斗篷,萧眯起湿濡的黑眸。
「哎呀,如果某个笨丫头也能这么优雅地唱歌那就太好了。」
长枪依然插在地上,男人像在闹别扭般躺在草地上。
「你是指艾达•优恩吗,阿尔维尔?」
「那家伙见到我之後,绝对会挥著枪追过来喔。这要我怎么办啊!」
「那也是你受到喜爱的证据啊。」
阿尔维尔,被这么称呼的男子毫不理睬地转过头去。不过他的视线依然凝视著研究所。
「不如说,这下会变成怎么样?在名咏式当中,原本应该就没有合唱的这种概念才对,呀,这也不算是合唱吧。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做到那种事呢?」
注入空白(虚无)地面的爱(悲)的碎片 至今仍是我的秘密宝物
meb getie memori,meb muzel byne,opba sm EgunI lins
因为令世界湿濡心爱的夜的拥抱(歌曲)
——Hir sinka I,bekwist HIr qusi celena poe lef wevirne spil
共同演奏不同的歌曲,可是旋律不但没有互相抵触,反而产生互补。
分别检视歌曲,或许绝称不上高完成度。可是因为有两首歌重叠回响,才会产生如此令胸口一紧的旋律?
「(梦见所有歌曲的孩子们)……原来如此,伊芙玛丽,你传达了应该要传达的讯息?」
萧眯起眼睛,而高大的男子只是缓缓从草地上抬起上半身。
「真是,因为你要我帮忙,所以我才特地陪你一起追赶米修达尔,不过这下怎么办?」
话锋才落,被询问的当事人以微笑作答:
「思,如果硬要说,我还想再多听一下这首歌……这是首美得令人羡慕的歌,就连我也无法唱出这么优美的歌。」
「这还真是谦虚的发言。那么,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别闹别扭了,我有我的理由。」
嘴角的笑意消失,萧的黑眸定定地望向研究所。
「昔日孤挺花以力量封印败者之王。但另一方面,由於凭藉力量这单方面的扭曲,因此米修达尔这名败者无法死心。」
计画再次以力量进行支配。真精的能力受到压抑者,只会在复仇心的趋使下追求更卓越的力量。
「听起来很矛盾,不过要阻止对败者之王的力量如此盲信的米修达尔,或许只有比那个败者更弱的人才做得到。正因如此——」
将残留花朵形状伤痕的手臂高举向天。
「那两个人不得不歌咏。」
……这是什么歌?
有如泉水般悠然溢出地面,接著通向天上的(赞来歌)。
类似畏惧的感情令米修达尔全身颤抖。
正因为如此,那一天你奏出的歌曲
zette,noel clar et veble weo ele
让夜色的祝福(誓言)来到你身边
遍及(漫长)永远(长远)直到永远
——Yer sbe saria stig lef xeoi,Yer zayixuy-c-olfey sbe ora
至今我仍在内心深处珍惜呵护
xsbao jes medolia os qusi Yem libit
——ifex I lostasia Loo,xsbao Years neckt losasia Loo
心弦震颤,旋律进一步渗透到内心更深的部分。可是它带来奇妙的安稳,有如打开内心,将沉淀全部洗净一般。
身体不听使唤。
就连已下达命令的败者之王,都停在空中。
——难不成,这个旋律让真精也听得入迷?
可说是力量化身的他,难不成就为了这样区区一首歌?
「……别开玩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傻事!」
充满力量的巨大真精。
依赖真精威望的我,如今看来不过足个渺小的存在。
「我……没有错!」
蕾茵,若是你——若是你,会对我怎么说?
在婷卡的诱导下,欧马走向通往广场的最後一个转角。
「感觉怪怪的。」
周围安静得令人害怕。耳里听到的只有背後同学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充满研究所内的神秘歌曲。
原本拚命大肆破坏的名咏生物们,屏息著停止了动作。
……简直就像在摇篮曲中酣然入睡的孩子。
即使如此还是一边留意四周,一边跟在婷卡身後越过转角。原本完全被建筑物遮蔽的视界倏然开阔。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在广场最外侧与灰色名咏生物对峙,长相端正的名咏士。身穿枯草色外套,头发难以判断是褐色或是金色。
「咦,穿著那件外套的人是虹色名咏士……」
可称为传说的虹色名咏士——凯因兹•亚温凯尔。虽然只在多雷米亚的竞技大会上远远见过他一次,不过应该不会看错。
而且不只如此。
泽塞尔、米拉、安妮老师,还有凯尔贝尔克研究所的副所长、艾达。在这六个人聚集的中心;—有两人站在广场的台座上一同歌咏。
是有著夜色头发及夜色双眸,长相中性的少年,以及——
直到前不久为止,应该还卧床不起的库露耶露。
「……库露耶露,你的病好了吗?」
「啊,大家都来啦!」
抱著好几个玻璃瓶,金发娃娃脸的娇小少女跑过来。
「蜜欧,原来你没事!我们好担心你。」
对於高声叫唤的桑吉丝,蜜欧带著与平常无异的柔和表情点了点头。
「对不起,害大家担心了。可是有话待会儿再说,这个大家各拿一个!」
蜜欧将涂黑防止日光照射变质的小瓶发给班上每位同学。瓶子的大小正足够单手握住,看著它,欧马不解地歪著头。
「那么,这是什么?」
「嘻嘿嘿,是魔法的道具。」
眨了眨一边的眼睛,蜜欧开心地卖了个关于。不过那也是一眨眼的工夫,她以响彻广场的了亮声音说道:
「各位,请大家仔细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怎么,他们想要做什么……?
一群像是多雷米亚学生的孩子们陆续聚集到广场上来,围成一圈包围在台座四周。米修达尔从遥远的上空俯视这个情况。
无疑是在打某种主意,虽然不认为在这个状况下他们还能做什么,不过还是该减少不安的要素。
没错,轻易就能驱散他们吧?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是——
为了不要遗落不要失去
lu wi lis,orbie clar onc Yem qbaon lefpaje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 O bearsa neisgbti loar
直到有一天两个人变成大人 遗忘许多事
balie pbeno yun defea fel Yem nuel,nevaliss
——eposion lef bypne,eposion lef xeo ,elmei jes muas defea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动!
就像嘴里快要喷出血般地咬紧牙关,依然无法从跪倒在地的状态起身。
不管是败者之王、地上的名咏生物,所有被咏唤出的名咏生物均被那首歌的旋律打动,一片寂静。
这么说起来——蕾茵,我从未跟你一起唱歌。
「库露露,准备好了!」
蜜欧朝站在广场中央的库露耶露挥手送出信号。库露耶露一边歌咏(赞来歌),一边朝蜜欧点头—不意。
接著——
就算藏在胸中的秘密日记变得破烂不堪
da vequ uc solitie xin,sbadi kaon,nevaliss
库露耶露有如仰望天空般尽量伸展双手。
温柔的风吹起,无数的红色羽毛包围了她。就如在学校竞技大会上她所表演的名咏後续一样。
双手手掌上盛满了绋红色的花办,库露耶露有如祈求般合起双掌,闭上眼睛。在接下来的瞬问—!
我没忘记那天听到你的歌
Ze la Selu ora elmei sopbie doremren
无数的红色羽毛发出红光,当中产生出眩目的火焰。
「……呜,怎么回事?」
鲜红色的风吹起,欧马差点就闭上眼睛。
有如龙卷风般的火焰漩涡覆盖广场。令人冒汗的热能及上升气流吹动堆积在广场上的灰尘,逐渐飞向远方。
可是,位在漩涡中心的所有人都没烫伤。没错,就像出现在童话故事当中的幻想火焰。
——库露耶露很了不起不是吗!
不像直到前阵子为止,都还因病卧床的学生所能做出的名咏。不如说,既然她能做到这种事,应该要在竞技大会上表演给大家看才对。
「呀,我也吃了一惊。」
就连桑吉丝也难得地发出叹息。
「好了,桑吉丝和欧马不要一直感叹!准备好了吗?」
抱著小瓶子的蜜欧生气地耸著肩。
「是、是,男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女生也一样,对吧,各位?」
班上同学同时点头。
「那么,要开始了!丢!」
在蜜欧的号令下,学生们同时朝四周飞舞的红风掷出玻璃瓶。
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响彻广场。
继这一瞬间之後。
充满眼前的红焰之风,在眨眼问变成为夜色之焰。
聚集在广场上的人们欢声雷动,其中——
奈特转身望著库露耶露。
『……谢谢你。』
因为还在继续歌咏,所以无法发出声音。不过,已经传达给了她。
『要道谢就向大家道谢吧,他们似乎是特地过来的。』
库露耶露微笑著对他眨了眨一边的眼睛。
『好了,最後轮到你了!』
她默默地、轻轻握住奈特的手。
『放心,我也会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吟唱吧。』
像足要回应她的心意一般,奈特无言地仰望天上。朝著充满夜色光辉的天空,肯定在看著他们这些人的对象。
夜色之焰朝天空升起,形成光辉的名咏门。
接著,奈特与库露耶露共同结束歌曲。
那首歌拭去我的泪水
O sia Selab pbeno
而你是
——ende Wer sbe pridia
那首歌是黎明色的歌
Miscross uia-ol-aia ris——co lue-l-sopbie nett
黄昏的起始之女(夏娃) 你在黎明时微笑
——Ive lef Armalaspba——Lears sbe maria sm neigbt


本帖最后由 xiaosun07 于 2009-3-26 17:04 编辑


终奏
「你如歌咏般微笑」
0
在夜色的天空中闪耀,夜色名咏门比星光更加辉煌地浮现出来。
「那个大得出奇的名咏门是什么?」
仅仅看过这么一次,无法让米修达尔相信那是现实。
与败者之王不分高下,不,或许超乎其上?
正想揉揉眼睛,凝视上空名咏门的瞬间,名咏光在发出清脆的声音後,化为光的粒子破裂——名咏结束了?
在不禁倒抽一口气的刹那,猛烈的冲击袭向全身。
「……呜!」
类似阵风的冲击波袭来,米修达尔差点就从败者之王的肩膀跌落。急忙调整重心重新站直,不过,败者之王仍因冲击的余波而动弹不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上空的这个高度,还能给败者之王一记重击、令他失去平衡的家伙,究竟存在於这个世界的何处?
是来自地面的狙击?不,不见如此的迹象。那么,这到底是——
当米修达尔的视线回到自己所在高度时,巨大的影子自他眼前掠过。
「呜!」
那是……
一只有如滑过夜空般疾速飞驰的名咏生物,太过雄伟巨大。那只真精具备的威严,就连早已抛弃敬畏之心的米修达尔也不由得看得入神。
那是夜色之龙。
1
「作为研究员的不幸,莫过於此。」
首先开门的人是莎莉娜露华。
「继败者之王後,又让我见识到这么难以想像的真精,接下来的十年大概都无法遇到比今晚更令人惊奇的事了。」
夜色之龙降落的风压使得头发被吹起。
处在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强风中,奈特拚命睁大眼睛。龙降落的冲击撼动地面。奈特仰望那只真精,真精俯视奈特。
「那、那个……」
搜索要对眼前的存在诉说的话——
『奈特,你的个子似乎还是没有长高。』
先开口的是龙。对方明明压低了声音,不过就算是轻轻呼唤,有如海啸般的音波冲击还是蜂拥而来。
「……阿玛?」
『怎么,别说你已经忘了在下。』
「那个,呃啊,才一阵子没见,你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
不知为何,眼前的龙沉默下来。咦,为什么?难不成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才刚浮现这个想法,身後的库露耶露已拍了一下奈特的肩膀。
「你不用放在心上,奈特,它就只是只巨大、会飞的蜥赐罢了。」
『呣,这个挑衅的声音是小丫头?』
阿玛像在表示自己完全没注意到她似的拾起头。
「真是,你来得还是一样慢!」
龙巨大的身体就算仰望也无法全部纳入视野当中。身边的人几乎都因紧张而闭口不语,就只有她气势汹汹地大吼:
「可是,既然你出来了,就会乖乖去做该做的事吧?」
『那就要看奈特了。』
龙新月状的瞳孔,再次映照出奈特的模样。
「……我?」
「它的意思是说,这是你非自己做个了结不可。」
原本保持沉默的凯因兹指向天上的败者之王,以及米修达尔。
『就是这么回事。快坐上来吧,他们可不会一直等著我们。』
说完後,龙开始以惊人的声势拍动双翅。
只听得见风声。
因为令人眼花缭乱的急速上升而屏住呼吸。在数次眨眼的期间,地上的人们已经变成如指尖般大小。
「阿玛真的会飞了。」
『在下从以前开始就飞得很好。』

龙耳力极佳地听到奈特在强烈狂风中悄然说出的低语,加以回答。
「咦……我记得当你体型娇小时,极限是四十秒左右。」
『你在说什么鬼话,那种事是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龙的姿势突然失去平衡。
「——刚刚正好是四十秒吧。」
在身边的库露耶露脸色发青地低语。
『咀,或许是因为某个小丫头的体重重到不行的缘故。』
「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吧!」
库露耶露怒吼,使得原本发青的脸涨得通红。愉快地眺望这种情况,龙重重地拍翅。
『先不说这个,为什么小丫头也跟来了?』
「不行吗?我只不过是决定要陪著奈特到最後罢了。」
『唔,那倒无所谓。不过你们还是捉紧吧,我的动作要稍微加大了。』
随後,龙在空中以猛烈的动作直角转弯。这太过唐突的回转令人在一瞬间失神,好不容易抓住背部的手差点放开。
令两人清醒过来的,是正巧掠过鼻尖的灰色骤雨。
——败者之王。
『它似乎不肯乖乖让我们接近,所以在下要追上去。不过奈特,在下能替你做的准备工作就到这里为此。』
「嗯,谢谢你。」
得做个了结才行。
那个男人的容身处是绝对不可侵犯的存在。他追求作为力量象徵的败者之王,在学校里对库露耶露的力量表现出兴趣,结果甚至还找到空白名咏。
就算阿玛打败了败者之王也无法解决此事,只是将米修达尔的信仰对象从败者之王转到更强的真精身上罢了,结果并无任何改变。
「奈特。」
库露耶露突然伸手碰触奈特的手。
「……没事,对不起,什么事都没有。」
她带著想说些什么的眼神,却踌躇地低下头。即使如此,她想要传达的事还是确实传达到了。
「对不起,这种时候不该说那种话吧。」
「——不。」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所以才需要。
所以,奈特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
「库露耶露小姐,等这件事结束後,我们就可以重新回到学校了。」
笔直地凝视苍碧色的眼眸。
眼眸交会、彼此无言,这样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呢?时间的流逝漫长得令人感觉到悠久,最後——
「嗯,我等你!」
欣然露出笑容的她点点头。
『那么,要走了!』
藉由急速下降钻过败者之王放出的灰烬风暴,从他正下方螺旋状地一口气上升。龙的翅膀掠过败者之王的鼻尖,那阵风压一瞬间令灰色真精如畏怯般停止动作。
跳吧!
那是谁说出来的话呢?是阿玛?是库露耶露?或许足在地面上的某人。也或许——是他们所有人也说不定。
像是要回应从背後推自己一把的声音,奈特自夜色之龙身上跃下。
从十多公尺的高度,落至下方的败者之王身上。
落至他头戴的荆棘王冠上。
荆棘王冠的正中央耸立著(孵石)的台座。
发光的(孵石)。专心瞄准那个地方,奈特屏息飞落。
「太蠢了……不依赖真精,你打算独自阻止他吗?」
荆棘王冠急速接近。正下方,在奈特应该要降落的地点,米修达尔摆好迎击的架势。
「为什么?为什么不依赖真精、为什么不依赖名咏式!」
既非怒吼也非呐喊。
那是米修达尔初次展现在别人面前的真心。
『你觉得名咏困难吗?』
脑中再次浮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所说的话。
就连凯因兹和妈妈相遇的契机也的确是名咏式。可是不只如此,他们两个人之所以一直未曾忘情,是因为他们两个人——
『它需要的不是技术。』
『而是要有自己所珍惜的人,要有想要守护那个人的心情。』
「为什么,回答我!奈特•耶雷米亚斯!」
「大人……不对,你……」
奈特使尽全力朝正下方的男人大吼:
「你忘了重要的事!」
名咏式终究是手段,是用来守护重要事物的手段。
可是所有的大人们都只想著要咏唤出了不起的真精、使用许多的名咏色、发现新触媒等等。然而那么一来,眼中将只有名咏式。
重要的不是名咏式这样东西。
正因为有想要守护的重要事物,所以我、妈妈才会想要学习名咏式。
「那么,你不一样吗!」
「我……」
在空中紧握拳头。因为连续进行不习惯的反唱,奈特的手早已不断传来灼伤般的疼痛。
可是,很温暖,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她所温柔碰触过的手。
「因为我找到了重要的事物!」
举起拳头的男人,与挥下拳头飞落的少年。
两人的身影在一瞬间重叠——
著地的奈特,抱住红肿的拳头蹲下。另一方面——米修达尔举起的拳头,在并未完全举高的情况下停止动作。
接著——
——哩咿咿……咿咿……思——
在发出一阵清澈的声响後,(孵石)内部放置的札拉贝尔鳞片碎裂。
2
一片寂静。
败者之王无声地,有如微微扭曲身子般颤抖。
他的身体渐渐变得稀薄、透明。失去使虚像得以实体化的触媒後,灰色真精的身体逐渐崩塌消失。
「……蕾茵,直到最後的最後,你依然在扰乱我。」
一瞬问,在挥起的手臂前方见到她的身影。
不过是眼花。虽然脑申明知如此,但米修达尔举起的拳头却再也无法往前挥出。
「唔……这样的结束也很适合我。」
胸部以下消失,肩膀消失,唯一只留下败者之王的头部。
败者之乇逐渐消失,不,该称为虚像之王吧?
「我终於失去了所有的容身处吗?」
乘在最後留下的荆棘王冠之上,米修达雨闭上眼,肩膀抖动。
微风轻触脸颊。
覆盖脸孔的连帽斗篷,已在于朝上挥的时候掀开。
「我失去了灰色名咏、败者之王,还有名咏这一切的一切……」
回想起来,就跟隐藏脸孔的连帽斗篷滑落是同一个时刻。
以往一直埋在内心深处的蕾茵面孔浮现出来。
「托你的福,蕾茵,我终於能够只想著你了。」
就像是我为了要隐藏自己而遮掩脸孔一样……结果,令你远离的似乎是我自己。
俯视遥远的地面,米修达尔微微吐气。脸上泛出浅浅的笑容,真的浅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可是,那不是以往扭曲的笑容,是毫无阴霾的纯粹笑意。
突然问,脚下一空。
自遥远的上空坠落。此时,听到的不是风声,是昔日她口中哼著的不知名歌曲。
「哎呀,我老是在後悔。」
她哼的歌,我就只记得片断的旋律。
『我们两个找地方开问小小的面包店吧?这样一定也很好玩。』
「当时,或许我该机灵些,点头答应。」
『咦,那样不行啦!』
——蕾茵?
一定是风的恶作剧吧?若是平常,自己是会付诸一笑——
可是就只有现在……
『若是米修达尔先生对我说那么温柔的话,反而会令我觉得恶心。这样根本就不是平常的米修达尔先生!』
「……呼哈哈,的确是这样没错。」
忍不住觉得可笑,笑到肠子都快打结了。
一边坠落,米修达尔一边打从心底发出笑声。已经有几年了呢?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
逐渐接近地面。
虽然拖拖拉拉地绕了远路,不过我终於能到你身边去了。
『咦,那是不行的。』
……不行?
『是的,绝对不行,你不能死。我讨厌说那种话的米修达尔先生。』
就在此时,背部碰触到某种东西。
地面?不,不对,是更柔软,像羽绒床垫一样的——
『若要当我足床铺,我的确可以大人大量不放在心上,不过请别拔我的羽毛。』
那对翅膀是红色的,在奔驰过夜色时发出燃烧般的光辉。
是在黎明的神鸟背上?
『要道谢,就对那两个年幼的孩子说吧!』
依然横躺著的米修达尔勉强转过头。
骑在夜色之龙背上的两人,笔直望著米修达尔的方向。
……太蠢了,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看著我?明明一再与他们为敌,为什么经过这么短的期间,就能用如此担心的眼神,看若直到刚刚为止还是敌人的我呢?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讨厌小孩。」
『哎呀,你是怪他们多管闲事吗?』
沉默了片刻後——
「不……」
米修达尔惭愧地摇了摇头。
『没错,绝对不行,你不能死。我会讨厌说那种话的米修达尔先生喔。』
真是千钧一发。
「我要谢谢他们,我差点就被蕾茵讨厌了。」
3
黎明的神鸟降至地面,在隔了数秒钟後,轮到夜色之龙伴随著地鸣一同著陆。有如早已迫不及待一般,周围的学生们一齐拥上前去。
望著这个景象——
「很出色的歌,我有点羡慕呢。」
竖起外套的领子,凯因兹悄然低语。
少年及少女自夜色之龙背上下来。在二芳守护的人来看,虽然多少有让人捏一把冷汗的地方,不过总之是平安无事 。

「呐,伊芙玛丽,这么一来就能安心地看著他们了,不是吗?」
「这个嘛,还不见得呢。』
隐身伫立在凯因兹身後的,是有著少女外型,带著透明感的清透影子。
「我有一点期待能见到你当时的模样,而不是这身拘谨的黑色晚礼服。」
『……笨蛋,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了吗?』
「思,有是有,不过见到你之後,我就全忘了。」
像是躲藏般伫立在虹色名咏士身後的,是有著少女外型的影子。
但从他人的眼中来看,她并非隐藏在身後,而是紧贴背部倚靠在身边。
「这次可以在一起多久?」
『不会太长。阿玛会陪著奈特,而且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
「是吗……」
将手插入外套口袋,凯因兹仰望天空。若是以往,他或许不会仰望天空,而是低下头。可是——
……我也变得成熟一点了吗?
望著流动的云,凯因兹低低地微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次全都交给他们两个人和黑龙解决呢。就你这个养母来看,有没有令人捏一把冷汗的地方?」
『那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而且……』
她欲言又止地继续往下说:
『若是现在依赖我或你,有一天那孩子一定会因此而後悔。这么一来,不管是对那孩子还是对库露耶露来说,都会是件痛苦的事。』
是偶然吗?
回想起来,那个名叫「孤挺花」的少女也抱持相似的疑虑。
『……黄昏是日暮的开始。总有一天,他一定得面临既无星光、也无月光的夜晚。就算到了那一刻,希望那孩子能够继续前进。』
少女的影子有如低头般将脸孔朝下,彷佛是因不安而畏怯。那是在学生时代不曾见过的动作。
「这真不像你,伊芙玛丽。」
凯因兹伸手轻触她垂下的肩膀。
有如少女外型的影子,就算碰触也感受不到体温。可是,光足碰到就像会折断般的纤细肩头,的确令人忆起昔日的她。
『凯因兹?』
「孩子们感到不安时,只要在二芳加以守护就好了,那就是我们这些大人的工作。而且真要说起来,我认为那两个人一定不会有事。」
她动也不动地望向凯因兹视线指示的方向——
『……嗯,说得也是,或许是这样没错。』
她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安详温柔。
在虹色名咏士及夜色少女侧过脸凝视的方向—
是吵闹不休的学生及教师,还有——
想从这场骚动中偷偷逃走的奈特及库露耶露。
虽然红著脸,两人始终紧紧握著彼此的手。


本帖最后由 xiaosun07 于 2009-3-26 17:05 编辑


赠奏
「起始是在风歌唱的此处」
1
多雷米亚学院——
是名扬全大陆的哲亚•洛得菲尔创立的名咏专修学校。
虽位居远离大陆中央的边境区域,却是所拥有一千五百名学生的大型学校,世人对它的评价是教育水准不逊於中央地区的名门学校。
在校区当中的某个地点——
耀眼的阳光下,略微变黄的树叶沙沙作响。
「……秋天的脚步也近了呢。」
将黑色手提包抱在胸前,个头娇小的少年拾起一片树叶。那是个有著夜色头发、夜色眼眸,给人纤细印象的少年。
「啊,还没出来吗?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啊。」
他拾起还残留著稚气的脸孔,眺望眼前的建筑物。
多雷米亚女生宿舍是栋楼高三层的长方形建筑,漆成土黄色的外墙沭浴在朝阳下,发出有如金色的光辉。
直盯著玄关方向看,终於有个眼熟的女学生自女生宿舍大厅现身。那是个一头黑发、体型高姚纤瘦,看似擅长运动的少女。
是同班同学桑吉丝,欧菲利亚。
「啊,早安,桑吉丝小姐。」
「哎呀……早安,奈迪……」
少年的本名是——奈特•耶雷米亚斯,而奈迪则是他的昵称。先撇开这点不说,眼前的她显得不太对劲。
「请问,你足怎么了,桑吉丝小姐,怎么不像平常那么有活力……」
「呃……因为……今天要考试……要补考!」
她摇摇晃晃,以就快昏倒的姿态这么对他说。
「那是因为我们无故缺席啊。」
私自前往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无故缺席。
在凯特老师及莎莉娜露华的说情下,全班无故缺席之事不以旷课论。不过条件是全班同学得缴交反省报告并进行补考。
「在回程的火车上,我不该玩得那么疯的。」
她无力地垂下肩膀。
「换句话说,纯粹是准备不足?」
「唔……思……呼……」
「呜哇,等一下,桑吉丝小姐!请不要一边说话一边睡觉!」
奈特使劲摇晃无力地靠向自己的桑吉丝。回到女生宿舍後,想必也只顾著玩吧?她的眼睛四周有著明显的黑眼圈。
「奈迪,我已经不行了……今天我要请假。」
「别说那种话!你看,校舍就在那个方向,你振作点!」
「……呼啊啊啊啊!」
已经连正常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了吗?她边说著奇怪的单字,边摇摇摆摆地朝一年级学生校舍方向走去。
……直今人担心。
茫然地抓了抓脸颊,奈特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如果自己有空的确可以送她一程,可惜今天他已经和某人约好要一起上学。
——还没来吗?
随著上课时问逐渐逼近,女学生们也陆续离开女生宿舍。可是就算自己等了又等,依然不见库露耶露的身影。
难道在奈特来之前,她早已离开女生宿舍了?不,应该不会有这种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奈特今天比平常提早两个小时离开男生宿舍,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
……可是,就快到早上预备钤响的时间了。
从胸前掏出怀表确认时间。现在立刻从这里定过去,应该勉勉强强还赶得上早晨班会的时问吧?
「……库露耶露小姐今天请假吗?」
「喂,不要随便认定别人会缺席。」
突然问,从眼前的近处传来声音,而且还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咦?」
将视线从怀表栘向正前方。
「早安,奈特!」
首先跃入视野的,是鲜明的徘红色长发。接著是多雷米亚规定的白色学生制服,制服下摆及衣领部分缝上红色的线条,最後是……
「让你久等了。好了,我们走吧。再不快走就要迟到了!」
最後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张熟悉的、以亲切表情微笑的面孔。
「好的!」
2
在下课钟声响起之际——
「啊,补考终於结束了。真的有种睽违许久之後,又重新回到学校的感觉呢。」
库露耶露在草地上坐下,环顾四周。
「秋天的脚步也近了呢。」
拾起开始变色的树叶,她以怜爱的眼神静静凝望。
最初见到她是在盛夏时分。
虽然觉得前不久才刚认识,不过如此的季节变换,令人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不过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有点寂寞呢。」
眺望广场,奈特悄然低语。
「一个人部没有吗?既然这样——」
明显露出促狭神情的库露耶露动也不动也望著奈特。
「什、什么事?」
「呵呵,你觉得呢?」
代替回答,库露耶露向後躺在草地上。
「库露耶露小姐?」
「奈特,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等我恢复健康之後,你就要给我回答。」
闭上眼睛的她露出微笑。
『就算不是现在,我也会很高兴能够听到你的回答。』
『比方说,我想想——回答的期限就是等我恢复健康之後,诸如此类的怎么样?』
「啊……」
从凯尔贝尔克回来後直到现在,因为事情太多而彻底忘了。
「如果不好意思说出口,也可以用行动来回答喔。」
她笑嘻嘻地露出开心的表情。
「行、行动!?」
这、这是什么意思?
听了这句问话後,她以凝视远方般的眼神说道:
「『晚安』吻就算了。你是说完『早安』後,用吻唤醒了沉睡的公主吧。我小时候看到那样的绘本时,总会心跳得好急。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如法泡制?」
什么能不能……
想起在凯尔贝尔克发生的事,奈特不由得朝後退。
我、我……那个,在凯尔贝尔克研究室……啊啊啊,光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难为情!
「啊,你想毁约吗?」
依然躺在草地上的库露耶露生气地嘟著嘴。不过,她的语调似乎显得比平常开心。
「……呜呜,在这种地方吗?」
「嗯,趁著没有人的时候。」
直直望著躺在草地上的她。
奈特将脸贴近她的唇——
『咀,怎么了,奈特,怎么离小丫头那么近?』
「哎、哎呀!」
突然自背後传来的叫声,令奈特发出无声的尖叫。
「阿、阿阿阿阿阿……阿玛?」
夜色蜥赐「啪沙啪沙」地拍动翅膀。
『唔暍,何必那么紧张?』
被、被撞见了吗?呀,可是看样子阿玛似乎没有察觉。
「什、什什什、什么事都没有!」

『呣,仔细一看,小丫头倒在地上。哎呀,不过脸出奇地红。呣呣,现在脸部开始抽搐这到底是——』
话还没有全部说完前——
「你……你这只……笨蜥赐——!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
脸涨得通红的露库露耶迅速自地上跃起。
「啊,奈特,库露露也在。我和阿玛在找你们呢。」
腋下夹著书包的蜜欧轻快地走过来。
『喔喔,你来得正好。这个小丫头不知道为什么涨红著脸躺在地上。』
「不准说——!」
『什……等、等一下,小丫——咽呜喔喔喔喔喔?』
脸孔涨得通红的库露耶露捉住夜色蜥畅的尾巴,用力甩动。
「……那、那个……库露耶露小姐?」
双方激烈争辩,蜜欧居中协调,嘴里说著:「好了好了,你们两个。」
为什么她和它总是爱吵架?
「啊,可是有种怀念的感觉。」
望著这个景象,奈特偷偷苦笑。
因为,这个景象跟他还有阿玛最初来到多雷米亚学院时,首次进行的对话十分相似。
——妈,我很庆幸来到这所学校。
仰望充满视野的蓝天,奈特做了个深呼吸。
嗯,用不著著急。
『最喜欢了。』
那一晚,告知沉睡的她的感情,绝不是因应当时的情况而产生的心情。
总有一天,在某处,一定能再——
直到那个时候为止,只要珍惜地怀抱这份感情就好了。
「奈特,听说我们两个得到老师办公室去一趟。」
「咦?是这样吗?」
库露耶露的叫唤令奈特睁大眼睛。
「没错,你们去吧。我和阿玛会在这里等你们。」
『早点回来•』
蜜欧、阿玛异口同声说道。
「嗯,我们马上回来。走吧,奈特。」
「是!」
靠近迈出脚步的库露耶露身边,奈特也开始往前走。
「库露耶露小姐,我有没有长高一点?」
仰望定在身边的她。她注视了奈特一阵子,接著说——
「这个嘛……或许没什么变。」
「咦,果然是这样吗?」
「啊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的。回去之後去量量身高吧,说不定有长高一公分。」
库露耶露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微微耸了耸肩。
「就算你还是老样子,我也无所谓啊?」
「可是,如果我能再长高一点就好了。」
边走边伸直脚尖、稍梢挺起背部。光是这样,就觉得与她内心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说到这个,库露耶露小姐心中的真精是什么呢?」
「呃啊……那个啊,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说我们和好了吧,最後她似乎接受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指尖轻点嘴唇,库露耶露的视线转向头顶上的云朵。
「可是,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嗯,要不要说呢,还是先不告诉你好了。」
「啊,好狡猾,告诉我嘛!」
「呵呵,这是女孩子的心事,对你来说还早了一点吧?」
她露出像是非常开心,又像是在恶作剧般的眼神微笑。
「啊,可是莎莉娜露华小姐和婷卡小姐似乎也很好奇。
『造成如此的骚动却隐瞒重点不说,那就请她在不久之後,陪我们进行一场有趣的人体实验吧!』那两个人发出诡异的笑容这么说呢。」
「……呜,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好可怕喔。」
库露耶露颓然垂下肩膀,可是这么阴沉的动作也立刻就消失了。
「不过呢,那名真精……呃,她自称是『孤挺花』。」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
「在那个像梦境的场景里,她对我说了很多话,可是我内心不觉得她是坏的。虽然不足很清楚,但她似乎非常担心我。」
像感到害羞一般,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就这层意义上来说,你说的话果然是正确的。」
她在说出这段话时,表情显得极为安详。
「嘻嘿嘿,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库露耶露小姐咏唤的真精,不可能会是坏的真精。」
「思,去思考以往不习惯去想的事,害我变得像白痴一样。我本来就不擅长思考困难的事,所以决定暂时让脑子放空。我希望能够忠於自己原本的想法,这么一来,就能让全部恢复以往的情况了吧!」
将双手置於在脑後,库露耶露蹦蹦跳跳地向前走。走在她身边的奈特也用力点头。
「我也比较喜欢这么开朗的库露耶露小姐。」
——嗯,这样的库露耶露小姐才像真正的库露耶露小姐。
「喔,我有同感。我啊,只要去想有点难度的事就会睡不著。」
——咦?
突然传来的声音来自奈特身後。
「啊,吓到你们了吗?」
回头一看,眼前站著一个戴了银项链的瘦高男子。
脸颊上多余的肉全被削落般的锐利长相,晶莹透亮有如孩子般的眼眸。男子穿著过大的亚麻色长裤、五分袖衬衫,套上长及肩膀的黑兽皮织成的外套。
「……你找我们有事吗?」
「嗯,要说有事应该算是有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刚刚为止,他都跟在我们身後?
别说察觉到气息了,甚王丝毫没有感到异常,背後因此流下一道汗水。这点库露耶露也一样,她以警戒的眼神笔直瞪视著男人。
「有什么事?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忙,再者,你又是什么人?」
「啊,我的名字是吗?因为很麻烦,所以能不能保密?反正我说了你们也不知道。」
面对支吾其词的男子,库露耶露毫不留情地继续追问:
「很抱歉,请问你是学校的相关人员吗?」
「是不足相关人员……这个嘛……就当我是你们班上的艾达认识的人吧。这样可以吗?」
艾达?男人提出的名字令库露耶露在心中皱眉。既然认识艾达,那么眼前这名男子也是祓名民?
可是,从未听她提过这号人物•艾达的父亲——首领克劳斯、以及长老路法,除了这两个人以外,对艾达来说他也是特别的祓名民?
「唔,那种事不重要,反正我也无意在此久留。总之,叫奈特的家伙,我的领队要我传话给你。」
就连口吻也跟著改变,男子像在演戏般悠然复诵——
『真言(所有获得约定的孩子们)的觉醒近了。如果你有意要面对空白真言,就需要做好觉悟,接纳扎根於这个世上的所有真相。』
『而现在,这个世上最接近真相的人物,是你母亲极为熟悉的胜者之王。』
真言……所有的……?
所有的真相——奈特完全不懂。分明是完全不懂的单字,可是在听到这段话的瞬间,奈特的胸口突然痛了起来。这是为什么呢?止不住悸动。
「……是谁要你来传话的?」
「喔,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是名字跟你相反的家伙,他说这段话是谢礼。米修达尔原本应该要由我们来解决才是,可是你却替我们压制了他,足对这件事的谢礼。」
就连米修达尔的事也知道?而且和我的名字相反?难不成是那个空白名咏的使用者,名叫「萧」的人——
不过在说出这段话前,男人已唐突地转身背对两人。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要走了……啊——啊,不只资助敌人,还盛大地招待迎接,那个笨领队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那个,请等一下!」
奈特急忙出声叫住正要离去的他。
「嗯,什么事?」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可是……我无意和某人对峙或打架,这句话请你替我转告他。」
话才说完,阿尔维尔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
「咦,你就只有这点和萧一模一样。」
他的表情在瞬间改变。从原本像是要吃人的视线,变成像小孩找到有趣的事物般的无邪眼神。
「……一模一样?」
可是从刚才传话的内容来看,若想与他对峙——
「原来如此,因为萧感到在意,所以我还纳闷会足个怎么样的人呢,原来就这层意思上来说,是个异端啊。」
男子低声自言自语後,大方地露出微笑。
「我叫阿尔维尔,阿尔维尔•海尔威伦多。因为很麻烦,所以我原本不想说的,不过我改变心意了。你要记得或是忘记也都随你,那我走了。」
转过头去,名叫阿尔维尔的男人正大光明地从学校的步道上大步离去。
在他离去的那个地方。
「那个人……」
站在原地的奈特悄声低语。不管再么搜索枯肠,都想不出任何端倪。有如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一般——
「奈特,不要露出那种苦瓜脸来!」
「好、好痛……库露耶露小姐?」
背部被用力拍了一记,奈特急忙转身。
「我刚刚才说过吧,偶尔要让脑袋放空。」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听著。」
生气地耸著肩,库露耶露一口气凑近奈特。
「这里是老想著那么沉重事情的地方吗?不是吧!」
……什么意思?
库露耶露逼近,奈特反射性地环顾四周。
「我真的很久没跟你走在一起了。可是你却背著无聊的负担前进,这样太无趣了。」
库露耶露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的,扭扭捏捏地伸出手。看著这个动作,奈特终於了解她全部的心意。
……对了,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问没和库露耶露小姐走在一起了。
多雷米亚学院是和她一起念书、游玩、以及一起走路的地方。
「懂了吗?懂了就回答我。」
「——是!」
奈特紧紧握住她伸出的那只手。好温暖,而且令人格外安心。
没错,现在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名叫「孤挺花」的真精,以及名叫「萧」的人物,瑟拉菲诺音语、空白名咏、真言。其中,「萧」这个名字尤其在脑海中萦绕不去。有一天,我一定会见到那个人,奈特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就只有现在此刻,去想那些也没用。
现在就把多余的负担全部留在这里吧!现在只要想著该怎么做,才能尽量和在身边的她走在一起就好了。
因为想要尽量去感受这小小的、小小的幸福。


本帖最后由 xiaosun07 于 2009-3-26 17:06 编辑


後记
前阵子,我买了生平第一台数位相机。
若在关东附近的某座森林或公园当中,见到以外行人模样在拍摄风景的怪人,很有可能会是我。若当天是雨天,那么可能性会再增加三成左右(只限天气不冷的时候)。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格外喜欢雨声。
附带一提,不带数位相机时,我也喜欢撑著伞无意义地呆站在森林当中,不过仅限有空闲的时候。
……咦,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喜欢雨了?
好久不见,我足细音启。
谢谢您购买《黄昏色的咏使5梦见所有歌曲的孩子们》。本书是以系列作「Episode Ⅰ」的最後高潮为目标而写下,若能稍微让大家看得开心,那么我便感到非常荣幸。
因为距离第一集发行正好经过一年,在此回顾後发现——当故事写到这个阶段时,最令我痛苦的或许是主角奈特也说不定。(注:後记中所提及的时间皆为日本版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的故事内容,不是以奈特作为主角活跃的经过,而是奇异的转学生逐渐成长为主角的故事……细音小小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写出这样的气氛。不过在执笔期问,由於自己本身的实力不足,所以是否打赢了这场战斗?细音本人也不清楚。
但即使如此,多亏有许多人的支持,奈特及库露耶露才得以用自己的步伐一点一点地往前进。
真的很谢谢大家过去这一年来的支持,在此再次向各位致谢。
说到这个,去年我收到相当多考生的来信。这一集出书的二月份正好是考季。因为这一集是在二月下旬出书,或许有很多人已经考完了也说不定。不过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是考生的年代,觉得非常怀念。
还没考完的读者们,请务必保重身体。因为考试近了,所以可能不想浪费时间睡觉,不过有时请好好睡一觉试试看。还有,当心别感冒了。
……我有非常多在当考生时记得,但是现在却遗忘了的东西。当时为了要应付考试而硬背下来,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希望自己当时能找到更有意义的念书方法。
☆近况
那么,让我们换个话题,稍微聊聊近况。
我参加了去年十一月十八日播出的广播节目二昌士见Teenage Fan Club」。内容是有关《黄昏色的咏使》的访问,有我出场的那一回在富士见书房的HP上应该还能听到。
不•过!
事到如今才警告大家已经太迟了……就算有读者感兴趣,如果可以请跳过细音出场的那一回,我会十分感谢你。(……呀,纯粹是因为「我感到非常难为情」这么不中用的理由!)
此外於录音期间,在场的编辑K一再提醒我:
「细音老师的表情好僵硬,要多笑一点!笑啊!再笑开一点!」
认识的作家们在听了这一回後对我说:
「啊哈哈,可以清楚感觉到细音老师很紧张喔?」
就像这样……大家都好过分!(泪)
唔,这件事先摆到一边——
在广播上也有机会能够提到宝贝昏色的咏使》足在第一集出版前——若硬要说,是在「夏娃在黎明时微笑」投搞参加富士见Fantasia大赏很久以前,就已经构思好的作品。
当然,从最初到最後——直到最後一集的最後一个场面、最後一句话,都已经在我的脑子里做了明确的决定。
……啊,听我这么说,像是以往的故事全都按照著计画进行似的,不过实际上并非如此顺利。
我以往拟定的想法及初期构想真的相当拙劣,实际上要像这样出版到第五集时,为了要创造出更好的作品,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新构筑。
不过对我来说,这些全都是初次尝试。改善作品这件事令我跃跃欲试,不过实际上要如何修正较为妥当,也让我整整烦恼了一年。
此时,全力支持我的是责任编辑K,以及插画家竹冈美穗老师。今年或许还是要依靠两位帮忙,还请多多指教。
在两位的支持下好不容易才得以出书,接下来则靠实际买下本书的读者们的支持。每天我都真切地感受到家人、朋友,以及拿下本书的读者们支持著我。
还有一件事要向大家报告。
以《这本推理小说真厉害!》闻名的宝岛社,在二OO七年十一月出刊的《2008年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中,《黄昏色的咏使》得以进入排行前十名。
在主题为「撼动内心的名台词」中也有上榜。接获这个消息时,细音自己也有点吃惊。因为书店店头还有这本书,所以如果不嫌弃,请大家也去看看。
并非全然与此事相关,而是每天都能感受得到,我要在此再次感谢大家热情的支持。
接著,梢微谈谈下一集的事;—
接下来的第六集是隔月刊行,将在二OO八年四月出书,目前我正在执笔。
我想在第五集结束後,有些读者会好奇接下来将是怎么样的内容。重要的内容由全八话构成。
《第六集预告》
☆红奏 「赠与你的小小黑之歌」(刊登於《月刊口RAGOZ MAQANIZE》二OO七年二月号增刊Fantasia Battle Royal)
☆绿奏 「快找,那是我的!(刊登於《月刊口RAGOZ MAGANIZE》二OO七年八月号)
☆蓝奏 「超越阿玛迪斯者(未公开新稿)」
☆白奏 「距离花园最近的场所(未公开新稿)」
☆黄奏 「快跑,那是我的!(未公开新稿)」
☆虹奏 「直到重逢那一天的夜曲」(刊登於《月刊口RAQOZ MAGANIZE》二OO七年九月号)
☆?? 「——(未公开新稿)」
☆?? 「——(未公开新稿)」
像是以往少有机会登场的奈特同学们的故事啦、很少描写到的悠闲校园时光啦、乱成一团的大骚动事件啦……收录了许多「多雷米亚」梢梢与众不同的校园生活内容。
为了符合第六集的书名,当然也收录了在宝贝昏色的咏使》故事进展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情节。
再加上前述的短篇,这一集里我下了许多工夫,各位敬请期待。
而妆点第六集结尾的,是两篇尚未公开篇名的短篇。它们描写的是第五集结束後两个月的情况。
请大家务必要看第六集。
故事终於也接近奈特及库露耶露应该迎向的最後考验。
攸关名咏式及这个世界所有谜团即将揭晓的「EpisodeⅡ」——
同时,就真正的意思来说是主角奈特的故事。为了不让自第一集承袭下来的优点消失,我一直提醒自己,希望能努力到最後。
不管是第一集还是持续到现在的第五集,或是接下来要写的故事,全都是为了要连系最终话的最後歌曲以及它的旋律。
直到最後,希望大家能继续在一旁守护奈特和库露耶露的咏唱以及旅程。
那么,希望能在四月出版的第六集当中与大家见面。
二OO八年 一月 细音启
HP 「http://membcrs2.com.home.nc.jp/0445901901/
(呃、呃啊……今年我一定会努力更新HP内的「黄昏色」解说页)



插图和一些调整会稍后(我放学之后)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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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sakuraljb 騎士
库露露终于确认为正太控,期待以后的发展~~~~~~~~~~

15 年前 0 回復

3cc3cc 伯爵
啊啊,我又来啦~~~~~

在这一卷中,故事终于进入了一个小高潮了。
对于这个系列来说,对于它采用的描写手法实在是吐槽无力了。。。。。。
因为他依旧是采用明暗线齐头并进的描写手法,以女主角入住研究所,之后灰色咏使入侵为线索,描写了一场稍微有点NC的闹剧(身为国家级研究所可以这么随便让一大群学生进入吗?!而且他们所住宿的地方还是高级的研究院宿舍!难道日本这么的样子来重视自己的国家机密吗?!本来在第一卷中校长把危险的石头放在明显的地方就很不合理了,要是在现实他做出这么危险的行为,校长绝对会被判危害公共安全罪,然后去蹲他几年大牢的!)

当然,身为一本轻小说,它也不容易,至少相对于零之使魔而言,它实在写得太正常了。。。。
要知道,在零之使魔中,涉嫌叛国罪的主角们因为有个好姐妹,好后宫(公主?女王?)而只是被罚打扫王宫,关于这点她的属下竟然也认为是公正的,果然是个人治的社会啊

回归正传,在这这一卷中终于恢复到第一卷的水平,甚至超越了第一卷的水平,好开心啊~~~
在这一卷中明显显得稍微少女风化,主角们一直都是在为他们的感情而烦恼,那细腻的描写给人以强烈的代入感啊,只不过在结尾时剧情稍微有点崩烂,出现了太多预料中的事情了,这些都是许多ACG作品的老套招数啊:

1.公主的骑士用一个早安吻唤醒了正在沉睡的公主,这种戏码在N年前的 七个小矮人与白雪公主 的时候就演的烂透了。。。。。。

2.在其中一方的主角遇到大危机时,另一个主角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现身,这种戏码在不知道多少的ACG作品中出现了!

3.还有大伙儿们一起为主角与BOSS战斗时提供一些无用的支持(只是在旁边喊2下,扔一下化学瓶而已,如果主角们名咏失败的话,那真是大家抱着一起死啦~~~~~但是话又说回来,密欧可以拿多少化学瓶啊?貌似全班同学一人一支?!)

当然了,好计不怕旧,旧的就不是好计了(广东俗语),只要有人受就好了。。。。。。
当然,这只是一本轻小说,谁认真谁就输了。。。。。。。

而在这卷中,突然出现男女主角之间的关系突然出现了 攻受逆转 啊~~~
本来是身为攻的一方的女主角晕倒了,于是本来身为受的一方的男主角就在女主角晕倒时竟然伸出了他的魔爪,欺负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梦幻美少女啊(大雾),最令人悲哀的是,梦幻美少女在清醒之后竟然一再向男主角索求啊(特大雾),幸好有会飞的蜥蜴打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说,女主角向正太出手也太可怕了吧

而在这次的第六卷中,主要人物增加了灰色咏使。在之前的几卷中,他只是一个小BOSS,大龙套,而在这卷中终于翻身做主人了,后面几乎一半的篇幅都是在回忆他的过去。那在以后的大决战中他有没有可能成为主角的伙伴呢?有待观察

嗯嗯,好看的一卷又观赏完毕,是时候向第6卷出手了,希望第六卷会再一次给我一个好的回忆吧

谢谢录入此书的大大啊,谢谢

祈祷台角汉化速度更快吧...

15 年前 0 回復

异幻灵 王爵
五本连看(眼花了),期待下一本

15 年前 0 回復

B90383B90383 平民
太棒了
感謝您分享的小說
真是太感謝了

15 年前 0 回復

maoliaikelan 子爵
终于看到了。。。!万岁~

15 年前 0 回復

ccivv 子爵
唉,如果这本书在情节的合理性和战斗的描写上再好一点就好了,现在看着总有些不舒服的地方,很垃圾的地方.......

15 年前 0 回復

dark69 王爵
感谢楼主录入~
这次作品不错!我挺喜欢这部作品~这次的赞来歌难得一次是奈特和库鲁耶鲁合唱!每次看见这两人,就会发觉两人的羁绊越来越深了!这次更特出了这特点。两人咏唱时,仅靠背贴背,他们更心灵相通,不用到言语来表达就得知对方想说的东西!是在太强悍了~十分尊敬奈特的纯真,敬佩奈特和库鲁耶鲁他们的羁绊!
伊芙玛丽和凯因兹又能见面,可见两人缘分不浅^_^
祝奈特和库鲁耶鲁能永远在一起^_^

15 年前 0 回復

syqdisver 王爵
去年一月的啊…翻译赶快吧…接下去的发展很值得期待…

15 年前 0 回復

stillfree 伯爵
等待下载的~~

…………
我觉得很郁闷
等了好久了没看到~

不习惯在网页上看~

15 年前 0 回復

firefalange 子爵
说的也是啊,我都潜了两个月左右了,被大神您给引出来了。。。

15 年前 0 回復

xym1986 子爵
大神,求您快点把下载弄好吧!三月潜水的第一帖.....

15 年前 0 回復

翼鈴 王爵
哎呀~
這對姊弟終於有點進展了嗎(笑
話說下個月好像就出第6卷了吧
期待中哦~

15 年前 0 回復

浪凌盛 王爵
LZ工作辛苦
其实我一直在等下载版一直等到了现在

15 年前 0 回復

he01494942 伯爵
終於看完了這一卷了~~~男女主角開始給我放閃光了
~~~~真是的!!!

15 年前 0 回復

志成 侯爵
這本書的閃光程度真的是越來越強了...
那一吻跟雙人詠唱真的是閃到爆阿
不過這一及真的不錯看呢 好久沒看到凱因茲大顯身手了
不過唯一可惜的是依芙瑪麗雖然有插圖但是卻沒有正面阿~

15 年前 0 回復

darkinzero 伯爵
这个....下载版还没放出吗??

15 年前 0 回復

天堂草 公爵
很期待楼主的下载版的出现呐~~

15 年前 0 回復

fuyiqin 伯爵
遇到小BOSS了啊~本来以为会刚发展到小高潮就完结呢,不过还好没有,咱很喜欢这个系列的说呢,已经四月了,期待第六卷

15 年前 0 回復

bluebell39 勳爵
分享出现好像已经两周了,不管怎么样电脑上看看是很累的,希望LZ早日出下载,等了很久了。

15 年前 0 回復

julianyork 王爵
被标题吸引而来。。。
话说来轻国时间很短。。。很多书都没看过
需要恶补啊!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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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sun07 子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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