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金刚 昨日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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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自录组录入
作者:阿兰·迪恩·福斯特(美)
译者:清雨(游小说)
图源:千月绫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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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介绍
山姆·沃克尔:幽灵一号的船长
克雷格·克拉克森:幽灵一号的系统工程师
杰柯布·汤普森:幽灵一号的副驾驶员
马克尔·埃布利:幽灵一号的科技主任
玛利亚·冈萨雷斯:幽灵一号的联络员
托马斯·基尼亚上校:第七区阿尔法基地司令官
菲利普·诺兰中校:幽灵一号的任务统筹部长
斯卖兹:幽灵一号任务的通信部长
杰森中尉:“冰人”输送作战负责人
沃尔塔·西蒙兹:第七区负责人
擎天柱:汽车人总司令官
爵士:汽车人,擎天柱的副官
铁皮:汽车人,兵器专家
救护车:汽车热门。医务兵
大黄蜂:汽车人,侦察兵
红蜘蛛:霸天虎指挥官
旋风、路障、碾压车、毒蝎、迷乱:霸天虎成员
“冰人”:霸天虎的破坏大帝威震天
第一章
比三十六层楼房还高,重量超过三千吨,在一九六九年升空的土星五型登月火箭是迄今为止人类向宇宙发射的人造物体中体积最大的。在惊异于为了体现人类探索计划的纯粹性而建造的这枚火箭中饱含的尖端科学技术的同时,那些忍受了长时间繁重劳动,将自己多年的心血注入这架机器的人。却必须打消这种畏惧的情绪。
作为生活在地球上的一个普通人,在银河中是否存在能与之比肩的技术——有也好,没有也罢——他们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要去怀疑它是否存在,对这些人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根肥肥大大的爆竹而已。
尽管从肯尼迪航天中心发射土星五型火箭并不是第一次,但阿波罗十一号却是特别的。三名宇航员待在狭小的密封舱里,紧急地等待着发射那一刻的到来。尽管他们身处的这个装置是如此巨大,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也只是个听从命令行动的飞行炸弹而已。
这些宇航员为了完成折耳根人物,进行了长时间苛责的训练。但他们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机器人,跟那些机械装置不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也有权拥有平静祥和的生活。尽管没有一个人换衣这次冒险会取得成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心中没有一丝疑虑。
就在这三个人的背后不远处,有数吨的爆炸性燃料正等待着点火。只要想到这里,不管经过多么高水准的训练也不可能彻底安心。
他们不禁握紧了双手,尽管这对成功发射没有丝毫助益。按下开关,检查仪表,然后再检查一次,不停操作着六十年代末的原始电脑。就在这时,从火箭内部的扩音器里忽然传来了指挥中心人员那冷静至极的声音:“离发射还有三十秒。”
作为人类迄今为止最复杂的一次尝试,用这么简单的语言来当作信号,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火箭的乘客按照训练过无数次的程序开始行动。
“各位宇航员,检查完所有的系统后立刻报告。”指挥员开口了。
“还有二十五秒。”
几位宇航员把注意力集中到各自负责的仪表上,尽管如此,还是有些余力来想想其他事。其中最鲜明的想法就是如果发射失败,火箭解体,自己肯定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会在转瞬之间死去。
“还有十五秒。切换导航设备。”之后是一阵短促,但却无比沉重的静默,“十二,十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土星五型点火。点火完毕。”
即使是在最密集的雷雨中也不曾体验过的巨大轰鸣声从火箭尾部喷射出来。这简直就像是在六个龙卷风的中心录下的声音一样,就算隔了相当远的距离,那些没有佩戴先进隔音设备的人还是会感到有些震耳欲聋。
“引擎全部正常。”
慢慢地,那枚巨大的圆筒状物体在人们的惊异和赞叹中优雅地开始升空。它离开发射台,以缓慢的速度朝天空飞去,身后是一条明显的白色烟雾。尽管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惊心动魄。但土星五型登月火箭的确飞上了天空。同时也意味着那为了这一刻而奋斗的数千人将因此受到表彰。
“离地了!”指挥员难以掩藏他的兴奋,“阿波罗十一号在三十二分离地!”
但他立刻意识到现在还不是表达个人感情的时候,稍稍收起了刚才的激昂:“脱力发射塔。”
在附近浅滩里玩耍的水鸟因为这人工制造的雷鸣而逃之夭夭,那些无事可做的鳄鱼也都潜进了水里,生活在沼泽地里的啮齿类生物也发疯似地朝自己的藏身之所逃去。控制中心里,新的指挥官开始发号施令:“好,进入转动阶段。”
接下来则是更加冷静的第三声命令:“尼尔·阿姆斯特朗报告。进入转动加速阶段。阿波罗十一号正朝着既定目标月球前进。”
同一年,同一天,同一时刻。
当全世界都把目光集中在从闷热的佛罗里达东海岸延伸出去的沙质海角时,在距离那个地点约半个地球的北边正发生着与之几乎一模一样的事。由于它的位置实在是过于偏僻,因此这里几乎被所有人无视了,也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只有北极熊,海豹,独角鲸,北极兔以及呼啸的强风和遮天蔽日的暴风雪是这里的居民。
在位于北极海极高纬度的一个孤岛上,由于气候十分恶劣,连经常在这一代徘徊的爱斯基摩人猎手也不会接近这个地区。而就在这里,发生了一件相当“特别”的事。当一眼看到那些类似基地的设施时,惊奇的访客一定会想起这个时候在遥远的南边,位于佛罗里达的肯尼迪航天中心里正发生着一件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时间。但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只要对火箭之类的航空航天飞行器稍微有所了解,就会发现眼前这架机器的主要结构跟大西洋海岸上的那个东西完全不一样。这种结构无论是《航空周刊》、《天空与望远镜》还是在《类似体》上都找不到。
实际上它们在内部结构上也迥然不同,
远远看去,直立在迷彩色发射台上的那艘宇宙飞船就像是用白塞木做成的玩具飞机一样,那种老式喷气式飞机般的造型和土星五型火箭的外形一样不招人喜欢。不同的是它带有机翼,土星是一种由三段构成的火箭,而它只有一段。机身上那些完全违反空气动力学的突起以及侧面的装饰物啧昭示了它比那件从佛罗里达升空的“最尖端作品”先进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的科技。当地的控制中心现在正控制着基地的一切,隐藏在雪堆中那些低矮建筑物内的监视设备也比肯尼迪中心使用的器具要高级得多。
无论是在开着暖气的管理设施内部,还是在宇宙飞船上都没有能够表明这个神秘组织名称的标记。如果有人能忍受这种极致的寒冷,走到风雪交加的户外,或许就能看到那艘正静静等待着发射的宇宙飞船的名字。“幽灵一号”。
而这个名字真正的含义,只有那些跟这个高度机密的行动有着密切练习的人才能理解。
在控制中心正面的大门口,有一个相当不显眼的标示,不仔细看还以为那只是一个刮痕.
“第七区”阿尔法基地
不过单是这个名字并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情报,那个人也只是无意识地偶然看到而已。并没有得到完全许可的参观者,到这个严寒的北极来可不是为了问这种事情。
另外,虽然飞船的技术大相径庭,但即将开始的发射过程却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无论之前的开发、准备经过了几十年的时间,到最后都得靠传统的倒数这一点却丝毫没有进步。
“离发射还有三十秒。幽灵一号报告,所有系统工作正常。”
户外的观测人员顶着凛冽的寒风对仪表作最后的检查。“还有二十五秒。十五秒。引导系统接通。推进系统启动……五、四、三、二、一、零。”
这艘奇特的宇宙飞船尾部发出的声音比使用液体氧为燃料的土星五型的推进器还要平滑,它完全靠一种新的化合物来作为自己推进的动力。因此,不仅是引擎的声音,就连火炎和烟雾也与土星五型火箭有所区别。这完全依靠的是一种连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专属的科学家和工程师都不知道的,从“外部”带来的技术。
“推进器工作正常,开始升空。”
就连指挥员的语气也跟肯尼迪中心的那些喊话完全不同。发出声音的人不仅是工程师,很有可能还有另外的身份。作为政府下属组织中的一名成员,他们可不单单只是对宇宙探险有兴趣。
“幽灵一号离地。”指挥官冷静地说道,“幽灵一号在三十二分十六秒离地。”
不一会儿,他追加了新的指令:“脱离发射塔。”
从不断加速的飞行器中传来了一个男子的生硬:“转动程序,启动。”
比佛罗里达的控制中心还要戒备森严好几倍的建筑物内,坐在监视器前的技术专家开始报告“沃克尔船长报告,幽灵一号进入转动加速阶段。”
旁边的另一名技术人员盯着自己的屏幕自言自语道:“如果预测计算全部正确的话,幽灵一号将与阿波罗十一号的发射方向完全相反。”
站在两人中间的老者将注意力不停地在两个屏幕上来回转移,他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还没出什么差错。当全世界把目光都集中到阿波罗十一号上的时候,我们的宇宙飞船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驶向宇宙。”他嘴角一扬,得意地笑了笑,“就像‘幽灵’一样冲出大气层。地球上所有的望远镜此刻大概都对准的是月球吧。”
老者伸了个懒腰,开口对另一个技术员说:“向总部报告,内容是‘去年孵出来的雏鸟终于能展翅高飞了’。详细内容用最高等级的密码传过去。”
被称作“幽灵一号”的先进飞船的内部空间比阿波罗号要大得多。那三名被皮带牢牢绑在座位上,现在正朝月球飞去的宇航员如果看到这艘秘密飞船的内部结构,一定会吓一大跳。
神秘飞船穿透大气层,将已经被人类征服的地球空间远远抛在脑后,朝无尽的宇宙飞去。
虽然已经尽全力做好了方方工作,但还是有一些普通的天文爱好者捕捉到了这次神秘的火箭发射。瑞典的基尔纳和加拿大的姆斯乔就是两条漏网之鱼。前者尽管在望远镜里亲眼目睹了火箭的升空,但他后来告诉别人那天他喝醉了,什么都没看到。后者则遇到了好几名自称是皇家卡纳迪恩骑警队分部成员的探访,尽管无论在哪里都无法确认这个组织是否存在。姆斯乔之后便开始怀疑那是不是陨石。听说他还为此到某个精神病院去接受治疗。没一个观测到这个事件的天文学家都被一群人以保护国家安全的名义没收了器材。
这个消息再也没有出现在世界上。
当幽灵一号开始在行星之间滑翔时,飞船上独特的推进系统就停止了工作。
整艘船几乎完全脱离了地球的重力圈,舱内充满了乘员组或安心或感叹的声音。打开位于飞船正面的小窗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更加活跃。
原来从宇宙中看,我们的故乡地球就是这个样子啊。成员们的脑海中服气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那时一颗白色和蓝色交织的行星。除此之外,看上去很小,非常小。
山姆·沃克尔决定待会儿再来欣赏眼前的风景。作为船长,就算眼前有这样的景色,他也不应该现在就开始观光,可供沃克尔自由支配的时间跟他肩膀上的责任成反比,能有机会瞟一眼那些景色都算是极致的幸运——而现在显然还没到时候。他稍微向前探了探身,对着面前的话筒说:“第七区阿尔法基地(SSAB)指挥中心,这里是幽灵一号。咱是保持飞行轨道。准备进行第一次朝向太阳的加速飞行。一切系统正常。”
听到这个声音,任何人都会认为说话的人一定充满自信,撑着冷静。但这不过是一位专业宇航员出自本能进行自我控制的结果。说老实话,能活到现在,他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这种紧张的感觉从飞船升空的那一刻开始就充满了沃克尔的整个内心。他很清楚自己和队员们踏上的旅程是一次几乎等于自杀的大冒险,尽管上级的计划并不是这样。幽灵一号的首次航行一半是为了试验,一半是为了侦查,他们的首要目的是要确认这艘船是否能在宇宙中航行,其次是探索在太阳系内是否存在类似“冰人”的生物。第七区想要知道在木星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依靠幽灵一号先进的科技设备,他们应该能在六个月后完成任务,安全返回地球。尽管毫发无伤的几率明显不是很高,但沃克尔根据各种情况判断,他们应该能够在打倒此行的目的之后安全返航。
沃克尔觉得把没一个队员都平安送回家此傲视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当然,他们还有一个人物,就是要抵达太阳系的尽头。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心里的优先顺序,如果所有事情都进行顺利的话,先完成哪个都无所谓。
他对自己说,现在,一切正常。
况且类似的任务在人类历史上也并不是没有先例。比如克里斯多弗·哥伦布做的那些事。抛开在国王皇后面前的誓约不说,在他们那些人的视野以外的地方,我就只需要对我的船员负责。
沃克尔坐在椅子上转了转,开始重新审视那些精挑细选的船员。和他自己一样,其他所有人也都是自愿前来的,也都在相关权利放弃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合约的内容,都知道自己正踩在什么东西上(仅限于人类已知的知识范围内),也很清楚这个人物的危险之处。他们被突然召集到一起,进行超长时间的共同作业训练,强化自己的研究能力,他们已经在模拟训练中成为了一只极其精锐的小队。
与其祈祷能平安回到地球这种虚无缥缈的事,还不如希望能安全离开它比较现实。他们的想法就这么简单。沃克尔又一次想起了哥伦布的事,那不是前途渺茫但结局美好的最佳例证吗?
尽管当觉并没有可以隐瞒这次任务中将有可能遇到的危险,但最后并不缺自愿者。人生苦短,如果让你不再用电视机和电影消磨时间,不再移开让人厌烦的食物和对话生活,而是给你一个机会去拓宽人类的知识领域,那么有一大批的专业人士都会愿意为了这个机会而舍弃安逸的生活。作为这个计划第一个被任命的人,沃克尔并没有感到惊奇。因为他也是这些“专业人士”中的一员。
指挥中心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地球上的技术人员为了保持联系,每调整一次设备,杂音就会多一份。
“干得不错啊,幽灵一号。这里也一切顺利,现在进入待机模式。”这是,在沃克尔背后响起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吧。”
沃克尔转过头,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克雷格·克拉克森,
“你很在意这件事吗?”船长态度傲慢得回了一句,“你也和其他人一样,为这个时刻做了不少准备吧。现在才开始重新考虑,好像有些太迟了。与其对这种事耿耿于怀,还不如为了大家让它烂在心里比较好。”
沃克尔为了表示腔调,短短地停了一下:“只要好好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其他事情随你怎么想。不过这些想法只能在两耳之间存在。”
系统工程师感到十分难堪:“对不起,船长。”克雷格说完微微笑了笑,“我好像太过神经质了。虽然之前我曾经设想过自己究竟会有什么想法,也和担任心理辅导的人谈过,但现在看来我还是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因为这毕竟是从没有人做过的事,而且我们似乎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如果我们顺利成为开创者,那什么都好说;可一旦失败我们就会是最后一批人。这两种感觉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克拉克森隔着沃克尔的身体透过小窗望着爱面那个空无一物的世界,“还能回到地球——这完全是理论上的结果。我们和阿波罗号不一样,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们正在进行的试验。这次旅行集结了最先进的数学和新兴物理学。不管在纸上算得如何精确,也不等于最终能成为现实。”
“正因为如此菜肴靠我们去确认。”沃克尔以尽可能自信的声音回答道:“我们再说一次,所有人在签名确认参加这次的任务之前就已经知晓了它的危险性。作为系统工程师,你应该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船长突然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就像那些幽灵一号的设计者和理论人员事先计算好的那样。我们一定会顺利完成人物,然后成功返航,回到地球去。”
“听到船长您这么说,我非常高兴。”然后他顿了顿,“因为没有模拟训练的设备,所以这艘宇宙飞船从未针对我们将在这次任务中遇到的情况进行试验。那些用来做试验的风洞和包围着天体的宇宙空间完全是两码事。虽然对此我会尽量不发表意见,但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疑虑。”
沃克尔环视整个船舱,看见所有船员都满怀期待地望着他。而只有一个人无视了他的目光,副驾驶员杰柯布·汤普森。他是一名相当优秀的飞行员,并且出身于专业的飞行员学校。现在他正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眼前的仪表和各种装置的状态上。在船长说话的时候还在做这些工作,这实在是有些另类。
坐在他后面的马克尔·埃布利尽管不像是在思考什么宇宙奥秘之类的艰深问题,但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作为此次任务科技主任的埃布利从升空到现在记录了可供科学家们研究好几年的大量数据,他实在是忙不过来。埃布利也是最开始推行“幽灵一号计划”的研究小组成员之一。像他这种彻头彻尾的科学家一定认为只要能将在这次旅行中得到的只是和数据送回去,就算不能回地球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能把这些东西传给后世,就算自己牺牲了也值得。
另外一位是玛丽亚·冈萨雷斯。
她负责和地球方面的联络事务,虽然这有些显得很枯燥,但也不能像电视剧里那样用开玩笑来消磨时间。玛丽亚需要将旅程中发生的所有事都记录下来,然后再传给指挥中心。由于她的能力十分优秀,所以大家都愿意跟她一起执行任务。作为船长,沃克尔十分欣赏她这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较高水准的工作能力。
沃克尔认为这是一个能力极强的混合团队。每个人都在自己擅长的岗位上发挥着作用,虽然不能说是尽善尽美,但已经是目前最优秀的。在掩人耳目进行的第七区宇宙计划的历史中,考虑到“最不寻常的任务”这一限制条件,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确认包括汤普森在内所有的船员都已经将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后,沃克尔轻轻朝前探出身子,将交缠在一起的双手放到双腿之间,在失重状态下尽量保持一个舒适的姿势。
“嗯,我们已经来到了这个远离地球的地方。”
一阵突如其来的刺耳笑声和尖锐的视线打断了沃克尔的讲话。船长停了停,接着说道:“作为一个史无前例的任务,到目前为止情况还不错。”
“你是指突破大气层么。”埃布利用调笑道口气插了一句。
尽管没有任何人笑出声,但沃克尔还是很感谢他为自己这样做。
“我们每一个人都为这个时刻而准备了很多年。尽管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重复那些努力,但为了完成人物,我们必须对队友充满信任,互相帮助。虽然这艘传上,没有人是万事通,但没个人至少都对一种以上的技术有所了解。如果在非技术方面也能相互帮助的话,那么我们就会成为一个强大、牢固的整体。因为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虽然这种话不是很必要,但沃克尔还是让刚才的话伴随着每一个人的呼吸深深浸入了他们的心中。
“这艘船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不仅仅因为射击、建造这艘飞船的人是这样想的,还因为我们也是完成这个任务最适合的人选。就算到外面去推,我也要让飞船继续前进,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而且我真诚地向你们每一个人保证,当意外发生时,不管遇到任何的事故和困难,不管仪表上怎么显示,我都一定会找出让你们全部回到地球的方法。”
除了机械转动的呜呜声以外,整个船舱一片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有几个人刚想发表点一件,但已经没有时间了。指挥中心无视目前的状况,通过扩音器向船内传话。
“幽灵一号,哲理诗SSAB指挥中心。第一次太阳加速开始后我们会追踪你们的为止。下面开始最后一次系统检查。”
但沃克尔对此完全不在意。
“如果谁还对人物有所疑虑的,要走就趁现在。”他并没有朝克拉克森的方向望去,“我们脚下的这艘宇宙飞船,集中了人类最先进、最复杂、最安全的设备,能够乘坐它去执行任务,是一种无上的光荣。它无疑会带领我们达到目标。要不是跟这个计划有直接联系,我们也没有机会实现这种连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然后返回地球。明白了吗?”
这次没有来自地球的骚扰。全体成员异口同声得作出了肯定回答——虽然那种语气还远远谈不上“热情饱满”,不过就目前来看,能做到这样就足够了。
“好。”沃克尔转动椅子,重新面向总控制台,“如果成功的话,人类(译注原文用的是“MAN”,英语中既可以作“男人讲”,也有“人类”的意思)就可以在迄今为止从未到达的地方自由翱翔了。”
“女人也一样哦。”玛丽亚补充了一句。
沃克尔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尽管他已经因为玛丽亚的存在而尽量注意了自己的措辞,但这种话无疑会招来她的反对。经过高强度训练的技术人员似乎具备比普通人更强的预知能力。
“SSAB指挥中心,这里是幽灵一号。系统一切正常,马上开始第一次加速飞行。”
沃克尔看了看杰柯布,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五、四、三、二、一……开始!”
引擎重新喷出了火焰,沃克尔此刻的心情空前紧张,他竭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呼吸显得不那么慌张。其他人都用安全带把自己牢牢地绑在了座位上。如果将来有一天,当计算机足够先进的时候,或许乘员们就能悠闲地面对这种时刻了吧。但那一天还没有来到我们身边,所以汤普森现在正死死地抓着操纵杆。虽然现在还不必手动修正航线,但未雨绸缪总没什么错。而且汤普森以前曾是以为飞行员,这种职业的人最讨厌把飞行完全交给机械。无论何时何地这一点都不会改变。沃克尔在心中悄悄对自己说。而且,如果在加速过程中路线发生了什么偏差,要修正也是相当简单的。在离开地球之后,他们最初的目标可以说已经近在咫尺了。
史无前例的先进引擎发出顺畅的响声启动之后,幽灵一号径直朝太阳的方向失去。
“第七区”北极基地的建设集中了美国国内最优秀的冻土地形研究人员和最新的科学技术,并通过各种非正式会议挪用了大笔政府预算。基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工,或许永远没有完工的那一天。从发现被冰封的外星生物那一天开始,这里就一直出于建设状态中。
从燃料库到厨房,几乎所有的设施都在地下。由于这个基地的特殊性质和目的,在射击那些不得不暴露在地表上的建筑时也花了不少心思,从外表上看上去它们跟普通的极地观测站没有任何区别。而发射台及其相关设备是这个岛上最难接近的区域,那里三面都被高耸的山壁所包围,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来到这里的观测者如果眼力足够好,洞察力足够敏锐的话,很快就能发现作为一个观测站,这里的士兵明显太多了。对于一般只是用来观察北极兔的繁殖情况、保护极地鲸鱼回游路线的观测站来说,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发射装置尽管体积巨大、结构复杂,一开始也不是本着能够自由拆卸和运输的目的制造的,但却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组合、分散。现在就有一群士兵正在进行拆卸工作。无数驾驶着巨大机器的技术工人正操纵铁臂将发射塔、通信设施、燃料设施以及其他装置解体。厚实的发射台也被迅速高效率地伪装了起来。从高出望去,除了一团将大地遮蔽起来的冰块以外什么都看不到。巨大移动式装备他,排成一列的潜渠,刻拆装式的指甲等特大装置都像玩具一样被拆分之后运送大地下,全部放进像张开的大嘴一样的掩藏壕沟里。这种与困难和危险相伴的工作,尽管作业的工人们都经过无数次的演练,但除了狂风和严寒以外,他们还是会担心有其他的意外发生。
正在地下执勤的托马斯·基尼亚上校隔着三层巨大的窗子向外望去。玻璃窗外面,一大群技术人员就像白蚁一样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室里来回奔走,准备转移“冰人”,也就是被那些保护它,保存它的人称为“了怕的外星怪物”的物体。
尽管基尼亚极力反对,但政府还是决定将“冰人”本体以及相关研究设施、成果全部转移到位于美国本土的新设施里去。
“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当有人和基尼亚讨论转移的可行性时,他这样回答,“要是它一直在这里,几乎不可能被发现。不管是严寒的天启,不请自来的暴风雪,还是与世隔绝的地理位置,都让这一代变得人迹罕至。而爱斯基摩人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那些好事的记者也大都喜欢待在书社的旅馆和温暖的酒吧里,而其他国家雇用的极富好奇心的谍报员也一样。这里除了能情意保证隐秘性和安全以外,还有未经仔细论证的科学方面的原因。比如,我们并不知道如果让‘冰人’动起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只要有一点机会,说不定就会对他产生影响。一旦出错,让冰化了该怎么办?”
由于基尼亚在计划中有着相当的地位,因此上级很重视他的意见,并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最后还是否决了。有许多热心的(连基尼亚都能感到他们把那过剩的热情)研究者为了能将“冰人”分解做实验,想尽快完成各种手续。迄今为止,经过慎重的分析,冰人已经在三个领域给我们带来了重大发现。而幽灵一号就是其中最卓越研究成果中的一个。大多数科学家及其背后的政治支持者认为,如果想要加快目前的进展,其中一个手段就是转移“冰人”,让学者们不必在北极与美国本土之间来回奔波。
而且他们还想在同一个设施中使用超自然的神秘立方体,使用同一种器材来调查“冰人”。这个奇特的立方体上有一个符号跟那具被冻住的两组物体上的标志十分相像。
“那为什么不把立方体运到北极来!”基尼亚在与委员会讨论转移问题时非常生气,“这里明明要安全得多,而且转移立方体也比移动‘冰人’要简单得多。”
“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没有任何说明,他只是被告知了这句话。委员会的成员相当顽固,“立方体不能移动。”
尽管基尼亚已经万分震怒了,但以他目前的身份,还没有资格接触更高等级的机密,因此也没有任何人对他作出进一步的说明。
自从成人以后,托马斯·基尼亚就一直在军队服役。即使如此,他始终无法成为一个对那些难以理解的,从理论和证据上看明显有内幕的命令提出之一的人。因此,当他有机会加入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政府高度机密计划时,他立刻欣然前往。
在大部分时间里,他对在自己指挥下发生的一切感到非常骄傲。
在北极圈内进行结合了最尖端军事与科学技术的工程。通过彻底的调查研究,科学技术日新月异。而在这段时间建造完成的幽灵一号就是他们所有研究的顶点,是数十年沥血工作和实验的结晶。
但今天的气氛却和这种喜悦相差甚远。那些负责这个计划的高官原本非常重视基尼亚的意见,为什么这次又会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呢?基尼亚在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之后,感觉那些怒气也都随之远去。
至少,将“冰人”以封冻的状态运到南方去虽然肯定回事一段艰苦的旅程,但他也确实没什么可指责的。用来运送“冰人”的特殊集装箱从外表上看跟普通的大型集装箱没有任何区别。在运送途中,那些对这个人造物品了如指掌的专业技术人员也会一直在它的的内部和外部二十四小时监视整个物品的情况。除了标准的冷冻程序以外,还配备了当常规冷冻是被失效时使用的液态气体,可以迅速冻住“冰人”的身体。没一个步骤都有后备计划,后备计划之后还有另外的后备计划。
从勤务室眺望着整个计划的顺利实施,基尼亚一直对自己能记住所有参与军官和技术人员的名字和基本资历而自豪。如果今后能一偿多年的夙愿成功进入政界,这种能力说不定能榜上他不小的忙。尽管从他的履历上来看,这种机会十分渺茫。
“可以告诉我到目前为止您有什么经历吗,基尼亚上校?”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你在服役期间有什么专长呢?”
“我也不能回答。”
“你在这十几年里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成就要向当权者说明的呢?”
“这个啊,以前我总是烟不离手,现在已经完全不抽了。”
实际上,无论他的愿望多么强烈,从政这条道路早已经被堵死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在第七区工作的人都像他这么憋屈。基尼亚的目光停在一名正在下面监督作业的男人身上。那时杰森中尉。他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士兵,也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开朗、乐观,总是一幅幅笑眯眯的表情。不光专注于自己自己眼前的工作,也对同时照顾有加。
基尼亚忽然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那个叫杰森的人一直对这种特殊任务非常感兴趣,不知道这是源于他那出众的知性还是有其他理由。
几分钟之后,他对杰森的赞赏已经开始变成了疑虑。当然,这也是他任务的一部分。不过,他还是表现出了一种超出职责范围的妄想症情绪。很多长期在第七区工作的人都会这样。基尼亚在自己刚刚有产生这种情绪的兆头时就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不过他对此并不十分在意。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不听从那些重要人物的意见,基尼亚可以预见自己今后将为了应付那些闲言碎语而精疲力尽。把“冰人”完好无损地送走以后,这个北极基地的设施就会关闭,到时候就提出退役申请吧。政府一定会给他一笔可观的养老金,而且他也不会傻到把这笔钱不留余地地花光。
计划已经完成了。想到这儿,在基地里遇到的那些困难也都变成了对未来的助益。干脆以后移民到维京群岛去吧。告别令人发指的严寒,告别冰川和暴风雪,告别处于封冻状态的神秘外星生物。
买条渔船,或是先从租船开始,每天悠闲地喝着朗姆酒出海。说不定还能和谁邂逅,恋爱,结婚。由于不能把自己的工作地点、工作内容告诉别人,突然就被政府征召到一个连名字都很奇怪的地方参加机密工作,这样根本就没办法跟周围的女性发展什么关系。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年轻的时候体验了一次这种事,直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那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所特有的无忧无虑。
如果说有一件事能让他感到欣慰的话,那就是不用担心俄罗斯人会派间谍来这里。在那些人看来,北极海就像是他们自己家的池塘一样。所以他们也并不会对在高空飞行的间谍飞机发回的报告进行仔细审阅,即便如此,这些恼人的飞机还是会忠实地定期进行巡逻。
面对这种传闻,他什么也没做。就像他们面对苏联核动力破冰船时的无可奈何一样。这些船有时会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十分接近基地所在岛屿的海域,据说是在进行“科学调查”。
没错,这样一来就能跟这里的一切都说再见了。温暖的气候,冰凉的啤酒,还有跟大鱼的搏斗。基尼亚一边想,一遍把苦着脸喝下伏特加的苏联间谍人员的影子从自己脑海里赶走。只要一想到俄罗斯人,脑子里就是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
想想不怎么沉闷的事情如何?比如成功发射火箭之类的。在那过程中没有任何的失误。就连突然袭来的低气压也起了助力的作用,让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爱斯基摩人村落的人完全看不到发射时天空的景象。整个计划不管在物理层面还是在社会影响方面都达到了既定标准。当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死死盯在阿波罗十一号身上的时候,幽灵一号顺利地从反方向飞出了地球。
并列在控制面板右侧的监视器反映出指挥中心各个位置的部署。每个地方都显得有条不紊。直到刚才为止他们还为了配合飞船的第一次加速飞行而忙得不可开交,简直跟发射时差不多。那些忙乱了一阵的技术人员们现在正窝在椅子里交流心得和体会。
随后他的目光从仓库扫过,远远看见几十名专业人员正围在多部机械旁为转移“冰人”作准备。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这个神秘物体究竟是什么,从哪里来。总有一天……或许这个人物会多多少少带给我们一些启发。毕竟自己跟这个封冻的外星人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他非常想知道最终的结果究竟如何。
但基尼亚并不打算为了这个结果而牺牲与兴高采烈的友人一起开着渔船在蔚蓝的大海上乘风破浪,感受拍击在脸上的浪花和温暖阳光的机会。哪怕要为此放弃肩上那些来之不易的小星星也在所不惜。
“船长,进入‘说再见’程序的最终阶段。”汤普森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抬一下,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控制面板,“如果想终止的话需要在两分钟内做决定。”
沃克尔看了看其他船员——克拉克森、冈萨雷斯、埃布利。他们没有一丝慌乱,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眼前的工作,同时静静等待着船长的答案。但船内的空气明显变得比刚才活跃了许多。
“一切正常,所有仪表也没有任何问题。有没有人想去一下厕所?”看到沃克尔的微笑,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看来没什么问题。”
他重新面对正前方,在按下“通信”按钮之后对着麦克风说:“SSAB指挥中心,这里是幽灵一号。我们正在接近‘说再见’的坐标。系统一切正常。”
现在他们距离指挥中心相当遥远,使得通信有些滞后。虽然花的时间比较长,但对传输质量的影响并不大。
“幽灵一号,这里是SSAB指挥中心。明白了。这里也一切正常。请开始‘说再见’的实验。考虑到加速后飞船的状态,我们将有标准时间六个小时不能进行联络。祝你们好运。希望能在成功之后再次对话。”
“SSAB指挥中心,这里是幽灵一号。”沃克尔回话了,“谢谢你的祝愿。待会儿见。”
他转向汤普森,轻轻点了一下头。
“看看这家伙的速度能不能达到那些老学究计算出来的数值。”
其实他心中的忧虑远比他脸上表现出来的状态要严重得多。人类迄今为止知道的任何一种交通工具的速度都无法与幽灵一号即将开始的航行速度相比肩。与正在执行“说再见”的幽灵一号比起来,类似登月飞船阿波罗十一号的飞行器简直就像是静止不动的一样。而沃克尔最担心的不是堵车的推到系统,而是飞船本身的构造是否能承受这种速度。
“别把高度搞错了。”克拉克森开口说道,“一旦出错,在另一边穿出的时候正搜飞船就有可能会烧起来。如果能顺利传过去的话……”
“我们在路上把这家伙扔出去怎么样啊,船长?”
汤普森还在紧盯着控制装置。
沃克尔嗤嗤地笑了起来:“不,杰柯布。把他当成压舱物就行了。不过,没有工程师的话我们也到不了这里吧。如果陷入调理系统损坏这种极其危险的状况,必须有人负责修理吧。”
想到这,遗留在沃克尔心中的谜团就像冰块一样融化了。
“冰……大概是这样的吧……”
“有一定道理。”副驾驶员也同意这种说法,“收到信号,进入加速阶段。”
沃克尔闭上眼睛,开始思考然后该怎么办。如果计算稍有偏差,飞船就会被太阳的重力磁场抓住。他忽然想起自己忘记了带太阳眼镜了。
相关计算正在一遍又一遍紧张地进行着,地球上的技术人员只要搞错了一个余弦数字,飞船上的所有人就会不明所以地因此而丢掉性命——成为第七区历史记录中一个不起眼的注脚。就算最后的结果准确无误,如果船体没有达到设计的强度标准,他们最后还是得死。任何一个微笑的细节中都隐藏着致死的可能性,这完全就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充满着危险的任务。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沃克尔在心中对自己说。从一开始成为组织的志愿者,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晚了。
他抬起头面带微笑看着汤普森,副家属院也回头盯着船长。“不好意思,杰柯布。我以为我带着防晒霜,结果刚才发现忘了。”
汤普森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有多的。你喜欢可可油香味的吗?”
沃克尔得意地笑了笑。
“好啊,那我待会儿不客气了。准备点火,五,四,三,二,一……开始!”
汤普森连续按下了三个按钮,那些曾经只存在于科幻小说家脑中的引擎发动起来,帮助幽灵一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太阳另一边加速飞去。
第二章
浩瀚的宇宙。那是一种你无法相信、无法理解、无法正视的广阔。就连细节部分也没有丝毫重复,根本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用来做比较。其中有一大片区域是人类从未观测到的,而我们至今还未能在这个极其深广的空间里找到类似地球的行星或是文明。
在这片星星的领地之中,徘徊着一群地球上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居民从未接触过的无机生命体。它们拥有自己独特的思想、欲求,遵守它们群体的法则生活。其中有一些寻求平淡、安稳,也有一些成员将完全摒弃了道德、追求之类的思想,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类问题——就像人类掸掉桌上的蚂蚁一样。也就是所谓“邪恶”的存在。
具体来说,如果有哪位人类观测员突然看见暴影号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是绝对没办法保持心平气和的。巨大的漆黑舰身充满了压迫感,象征着霸天虎科学技术的最高成就。不过黑色与灰色相间的合金材料让整艘船更像运输船,而不是战舰。
船上的乘员是那些为了彻底消灭敌人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亡命徒的代表。与他们相关的战斗已经持续了近千年。而这根本就没有对那些乘客造成任何困扰。由于他们的身体原本由无机物质组成,而且以存在时间远比单纯由碳元素及其化合物构成的生命体要长得多的能量块为能源,因此他们对待“时间”的态度与我们完全不同。在生命如此短暂的人类看来,这场战斗的时间跨度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但在他们看来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有将敌方最后一名成员杀死,这场战争才会画上句号。
坐在司令官座位上的两足直立生命体在平和之中自然而然地渗出一股气势。他跟地球上任何一种物体的外形都没有共同点,我们暂且称他为红蜘蛛。
现在他正在努力无视其他霸天虎成员那仿佛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口角。在已经无法统计的漫长时间里,他几乎跑遍了整个银河系,到处搜索火种源和他那位已经消失的领导者威震天的踪迹,至少这是他们公开的目的。实际上霸天虎并没有完全统一。对红蜘蛛来说,暴影号只不过是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胡乱巡逻罢了,他从很早以前开始就确信威震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几千年中他们一次也没有找到前任领袖留下的痕迹或是发出的信号。而红蜘蛛相信自己拥有比威震天更为强大的力量,只要保持这一点,总有一天他会取得其他霸天虎成员的承认,成为工人的新领袖。他对那一天的到来无比期待。
不过这个愿望至今还没有实现。尽管毫无成效的调查已经花去了相当长的时间,但传上的其他霸天虎还是主张继续搜索消失的领袖。红蜘蛛不止一次想要说服他们这样做实在浪费资源和时间,放弃搜索回赛伯坦星显然要理智得多。或是找一个值得征服的新世界也比在这里浪费时间要强。
在红蜘蛛看来,他们这种不讲道理,一味蛮干的做法实在太愚蠢了。这就是他的结论。而如果想要将他的霸天虎同伴们从这种狭隘的考量中解决出来,想让他们放弃眼前渺茫的希望,就必须得到一次现实的、唾手可得的胜利,也就是击垮他们应该憧憬的宿敌——汽车人。为了达到最大效果,这次胜利应当尽可能地彻底、残酷。
而一想到这种战斗,能够率领霸天虎的就只有红蜘蛛。之后再抓住他们对新领袖相对比较信任的时机,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对火种源的搜索上。全歼汽车人,并且手握火种源的那一刻就是他支配整个赛伯坦星球的开始。只要完成这个目标,那些关于威震天的记忆必定会在历史记载中慢慢变淡,最后完全消失。
一位即便以霸天虎的标准来评判也称得上是“脾气暴躁”的成员刺客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将头转向红蜘蛛。路障这个名字跟他的性格简直是太搭了。不过现在他并没有找茬吵架,而是在认真执行自己的任务。
“红蜘蛛,发现信号。已经开始了自动跟踪,不过这家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对机器人来说,这还真是少见的精神状态。
“结构与来自赛伯坦星的物质完全一致。”
满脑子光辉前程的红蜘蛛听到这句话,忽然回过了神,连忙询问自己的同伴:“赛伯坦星的物质?在这个区域?应该没有这种可能吧。有更详细的情报吗?”
“像是一种无线电信号。目前正在移动中。”路障看了看仪表,只用几秒钟便得到了人类需要计算好几个月的数据,“所使用的电波信号跟我们的很像。尽管并不能传很远。”
“坐标是多少?”
尽管他的声音由于注意力的提升而产生了变化,但红蜘蛛对待这个报告的态度绝对跟“信息”沾不上边。已经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还在移动。”路障继续注意着几个仪表,“信号源距离我们这里非常远。勉勉强强保持在雷达范围以内。这次是……”
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次又怎么了?”红蜘蛛焦急地询问。
“消失了。”路障连忙又确认了一次。既然原本的情况没有改变,那么源头也就不应该有变化,“从电波最后的歪曲状态来看,信号源好像是在虫洞里。据我推测这一定是因为它的能量减少,导致了信号不稳定。”
红蜘蛛心想,我可不想听你的推测。
“而据我们所知,只有汽车人能够利用虫洞航行。”
红蜘蛛对这个单纯的结论明显不太满意,华丽带有明显的揶揄:“‘据我们所知’……”
不过路障跟平常一样早已准备好了反驳的言语:“银河十分广阔,我们至今也只是搜索了一部分区域而已。”
红蜘蛛没兴趣跟他争论:“显而易见的事就不要老是拿出来说。有没有办法追踪到信号源?”
路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信号本身不可能穿过虫洞吧?根据时间和强度来判断的话信号源头有可能还残留着能量痕迹。”
“别在这种可有可无的惨侧上浪费时间了。”红蜘蛛冷冷地说道,“如果那东西真跟汽车人有什么牵连,我们就追上去把它砸个粉碎。你不觉得凄恻人已经从彻底灭亡的悲惨结局中逃开得太久了吗?”
“那么……”站在他俩身后,名叫旋风的霸天虎成员开口了,“对火种源和威震天大人的搜索怎么办?我们不是一直在做这件事吗?”
红蜘蛛突然对那个信号很感兴趣:“你没有听到路障刚才的话吗?这里可是无比广大的银河系,尽管我很欣赏你有自己的想法,渴望更希望那是一些邮件实行的提议。你刚才所说的火种源和威震天,只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吗?”
听到这话,旋风的实现变得有些闪烁:“咱是还不知道。”尽管很不满意,但他还是承认了。
“那就闭上嘴,把利器花在更有效率的追踪上。”红蜘蛛提高音量,话语中流露出一种力压所有人的威势,“霸天虎的领导者现在是我。”
“谨遵您的吩咐,红蜘蛛。”旋风恭敬地轻声说道。
红蜘蛛无视部下略带讽刺的口气,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路障身上:“追踪刚才的信号源,不管有没有虫洞都别跟丢了。这可是你展示物理学方面长处的好机会,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发出了信号。”
路障坚决地点点头,然后重新面相控制面板忙碌了起来。
红蜘蛛发现旋风还停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于是回头对他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旋风。当然,如果你能提供一些关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以外的建议,我倒是很乐意让你留下来。我已经厌倦了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
“不,红蜘蛛。”这位霸天虎成员生硬地向他行了一礼,“我想说的只有这些。”
随后便转过身走了出去。
在红蜘蛛说话的这段时间里,路障一直杂等待着更详尽的分析结果。如果能知道坐标的话当然最好,他需要一条明确的追踪路线。
不管恒星之间的宇宙多么辽阔,只要知道了具体为止就能很轻易地捕捉到目标。如果那真是徘徊在宇宙中的汽车人,那些还不太服气的手下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这也是他巩固自己首领地位的绝好机会。
在他眼中,那些愚蠢的下属总有一天会认清威震天已经被消灭的事实。一般来讲,“耐性”是作为一名领袖最容易被忽略的必要资质。
还有“狡猾”也是。
如果只是窥探这个巨大黑色块状物的一小部分,或许我们根本看不出它本来的样子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它拥有让整个银河都显得空空荡荡的力量。只有几只的寂寥伴随着这个物体以超高速在宇宙空间中移动。而只是因为一瞬间的机缘巧合,这种寂寥就被强烈的危险搅乱。
擎天柱总司令官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眼前的大屏幕上,紧盯着那些一闪一闪,似乎拖着长长慧尾正在向后移动的行星。
当然,星星不会动得这么快,正在不停变换为止的是方舟一号。
擎天柱眼中那些歪斜的光柱不过是一些光学幻想而已。在利用虫洞的星际旅行中,虽然从旅行者的视角来看,是外界的一切发生了变化。但实际上被剧烈扭曲的是正在旅途中的物体。擎天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不管是由金属制成的身体还是脚下的地饭,都显得十分正常。这是因为包括他的感官和知觉在内的所有事物都与在这个异常空间旅行其他东西一样,产生了严重的偏斜。没有人知道从正常的宇宙空间看方舟一号及其内部结构会是什么样子。不管是何种宇宙飞船、何种装置,只要靠近能够看清虫洞内部构造的地方,都会不可避免地被它那强大的重力摧毁。
在一位汽车人同伴的引导下,方舟一号紧接着虫洞中央停了下来。如果太过接近重力极大的外援,整个船体就有可能会在一瞬间变成比原子还要微小的颗粒。不过擎天柱对此一点也不担心。队员们个个身怀绝技,并且各有所长,他根本没有必要插手飞船的操作。
方舟一号现在是,而且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是擎天柱的住所。他所以的时间几乎都在船内度过,为了寻找那数千年来只发出过一次信号——而且是不完整的信号——的物体,在茫茫银河中来回穿行,这不能不说是一项非常容易令人厌倦的任务。当初在射击方舟一号时,为了尽量让搭乘者在乘坐它旅行时不那么憋闷,所以将内部空间建造得比较大。但由于这个已经十分陈旧的圆形宇宙飞船在外界敌对势力不时的侵攻下已俨然变成了一个避难所,所以无论在船内进行这样的改造,加装怎样的设施,都不可能将它变成一个温馨的故乡。
他们已经早放了无数个星球,其中一些生机盎然,风景优美,居民热情好客;也有很多行星的资源已经枯竭,原有的统治者对他们充满了敌意。搭乘方舟一号进行星际旅行的所有人都获得了许多新的体验和知识。
尽管这次旅程充满了吸引力,但包括擎天柱在内的所有成员最大的愿望,都只是回到故乡而已。就算他们的故乡——赛伯坦星球如今只是一个残存了些许昔日荣光的废墟,这种渴望归乡的心情也始终未曾改变过。
那棵星球因为居民们无休止的,毫无意义的争斗而渐渐变得荒芜,最终连火种源,也就是一切生命之源也拍棋赛伯坦,宁愿到浩瀚无边的宇宙中去流浪。行星因为它的离开而完全荒废。这也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就算找到火种源,顺利将它拿到手——不,是一定要找到它,擎天柱早就下定了决心。就算能带着它成功返回赛伯坦,这些战争的幸存者还必须面对必将持续无数岁月的庞大修复工程。发生在汽车人和霸天虎之间的战争为这个星球带来了全面的破坏,所有城市都化成了瓦砾,无数变形金刚的火种从同伴眼前消失。而这一切恶果的责任,都可以归结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恶贯满盈,为争权夺利补习疯狂破坏的威震天。
幸运的是,这位总是伴随着危险和毁灭的狂人已经消失在宇宙中很多年了。他为了寻找消失的火种源,曾威逼过几乎所有赛伯坦的居民。如果威震天真找到了那个,那他早就应该回去了。没有人知道哪位自称破坏大帝的赛伯坦独裁者究竟出了什么事。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对寻找火种源这件事太过热心,导致对原本十分寻常的宇宙航行准备不足。或者是横穿小行星、彗星的轨道时不小心被它们撞个正着。总之,一切情况都是有可能的。也可能是他遇到了比自己还要邪恶、还要强大的生命体。银河这么广阔,就算他们是科技十分发达的高智能机器人,也不可能对这片星辰大海中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不可能知晓每一块星球的阴影之中究竟潜藏着什么。
尽管一直没有关于威震天的任何消息,但擎天柱的忧虑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终止。一想到几乎没有止境的调查,他就会产生厌烦的情绪。擎天柱其实已经作好了接受那些在赛伯坦星球的居民已经全部死亡这一事实的心理准备。作为一名“领袖”,他必须承担起监督、保护所有汽车人的重任,也只有他有资格。现在可不是允许犯错的时候。
船体轻晃了几下之后,速度渐渐变慢了。就在不久之前还像滴落的油漆一般朝飞船后方飞驰而去的繁星也开始慢慢恢复到它们本来的样子。方舟一号大致从预想的位置脱离了虫洞。在如同深渊一般的宇宙另一端,一个微弱但特征十分明显的信号从某个星团传了出来,那很有可能是火种源在数千年前留下的讯息。也是擎天柱一行迄今为止捕捉到的希望最大的目标。
如果要寻遍这个星团——就算以他们那种超乎人类想像的移动速度,如果连任何一个微小的东西也不放过的话,也将花去十分漫长的时间。但擎天柱对此充满希望,因为他们正在追踪的信号来源很有可能不是以往的那些“死胡同”,而是可以终结这次旅行的东西。
“铁皮,爵士,大黄蜂。”擎天柱叫出他手下名字的同时,坚定地看了看他们各自的视觉透镜,“完全脱力虫洞的重力范围之后我们把飞船停在这个星团的某个角落里。你们三个和我一起行动,将这个星团当成一个等分为四个部分的圆,没人负责一个区域的搜索。救护车,你留在船上,继续见识那个信号。”
“遵命,大哥。”救护车响亮地回答道。
尽管擎天柱不是那种专制的指挥官,不下只要有意见随时都可以向他提出来,但实际上很少有人对他的任何指令有异议。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四位汽车人走到位于方舟一号底部的一个储物仓门口,在那里变形为最原始的彗星形状,按照司令官的指令朝四个方向飞去,去寻找那宛若游丝一般的未知信号以及信号源头。
擎天柱率领着部下生活在方舟一号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想着有关赛伯坦星的事。现在那颗星球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如果得到了远在星辰之外的好运,再加上一些忍耐和坚持到底的大量努力,说不定有一天能将它改造得比记忆中还要美好。将它变成一个充满生命和智慧,并且以积极进取为荣的美好世界。让它变成原来那个稳定、舒适的星球,让经过进化的高等级生命体重新回到那里生活。
就连有了知觉、智慧的机械也会产生“思乡”这种情绪。
在太阳的另一边,幽灵一号已经达到了只有在理论上才能成立的速度。从太阳表面喷出的火焰朝这个刚好从旁边斜斜擦过的小飞船喷涌而来,幽灵一号立刻感觉到了强大重力带来的滞缓,但下一秒钟它又将飞船的速度提升到了人类难以想像的程度,并且还在继续加速。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虽然对人类来说这件事本身具有无可比拟的重大意义,但同时沃克尔也注意到再这么下去可能会产生一些他不想看到的结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仅达到了预定的目标值,而且还超出了很多。或许有人将开着汽车打倒三百英里以上的时速看作是一种丰功伟业。但前提是在道路尽头等待这辆汽车的不是炫耀。
而且,他们还遇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算不通过仪表来确认,沃克尔也能够察觉到这种变化。
从小窗看出去,那些遥远的星光慢慢开始变得有些歪斜,让人感觉外面的空间就像做轮胎用的橡胶一样正在被拉伸。那些亮光本应该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漆黑的宇宙中才对,而不是被拉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船长,所有数据都已经超过了预想的最大值!”
尽管克拉克森说出的话本身就很可怕,但沃克尔更在意平常总是沉着冷静的工程师居然慌张到不自觉提升了说话音量的程度。
“这是……”克拉克森再次确认了仪表上那些令人难以相信的数值,“我们不可能承受住这种加速度!船体一定会四分五裂的!”
“杰柯布,船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沃克尔直直地盯着副驾驶员,连他都被自己的自制力吓了一跳。而汤普森的手指正在主控面板上不停跳动着,想要找出究竟是什么造成了眼前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态。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件事上,完全无视周围的一切变化,这也是提高效率的好办法。虽然对工作来说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但在与人交往时也是这种态度就明显不太合适。
这个时候,提高音量的不仅仅只有克拉克森一个人了。
“杰柯布!”沃克尔也开始吼起来,“必须要分析船体的构造,现在就开始!”
不巧的是,飞船选择他话音刚落的这个时刻突然开始了令人不快的剧烈抖动。而可以确认的是这并不是受了外部空间的影响,振动的源头就是幽灵一号本身。窗外那些被拉长的星星还是保持着异样的状态。
将手从装置上拿开的汤普森慢慢向后仰,最终靠在了椅背上:“我觉得咱是还不会解题。就像那些科学家们预想的那样,一旦飞船的加速度超过最大值,就会启用人工装置来产生重力。”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将拿刀的手平伸出去,然后再放开,吗东西立刻落在了地板上:“真实了不起。不过还有一个巨大的副作用需要向你说明……”
“对了,是哪个。”沃克尔低语了几句。“拜托你给出一个我能够接受的详细数据。前进路线怎么样了?还有,有没有能让飞船掉头回地球的路线?”
“我不知道,船长。”
沃克尔原本以为能够得到一个可以理解的答案,但汤普森的回答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当这位副驾驶员转过头来面对他的船长时,沃克尔发现不仅仅是语言,就连汤普森的表情都显得十分模糊不清。
“我们正在以跟黄道面呈80度角的角度脱离太阳系,请注意,不是离开地球,也不是离开其他的什么行星,而是太阳系。原本打算利用木星再做一次‘说再见’回到地球的计划,现在看来几乎不可能实现了。”
沃克尔很难理解刚才的回答,就像窗外那扭曲的星海一样毫无规律可循。
“也就是说……”船长缓缓地,慎重地开口了,“我们现在已经被孤立在外太空了?”
副驾驶员脸上浮起一个丝毫感觉不到幽默的笑脸:“不愧是船长,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沃克尔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想照他脸上来一拳的虫洞,汤普森还没有变得歇斯底里,只是对眼前的状况有些茫然罢了。
“好好,我明白了。”这既是为了安慰受到惊吓的船员,也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我们没办法按预定线路航行,而且也没办法回到地球,那究竟会到哪里去?而且,为什么我们会朝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航行?”
面对这种明显带有怒意的责问,汤普森只是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坐在船舱后部的玛丽亚大声吼了起来,“我们一定正在朝着某个地方航行,你难道就不能计算一下吗?”
“别以为只要靠计算就完事大吉了。”
所有人都回过头朝埃布利望去,从刚才的说话声来看,他面对眼前这种奇特状况似乎十分冷静。简直就像以为在给睡着的小孩读故事书的父亲一样:“根据那些器材显示的数据,我们现在的状态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已知的宇宙常识。”然后他指了指窗外,“你们看看那些被扭曲的可视光波。无论我们目前身在何处,将去往哪里,这些都没有关系。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我们绝对不是在寻常的宇宙空间之中。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
然后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道:“我们的仪表在五分钟以前就连太阳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我不认为这是偶发事件。”沃克尔的声音异常严厉,“马克尔,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别藏着掖着。”
虽然沃克尔非常怀疑他的这种说法,但除了让埃布利继续下去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不管怎么说,飞船现在还没有变成破碎的宇宙垃圾。就算终究难逃一死,知道所有问题的原因说不定能减缓自己对死亡的恐惧。
“我们掉进了一个眼前从未见过的大规模重力壁里,在它的影响下继续朝前运动。”埃布利开始了说明,“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加速度,幽灵一号最终很有可能会变得分崩离析。或者……”
“或者什么?”沃克尔追问道。
“不用这么紧张。”埃布利小声地说。他似乎已经冷静到了让人惊异的程度,“按照我的假设,‘或者’的那红情况目前正在发生。”
“你所说的‘或者’到底是怎样一种状况?”汤普森一直不屑地盯着这位科学家,“如果你滔滔不绝为我们解释的时候船体裂开了的话,那可就太讽刺了。”
“就是那个。”埃布利抬起手朝飞船前方指去。
其他成员先是看着他,然后在齐刷刷地望向位于驾驶座前方的小窗。那里一片漆黑,所有能表示颜色的物体都已经消失,整个宇宙渐渐呈现出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的景象。一眨眼的功夫,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光芒漩涡在众人面前扩散开来,每一秒钟都在不断加速填充着所有人的视野。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沃克尔听到有人在耳边这样对自己说。
“我想那大概就是虫洞吧。”埃布利提高音量回答。
“那么接下来我们都会死吧。不管是人也好,飞船也好,还有其他所有东西都会被压成比原子还要微小的物质。”玛丽亚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在发现根本就无法采取任何对策之后,呆呆地看着不断向自己靠近的异变,“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好歹见识了不少东西,没能把这些都传回地球实在是太遗憾了。这大概就是‘生存和死亡都只如灰烬一般’吧”
说完,她又略显焦急地看了看周围那些人。
沃克尔一脸茫然,但他心里其实正在估量接近黑洞边缘的幽灵一号究竟会以怎样的速度冲过去。可以肯定那种速度将是人类迄今为止制造的所有装置都无法企及的,之前也不曾有人体验过。周围的一切都在以难以想像的超高速运动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连死亡也会静悄悄地造访。沃克尔睁大眼睛,竭尽全力想让自己不要太快失去意识。没有人知道在最后的那个瞬间究竟可以看到什么。
既便如此,刻周围的重力不想让他称心如意。
船长心想,如果终归难逃一死,希望那个时刻不要让人感觉太冷。在训练和准备的时候,这群人曾在北极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已经厌倦了寒冷。
有那么一瞬间,沃克尔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之后意识便脱离了他的身体。
第三章
“那是什么?”
盯着大屏幕的红蜘蛛无法相信自己的视觉成像器反映出来的画面。尽管他体内的一切装置都在正常运行,但眼前的景象却跟中央理论处理器中的数据完全矛盾。
路障啧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面前的控制面板上,利用暴影号外部的多个传感器进行各种扫描以及对比分析。
“看起来哪项是霸天虎风格的小型宇宙飞船。”不一会儿,路障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当然知道它‘看起来’像什么,我刚才问的是它究竟是什么。”
“目前正在扫描。”路障连忙回答道,“虽然飞船的类型已经很明确了,但是设计上——很奇怪啊,可以说它的整体结构原始得不可思议。根据扫描给出的结果,里面没有类似普通生命体的生物。”
听到这,红蜘蛛显然有些疑惑:“‘普通’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些迅速填满整个检视屏幕的数据,路障在分析之后得出了结论:“虽然没有赛伯坦星的居民,但数据显示有另一种生命体在那艘飞船里。”
也就是说那并不是威震天。直到现在,红蜘蛛才终于松了口气:“别说得这么含糊。究竟是哪种生物?”
如果路障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有一个好办法来应付这种情况,那就是继续自顾自地分析:“另外还有一点,在设计方面有很多我们熟悉的结构。”
“那又怎么样?”
就算身体构造再怎么精密,也不可能了解所有跟机械有关的细节。
“不知道……反正有些搞不懂,我正在用扫描仪作进一步分析。可以说那东西是加入了些许赛伯坦设计的原始宇宙飞船。我最开始以为他们是在所有科学技术上都跟我们是平行发展的种族。虽然身体结构和精神体系的进化方向与我们完全不同,但还是有可能造成这种东西的。”
“我们这次出来的目的可不是作科学调查。”已经非常焦躁的红蜘蛛急于想要结束这次对话,“我们并不是为了搜集一些模棱两可的情报而专门跑到这种地方来的。只要那艘飞船对我们不构成威胁,就没有必要特意去调查它。不过说老实话,我对那东西还是稍稍有一些兴趣的。所以,我再重复一遍最开始的问题。既然那不是属于赛伯坦的飞船,那里面究竟是哪种生命体。”
“就算使用我们的分析装置也无法得知它的详细构造。”路障开始了说明,“资料库里没有这个种族的记录。”然后他转过头面对首领,“虽然这的确不是很常见,但考虑到宇宙如此广阔,就算偶尔有跟我们结构迥异的生物造出了能在宇宙中航行的飞船,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如果真有除了赛伯坦以外的生命体能够进行恒星之间的移动,那么也有可能会对我们构成威胁。”旋风再次走进舰桥,“如果是我的话就懒得理会他们究竟是什么种族。管它是空船也好,塞满了货物也好,就用一炮给他轰开,然后继续前进。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一些奇怪物体的调查上。”
虽然稍稍有些差别,但这些话的主旨和红蜘蛛刚才表达的意思的意思是一样的。但就算旋风强调的是事实,红蜘蛛为了确保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必须要下达与之相反的命令:“但我的做法是先调查,直到搞清敌人的真实情况为止。如果这个未知种族的确对我们有威胁,那就破坏他们的飞船,然后再继续我们的搜索。”
尽管旋风看上去还有想反驳的意思,但他聪明地把话压住了:“遵命,红蜘蛛。不过在这种距离没办法进行详细的调查吧。如果要走出暴影号的话,那由谁来指挥?”
“当然是我。”红蜘蛛毫不犹豫地答道,“路障,你和迷乱也一起来。你的有些意见我十分欣赏。”
红蜘蛛很清楚,消除竞争对手威胁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他变成自己的手下,而说几句好话无疑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
“剩下的人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好好见识周围的情况。”
“不过,我还是认为待会儿再到外面去调查那艘飞船比较好。”路障一边注视着自己面前的设备,头也不回地说道。
“为什么?”红蜘蛛没有可以隐藏自己话语中的急躁,“你不认为那些能造出这种老式宇宙飞船的不明生命体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吗?”
“那一点我也考虑过。”路障表示同意,然后将主显示屏的解析度提高了几个层次,“不过,‘那些家伙’的威胁明显要大得多。”
在引起霸天虎争论的小飞船背后很远的地方,有个巨大的黑影就像星星一样闪烁着点点白光,摇摇晃晃地出现了,随后便慢慢显现出一个线条洗练、流畅的人工物质的样子。
红蜘蛛看着不断清晰的影像,终于认出那究竟是什么。紧接着便开始了咒骂。他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忽视那东西所带来的无比清晰、确切的“威胁”。
只要是一名霸天虎战士,就绝对不会认不出方舟一号。
“是汽车人那帮混蛋!”他一瞬间便忘记了那艘奇特的小型外星飞船,“路障!立刻开始攻击!他们正在从虫洞中脱离,方舟一号上的传感器可能还没有恢复机能。这是突袭的好机会!”
在工作岗位上埋头苦干的爵士正进行需要十几名经过专业训练的人类工程师目不转睛地工作才能勉强进行下去的飞船机能检测——不过说起来,人类应该无法理解他工作的内容。
“按预定的时间和为止脱离虫洞。”
“好。”擎天柱看着大屏幕说道,“试着调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了那个可疑的信号。”
“信号源就是那个,已经在视觉传感器的范围内了。我把影像传送到主显示屏上。”救护车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话装置在整个飞船内回响,“我马上切换到可以用视觉直接观测到的距离。”
屏幕上先出现了几颗远处的星球,紧接着就变成了与周围环境不太相称的一艘小飞船。
最先开口发表意见的是铁皮,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是霸天虎的设计风格。”他断言,“没错,一定是。不过,等一下……”而储存在他身体里的数据却又在反驳着这位汽车人的结论,因为映像上的飞行器的确有些翻唱,“不对,看来还不能肯定这一点。我刚才只是推测。”
“爵士,最新的扫描报告上怎么说?”擎天柱发问了。
“可以肯定是那个物体发出了信号。正如铁皮所说,它跟霸天虎制造的飞船很相似,不过也只是外表相似而已,这一点很重要。它完全不符合霸天虎的制造标准。”接着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各个仪表,“而且材料和制造工艺比我想像得还要落后,不管怎么看那也不是源自赛伯坦星球的技术。”
“你确定?”擎天柱盯着眼前这个神魔物体,对它的兴趣渐渐变浓。
“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点八七的把握。”爵士回答道,“相当原始啊。我个人认为以如此粗糙的工艺制造出来的飞船是绝对没有可能从赛伯坦星安然无恙地航行到这里来的。
“如果那既不是霸天虎的陷阱,也不是赛伯坦星的东西,那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在驾驶它?”
“我最想知道的也是这点。”爵士的回答十分坦然,“根据我的预感,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光从外观上看那明显就是跟霸天虎有关联的东西,只要跟那帮人扯上了关系,就肯定没有好事。”
擎天柱始终没有将视觉传感器的目标从大屏幕上的奇怪影像上移开,各种考量、思绪在他脑海中不断激烈地碰撞。这幅图像在闹好礼停留得越久,他就越觉得这次相遇是个陷阱。但同时他又想到,如果真实霸天虎布置了这一切,又实在太过明显了。不管事实怎样,像平常那样严加戒备总没什么坏处。
“救护车,保持和它之间的距离。如果它想阻挡我们的去路,就立刻从它的射程里脱离。我等一下会亲自去确认,但在那之前必须要确保方舟一号的安全。”
大黄蜂一开始兴奋地点了点头。在这艘飞船上的所有乘员中,大黄蜂无疑是最憎恨霸天虎的汽车人。为了确认擎天柱刚才的命令,他又朝指挥官看了一眼,在收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请等一下,擎天柱、”尽管铁皮平时很少开口,但只要觉得有必要发表意见,他是绝对不会有所疑虑的,“您是打算为了调查那个不明物体而离开方舟一号吗?不管它发出的是什么信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对跟火种源无关。说不定只要我们不去管它,那艘飞船自己就会飞走。”他指着画面上的物体接着说,“太奇怪了,居然独自在那种地方游荡,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很难相信那不是一个陷阱。”
“也许吧。”擎天柱也承认,“虽然我也考虑过那种可能性,但还是认为应该在近距离观察一下。”
司令官这时展现出了他不多见的幽默一面:“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总觉得这东西有些不对劲,或者说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且那种去与不去的矛盾选择让我很不安心。说不定在仔细调查之后就能打消我们的所有疑惑。你和我,还有大黄蜂待会儿就出发。爵士和救护车留在飞船上。”
“擎天柱大哥。”舰桥里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请讲。”身在船底仓库里的四名汽车人及时作出了反应。
“根据分析结果,我得出了两个新的结论。”救护车继续说道,“一是在那艘神秘飞船上的确搭乘有生命体,根据他们的行动来判断,虽然还很初级,但的确是有智慧的生物。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资料库里找不到关于这种生物的任何线索。”
“那么还有一点是什么?”
“还有就是他们或多或少地具备攻击能力。”救护车回答。
“怎么知道的?”铁皮首先发问了,“刚才看到它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威胁。”
“现在可不一样了。”爵士指了指主显示器,“有些明显是武器的东西正从船身上冒出来。我肯定它一定是小型战舰之类的东西!”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屏幕,发现在那艘外星飞船的舰首的确出现了一些原始的防御装置。尽管看上去有些复古,但毫无疑问,那肯定是一种武器。
“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陷阱!”铁皮不禁提高了音量。
“汽车人,准备战斗!”这种状况是擎天柱最不愿面对的,因此他的话里难免有一些沮丧,“爵士,你快去跟救护车汇合。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两个要守住方舟号。大黄蜂,铁皮,跟我来!”
擎天柱猛地转过身,朝中央出口走去。
如果非要战斗的话,他们都会尽量远离方舟一号。因为这艘飞船是他们回到故乡的惟一手段。
“船长,喂!快起来船长!”
沃克尔忍受着在短时间内剧烈抖动带来的全身肌肉酸痛,睁开眼睛仰视着副驾驶员。
“发……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像在酩酊大醉两天之后终于恢复了神智一样,用恍惚的声音回答道,“怎么了?”
“详细情况目前正在确认。虽然不是什么技术上的问题,但无论怎么看‘那个东西’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说完,汤普森指了指飞船前部。
沃克尔凝视着窗外,发现那里的确有一个人工制成的物体。从外形上看像是一艘飞船,可又不敢断言。可以确定的是它看起来跟幽灵一号完全不一样。如果把那个物体形容成一个人的话,可以说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了一种威慑力。当沃克尔作出以上判断之后,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采取一定的防御措施比较好。
“看样子得启动防御系统。把大家都叫起来。”
汤普森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走到船舱的各个角落。把剩下的船员都叫醒。还是盯着那个神秘物质不放的沃克尔清楚听见背后有人醒过来之后开始了慢吞吞的小声低语。
防御系统,所谓的防御系统
与迄今为止人类所制造的所有东西都不同。沃克尔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这,想尽量详细地回想起关于这个系统的一切。他原本一直期待最好能不使用这个就顺利完成任务。这位船长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一片被隔开的区域里迅速、准确地按下了几个键。必要的输入已经完成,现在只剩下一个命令。采用了最新保密科技的系统需要指挥官的语音作为最后的输入命令。
“山姆·L·沃克尔,指挥官兼船长。”他对扩音器清晰明确地开口了,“伽玛6阿尔法认可。请求启动防御系统。”
飞船的原始人工智能马上作出了应答:“山姆·L·沃克尔,指挥官兼船长,命令确认。防御系统将在最终密码确认之后启动。”
沃克尔揉了揉眼睛,忽然有些担心要是想不起那几个数字怎么办。不过那并不是该优先考虑的事,毕竟没有一个人真心想要使用这个东西。
他终于想起来了:“确认密码,09112,三角洲,威士忌,喝彩。”
“指令确认,密码确认。”人工智能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道,“请全体乘员按防御系统配置。”
沃克尔转身看着船舱:“都准备好了吗?”
“啊,这到底是哪儿啊?”克拉克森的声音极为含糊不清,简直就像是含着袜子在说话一样,“到底怎么了?”他慢吞吞地向前走了几步,“是要回地球了吗?”
“别做白日梦了。”沃克尔打破了他的幻想,“杰柯布,回到你的岗位去。在调整系统的这段时间里,或是有什么突发情况的时候就只能靠你了。说不定所有东西都得手动操作。”
“明白。”说完汤普森便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具体该怎么操作。”
“虽然没什么把握……”沃克尔这样命令他的副驾驶员,“不过原则是尽量原理‘那个东西’!”
看到来自外星球的巨大不明物体,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玛丽亚·冈萨雷斯用西班牙语小声咒骂着什么。待会儿再问她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吧。残存在沃克尔头脑中的睡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你们看那个东西的外观和整体结构。”望着不断接近的物体,就算有埃布利的分析也不可能完全打消众人心中的疑虑,“不管怎么看,都跟‘冰人’如出一辙。”
“好大啊……”汤普森从几个仪表上的数据确认了这一点,“还有,防御系统全部接通。”
“所有成员,就为战斗位置。”沃克尔朝他点点头表示认可,“虽然我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根据目前面临的状况,我不得不说几句。”他的语气十分严肃,“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想‘冰人’是不会配备武器装置的。也就是说,可以肯定他有时需要去战斗。但如果你问起他酒精是和谁战斗,我想就算是那帮最专业的技术人员也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然后他指着已经沾满大半个观测窗的巨大神秘物体说道:“如果这帮人是他的朋友,那么一切都好说。但如果是敌人……由于现在不知道他们对我方的态度酒精如何,所以还是做好完全的准备比较稳妥。”
“其实有三条路可以走吧。”克拉克森之处,“我们还可以逃跑嘛,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这么做。”
“如果你在上高中时老是挨揍,你怎么办?”汤普森接过话头,“是抱头鼠窜吗?如果就这么惊慌失措地逃走,说不定就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地方来了。而且,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如果要设法回到地球,这里就是一条路线的终点。一旦离开就再也不能回头,也就丧失了我们这次离开地球的意义。”然后他重新面对沃克尔,“防御系统已经准备好了,长官。”
“好,我知道了。”这位船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黯然。装备在幽灵一号上的所有特殊设备上,只有这个结合了外星科技和人类技术的武器是他最不想使用的东西,“现在,一起起到不要使用那个东西吧。”
“托马斯,好像出了一点儿问题。”
基尼亚将视线从手中的报告书上移开,抬起头看见了门框里的中校。这让他皱了皱眉头。
菲利普·诺兰是第七区宇宙计划的任务统筹不长。也是在这个基地里惟一一个可以毫不在意地直呼基尼亚名字的人。两人曾经一起在军队里服役了很长时间。相互之间的尊重和信任十分深厚。很久以前当他们在亚洲南部的某个热带雨林开展危险的谍报活动时,第一次意识到已经没有必要用敬语来称呼彼此了。
尽管双肩宽阔,身体强壮,但混在头发里的几缕灰白已经微微凸起的腹部都告诉我们如今的诺兰已经不是那个可以穿着潜水用具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然后轻松潜到三十几米深的海底去的精英士兵了。这些年他几乎连水都没沾过,从那体型上就可以看出些端倪。
虽然两个人都装出一副对这种由年龄带来的变化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基尼亚在内心深处却对这种什么也不做,主动向岁月投降的做法不以为然,甚至期待军队能推行一套更严厉的标准。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示弱的妥协。基尼亚认为自己坚持每一条早上做服俯卧撑的习惯或许总有一天能起到区分生与死的巨大作用。今天看到诺兰这副极其难看的样子,他会然觉得很有必要抽空跟这位老朋友好好谈谈这个问题。然后,这个提议被基尼亚清楚地记在了脑海里。
“菲利普,这里可是第七区。没有什么问题是可以用‘一点儿’来形容的。”基尼亚把头发向上梳了起来,从发质上看比诺兰的要好很多,“出了什么事?”
“幽灵一号出问题了。”
诺兰的不幸不仅体现在工作上,对于他个人来说这也不能说是一件愉快的事。因为他跟那艘飞船上的所有乘员都愉快地共事过。
“也有可能是通信装置出了故障,但技术人员们并不这么认为。冈萨雷斯与我们中断联系的时间越长,那些人就越确信发生了其他什么事。尽管他们也不愿意这样想。”
基尼亚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把目光重新回到了办公桌上那些推挤如山的文件里,从稀稀落落的标签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将那些数字看得再仔细,也只是能确认诺兰刚才所说的情况而已。
“本应该在大约一小时前就与我们联系,是吧?”
“实际上按我们最新的预测,他们应该在两个小时前就回到了能与我们通信的区域,可基地却连个杂音都没有听到。”
基尼亚绷紧了嘴唇。
“看来正如你所说所说,这的确不是什么小问题。”
“好,我明白了。你有什么建议尽管提出来。”
诺兰指了指老朋友手中的文件:“让他们的反应不要太激烈,也许只是单纯技术上,或是路线上的问题。幽灵一号上集中了比我们先进好几百年的技术,没有人知道它究竟会怎么样。这次有可能是某几个装置之间有冲突,也可能是某个地方发生了短路。如果只是为了这些很基础的故障就中断通讯,那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改变了主天线的位置一样。”诺兰忽然挥了挥受赶跑自己刚才的想法,“想怎么猜都可以。”
“但技术人员们可不这么认为。”基尼亚小声地说。
“没错,他们已经开始推测是不是在第一次加速完成时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意外。还是在加速过程中就出事了……比如,就算那艘飞船配只有最新型的放射性护盾,但太阳风那难以预料的强大放射能还是有可能会烧坏通信装置。”然后他耸了耸肩,“当然,这只是那些通信专家的猜测,他们很明显是在指责设计、建造船体的工程师。”
“那帮工程师有什么反应?”
基尼亚清楚地看到了诺兰想要隐藏起来的笑容。
“大概是在指责通讯部门出了问题吧。”
“不管科技如何进步,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这个任务的统筹部长是你,你的意见是什么?”
诺兰用拇指和食指夹住两眼之间的皮肤揉了揉,闭着眼睛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能判断究竟谁对谁错,手里的情报实在太少了。”
“我对你为什么面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吃惊比较感兴趣。”基尼亚抬抬手没有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不过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好,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知道幽灵一号大约在两个小时以前就应该已经回到了可以通信的区域,对吗?”
“没错。”诺兰承认了这一点。
“试过另一种长距离信号吗?”
站在对面的老友埋着脑袋摇了摇。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很难报告啊。”基尼亚开始游说诺兰,“菲利普。我可不能接到‘老爸’的电话之后就只是向他报告‘飞船失踪了’之类的东西才行。所以跟我地位差不多的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只有‘飞船失踪’这种理由是行不通的,还必须要有进一步的说明。”
诺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托马斯。还好我们也是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工作的单位。一个小时以内应该就会有新的报告。当然,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也会继续呼叫他们的。”
“好,请各位尽力而为。”
他忽然唐突地感觉加勒比海就像火星上的“海”那么遥远。
“还有其他事吗?”
“暂时就只有这些。”诺兰脸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微笑,“如果有什么新情况我立刻向你报告。”
“菲利普,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恢复和飞船的联系。”
“我还以为能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呢。一定能找到的,托马斯、总是没能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真是对不起。”
基尼亚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我还不是一样。找到什么之后记得马上告诉我。”
诺兰点点头,然后转身朝办公室外面走去。这位中校显得十分敏捷,而自从禁言来到这个基地之后,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过这种动作了。
那扇木门发出碰的一声被关上之后,整个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基尼亚一个人。他也回到了和平常一样享受孤独的时间。但刺客的情况稍稍有些不同,至少他心里并没有这么想。
本来只要再坚持几个月就能安然无恙地退休了,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多问题。
在办公室的这一片寂静中,他的乐观想法在不断膨胀。现在绝望还太早了。只要幽灵一号不被太阳的重力抓住而追回,那它一定完好无损地待在某个地方。单元除了那个革命性的通讯装置以外没有其他更为严重的问题。基尼亚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就连他和基地里的这些工作人员都着急成这样,那些与地球完全失去联系的乘员的心情可想而知。尽管他们都是专业的宇航员,尽管他们都受过专业、严苛的训练,但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人能够超吃冷静的心态。
房间里好像实在有些过于安静了。基尼亚拿起桌上的步话机,转了几下调节波长的旋钮:“是杰森中尉吗?”
无线电里有些许的杂音。
“什么事?”
“我是基尼亚。 你能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么。我想听听你的部署报告。”
“好的,我马上过来。”
杂音又一次打断了对话,而且时间比上次还要长。真实让人着急。
基尼亚厌烦地叹了口气。
尽管他们已经靠分解、研究外星球的科技造出了幽灵一号,制造了可以不靠任何介质直接将所在地信息传到数百万公里以外的设备、飞船上的防御系统,还包括其他从“冰人”那里得到的东西,但还是没办法去除因为大气干扰等因素造成的无线电杂音。虽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但基尼亚还是陷入了沉思——科学家们在探索科学发展的同时,也掌握了哪些东西值得深究,哪些东西应该被无视的决定权。
有一双皮靴踏在;额办公室门口的铁质楼梯上,那刺耳的当当声把基尼亚拉回了现实之中。不管是敲门的声音还是所有其他要素,都反映出前来的人就是杰森。没错。
“请进,中尉。”
杰森进屋后在办公桌前站定,摆出了完美的“稍息”姿势。尽管是基尼亚的爱好,但这也太过形式主义了,而他又不能因为眼前的中尉实在太像一个军人而斥责这个年轻人。
“放松一点,中尉,坐在椅子上就醒了。你一定很累了吧。据我所知,你们的小组一直在工作,没有休息过。”
“是的,大家都有些累了。”杰森搬来一张灰色的椅子坐了上去,“可以开始报告了吗?”
基尼亚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了把这的注意力从失去联系的幽灵一号身上移开:“‘冰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都俺计划实施得很顺利,实际上我们已经比预定日程早了一些。另外,在运送‘冰人’途中要用到的各种设备也跟设计人员之前宣称的一样,性能很稳定,技术部门对此十分满意。还有,预定三十分钟后就要把‘冰人’装上运送车辆了,完成之后就用隔热板将外壁完全密封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基尼亚有些犹豫地问了这个问题,“当然,我不是在期待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这次的任务非同一般,绝对不能出错。”
杰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明白,现在流言满天飞。但我跟有关的部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任何报告显示会有问题。不过运输阶段的天气到时可能成为一个大问题。您要看看最新的报告吗?”
基尼亚指了指像小山一样堆在桌上的文件。里面有好消息、坏消息,一切信息都在那里。
“正如你看到的,待会儿很可能有风暴。虽说这对这一带来说算不上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但在这个非常时刻……根据天气预报,有一股低气压正在朝我们北方运动。运气好的话有可能刚好从陆地边上擦过。”
“如果运气好的话……”杰森也表示同意,“但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毕竟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思想上难免有些懈怠。或许将来有一天只要发射一刻人造卫星就能准确监视一大片区域内所有的风暴。”
“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希望。”基尼亚小声答道,“可以把进展情况详细地报告给我吗?今天的‘惊喜’已经够多了,我实在不想再多看到几个。”
杰森不禁嗤嗤地笑了起来。最近上校的幽默感好像复活了,感觉整个人变得有趣了不少。
“不管再怎么无聊的生活也总会有惊喜的。”
基尼亚轻哼了一声:“这次大概会有让人高新的消息吧。谢谢你中尉,你可以走了。”
“是,上校先生。”杰森站起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以脚后跟为圆心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基尼亚刚想开口,可又觉得没有理由职责一个太过循规蹈矩的军人。基尼亚曾经遇到很多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就可以悠闲地拿到养老金的人,杰森至少比他们要好得多。
如果“冰人”的运输一切顺利,杰森说不定会得到嘉奖。
大概能升到一个不错的位置。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中尉,但杰森的头脑绝对优秀。究竟会升几级呢?
基尼亚立刻便把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扔到了一遍。如果有空闲的话,还是看看那个中尉过去的记录吧。如果有空闲时间的话……
他又翻找了一下堆在桌子上的文件,从里面找出了幽灵一号的最新报告。
飞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航行。
不是吗?
第四章
这个小小的月亮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这个星系的另一个组成部分而已。它所环绕的星星被一层大气包围在中间——不过,这一点还值得商榷。和其他十二个天体一起围绕着它们的太阳(或许不叫这个名字)不停转动。从银河这个整体上来看,它们的位置十分不起眼,而且与地球之间的距离也是人类无法想像的遥远。而且这颗月球上寸草不生,连一丝空气也没有。
尽管如此,但对于那些到访者来说,这颗小行星却并非没有任何作用。
在它的赤道附近,暴影号穿行在一座座忽高忽低的环形山之间,跟随这颗没有任何生气的灰色球体一起运动。杂这个过程中,红蜘蛛把传上所有的霸天虎都集中到了巨大的舰桥里。他们带着略微有些惊奇的眼光看着那艘外星小飞船伸出了一些原始的武器,也看呆了方舟一号和汽车人与这艘船保持距离的画面。
就在众人凝神观察的时候,旋风突然像是吃了一惊似的开口说:“那一定是跟塞伯坦星有关系的飞船,传撒谎那个的奈尔原始生物说不定知道有关威震天大人下落的线索。”
如果他的眼睛不是固定在面部上,这个时候一定会睁得更大。
其他所有人都对这句话做出了反应,整个舰桥迅速变得混乱起来。
当红蜘蛛感觉到“恐惧”这种危险的情绪开始涌现出来之后,他尽量装作一副冷静的样子说:“是不是你的逻辑回路短路了?”
路障则一脸兴奋地仔细观察着主显示屏:“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说不定威震天大人就在这附近啊。”迷乱也火上浇油地说道。
“都给我闭嘴!”红蜘蛛眼看局势有些失控,猛地一拳打在了身旁的铁板上,坚硬的金属墙壁立刻出现了一大块凹陷。
所有人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把视线集中到红蜘蛛一个人身上。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沉默里,红直至在思考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希望领导一帮除了走路、耍嘴皮子什么都不会的废旧金属块呢?然后他做了一次深呼吸。
“威震天不可能在这附近。”他慢慢地开口了。“否则我们的探测器早就搜索到他的信号了。”
旋风开口了,这也不算完全出乎红蜘蛛的预料。
“又有谁可以肯定?”霸天虎这位暂时的领袖带着讽刺的语气,看着路障回答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们无数次,银河是非常广大的,我们还没有,也不可能对这个银河中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因此就算威震天已经被那艘小飞船里的生物给破坏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什么不可能的事。如果是模棱两可的问题你们想争辩多久都无所谓,但眼前的情况显然不容许我们优柔寡断。既然那艘船像是跟赛伯坦有关联的东西,那这就是非常明显的威胁。我们应该尽快把它排除。”
红蜘蛛十分不情愿地想,那帮人说不定真的知道威震天到底在哪里。他都已经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霸天虎想尽办法也查不到他的行踪……
“那么,汽车人那边怎么办?”路障指着从暴影号上的先进传感器那里传送回来的图像说。
“那些家伙很明显还没有发现我们,不然早就有反应了。还是挨个排除威胁吧。”红蜘蛛转身背对着屏幕,朝进出宇宙空间的仓库大门走去,“外星飞船交给我负责,将那个安置妥当后,大家再对汽车人发动猛攻。”
“如果威震天大人真与那些生命体联手的话,你可要看好自己的火种,别让它被人击碎。”旋风略带讽刺地指出只一点,“那可是很痛的。”
“好了,别再作无谓的争执了。你们全都留在这里,我现在去把那艘‘貌似’是源自塞伯坦科技的外星宇宙飞船给砸个粉碎。等我回来之后再一起去收拾汽车人。”然后他回头指了指大屏幕,“好好监视那帮人的动向,我可不想腹背受敌。”
“请小心行事,红蜘蛛。”路障提醒道,“根据扫描装置的显示,虽然现在没有开始活动,但那艘飞船刚才通过的虫洞并没有完全消失。就算以我们的原始形态进入里面……也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红蜘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这种不必要的警告。旋风忽然转过来把脸对着他的同伴,用一种令人十分难受的低沉机械声音说:“你根本不必特意提醒他吧,路障?”很明显,他对刚才的事还耿耿于怀,“如果威震天大人在这里的话……”
路障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旋风。
“问题是威震天不在这里。不管你喜不喜欢,红蜘蛛都是我们现在的领袖。如果没有他,我们就连把力量集中起来都办不到,更别说什么寻找火种源了。”
听到这么明显、强烈的效忠言辞,红蜘蛛立刻停住了朝外走的脚步,回头看着他的同伴:“就算不提这件事,如果没有我,你们认为自己有可能找到威震天的所在地吗?”
路障重新面向他,既表达敬意,又不卑不亢地说道:“没错。”他承认了这一点,“在你的指挥下,我一直都十分焦急。如果有一天能看见威震天大人亲手把你撕成碎片丢到垃圾场去,或许那也是意见让人十分高兴的事。但是,为了找到威震天大人,或许我们真的必须要借助你的力量。在目标达成之前,就咱是把指挥权交给你好了。”
他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在那艘外星飞船上的生物有可能知道威震天大人的下落——虽然几率很小,但的确有这种可能。而且说不定那位失踪了这么长时间的领袖就在这附近。如果真是这样,而你又要与那些外星人为敌的话,我不认为你还能活着回来,不过这样一来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管结果如何,对我们霸天虎来说都不算什么坏事。”
“别自作主张。”舰桥里又响起了巨大的脚步声。
他将外星飞船作为袭击目标是有原因的。红蜘蛛打算亲自进行彻底的破坏战,只是让那个不明物体消失还不够,如果想要达到预期的效果,就必须给其他霸天虎乘员留下一个无法抹消的鲜明印象。
不然的话,他作为指挥官的才能只会受到更多的质疑。
“那不是战舰。”
漂浮在宇宙空间中的擎天柱和他的同伴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基础上仔细观察着不远处的神秘飞船,“但那种原始的防御装置多少跟霸天虎设计有些相似。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那些生物的确有可能跟威震天接触过。”
他身旁的大黄蜂也不安地摇了摇头,刚才那个名字明显让他有些不高兴。
擎天柱游走在漆黑一片的宇宙空间里,又像刚才那样对飞船进行了一次全方位观测。除了他以外,还有以为汽车人十分厌恶与威震天再次见面,那就是身旁的大黄蜂。在塞伯坦的泰格·帕克斯激战中,威震天重创大黄蜂,并且扯碎了他的发声模块。如果不是最后关头被奔袭而来的援军就下,那么他铁定难逃被完全破坏的命运。不幸的是汽车人一直没有找到恢复大黄蜂发生装置的办法。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擎天柱心中就难免充满了后悔与哀伤。
此时,擎天柱思索着有关那艘飞船的以求。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它的某些部分的确像是源自塞伯坦星的科技打造的。尽管如果哦,但还是没办法虎式那些明显的、原始的、粗糙的工艺。这位汽车人的指挥官又开始质疑它是否与威震天或是其他霸天虎有什么关联。
疑惑在不断蔓延。在开始行动之前,有必要清楚地知道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爵士,你那里的感应器有什么反应?”
“我同意你的观点,从外表上看的确有塞伯坦的痕迹。”和救护车一起留在方舟一号上的爵士回答,“但它的各种数据又明显与我们的判断相悖。而且里面的确有外星生命体。”
“真是太奇怪了。”擎天柱称身说道,“可以说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
这时救护车之处:“飞船上装备的武器也和塞伯坦星一点关系也没有,十分原始。几遍从我们这个距离也能看得很清楚。有没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他们的机械设备外形只是碰巧跟塞伯坦星的风格比较像而已。”
“也可能是他们狡猾的策略。我们的敌人之所以被成为‘霸天虎’(译注:原文是Decepticon,意思是诈骗者、欺骗者),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铁皮飞到擎天柱身边说,“不管怎么样,那里明显有那些混蛋的标志,也就是说这艘飞船和传上的人一定以某种形式跟霸天虎接触过。我们还是把它清理掉吧。”
大黄蜂突然抓住擎天柱,兴奋地朝飞船指去。
外星飞船显然是将武器对准了这几位汽车人。
“爵士,请尽快告诉我,他们究竟用怎样的武器对着我们?”擎天柱对着通话装置询问。
“和救护车所说的一样,那些东西原始得惊人。”再一次仔细观察之后,爵士肯定地回答道,“在那几个中空的金属管里堆积了一些爆炸物。据我推测,应该只是单纯地将混合了几种可燃性化学物质的东西作为动力。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那种东西几乎不可能造成什么实际的破坏。”
“准备行动。”擎天柱转身对大黄蜂和铁皮说,“分散之后像平常那样做好战斗准备。进来考虑到各种突发情况,不要大意。这件‘复古’的武器有可能只是个幌子。”
“应该没有这个可能。”救护车的声音十分冷静,“我想他们不是要攻击,而是打算逃跑。”
听完之后,擎天柱又重新将注意力转到那艘飞船上,发现它已经发动了引擎,似乎真的打算远离自己。
“真实出乎意料。”他轻声念叨了一句,“就算是加班的,至少也会发动攻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通话器里又一次传来了爵士的声音,“它会朝哪里去呢?”
“那有什么关系?”铁皮的神经还是呈绷紧状态,“我们还是在这儿立刻结果了它比较好吧。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我刻不想看到它在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地方突然出现。就算不用担心它会埋伏起来伏击我们,但为了寻找火种源,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啊。”
但他的指挥官摇了摇头:“铁皮,综合各种情报考虑,我们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眼前的对手绝对不是独立的。有可能是外星球的其他种族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霸天虎的一小部分科研技术,并且用它造出宇宙飞船。就算它们真与霸天虎接触过,也不可能对敌人的战斗力起到什么加强作用。虽然它现在开始撤退了,但我感觉这并不是它不想跟我们交手。”
“但你一不能确认这一点不是吗?”铁皮立刻反驳他,“如果不试探一下实力就这么让他们逃走,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我也同意铁皮的看法,擎天柱大哥。”爵士也附和道。
“我不能冒这种险。”
与所有优秀的领导者一样,擎天柱从来都十分尊重他部下的意见。但虽说那艘飞船跟霸天虎似乎有些瓜葛,但擎天柱认为在这个时候既然他们没有挑衅,也就没有必要制造无谓的争端。而铁皮和爵士所担心的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说不定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大问题。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会想出应对的办法。
“我们就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吗?”爵士似乎在催促擎天柱尽快下定决定。
“别开玩笑了。就算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在退却,但是……”擎天柱笑了笑,“不,我的朋友。我可不想在这类等着别人来进攻。”
然后,他指了指外星飞船降落的小行星。是为了去跟同伴汇合吗?还是先在那里躲藏起来,等待方舟一号驶出这个星系。看到这儿,擎天柱更加确信推迟交火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无法解答。那艘神秘飞船就在他的注目下接触了还未经过分析的大气层外缘。
“大黄蜂,有个任务交给你。”
就像是在说“请讲”一样,这位汽车人战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同意那艘船在设计和构造上因为跟霸天虎的科技很相似,所以让我们想起了一些不安的回忆,我并不打算反驳这一点。但只是‘相似’并不能作为决定性的分析结果。就算不交战,我也想多得到一些关于那艘船的情报。所以我想请你跟踪它并进行侦查。如果找不到清楚的依据就尽量靠近飞船去搜集。这段时间你用内部通话设备通过数码频率和爵士直接联络。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真能在那些未知生命体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大黄蜂知道,擎天柱的命令还没有说完,所以他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汽车的指挥官就像是在劝导一样接着对他说:“大黄蜂,和以前你在执行这种任务时一样,有些东西我必须要提醒你注意,你是作为一名侦察兵,而不是战士在行动。如果想要战斗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聪明人都很清楚我们不应该希望自己遇到困难的战斗,而是要尽量躲开它。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情报’无疑比战斗更加重要。”
大黄蜂这次更加严肃地点了点头。
“小心行事。”擎天柱低声说,“大家都希望你平安回来。好,侦查到什么之后立刻向我们报告。”
这位即将出发的战士轻松地变形成一颗彗星的形状,然后启动推进系统,从后部冒出一束火光,加速朝不远处的那颗小行星飞去。
“那家伙还真是个好战头。”和其他人一起回到方舟一号之后,铁皮对擎天柱说,“如果他发声什么不幸,我会非常遗憾。”
“大黄蜂很聪明,而且有极强的观察力。”爵士指出,“他们我们任何人都适合去做这个任务。”
擎天柱看着他的老朋友说:“别这么伤感,铁皮。”
事情就像爵士所说的那样,大黄蜂是一个率直、认真的人,有时也会因为之中性格而伤害到自己。而这次的任务可以说是凶多吉少,非常危险。总是乐观开朗、乐于独自承担最难能工作的这位老朋友或许真的需要一位同伴经常陪在他身边,或许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也行。
铁皮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声——对机器人而言,这就是他表达不满时的行为。
“不,我并没有伤感,擎天柱。只是出于现实的考虑。我们的力量已经衰弱到这种地步,决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名战友了。”
“没错。”司令官深沉地点了点头,“任何一名也不行。”
“另外……”铁皮补充道,“现在大黄蜂不在,由谁负责侦查?爵士吗?”
擎天柱笑了笑:“他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侦查员。不过在他擅长的事情里可没有沉默这一条啊。”
“喂,我听见了。”爵士像有些愤慨地说道,“你们两个忘了自己的通讯频道都还是开着的吗?”
“怎么可能会忘。”铁皮回答,“我在陈述自己的意见之前早就好好确认过通讯是否畅通了,要不怎么知道你确实能听见我们说的话呢。”
“有意思。”爵士带着讽刺的语气小声嘟囔着,“这可真有意思。没想到你的电路板被调整的幅度这么大。”
救护车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玩笑到此为止!擎天柱大哥,请你扫描一下我待会儿发送给你的坐标。”
“怎么了?”
汽车人的指挥官一听到部下的报告马上提高了警惕。
救护车的回答虽然平和,但同时又带着某种不吉利的意味:“是红蜘蛛。”
如果幽灵一号上各种仪表反映出来的数字都完全正确的话,这艘飞船所在的星系不仅拥有一个陌生的太阳,还有两个星球的环境有可能适宜人类居住。还没等众人从这种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又遇上了无法交流,而且很可能对自己有敌意的外形机械。因此沃克尔现在绝不会把“寻找避难所”这个建议当作懦弱的表现。
在幽灵一号徐徐下降的这段时间里,他紧盯着窗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硬。通过船上的见识设备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争前往这个崭新世界绝不是一个银河里的度假胜地。但跟存在着怪物一般的外星人的外太空比起来,这毫无疑问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就目前而言。
“玛丽亚。”沃克尔字啊协助汤普森进行冲入大气层期间的操作时说,“外星人的长距离通信系统现在能用了吗?有可能可能向地球传输信号?”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知道这几个问题的答案?”玛丽亚烦躁地回答,“这个通过分解研究制造出来的装置根本就没有隔着几个星球那么远的距离试验过。根据他们的假设,这个好像咱是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信号交换。用那些技术人员的话说,是一种‘外太空’的装置。”
“我不管你是用骑着小马的邮递员还是用量子信号!总之现在给我试试看!”沃克尔说完把头转向汤普森,“杰柯布,你负责两个人的操作。在引导飞船降落的同时注意观察那些新型的感应器。虽然我们对宇宙空间里那帮人一无所知,但不管从外表还是他们的行动上看,都不见得比在地球上找到的‘冰人’友好。”
“‘冰人’?”汤普森的视线并没有从主控面板上移开,他头也不抬地回答,“你在开玩笑吗?那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吧。”
“或许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如果妖精和精灵不是人类编造出来的神话,那么这个也有可能是真的。‘冰人’应该是由谁或是什么东西制造出来的。三个跟它隐约有些相似的东西离开一艘大型宇宙飞船后径直朝我们飞来,不过它们在中途又停了下来。我敢在母亲的坟墓前发誓,那些东西看起来跟‘冰人’一模一样。或者说是一种外星十分相近的同类。它们身材高达,全身都是禁书制成的机械,有两只眼,整个神薙左右对称,而且我还在他们身体上看呆了像是头和手之类的东西。而且不想被冻在冰块里的‘冰人’那样一动不动,可以确定他们充满了生气。”
“‘同类’?”克拉克森开口了,“可以解释一下吗,船长?如果在这种地方有可能找到那帮人存在的证据,那么在动员会的时候就该跟我说清楚嘛。但真正能找到的几缕有多少呢?我们连这到底是哪里都不知道。而且如果他们可以那么发达,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人类一直没跟他们接触过?”
“又有谁可以断言这种事?”沃克尔反驳道,“不要说我们没有权利接触最机密的情报,光是‘第七区’的秘密我们都不可能全部知道。说不定其他国家的政府机关早就开始有专门机构负责与智能外星人接触了。别忘了除了我们的政府以外,还有好几个国家的科技发展水平丝毫不逊于我们,这些国家的保密机构酒精在干些什么?我想那些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的人是不应该受到指责的。不过,有一件事十分清楚。”
船长把目光放到所有船员的身上,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繁忙地工作着。
“如果再继续推测这样那样无法解释的事,从而浪费了时间和体力的话,说不定最后连逃跑的利器都没有。”
这是,他终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他对如何使用这种能力却一无所知。
现在的沃克尔陷入了沉思。他决定冷静一下,让大家都安下心来。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再重新解释一遍就醒了。而幽灵一号冲入另一个大气层引起的剧烈抖动仿佛在催促他快些开口:“好。请大家考虑一下现在的情况。我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地球在哪个方位,不知道能不能跟地球联络。不过从飞船的机能来看,不管是航行设备还是攻击设备都没有任何问题,全部运转正常,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战斗。另外,我们还在太空里发现了疑似外星人宇宙飞船的物体,不过完全不知道那些外星人的意图。”
“这几个要点还真是有用啊,船长。”埃布利小声说道,“不过对鼓舞士气可没什么作用。著名喜剧演员W·C·费尔得斯在他临死时说道‘虽说没什么区别,但比起地狱,我更想在死后回到故乡费城去’。”
托这句话的福,紧张的气氛稍稍舒缓了一些,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沃克尔也没有追究部下违法条例的责任。如果说这位船长现在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的话,那就是马克尔·恩波利的黑色幽默很快就会变成对整个团队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等笑声停了下来之后,沃克尔补充道:“没错,马克尔。为了改善眼前的状况竭尽全力工作吧。现在没有任何人跟我们竞争,请利用这一段时间将所有系统都仔细检查一遍。我们既然能来到这里,那么从理论上讲也应该能通过同样的方法回去。检查所有的记录。包括推进系统的律动录音,我们通过的空间坐标等等。只要能够追踪到这些足迹……”
在密封船舱中经过循环净化的空气里似乎略显焦躁地漂浮着这种渺茫的可能性。
“此外,我们还要做好警备工作。在宇宙空间里遇到的那帮家伙说不定还有继续调查我们的意思。如果他们真实‘冰人’的同类,说不定我们会有大麻烦。”
“船长?”从冈萨雷斯的声音中感受不到一丝活跃的气氛。
沃克尔转身面对着她的岗位。
“怎么了,玛丽亚?”
“我捕捉到了他们联络的信号,但这个……”
玛利亚忽然停了下来,她还在继续调试设备。
“是这个样子的。”
整个船舱立刻充满了音调极高的嘎吱声。这种经过变调的无线电波声如果被一位获得了尖端物理学位的人在磕过劣质(最强烈的迷幻药)之后听到的,或许他会把这当成是一种语言。
埃布利似乎对此相当着迷,听得非常认真:“这到底是什么?”
“我敢打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克拉克森坐在椅子上,只是把上半身转了过来,侧着耳朵仔细倾听这充满电子风格的金属切割声,“我完全听不到有什么东西会对我们有好处。”
埃布利平静地指责他的同伴:“你把这个当成是人类的声音?”
“没错。”系统工程师顽固地回答道。
很难用“怡人”这个词来形容周围的景象。对大黄蜂来说,这里甚至让他想起了故乡塞伯坦星,那颗到处都遗留着战争伤感的星球。在穿过大气层的过程中,他用自己的探测装置确认了外星飞船的准确着陆地点,然后在那个地点难免距离非常远的地方降落,再前进到离他们稍近一点的地方,尽全力掩藏身形进行观察。在选择降落地点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因为附近有好几处寸草不生,怪石嶙峋的开阔高台,这种地形非常有利于他的行动。
但问题是在下落过程中身边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一想到自己在灰色大气中穿行样子,他就担心自己会被监视着这片空域的霸天虎或是在地面上早有准备的那帮外星人当成活靶子。虽然这些都只是他的假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的事。所以最后大黄蜂决定把降落地点设定得离外星飞船再远一些。只要顺利到达地面,就可以变形成灵活的两足形态,到时候不管是布满碎裂岩石的地表还是外形奇特的崖壁,有无数地点可以用来隐藏自己。不过这个计划的缺点在于,他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到达可以观测到外星飞船的区域。
不过大黄蜂心想,这也是乐趣之一吧?看来铁皮的话一语中的。在所有幸存的汽车人中,只有大黄蜂总是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在确定降落地点后,他又检查了一次传感器。刺客,那艘外星飞船已经停在了这颗星球的赤道附近,与大黄蜂的距离相当远。他按预定计划变身为新的形态,没有对四周奇特的地形产生丝毫调查的兴趣,立刻开始在巨大演示的阴影中一栋起来。
不管是在外太空还是在下落的过程中,他都没有发现任何标志可以显示这类存在着另一种文明。在合格被荒废的世界里,进化程度最高的生命体大概也就只是几种单纯有碳分子构成的有机体吧。植被和演示都呈难看的黄色和灰色,而鲜明的红色斑点则是强酸留下的痕迹。由于与太阳的距离非常远,因此这里对于多样性有机体的生长来说实在是太过寒冷,环境太过严酷了。
当大黄蜂出于习惯在外太空对这个星球作了大致的调查之后,马上得出结论:就算这附近有谁能进行跨恒星的星际旅行,也绝不会首选这个地方为宇宙殖民地。很明显,就连自动探测装置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在这里降落过。
他可不想把这种地方和故乡扯上任何关系。
大黄蜂再次打开数码通信频道,以几块的速度输入信息。
“(爵士,你在吗?)”
“除了这儿以外我也没地方可去啊。”爵士用声音回答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暂时还不错。我刚刚降落到星球表面,这里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准备待会儿就朝外星飞船前进。)”
“行动的时候提高警惕,记得用传感器充分调查周围的情况。”爵士提醒道,“在离开那里飞出大气层之后记得尽量从最短的路径按原路返回方舟一号。”
“(为什么非得这么一丝不苟呢?)”
爵士为什么要担心大黄蜂返回时被外星飞船上的人看见呢?
“根据探测设备的显示,将那艘宇宙飞船送到这个星域的虫洞现在还没有消失。虽然它的强度正在慢慢减弱,但由于周围可供它吸入的物质不多,所以最后应该不会变成发光物体。根据这种现象,我推测这不是将出现地点预先设定好之后制造出来的东西。所以它即便在缩小过程中也还是会吞噬周围的物体。你也不想在离开那颗星球之后被吞进徘徊在宇宙中的歪斜空间里吧。如果没有宇宙飞船的保护,那种几率会更大……”
“(明白了。)”
大黄蜂心里微微震动了一下。因为他从没想过如果将汽车人和霸天虎这两个名字赶出自己的生活,之后的录该怎么走。
“还有一点。”爵士声音忽然显得比刚才还要担忧。
“(你口中的‘还有一点’不管什么时候都跟‘麻烦’是同义词。怎么了?)”
“这可是个大麻烦。”爵士接着说,“霸天虎的人也在这里。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不知不觉就出现在了我们附近。交火看来迫在眉睫。”
“(那我貌似回来。)”他已经开始一栋了,同时操纵着通信装置输入文字,“(你们需要我的力量。)”
“不。”这次的回答十分坚定,“擎天柱大哥希望你能顺利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这里的问题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解决。如果现在离开,我想不管是你自己还是我们都不会高兴。如果那艘小飞船是新型的霸天虎,或是他们特殊的同伙,就算外表看起来再原始,就算它搭乘着有机体生物,就当下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弄清它的能力和目的。”
大黄蜂仔细咀嚼着好友的话,从理论上他完全同意爵士的说法。尽管他非常讨厌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帮不上同伴们任何的忙。他一点也不清楚霸天虎这次的战斗力如何,爵士也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因此现在大黄蜂能做的就只有尽快将任务好好完成门之后再完好无损地返回擎天柱身边。
“(是。)”由于他使用的是数码通信装置,所以在回话时还可以多写几句,“(如果需要就马上发信号给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完成任务之后我会立刻跟你们联系,之后再返回方舟一号。)”
“自己的安全和小心行事是最重要的。”爵士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中断了联络。
空旷的大地上只有大黄蜂这一个生灵,他确认了神秘飞船的方向之后,快步朝目标前进。不过他为了避免被人从高空发现,所以尽量埋低身体,在一个又一个的岩石阴影之间穿行。尽管此刻在他的心里充满了想要尽快完成任务的焦急,但还是记住了爵士的提醒,丝毫不敢大意。虽然没有任何因素让他怀疑自己的降落已经被人发现,但也没有必要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
虽然他已经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执行任务上,但还是无法消除那种疑虑:我们的想法是不是完全错了。方舟一号已经发现了霸天虎,如果与我们最初的想法相悖,外星飞船里的生物真的知道威震天的情报该怎么办?不管他现在在哪里,威震天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有能力让他改变。拥有超乎想像的强大力量,对权力如痴如狂,而且是最纯粹、最邪恶的存在。永远徘徊在癫狂与破坏的边缘。他一个人就代表了大黄蜂所有的禁忌。
大黄蜂开始七万那艘从外表上看完全没有任何恶意的宇宙飞船如果真是受了威震天的影响就好了。这样就表示他们是威震天的同伙,而大黄蜂也就可以将最邪恶的霸天虎所制造出来的东西从这个文明的宇宙中抹消掉。
当然,前提是敌人没有抢先把他抹消。
“红蜘蛛那混蛋走了。”旋风开口说道,“如果威震天大人跟那艘原始的飞船真有什么关系,只要红蜘蛛发动攻击,他就别指望能够再回到这里当他的领袖了。”然后他转向其他霸天虎同伴,“我的建议是借这个机会,将汽车人和方舟一号的覆灭当作献给威震天大人回归的贺礼。”
“我决定留在这里。”路障马上反驳。
“哼,看来我们不用听从你的命令还真是一件星运动事。”旋风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眼前的良机,“我们已经跟随了红蜘蛛好几百年,但事情却一点进展也没有。不仅没有找到跟火种源有关的任何线索,也没有发现威震天大人的踪迹。”他猛地伸出长长的金属手指指着路障,“他跟霸天虎约好的光荣时刻究竟还要等多久?我们可是征服者啊!”然后他又将手指移向了主显示屏,“我们的敌人就在眼前,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们应该抓住这个良机!”
“红蜘蛛命令我们留在这里。”路障再次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要忘记,在威震天大人回来之前,统率我们的的那个人的名字叫红蜘蛛。”
“虽然不想挑你话里的毛病,单位认为旋风说的没错。”迷乱插了一句,“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我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汽车人打得落花流水。”
“谢谢。”发现局势有些不甚明了的旋风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同伙,“其他人是选择跟我来还是听从红蜘蛛的吩咐留在这里?你们真打算听从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的命令?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干?”
“我也去。”身体巨大的碾压机刚刚走进舰桥,“只是坐在这里空等情报实在太无聊了。面对马上就要开始的大站,我可坐不住。”
“还有我。”迷乱跟着说,“现在正是应该战斗的时候。我可不想待在飞船里等红蜘蛛回来。等了好几百年才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舒展筋骨的机会。”
“随你们的便,我可没打算阻止你们。就连你们胸中的火种里燃烧着‘愚蠢’两个字。”路障竭力压下心中的焦急,“我留在这里,我可不想你们的莽撞行为给暴影号带来什么不测。”
“没有人拜托你去做那种事。只要打倒那帮人,暴影号自然就安全了。”旋风嘲弄道。
“或许吧。”路障回答,“不过我很难相信汽车人会比你们还要弱小。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开着方舟一号来应战,你们能全身而退就算是幸运的了。”
说完他稍稍停了一会儿。
“或许能保住性命就算你们走运。”
“简直是毫无根据的一派胡言。”旋风轻蔑地回答,“我们可不像你一样只知道躲在后面什么事不干,就会耍嘴皮子,我们习惯用行动证明一切。况且我们已经有了能让他们吓一大跳的计策,”他把身子朝左边转去,“没错吧,毒蝎。”
那个在他身旁体型很小,长有很多只手脚的霸天虎并没有回答旋风的问题。他本来就不太喜欢说话,再说现在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在双方都发现已经无话可说了之后,旋风转身背对着路障,带领一帮斗志昂扬的同伙走出了舰桥。
“船长,这个辅助通信系统虽然是‘冰人’研究的附属品……但似乎出乎意料地好用,应该可以顺畅地把讯息传递出去。不过由于距离实在太远,现在还不知道信号究竟能不能抵达地球。”然后她耸耸肩,作出一副善辩的样子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究竟远到什么程度,毕竟就连那些组装这台设备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都不知道答案。正在地球上运转的信号接受装置的主要部分应该也从这个外星科技研究中诞生的吧,专业的技术人员中有几个人称呼它是‘基于超自然科学的物理学’。但不管怎样,只能试试了。希望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汤普森就像是被这几句话灌入了勇气一样,微微笑了笑。先是对玛丽亚开始,然后对沃克尔也一样:“所需的电力方面没什么问题,还需要我们放弃什么吗?”
“我们可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放弃。沃克尔对着负责通讯的同伴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玛丽亚,试试吧。”
她转过头来问道:“要传达些什么呢?”
“我还没想清楚。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叫我。”
玛利亚转了一下椅子,重新面对眼前这台史无前例的特殊通信装置,并作了最终调试。等在一旁的沃克尔忽然轻声问道:“在那些‘冰人’作进一步接触之前,我们想我们已经尽可能地作好了准备。”
沃克尔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只要对方没有反应,就用自动功能不停发送信号。”
“但愿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沃克尔说,“开始吧。”
“是,船长。”
沃克尔靠近控制面板上话筒,深吸一口气之后开始了他的报告:“我是山姆·沃克尔船长,幽灵一号的指挥官,现在呼叫SSAB指挥中心。我们现今位置不明,全体在擦过太阳时由于加速过猛,飞船来到了一个数据库里没有记载的遥远星球。在移动中也有可能是受到了虫洞以及其他未知的宇宙物理现象的干扰。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目前在太阳系以外。重复,我们在太阳系以外。随后,有几个像是外星人制造的物体跟我们进行了对视程度的接触。虽然多少有些区别,但从整体来看它们跟‘冰人’十分想像。根据我的观察,这些外星人可能对我们有敌意。请给予我们可以接受的行动标准。在等待回复的这段时间我们将会根据情况随机应变。完毕。”
“‘这些外星人可能对我们有敌意’?”汤普森并没有可以隐藏他的感受,嗤嗤地笑了起来,“另外,你是不是太过严肃了?你认为那帮人会仔细看这个吗?”
“在完完全全弄清楚对方的意图之前,我不能保证他们不带攻击性。”沃克尔反驳道,“光是‘对视’根本就不够。所以我才必须要请示他们给出建议。”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关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汤普森开口询问,“就这样死等?你认为在那些外星人找到我们这帮招呼都没打就径直闯入他们领地的外来人,并对我们采取什么行动之前刚才那些信息能传回到总部去吗?”
沃克尔瞪着他说:“等待才是我们最应该做是事。只能低调地期待这个由外星科技组合而成的笨蛋机器真的能块余额恒星之间的距离把信息送到,还要等待SSAB的指示。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吗?”
汤普森从船长的话里感受到了十分明显的挑衅意味,而且也反映出沃勒尔的不安和焦虑。所以这位副驾驶员的声音有些没有底气:“实际上……我觉得有。”
“那就别藏着。”沃克尔焦急地让他继续说下去,“说来听听。”
汤普森有些忸捏地动了动坐在椅子上的身体。
“我们既然不知道那个信号究竟能不能到达地球,也不知道外星人会不会追到这里来。他们究竟是无视我们的存在放我们走还是另有企图……比如说把我们改造成小型的‘冰人’之类的。但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十分清楚。那就是在这艘传上装备了最新型的武器,而且也具备逃走的能力,我们欠缺的只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场所。也就是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如果找到这样一个地点,就算受到足以让我们粉身碎骨的猛烈攻击说不定也多少能够有些时间逃走。这也是为了开展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在未知星球上的探险做准备。”然后他看着冈萨雷斯说,“如果那个通信设备起作用的话,就算我们不能回去,那些讯息也会变成独一无二的资料。”
“我赞成。”作为负责这个发射计划的科学家之一,埃布利和大家预料的一样对汤普森的意见十分赞同。
“我也是。”几秒钟之后,克拉克森也表态了。
沃克尔一边慢慢地点一遍仔细斟酌了副驾驶员刚才的话。他有亮点说的很对,为了以防万一,游戏要尽量做好万全的准备。另外科学调查不仅是他们此行的本来任务,对整个人类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事,应该在这个方向有所行动。于是他也同意了。
“各位,都听到刚才的话了吧。那我们马上开始移动。”
“船长,请等一下。”当目光落回到自己负责的仪表上时,克拉克森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不安,“刚才感应器好像探测到了什么东西。体型非常大,而且正在朝我们的方向移动。”
沃克尔表情凝重地说:“有关科学调查的讨论到此为止。准备好武器,杰柯布。看来我们有客人了。”
第五章
第一声铃响的声音刚刚结束,基尼亚就抓起了听筒。
“上校,我是西蒙兹。你用特别电话给我打过来。”
连“喂”或是“最近怎么样”这样的寒暄都没有,在一声短促的“咔嚓”之后,电话被挂断了。
“混蛋。”
基尼亚小声嘟囔着。如果不是发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老爸”是绝对不会打电话来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幽灵一号失踪的事?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专门吩咐要用特别线路?
放轻松一点,他这样安慰自己。只要不是让自己背黑锅就好。除此以外,怎么样都行。
他换成一部红色的电话,开始拨号。这是在非常时期联络用的号码,所以既没有写在记事本上,也没有打印在桌上的回转式住所记录簿里。这是一个必须要用脑子记住的号码。虽然基本上不用担心有敌人的谍报员或巧妙或机智地潜入这里偷取情报,可一旦丢失也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
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第七区”的内情,但只要是明事理的人都能看出没有任何官衔的沃尔塔·西蒙兹其实是这个基地里真正的掌权者。又是,基尼亚对这个人没有在军队服役的经历感到十分在意。基尼亚自己的军衔是上校。他是在越南升到这个职位的。经历过很多场连晚报都不会登的小战斗,在这个过程中他曾经亲眼看到许许多多男女在自己面前受了重手之后独自死去。有一次他面对的是身负致命伤的长官,那时他很要好的一位战友。军队行动准则明确规定了在遇到这种情况时究竟该怎么办。但他也完全可以叫来自己的部下,让他照顾自己。
但结果是基尼亚亲手开枪打出那一发致命的子弹,杀死了自己的“战友”。
当时溅射在自己身上鲜血和周围的腐臭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常让他回想起那段恐怖的岁月。
而自己为什么要对那个连一天军服都没有穿过,毫无战斗经验的人唯命是从?这种事一直困扰着他。
另一方面,西蒙兹还跟最高机密以及隐秘行动有关系,那也是一些像基尼亚这样正直的士兵根本就不想知道的东西。他还看到过从华盛顿来的人就连措辞中都充满了对“老爸”的敬意。他不仅知道西蒙兹在哪些方面有影响力,还知道他是如何得到这种影响力的。这种力量有些不起眼,但在很多关键的地方却能发挥很大的作用。不仅是装备、人员、现金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凡是他认为有必要的,只需打个电话就有人为他准备好。在属于“第七区”的的所有人中,西蒙兹是惟一一个有此特权的人。如果能与他结识,对自己的发展多少会有些益处。当然伴随着他的还有些恐怖感。
西蒙兹和他的家族原本就与“第七区”有关系。就算有一天“老爸”的儿子会君临整个基地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或者说——根据今日的情况来看,也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电话对面的声音省略了所有寒暄,基尼亚十分厌恶这种傲慢的态度。不过根据他对西蒙兹这个人的了解,“老爸”绝对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他只是出于务实的考虑而已。
“上校,我听到了传闻……很多传闻。如果询问详细情况的话,被问的那个人一定会跟我发牢骚。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家伙。但又看不到一份情况稍有好转的报告。还有像‘有投资者抱怨已经超出了百分之十的预算’之类的坏消息。我虽然很想知道每一件发生在你们那里的事,一个也别漏掉。另外,托马斯。”
“什么事?”
“别抱怨任何事。”
基尼亚认为还是从好消息开始报告比较好:“‘冰人’的转移作战进行得十分顺利,前往海岸的运输……”他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将在三十八分钟之后开始。一切行动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技术人员开发的冷送输送装置运行状况良好,与之前用模型实验的效果一样。”
“好。”西蒙兹稍稍停顿了一下,“其他呢?”
基尼亚咽了一口唾沫。虽然之前他考虑过很多种提出那个问题的措辞,但后来都被自己一一推翻了。这件事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他糊弄过去的。
“是幽灵一号可能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故。”
他最后说出口的是这个句子。虽然很直接,但也将事情结果保持在了最小限度。不知道这样说行不行得通。
“‘可能’?你可别想蒙混过关啊上校。你可别忘了我有猛踢对手大腿的习惯。解释一下。”
基尼亚意识到这下完了。除了据实以告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现在不知道飞船的具体位置,自通讯中断以来我们已经尽可能多地投入了最大人力。工程师们认为有可能是单纯的通信机械故障。”
另外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不过他只是在心里念叨了几句。如果真实那样情况会糟糕很多。但既然“老爸”没有提出进一步的要求,即便把它说出来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西蒙兹的愤怒中还夹杂了几分焦急:“你说什么!为什么事情发生之后没有立刻向我报告!”
基尼亚深吸一口气。
“是我自作主张。因为当时我们还在尽全力确认飞船的状况,所以没有立刻提交报告。如果情报有误,相比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担心。”
“原来是这样。”基尼亚似乎听到了在电话对面的“老爸”脑袋里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如果不是通讯系统出了故障又怎么样?”
“那么任何情况都是有可能的。您应该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与其说幽灵一号的旅行是一次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冒险,不如说这是人类从没有‘想像’过的事情。经过分析、研究外星人的科技,让飞船可以像彗星那样绕着太阳系转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基尼亚接着提到了另一个话题,“事情一旦弄清楚,我马上向您报告。”
“不,这件事你不用操心。”西蒙兹说,“我已经置顶另外的人向我报告。你还有另外的任务。”
“啊?”
基尼亚不禁握紧了听筒。“第七区”这次又将交给他什么充满魅力的差事呢?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月钱约好的纽约周末旅行。
“你和‘冰人’一起走。”西蒙兹漠然地解释道,“从你们那里到新设施的距离十分遥远,我打算让你亲自监督‘冰人’的整个运送过程。”
基尼亚咽下一口唾沫,润了润自己因为太过惊异而有些干渴的喉咙,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道:“也就是说要接触我对这里的指挥权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不,上校。托马斯,并不是这样。我认为只有你能够应对一些突发情况。一位潜入卢比扬卡广场默默警察总部附近的谍报员最近得到了一份我非常感兴趣的情报。虽然就像两、三岁孩子的画作一样抽象,十分含糊。但主题是俄国人似乎想要用某种方法进入你们的基地。到底他们能深入到何种程度,或是如何潜入我不知道。总而言之,你们已经有了暴露的危险。我看到这份情报的时候,认为这有可能是克格勃为了进行破坏工作故意放出来的假情报,或者是我们将暗语翻译错了——但真实情况也有可能的确入这份情报所说。我和周围的人讨论之后一致认定,你就是最适合监督这次行动的人选。”
也就是说这不是降职,而是褒奖?基尼亚眼神里的不安已经消失了,但同时周围并没有人能同他分享这种满足感:“明白了。虽然我自己并没有亲眼看到可以证明您这些疑惑的依据,不过这里的人员没有任何变动,负责侦查的下属也没有任何异状报告。那个情报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呢?”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不管怎么说都是十分含糊的情报。但我们不能冒着与‘冰人’相关的情报、知识、科技全都落入俄国佬手中的危险对此不管不顾。当然包括‘冰人’本身也是这样。就算不再这件事上承担责任,我们也要为在世界各地发声的各种问题承担责任。诺兰中校还在负责幽灵一号的事务吗?”
“是的。”
“很好。他还干的不错。你告诉他,两个小时以内交一份幽灵一号的最新情况报告给我。就算没有任何进展也一样。如果真有什么入侵者,他们可能对幽灵一号人物的兴趣比对‘冰人’本身的兴趣还要大,要记得把这件事告诉诺兰。总而言之,我希望你在‘冰人’运送作战结束前都一直担任总指挥一职,没问题吧?”
“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任务可以把他带到稍微温暖一些的地方去。但为了这种享受,他必须要经历一段漫长且必须保持神经高度紧张的旅程。再“冰人”顺利抵达位于美国本土的新基地之前,基尼亚或许没有时间好好轻松一下,“没有问题。”
“我知道你会答应的,托马斯。虽然还没有正式的任命,不过我现在这里向你表示谢意。再途中记得跟我保持联系。”
听到从电话那头似乎隐约传来了嗤嗤的笑声,基尼亚吓了一跳。
“你可是整个运送过程中惟一的情报来源啊。”
“是,我会尽职的。”基尼亚回答,“我一定争取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虽然现在没什么把握,不过他还是冒了个险,“就算遇到什么麻烦我也会竭尽全力把它消除的!”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干劲,上校!所以我一直认为从你的表现来看还有继续升官的可能啊。”
听到这庇护者的口吻,基尼亚微微皱了皱眉头。
“非常感谢。”
“那我们以后再联络。”
咔嚓一声响过之后,西蒙兹中断了对话。
“老爸”的性格就像一记打在鼻子上的重拳一样猛烈、直接。基尼亚忽然想起了他跟西蒙兹初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是一次关于东南亚局势的调查报告会。当时那个地区已经到了爆发全面战争前各方都十分紧张的阶段。那是侯他就被不下和同僚称坐“老爸”。再那次会议进行时,西蒙兹非常直接地,并且毫无顾忌地公开指责美国副总统,说他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乡巴佬,而且谴责他试图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滥杀无辜。发言结束后他来到对方桌前,在上面立起两支多米诺骨牌,然后啪地把它们推倒。
“这就是你理论的集合。跟这些用塑料制成的玩具没有任何区别,全都是中空的。”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当西蒙兹的咒骂声消失之后,这个被当做报告会会场的国会议事厅又恢复了平静。除去那段为了杀灭害虫而将整个我自都封锁起来的时间以外,这个房间还从来没像当时那么安静过。
那件事过去几个月之后,“老爸”什么变化也没有。不过那位副总统因为职务轮换而客观上被降了职。
最近有传闻说独立机关“第七区”将被封锁,由军队全权管理,并且由总统亲自指挥。基尼亚心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自己会轻松一些。也有可能是“第七区”所执行的特殊任务已经完成了的缘故。
基尼亚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走到笔架旁拿起一只派克笔。
“研究区”一般比其他几个区域要冷,而且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大黄蜂将身体完全隐藏在一块扭曲变形的黑色火山岩的阴影里。慎重地隔着其他几块岩石仔细观察不远处的外星飞船,不过对于“侦查”来说,这样的距离似乎太近了一点儿。
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既特意模仿塞伯坦的风格,但为什么又将一些很先进的系统作了劣化处理呢?从材料成分来看也只是仿造了霸天虎外壳的造型而已,并没有采用那种特殊的合金。就算只是经过粗略分析也很容易看出这个神秘的来访者比任何以塞伯坦为源头的文明都要原始得多。
另外,飞船里存在着从有机体进化而来的生物这件事也让他有些放不下心。
而且从进一步对船体的扫描来看,那些生命体确实以他们特有的温和方式再里面生活。这些人好像还掌握着原始的扫描技术,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征兆,不过他们的确有可能察知自己的存在。
大黄蜂认真得思考着自己面临的状况。他已经充分确认了这帮来访者没有恶意,并且也毫无威胁。他现在就可以返回方舟号。这或许是个聪明的想法,因为他不得不考虑到即将开始的战斗。当另一方面,如果这艘飞船在汽车人和霸天虎打得难分难解时趁机溜走了该怎么办?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调查的机会了。
再宇宙空间的时候他们虽然已经摆出了一副要使用武器的架势,但最后并没有开火。而是找准机会优先选择了逃跑。不管这些外星人究竟从哪里来,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生性并不好战。这也是再现今对他们的一切都还不甚明了的情况下惟一可以确定的事。而如果是霸天虎的话,只要遇上汽车人很少有人会让战斗的机会白白溜走的。
因此,不管大黄蜂正在监视什么,应该可以认定他们不是敌人。还因为霸天虎那帮人就连跟伙伴和平相处这种事都很难做到,根本不可能像飞船里的有机体那样齐心协力过一种集体生活。而且从他们的体型和那种原始的防御系统来看,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就算对大黄蜂这种小型汽车人也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出来,然后朝飞船走去。武器自然已经收了起来,为了让对方知道自己没有敌意,他把两只手高高举起,让飞船里的人能看得更清楚。如果让他们的好奇心足够旺盛,那么进行交流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想要知道飞船外形为什么跟塞伯坦风格的设计如此相像,最简单的办法可能就是直接去问他们。
擎天柱大哥经常对我说,最优秀的侦查员就是最先发现目标的人。虽然大黄蜂的体型不像同伴们那么高大,力量也没有他们强,但如果说到感知能力的话,周围没有谁能比得上他。
他一边靠近一边向对方打招呼。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理解数码式的问候?会不会通过翻译设备直接将信息传送到脑袋里?
突然,一个大黄蜂十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上空,他抬头一看,发现红蜘蛛飞快地朝他俯冲过来!
大黄蜂立刻将与外星人接触的想法抛诸脑后,开始思索究竟应该怎么应对。面对远比直接要庞大得多的对手,硬拼的话自己几乎是不可能取胜的。红蜘蛛不仅身形敏捷,而且还装备有威力十分强大的武器。在这种情况下或许逃跑时惟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再综合周围的情况和自身能力来考虑,虽然很遗憾,但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依靠。
“死吧!汽车人!”
红蜘蛛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一边接近毫无遮掩的大黄蜂,一边扣动了脉冲炮的扳机。
再见!
急速推开的大黄蜂向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他藏身之处的那块扭曲岩石跑去,同时掏出武器朝气势汹汹的女天皇还击。
不得不闪避攻击的红蜘蛛发出了电子设备一般的呻吟,然后开始更梦里的攻击。能量光束就像携着风暴一样侵袭了地面,留下一道道散乱的刻痕。曾在遥远的古代已经熔解过一次的岩石再次冒出浓烟,变成了灰白色的液体。
已经暴露在地面上的大黄蜂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赶紧利用身体里储存的数据变形为一辆四轮驱动的越野车,就算再怎么破烂、颠簸的路面它也能以惊人的速度在上面行驶。因我如果变成飞行器,面对同样飞在天上且动作极快的红蜘蛛,几乎不可能逃得掉。但地面却可以提供空阔的天空所没有的避难场所和隐藏地点。因此大黄蜂决定赌一把。
每当红蜘蛛通过自己的瞄准仪和探测器捕捉到正渐渐远去的大黄蜂时,只见他轻巧地一挥,瞬间就改变了前进方向。而当他跟随地面上的敌人减慢自己的速度时,大黄蜂又会突然的加速。
或许这个小个汽车人的武器的确比不上红蜘蛛,但他的中央处理器决不比任何对手逊色。
而这场追踪戏随着速度的不断上升、下降,相互位置的不断调换,俨然变成了一场拼尽全力的游戏。两位来自不同阵营的金属生物都在寻找对方的漏洞,企图察知敌人下一步的行动。在这段时间里,红蜘蛛的射击虽然没有一次击中过目标,但他丝毫没有停止向地面倾泻能量光束的意思。
而在地面上奔驰的大黄蜂则在外形奇特的地表上寻找一个又一个掩体,并尽可能地充分使用它们。只要活下去,红蜘蛛就有可能出错,只要他稍有疏忽,说不定就可以拉开一段距离,到时候大黄蜂也许可以争取一些时间变回彗星,脱离这个星球的重力飞到外太空去。只要冲出了大气层,就可以利用先行的优势一口气逃回方舟一号——当然,前提是追在他后面的霸天虎没有把他从天上打下来。
险象环生的追逃还在继续,可再大黄蜂脑海中出现的却是这样一个疑问:为什么红蜘蛛会出现再这个荒芜人烟的星球上呢?是跟踪大黄蜂降落到这里,还是说霸天虎那边也注意到了外星宇宙飞船的存在并对此有兴趣?考虑到那艘飞船与霸天虎风格十分接近的外形设计,就算他们对此有兴趣也不是扫描出乎意料的事。也就是说,霸天虎应该比我们更希望能直接接触这些有机智能生物。他一边做出了这个判断,一边向右急转弯。他们的确值得我深入调查一下。
可一旦停止移动,大黄蜂可能就别想活着参加未来的调查了。
“杰森中尉!”
再穿过三道保温门的最后一道进入研究区之后,基尼亚呼出的气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白雾。同样地,白色气息向他指示了专门的技术人员,工程师,科研小组成员以及签订了特殊合同之后请来的技术工人等劳动者所在的位置。整个封闭的空间看起来就像是冬天的黄石国家公园一样。
“我在这里,上校!”
杰森回话了。基尼亚不断挥开那些接近他的雾气,朝那辆特制的,装有许多个车轮的巨型运输车走去,刚才回话的中尉就站在那辆车旁边。
“抱歉打扰你工作了。尽管我十分清楚你究竟有多忙。”基尼亚说完朝周围那些忙碌的身影看去,他们都在为运送作最后的准备,“没有一个人闲着。”
“让您费心了,其实也没什么。”杰森走到上司面前立正站好,“请问有什么事?”
“上面决定让我和你一起走。”基尼亚回答,“我接到的命令是由我亲自监督‘冰人’从这里运到位于国内的新设施期间所有与运输相关的事务。”
杰森微微皱了下眉头:“是命令吗?”
“我也处于上级的监视下啊,中尉。”
然后他隔着年轻的军官仔细观察眼前这辆庞大的运输车,想必是为了这个转移计划特别订做的吧。一般来说这种车辆只是在运送多节火箭和在整体房屋搬迁时使用。速度非常慢,但十分结实。没有人希望等到发生事故之后再来编故事骗人。
“现在情况怎么样?”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杰森深思了一会儿:“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就算这样很失礼,单位还是要说。上校您不是在战场,虽然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可一旦出事,我很担心上校先生再退役之后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面对这种难以理解的想法,基尼亚没有开口,在心里静静数到十,然后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虽然这有些像是说教,单卧还是要说。我在战场上的时间加起来比你的年龄还要长。”基尼亚更正道,“非常感谢你为我的将来担心,中尉。不过我们现在不应该讨论这个。我接到了命令,你也接到了命令。我再问一次,情况怎么样?”
杰森敏捷地点了点头,然后报告:“卖身就可以出发了。他看了看表,“‘冰人’的情况很稳定,必要的系统设施也都工作正常。护卫车辆下载就等在外面。完成最终检查侯就带上专门的技术人员出发。”
“这正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基尼亚满意地笑了笑,两个人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与不安为伴,不管从现实意义上来说,还是从隐约的感觉来说,这都不会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中尉,有件事必须先提醒你注意。”
“是什么?”
“就在刚才,上面通知我们再安全保卫上似乎有些问题。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确实的情报,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进一步加强监督。在我们内部有极小的可能存在其他国家的谍报员。”
看到有两名技术人员走了过来,基尼亚停了停,等他们都走远之后再继续说道:“第七区总部收到情报,可能有人已经潜入了基地。”
杰森不禁睁大了眼睛。
“真是难以相信,安全检查历来都十分严格,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疏漏吧……”
“我也十分希望相信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中尉。但我们不可能对每一个人的经历都了如指掌。我需要你现在就把安全指标提升两个等级,如果有人问起你原因,你就反问他。在确认一切都和我们预想的一样安全之后,你再解释说刚才的提升安全等级也是训练的一部分就行了。”基尼亚的表情十分严肃,“希望不会出什么事。那么,我先走了。出发前还有几件事需要你们帮忙。对了把沿路的地图都拿给我,最初计划的路线要做一些更改。”
“但是时间……”杰森中断了刚刚开始的反驳,后退一步熟练的朝一位从上校身后走来的军官敬了个礼。
“中校先生。”
基尼亚转身看见了不断接近的菲利普·诺兰。还有一位正在以飞快的速度绕过散落在仓库地面上的木箱、集装箱和交缠在一起的电缆,跟在诺看身后赶过来的是长得像芝加哥灰熊一样的迪芬斯·莱曼和其他几个人,他们就像堵车时一样排着队挨个跑到基尼亚面前。
“托马斯!”诺兰开口了,“你听我说!”
“怎么了菲利普?你怎么好像中了彩票一样?”
站在他面前的中校深吸了一口气:“你一定不敢相信!连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们收到了沃克尔船长传回来的信息!”
基尼亚朝四周一看,发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于是他上前几步,就像是安抚有人一样把手放在他肩上:“我们上去再说。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也好,但是……”
“只占用你一点时间。”基尼亚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然后他朝一言不发仔细再一旁倾听的杰森说:“中尉,你去集合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和助手,让他们十分钟后到值班室去。”
“是。”杰森转过身,执行基尼亚的命令前去集合技术人员。
“走,菲利普。”基尼亚首先朝连接二楼值班室的台阶走去,“有必要和你谈一谈。”
就算再怎么兴奋,也不应该再运输准备室里做出那种欠考虑的言行。基尼亚有些咬牙切齿。菲利普或许是坐办公室坐太久了吧,他已经丧失了作为一名士兵应有的思想,开始像个愚蠢的普通人那样思考问题。
走在这种组装式的台阶上,皮靴地步的金属交替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两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走进值班室之后,基尼亚关上门,朝一把椅子指了指。
“坐下。”他绕过办公桌,坐到了自己椅子上,“收到了沃克尔的信息?非常好,太了不起了。简直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诺兰把身子微微朝前倾,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是这样,‘我是山姆·沃克尔船长,幽灵一号的指挥官,现在呼叫SSAB指挥中心。我们现今位置不明,全体在擦过太阳时由于加速过猛,飞船来到了一个数据库里没有记载的遥远星球。在移动中也有可能是受到了虫洞以及其他未知的宇宙物理现象的干扰。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目前在太阳系以外。重复,我们在太阳系以外。随后,有几个像是外星人制造的物体跟我们进行了对视程度的接触。虽然多少有些区别,但从整体来看它们跟‘冰人’十分想像。根据我的观察,这些外星人可能对我们有敌意。请给予我们可以接受的行动标准。在等待回复的这段时间我们将会根据情况随机应变。完毕。’”诺兰将打印纸放到桌上,“全部就是这些。”
“‘目前在太阳系以外’?‘像是外星人制造的物体’?‘这些外星人可能对我们有敌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那他们到底在哪儿?他们应该在到达太阳系边缘之后再借助木星使用一次‘说再见’回到地球才对。还有,他提到的什么虫洞啊未知宇宙物理现象啊到底是什么东西?”
诺兰也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看待这次报告。不过科学家们和技术人员倒是觉得有几点能够接受。收到讯息的时候我正在整理准备给你的报告。”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有几点能够接受’就足够了。说来听听。”
诺兰指了指那张打印纸:“普通通信果然没有用。我们还不容易捕捉到了外形定位仪器的信号,这也和技术人员再设计这个装置时所预想的一样。”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们不知道幽灵一号现在正朝哪儿飞去,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肯定在太阳系以外。”他看着基尼亚的眼睛,“而且距离非常远,有可能是二十光年,也有可能是两万光年。”
“什么?”基尼亚几乎喊了出来,“就算只是说说而已,我也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数字,菲利普。我们很清楚幽灵一号究竟能够达到怎样的速度。它连一光年的一般都飞不完,怎么可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真是难以想像。”
“是的,我明白”诺兰也承认,“我们最好的工程师们正在制作模型。其基本要素眼睛包括在沃克尔的报告里了。说不定太阳周围真的存在一些类似虫洞,能够歪曲连续时空的天体。我们又不可能发射一台探测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管幽灵一号到底遇上了怎样的空间歪曲,总之结论是那艘船与之相遇,然后在另一个不知名的地点脱离。”
基尼亚虽然知道诺兰期待再见有一些反映,但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呢?再见既是士兵,也是“第七区”的负责人。虽然对人类非常了解,但在物理学方面知识却十分欠缺。他的视线跳过还在等待答复的诺兰朝门口望去,但非常遗憾的是,无论是爱因斯坦还是普朗克(量子物理学的开创者和奠基人)都不可能突然出现在那里为他解围。
最后他这样回答道:“如果你是在期待我的意见,我不得不指出你似乎问错认了。另外,既然能够收到他们的讯息,那我们能不能有所回应呢?关于给幽灵一号引路,让它回到地球这件事,技术人员有什么想法?”
诺兰慢慢摇了摇头:“他们试过发送信号,但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基尼亚注意到诺兰并不是无话可说,所以追问道:“‘但是’什么?”
“他们……那个,他们能够返回地球的几率相当小。幽灵一号的航线可不只偏离了一点点啊,就算再来一次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结果。”
“为什么?”
“虫洞这种现象——假设他们真的穿过了虫洞——从理论上讲其实是非常不稳定的。它本身会到处活动,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因为自身的重力而消失。消失之后又可能再另一个地方出现,这之间的空间跨度可能达到半个银河那么长,甚至更远。虽说可以利用它这种歪曲空间的特性来进行移动,但如果想从‘出口’回到‘入口’去,就很难保证所有固体物质不会被强大的重力压个粉碎。”诺兰的手指在桌上貌似漫无目的地划着什么图像,“这跟为了去纽约上班而每天在韦拉扎诺桥上来回穿行可完全不一样。”
“混蛋。”
“虽然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也没什么悬念了。”诺兰把脸背了过去,“我们可能救不了他们。科学专家里有几个人认为我们对此无能为力,能做的事就只有写事后报告。”
“畜牲……”基尼亚低声咒骂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吗?没有其他能让他们回来的办法了吗?”
“根据人类现今所能理解的物理学只是来看,没有。”诺兰回答,“当然,现在还有很多人正在为此奔忙,如果发现什么模式就可以进入实施阶段。不过我们所面临的状况即使是最好的科学家也不一定能够理解这里面包含的物理学模式。”
基尼亚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如果能够跟幽灵一号联系上的话别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听到了吗?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就绝望。我们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嘛,技术人员认为你说的那个虫洞、歪斜究竟能维持多久?”
诺兰靠在椅背上说:“一分钟,一小时,一个星期。”然后他耸了耸肩,“在我们生活的这个银河里可没有打个电话就能知道的‘虫洞预报’这种东西存在。我们不可能知道,托马斯。对于这种至今没有人亲眼目睹,连它是否存在都不能确定的现象,我们还知之甚少。”
“好的,我明白了。”
基尼亚告诉自己,忘掉那些该死的物理知识吧。他把讨论重点集中到之间了解的领域里,比如那些被困在外空的队员究竟有什么反应之类的。
“他们很清楚之间遇到了麻烦,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所谓‘外星人制造的物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必须要告知他们幽灵一号还有返回地球的可能性。尽可能给予他们最高的评价,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乐观一些。”
“明白了。”诺兰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如果有什么让人愉快的消息就好了。”
“我也希望。不过还有件更糟糕的事。”
“更糟糕?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头疼?”
“‘老爸’认为有人潜入了我们这里。”基尼亚小声告诉他。
诺兰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你是指间谍?事商业间谍吗?”
基尼亚脸上浮起一个毫无幽默感的微笑:“你的部下有没有谁最近对伏特加和俄罗斯甜菜汤十分感兴趣?”
第六章
与其说红蜘蛛主动放弃了追击,倒不如说他是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艘外星飞船里的小型有机生命体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干涉他和大黄蜂之间的小规模战斗。而且看样子他们对此似乎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漂浮在空中的红蜘蛛做出了决定,待会儿再收拾那个动作敏捷的汽车人。现在他对这些没有任何反应的外星访问者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经过快速、完整的透视扫描之后,他认定这艘设计简陋的飞船的确在几个部分采用了源自塞伯坦科技的设计,但制造技术却极端原始。作为飞船外壳主要材料的那种合金对于宇宙飞行来说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他的脉冲武器只需一炮就可以把它们变成一堆焦黑的废铁。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抑制住之间的好奇心。这个极端丑陋、粗糙的东西为什么要到这么偏僻、荒凉,而且周围空无一物的地方来?很明显,他们是依靠一种十分先进的机械科技才到达这里的,但其原因却让人十分费解。
当红蜘蛛再次对扫描结果进行分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可以接通外星飞船上那些原始得可笑的电脑系统。不过必须尽可能地减少信息传输量和传输速度,不然很有可能让他们的系统超负荷。
有时候知识比力量要管用得多。看来这些脆弱的有机体不仅仅是与威震天偶然遭遇之后研究出了这种设计,而且为了让这些东西能够为自己所用,还对它作了一定的改造。他们有这种能力吗?他们是否知道那个霸天虎失踪已久的首领究竟在哪里?另外,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得到这些情报并加以利用呢?
通过对船舱内部的扫描,很显然那些生物因为红蜘蛛的存在而惊恐万分。他们都持有武器,虽然红蜘蛛并不认为这些东西可以给他带来重创,但这一点现在还不能确认。他已经见惯了哪种奸诈狡猾的低等生命体。
他们现在还没有发动攻击。有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不打算首先挑起争斗。从这一点来看,可以说他们具备了基本的智能。
当然,“奸诈狡猾”可不是低等生命体所持有的东西。
如果想要从这些有机生命体那里得到情报,比起直接询问,还有更快捷、更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从飞船上那狭小的数据库里把自己想要的情报找出来。毕竟从具有反抗意识的生物哪里得到情报是一件很花功夫的事,有时还会变得非常麻烦。
这是,红蜘蛛脑子里跳出了一个计划,他决定再设计一些余兴节目。在离飞船很近的地方降落之后,这位狡猾的霸天虎立刻对船内毫无防备的内部通信装置进行了扫描,抽取出那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序,只用一瞬间就将船内数据库里的所有数据都下载到了之间的身体里。在分析了这些东西之后,他讲证据想要表达的话依照对方那种并不成熟的语言原则翻译出来,然后将这句打算在飞船内部显示器上表达出来的话再检查一遍之后,发送了出去。
“(你们好。看来我赶到的正是时候,你们的运气不错。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们刚才遇到的另一个生物一定会炸毁你的飞船。)”
这样就好了。只需把要点说出来,不用把这些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他们那以蛋白质为基础形成的脑细胞只能理解这类简单的讯息。红蜘蛛已经很久没有将这种只用过几次的典型霸天虎式做法用到非机械生命体上了。
看来情况还不错。
擎天柱正在注视着从旁边那颗月球背面朝方舟一号飞速重来的黑影。尽管没有说出口,蛋挞其实在心里有些埋怨自己没有重视刚才感受到的怪异气氛。之需要看一眼就应该能明白那艘怪异的外星飞船显然是霸天虎的陷阱,可自己为什么面对如此明显的表象却还是因为动摇和难以置信而把它当成是塞伯坦星的产物呢?敌人发现直接攻击没有太大效果的时候,肯定会想出更多的花样来谋害汽车人。平常擎天柱都能预先识破这些诡计,并提前做好准备。可单单这次,他自己消除了所有的疑虑。这一举动让方舟一号和他所有的部下都陷入无法回避的危险战斗之中。
究竟他经历过多少次与霸天虎之间的战斗,并成功保住火种活下来?恐怕连擎天柱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每次冲突都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汽车人失去的不仅仅是能量、忍耐力,更惨痛的是,有些时候他们必须还要经历与同伴的永别。每交战一次,擎天柱感觉自己与火种源之间的距离就更远,而找回这个神物复兴塞伯坦的梦想也渐渐变成了在时间另一端被无数烟霞包围在中间的朦胧幻影。他们已经在寻找火种源这件事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和经历,以致于有时甚至会产生“调查本身或许就是此行的目的”这种错觉。
每当这种时候,擎天柱就会开始思考是不是到了应该放弃探索的时候。干脆再找一个新的故乡,在那里开始崭新的和平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银河中,有太多的星球都有可能是火种源漂流的终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继续探索都不是一个现实的、明智的决定。
漂浮在宇宙空间中的大型飞船方舟一号下部,观察力十分敏锐的绝世走到司令官身边,轻声对他说:“不管怎么说,威震天还在的时候至少还有点儿统率力,懂得选择战斗的地点和时机。而我感觉红蜘蛛那个混蛋为了消灭我们,说不定连火种源都敢破坏。”
“你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了。”擎天柱转过身面对着他的老朋友,“每一次回到普通宇宙空间就不得不面对战斗了,这不断消磨着我们的男性。救护车,扫描的结果怎么样?”
由于绝世主张离开飞船在宇宙中与霸天虎对峙,铁皮目前守在飞船另一边,所以现在方舟号里就只剩下救护车一个人在操作。面对即将到来的猛烈攻击,擎天柱感觉他的三维战友眼睛充分作好了准备。尽管他们的心情算不上平静,但也绝对没有丝毫的恐惧。所有人都是经过无数次比这还要艰险的历练才活到现在的。
“还没有收到大黄蜂的报告。”救护车说,“有三名霸天虎正朝我们冲过来,单从能源的特性上分析,应该是旋风。碾压机和迷乱。另外,我已经锁定了暴影号,但它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移动。”他停了停,然后接着说道,“看样子不会轻易罢休。”
“擎天柱司令。”铁皮的声音轰鸣道,“我们应该现在就进攻。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抢先给他们迎头痛击。我们之前一直都采取防御为主的策略,敌人肯定早就有所察觉,说不定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找到突破点的。”
“我明白你的想法,铁皮。”擎天柱也承认,“但你也应该明白那不是我们的一贯作法,一直都不是。如果我们也习惯了先发制人的攻击,那就跟霸天虎没什么区别了。”
“我几乎跟你一样清楚汽车人迄今为止的行动准则。”铁皮回答,“我不是在反对那个,更不是反对你。”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前方那带着可怕气息慢慢朝中间靠拢的身影,“只是希望你能试着考虑一下,如果我们将霸天虎全部消灭,也就不存在扫描笔霸天虎更坏或是更好这种事了。”
“现在可不是争论什么立场的时候。”救护车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来了。”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踏破昏黑的宇宙空间悄无声息朝自己接近的霸天虎,擎天柱开始了战斗部署:“爵士,你去对付迷乱。铁皮,你负责旋风。我去跟碾压机比比力气。”
全体成员在心里小声默念了一句“是,长官”。不过爵士因为自己每次都被指定曲对付小型敌人而发了些牢骚,擎天柱对此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所有同伴都充满干劲,密切合作,擎天柱经常为能有这样的部下而感到骄傲。能够作为他们的一员,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实在是一件非常值得夸耀的事。以司令官身份与这些同伴相处得越久,互相之间的信赖就越深。就算有的时候有人会对战斗策略的成功几率提出质疑,但这份信赖也决不会因此而受到丝毫的损害。擎天柱清楚的记得有几次他还曾经让这些伙伴负伤、败北。所以大家都跟刚才的铁皮一样,有权利质疑他以司令官身份作出的判断。尽管因为只会问题而造成战斗失败这种事绝少发生,但擎天柱心里依然认为他们的质疑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所有人面对的都是似乎没有止境的探索,无论对身体还是精神来说,这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也许正如铁皮所说的那样,说不定现在正是应该改变战斗策略的时候。擎天柱抬起头看着方舟一号。
“改变策略。”他突然说,“铁皮,你和爵士回到船上去。如果我们把武器装备在自己身上,方舟一号就像是运输船一样没有任何攻击力。请你们尽可能做好主动攻击的准备。”
“哈哈,没想到你真会听我的意见!”铁皮用略带调笑的口气说道,“可我们回到安全的方舟一号之后,你怎么办?”他指了指不断靠近的霸天虎,“想一个人开开心心地独吞吗?”
擎天柱笑了笑。
“我打算给这些冲动的朋友一些惩罚,就像你说的那样。”
“你可别想把我撇开。”爵士也不肯罢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擎天柱转身面对着这位体型不大但却十分好战的老朋友:“就像铁皮所说的那样,我们应该改变一下策略。这次就请交给我把。我已经厌倦了眼睁睁看着你们负伤。”
“不过我还是不想你丢下我独自把好处都占了。”爵士还没有放弃反驳。
“不,没这回事。”擎天柱指了指飞船,“快去吧。如果一切都按我的计划进行,方舟一号应该需要你们的力量。”
铁皮抓着爵士的手准备朝飞船底部的仓库出入口飞去:“来吧爵士,大哥他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剩下的都交给他把。”
“我明白了……”爵士略带不满地说,“命令就是命令,不可能每一个命令都能让我们感到高兴。”
“没错。”铁皮一边表示同意,一边把爵士朝飞船的方向拉。
擎天柱在心里微微笑了笑。带着一脸极不情愿的表情被人拉回方舟一号年轻汽车人在途中不断地回头向他发牢骚。兼具冲动与才能的绝世既是一名顶尖的战士,也是令人感到非常愉快的同伴。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指挥官。如果到那个时候还需要“指挥官”这个职务的话。
擎天柱转身背对着方舟一号,启动喷射器冲进了昏黑的宇宙中。而霸天虎在发现对手的位置发生变化之后,为了追踪目标也立刻变更了行进路线,并用自己的武器向擎天柱开火。不过由于距离十分远,所以要躲避这些武器的攻击并不算困难,擎天柱就这样让敌人远离了方舟一号。
“请继续移动!”擎天柱知道是救护车在跟他联系,“我们也可以利用飞船支援你。”
方舟一号的引擎再次发动,在与战场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找到一个绝佳位置作好攻击的准备。它不仅要为擎天柱的奔逃留出空间,更重要的是必须制造反击的机会。方舟一号开始了炮击,汽车人司令官也清楚地听到了救护车的大吼。
霸天虎在发现新的威胁之后忽然一个急转身,以擎天柱为目标发动了攻击。
身形巨大的碾压机在缩短他和对手之间的距离时,旋风从身体里放出一个小型的金属物体。它展开手脚之后,两只坚硬、锋利的前铗死死钉在了擎天柱胸前的金属板上。这个比其他霸天虎要小得多的东西突袭了汽车人的指挥官。
毒蝎!
看来这个凶暴的小型机器人在上次的战斗后已经被修理得十分完美了,惊奇的擎天柱立刻就明白了这一点。
几名无比兴奋的霸天虎成员手舞足蹈地绕着擎天柱不停飞行,而司令官腹部的防护板眼睛被毒蝎击穿了,如果它侵入到内部的系统里,那么擎天柱的情况可就真的糟糕了。
司令官一边躲避着其他敌人的追击,一边将手伸到这句胸前,猛地钻进了这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好不容易抓住一只钳在胸口的金属铗,然后用力将它折弯。这样一来无论是金属的表皮还是下面的合成肌肉都在擎天柱强大的握力下变得粉碎。趁着这个空隙,汽车人指挥官将另一只手戳进了毒蝎那柔软的肚子里,粗暴地将里面的各种装置和电子设备拉扯出来。宇宙空间里又多了一堆散落的垃圾。
毒蝎像发疯了似的竭尽全力挣扎着想要逃走,而大都的擎天柱非常愿意帮它一把,于是随意地把这个可怜的霸天虎扔了出去。由于毒蝎的控制装置已经被破坏,好不容易才修复、调节到最佳状态的它现在只能带着一条让霸天虎十分不安的弧线离大块头的汽车人越来越远。而暴影号也终于启动,为了回收负伤的同伴朝它消失的角度摇摇晃晃地追了过去。
在确信这只难缠的小个子不会再给自己添麻烦之后,擎天柱转过身,正好看见迷乱和旋风朝自己逼来。而碾压机则并不打算加入这次缠斗,反而加速朝方舟一号飞去。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擎天柱!”
旋风向司令官发了一条信息。那两名朝擎天柱冲过去的霸天虎满心期待地想要干掉他们的宿敌。
虽然汽车人指挥官很清楚这次的对手不仅体型不比自己大,腕力也不见得比自己强,但即便如此旋风仍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他经验丰富,是一名非常勇猛的展示。再加上那个很不起眼的迷乱正从擎天柱背后绕过来。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两头兼顾,就算没有人打乱自己的步调也有可能收到巨大的伤害。擎天柱作好了进攻的准备。
真是毫无意义啊。只是因为一个互相憎恶的名字,就有无数的能源被消耗,无数的努力,无数的生命化为灰烬。
就在攻击马上就要开始的那一瞬间,擎天柱迅速转了个身,时机掌握得刚刚好。巨大的金属拳头狠狠砸在了迷乱的侧脸上。准备偷袭的敌人立时有些踉跄。而旋风则在汽车人指挥官转移注意力的这段时间收起自己想要接近他的冲动,掏出武器瞄准了他。
就在不远之处,碾压机也到达了方舟一号附近。他避开飞船突出在飞船外部的兵器,朝船舱的方向飞去。而专注于眼前战斗的擎天柱根本没有空闲阻止他,光是应付眼前的敌人就已经让他捉襟见肘了。碾压机的侵袭只能交给留在船上的同伴们去解决。
以擎天柱为目标的等离子炮击开始了,威力极大,并且十分几种。第一次爆炸过后没多久,第二发也在他身体表面炸开,擎天柱感觉到自己的金属外壳已经上升到了十分危险的温度。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了扭曲和变形。不过他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径直朝旋风撞了过去,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武器。铁皮要是看到他这么勇猛的样子,一定会十分高兴。
料想对手会尽可能全力防御的旋风根本没有猜到他反而会向自己进攻,于是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打算尽可能地拉开与擎天柱的距离。而多亏了这些复杂的会比动作,那些炮击都变得非常容易躲避。终于,擎天柱侵入了可以捕捉到对手的区域。
他将喷射器的马力调整到最大,以自己最快速度撞在旋风身上,然后死死地把他抱住。即便在这个剧烈冲突的时候,擎天柱也没有放松警惕。迷乱可能已经从那一拳带来的晕眩中完全恢复了过来,那么他随时都有可能加入到这场争斗中来。
“快放开我!”旋风发出了痛苦的大喊,他还想着与擎天柱拉开距离进行炮击。
“那就照你说的办。”汽车人首领启动强劲的驱动装置弯折身体,在算好二者的重心之后用力将旋风扔了出去——目标是正飞速朝两人冲过来的迷乱,旋风那庞大的身躯将它的行进路线完全挡住了。两名霸天虎成员就这样带着惊人的其实撞在了一起。
擎天柱的感应器由于察知到了危险,身体自动地朝旁边转去,不过视线感觉器捕捉到的情景让擎天柱安心了不少。原来是碾压机从方舟一号船舱的阴影开口处飞了出来,紧跟在他后面的自然是铁皮和爵士,两名汽车人展示正在用越来越猛烈的炮火向他进攻。别说还击,就光是防御都让他应接不暇。隔着老远的距离也能真切地体会到这个大块头霸天虎的窘迫。
因为刚才的冲击而有些昏昏沉沉的旋风和迷乱终于恢复了情形,转身摆出一副和擎天柱再战三百回合的架势。就在这时,从旋风那里发出的全体通信却忽然宣布了战斗的意外结束。
“霸天虎,撤退!撤退!”
这个唐突的指令本身比在战斗中敌人采取的策略更让擎天柱感到疑惑。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以二对一在跟擎天柱战斗,而另一边虽然碾压机面对的是铁皮盒爵士两个优秀的战斗,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并不是一个人要对付的人,而且十分顽强,绝不轻易认输。不过总体来看还是汽车人这一方比较占优势。擎天柱正打算趁此机会展开追击,不过还没等他下达命令,救护车就用战斗时封锁的一个频率联络了他。
“擎天柱大哥,我觉得还是先回方舟一号比较好。”
“为什么?我们的优势不是很明显吗?”
“刚刚收到大黄蜂的报告。红蜘蛛好像就在我们下方的那颗星球上,而根据各种情况判断,他目前很有可能正朝我们这里赶来。大黄蜂好不容易才逃过他的追击,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区域。所以我们还是先别管其他霸天虎了。我觉得很有必要集合大家再商讨一下该怎么办。”
“红蜘蛛……”擎天柱喃喃自语道。他就在附近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可惊奇的,但他为什么没有参加战斗,而是跑到那个荒无人烟的星球去了呢?如果有他在,结果很有可能会大不一样。
“明白了。”擎天柱对救护车说,“我马上回来。”
这位指挥官怎么也想不出红蜘蛛逃避战斗的理由。霸天虎那些混蛋究竟在搞什么鬼?一定是个狡猾的阴谋。威震天虽然是个十足的恶棍,但他绝少放过可以跟汽车人正面对决的机会。而相比之下红蜘蛛更加狡猾,更不能掉以轻心。看来擎天柱和他的同伴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任何突发状况。
擎天柱与正在撤退的碾压机拉开一定距离,将感应器调整到可以监视他以及其他霸天虎的角度,慢慢抄方舟一号飞去。
“总有一天我要干掉你,擎天柱!”旋风嚣张得用公共频率喊话,“我要踩着你的尸体开庆祝会!”
隔着一片空无一物的宇宙空间,擎天柱死死地盯着敌人:“或许吧,旋风。”他回答道,“但只要我还有一丝能源,只要光明还没有被黑暗吞噬,我就会把火种从你胸口挖出来。”然后他指了指漂浮在远处的暴影号,“告诉你们的首领,汽车人展示绝不会再逃了。”
此时此刻,他就在这里宣布了战争的结束。就像铁皮所说的那样,如果只是一味地逃跑、退却、躲避,那么首先受到攻击的总是自己。尽管他们是为了能逃走之后保存实力继续寻找火种源。就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在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宇宙角落里,他决定做最后的清算。不管结局怎样,终结这一切的拼斗马上就要开始。
汽车人将鼓起勇气,不再逃避任何战斗。
铁皮盒爵士在船舱里等着他们的指挥官回来。被碾压机破坏的入口处外壁已经修理完毕了。
“将外面完全交给你一个人的战斗还真是有趣。”铁皮的样子似乎非常满足,“虽然跟我设想的情况多少有些差别,不过这的确是个值得称赞的改变。”
“铁皮,我的老朋友。你建议我们必须要改变一下战斗策略这一点非常正确。我很清楚在处于劣势时不得不处处隐忍的艰难。不过现在我也知道了就算打破我们自古以来坚持的一些传统,汽车人也不会变成霸天虎。我们必须不断找出一些创造性的手段来与他们战斗——一定是这样。”
“那我们还是尽快把这手段找出来吧。”爵士说,“红蜘蛛可不会等我们慢吞吞地制定好了对策再进攻。”
“当然,爵士。”擎天柱也承认。“我有个好主意。或者说是我们在直接冲出去或是怎么样之前,应该事先完成一件事。”
“应该事先完成?”年轻的汽车人询问道。
“我们必须要等大黄蜂平安归来。”擎天柱的视线穿过小窗望着那颗漂浮在飞船侧下方的空旷星球,“等到这个目标达成,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两件事。在离开这里之前,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你们将会有充分的战斗机会。”
这是一个寸草不生的高台,地质情况还是和其他地方一样扭曲。对于暂时休息一会儿,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和判断眼前情况的大黄蜂来说,这无疑是个绝佳的地点。在他迅速钻进特点十分突出的石柱阴影中之后,立刻变回了通常的两足机器人形态。这个习惯的姿态完全变形成功之后,他警惕地朝自己逃来的方向看去,同时不忘用最精密的感应器进行扫描。
没有红蜘蛛的影子——这对大黄蜂来说无疑是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就在他拼命想要逃出这个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敌人的追杀时,大黄蜂竭尽全力向方舟一号发出了信号,报告对方他遇到了强大的敌人。这个消息应该是传到了,就算没有回应也不值得惊奇。同伴们一定正面临着霸天虎最直接的威胁。
而提起他来到这个荒凉星球的本来目的——那个神秘的外星飞船,不管它对汽车人有什么意义,不管它对霸天虎有什么意义,看来红蜘蛛很明显没有打算一直追踪大黄蜂。他并不是害怕战斗,逃走是出于经验和大局的考虑,不论怎么想这都比勇敢的自杀行为要聪明得多。如果遇到强度跟自己差不多的对手,大黄蜂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和他缠斗。但自己并不像擎天柱和铁皮那样具备非常优秀的战斗力,况且自己也不是为了战斗才被制造出来的,而是为了侦查。也就是说他擅长的并不是在掌握情报的基础上去行动,而是搜集情报本身。因此独自面对红蜘蛛这种事对他的本职工作起不到任何帮助作用。
大黄蜂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能在极限范围内有效的执行任务也算是一种长处。
不过下一个瞬间,他的注意力忽然被身旁的石柱所吸引,紧盯着离他最近的一根,而其他的石柱完全就像是复制品一样耸立在周围。通过感觉器官分析之后,发现其他地方也立有好多个类似的东西。不仅每一个的造型都惊人地相似,而且再仔细观察,还会发现所有圆柱差不多刚好摆成了一个半圆形。虽说这是一个荒芜的世界,但眼前不断涌入探测器的信息跟这种自然状况比较起来却产生了一种非常有趣的效果。为了解开这种明显的矛盾,他开始了进一步细致的调查。
这到底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造的?大黄蜂陷入了沉思。趁红蜘蛛还没有追到这一带来,再花些时间好好看看这些柱子和附近的情况吧。空气中只有风在咆哮,在周围形成一个个漩涡。如果是人工制造的,那么这些柱子究竟有什么作用呢?把它们摆成这样又是出于什么理由?究竟是在遥远的古代就已经消失的种族留下的记号?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义?
如果是铁皮的话肯定注意不到这一点,爵士也会很快就对这些毫无生气的石头柱子感到厌倦。而大黄蜂那特别旺盛的好奇心就是区别于其他人的明显特征。和那些一心只想找回火种源,对其他事不管不顾的同伴们不同,大黄蜂不管什么时候都对其他低等种族及其独特的习性充满好奇。这也是他能够成为一名出色侦察兵的必要特质。
虽然大黄蜂自己非常想我能继续调查下去,但他也明白返回方舟一号同样是一件十分紧急的事。而且还得赶在红蜘蛛发现他,将他变成宇宙尘埃之前。如果不是有霸天虎跟在他后面,他一定可以再调查完外星飞船的秘密之后好好在这个星球上探索一番。不过在那之前,决不能让这些石柱的引文还有那个或许正在抄这里不断逼近的威胁歪曲自己前进的道路。当有战争发生时,个人的知识积累总是最先被牺牲掉的东西。
他重新踏上一条直线的道路,朝它的着陆地点走去。在这段时间里,他又打开了数码式通信系统,并祈祷这是个安全的频道。
“(爵士,救护车,有谁在……)”
没有任何先找,大黄蜂突然陷入了脚下的泥土旋涡中。在他连忙切断联络的时候,那些粘稠的泥土已经把他整个腰都包围了起来,并且身体还在继续往下沉。如果面对的单纯只是流沙洞穴这类东西的话,他可以很轻易地逃脱这种窘境。但这种全新的地质现象就连他的资料库里也没有任何记载。那些沙子和岩石并不只是不断地从他脚底滑开,而是像风暴一样形成了一个旋涡,以惊人的速度卷着他不停往下钻。双肩很快就被掩埋了,在脑袋被拖进土里之前,大黄蜂为了通知同伴自己的位置,发出了最后一次信号。等到对这种现象更加了解的时候,说不定也就有详细调查这一切的时间了吧、既然没有收到方舟号发来的紧急求救指令,他就打算与这个奇特的现象纠缠到底。停留在这个无名星球的这段时间,能够带回去的确定的科学情报大概就只有这个了吧。
当自己的头顶被沙土掩埋之后,周围一片漆黑,大黄蜂为了掌握周围的情况,切换到了反射式音波知觉系统。下降深度越深,落在自己身体表面的沙粒声就越清晰,也更能感觉到周围旋涡的力量。
终于,他感觉到双脚恢复了自由。而脚下的地面与身体的距离根本不足以使用推进装置,也完全没有必要使用。他站到石台上以后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然后他站起身,在测试了几种模式之后,将视觉感应器调整到最适宜这种环境的状态。如果是人类的话,大概除了面对一团漆黑什么都做不了吧。
大黄蜂站在这个自然形成的地底洞穴里。极为常见的钟乳石装饰在天花板、地面、岩壁和沟槽上。从自远古时代开始就不停雕琢这个洞穴,最后把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地下河仍然川流不息这一点来看,它还有继续变化的可能。有几条叉路朝几个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不管哪一条都像是能够轻松返回地面的道路。在检查了空气的流向之后,他决定依靠这个回去。用缓缓的步行替代飞奔而上之后,大黄蜂就有时间在这个充满魅力、并且安全自由的地下世界一边找路一边好好思考这种独特的地质现象的成因了。
当他刚开始走的时候曾经尝试过与方舟一号联络,不管怎么说至少要让同伴们知道自己平安无事。但他刚准备开始,就发现不久前的下落让通信装置出了故障。
然后大黄蜂立刻启动扫描程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其他设备都运转正常。他有些无奈地想到。就不能让我完好无损吗?看来只能用压缩的电子信号进行联络了。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握到最强烈的空气流。
而朝那个方向前进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最初发现的声音。一开始由于这个声音十分微弱,他误以为是风刮过岩石裂缝时发出的声响。这声音是从黑暗中传出来的,时有时无,和不绝于耳的风声完全不同。大黄蜂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声音慢慢从他刚才留下足迹的地方传来。
他本以为这个星球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命体。
很明显,今天让他兴趣盎然的事可不只一、两件。
第六章
与其说红蜘蛛主动放弃了追击,倒不如说他是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艘外星飞船里的小型有机生命体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干涉他和大黄蜂之间的小规模战斗。而且看样子他们对此似乎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漂浮在空中的红蜘蛛做出了决定,待会儿再收拾那个动作敏捷的汽车人。现在他对这些没有任何反应的外星访问者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经过快速、完整的透视扫描之后,他认定这艘设计简陋的飞船的确在几个部分采用了源自塞伯坦科技的设计,但制造技术却极端原始。作为飞船外壳主要材料的那种合金对于宇宙飞行来说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他的脉冲武器只需一炮就可以把它们变成一堆焦黑的废铁。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抑制住之间的好奇心。这个极端丑陋、粗糙的东西为什么要到这么偏僻、荒凉,而且周围空无一物的地方来?很明显,他们是依靠一种十分先进的机械科技才到达这里的,但其原因却让人十分费解。
当红蜘蛛再次对扫描结果进行分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可以接通外星飞船上那些原始得可笑的电脑系统。不过必须尽可能地减少信息传输量和传输速度,不然很有可能让他们的系统超负荷。
有时候知识比力量要管用得多。看来这些脆弱的有机体不仅仅是与威震天偶然遭遇之后研究出了这种设计,而且为了让这些东西能够为自己所用,还对它作了一定的改造。他们有这种能力吗?他们是否知道那个霸天虎失踪已久的首领究竟在哪里?另外,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得到这些情报并加以利用呢?
通过对船舱内部的扫描,很显然那些生物因为红蜘蛛的存在而惊恐万分。他们都持有武器,虽然红蜘蛛并不认为这些东西可以给他带来重创,但这一点现在还不能确认。他已经见惯了哪种奸诈狡猾的低等生命体。
他们现在还没有发动攻击。有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不打算首先挑起争斗。从这一点来看,可以说他们具备了基本的智能。
当然,“奸诈狡猾”可不是低等生命体所持有的东西。
如果想要从这些有机生命体那里得到情报,比起直接询问,还有更快捷、更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从飞船上那狭小的数据库里把自己想要的情报找出来。毕竟从具有反抗意识的生物哪里得到情报是一件很花功夫的事,有时还会变得非常麻烦。
这是,红蜘蛛脑子里跳出了一个计划,他决定再设计一些余兴节目。在离飞船很近的地方降落之后,这位狡猾的霸天虎立刻对船内毫无防备的内部通信装置进行了扫描,抽取出那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序,只用一瞬间就将船内数据库里的所有数据都下载到了之间的身体里。在分析了这些东西之后,他讲证据想要表达的话依照对方那种并不成熟的语言原则翻译出来,然后将这句打算在飞船内部显示器上表达出来的话再检查一遍之后,发送了出去。
“(你们好。看来我赶到的正是时候,你们的运气不错。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们刚才遇到的另一个生物一定会炸毁你的飞船。)”
这样就好了。只需把要点说出来,不用把这些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他们那以蛋白质为基础形成的脑细胞只能理解这类简单的讯息。红蜘蛛已经很久没有将这种只用过几次的典型霸天虎式做法用到非机械生命体上了。
看来情况还不错。
擎天柱正在注视着从旁边那颗月球背面朝方舟一号飞速重来的黑影。尽管没有说出口,蛋挞其实在心里有些埋怨自己没有重视刚才感受到的怪异气氛。之需要看一眼就应该能明白那艘怪异的外星飞船显然是霸天虎的陷阱,可自己为什么面对如此明显的表象却还是因为动摇和难以置信而把它当成是塞伯坦星的产物呢?敌人发现直接攻击没有太大效果的时候,肯定会想出更多的花样来谋害汽车人。平常擎天柱都能预先识破这些诡计,并提前做好准备。可单单这次,他自己消除了所有的疑虑。这一举动让方舟一号和他所有的部下都陷入无法回避的危险战斗之中。
究竟他经历过多少次与霸天虎之间的战斗,并成功保住火种活下来?恐怕连擎天柱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每次冲突都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汽车人失去的不仅仅是能量、忍耐力,更惨痛的是,有些时候他们必须还要经历与同伴的永别。每交战一次,擎天柱感觉自己与火种源之间的距离就更远,而找回这个神物复兴塞伯坦的梦想也渐渐变成了在时间另一端被无数烟霞包围在中间的朦胧幻影。他们已经在寻找火种源这件事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和经历,以致于有时甚至会产生“调查本身或许就是此行的目的”这种错觉。
每当这种时候,擎天柱就会开始思考是不是到了应该放弃探索的时候。干脆再找一个新的故乡,在那里开始崭新的和平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银河中,有太多的星球都有可能是火种源漂流的终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继续探索都不是一个现实的、明智的决定。
漂浮在宇宙空间中的大型飞船方舟一号下部,观察力十分敏锐的绝世走到司令官身边,轻声对他说:“不管怎么说,威震天还在的时候至少还有点儿统率力,懂得选择战斗的地点和时机。而我感觉红蜘蛛那个混蛋为了消灭我们,说不定连火种源都敢破坏。”
“你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了。”擎天柱转过身面对着他的老朋友,“每一次回到普通宇宙空间就不得不面对战斗了,这不断消磨着我们的男性。救护车,扫描的结果怎么样?”
由于绝世主张离开飞船在宇宙中与霸天虎对峙,铁皮目前守在飞船另一边,所以现在方舟号里就只剩下救护车一个人在操作。面对即将到来的猛烈攻击,擎天柱感觉他的三维战友眼睛充分作好了准备。尽管他们的心情算不上平静,但也绝对没有丝毫的恐惧。所有人都是经过无数次比这还要艰险的历练才活到现在的。
“还没有收到大黄蜂的报告。”救护车说,“有三名霸天虎正朝我们冲过来,单从能源的特性上分析,应该是旋风。碾压机和迷乱。另外,我已经锁定了暴影号,但它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移动。”他停了停,然后接着说道,“看样子不会轻易罢休。”
“擎天柱司令。”铁皮的声音轰鸣道,“我们应该现在就进攻。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抢先给他们迎头痛击。我们之前一直都采取防御为主的策略,敌人肯定早就有所察觉,说不定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找到突破点的。”
“我明白你的想法,铁皮。”擎天柱也承认,“但你也应该明白那不是我们的一贯作法,一直都不是。如果我们也习惯了先发制人的攻击,那就跟霸天虎没什么区别了。”
“我几乎跟你一样清楚汽车人迄今为止的行动准则。”铁皮回答,“我不是在反对那个,更不是反对你。”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前方那带着可怕气息慢慢朝中间靠拢的身影,“只是希望你能试着考虑一下,如果我们将霸天虎全部消灭,也就不存在扫描笔霸天虎更坏或是更好这种事了。”
“现在可不是争论什么立场的时候。”救护车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来了。”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踏破昏黑的宇宙空间悄无声息朝自己接近的霸天虎,擎天柱开始了战斗部署:“爵士,你去对付迷乱。铁皮,你负责旋风。我去跟碾压机比比力气。”
全体成员在心里小声默念了一句“是,长官”。不过爵士因为自己每次都被指定曲对付小型敌人而发了些牢骚,擎天柱对此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所有同伴都充满干劲,密切合作,擎天柱经常为能有这样的部下而感到骄傲。能够作为他们的一员,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实在是一件非常值得夸耀的事。以司令官身份与这些同伴相处得越久,互相之间的信赖就越深。就算有的时候有人会对战斗策略的成功几率提出质疑,但这份信赖也决不会因此而受到丝毫的损害。擎天柱清楚的记得有几次他还曾经让这些伙伴负伤、败北。所以大家都跟刚才的铁皮一样,有权利质疑他以司令官身份作出的判断。尽管因为只会问题而造成战斗失败这种事绝少发生,但擎天柱心里依然认为他们的质疑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所有人面对的都是似乎没有止境的探索,无论对身体还是精神来说,这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也许正如铁皮所说的那样,说不定现在正是应该改变战斗策略的时候。擎天柱抬起头看着方舟一号。
“改变策略。”他突然说,“铁皮,你和爵士回到船上去。如果我们把武器装备在自己身上,方舟一号就像是运输船一样没有任何攻击力。请你们尽可能做好主动攻击的准备。”
“哈哈,没想到你真会听我的意见!”铁皮用略带调笑的口气说道,“可我们回到安全的方舟一号之后,你怎么办?”他指了指不断靠近的霸天虎,“想一个人开开心心地独吞吗?”
擎天柱笑了笑。
“我打算给这些冲动的朋友一些惩罚,就像你说的那样。”
“你可别想把我撇开。”爵士也不肯罢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擎天柱转身面对着这位体型不大但却十分好战的老朋友:“就像铁皮所说的那样,我们应该改变一下策略。这次就请交给我把。我已经厌倦了眼睁睁看着你们负伤。”
“不过我还是不想你丢下我独自把好处都占了。”爵士还没有放弃反驳。
“不,没这回事。”擎天柱指了指飞船,“快去吧。如果一切都按我的计划进行,方舟一号应该需要你们的力量。”
铁皮抓着爵士的手准备朝飞船底部的仓库出入口飞去:“来吧爵士,大哥他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剩下的都交给他把。”
“我明白了……”爵士略带不满地说,“命令就是命令,不可能每一个命令都能让我们感到高兴。”
“没错。”铁皮一边表示同意,一边把爵士朝飞船的方向拉。
擎天柱在心里微微笑了笑。带着一脸极不情愿的表情被人拉回方舟一号年轻汽车人在途中不断地回头向他发牢骚。兼具冲动与才能的绝世既是一名顶尖的战士,也是令人感到非常愉快的同伴。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指挥官。如果到那个时候还需要“指挥官”这个职务的话。
擎天柱转身背对着方舟一号,启动喷射器冲进了昏黑的宇宙中。而霸天虎在发现对手的位置发生变化之后,为了追踪目标也立刻变更了行进路线,并用自己的武器向擎天柱开火。不过由于距离十分远,所以要躲避这些武器的攻击并不算困难,擎天柱就这样让敌人远离了方舟一号。
“请继续移动!”擎天柱知道是救护车在跟他联系,“我们也可以利用飞船支援你。”
方舟一号的引擎再次发动,在与战场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找到一个绝佳位置作好攻击的准备。它不仅要为擎天柱的奔逃留出空间,更重要的是必须制造反击的机会。方舟一号开始了炮击,汽车人司令官也清楚地听到了救护车的大吼。
霸天虎在发现新的威胁之后忽然一个急转身,以擎天柱为目标发动了攻击。
身形巨大的碾压机在缩短他和对手之间的距离时,旋风从身体里放出一个小型的金属物体。它展开手脚之后,两只坚硬、锋利的前铗死死钉在了擎天柱胸前的金属板上。这个比其他霸天虎要小得多的东西突袭了汽车人的指挥官。
毒蝎!
看来这个凶暴的小型机器人在上次的战斗后已经被修理得十分完美了,惊奇的擎天柱立刻就明白了这一点。
几名无比兴奋的霸天虎成员手舞足蹈地绕着擎天柱不停飞行,而司令官腹部的防护板眼睛被毒蝎击穿了,如果它侵入到内部的系统里,那么擎天柱的情况可就真的糟糕了。
司令官一边躲避着其他敌人的追击,一边将手伸到这句胸前,猛地钻进了这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好不容易抓住一只钳在胸口的金属铗,然后用力将它折弯。这样一来无论是金属的表皮还是下面的合成肌肉都在擎天柱强大的握力下变得粉碎。趁着这个空隙,汽车人指挥官将另一只手戳进了毒蝎那柔软的肚子里,粗暴地将里面的各种装置和电子设备拉扯出来。宇宙空间里又多了一堆散落的垃圾。
毒蝎像发疯了似的竭尽全力挣扎着想要逃走,而大都的擎天柱非常愿意帮它一把,于是随意地把这个可怜的霸天虎扔了出去。由于毒蝎的控制装置已经被破坏,好不容易才修复、调节到最佳状态的它现在只能带着一条让霸天虎十分不安的弧线离大块头的汽车人越来越远。而暴影号也终于启动,为了回收负伤的同伴朝它消失的角度摇摇晃晃地追了过去。
在确信这只难缠的小个子不会再给自己添麻烦之后,擎天柱转过身,正好看见迷乱和旋风朝自己逼来。而碾压机则并不打算加入这次缠斗,反而加速朝方舟一号飞去。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擎天柱!”
旋风向司令官发了一条信息。那两名朝擎天柱冲过去的霸天虎满心期待地想要干掉他们的宿敌。
虽然汽车人指挥官很清楚这次的对手不仅体型不比自己大,腕力也不见得比自己强,但即便如此旋风仍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他经验丰富,是一名非常勇猛的展示。再加上那个很不起眼的迷乱正从擎天柱背后绕过来。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两头兼顾,就算没有人打乱自己的步调也有可能收到巨大的伤害。擎天柱作好了进攻的准备。
真是毫无意义啊。只是因为一个互相憎恶的名字,就有无数的能源被消耗,无数的努力,无数的生命化为灰烬。
就在攻击马上就要开始的那一瞬间,擎天柱迅速转了个身,时机掌握得刚刚好。巨大的金属拳头狠狠砸在了迷乱的侧脸上。准备偷袭的敌人立时有些踉跄。而旋风则在汽车人指挥官转移注意力的这段时间收起自己想要接近他的冲动,掏出武器瞄准了他。
就在不远之处,碾压机也到达了方舟一号附近。他避开飞船突出在飞船外部的兵器,朝船舱的方向飞去。而专注于眼前战斗的擎天柱根本没有空闲阻止他,光是应付眼前的敌人就已经让他捉襟见肘了。碾压机的侵袭只能交给留在船上的同伴们去解决。
以擎天柱为目标的等离子炮击开始了,威力极大,并且十分几种。第一次爆炸过后没多久,第二发也在他身体表面炸开,擎天柱感觉到自己的金属外壳已经上升到了十分危险的温度。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了扭曲和变形。不过他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径直朝旋风撞了过去,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武器。铁皮要是看到他这么勇猛的样子,一定会十分高兴。
料想对手会尽可能全力防御的旋风根本没有猜到他反而会向自己进攻,于是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打算尽可能地拉开与擎天柱的距离。而多亏了这些复杂的会比动作,那些炮击都变得非常容易躲避。终于,擎天柱侵入了可以捕捉到对手的区域。
他将喷射器的马力调整到最大,以自己最快速度撞在旋风身上,然后死死地把他抱住。即便在这个剧烈冲突的时候,擎天柱也没有放松警惕。迷乱可能已经从那一拳带来的晕眩中完全恢复了过来,那么他随时都有可能加入到这场争斗中来。
“快放开我!”旋风发出了痛苦的大喊,他还想着与擎天柱拉开距离进行炮击。
“那就照你说的办。”汽车人首领启动强劲的驱动装置弯折身体,在算好二者的重心之后用力将旋风扔了出去——目标是正飞速朝两人冲过来的迷乱,旋风那庞大的身躯将它的行进路线完全挡住了。两名霸天虎成员就这样带着惊人的其实撞在了一起。
擎天柱的感应器由于察知到了危险,身体自动地朝旁边转去,不过视线感觉器捕捉到的情景让擎天柱安心了不少。原来是碾压机从方舟一号船舱的阴影开口处飞了出来,紧跟在他后面的自然是铁皮和爵士,两名汽车人展示正在用越来越猛烈的炮火向他进攻。别说还击,就光是防御都让他应接不暇。隔着老远的距离也能真切地体会到这个大块头霸天虎的窘迫。
因为刚才的冲击而有些昏昏沉沉的旋风和迷乱终于恢复了情形,转身摆出一副和擎天柱再战三百回合的架势。就在这时,从旋风那里发出的全体通信却忽然宣布了战斗的意外结束。
“霸天虎,撤退!撤退!”
这个唐突的指令本身比在战斗中敌人采取的策略更让擎天柱感到疑惑。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以二对一在跟擎天柱战斗,而另一边虽然碾压机面对的是铁皮盒爵士两个优秀的战斗,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并不是一个人要对付的人,而且十分顽强,绝不轻易认输。不过总体来看还是汽车人这一方比较占优势。擎天柱正打算趁此机会展开追击,不过还没等他下达命令,救护车就用战斗时封锁的一个频率联络了他。
“擎天柱大哥,我觉得还是先回方舟一号比较好。”
“为什么?我们的优势不是很明显吗?”
“刚刚收到大黄蜂的报告。红蜘蛛好像就在我们下方的那颗星球上,而根据各种情况判断,他目前很有可能正朝我们这里赶来。大黄蜂好不容易才逃过他的追击,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区域。所以我们还是先别管其他霸天虎了。我觉得很有必要集合大家再商讨一下该怎么办。”
“红蜘蛛……”擎天柱喃喃自语道。他就在附近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可惊奇的,但他为什么没有参加战斗,而是跑到那个荒无人烟的星球去了呢?如果有他在,结果很有可能会大不一样。
“明白了。”擎天柱对救护车说,“我马上回来。”
这位指挥官怎么也想不出红蜘蛛逃避战斗的理由。霸天虎那些混蛋究竟在搞什么鬼?一定是个狡猾的阴谋。威震天虽然是个十足的恶棍,但他绝少放过可以跟汽车人正面对决的机会。而相比之下红蜘蛛更加狡猾,更不能掉以轻心。看来擎天柱和他的同伴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任何突发状况。
擎天柱与正在撤退的碾压机拉开一定距离,将感应器调整到可以监视他以及其他霸天虎的角度,慢慢抄方舟一号飞去。
“总有一天我要干掉你,擎天柱!”旋风嚣张得用公共频率喊话,“我要踩着你的尸体开庆祝会!”
隔着一片空无一物的宇宙空间,擎天柱死死地盯着敌人:“或许吧,旋风。”他回答道,“但只要我还有一丝能源,只要光明还没有被黑暗吞噬,我就会把火种从你胸口挖出来。”然后他指了指漂浮在远处的暴影号,“告诉你们的首领,汽车人展示绝不会再逃了。”
此时此刻,他就在这里宣布了战争的结束。就像铁皮所说的那样,如果只是一味地逃跑、退却、躲避,那么首先受到攻击的总是自己。尽管他们是为了能逃走之后保存实力继续寻找火种源。就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在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宇宙角落里,他决定做最后的清算。不管结局怎样,终结这一切的拼斗马上就要开始。
汽车人将鼓起勇气,不再逃避任何战斗。
铁皮盒爵士在船舱里等着他们的指挥官回来。被碾压机破坏的入口处外壁已经修理完毕了。
“将外面完全交给你一个人的战斗还真是有趣。”铁皮的样子似乎非常满足,“虽然跟我设想的情况多少有些差别,不过这的确是个值得称赞的改变。”
“铁皮,我的老朋友。你建议我们必须要改变一下战斗策略这一点非常正确。我很清楚在处于劣势时不得不处处隐忍的艰难。不过现在我也知道了就算打破我们自古以来坚持的一些传统,汽车人也不会变成霸天虎。我们必须不断找出一些创造性的手段来与他们战斗——一定是这样。”
“那我们还是尽快把这手段找出来吧。”爵士说,“红蜘蛛可不会等我们慢吞吞地制定好了对策再进攻。”
“当然,爵士。”擎天柱也承认。“我有个好主意。或者说是我们在直接冲出去或是怎么样之前,应该事先完成一件事。”
“应该事先完成?”年轻的汽车人询问道。
“我们必须要等大黄蜂平安归来。”擎天柱的视线穿过小窗望着那颗漂浮在飞船侧下方的空旷星球,“等到这个目标达成,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两件事。在离开这里之前,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你们将会有充分的战斗机会。”
这是一个寸草不生的高台,地质情况还是和其他地方一样扭曲。对于暂时休息一会儿,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和判断眼前情况的大黄蜂来说,这无疑是个绝佳的地点。在他迅速钻进特点十分突出的石柱阴影中之后,立刻变回了通常的两足机器人形态。这个习惯的姿态完全变形成功之后,他警惕地朝自己逃来的方向看去,同时不忘用最精密的感应器进行扫描。
没有红蜘蛛的影子——这对大黄蜂来说无疑是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就在他拼命想要逃出这个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敌人的追杀时,大黄蜂竭尽全力向方舟一号发出了信号,报告对方他遇到了强大的敌人。这个消息应该是传到了,就算没有回应也不值得惊奇。同伴们一定正面临着霸天虎最直接的威胁。
而提起他来到这个荒凉星球的本来目的——那个神秘的外星飞船,不管它对汽车人有什么意义,不管它对霸天虎有什么意义,看来红蜘蛛很明显没有打算一直追踪大黄蜂。他并不是害怕战斗,逃走是出于经验和大局的考虑,不论怎么想这都比勇敢的自杀行为要聪明得多。如果遇到强度跟自己差不多的对手,大黄蜂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和他缠斗。但自己并不像擎天柱和铁皮那样具备非常优秀的战斗力,况且自己也不是为了战斗才被制造出来的,而是为了侦查。也就是说他擅长的并不是在掌握情报的基础上去行动,而是搜集情报本身。因此独自面对红蜘蛛这种事对他的本职工作起不到任何帮助作用。
大黄蜂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能在极限范围内有效的执行任务也算是一种长处。
不过下一个瞬间,他的注意力忽然被身旁的石柱所吸引,紧盯着离他最近的一根,而其他的石柱完全就像是复制品一样耸立在周围。通过感觉器官分析之后,发现其他地方也立有好多个类似的东西。不仅每一个的造型都惊人地相似,而且再仔细观察,还会发现所有圆柱差不多刚好摆成了一个半圆形。虽说这是一个荒芜的世界,但眼前不断涌入探测器的信息跟这种自然状况比较起来却产生了一种非常有趣的效果。为了解开这种明显的矛盾,他开始了进一步细致的调查。
这到底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造的?大黄蜂陷入了沉思。趁红蜘蛛还没有追到这一带来,再花些时间好好看看这些柱子和附近的情况吧。空气中只有风在咆哮,在周围形成一个个漩涡。如果是人工制造的,那么这些柱子究竟有什么作用呢?把它们摆成这样又是出于什么理由?究竟是在遥远的古代就已经消失的种族留下的记号?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义?
如果是铁皮的话肯定注意不到这一点,爵士也会很快就对这些毫无生气的石头柱子感到厌倦。而大黄蜂那特别旺盛的好奇心就是区别于其他人的明显特征。和那些一心只想找回火种源,对其他事不管不顾的同伴们不同,大黄蜂不管什么时候都对其他低等种族及其独特的习性充满好奇。这也是他能够成为一名出色侦察兵的必要特质。
虽然大黄蜂自己非常想我能继续调查下去,但他也明白返回方舟一号同样是一件十分紧急的事。而且还得赶在红蜘蛛发现他,将他变成宇宙尘埃之前。如果不是有霸天虎跟在他后面,他一定可以再调查完外星飞船的秘密之后好好在这个星球上探索一番。不过在那之前,决不能让这些石柱的引文还有那个或许正在抄这里不断逼近的威胁歪曲自己前进的道路。当有战争发生时,个人的知识积累总是最先被牺牲掉的东西。
他重新踏上一条直线的道路,朝它的着陆地点走去。在这段时间里,他又打开了数码式通信系统,并祈祷这是个安全的频道。
“(爵士,救护车,有谁在……)”
没有任何先找,大黄蜂突然陷入了脚下的泥土旋涡中。在他连忙切断联络的时候,那些粘稠的泥土已经把他整个腰都包围了起来,并且身体还在继续往下沉。如果面对的单纯只是流沙洞穴这类东西的话,他可以很轻易地逃脱这种窘境。但这种全新的地质现象就连他的资料库里也没有任何记载。那些沙子和岩石并不只是不断地从他脚底滑开,而是像风暴一样形成了一个旋涡,以惊人的速度卷着他不停往下钻。双肩很快就被掩埋了,在脑袋被拖进土里之前,大黄蜂为了通知同伴自己的位置,发出了最后一次信号。等到对这种现象更加了解的时候,说不定也就有详细调查这一切的时间了吧、既然没有收到方舟号发来的紧急求救指令,他就打算与这个奇特的现象纠缠到底。停留在这个无名星球的这段时间,能够带回去的确定的科学情报大概就只有这个了吧。
当自己的头顶被沙土掩埋之后,周围一片漆黑,大黄蜂为了掌握周围的情况,切换到了反射式音波知觉系统。下降深度越深,落在自己身体表面的沙粒声就越清晰,也更能感觉到周围旋涡的力量。
终于,他感觉到双脚恢复了自由。而脚下的地面与身体的距离根本不足以使用推进装置,也完全没有必要使用。他站到石台上以后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然后他站起身,在测试了几种模式之后,将视觉感应器调整到最适宜这种环境的状态。如果是人类的话,大概除了面对一团漆黑什么都做不了吧。
大黄蜂站在这个自然形成的地底洞穴里。极为常见的钟乳石装饰在天花板、地面、岩壁和沟槽上。从自远古时代开始就不停雕琢这个洞穴,最后把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地下河仍然川流不息这一点来看,它还有继续变化的可能。有几条叉路朝几个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不管哪一条都像是能够轻松返回地面的道路。在检查了空气的流向之后,他决定依靠这个回去。用缓缓的步行替代飞奔而上之后,大黄蜂就有时间在这个充满魅力、并且安全自由的地下世界一边找路一边好好思考这种独特的地质现象的成因了。
当他刚开始走的时候曾经尝试过与方舟一号联络,不管怎么说至少要让同伴们知道自己平安无事。但他刚准备开始,就发现不久前的下落让通信装置出了故障。
然后大黄蜂立刻启动扫描程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其他设备都运转正常。他有些无奈地想到。就不能让我完好无损吗?看来只能用压缩的电子信号进行联络了。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握到最强烈的空气流。
而朝那个方向前进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最初发现的声音。一开始由于这个声音十分微弱,他误以为是风刮过岩石裂缝时发出的声响。这声音是从黑暗中传出来的,时有时无,和不绝于耳的风声完全不同。大黄蜂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声音慢慢从他刚才留下足迹的地方传来。
他本以为这个星球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命体。
很明显,今天让他兴趣盎然的事可不只一、两件。
第七章
菲利普·诺兰中校坐在一个放有“人物统筹部长”手工木牌——这是工程师小组送给他的礼物——的办公桌深处,思考着自己面临的问题。简单地说……
他不想用“简单”这个词。
问题很复杂。躲不开,避不掉,绕开也不可能。实际上,如果幽灵一号不能回到地球,那上面的乘员也就等于被判了死刑。无论怎样逃避,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况且他也绝对不是那种会逃避问题的人。对“第七区”,以及对迄今为止这个自己似乎从未参与过的计划来说都是一幕极大的悲剧。这种挫败感或许会伴随诺兰终身。尽管他实现很清楚乘坐那种特殊的飞船去执行这种任务简直就是自杀,但是……那些乘员不也都很清楚这一点吗?
即便如此,不管这是多么极端的例子,但有危险并不等于它一定会发生。所以诺兰对如何通知幽灵一号上的成员非常伤脑筋。他们能够回到地球的可能性实际上已经是零了。而就算决定向他们传达这个信息,所依靠的也是临时起作用的外星式通讯系统。我们根本无从得知负责通信的专业技术人员能不能发挥这个设备的机能收到信息。
诺兰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没什么事可以做了。目前能够传达给幽灵一号的最善良词句就只有“基地已经知道你们发生了问题,目前正在组织人员尽全力找出解决方法。”这种老掉牙的东西。那些鼓励的话实在是太没人情味了。
诺兰抬起头,刚好与一双充满忍耐的眼睛对视。它们属于克里斯多夫·斯麦兹。这位戴着眼镜,头顶微秃的通信部长正在十分有耐性地等着诺兰的意见。
“外星式通信已经准备好了,菲利普。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诺兰意识到不能再拖延时间了,也没有地方可以让他躲起来。他指了指占据半个桌面的控制面板。
“接下来用监视器就可以了。我的绘画能在上面看到吧?”
虽然这样做看似没什么必要,但他确实不想在通信小组那热心的目光注视下将通信内容念出来。在这个十分重要的时刻,谁也不想身边还有其他人。
斯麦兹扶了扶镜框,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诺兰无意间发现他的镜片十分厚,给人感觉似乎连M1步枪的子弹都打不穿,或者是拥有阻挡不恰当提问的神奇能力。围在桌旁的工程师在控制面板的一个小区域内调整了几个旋钮,然后退到一旁。
“你一直都很优秀,中校先生。但有一件事需要提醒您注意,我们是第一次以这种形式运用外星式通讯系统,对于它是否能发挥作用心里完全没有底,也不知道信号到底能不能传到幽灵一号那里去——不管它是在哪里。”
“我明白。”诺兰抓住麦克风,带着几分犹豫朝工程师点了点头,“我很清楚你和你的小组已经尽了全力。”
“我们已经尽力了……”
诺兰心想,不管他是不是普通平民,在这一瞬间斯麦兹非常像一名合格的军人。说完他重新面对控制面板,按下了几个相关按钮。
“幽灵一号,幽灵一号,这里是SSAB指挥中心,听得到吗?”
这个声音十分奇妙,彷佛带着回声一般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传到那个只在理论中存在的地点。不管怎么说,能在一瞬间穿越整个银河进行通信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虚幻,就像童话一样。而他和他的小组在幽灵计划里涉及通信这个部分的研究过程中总共画出了三大本非常厚的概略图。斯麦兹细致严谨将这些研究成果与《爱丽丝梦游仙境》、《镜之国的爱丽丝》等硬皮书一起放在了书架上。
没有反应。诺兰又重复了一遍问话。就在他和斯麦兹正准备只把这当成是一次勇敢的冒险,然后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继续未完成的研究时,控制面板上的扩音器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人声。
是声音,是人类的声音。而且能够听清。斯麦兹连忙四处去找另外的话筒,而小组里的其他工程师则立刻发疯似的喊了起来,情绪失控的声音此起彼伏。而扩音器里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他完全能理解这些人的疯狂。
“SSAB指挥中心,这里是幽灵一号。”控制面板上的另一个扩音器响起了通信小组狂欢般的吼声,“我们这里都能听到,看来大家都很高兴。”
没有任何掩饰和隐藏,诺兰注意到自己也得意地笑了起来。在行踪不明,相距甚远的宇宙飞船上的乘员们似乎接收到了比那个一定要传达给他们的通知更重要的东西。诺兰再次朝话筒探出了身子。
“幽灵一号,我们收到了你们发出的讯息,也知道了你们的情况。有新的报告吗?”
“我们现在还活着。”和预想的一样,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有个声音回答道,“这次对话不知道能顺利地维持多长时间,所以那些繁文缛节就省了吧。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儿?要怎么样才能返回地球?从我们这里的情况来看。我们似乎被卷入了异常的时空连续体流动之中,被它带到了另一个星系来。”
欢呼声完全停止了。设施中的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地听着正在与对方通话的任务统筹部长要如何回答。
诺兰轻轻咳嗽了一声。
“幽灵一号,详细情况我们还在调查。对你们……那个……现状的推测我们的意见也一样。究竟你们距离地球是好几光年还是……”他咽了口唾沫,发出清晰的“咕噜”声,“也有可能是在银河的另一边。”
“银河的……你说什么?”通信延迟的时间过后,沃克尔紧张地问道,“那是不可能的!”
“幽灵一号,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们能像现在这样对话,本身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而且我们所有人,也包括你们,都是在一个巨大假设的影响下才能够得出一个能够让人理解的结论。能跨越最近的恒星进行通讯就已经非常令人惊异了。不管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这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对于你们的准确位置,老实说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那么,我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回到地球?”沃克尔问道,“是再进去一次吗?那个异常现象,虫洞?或是其他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什么东西。”
诺兰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眼前的状况更加棘手,并且没有其他选择了。
“幽灵一号,所有事情都还在论证。我希望你们能暂时保持冷静。没办法立刻给你们提供准确的答案,我感到十分抱歉。”
“这就是你的回答么……”沃克尔在沉静了良久之后,终于做出了回答。之所以会有这么长时间的沉默,并不是因为机械设备在进行这种恒星间的通讯时不够稳定,而是满心的不快和失望堵住了沃克尔的咽喉。最后,他终于把话题转到了一件心里十分在意的事情上,“从纯粹科学的角度来说,我们是不是失败了?”
诺兰十分清楚的确有这种可能,但他还是决定撒个谎。以后沃克尔说不定会因为这个来找他的麻烦——当然,前提是他要能平安返回地球。
“从纯粹科学的角度来说……现在还不能这样讲,幽灵一号。请你们不要放弃希望。还是听听你们的现状报告吧。我们对情况掌握得越清楚,就越有可能找出帮助你们的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沃克尔用十分冷静的声音回答道。
“SSAB指挥中心,请准备接受现状报告。”
“幽灵一号,请开始。”
这次的通信延迟比以往都要长,诺兰无可奈何地盯着控制面板,忽然开始担心通话会不会突然中断。
“SSAB指挥中心。”沃克尔终于开口了,“幽灵一号目前安全着陆在一个不知道名字,而且其他一切情况也都不了解的无人星球上。这里有可供呼吸的大气,为了防备上回提到的对我们有敌意的外星人工机械体,目前我们很小心地采取了防御措施。飞船的防御也已经准备……”
由于杂音太大,后半部分没有听清。
听到音量适中没有变大,诺兰立刻慌乱地转了几下相关的按钮:“幽灵一号,这里是SSAB指挥中心。干脆你的后半句话我们没有听清,再重复一遍。”
从遥远的星球传来了几声毫无意义的杂音,通过扩音器放大之后在整个通讯室内回响,然后……
“我们不是这里惟一的客人,SSAB指挥中心。再重复一遍,这里不只有幽灵一号,还有‘冰人’的同类。”
听到这句话的诺兰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寒气在背上游走,手臂上的皮肤也起了鸡皮疙瘩。整个设施都被一种完全的、难以打破的沉默所包围。
“冰人”还有同类,诺兰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地球上的任何其他人,这都不是一个能让人高兴的情报。他需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请指示我们该怎么做,SSAB指挥中心。”沃克尔还没有说完,“重复,请指示我们该怎么做。”
事情看来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诺兰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暂时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幽灵一号。”
不知是谁最先开始了讨论,没一会儿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人们交谈的声音。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诺兰不禁问自己。“请指示?到底该说些什么呢?他们能做什么呢?”
徘徊在他心里的疑问和通讯开始时一模一样。
一片空白。
红蜘蛛了解到在外星飞船里的这些生物会用名字来称呼对方,就像他们塞伯坦星的居民一样。不断重复着故乡的名字——“地球”。这是一个单纯,直接,有事多么目中无人的命名。
在进一步的扫描结束后,红蜘蛛了解到这些生物只是比纯粹的动物要发达一点点,而且还解开了几个在科学技术上的谜团,他们还想没有选择在地球生老病死,而是乘坐这艘原始的飞船来到了距离故乡十分遥远的地方。还了解到了一开始他们因为脱离预定航道太远而十分害怕。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跑到现在这个地方来的。想到这儿,红蜘蛛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虽然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他们出现在这个地方完全出于偶然,但如果能好好利用的话,说不定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被未知和恐惧包围的生物是最容易受到控制的。不过在实行自己的计划之前,红蜘蛛还必须多了解一些情况。于是他侵入了飞船内原始的计算系统,开始了进一步的交谈。
“这艘飞船的设计我很熟悉,你们是怎么弄到的?”
在没有知会对方的情况下,红蜘蛛偷听了船内乘员们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有人反对把一切都说出来,但看在“它”帮自己赶跑了“袭击者”这件事的份上,终于有人愿意站出来回答问题了。那微弱的声音就像洪水一般瞬间浸满了他身体里的每一处电路。
“一个外星生命体,也有可能是机械……机械生命体,在很久很久以前来到了我们的世界。据推测那个物体是因为失去控制而坠落在了北极点附近,然后被冰封在了那里。我们找到他之后,一直将它称作‘冰人’。我们星球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一直在努力尽量复制这个物体的各种设备。尽管有很多人为此付出了大量努力,但结果并不理想,多数领域的进展十分缓慢。这艘飞船就是我们迄今为止所有分解研究的结晶。”
红蜘蛛在充分理解了这段话之后回答道:“现在那个外星物体怎么样了?”
“我们让他一直保持着被冰冻的状态。一旦解冻,就有可能发生我们无法预测的事情。”然后通话停了一下,“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你跟它究竟是不是同类,但至少从外貌上看你们长得很像。”
“真是聪明的结论。”
红蜘蛛几乎已经无法抑制他心中的兴奋了。真是难以置信!那个伟大的威震天竟然被这些原始得不可思议的生物给捉住了!
这真是“有志者事竟成”啊!他满心欢喜地回答道:“不过,你们的世界现在还有一个更为严重的威胁。”红蜘蛛接着说,“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来说都是这样。你们,还有你们的世界都将陷入不安和恐惧之中。”
“威胁?”
“没错。有一群名叫‘汽车人’的破坏者。也就是我刚才帮助你们赶跑的那名袭击者和他的同伙。”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红蜘蛛心里开始暗暗感到高兴。
“数千年前,汽车人和我们友好地生活在距离这里十分遥远的共同故乡塞伯坦星上,共享着那里的资源。包括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的能量体。这个能量体的名字叫火种源。后来就到了那一天。一想到汽车人的卑鄙和无耻,一想到那一天发生的事,我的处理器就会变得十分不正常,连说话都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就在那天,他们在卑鄙的司令官擎天柱的率领下声称要独占火种源的所有权。”
这些人类很明显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而沉浸在编造谎话乐趣中的红蜘蛛却故意停了下来。让他们自己决定到底该如何选择,效果一定更好。
不管他们到底有多么原始,结果并没有让红蜘蛛失望。
“后来爆发了战争?”终于有人说话了。
“没错。”他答道,“那是一场超乎你们想像力的惨烈战争。光是想起这件事我的系统就会充满痛苦。面对曾经和平友爱的同伴突然的背叛,在最初的侵袭中幸存之后,我们除了一味的防御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在适应这种变化之前,有无数朋友的火种消失了。我永远不会原谅汽车人,就算有人为他们求情我也决不放弃这股愤恨。”
人类在回话之前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并没有出乎红蜘蛛的预料。
“听到这些,我想我没能够理解你们的痛苦。我们也经历过战争,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在说了那么长一段谎话后。红蜘蛛越发熟练了起来,他顺畅地继续为自己的谎言润色:“最大规模的会战在一个名叫泰格·帕克斯的地方爆发了。火种源被爆炸冲击到了宇宙之中,消失在了一处空间的歪斜里。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在寻找火种源的下落。而降落在你们世界的大星外星生物很有可能就是追查火种源下落的汽车人中的一员。”
“实在是太混乱了。”一个人说,“我们对周围世界的认识大多依靠视觉。根据这个方法,那个坠落在我们世界的东西看上去的确具有十足的威胁性。可被你赶走的那个……却不是这样。”
“正是这样。”红蜘蛛毫无阻滞地回答,“这就是那帮人的危险之处。在战争中汽车人为了接近我们不惜使用任何卑劣的方法。而看上去温和无害的外表正是为了隐藏他们阴险狡诈的本质。”他稍微停了停,然后补充道,“此时此刻,我们在这个不知名的星球上谈话的这段时间里,说不定他们正在发动猛烈的进攻。”
人类仔细斟酌了一下对方的说明,停了一会儿之后说,“不过,你刚才不是提到这并不是你们的星球吗?为什么要在这里开战?请说明一下。”
红蜘蛛很清楚,要想利用这群人,必须得十分谨慎才行。于是他慎重考虑了接下来的措辞之后回答道:“把我们晕倒这里来的飞船在你们脱离虫洞的时候出了故障。”他认为还是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比较好,“本以为只要像平常那样把船修好,在开始搜索的旅行就行了。倒霉的是我们的仇敌——汽车人却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很有可能是因为你们利用空间歪曲航行这件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红蜘蛛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他要让人类好好理解刚才的话。
“由于不清楚你们的意图,所以我们决定先离开这里。但就在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你们这艘飞船上时,汽车人突然发动攻击,让我们的飞船失去了控制。能活下来真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后来我们依靠自己飞船上的防御设施躲进了一个安全地带,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那么我们在这里出现时看到的就是那帮人的飞船?”
“是的。另外,你们启动防御设施也是一个很明智的判断。”红蜘蛛继续说道,“由于你们飞船的外形跟源自塞伯坦星科技的东西十分相像,依靠这个争取到了逃到这个星球表面的时间。”
“他们还会追来吗?”人类的发言人立刻追问道。
红蜘蛛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提议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故意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刚才你们在这里看到的只是一个侦查员而已。因此接下来必定会有大批敌人赶到这里来。汽车人无论遇到什么种族都一律采取虐杀的策略。”
从这种稍稍改变了频率的音波上,人类清楚地感觉到了红蜘蛛话语中的愤慨。
“但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呢?刚才我们并没有和他们交火,立刻就逃走了。而且我们这种小型飞船对他们并没有任何威胁啊。”
“不要小看汽车人的残暴。”红蜘蛛的声音显得十分激动,“虽然刚才多亏飞船的设计让你们逃过一劫,但那帮人有时会莫名其妙,甚至是毫无理由地发动攻击。他们关心的事就只有灭绝我们和找到火种源。”
“那我们该怎么办?你能帮帮我们吗?”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的飞船出了故障。”红蜘蛛小声说,“但或许能帮到你们吧。”
对方的发宁很快。
“怎么帮?”
“我有一个想法。”他询问道,“如果你们肯帮助我们,和我们一起战斗,一定能摧毁汽车人或是他们的飞船。一旦确保了这个地区的安全,我和我的同伴一定会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不过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很大的助益,帮助你们回到自己的故乡去。”
对那些人类来说,这或许是最能让他们感到兴奋的事。红蜘蛛想,为什么非得这样不可呢?可能是因为那些人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把。当然,他从没想过要带着这些被欺骗的弱小生物接近其他的霸天虎,而是想让他们与汽车人待在一起。
如果能够完全掌握眼前的状况——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迹象表明红蜘蛛做不到这一点,他可以轻松地消灭掉眼前的人类和这艘完全没有任何威胁的飞船,从刚刚接触这些人开始就可以轻松地这样做。但是请发展到现在,很明显汽车人的司令官将会代替霸天虎处置这些外星生物。从对自己有利的这一点考虑,他非常希望看到擎天柱知道事情真相时的表情。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对他们的战斗力起到一定的削弱作呕能够。
他忽然想到,“这个世界一定会帮助那些为了目标谨慎行事,细致考量的聪明人。”
救护车从一大堆仪表中把头抬了起来。
“擎天柱大哥,好像出了问题。”
“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其他事情。”爵士用略带讽刺的口吻说道,“我只有在短路的时候才会感觉一切正常。”
“真有趣。”救护车回应了他的话,“不过我是很认真地在报告情况。”
擎天柱似乎已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事先侦察过吧。
“让我猜猜,是有关大黄蜂的对吗?”
救护车点了点头。
“干脆想向你报告那家伙联络了我,可是……”说到这他忽然停了下来。在擎天柱催促了之后才继续报告,“就在刚才,我又收到了另外一个信号。刚想接通,却发现那边已经中断了。”
“爵士,你都听到了吗?”擎天柱问道。
小个子的汽车人摇了摇头。
“不,我把注意力放到了防御手段上,在通信时应该并没有人监听。”
“那个待会儿再讨论。”司令官回答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吗,救护车?”
“只有载波。(译注:一种携带着计算机数字信号的声音信号。)”救护车解释说,“很有可能是故意中断的。就像是为了对应身边的某个突发状况而将与外部的通讯全部关闭了一样。是遭到突然袭击了吗?还是说霸天虎那帮混蛋用特殊设备屏蔽了方舟一号和那颗行星之间的所有信号?”
擎天柱开始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能性。知道刚才为止,红蜘蛛都还在星球表面,而且很有可能目前还停留在那里。但是,其他的霸天虎却待在外太空的飞船上。我们不可能丢下方舟一号不管,也不能无视大黄蜂已经遇到重大危险,需要我们帮助这种可能性。即便事实再清楚,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出结论。
“铁皮,爵士,还有救护车你们三个流下来保护方舟一号,如果霸天虎的进攻太过猛烈,危及飞船的时候就离开这个区域,等到能确保安全之后再回来。必要的时候请一定不要恋战,保护方舟一号是最重要的。我准备到那颗星球去寻找大黄蜂的下落。”
“只有你一个肯定步行,司令官。”爵士表示反对,“请再找一个人跟你一起去,至少可以保护你的身后。”
可擎天柱摇了摇头:“不。”他的回答十分坚决,“如果霸天虎提升战力再次攻过来的话,就需要你们所有人的力量共同保卫这里。就目前的情报来看那颗星球上就只有红蜘蛛,我应该能对付他。只是一次救援任务而已,不用担心。况且我也不想因此让我们或是方舟一号一方遇到危险。”
“爵士说的不错。”铁皮也提出了反对意见,“就算是你也不见得能轻松对付红蜘蛛。那家伙不仅体型巨大,十分敏捷,更重要的是还相当狡猾。另外,还有那艘神秘的外星飞船。我们一点儿也不清楚它到底在这附近做什么。有可能这一切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你掉进去。”他举起手划了很大一个圈,“我认为包括这次遭遇、暴影号、‘外星’飞船在内,一切的一切都是霸天虎为了让你中计而精心设计出来的。”
“虽然你有这种担心,科沃并不认为威震天就躲在我们面前的这颗星球上。”擎天柱非常确定第一次分析了那艘飞船之后作出的推测正确的,“如果那真的是他,肯定早就朝我们攻过来了。虽然我承认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我确信在观察到的事实基础上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
“不管是通信中断还是怎么样,如果威震天那混蛋真的出现了,大黄蜂一定会想尽办法通知我们的。”爵士也承认,“哪怕用尽最后一点能量,他也一定会把这个情报传送回来。”
“的确如此。”擎天柱立刻表示同意,“那就这么定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由铁皮负责指挥。但希望你们能尽量避免与霸天虎全面开战。”
“我们会尽力的。”铁皮回话时的表情十分认真,“请一定小心,我不想看到你和大黄蜂回来时浑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的。我们总有一天必须得解决那些霸天虎,别让我和救护车在为你找损坏的替代部件时独自跟那帮混蛋周旋。”
“在这一点上,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擎天柱“呵呵”地笑出了声,“保重,我的朋友。”
“我一定会的。”
“请保持联络。”爵士拜托他,“定期告诉我们情况。”
“在找到大黄蜂的确切位置之前还是不要联系比较好。”擎天柱一边准备出发一边回答道,“我会根据搜索的情况跟你们联络。再提醒各位一次,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不用等我们,直接把方舟一号驶离这个区域,逃脱暴影号的追踪,等到确认安全之后再回来。”
“我们会照办的,大哥。”救护车以冷静、果断的语气回答,“但如果不是完全没有其他选择,事态又特别紧急的情况下,我们是绝对不会丢下你和大黄蜂独自逃走的。”
擎天柱脸上又一次出现了笑容。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说完,他转过身再次朝仓库大门走去。
在无法与大黄蜂取得联络的情况下,这个星球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专门为他而设下的巨大陷阱。可能是霸天虎的诡计,可能是强大狡猾的红蜘蛛,还可能有一些他还不知道的东西正等待着擎天柱的到来。
擎天柱担心的大黄蜂会为了救助其他的同伴儿主动把自己置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根本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之忧。作为司令官,他很清楚这名部下的性格。虽然体型较小,但他的确称得上是一名无所畏惧的战士。有些危险就连比他高明得多的同伴都要退避三舍,只有大黄蜂敢于直面所有的威胁。尽管他比擎天柱遇到的一多半战士都要勇敢,但也没有理由希望他不懂得回避一些应该退避的危机。
即便如此,长期将大黄蜂留在身边,不让他出去战斗显然也不是什么良策。这位年轻的汽车人将比所有比自己强大的战士都视作偶像。就算跟他们是朋友,也不停地想要证明自己是队伍里不可或缺的强大战斗力。那些生活在方舟一号内部的日子里,如果不分配给他日常维护以外的工作,他的长处就得不到发挥。不能像其他乘员那样去执行战斗任务,显然有些不公平。而担心他是否会因此闹情绪也是擎天柱时常但系你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走出仓库之后,司令官一边变形为彗星形态,一边祈祷大黄蜂不要遇到他一个人无法解决的麻烦。
当然,还有更担心的事——不要遇到威震天。
基尼亚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抬起头听着迎面吹来的雪片望向远方。牵引车离开基地后不久,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就开始嘲笑天气预报官的错误报告。他漫不经心地将变化无常的风向抛诸脑后,把卡车转向南面,踏上了经过慎重计划的新路线。北极的天气似乎比以为酩酊大醉了整整两天的下级军官还要危险,还要难以预料。
“风刮得好厉害。”基尼亚有些担忧地低语道。
坐在他身旁,也就是驾驶席上的杰森中尉点了点头,而视线则像铁钉一样死死地钉进了前方的细窄小路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听到这句话,基尼亚看着部下说道:“好消息?为什么这么说?”
杰森不经意地笑了笑:“如果真有什么潜入者的话,他在这种天气是不会出门的。尽管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只要是个神智清醒的人,就绝对不会出现。”
杰森按下开关,启动了由三块坚固刮片组合而成的极地专用雨刮器,刮片猛地动了起来,将贴在挡风玻璃上那些混着泥土的灰黑色雪花聚成一个个小块,堆在玻璃下半部分。两人乘坐的车紧跟在排头的卡车后面,他们身后是一辆满载着训练有素警卫员的卡车。再往后,就是被呈一字排开的大马力牵引车拉着的“冰人”。当然,这个主角背后还有一些警卫员。剩下的车里就是一些技术人员。由于行进速度很慢,他们车队的末端完全消失在了暴风雪的另一端。
“也对。”基尼亚表示同意,“但是,不管天气如何,我们始终是有任务在身。一定要把最坏的情况考虑进去。”
基尼亚说完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尽力看清前方的道路。这种情况实在是称不上一个“好”字。就算坐在副驾驶席上,还是感觉卡车那些绑上了铁链的轮胎随时都有可能在已经完全结冻的路面上打滑。不管有没有潜入者,临时改变路线都是一个不错的策略。
“比如……”基尼亚解释道,“如果在出发前种植执行原计划,那么方案就必须的重新写,重新上报。相关的所有事务也一样。”
“哎?”
基尼亚接着说:“文件工作,对士兵来说是最大的敌人。”他又朝外面看了看,“天气也一样。这里虽然很冷,但在我看来至少比东南亚要好得多。那里有时候会连下好几个月的雨,可怕的昆虫会把人类当成活的粮食,有时甚至会从身体内部开始吃。至少在这里不用担心有寄生虫之类的东西。”
“我宁愿手指头被冻僵也不愿被虫子咬。”杰森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雪总比雨要好。如果下雨的话这条路说不定就会变得像冰激凌一样。”
基尼亚忽然把注意力转向走在最前面的那辆车。
“说起冰……”
那辆卡车突然朝左歪出了行车路线,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刹车灯亮了起来,随即消失,接着又亮了。在卡车侧滑的这段时间里,安全灯一直亮着。
“停车。”基尼亚一个人小声低语道,“为什么要踩这么多次刹车……”
如果使用的是基地里那些有履带的车辆,就不会上演这种就像一个不断扩大的噩梦一般的剧本。一旦滑出普通道路,雪地车的速度就会变得非常慢,而且十分显眼。
当然,如果天气预报是正确的,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最前面的那辆车的驾驶员不可能听到基尼亚的声音,但应该很明显地体会到这种冲击。那辆车论坛的抓地力还在不断丧失。即便雪花几乎布满了他的整个视野,但基尼亚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刹车已经完全被踩死了。
“怎么会这样。”他小声说,“放慢速度,杰森,不然的话连我们都……”
杰森没有用太大力气去踩刹车板,基尼亚也很清楚这一点。但问题并不在这里。尽管卡车车轮已经被锁死,但它还是在不停侧滑。也就是说它撞到其他东西之前暂时没有办法停下来。
基尼亚感觉到它开始朝道路侧面滑开。一瞬间过后,所有坐在排头车后面的士兵都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基尼亚不是隔着挡风玻璃。而是从测窗里看到了这一幕。
“转方向盘!”
基尼亚刚发出一声大吼,就看见拍透彻前灯发出强烈的亮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杰森立刻扭转方向盘,尽全力没有让车子失控。不过已经太迟了。他们乘坐的车也像前面那辆车一样开始打滑。两台卡车在马上就要擦过的那一瞬间发生了碰撞。玻璃碎裂,如病倒一般的空气灌进了驾驶室。这次冲撞让排头的那辆车向与杰森和基尼亚完全相反的地方滑去。如果杰森照基尼亚所说的那样把车开进雪地里的话,后面的车辆或许也会有样学样地让到一旁躲过这次冲击。
在侧滑的这段时间里,基尼亚感觉时间就像是变慢了一样,被闪光灯安正确顺序切成了一个个短小的片段,然后分段流动。在自己的车辆朝后方滑去的时候,基尼亚忽然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压迫感从自己背后袭来。那是为了运输重物而特别改造过的,拉着“冰人”的牵引车。
他在心里大声祈祷,千万别管我们。就在这时,比卡车大上好几倍牵引车已经在他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大。
“停下来!不管怎么样也要停下来!”杰森提高嗓门大吼道、又一次用尽全力扳转方向盘。卡车越过没有经过修缮的公路边缘,落进沿着道路挖开的排水沟中,然后失去平滑翻到了。
基尼亚感觉到一片密不透风的黑暗朝自己涌来,巨大的车身看似软弱无力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一声尖锐的骨头折断声刺激到了基尼亚的耳膜,是他的腿骨发出的。在所有一切都变成漆黑一片之前,还剩下可以考虑一件事的时间:因为连锁反应发生的后续车辆冲撞到底有多严重?
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第八章
对大黄蜂来说,无论在这个窄小的隧道内追着他脚步不断逼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没办法避开它。因此,他干脆转过身迅速回到了附近洞窟内的一个开阔大厅,进去之后立刻紧贴着墙壁站好,等着那个神秘生物出现。他把对声音的感知设备已经调到了最灵敏的程度。一会儿之后,他便依靠这些设备捕捉到了两个模糊的轮廓。从回音来判断,应该还有同类存在。
如果就这样待着不动,只要这些生物的感觉足够迟钝,自己很可能不会被发现。但这种行为很快就被他观测到的另一种东西所打破,他真的没有预料到自己今天会这么倒霉。
调节了一下感觉装置的灵敏度之后,终于可以好好观察一下那些追踪他的生物了。它们身体很大,但没有手和脚,而最明显的特征是从浑圆的嘴巴里伸出的三根三角状的尖利牙齿。那恐怖的下颚让人感觉别说是猎物,就是岩石它都能轻易啃碎。
看到这,大黄蜂开始怀疑刚才他躲进的那条装饰有钟乳石的隧道是不是自然形成的东西。从这些生物那大蚯蚓一般的外形上看,有可能那种洞穴式它们在洞窟里从一个房间移动到另一个房间找寻食物、水的过程中挖掘出来的,也有可能会利用这些控件来繁殖、生活。如果现在不是面临致命的追击,大黄蜂一定会沉浸在观察这些生物的生活习性之中。
可以肯定的是它们都是些有机体,所以不会像大黄蜂那样全身覆盖着铠甲,不过体型比大黄蜂要大很多。弯曲自如的身体就像是一块连续、完整的肌肉。就算被它缠住应该也没什么事,至少自己的铠甲不会被这种生物绞得粉碎。但他也不想被压成一堆废铁。
缠住猎物明显不是它们惟一的攻击手段。那些牙齿既然能粉碎岩石,也就很有可能贯穿钢板。大黄蜂连想不敢想那些锋利的牙齿侵入自己纤细的内部结构时会有什么感觉。
不过最让他欣慰的还是并没有凶暴的霸天虎埋伏在这里,那里有机生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当成美味的食物。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大黄蜂面对的只是一些原始的食肉动物,他就有机会先发制人,等料理了它们之后再慢慢作研究。
大黄蜂开始移动了,而他的对手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看到这些生物朝自己袭来,他启动了身体里的复合兵器系统。
一旦确定目标,它们就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发起了攻击。途中哪项小石块瞬间被强健的身体压在了下面,而挡路的石笋和硬质的石灰岩就像脆弱的塑料片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折断。那些体积比较大、难以破坏的障碍物则被灵巧地绕开了。
我可不是食物,你们这些愚蠢的蛋白质脑袋。大黄蜂一边越来越忙乱一边想,同时面对不断袭来的攻击充分作好准备,堤防除了红蜘蛛以外的其他霸天虎这件事本身已经让他非常头疼了,现在还不得不对付充满敌意的原生动物。
当它们发起第一次攻击时,那种方式着实让大黄蜂吓了一大跳。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匍匐前进的生物并没有不断加快爬行的速度,而是把身体像个弹簧一样锁起来,放松之后再猛地弹射出去。看到向自己飞来的巨大生物,大黄蜂在惊恐之余胡乱开了一枪。由于这种方式实在出乎他的预料,因此刚才的射击根本没有经过瞄准,等离子射线只是擦过怪物的身体,在它身体侧面留下一条烧焦的黑色筋络。收到攻击的怪物立刻发出奇特的大叫。如果非要形容这种叫声的话,发音应该是介于“咻”和“丢”之间。
当洞窟内的黑暗空气再度被这种叫声撕裂时,怪物张开令人恐惧的巨大嘴巴再次冲向大黄蜂。他抬起右臂抵在巨口的下部,挡住了这次进攻。大黄蜂必须要竭尽全力才能不被这种身体扭曲,面目狰狞的蛇状生物咬到。
就在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到第一位袭击者身上时,第二只怪物也敏捷地杀了过来,冲上去一口咬住了大黄蜂的右腕。很难想像由肌肉构成的下颚竟然能使出这么强的力道。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合金板的表面已经有了凹陷。大黄蜂伸长手臂,好不容易拉开了与其中一只的距离,终于将局势转变为独自对付一只怪物的情况。在用尽全力抵住其中一只的同时,他将左手按到了咬住他手腕的那只怪物头上,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把它推开。但这个蠢笨的原始生物任凭大黄蜂使什么手段,它一点儿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此外,还有更令人感到惊奇的事。这只怪物以惊人的柔软度扭转了下半身的肌肉,然后突然像一根皮鞭一样朝大黄蜂打来。
汽车人战士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和敌人一起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如果继续保持这种毫无防备的姿势,那些怪物一定会乘机发动新的进攻。他勉强站起了身,发现一只长有锋利牙齿的生物正好立在自己面前。正想躲开,发现另一支已经从背后接近,并缠住了自己的腰。锋利的要吃胡乱地在他脑袋后部抓挠。不过庆幸的是,至少从现在来看,它没办法突破大黄蜂身体外部的合金板。但由于这些家伙十分顽固,它们迟早会发现比较脆弱的部位从而给予他巨大的伤害。大黄蜂意识到必须在那之前结束战斗。
于是这位机敏的汽车人战士放弃了把那只怪物从右腕上扯下来的想法,将自己的伺服结构尽可能地提升到最大马力,猛地向右转身。同时张开右手尽全力划出一个大大的半圆,将钉在手腕上的怪物砸向岩壁。这只原始生物的脑袋发出令人不快的“啪嚓”声,终于离开了大黄蜂的手腕。能自由行动后,他立刻把两只手伸向脑袋后部,有样学样地死死扣住背后那只怪物的脑袋。将它扯离自己身体后,再挥动双臂,把这只偷袭者远远地扔到了岩洞另一边。
在解决了这次危机之后,大黄蜂跳上一块从洞窟上壁落下的巨大岩石。那些家伙应该很快就会再次发动攻击吧。这位汽车人能很清楚地听见它们为了寻找消失踪影的猎物而发出“咻咻”声仔地面上爬行。就在大黄蜂贮备应对接下来的新一轮攻击时,另一种声音忽然从他刚才藏身的隧道里传了出来。这让他警觉地回过头,死死盯着一团漆黑的岩洞。蠕动和嘎吱嘎吱的挤压声越来越明显,没多久就堵住了整个洞口。
是这些家伙的同类来了,而且数量不少。
在汽车人里,没有谁对研究异族的兴趣像大黄蜂这么强烈——只不过,他更愿意停留在单独交流的层面上。
擎天柱轻易追踪到了大黄蜂最后发出信号的地点。在降落到这个无名星球的过程中,他将自己的外部感应器全部打开,始终保持警戒。毕竟红蜘蛛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而且那艘神秘宇宙飞船的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虽然还不清楚大黄蜂的失踪究竟跟哪一方有关,不过在找到自己的战友之前,擎天柱不想跟任何一方交手。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直接降落到那个地点,而是尽量隐藏了身形从地面慢慢接近。现在只有祈祷红蜘蛛和外星飞船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了。
正如大黄蜂报告的那样,这个星球的地表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荒野,布满了碎裂的演示和扭曲、弯折的低矮树木。在扫描了一番之后,没有发现任何智慧生命体。就算在古代有什么优秀的高智能生物生活在这里,恐怖也早就灭绝了吧。
降落之后,擎天柱变形为原始的两足步行姿态,迅速接近了那片彷佛按照某种规则排列在一起的神奇石柱群。根据救护车的说法,大黄蜂最后一次和他联络时就在这附近。擎天柱一边接近,一边仔细扫描着周围的一切,但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的地方,更没有可能危及他生命的巨大危险。即便如此,这附近对他来说还是充满了未知,因此这位优秀的指挥官不敢有意思懈怠,谨慎地前进着。
与在降落过程中观测到的情况对比之后,这些高度一致、按一定规律排列的石柱很明显跟某种高智能生物有关。擎天柱将注意力集中离地最近的一根石柱上,在慎重、仔细地调查之后,正是了自己的疑惑。在经过了无法想像的漫长岁月之后,尽管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荒废,但仍然可以看出一些石柱上刻有神秘的古代文字。其中很多都因为狂风和沙粒的侵蚀而完全模糊成了一片。不管观察得再怎么仔细,擎天柱也无法读出这些文字想要表达的意思。从这些石柱呈半圆形分布的情况来看,或许这里本来是原始的神殿之类的建筑。
高耸的建筑物伫立在整个建筑群中央位置,那是一块微微下沉的区域,周围满是沙土。有三根圆柱倒在那里。如果它们完好无损地立在本来的位置上,那么所有石柱就呈一个正圆将那块平地围在中央。在向那块稍稍有些下降的地面前进时,擎天柱发现这些都是在最近才被弄成这样的。于是他又调节了一下感应器,不仅仅是地面,连空中也进入了他的搜索范围。
擎天柱靠近之后再仔细一看,发现平地中央部分的傻子就像一个旋涡一样在不停流动。他发现这看上去就像个污水池一样。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些石柱可能不是什么神殿,而是为了标识危险的警示牌。也可能两方面都有——说不定是从前用来献上活供品的地方。
在调查的过程中,擎天柱的感应器忽然记录到在地底某处有汽车人的武器发射之后留下的回音。如果不是大黄蜂为了练习在胡乱开枪的话,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擎天柱一开始想用自己的武器对着地面发射,造出一个能够直达大黄蜂开火地点的洞。但问题是他现在很有可能正在四处活动,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胡乱开枪很有可能会误伤这位战友。
新的枪声再一次响起,擎天柱的感应器从地底的混乱中清楚地读出了许多个“咻咻”的声音。看来大黄蜂十分需要自己的帮助,而且得尽快。其他多余的分析和担忧在就出那个小个子战友之后再来考虑也不迟。司令官果断做出决定。就算有误伤的可能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干。于是他压低枪口,在慎重地瞄准了旋涡的中心位置之后迅速开火了。
脉冲炮的能量光束引起规模不小的爆炸,沙石、泥土,碎裂的石块都燃起了小型火焰。擎天柱的设计还在继续,就像是要将这些沙子全部吹飞一样。在他猛烈的攻击下,旋涡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裂口。原来这就是那个漩涡的真实身份。他果然地跳了进去,并在下落过程中调整了自己的感应装置。
当双脚踩上地底的岩石后,首先印入他视觉感应器的是大黄蜂被追至角落的情景。有六只原生的怪物把他围在中间。擎天柱毫不犹豫地朝那里疾冲过去,迅速向局里自己战友最近的三只怪物开了火。假如这些生物有智能,而我们又误会了它们的话,待会儿再向它们道歉就行了。不过从这些怪物的反应来看,他确信自己没有必要为道歉的事担心。看到指挥官前来帮助自己的大黄蜂也兴奋地开始了反击。
光从体型上来看,这种凶猛、狰狞的巨大食肉动物几乎和擎天柱不相上下。有几只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立刻扭转身体朝他弹射过去。擎天柱一边射击一边敏捷地躲过了这几次攻击。这些家伙的皮肤不仅厚而且十分坚硬,神经十分迟钝,面对汽车人的攻击就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在其中不顾后果地撞了擎天柱一下之后,这位司令官踉踉跄跄地朝后面退了几步。旁边之一的怪物立刻缠在他身上,并开始猛力缩紧。
离他不远处的大黄蜂还在继续攻击,这些怪物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回复力。其中有一只终于在遍体鳞伤之后倒下了,另外一只也转身开始逃跑。大黄蜂在这些怪物身上每留下一些伤口,急促的“咻咻”声就会再响起一次。擎天柱没有理会缠在自己腰间的那只生物,而把目光集中在两只完好无损的敌人身上,再次扣动了扳机。离他较近的一致立刻身首异处,满是血污的内脏和肉块飞散到了地板和岩壁上。破碎的巨大肉片和肌肉在落到地板上之后仍然不停地蠕动,这些原始的物种就连生命已经消失之后还在进行令人厌恶的抵抗。看到这儿,进攻队伍中最后一只有能力逃走的怪物也狼狈地钻进了隧道里。
在越过岩石和无数尸体之后,大黄蜂从擎天柱背后走进了他。他抓住仍然缠在高大指挥官身上的怪物,借用腕力和自己的体重成功将它扯了下来,牢牢抓在手里。但这只幸存者并没有放弃抵抗,仍然凶猛地张着大嘴抬起头,似乎想在擎天柱胸口咬上一口。
大黄蜂将这只不断蠕动的恶心生物拖到身体一侧,然后用力将它的脑袋摔在了一根和擎天柱差不多高的巨大石灰岩柱子上。这只怪物终于发出最后一声愤怒的呻吟,摇摇晃晃地跟随同伴的脚步逃走了。
擎天柱扩大了感应器的搜索范围,发现幸存的怪物并没有逃远,而是像按照一定的阵型聚集在一起,等着新的同伴到达。从另一个角度传来的沙沙声也清楚地告知了他们另一波进攻即将开始。他转身面对着大黄蜂说道:“不管在哪儿,你最感兴趣的事始终都是搜查啊。”然后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并仔细调查了一下他对面的战友,“受的伤很重。”
大黄蜂无奈地耸了耸肩,他的“惹是生非”待会儿一定会成为同伴们的笑料。
擎天柱变得愈加严肃了,在进行第二次扫描时重新估计他的损伤程度,看来回去之后救护车有的忙了。不过……
“看起来应该还有更严重的事。”他对小个子部下说,“有什么我看漏的地方吗?”
大黄蜂生猛地点点头,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远距离通信装置。同时通过数码信号向司令官报告基本的情况、
擎天柱十分理解。
“原来如此。一定是在掉近洞穴时被弄坏的。”
这一点马上得到了确认。大黄蜂低着头,他很明显想起了自己不能发出声音的事实。虽然除了语言之外还有很多种交流的手段,而且都很有效,但是那种直接用话语交流的亲密感却是能完全传达意思的电子交流所不能模仿、不能比拟的。
“对不起,大黄蜂。总有一天,救护车一定会找到恢复你模拟声带的办法。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暂时放下对这些原生怪物进行科学研究的兴趣,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离开这里比较好。如果它们聚集了十只以上,就连我也会觉得非常难对付。”
大黄蜂立刻做出了同意的动作。
“能飞吗?”擎天柱问道。
小个子部下摇了摇头,将自己损伤的概要情报传达给司令官。
“算了,问题不大。”擎天柱鼓励他说,“没关系,你好好抓着我就行了。我们出发。”
就在大黄蜂准备照指挥官说的办时,他又听到了一个声音。这跟那些住在地底的大蚯蚓发出的咻咻声完全不同。擎天柱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中断起飞的准备,启动所有感应器全力警戒。然后抬起头望着自己掉落进来的那个缺口。
“今天尽遇到一些倒霉的事。”他小声嘟囔。
沃克尔发现自己右眼球的后部就像针刺一样疼。根据过去的经验,他明白这是剧烈头痛的前兆。
所有人好像都在说话。他面向自己的部下们,发现他们还在通过通信装置与那个自称叫红蜘蛛的外星生物对话,封闭船舱内的气氛被兴奋和期待带往无法预知的方向,彷佛马上就要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冲击给打破。即便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沃克尔也感觉这种状态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大家都安静下来!”
船舱内立刻鸦雀无声。
开始在眼球深处泛起的疼痛也消退了。沃克尔长舒了一口气。光是静下心来考虑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就已经让他大费脑筋,如果还不得不担心那种头痛欲裂的毛病,他就别想有其他精力思考其他事情了。所有乘员都用混杂着期待和惊喜的目光盯着他,也许是认为船长终于失去了冷静。沃克尔决定还是先让他们安下心来比较好。
“我没事。”沃克尔故意把音量控制在只比低语稍稍大一些的程度。这样一来,所有人就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听他讲话,“不管你们怎么着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船长。”
汤普森刚想开口,沃克尔就抬起手打断了他。
“各位请听我说。”他的语气十分坚定,“杰柯布,你也一样。我们必须要冷静下咯爱认真分析现今面临的问题,然后在逐个把它们解决。首先,我需要阿司匹林和水。马克尔,能行吗?”
科技主任在一个小橱柜的深处翻找了几下,取出装有阿司匹林的药箱。从另一个装有生活必需品的架子上取出淡水。然后将两样东西递到前边的驾驶席来,微微笑了笑。
“真抱歉让你担心了,船长。”埃布利环视了一下其它同伴,然后继续说道,“很明显,没有一个人准备好了去应对我们接下来会遇到的事。虽然我的记忆力非常好,但我可以发誓,自己的记忆里没有面对这种情况时究竟应该怎么办的指示。像是面对巨大金属外星人时的礼仪,还有遇到恒星战争时应该站在哪个立场之类的。”
他和沃克尔船长互看了好一阵,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船舱内的其他人也都没有落后,全部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在大家停下来之后,船长向埃布利竖起了充满感谢的大拇指。
“谢谢你,马克尔,我们非常需要你刚才的话。”
“我知道。”埃布利回答,“所以我才那么说。”
“大伙儿感觉好一点了吗?好,总之我们一定要保持冷静,将这些出乎意料的情况挨个好好地解决掉。”
沃克尔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然后将阿司匹林胶囊放进嘴里,接着又喝了一口。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就只是些单纯的冷水而已,为什么会让自己感觉连心情都平静下来了呢?甚至开始怀念起一些故乡的事。
“大家都喝点东西吧。茶也好,咖啡也好。如果饿了的话就吃点儿什么。不只是飞船需要燃料。要想摆脱这种状况,执着的精神和强健的身体都必不可少。”
这是,终于注意到自己有些口渴或是有些饥饿的人都开始为满足自己最原始的欲求忙开了。而沃克尔则以极大的耐性坐在一旁等着他们。在大家都好好品尝了船上的储备粮之后,船长轻轻咳嗽了一声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我认为……”他开始了,“我们现在面临着好几个非常危急的问题。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关于SSAB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我们带回地球,我们完全是一头雾水。他们的说法是‘现在还在讨论’。他们或许真有什么办法,也可能没有。但是,我们不能只是等着别人来代替我们思考。说不定有些方法只有我们才能想到,毕竟在‘现场’的是我们啊。”他看了看飞船内部,“关于这个问题,谁有什么好办法吗?”
克拉克森第一个开口了。
“我有个想法。那个站在山丘上的金属物体出现前,这个主意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打转。”
“说来听听。”沃克尔点了点头。
“嗯,如果真像SSAB所说的那样,我们是钻进一个类似虫洞的东西来到这里的话,那么那个东西现在很有可能还在那里,我认为应该不会错,我们之所以能跟地球方面取得联系,只可能是利用了那个东西。外星式通信装置或许是基于一种文明无法理解的自然法则而发挥作用的。从我们能够发送信号、接受信号这一点来看,虫洞不应该已经消失。”
“克雷格的意见很有价值。”冈萨雷斯表示同意,“不管外星式通信装置究竟依靠什么来工作,能做到连明显的通信延迟都没有就把信号传回地球,说明应该不是像我们以往理解的那种方式,而是像克雷格所说的那样,以一种我们从未接触过的手段达到了传输信号的目的。”
“前提是那个东西的性能良好。”沃克尔告诫道,“至于原因等我们回到地球之后再讨论吧。”他把注意力转到克拉克森身上,“也就是说,依你的意思,只要我们能够确认虫洞的准确位置,就能通过它回去?”
克拉克森缓缓地点了点头:“从理论上讲的确如此。虽然不知道我们当初是如何适应那种重力的。不过,它也有可能在我们再次进入之后就把飞船和所有的一切都压成比分子还要小的微粒。结果很难预料。”
“这个理论从一开始就伴随着我们来到这里。”汤普森以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我们不可能只因为一个理论就去冒险。应该事先搞清楚所有可能发生的事!”
“没错……”埃布利赞同他的意见,“那么,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什么?”汤普森反问。
“我们如果决定为了回到地球而利用那个虫洞,或是空间歪斜。”埃布利开始详细解释,“从理论上讲,只可能产生两个结果。活下来,或是死去。如果一直留在这里的话,早晚都会死。不是被外星人杀掉,就是耗尽食物和水之后饿死、渴死。”他指了指窗外那未知的世界,“这里虽然有空气,但着陆以来我就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而且,抛开个人感情来讲,就算真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我肯定会在一年以内就开始讨厌你的脸。”
“我也一样。”汤普森也不落下风,“我也抛开了个人感情因素,马克尔。”
“我赞成克雷格的意见。”冈萨雷斯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要么尝试虫洞,要么死在这里。”
沃克尔已经看着大家讨论了一、两分钟,在考虑了好几种假设之后,抬起手打断了其他人的对话。
“除了这一点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必须要想清楚。虽然它跟成功率可能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既然知道进入虫洞之后既有可能回去也有可能死亡,那些SSAB的专家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但为什么他们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呢?”
没有任何人接话,于是他继续说道。
“如果我们通过虫洞回去的话,那些外星人会不会也能做到?会不会追着我们回到地球去?你们真想把这帮家伙带回我们的故乡去吗?想像一下吧,活生生的‘冰人’,要是他的同类成群结队地到地球去,并在那里发动战争,一定会摧毁所有阻挡在它们那合金身体前方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汤普森对船长的言论有些不满,“我可不认为事情会变成你推测的那样。”
“这可不是我的推测,而是冷静的分析,我们不能回地球去。”
沃克尔刚才那句话深深地浸入了大家脑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如果找不到进入虫洞后立刻封死入口的方法,我们就不能回去。”
他转头望向工程师。
“关于‘那件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克雷格?”
克拉克森没有回话,其他人也都保持着沉默。
“我的意见就是这些。”在一片寂静中响起了沃克尔的声音,“因此,我们还是等待着事情有什么进展吧。一旦情况有变,说不定我们就能够找到回地球的方法。不过有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极力避免将那个名叫汽车人的破坏集团带到地球去。”
“虽然我不想反驳。”汤普森小声说道,“但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弃回去的希望,待在这里等死吗?”
沃克尔毫无畏惧地捕捉到了副驾驶员的视线。
“没错,杰柯布。因此,我们要尽力和那个叫红蜘蛛还是什么的生物搞好关系。说不定到最后它才是我们会地球的惟一手段。”
“红蜘蛛,这里是暴影号的路障。你听到了吗?”
尽管非常讨厌有人来打扰,但红蜘蛛还是中断了和人类的通信。
“什么事,路障?”他傲慢地回答,“我不是叫你等我消息么。”
“我这边的扫描设备探测到擎天柱朝那颗行星的地表飞去了。”路障解释道,“需要援助吗?”
红蜘蛛稍稍想了一下,然后果然地回答道:“不需要。这对你们来说这是个好几回,不要错过了。既然擎天柱不在,就把暴影号移动到可以攻击的地点去,但不要马上进攻。先把飞船隐形,好好观察一下。然后将剩下的汽车人引出来,让他们脱离方舟一号的保护之后在开战。希望你们在我回来之前就能全歼汽车人。明白了吗?”
“遵命,红蜘蛛。”路障有一瞬间的犹豫,“那艘奇怪的外星飞船在没有了?找到了吗?”
“啊,找到了。”红蜘蛛没有隐藏他的满足感,“寄生在那艘飞船上的只有非常原始的有机生物。他们在自己的星系里航行时那艘模型飞船忽然出了故障。至于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用宇宙机械论的公式都算不出来。我已经适当处理了他们。你只要把注意力放到剩下的汽车人身上就行了。”
“当然。”路障主动关闭了通讯频道。
红蜘蛛立刻继续于人类对话。
“不好意思,刚刚有人打断了,是飞船里的同伴。他告诉我就在我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汽车人中一个名叫擎天柱的怪物好像正朝这边赶来。”
听到这个消息,外星飞船里立刻响起了小孩子打闹一般的争吵声。红蜘蛛停了一会儿,让他们自己去闹。然后故意装作一副充满正义的样子说道:“不过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们的。”
“谢谢。”通信装置另一头的人类回答道,“对我们有什么建议吗?比如如何行动,如何保护自己之类的?”
“请等一等。”红蜘蛛告诉他们,“虽然汽车人都十分狡猾,但同时在‘愚笨’这一点上也不输于任何有智慧的生物。一旦他出错,我们就有可能一下子把那家伙干掉。无论是你们还是我自己,都尽量不要冒险。”
之后他又和人类讨论了好几分钟。在这段时间里红蜘蛛除了提出一些幼稚的意见和建议之外什么也没做。他不想过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这样他才有精力集中继续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扫描,他可不想被擎天柱偷袭。另外,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还指望能偷袭一下大黄蜂。
不一会儿,他的探测器就报告,发现附近有人在使用大威力的武器。信号来源是地下,而且离这儿很近。红蜘蛛开始考虑扔下这些人类去调查一下,不过现在还没有必要。要是那些脑袋不太灵光的同伙或是意外来到这里的汽车人再与人类取得联系的话,好不容易在人类心中辛苦建立的东西就有可能完全被破坏掉。这个策略的关键就是眼前这些人类对自己的信任,直到葬送汽车人之前,他很需要这种信任。
“你们的飞船能作短距离飞行吗?”他问道。
“可以,有什么事吗?”与他对话的人回答。
“就在刚才,好像有大威力的武器在附近发射。我觉得还是去调查一下比较好。”
通信装置另一头的声音好像不太确定。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也跟你一起去?为什么?”
“如果我把你们丢在这里一个人去的话,你们不就完全处于没有防备的状态了么。”
关于这一点,船内稍稍议论了一下。然后他们回答:“你说的没错。那我们也一起去吧。”
“这下我就放心了。”红蜘蛛十分谦逊地说道,“我会用你们能够跟上的速度飞行的。”
从满是岩石的平原升空后,红蜘蛛用十分荒唐的缓慢速度朝武器发射的地方飞去。虽然那艘外星飞船也离开地面跟在了他身后,但那种发动机的声音让这位狡猾的霸天虎成员感到十分不适。与身为塞伯坦星居民的他那种完美的推进系统比起来,人类的飞船简直就像是一堆发出讨厌的“嘎拉”声和“邦邦”声,随时都有可能解体的废铁一样。即便如此,红蜘蛛还是不断地回头,确认它有没有好好跟着自己,直到飞船达到一定的高度。他只要稍稍加快速度,人类的飞船也会尽力不被他拉下。
在飞行过程中,他们的飞船虽然远远没有霸天虎或是汽车人那么优雅,但总有一天他们的机械会发展成更为优秀的东西。当然,如果按照自然的规律进化,他们的机械业总有一天会拥有自我的意识,将支配权从它们的有机体制造者那里夺过来。
红蜘蛛很快就飞过了那块荒芜的平地。武器的回音已经越来越响。人类忽然主动与他联络,请求停在这附近。
尽管他十分着急,但还是答应了人类的请求。在医疗十分平滑的岩石上着陆了。使用硬线式通讯设备的时候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延迟和不明确的地方,红蜘蛛已经对这些十分厌烦了。应该还有更好的通话方式。
“怎么了?”他焦急地询问道。
“你所说的那种武器刚才还在发射吗?”
“没错。”红蜘蛛回答道,“在完全了解所有状况之前要谨慎行动。因为那帮家伙的脑子全都有问题,就连同伴之间都有可能发生争斗。不管你相不相信,那些混蛋有时候就是这么愚蠢。”
“如果他们就是在内讧的话,我们怎么办?”
“如果不能利用你们的飞船破坏他们的话,就躲到一边吧。”
红蜘蛛没有给这些满心不平的有机体生物反驳他的时间,说完之后立刻中断了通信,步行朝发出战斗声音的地方走去。前方是一大堆竖立在地上的圆形石柱。而他的探测器告诉红蜘蛛,战斗声音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的话,不仅可以干掉人类,也许还能一举消灭几个宿敌……
第九章
基尼亚感觉自己就像是从一个阴冷的深渊浮起来了一样。他想要睁开眼睛,但这层薄薄的皮肤上彷佛压着十吨重的岩石。看来这件事他是不可能办到了,况且他本身也不是很想这样做。在他内心里有一个部分,恍惚中被称作“自己”的那个部分似乎在呼喊。
“快醒过来,如果不快点看看你那只微微有些发凉的左脚,不接触上面的疼痛的话你就要死了。在这个只有冰、雪、岩石的环境中,如果被冻死、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话,没有一个外人会为此负责任。”
不过他现在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睁开眼睛立刻就得处理的事。这里好冷啊,好冷——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三年前在越南的日子。天气惹得快把人都蒸干了,空气里总是漂浮着一股恶臭,简直就像一个大型的桑拿房。
那个时候他还是中校,诺兰是少校。想起那段日子的种种往事,为什么身为高级军官的两个人非得为了保命而在西贡的污秽小路里穿行呢?而其一边跑一边祈祷自己不要被追兵的子弹击中。这种事情的真正意义并不是问题。对当时的基尼亚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出血。
从衬衫内侧涌出,然后把裤子染成一片鲜红的血液。就像深红的蜂蜜一般从左腹的枪伤中流出的血液。还有被血液灼伤的疼痛,遍及全身的剧痛随着每一次动作,每一次呼吸,甚至是每一次对前途的思考侵蚀着他的肉体。当时他非常想放弃,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等待着这些痛苦慢慢消失。
而拯救了基尼亚的正是诺兰。是诺兰的声音唤醒了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得呆滞的他,诺兰用那只强有力的手拉着基尼亚穿过熙熙攘攘的露天街市,将他带到一条街道上,这里满是睁大眼睛无言地盯着这两个人的小孩子。
“托马斯。”诺兰反复地说了好几次,“还差一点儿。”
“什么?”基尼亚记得自己恢复神智之后问了很多次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有许多不同的人,从不同的地方发出的问题一样,“什么?”
“大使馆。”诺兰接着告诉他,“只要到了大使馆,我们就安全了。”
“谁说的?”
基尼亚笑了出来,他记得自己当时吐了一口血。难得的是,他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不曾体验过的状况。到底是谁开的枪?为什么?基尼亚还记得。即使身为最高级的暗杀者,也有可能与其他杀手遭遇。
“我说的。”诺兰这样回答道,然后扶着基尼亚,“继续走吧。”
这样,基尼亚总算照他说的办了。迈出一直穿着皮靴的脚朝前方走去。脚底感觉随着那些慢慢流出身体的血液而变得不那么真实,不过诺兰总算把他带到了大使馆。在他意识里留下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在敲门时倒在地上之后那个前来查看的宪兵的脸,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正躺在菲律宾的陆军医院里,旁边的床上是诺兰。
“怎么了?”筋疲力尽地转过头之后,基尼亚这样问道。
“和你一样。”诺兰小声回答,“被击中了。”
基尼亚一下子想不起友人是哪里中了弹。
“是哪儿?”
诺兰笑了笑。
“是屁股,托马斯。在逃走时被击中的。大概就是那里吧。”
两个人一下子都笑了起来。只是单纯地为能活下来而感到高兴。虽然两人都中了弹,不过好在任务已经完成了。
一阵明显不是来自热带地区的冰冷狂风使劲扯着基尼亚脸上的皮肤,他这才被无情地拉回了现实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和风一起飘到了他耳边。是杰森中尉。
“上校先生!上校先生!你振作一点!不能闭上眼睛!”
基尼亚发出几声呻吟,勉强地睁开了眼睛。为什么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呢?明明跟菲利普对我说“继续走吧”那个时候不一样啊。
“我明白。”
他含糊地低语道,一瞬间为自己的声音居然这么微弱感到有些吃惊。也为自己虚弱的身体感到吃惊。他想试着动一下,不过左脚的剧痛和无法抑制的痉挛让全身变得十分僵硬,刚才的尝试几乎让他因为疼痛而叫出了声。已经完全把眼睛睁开的基尼亚将视线集中在遮蔽了一切的北极暴风雪深处,尽管那里一片漆黑。
杰森就跪在他身前,部下脸上的表情明显与“勇气”无缘。
“上校先生,你恢复意识了吗?”
基尼亚点点头。
“太好了。”杰森小声说道,“怎么了?日期对吗?”他像训练中那样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情况怎么样?”
“上校先生,你的左腿严重骨折。牵引车全都被撞散了。就像手风琴一样被压得粉碎。那台大型牵引车完全失去了控制,所有东西都变得一塌糊涂。我们正在搭建野营用的帐篷。如果不把你送到那里去的话,你很可能因为体温过低而丧命。”
基尼亚再次点了点头。他明白在运送过程中不管搬运的人如何小心,还是避免不了那种剧烈的疼痛。
“我在急救包里找到了吗啡。”杰森小心地询问道,“注射之后我们会在效果消失前把上校先生送到帐篷里去的。”
“不。”基尼亚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的大脑在快速地转动着,“不行。”
“为什么?”
“如果注射吗啡我就不能清醒地思考了,中尉。再说也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
“你是认真的吗?上校先生杰森的声音十分疑惑。
“是认真的。”
虽然基尼亚口中这么说,不过这并不是事实。自从当兵以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撒谎。
基尼亚用力抬起头,总算看清了自己的脚。不过他的脸在那一瞬间就拉了下来。的确很严重。大腿骨虽然没有刺破皮肤,可是却能看到断裂的部分插进了肌肉里。顿时脑子里一片昏暗,为这种状况感到十分厌恶。它怎么就不能折得漂亮一点呢?
“把你的皮带借给我。”基尼亚小声说。
杰森点了点头,抽出皮带,从中间折成原来长度的一半递给基尼亚。上校结果之后放在上下两排牙齿之间。
“准备好了就开始,中尉。”他紧紧咬着冰冷的皮带。
“是。”
杰森朝周围看了看,然后朝等在一旁的部下打了手势。有两个人立刻跑了过来。
“上校先生拒绝使用吗啡,请尽量平稳一些。千万别撞到什么东西或是让上校落到地上,拜托了。把上校放到帐篷里的简易行军床上,听清了了吗?”
“是。”两人同时回答道。
尽管有些昏暗,但基尼亚还是看见两人都是支援参军的上等兵。而且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于是基尼亚鼓励似的点了点头。
“如果非这么做不可的话就来吧。”
“还是先用夹板把骨折处固定住。”杰森提高了音量喊道,“你们俩一人一只脚,负责断腿的人要把骨折处支撑好。慢慢从车里出来后,我负责抬起上半身,之后就立刻出发,听清楚了吗?”
“是,中尉先生。”两人又一次整齐地回答道。
“好。”杰森小声说,“去吧。”
两人开始了,他们的动作就像是在给一位腹绞痛的婴儿换尿布一样,非常轻,非常缓。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基尼亚紧紧咬着皮带,仍然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可见那种疼痛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由于他实在太过用力,那根硬梆梆的布条几乎都快被他咬碎了。不一会儿,在飞散的雪花深处隐隐出现了一些深绿色的影子,也就是一个个的临时帐篷。当这幅景象映入基尼亚眼中的同时,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和方舟一号一样,暴影号也没有太明显的战舰特征,说它是运输船或许更合适。路障很理解红蜘蛛刚才的命令,打算尽可能地执行。其他同伴也都赞成这个方案。只要那个保护、统率他们的擎天柱不在,剩下的汽车人的实力肯定要大打折扣。这正是发动全面进攻的好时机。
“你们都听到了红蜘蛛的计策。”路障启动了亚光速驱动装置,“我们现在就前往预定攻击地点。碾压机,你负责出击部队的智慧。我还是待在飞船上,用暴影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很少说话的碾压机低低地“嗯”了一声,表示回答。把手一挥,迅速转过身朝仓库尽头的大门走去。
路障在看到其他人走出控制室之后,重新把目光集中到各种仪表上。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意图。就算汽车人发现了他们的行动也没什么关系,路障原本就想让他们看到霸天虎的行踪。计划顺利地被执行,他在心里暗自满足地笑了笑。这种不确定和混乱说不定反而会给敌人带来更大的混乱。
暴影号从月球的阴影中飞了出来,径直朝方舟一号驶去。虽然用船上那些优先的武器没办法破坏汽车人的飞船,但如果能瞄准弱点好好射击的话,也不是不能破开一个大洞。
“汽车人,肮脏的汽车人,我们驾临了。”路障独自沉吟道,“时序无数个昼夜的战役再次拉开帷幕——并将在这里结束!”
“救护车,铁皮。”爵士开口说,“我们有客人了。”
正在仓库进行修复作业的救护车回答道,“客人?”
“是霸天虎。”爵士回答,“就在刚才,暴影号从月球的阴影里出来了。正朝我们飞来。”
“立刻迎击吧。”铁皮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我们马上就到仓库去。”
“救护车,你到指挥室来。方舟一号就交给你了。”爵士队同伴说,“你比我更适合操作它。”
救护车刚想反对,不过被铁皮打断了。
“爵士说的没错。再说,如果你被干掉了,谁来修理我们?”
救护车虽然对此有些不满,但也找不到话反驳,只好听从大家的意见。爵士粗略地看了一眼探测器传回的画面之后,离开了主控制面板。
“他们启动了武器系统。”救护车嗤嗤地笑道,“那就给他们一个惊喜吧。你和铁皮到外面去迎击。霸天虎大概是像近身肉搏吧。不过有一点请记住,你们出去之后我就会打开新型的护盾,那东西一旦开启,在它自动消失之前你们是回不来的。”
“明白。”爵士朝最近的一个出口走去,在中途又困惑地停了下来,“不能回来时什么意思?”
“旅行了这么久,让我有足够时间去摆弄它。”救护车回答道,“我把本来的防御系统作了些改良,它现在的威力已经上升了好几个档次。不光是武器,还有护盾也一样。”
“总是忙于这种事还真像你的风格,了不起。”爵士感叹道,“擎天柱司令和大黄蜂怎么样了?还没有消息吗?”
“我明白你的担心。但不要忘了,擎天柱的指示是让我们和方舟一号不要遇到危险。我会仔细捕捉来自他们两人的信号的。另外,你和铁皮还是快做好战斗准备吧。我马上就从仓库回来。不要忘了擎天柱的命令。如果事态比我们预料的严重,一定要及时撤退,等一切都平静了再回来。”
“我没有忘。”爵士小声嘟囔道,“我会记住并且遵守的。不过我们并不需要对那个命令太过在意吧。”
“没有谁对它非常在意。”救护车也同意。
在走到仓库的这段路上,爵士一直在思考着。在几个小时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能不能在这里结束战争?这只是一片我们并不了解的宇宙角落。如果能让暴影号无法航行,那么就算有霸天虎侥幸逃脱,也会在这银河的边境地带滞留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永远待在这里。
爵士走进仓库之后,朝铁皮挥了挥手:“我有个好主意。”
“哦,真的?”铁皮的声音显得十分兴奋,“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一个战略家的?”
爵士笑了笑:“你别开玩笑了。不过这次应该能行。想不想听?”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当爵士有什么想说的时候,周围的人不管有没有兴趣,都只能听他把话说完。不过铁皮还是乐意地点了点头:“说说吧。只要能让我完完整整的从这次战斗中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听。”
“好。”爵士回答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当基尼亚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简易的行军床上。用绿色帆布和铁架支在地上作成的军用野营帐篷被风刮地呼呼直响。身上盖着两床厚厚的毛巾被,还有人安放了暖气和发电机,真个帐篷里十分温暖、明亮。
他勉强把身子坐起来一点之后,看到了站在入口处的杰森。他面朝暴风雪轰鸣的户外,站在那一动不动。基尼亚吞了一口唾沫润润嗓子,希望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杰森。”
似乎这样就足够了。杰森转了过来。
“上校先生。非常抱歉,你拒绝使用吗啡,所以我们没有办法让您保持清醒……”
“是啊。”基尼亚也同意,“听我说。我明白所有人都竭尽全力想让牵引车回到路上去。不过,首先还是设置岗哨比较好。我明白天气很不好,但还是要在周围一百米的范围内布置警戒线和移动哨,并至少一小时轮换一次。”
“我明白。”杰森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去安排。”
“另外,如果他还或者并能走路的话,把刚才排头车的驾驶员叫来。”
“哎?”杰森满脸疑惑地看着指挥官。
“天气和路面都十分恶劣,再加上临出发前又更改了路线。”从基尼亚那紧咬的牙关中蹦出了这几句话,“但这些都不是理由。你们既然把那个人安排在车队最前面,足以看出他应该是最优秀的,但这个人的失误却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无法想像的打击。你把他叫来吧。”
杰森点了点头。指挥官虽然腿骨折了,但他的判断力却丝毫未受到影响。
“我马上回来。”
即使出去之后,杰森也不忘大声叫来几个卫兵看护基尼亚。这让他更确信了自己当初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估。杰森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绝对不会因为打击而惊慌失措。
不一会儿,中尉回来了。进帐篷后麻利地掸掉了外套上的雪和冰渣。
“上校先生,警戒线已经安排完毕,换岗的人也已经准备好了。”
“驾驶员呢?”基尼亚问道。
杰森的脸瞬间变红了不少,这绝对不是天气的原因。
“目前还在找。”
基尼亚瞪着眼睛看着中尉。
“找?”
“他在出事后的确还活着。”杰森补充道,“我亲眼看见那个人从卡车里钻了出来。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找他。因为我们的阵地铺得太开,过一段时间应该会有所改善,不过就目前来看还是多少有些混乱。”
“呼。”基尼亚小声回答,“好,这件事就暂时放一放。你把情况报告一下。”
杰森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
“是。有六人重伤,大约十人轻伤。伤者都在旁边的大帐篷里接受医务兵的治疗。在上校先生您昏倒的这段时间,有一名医务兵进来给你换过了夹板。在稍稍检查了一会儿之后就回去了。”
“车辆呢?”
尽管他不是想有什么麻烦,但必须要对最坏的事态有所准备。
“躲过连续冲撞的车有一多半都开出了路面。有几辆翻进了道路旁的沟渠里。如果用铁链牵引的话,虽然不敢说全部,但至少能把大部分弄出来。”杰森犹豫了一下,“问题最严重的是装有‘冰人’的车辆。”
基尼亚正想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时,外面突然响起的吵闹声盖过了他的问话。杰森撩开帐篷的门帘后退到一边,一名中士和特务人员走了进来,两人搀扶着一名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子。他的两只手被绑在背后。两名军官把他扔在地上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中士那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在这个男人想要冲破警戒线的时候逮捕了他。他好像打算从排头车里逃走。”
这位牛高马大的下士明显抑制着自己的愤怒在说话。从他的表情和口气来看,只要上级军官允许,哪怕只是为了活动活动筋骨,他非常乐意把这名逃兵无数次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为了让他乖乖跟我们回来,只能给他脑袋狠狠地来上一下。”
杰森单膝跪在低着头趴在地上的士兵身边,把派克笔装进皮靴里。然后脱下了男子的头盔。
“到底是……”他惊异地直起腰对基尼亚说,“负责驾驶排头车的是霍金森下士,虽然刚调到我这里不久,但绝对不是这个人。”
站在一旁的中士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男子,向和他一起来的士兵点了点头。两人立刻拔出手枪,摆好射击的姿势。
基尼亚指了指被逮捕的人。
“站起来。我有几件事必须要文文你,而且得快。”
中尉从旁边的野营小桌上拿起一个玻璃药瓶,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那名男子的脸上。他的运气不错,里面只有一些水而已。那些水花可能溅到了他的鼻子里,在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之后,他终于睁开眼睛呻吟了几下。刚想要说些什么,但立刻又像是被堵住了喉咙一般把头低了下去。
“你到底是谁?”杰森严肃地问道。
他眨了眨眼睛。
“美国陆军下士,皮特·霍金森。”
杰森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狠狠盯着他:“别再撒谎了。”然后他向站在一旁的中士点了点头,这名军官立刻抬起手,把枪口对准了那名男子的脸。
“我再问你一次。”杰森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数到三,一……”
“你不会这么干的。”男子忽然笑了起来,彷佛在说“随你的便”一样。
“二……”杰森冷静地报着数。基尼亚什么也没说,只是躺在行军床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不会找到你的尸体的,就算是这附近也还有食物链的存在。北极熊和野狼一定非常高兴。三……”
“三”字的音还没有发完,男子的笑容瞬间崩溃,大声喊了出来。
“住手!”
杰森再次朝中士点了点头,他马上把枪收了起来。表情显得有些失望。
“你们美国人最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抬起头看了看屋里的所有人。
“扶我起来。”基尼亚小声说。
杰森立刻走到简易行军床前,扶着司令官坐在床上。在身体习惯完全坐直的姿态之前,他忍受着满眼不断闪烁的小星星等了很久。当跳跃的黑色和银色小点消失之后,他终于看清了坐在地上的男子。
“我刚刚才开始注意到,你的口音不是很明显。是俄罗斯人吧?”
“我是皮特·霍金森下士。”他更正道,“出于正义才这么做的。”
“啊。”基尼亚回答道,“那我就是尼克森总统。你确定是‘皮特’不是‘波特尔’?你还是老实点吧。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我们被这该死的天气困在这里,连吃午饭的心情都没有。”基尼亚朝那位身体魁梧干劲十足的中士点了点头,“我和我的部下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和你玩游戏。”
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就像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既不是‘皮特’也不是‘波特尔’,我叫赛尔格。赛尔格·塔萨洛夫。”他有气无力地承认了,“塔萨洛夫中尉。”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尽管比刚才还要微弱,“并不是为了什么正义。”
“我对你的任务比较感兴趣,而不是军衔。”
“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塔萨洛夫小声说道,“因为我已经完成了把你们带到这个严寒地区的任务。”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好像说过不喜欢我们的游戏,不知道你认为一丝不挂地在外面裸奔这个主意怎么样?只不过会稍稍有些冷。”
“‘冰人’。”他开始解释,“我的任务就是阻止你们前往美国本土。”他稍稍抬起了头,“我已经达到了目的。我的同志现在正朝这个宝物蜂拥而来。”
“你的同志?”杰森皱起了眉毛。
塔萨洛夫开始得意起来。
“是克格勃的极地特殊部队。他们乘坐潜艇在海岸登陆之后就会等着我的信号。对了,那个信号在撞车以前我就已经发出去了。”他重新对着基尼亚说,“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在我架势座位下面找到小型的发报机。”
“他们有多少人?”
基尼亚腹部的肌肉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了。基地本身经常有遭遇袭击的危险。而他们最大的屏障就是不为人知,与世隔绝。毫无疑问,深陷这个连路都没有的地方的基尼亚一行几乎处于一种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
“到底有多少人!”
“好可怕啊。呵呵,要是告诉你的话我就变成叛徒了。”塔萨洛夫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过。“在这一点上,还是给你们留一点想像的空间吧。就像我潜入你们内部一样。”他指了指帐篷的入口,“只要你们愿意,尽管把我扔出去。我可是在伊尔库茨克出身的,这种天气在我看来就像是秋天一样。”
杰森和基尼亚的视线交汇了一下。
“能用无线电联络SSAB吗?”基尼亚问,“或是沿岸的接应部队?”
杰森黑着脸摇了摇头。
“信号相当不稳定。暴风雪对户外无线电设备的影响特别大。现在只能接收到一些杂音。”
“混蛋。”基尼亚晃了一眼面前的俄国佬,“那他为什么可以发信号?”
塔萨洛夫又笑了起来。
“你们美国人老师以为自己的科学技术才是顶尖的。我通过卫星中继器发出了消息。你们一定猜不到我用排头车辆的天线来干这个吧。”
基尼亚狠狠地瞪着他。
“你别忘了,外面刮的可是北极的暴风雪。你的朋友们看来不得不顶着这么大的风雪把我们找出来了。”
“怎么处置他?”杰森问道。
基尼亚也想了想这个问题。自己并不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狂,再说如果把他安全送到华盛顿的话,那边一定有人能够利用这个好机会做些“工作”。说不定能跟这位访问者进行一段“亲切友好”的对话。另外,当他饿了或是渴了的时候,也行我们还能再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
“中士,你把这个人带到急救帐篷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严加看管,当然,前提是我们会在这里逗留那么长时间。还有,只给他留下内衣裤,其余全部脱掉。”
“这样会冻死我的!”俄国人张口抗议。
“不不不,你不是在伊尔库茨克出身的吗?稍微受些凉是绝对不会死的,最多也就是得个肺炎什么的。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总得带些纪念品回去吧。”
俄国人狠狠地朝地面吐了口唾沫。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你们这样做违反了日内瓦条约!”
基尼亚严肃地盯着这个人。
“你并不是战争中的俘虏,‘同志’。我们在对付间谍时所遵守的规则有些不一样。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他向杰森示意,“带走。”
杰森中尉和两名士兵一起把他拖了出去。不一会儿,杰森混来了,敏捷地低头对指挥官说,“办完了。”
基尼亚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问题。俄国人和‘冰人’……是吧?”
杰森也表示同意:“牵引车因为那次撞车而出了故障。虽然不是非常严重,但考虑到他承载的重量,还是先停下来检修一下比较保险。机械师正在尽全力采取一些应急措施。问题不是车辆,而是货物,是时间。”
基尼亚忽然感觉有一股寒气从后腰直冲后脑。是这里的严寒气候造成的吗?
“什么?”
“也就是必须在‘冰人’融化之前修好。”杰森解释道,“技术人员目前正在作进一步确认。他们说即便处于这场暴风雪的正中央,如果特殊冷冻装置坏了的话就不能产生让它维持在静之状态的温度。构成‘冰人’的金属似乎具有很强的吸热性能,虽然在这样的环境下温度不可能有明显的提升,可一旦冰开始融化,这种特性就会加强融化作用,而且从理论上讲,这种反应是不可能被打断的。”
“预计还有多长时间?”
“三个小时。如果天气转好时间有可能更短。”
“如果‘冰人’苏醒过来,不管他以怎样的形式活动,都将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基尼亚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无法预测事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对谁来说都一样。单位有一种预感,这一定不会是好事。”
“我明白。”杰森看着眼前这张坚毅的脸,“在这段时间里,说不定幸运的风向会有所改变。”
基尼亚一边和腿上的疼痛战斗,一边尽全力在行军床上坐直了身子:“我个人认为,在应对危急状况的时候只是等着幸运降临并不是一个有效的策略。一定要采取积极的手段。不管是俄国人还是天气,即便我的脚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是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只要我们做到了这一点,‘冰人’就绝对不可能复活。”
杰森耸了耸肩。
“不过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
“更糟糕?”基尼亚对杰森的悲观十分不满,“把技术主任找来,商讨一下可行的对策。”
“是。”杰森转过身朝帐篷外面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基尼亚说:“对不起,上校先生。”
“什么?”
“让你遭遇了这种不幸。霍金森是我的部下,但我居然没有发觉他被人调了包。”
“杰森,你负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再加上基地人员的调换这么频繁,要你清楚地记住每一个士兵的长相明显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不要太在意了。”
他本想问问杰森真正的皮特·霍金森下士究竟怎么样了,不过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比起对那些过去的事耿耿于怀,还是把注意力放到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问题上吧。明白了吗?”
“是,上校先生。非常感谢你。”
杰森站直身体,十分认真地向基尼亚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过身走了出去。
基尼亚这才发现自己的疲劳,于是把头放在那只硬梆梆的枕头上,把毛毯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脸。虽然接受了治疗,服了药,但骨折部分的腿骨还是像随时有可能刺穿皮肤跳出来的炸弹一样,不停用阵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管怎么样,他和他的队伍都必须在俄国人到达之前把那个无可替代的货物运走。
帐篷外的狂风还在不停怒吼。
不过现在的基尼亚非常乐意听到这种声音。
“退后。”擎天柱告诉大黄蜂,然后自己抬起了头。
大黄蜂也很关心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得多的指挥官究竟发现了什么。
问题的根源自己发出了声音。
“擎天柱。”上方传来了红蜘蛛的笑声,“你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葬身之地。这个深洞跟你简直是绝配。不管你喜不喜欢,在未来无穷无尽的日子里,你都不得不生活在这里了!”
大黄蜂越过擎天柱的肩膀,清楚地看到了这名霸天虎漂浮在两位汽车人头顶。这个形态和威震天变形为飞行器时的形态十分相似。
擎天柱以压抑的平稳声音回答道:“红蜘蛛,我可不是为了和你战斗才降落到这个星球来的。走开吧,别伤害到无辜的生命。”
“那些生物凭什么不能被伤害?”霸天虎的首领回答道,“另外,我还得担心我自己啊。我怎么知道自己一旦离开你们会不会悄悄从背后偷袭我?我认为我蠢到会相信你真的打算丢下我这个死对头不管,径直回你的飞船去?”
“那正是我想要采取的行动。”擎天柱告诉他,“我是来带大黄蜂回去的,仅此而已。我希望你能堂我和他飞回方舟一号。如果你实在想打,怎么样都行,我不会逃避的。但不要给其他生物带来危险。还是到空旷的宇宙中去一决胜负吧。”
红蜘蛛忽然高声笑了起来,看来他身体里并没有“让人愉快的笑声”这种程序。
“哈哈,方舟一号很快就会遇到战斗。不过你是不可能参加的。”说完他转过身,“永别了,擎天柱。”
擎天柱单手把大黄蜂抱了起来。
“抓好!”
他启动推进系统,猛地向上爬升。
当擎天柱的身影刚刚从裂缝里跳出来,红蜘蛛就开火了。这并不算什么出乎预料的事。可擎天柱没有想到的是,停在不远处的外星飞船居然也开火了。
擎天柱对这一切的反应时间不管性能多么优秀的机械生命体都会感到震惊,他几乎一瞬间就完成一个在半空中的一百八十度旋转,重新钻进了裂缝里。两组形态的擎天柱并没有被红蜘蛛的能量射线以及外星飞船的导弹击中,两种几乎同时发动的攻击都从他身旁擦了过去,但它们却崩落了数百吨重的岩石。
两脚刚挨到洞窟底部的石板,他就朝旁边一条离自己最近的隧洞冲去。而头顶的炮击还在继续。落下的岩石和倒塌的石柱掀起无数粉尘,将他背后的宽阔岩洞和上方的出口遮了个严严实实。
如果要迅速离开这里,除了沿着隧道逃跑以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要想逃离红蜘蛛以及比预料中好战的外星人的攻击范围,看来必须找一个质地比较脆弱的地方打出一个通向地面的缺口。
不一会儿,差点让擎天柱葬身于此的猛烈炮击终于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高大的汽车人连忙转身看去。
大黄蜂略带深意地指了指他曾到过的隧洞前方。直到这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种类似蚯蚓的物体所发出的“咻咻”声,但就在两位汽车人站起身准备朝前走的时候,音量忽然提高了许多。
在扫描了最接近他们的一块区域后,擎天柱发现主隧道里还有几条相对较小的分叉。从他们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管走哪一条路都可以回到地面上去。只要不停移动,说不定就能避开那些蠢笨难缠的攻击型生物。不过红蜘蛛刚才提到“方舟一号很快就会遇到战斗”这件事让他十分担心。
“大黄蜂,我们就从这儿出去吧。”
小个子的汽车人点了点头,跟着擎天柱钻进了一条指挥官选定的隧道。洞穴慢慢变宽,不一会儿就和刚才的主要通道差不多粗细。光是从这一点来看,擎天柱的判断并没有错。
尽管红蜘蛛不可能发现他们逃走的情景,但不得不匍匐前进这种体验却让这两位汽车人战士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第十章
虽然诺兰的眼睛盯着指挥中心一动不动,但心里想的却跟这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想起了刚从军官培训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某个特务机关时的事。他本以为那只是在便宜的平装书,以及三流动作电影里才存在的组织。
后来,他指挥一个精英士兵部队,为了给CIA搜集情报在世界各处执行秘密的谍报任务。这些以谍报活动为重点的任务大多是正规特种部队所无法胜任的。诺兰当时的虽然都确确实实是军人,但同时也跟一般士兵多少有些区别。每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几乎所有人都至少会说三种语言,不管是上海的里弄还是伦敦的上流舞会,从没有一个人胆怯、畏缩过。因此,五角大楼里的那些知情人把他们称作“邦德部队”也就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了。
不过在当时,就连诺兰自己都不能确认他是否想要指挥这只队伍。结果他最后接受了任命,在部队重新集结之后又进行了六个月的训练,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准备好了。
第一个任务是最困难的。在那之后,虽然也不能说简单,不过见血的机会确实在不断减少,也在没有遇上什么可以称得上“复杂”的情况。
说起第一个任务,从性质上来讲十分简单——当然,这只是从表面上来看。到莫斯科去,带回一个打算叛逃到美国去的反体制主义者。作为交换,他将带回一张对CIA来说十分珍贵的假名单。为了这个希望,兰利(译注:美国中央情报局总部所在地)的那帮CIA相关人员将不惜一切代价。这份名单将会为半数以上潜入东欧的苏联情报人员带来灭顶之灾。尽管地点十分特殊,不过他们计划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明显的绑架事件。但最后却演变成了在飞机跑道上你追我赶的枪战,诺兰在那里失去了一名部下,还丢下了几名重伤的战友。样子十分难堪。不过幸运的是目标人物完好无损,名单也一样。
过了很久之后,诺兰开始扪心自问,这样做到底有什么价值。
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些不得不被他们丢下的战友长什么样子。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就暗暗对自己发誓,今后只要是自己负责的小队,就决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在以后的军旅生涯中,他将这件事当作一个与自己的约定,默默地坚守着。在西贡的暗杀行动中发生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时,诺兰也没有放弃,背着基尼亚回到了安全地带。如今,早已远离那种实地作战生活的诺兰十分清楚,抛下同伴自己独自逃走这种行为,并不是他的本性。
因此,他一定要竭尽全力想办法把虫洞另一头的幽灵一号弄回地球。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给通信部长打了个电话。斯麦兹迅速赶到了诺兰的办公室,这与他微胖的外表实在是有些不搭调。
“菲利普?”斯麦兹问道,“怎么了?”
“让所有主任级的人十分钟以内到隔音的会议室集中。”
“是商量让他们回来的方法吗?”隔着两片厚重的眼镜片,通信部长脸上浮起了笑意。
诺兰点了点头。
“没错,应该有什么办法。既然能把他们带过去,应该也可以再送回来。”
“我马上集合小组成员。”斯麦兹说。
“过几分钟和我汇合。我还想确认一下‘冰人’的运输日程安排是不是一切都在按计划实施。”
斯麦兹竖起大拇指表示“明白”,然后转身走出办公室,去集合所有主任级的研究员。
正当诺兰打算离开桌子的时候,桌上几个并排的电话里突然有一个响了起来,是红色的。
诺兰不禁在心里嘀咕,这个电话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响起。因为没有发生任何足以惊扰到它的事。
不过诺兰还是伸出手拿起听筒,慢慢地放到耳边。
“我是诺兰。”
电话那头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有些飘忽:“诺兰中校,我是西蒙兹。”
这位幽灵一号计划的负责人立刻绷直了身体。他仅仅与“老爸”见过两次面,进行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对话。平常负责与“老爸”联络的并不是诺兰,而是基尼亚。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他说。
“另外一边好像出问题了。”西蒙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负责将‘冰人’运回本土的部队刚才向我报告,说他么已经跟运输车队失去联络一个多小时了。无线电和紧急频率都没有人应答。”
诺兰的思考速度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那基尼亚上校……”
“他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指挥官。”西蒙兹忽然叉开了话题,“正式因为非常清楚这一点,我才完全不担心他那边的问题。你也知道吧,他应该定期用无线电报告队伍行进中的各种情况。但现在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情报,而且根本联络不上他。我可不想把原因全部归结到当地的恶劣天气上。不管它到底有多么恶劣。出发前基尼亚跟你说了过什么吗?”
“是的。”诺兰回答,“我们讨论了一下天气的情况,的确是非常糟糕。但尽管如此,除了结冰的地面会减缓行进速度以外,我实在想像不出还有其他什么问题会让他们不能够按时到达预定汇合地点。伴随着猛烈的暴风雪,有强劲的极光发生。您应该也很清楚吧,那个对通信的干扰非常严重。
”
“也许吧……”西蒙兹也承认,“但也可能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带一些人追上去看看。‘冰人’比我们正在执行的所有计划都重要千百倍。”
“但是……”
诺兰刚开口,眼前有浮现出幽灵一号的情况。
“幽灵一号的情况我全都了解。”西蒙兹回应了诺兰的反驳,“但现在只有上帝知道他们究竟在哪儿,而基尼亚和他的部队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地球上,而且很有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赶快击中人员去找找。一个小时之内向我报告。明白了吗?”
这虽然人诺兰有些消沉,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是。我马上照办。”
“这正是我期待的答案。”“老爸”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真是的……”诺兰不禁轻声嘟囔起来,“很久没有亲自带队了。”
他抬起头来,看见斯麦兹已经回来了。
“所有主任级的研究员都已经在会议室集中了。”通信部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计划有变,克里斯。你去主持会议,我必须带些人去找基尼亚上校和运输车队。看来好像真出了什么问题。‘老爸’直接命令我去查看情况。”
“我?”斯麦兹有些不知所措,“主持会议?菲利普,我还……”
“不,你一定行的。”诺兰真诚地鼓励他,“这只是应急措施。在我回来之前,将可能的对策列张表放在我的桌上,就放在这儿。”
他为了强调这一点,转身指了指光滑的桌面。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要是收到幽灵一号的报告怎么办?”斯麦兹既是在询问诺兰,也是在问自己,“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呢?”
“拜托了,克里斯。”诺兰脸上浮起了笑容,就像是在为部下加油一样,“你比我更清楚正确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只要用‘还在讨论’来拖延时间就行了,直到我回来为止。”
“是。”斯麦兹并不是不能接受这种说法,“不过,请不要在雪地里耽搁太久。我们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
诺兰没有回答他,而是朝通信部长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径直朝仓库的方向走去。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亲自带领部队去执行任务,而诺兰此刻的心情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
他似乎在办公桌前待得太久了。
汤普森驾驶着幽灵一号在寸草不生的广袤大地上空飞行,紧紧跟在那个自称红蜘蛛的外星人身后。他不停地透过前方的小窗俯视外面那些巨大的岩壁,密集得有些出人意料的岩块。这是,沃克尔忽然提醒他,在一片星散分布的凹地里,有一些造型奇特的低矮灌木丛。
“就在那里降落,杰柯布。”沃克尔突然对副驾驶员说。
汤普森看着船长,用下巴指了指飞船前方不远处的外星生物。
“它不停地让我们跟着一起走,如果停下来的话,这位外星友人会怎么样?”
“它一直在和我们说话,我想我们也可以。”沃克尔说完摇了摇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背后的克拉克森也开口了:“只是根据这个就下达停船命令,你不觉得理由太牵强了吗,船长?”
沃克尔转身对着他。
“这就是我能够指挥这艘船,而你只能当工程师的理由之一。听到了吗,杰柯布?”
“马上着陆。”
汤普森控制着操控装置,让幽灵一号平稳、缓慢地滑行、着陆。
在发现那些原始的有机生命体并没有跟上来之后,红蜘蛛划了一个回转小弧线,紧接着外星飞船降落了。
“出了什么事,我的朋友?”他发送了信号。
沃克尔从扩音器里听到的声音十分冷淡。
“玛丽亚,你告诉他……”他在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们需要分析检查一下飞船的系统。”
玛丽亚点点头,用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眼前的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刚才船长的话。
收到信号的红蜘蛛极不耐烦地作出了回答,不过他并没有因为人类的要求而感到意外。这种破破烂烂的飞船能够跟上自己这件事本身让他更为惊讶。
“好,那我们就等一等。不过最好快点儿。不知道那些留在这里的汽车人又在搞什么把戏。”
红蜘蛛坐在一旁的巨大岩石上,打算给人类足够的时间。这自然是很符合情理的一件事。
在幽灵一号里,汤普森盯着眼前这位既是朋友又是上司的人说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船长?”
“我在考虑跟那些外星人有关的事。”沃克尔小声回答,“在洞里的那些。”
“我也是。”埃布利把椅子转了过来,“这简直是一边倒的战斗。尽管我们也开火了,但据我观察,对方一次也没有还击。而红蜘蛛告诉我们汽车人都是些嗜血的危险分子。以这个标准来看,眼前的情况就太奇怪了。”
沃克尔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船长把身体稍稍朝前倾,透过小窗盯着红蜘蛛那巨大的身影,“尽管我们没有相信这个‘冰人’同类是在撒谎的确切证据,但一看到它的样子,就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地球上的一件事。”
“什么事?”汤普森问道。
“我妻子买了一辆车。”沃克尔开始解释,“不不,确切地说是在买车途中。”他又停了停,像是在唤醒自己的记忆一样,“离我在圣迭戈的房子不是很远的地方有一加二手车市场,我妻子在那里看中了一辆小型的敞篷车,有白色火焰一般的散射花纹,让人看了眼前一亮。她在试驾了两、三回之后跟我说了这件事,我也决定和她一起去看看。推销员十分礼貌。介绍也很流畅,没有发生任何的争执或是其他不愉快的事。但那个男人总让我联想到一个洒满了润滑油的溜冰场——尽管散发着彩虹一般的光芒,但只要靠得太紧就一定会摔倒。”
汤普森点点头,其他同伴也都明白了船长到底想说什么。
“即便如此……”沃克尔继续说,“玖丽她还是很想要那辆车,于是把它买了下来。紧紧三天之后,汽缸盖垫片就报废了。我后来向一位搞机械的朋友询问,他说的确有这种在短期内将毛病掩盖起来的伎俩,就算对机械十分了解的顾客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汤普森陷入了沉思:“你想说的是‘气缸盖’可能已经出问题了?也就是说这个叫红蜘蛛的机器人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沃克尔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的不确定:“我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那个二手车推销员。所有事情都太顺利了,也进行得太快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们最后说不定真能看到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是……也有可能不是这样。”他充满困惑地看着众人,“这究竟是符合常理的推断,还是根源于我的偏执呢?”
“偏执可是作为船长最重要的资质之一。”冈萨雷斯指出,“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根据我的观察,那个自称红蜘蛛的外星人的确有一点非常值得主意,那就是它只是单方面向我们传达指令,从没给我们提问的时间。这虽然只是个提议,但我就是这样对待‘命令’的。”她看着其他乘员说道,“我个人事先非常想知道一个命令为什么会传达给我,想知道它的背景,以及理由。”然后他微微笑了笑。“尽管身为一名士兵不应该这样,但我同时也是以为优秀的技术人员。”
而克拉克森却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情,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船长,你觉得它在撒谎?关于什么?”
沃克尔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只不过反复在想从那个裂口跳出来的另一种机械外星人。如果它们真是充满了攻击性,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还击呢?从大小上看倒是和红蜘蛛说的一样。如果它说的是真话,那些外星人为什么不马上开火,而是先跟红蜘蛛交涉呢?混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太奇怪了。”
“我同意。”埃布利说,“这并不是什么理论上的判断,只是基于十分简单的事实。”
“你说‘简单’?”了克拉克森回应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脑袋都很‘简单’?”
科技主任不满地竖起了半边眉毛,用沉稳的低音回答:“事实就是如此。我们现在没有失去一个人,还有希望找出回到地球的方法。而一个外星生物就像晴天的霹雳一般——也许是‘黑天’——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没有任何调查,没有任何慎重的对话,连认认真真的自我介绍都没有,我们在转瞬之间就把它当成了自己人。简直就像两个久别重逢、亲密无间的老友一样,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是因为外星人都是博爱分子?还是说它有一种保护我们脆弱、幼小的智人(现代人的学名)免受强大、邪恶的汽车人蹂躏的冲动?不。所以我同意船长的意见。我们对这一切都太过乐观了。”
“没错。”汤普森接着说,“这个自称红蜘蛛的家伙把我们当作朋友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怀疑这一切理由又是什么?”克拉克森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事情今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沃克尔明确地承认,“但不管那两个外星人到底是死了还是被巨石压在下面动弹不得,我们都充当了帮凶这一角色。虽然我们的好朋友红蜘蛛告诉我们说这样做是正确的,但在和它一起飞向宇宙,参加与其他种族间的银河战争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充分考虑这种重大行动所可能造成的一切后果呢?”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船长?”汤普森问道,“我们可不能只是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啊。不久前你不是指出过吗,说不定我们回地球的惟一希望就是红蜘蛛和它的同伴。”
“我明白。”沃克尔也承认,“但现在你好好考虑一下其他的问题。”他稍稍停了停,“干错撒个谎吧。”
“撒谎?”冈萨雷斯直愣愣地看着船长,“要怎么说?”
沃克尔嗤嗤地笑了起来。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说我们在起飞前必须进行一些修理。”
“对方应该会相信。”埃布利说,“它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飞船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最多也就只是个模型而已,跟真品没法比的。”
沃克尔点点头,然后改变了话题。
“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要考虑清楚。它们到底是……怎么生存的?要怎么样才能进化成拥有智能的机械?”
“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不过我们好像没时间详细讨论它了。”克拉克森指了指小窗外边儿,“它回来了。”
连最后一丁点耐性也用尽之后,红蜘蛛终于忍不住了。
“准备好出发了吗?”
“跟它说还不行,玛丽亚。”沃克尔在发出命令的时候,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压低了声音,“飞船本身有几个地方需要修理,另外,我们自己也需要休息。”
冈萨雷斯按沃克尔说的发出了讯息。而红蜘蛛显然有些难以理解。
“休息?是发生了什么异常反应吗?”
沃克尔摇摇头。
“解释一下我们的构造跟它完全不一样。就说人类在全力发挥技能之后必须要将身体机能调整到损耗最小的程度,并保持一段时间,相当于是充电。”
玛丽亚再次打出了一些自居。红蜘蛛的回话虽然有理解,但也显示出惊诧的心情。
“明白了。很遗憾你们不能参加马上就要开始的神圣一战。我不能待在这里太久,必须要回到同伴身边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在那之前你们好好休息吧。”
“好的。”冈萨雷斯回到。
在红蜘蛛飞驰而去十五分钟之后,汤普森再次发动引擎,让飞船靠起飞时的车轮在地面上前进。
一瞬间之后,在离起飞还差很远的的时候,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抖动,飞船右侧突然出现了一个斜坡。
“啊!”汤普森大声喊了出来,急忙开始了与操纵杆的搏斗。
其他人也一样,但沃克尔的视线始终紧紧盯着正前方。
“上升啊,求你了,给我上升!混蛋!”
“大家抓好!”汤普森吼道。
他关掉了引擎,幽灵一号猛地向右转个圈掉了进去。除了跟刚才的朝向完全相反以外,乍一看没有什么损失。当然,有些东西是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的。
“报告情况!”沃克尔大声命令道。
乘员们报告的声音挨个响起。通信装置,正常。机械装置,正常。一切正常。看来没发生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故。实际上沃克尔关心的就只有一个问题。
汤普森转向船长说:“我们被岩石困住了。”
沃克尔陷入了沉思。
“应该能把我们挖出去吧。另外,抛开那些偏执的妄想不谈,我们那大得出奇的‘朋友’应该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吧。”
“我认为你还是快些决定要怎么做比较好,船长。”克拉克森抬起头,“飞船正在下沉。”
沃克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沉?什么意思?飞船怎么可能……”
幽灵一号又开始了振动。周围那些崩坏的岩石和沙石不断上升,传神则在浅灰色的泥地里不断下沉。发现危险的汤普森再次启动了引擎,希望靠它摆脱困境。
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逃不出去了,船长。”
没有一个人想出什么好办法。沃克尔心里狂乱地思索着,或许他们会就这样,像那些外星机器人一样被埋进地底。可能这一大片区域到处都是流沙和陷阱吧。观测用的小窗已经完全被土埋住了,感觉飞船下沉的速度正在增加。
“把引擎朝相反方向启动,说不定把飞船推上去,杰柯布。”沃克尔大声喊道,“只要不是腹部朝上,我们至少能让飞船保持一个随时可以逃出这里的姿态。就算要我们自己用手去把路挖出来也行。”
汤普森麻利地操作着相关装置,窗外的沙石已经渐渐被一团漆黑所取代。而汤普森此时也咸湿了他有资格参加这次任务的原因,反应十分迅速,仔细操纵着点火之后的推进引擎。飞船发出巨大的声响撞在了洞窟下部的石板上。不过幸运的是,他们避免了最致命的伤害。
之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之中。
好黑啊。沃克尔从没怎么受损的正面小窗向外面望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大家没事吧?”
没等任何一个人开口回答,幽灵一号的船身又开始震动起来。出人意料的是,光明取代黑暗,照亮了这个洞窟。汤普森和沃克尔一齐抬头望去,再一次看见了天空。除此以外,还有那个他们已经非常熟悉的巨大身躯,低头盯着这群地球人。
沃克尔估计离地面最少也有五十米,这可是个很少见的巨大空间。要是操纵引擎的汤普森技术稍差,说不定他们就得永远留在这儿了。
冈萨雷斯从岗位上抬起头:“船长,它有话要对我们说。”
她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文字。
“你们……”红蜘蛛说,“好像遇上麻烦了。”
冈萨雷斯没有等沃克尔开口。
“是的。”她快速地输入,“你回来真是太好了。能帮帮我们吗?”
“可以。”红蜘蛛回答,“由于这个星球突发的地壳变动,我的计划不得不作出一些更改,不过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而你们那与预料相悖的位置和现状,恰好是我的目的所需要的。”
“这家伙。”沃克尔小声念叨着,“我可没听到什么好消息。问问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冈萨雷斯照指示发送了问题,很快便有了回答。
“我原本计划在宇宙中让汽车人干掉你们,目的是让那帮家伙为此感到羞愧。但看到你们现在的惨状,我只能放弃了这种打算饿了。很遗憾。就像你们不知道自己的故乡上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样遗憾。”
表情无比阴沉的冈萨雷斯希望他做出进一步解释。
“你们所说的‘冰人’……”红蜘蛛答应了人类的请求,“并不是什么侦查员,而是我们失踪已久的首领,威震天。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归根结底并不适合做一个领导人、者。自从他失踪以后,我就坐上了霸天虎领袖这个位子。如果其他的同伴知道威震天还活着这个消息,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寻找他的。当然,到时候我作为领袖的日子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冈萨雷斯看着沃克尔说:“你说的没错,船长。它的确不是我们的‘朋友’。”
从扩音器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电子合成声音,音调非常高,非常亮,充满了整个船舱。大概是笑声吧。可以肯定的是这跟人类的笑声完全不一样。
“我一直祈祷事情不要变成这样。”沃克尔说,“告诉他我们很乐意与他作交易。”
冈萨雷斯输入了信息。
“交易?我跟你们这些毫无用处的有机体生物有什么可交易的?所谓交易,是要在双方都拥有对方需要的材料基础上才有可能进行,对我来说,你们既没有任何价值,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不过也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想,你们也总有一天会躺进墓地的。”
幽灵一号周围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这让克拉克森猛吸了一口气。沙石和巨岩开始下落,不断敲击在飞船的上部,把金属的外壳打得梆梆直响。
“快移动飞船!从这里逃出去,杰柯布!”沃克尔大吼。
所有人也都大声喊了出来。汤普森使用推进引擎让幽灵一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开始移动。尽管碎裂的岩石和其他碎片都还在不停地往下落,不过都已经对他们没有威胁了。靠着飞船底部的那些轮子,幽灵一号终于远离宽阔的洞窟,好不容易钻进了旁边一条隧道里。
黑暗又一次开始在众人的视野里蔓延,而且这次是不断地向前延伸。
伴随着这似乎没有尽头的漆黑,船舱内也一片寂静。终于,埃布利小声地开口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船长?”
沃克尔本不想回答,但他最后还是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科学主任。
“我完全是一筹莫展啊,马克尔。真的。”
在其他人说话之前,克拉克森坐在自己岗位上开口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船长。我们好像不是这里惟一的访客。”
彷佛已经和严寒的空气混在一起的杰森再次走进帐篷之后,基尼亚睁开了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还处于清醒和昏睡的边缘。
“情况怎么样,中尉?”他没有理会自己那刺耳的沙哑嗓音,开口问道。
“其他人全都治疗完毕。已经在这附近安置了四顶帐篷,有两个用来安置伤员,还有两个供士兵休息。”
“卡车呢?”基尼亚最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他的部下微微叹了口气。
“情况跟人员损失比起来要差得多。现在百分之百恢复机能的就只有一辆——排最末尾的那一辆,只有它没有滑出公路。其他车要么受到了撞击,要么就翻进了侧沟里出不来。”
“怎么会这样……”禁言嘀咕道,“屋子情况呢?”
杰森挺直了腰板,为终于能够报告几个好消息而松了一口气。
“十分幸运,G型粮食还够用好几天。食用水、红茶、咖啡已经不常用的肉汤等物资的储备情况都非常好。当然,我们不得不融化外面的冰雪来当作饮用水。”杰森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它们被融雪弄得有些湿润,“其他的你应该也知道,没有人想过这会变成一次长途旅行。只需要把‘冰人’运上货船,再返回基地。如果将损坏最严重的几辆卡车里的燃料集中起来,两台便携式发电机大概还能支持一天半,提供暖气和照明所需的电力。”
基尼亚闭紧了嘴唇。
“说不定支持不到那么久,中尉。所以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
“啊?”杰森像是询问一般地看着眼前的上司。
“根据我的判断,塔萨洛夫那些同伴赶到这里所需的时间会比‘一天半’要短得多。如果不能在二十四小时以内赶来的话,他们就再也没办法接近这里了。就算在这么强力的暴风雪之中,援军也是有可能从空中增援我们的。大概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事就是在这附近的海域丢掉几艘潜艇吧。你现在去加强周边的警戒,每隔二十五米就设一个哨兵,把防卫线向内收缩五十米。在雪地里挖战壕,用雪洞保存体温和避风。另外,如果有绳子的话就拉一条警戒线。任何人不得越过。每个帐篷只点一盏灯,没必要再多了。必要时可以使用闪光灯。如果运气好的话——虽然我们的运气好像一直不太好——基地应该已经注意到我们这么久没有报告过了,说不定援军马上就回到。”
“我明白了。要不要我拿些吃的来?”
基尼亚拒绝了。由于吃的药太多,他现在直犯恶心,有些想吐。光是想到进食这件事就让他的胃不停地翻腾。
“不用了。”他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小桌,“给我点儿水。”
杰森将一只装了一半的水壶递给基尼亚,他借过来倒满一直杯子,然后一口气把它喝干,一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一边将杯子放回原位。
“这下好多了。那么特大牵引车的情况怎么样?”
杰森耸了耸肩:“毫无疑问,机械人员在修理时最先考虑的就是它。根据那些人的说法,整修完毕后只要在其他结构上没有重大的损坏,应该可以启动。”
基尼亚终于放心了。
“如果是的话就太好。装‘冰人’的特制集装箱实在是太大太重了,其他东西根本没法运——而我们必须得把他运走。正如那些专业技术人员所指出的那样,如果继续让它活性化,以我们如此有限的知识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俄国人的威胁跟它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关于这件事,杰森稍稍考虑了一下,点点头:“我现在就去确认一下情况到底如何。”
“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中尉忽然微微笑了一下,这正是基尼亚期待的表情。有些时候,只有这个才能化解紧张的气氛。有时指挥官在身为一个战略家的同时,还必须得是一个临床心理学专家。
“没问题吗?”
“没问题。”杰森回答,“谢谢你注意到这一点,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转过身,掀起一大块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在暴风雪中完全消失了。重新平躺到床上的基尼亚感觉到自己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尽管什么都没有对杰森说,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发烧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停恶化。这只脚必须要接受专业的外科诊疗,而不是野战医务兵——他们受的训练只是在撤退用的直升机到达以后,让伤员在从阵地抬到飞机上这短暂的时间里保持存活。在暴风雪停止之前,救援直升机是绝对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基尼亚的意识又变得模糊起来,恍恍惚惚地回想起了他和菲利普·诺兰一起执行任务时的情景,想起了进入特种部队时,还有后来受邀加入“第七区”时的事。尽管当时是为了荣耀才到这里来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在剩下的人生里必定得过一种极其隐秘的生活了。与之相比,他在进行谍报活动的那些日子里所执行的任务跟现在这些工作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公开的行动一样。
“第七区”这个组织是在被秘密与谎言,以及被完完全全掩藏在这些秘密和谎言下面的各种计划所充斥的组织。
就算死在这里,也和自己的生涯十分相称。之前曾有过好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还有几次确实应该死去,但都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忽然,他又想起了幽灵一号的那些船员。他们正迷失在银河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体验着任何人都不曾想像过的孤独,说不定还不得不与‘冰人’的同类斗争。基尼亚明白他们最终难逃一死。而这份理解给他带来的痛苦,比动脉每波动一次就从折断的大腿骨处发出的那种激烈的刺痛还要强烈,还要清晰。
他十分讨厌失去部下,几乎等同于对失效的厌恶,这种性格可说是他的商标。只要是托马斯·基尼亚上校接手的任务,就一定能完成。当然,这只是大多数情况。
没错,在此之前,一直是这样——基尼亚在心里更正道。
就在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有人掀开帐篷走进来的声音,是杰森回来了。基尼亚用力睁开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年轻人。
“怎么样?”
声音低沉的杰森摇了摇头。
“很遗憾,上校先生。机械工人们目前还在组装。这本来需要一个装备非常完整的车库,但在野外,又是在这么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如果非要进行修复工作的话,只能把‘冰人’围起来进行大型牵引车的修理。不过这样以来没有可以将修理工作正常进行下去的空间。”中尉刚想吐口唾沫,但动作做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停住了,他就像忽然想起了自己是在哪儿一样,“它不仅太过沉重,而且情况非常糟糕,糟糕透了,上校先生。”
基尼亚微微点了点头。
“不要这么慌张。不过,还是希望你能竭尽全力。不可能坐下来等着有谁来救我们。”
杰森也很清楚这一点。
“‘冰人’方面,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另外……”
“有什么好消息吗?”尽管基尼亚这样问道,感觉他就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样。
不过遗憾的是杰森并没有让他如愿。
“有一名技术人员发现‘冰人’的眼睛好像微微有些闪光。此外,还有人发誓看见了他有一只手在动。说不定它正在复活。”
“你说什么。”
基尼亚一边给自己倒另外一杯水,一边迫切地渴望水壶里装着另一种更浓烈的液体。就当思绪在不停奔腾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主意。
“把消防班集合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工具有我们可以利用的复合加热机能。”
“啊?”
“把雪化了之后往‘冰人’身上洒温水的喷雾。”基尼亚解释道,“那个集装箱内只要有水立刻就会结冰吧。用谁来代替液体氮气。”他勉强地笑了笑,“也就是要把运送‘冰人’的集装箱变成一个大冰块。在集装箱内侧固定了之后,外侧也要浇上水——这是为了给机械师们的修复工作留出足够空间。再说本来冰人就是以这样的状态被发现的,是吧?被埋在冰雪之中。”
杰森稍稍考虑一下之后,得意地笑了笑。
“有时候简单的事就越有效。我立刻去安排。”
基尼亚还没有说完。
“另外,在警戒线外缘安排岗哨,让它们提高警惕。俄国人随时都回来。”
杰森点点头,迅速走出了帐篷。
基尼亚又把眼睛闭上了。运气好的话,就能把装有“冰人”的集装箱和一大部分牵引车都冻上,这样至少暂时解决了一个问题。但就连他自己都对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有些怀疑。
有时候,我们连从床上起来这件事都办不到。
有时候,我们在思考自己为什么非得起来不可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第十一章
在新隧道里快速前进的擎天柱遇到第一个分叉扣的时候选择了左边。这个决定让他渐渐远离了在背后追踪他们的原始肉食生物。
“继续前进吧。”他告诉大黄蜂,“如果怪物的数量再继续增加,可能我也对付不了。”
大黄蜂没有反驳的理由。
在这段隧道里有空气在流动,也就是说或许有能通向地面的出口,即便没有,覆盖在他们头上岩石的质地也可能比刚才那个洞窟中的上壁要松散一些,很容易打开一个大洞。如果真能找到一个地方避开那些怪物,也许能在事情变得无法收拾之前赶回方舟一号与其他人汇合。
“大蚯蚓”那令人十分不快的咻咻声渐渐远去,擎天柱在一个新的岔路口前停下了脚步。尽管他们已经持续移动了一段时间,但根据探测器传回的情报,头顶那一大块岩壁中没有任何一处的质地是疏松的。看来得选另外一条路了。
“你怎么想的,大黄蜂?”
小个子的汽车人指向右边的一条通道。擎天柱耸耸肩点了点头。
“两边的几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去看看吧。”
乍一看,他其实对这边并不抱什么希望。通道一下子变得非常窄,擎天柱走进去之后连腰都直不起来。但两名汽车人还是不停地朝前走。
不一会儿,通道尽头又展开了一个全新的空间。通道尽头的石壁依然没有指示正确的出路,以地质学的角度来看让人无比惊奇的奇特景象依然不断延伸,但还是没有一点离地表更近的迹象。他们在确定了新的通道后,擎天柱正准备迈步朝那里走去,突然从洞口处喷出了一些岩块、沙石和灰尘。
这次突如其来的喷发威力惊人,就连那么高大的擎天柱和大黄蜂也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然而,在所有的尘土都归于平静之后,在一大堆石块中出现了一个不算陌生,却又令他们感到十分意外的身影。
是那艘外星飞船。
擎天柱将大黄蜂护在身后,迅速启动了武器系统,他既不知道这些闯入者在这里做什么,刚才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更重要的是,他亲眼看到红蜘蛛和这艘飞船联合向自己发起进攻。只要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与周围环境完全不搭调的外星飞船莽撞地从隧道洞口冲出来之后船身有些颤抖。通过飞船前方的小窗,那些掌控飞船的生命体第一次映在了擎天柱的视觉感应器里。比他想像的要小不少。根据探测器的分析,他们都不是机械,而是一种相对比较高级的动物生命体。而根据这些的生物的脸部都惊人地相似来看,他们应该是收敛进化的实例,前提是如果没有其他科学差异的话。加入这类物种的面部表情都是有意义的,那他们现在战士的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在“害怕”。只要他们把那种可以在飞船外使用的武器放下,擎天柱就可以认为这是头像的信号,至少是打算暂时休战。
尽管汽车人指挥官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工作,但与上一次见面时不同,他们并没有主动攻击。实际上如果观察得够仔细的话,轻易就能发现擎天柱没有像刚见面时那么剑拔弩张。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擎天柱只需一击就可以轻易地把对方完全破坏。但他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想法,等待着感应器里传来双方都已经恢复敌意的消息。
他从没有试过用这样的方式进行交流。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们终于收起了武器,如果想要攻击的话大概早就做了吧。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种感觉跟飞船的外表没有丝毫关系。
“大黄蜂,在我们这帮人里只有你能和任意一种异族人交流,能跟他们沟通一下吗?”
他并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在那张脸上出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以至于司令官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识别机能出了什么严重系统错误。
“我认为这十分重要,大黄蜂。”擎天柱用没有拿武器的手指了指那艘外星飞船,“你也看得很清楚了,这次他们并没有主动进攻。这表示这些生物很有可能想跟我们对话。虽然我自己不是不能做这个工作,但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只有你才有能力消除我们和他们之间的所有疑虑。”
有很长时间,大黄蜂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抛开个人的感情不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对这种毫无成效的奔逃非常厌倦了。虽然跟无聊比起来“遭背叛”不见得是一件要好得多的事,但司令官的决定显然十分坚定。在了解外星飞船真正的性质——不管他们站在哪一边——之前,擎天柱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在大黄蜂小心地接近神秘飞船这段时间里,擎天柱加强了视觉的搜索力度,像观察一下里面的生命体究竟有什么反应。奇怪的是,从他们那一闪即逝的表情和反应中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攻击性。
在仔细观察了一下飞船周围的环境后,大黄蜂挑选了一个对通信十分有利的位置。那些外部天线为他提供了好几种可用的选择。在扫描了各自的性能之后,他选出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准备开始与他们对话。然后,大黄蜂便找到了一个在塞伯坦星的历史博物馆里才可能找到的,极其原始的电脑装置。在他完成对运算规律和原始程序的分析,并做好通信转杯之后,朝擎天柱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想法正确的话再好不过了。”他小声说道,“把我的话传过去,大黄蜂。”
汽车人司令官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外星飞船上,在慎重考虑接下来的发言之后,他终于开口对船内的生物说:“我的名字叫擎天柱,是汽车人的指挥官。我们是从遥远的塞伯坦星来到这里的。首先希望你们明白,不管我们的外形,进化程度、起源有多么大的差异,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物,就都拥有自由思考和行动的权利。”
从那些生物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对这个问好感到十分高兴。
“我们叫做人类,是有智慧的哺乳生命体,从名叫地球的行星来到这里,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刚到这时我们被不安、困惑和恐惧所保卫。后来很明显我们被那个和你们构造、外形十分相似的两足金属外星人给骗了。它自称叫红蜘蛛,说汽车人是一个非常邪恶、好战的种族。比起它的解释,我们更相信你说的话。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当初的混乱。我们没打算伤害任何人。你们和那些家伙的争端跟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之所以刚才和它联手进攻,是因为红蜘蛛答应只要帮助它消灭了汽车人,我们对你们之间的人和事都没有兴趣,也不想与任何人发生争斗。”
擎天柱嗤嗤地笑了笑:“原来如此,我明白饿了。我们并没有交火,你们也没有以外突如其来的灾难而绝望。就算被红蜘蛛欺骗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他们被称作‘霸天虎’,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经常表现出比他们那位失踪的领袖还要邪恶的特质。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红蜘蛛比残暴、强大的霸天虎领袖还要危险。那个家伙的名字叫威震天。我们都已经忘记他到底失踪了多久。”
人类在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回答道:“我们并不知道它的名字。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个‘威震天’并没有失踪,而是在我们的世界。处于被冰封的状态。”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情报,擎天柱浑身为之一震。如果这些名叫人类的生物所言非虚,那么所有事情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在星辰大海的另一边——不论这些生物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如果威震天完好无损地存活在他们的星球上,有一天从他们所说的封冻状态中脱离出来,他们人类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就算只是为了单纯的消磨时间,就算只是单纯地做准备活动,处于那种对霸天虎以外所有事物的无尽怨恨,威震天一定会将他们的世界以及生活在那里的所有生物都彻底破坏掉。
擎天柱明白,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些人带回他们的世界去。这样做不仅仅是处于理所当然的正当性,还需要他们在回去之后对面临的巨大威胁向人类指导者发出警告。
诺兰的视线穿过一闪有三层玻璃的小窗,落在窗外那狂乱的暴风雪之中。强劲的北极风从四面八方刮来,让雪花全都以跟水平面平行的角度飘散开去。帐篷外地面上的积雪正以惊人的速度堆积着。尽管从基地延伸出来的公路都被刻意设计成了看不清去向的样子,但在这种情况下则变成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如果在平时,这根本就不成问题。运送日常熨平的牵引车只需在原地停一停,等待暴风雪过去就行了。但先前出发的牵引车与它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诺兰非常厌恶在这种天气下继续往外增派人手。但在没有卡车消息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马丁上士!”嘈杂的仓库里忽然响起了诺兰的声音。
马丁带着一张长有一头黑色短发和土黄色皮肤的脸,睁开他那特征十分明显的眼睛仰视着。从诺兰刚刚走进仓库的那一刻起,他就从自己的办公桌上站了起来。
“请问你需要什么!”尽管离得很近,但他还是用洪亮的声音回答道。
这真是个讽刺的回答。马丁自己就是诺兰现在最需要的人,而且,他本不应该在这里的。马丁指挥的陆军游击部队在得到特别许可的情况下来到基地,利用极其严苛的极地环境进行特训。尽管他们与“冰人”以及直接参与这个计划的人员之间有着清楚的界线,但与他们部队相关的机密许可文件也足有半个皮制公事包那么多。
诺兰直视着对方的视线。
“有件搜索、救助任务现在需要你的部队去完成。请你在十五分钟以内将他们集合好,穿上在极地使用的御寒装备,带上必要的武器。”
,马丁明显有些由于。他的部队实际上并不归诺兰指挥。另一方面,诺兰一直把这支游击部队奉为上宾,在任何方面的照顾都非常周到。而且,真正的搜索救助任务尽管在迄今为止的训练中进行过几次,只不过……
“有哪个脑筋不正常的人会顶着这种鬼天气出门啊?”
问得好。尽管没什么必要,但诺兰还是作出了解释:“基地指挥官托马斯·基尼亚上校要将一辆牵引车送到海岸去。那是一辆对保障国家安全来说必不可少的牵引车。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络了很长时间。现阶段你之需要知道这些。你和你部队既然来这里进行极地气候下的训练,那么现在就去看看成果如何。”
“我也有同感,中校先生。您也一起来吗?”
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马丁的视线停留在了诺兰那微凸的肚腩上。
在注意到这无礼的视线所指的方向后,诺兰将涌起的怒气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非常需要这个人的协助。
“没错,上士。你是打算在这儿问我一天还是马上去集合部下?”
“我马上去集合。”
尽管诺兰刚才的语气让他有些不快,但马丁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在迅速敬了一个军礼之后,他愉快地穿过了仓库。
诺兰取出自己在严寒环境里穿的衣物,而要把他们全都穿到身上,大概需要稍稍花一些功夫。他提醒自己说,像平常一样从袜子开始吧,然后是特制雪地服和靴子。当然,在这之前他已经穿好了厚厚的内衣裤和轻便的衬衣。留出可供空气流动的空间比单纯地加厚布料更重要。在穿衣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之前那次计划差点儿泄露的危机,以及最后摆脱那次危机时的事。
最开始将被冰牢牢冻住的“冰人”解冻时,它的能力之强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技术人员和科学家从惨剧发生之前的那一瞬间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个生命体——它的主要构造是机械,而不是以碳元素为基础形成的东西——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重生能力,这就是最初的研究结果。
最近才分配给基地的新型雪地服是用一整块白色的金属纤维制成的,虽然感觉很不舒服,可穿上之后会有一种轻轻紧缩的感觉。这种材料非常耐寒,无论在任何严寒的天气里也能保持人体的舒爽。不过它的缺点是并没有进行过耐久性测试,不知道能不能胜任接下来的任务。但诺兰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和那些士兵不是要在冻土地带待上一个月。运气好的话,在确认了牵引车完好无损之后一、两天之内就可以回来。
他费了一番力气才终于把一大堆衣物都穿戴整齐,这个时候游击部队也已经集合完毕在等着他。
“已经准备好了。”马丁用右手大拇指朝他身后摇了一下,“外面的雪地车都已经加好了油。”
诺兰点点头,正打算跟上士一起走出去的时候,突然转过身,从书架里拿出了到任时配发给他的一把步枪。他把枪带背在肩上,而它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诺兰背后撞了一下。由于他已经很久没有穿戴这种野战装备了,因此后背发出了一声出乎意料的响声。看来自己的体型变得比想像中还要难看。
诺兰在仓库里详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游击部队。全员除了马丁上士以外总共有六个人。不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极为自信、严肃的表情,而且他们那年轻的身体也能反映出训练的成果。E-4,也就是说没有军衔在下士以下的人,根据记录来看,每个人都有实战经验。
当看到他们将要来SSAB的记录时,这支部队就给诺兰流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特例。在这个时代,军队的所有特种部队几乎度安排在东南亚的某个地方。在听到他们只提出了一次申请就得到许可,可以在北极地区完成训练时,诺兰就感到他们一定有什么地方相当不寻常。那些训练绝对不是多余的。作为游击部队,必须要能应对任何状况。尽管如此,诺兰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没有消除。
“马丁上士。”他用询问的口气说道,“我还是这样问吧,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啊?”马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国家的特种部队几乎都被派到丛林里去了。可你们却跑到这种又冷又偏僻的角落里来。虽然表面上的理由是进行在寒冷气候下的特殊训练,但说老实话,我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诺兰一边走,一边用下巴指了指前方打开的大门。
“待会儿有可能会发生非常严重的紧急事件。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出击之前,请你们把停留在这里的真正理由告诉我。这应该不算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吧。”
马丁在考虑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
“我们被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命令是华盛顿直接发出的。”
“华盛顿?”诺兰思考着,“从华盛顿的谁那里?”
“具体是谁我们并不清楚,不过负责整个计划的人被称作‘老爸’。”
诺兰没有忍住自己的笑。
“西蒙兹?”
马丁对此显然十分吃惊:“怎么,你知道那个人?他好像是直接向我们中队长下的命令,我听到了他俩在谈话。”
“那么,为什么‘老爸’没有跟我们说起这件事呢?”
“不知道。”马丁脸上隐隐浮起一丝笑意,“我毕竟只是个上士。不过,我知道这里现在发生了重大的问题、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全副武装地站在我面前,不会问一些我可能无法回答的问题。所以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去干一些我们该干的事吧。虽然比起在雪地里作战,我个人更喜欢在丛林里悄悄抄到越军背后那种感觉。”
诺兰在仔细考虑的这句话所包含的全部意义之后,决定还是放弃比较好。在这个时候他可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其他谜题上。不过,西蒙兹还真是一个喜欢制造惊喜的人。他的计略简直无穷无尽。
“我明白了,上士。不管你相信与否,在很久以前我还是多少经历过一些的战斗,接触过一些武器的。那么,我们出发吧。”
诺兰抢在马丁身前,最先从仓库出口处走了出去。
在一片漆黑之中,游击部队的成员挨个走进了雪地车。坐在马丁旁边的诺兰正在考虑如果遇到比恶劣天气还要糟糕的事情该怎么办。但他立刻又打消了这一想法。
他和自己越好,要快去快回。恢复基地与牵引车的联系,了解情况,然后立刻回来。
因为还有一艘宇宙飞船在等着他去营救。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铁皮躲过一束等离子射线,那是朝他猛冲过来的旋风发射的。
爵士在一个后空翻之后迅速向迷乱开火,但紧接着却又不得不迂回着躲开碾压机的进攻。他刚才那一枪被迷乱朝旁边一闪,轻易就躲开饿了。和汽车人一样,霸天虎也安装了十分强劲的预测控制装置,要想命中他们十分困难。
“我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啊……”
爵士一边回答,一边迫不得已进行了一次高速回转。因为碾压机又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扑了过来。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目前威胁着他的巨大怪物身上。
“体型这么大,可动作却相当灵巧。”他轻声抱怨道,“不过,还不够快!”
总是想近身肉搏的大型霸天虎因为爵士那轻快敏捷的动作而始终达不到目的。
“好好跟我打上一场!”
“烦死人了。”爵士突然放缓了自己的速度。和铁皮并排浮在宇宙空间中,“准备好了吗?”他问道。
“先提醒你,你会因为这个计划而受到很大的损伤。”铁皮明显对战友的计划不是很满意,“这个作战方法不会成功的。”
“现在才来讨论细节已经太迟了。”爵士再次前进,“只要他们一把目标转向我,你马上开始行动。”
“你可别后悔。”铁皮嘟囔道,“要是让你的火种消失了,我说不定会在今后几百年里一直与大哥的抱怨为伴。”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爵士划出一道优美的能量弧线,朝敌人冲了过去。霸天虎无法判断这是带有进攻意味的愚蠢行为还是单纯的挑衅,不只是碾压机,连迷乱和旋风也立刻被这名汽车人的行为所吸引。
爵士通过密码式通信联络了方舟一号。
“救护车,你试试能不能把路障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我看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
救护车发射了方舟一号上的重武器。
宇宙空间里的捉对厮杀立刻被中断了。谁也没料到方舟一号会突然发射复合型粒子炮。这展示了救护车作为机械师的高超手法和技术实力。他不停地开火,终于有一发命中了暴影号的侧面,那艘霸天虎运输船的护盾看来还坚持得住——当然,只是勉勉强强而已。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爵士也能清楚地看到敌方飞船的护盾因为这次攻击而发生了怎样的动摇。
“就这么干,救护车。”爵士鼓励他说,“把他们全都打下来。”
他应该更担心自己的情况。
当爵士沉浸在暴影号收到有效攻击的快乐中时,碾压机以出人意来哦的速度猛地冲向他。这位有些得意忘形的汽车人拼尽全力才好不容易躲过这一击。也多亏这次躲避,他刚好跳出了旋风的瞄准范围。爵士一边疯狂地设计一边不停地弹跳着,同时降低了速度,停留在大个子霸天虎那破坏力惊人的大手以及危险的能量射线所能到达的范围之内。如果换作其他人的话一定是险象环生,但对爵士来说,这只能让他越来越兴奋。
“喂,喂。”他刺激着敌人,“你们这些从时空夹缝里生出来的丑陋小脓包,难道就不能在认真点儿吗?”
在狂怒不已,并且越来越焦躁的碾压机背后,铁皮饶了很大一个圈,然后从暴影号探测器的死角往回走。爵士将他探测器的探查范围开到最大,终于捕捉到了自己的战友。只要自己再把眼前的敌人拖住一段时间,铁皮就有机会穿过暴影号的护盾进入飞船内部,给予引擎极大的伤害,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让它完全失去控制。
“待着别动,你这只小臭虫,我让你好好见识见识。”碾压机贺词显得十分慎重,慢慢向他的对手靠拢。
爵士很庆幸这位体型巨大的霸天虎有着极为单纯的性格。只要对他那些轻易就能看破的动作及时做出反应,就能与碾压机以及其他霸天虎保持一定距离。这样一来其他霸天虎也不会冒着误伤同伴的危险朝汽车人开枪。
“不动就不动。”爵士完全不理会对手的压迫力,“不过你可得答应要对我温柔点啊。”
“你这个只会说废话的混蛋。我就给你‘温柔’!”
他在距离爵士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扭曲身体朝前方冲刺,想利用背后的突起撞击爵士。
但这种攻击在爵士的灵巧面前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他轻松地躲了过去。但也正是因为他转换了方向,所以整个身体就从碾压机的遮挡中跳了出来。灵巧的汽车人刚刚在迷乱和旋风的视野中出现,他俩立刻开火了。尽管爵士拼尽全力躲过了迷乱射出的离子光束,但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旋风的攻击。身体就像是从中心部位炸开了一样,爵士失去控制,回转着朝后方飞去,离子炮的热能已经蚀进了盔甲内侧,彷佛正在溶解那些重要的元件。这种痛楚让爵士终身难忘。
与其尽力让不断旋转的身体停下来,还不如就这样任其朝后方飞去,借此拉开与敌人之间的距离。尽管已经失去了控制,尽管自己还在不停旋转,但他还是能追踪到铁皮的位置。他的战友现在正在接近暴影号,把目标锁定在了它脆弱的推进系统上。但由于他实在是对此太过专心,以致于根本没有发现从背后告诉接近他的大型金属物质。
铁皮也没有注意到红蜘蛛已经回来参加战斗了。
心情无比混乱的爵士打开所有频道大吼:“铁皮!终止行动!敌人接近你了!”
铁皮立刻转过身子,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进入了红蜘蛛的射程范围之内。
“救护车,射击!快制造机会!”
待在方舟一号里的救护车也感应到了红蜘蛛的到来,他这次也尽职尽责地发射了一束能量射线。威力强大的攻击径直朝霸天虎的临时领袖本区。
体型巨大动作敏捷的红蜘蛛尽管还在不断接近铁皮,但他不得不改变了前进的朝向。而铁皮也借此机会绕到了暴影号的另一侧。这样以来就有机会迅速撤回方舟一号了。
华丽的临时战略看来只能以这样的形式收场了,爵士得出结论。他没有想到红蜘蛛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他估计就算是擎天柱司令官也不见得能想到这一点,借此安慰一下自己。
红蜘蛛的参战,铁皮的遁逃,爵士一直沉浸在对这些东西的思考之中,当他发现碾压机时,他已经接近到了自己完全无法躲闪的范围之内。
“我说过我要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他发出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吼,化为装甲的尖刺一闪即逝,完全贯穿了爵士的右肩。
部分线路完全短路,内部警告装置启动,爵士的身体为了防止受到严重损伤部位的技能完全停止,开始采取预备措施。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摆出防御姿势,同时身体朝反方向运动,躲过了第二回朝他刺来的攻击。当他踉踉跄跄朝后方退去的时候,碾压机那威力无比的铁拳在爵士脸上炸开了。仅仅隔了一会儿,这位汽车人就又一次在宇宙空间中一边后空翻一边不受控制的朝后飞去,只不过这次的翻滚并不是他自己选择的。
爵士一边转圈一边想,自己究竟伤得有多重呢?
大家都等待着沃克尔的决定。幽灵一号在经历一次强烈的滑坡之后跌进了这个无名星球的地下深处,在冲进隧道时背后的空洞已经崩塌,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没有什么长远的事需要仔细考虑。
“我们似乎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沃克尔告诉大家,“如果这个叫擎天柱的丢下我们不管的话,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把幽灵一号弄回地面去的。而且就算有能力做到,我们也很有可能早完成之前就被它所说的那种生物吃掉。除了相信擎天柱,和它的小个子朋友以外,我想我们真的别无选择。”
尽管视线在不停交换,但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对于船长的结论,虽然大家都不太满意,但却没法否定他的说法。自从被红蜘蛛背叛以后,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相信任何外星人了。
不过沃克尔对于擎天柱倒是有一种与红蜘蛛打交道时完全不同的感觉。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用词非常巧妙,没有丝毫以自我为中心的样子,而且他和这个叫擎天柱的在对很多问题的看法上产生了共鸣,在沃克尔看来它是非常值得打交道的对象,非常值得信任。就连他选择的语音也都充满了感情。
另外还有更明显的一点,就是它最初看到幽灵一号时的反应。它当时并不是立刻去找隐蔽的场所,而做出的第一个动作是把看似较小无力的同伴护在身后。在分析完情况并确认完全之后才让同伴走出来。沃克尔越是比较这两次相隔时间并不长,而且迥然不同的相遇,就越坚信红蜘蛛绝对是一个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而把小个同伴推到最前面的生物。
通过与两名汽车人的对话,他们还得到了其他情报。其中包括擎天柱不断强调的一种原生蛇类生物,它们也生活在地底,并且就在不久前擎天柱刚与它们搏斗过。幽灵一号引起这些恶心生物的注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外星蛇的巢窟。”汤普森这样评价他们掉入的这个空洞。
“正是如此。”尽管从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说法,但擎天柱认为这是个非常棒的表达,看来它十分认同。
众人一边进行着让幽灵一号逃脱地下监牢的工作,另一方面,他们也尽可能地准备应对随时会发生的各种情况。尽管刚才在船内的对话让气氛明显不是那么愉快,不过现在却没有任何危机的预兆。他们每一个人都接受过不要被情绪左右的严格训练,比如现在这种距离“准备完毕”还差很远的状态。撬开通往地面通道的尝试充满悬念,那些崩落的岩石如果打在幽灵一号上,很有可能让它飞不起来。
这一次,也是在几乎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沃克尔的心情反而变得有些轻松——如果一切都按预定计划进行的话。从地底升到地面,这需要动用他们所有的知识,还需要汤普森那令人惊叹的驾驶技术。即便如此,每一个人都清楚失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几乎不允许任何人犯任何错误。
如果将目光转向那个明媚的未来,那么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这个宽阔的洞窟,那些可能向洞窟伸出无限延伸的隧道,还有像蚯蚓一般的怪物都将不复存在。
正当这个想法刚好闪过沃克尔脑海时,一声轻轻的“刚”从飞船船身的另一边传了过来。紧接着,擎天柱的讯息在冈萨雷斯面前的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你们前方的岩石上壁有一个很难察觉的小洞。”它说,“那一定就是岩层中比较脆弱的地方。位置就在那条你们已经钻进去一半的隧洞反面,我认为你们的飞船能躲开危险轻松地把那个洞穴扩大。”
在船内的每一个人都开始欢呼之前,又一条信息跳上了屏幕。
“尽管这不是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我还是必须要指出有其他客人来了。”
沃克尔连忙将头转向前方的小窗。尽管没有一丝光亮,但凭借幽灵一号的红外线和声波影响装置,他发现周围的黑暗中的确有什么东西的影子越来越明显。
“问问他是不是红蜘蛛。”沃克尔这样命令冈萨雷斯。
她立刻发出了信号。
尽管擎天柱否定了沃克尔的疑虑,但这并不等于没有任何问题。
“不,我们的探测器感应到红蜘蛛已经离开了。因此,我们好像面对的是这个星球本身特有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的严重程度并不亚于强大、狡猾的红蜘蛛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其中有一些的体型比我还要大。”
“大蚯蚓。”冈萨雷斯转身面对着沃克尔,“我一直非常讨厌蚯蚓。因为在做生物实验时被迫解剖了很多条。另外,我们该怎么办?”
“问问那些新朋友吧。”
虽然问题的答案听上去可以说有些默然,但和沃克尔预料的差不多。
“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擎天柱集中精力观察着那些不断接近的生物。它们发出了极大的声响,而且还在不停地呼喝——发出“咻咻”的声音呼朋引伴。低吼、嚎叫此起彼伏。它们这种为了找出擎天柱、大黄蜂以及外星飞船所在地而异常团结的精神本身就令人十分惊讶。在极小的范围内总共找出了十六头,而在隧洞远处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怪物正不停朝这里涌来。擎天柱微微偏着头,仔细观察那个位于上壁的小洞,并测量出了自己与小洞之间的距离。在幽灵一号内部,克拉克森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将钟乳石的误差考虑进去之后,相隔足有一百米。
现在擎天柱开始计算究竟要使用什么武器,并且准确地开几枪才能打开一个足够大家逃脱的大洞。同时还要保证落下的岩石不能砸伤人类的飞行器,不能造成飞行器负担过重,因此必须要压制自己的力量。只有安全逃离并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必须要赶在红蜘蛛和其他霸天虎成员趁他和大黄蜂不在这个良机进攻方舟一号之前赶回去。如果不快些扭转力量和人数的不足,很有可能会迎来一个灭亡的结果。
另外,这些大蚯蚓一样的生物也有问题。只要他和同伴不采取任何行动,这些生物就不会从隧道深处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根据先前的经验,不管做出什么动作,都有可能变成诱使他们进攻的原因。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既不触怒它们,又能保护人类同伴,还可以对上壁实行精密射击炸出洞口呢?擎天柱自己也不知道。就在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思考问题的这段时间里,那些怪物一点儿也没有想要回到它们来的地方的想法。对于这个迫在眉睫的威尔提已经没有办法再躲避了。首先必须要解决这些大蚯蚓一般的东西。擎天柱没有转动脑袋,就这样对跟他一样一动不动的大黄蜂说:“准备好逃出去了吗?”
年轻的汽车人点了点头。
“好,顺序是这样的。你先全力朝那些食肉怪物冲去,一边跑一边开枪。一旦它们开始追击你,就立刻转身朝反方向逃走。我想剩下的怪物也会因此被激怒,全都去追你。而我则趁此机会拓宽头顶的空洞,让所有人能够出去。记得要躲开那些落下的碎石,虽然这或许会影响你的行动,但对那些怪物来说也一样,必定会拖慢它们的追击速度。当空间足够大的时候先让人类的飞船出去。等他们安全之后我再向蚯蚓们开火,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这时你再跳到地面上去,我负责殿后。要是运气足够好的话,我们不用费力气与它们缠斗就能够成功逃出这里。”
擎天柱将这个计划告知人类之后,他们立刻同意了。虽然从现实的角度分析,他们确实没有其他的选择,但看到那种对自己毫不迟疑的信任时,擎天柱还是感受到了意外的欣慰。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擎天柱再次向大黄蜂发出了信号。小个子汽车人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迈步穿过眼前的空地,突然迅猛地朝那群虎视眈眈,不停扭曲、蠕动身体的恶心生物冲去。
在发射了固定在两只手腕上的辅助武器之后,大黄蜂完全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并且造成了比预期还要明显的效果。洞窟的空气中开始有肉体被烧焦之后的臭味的不停扩散,恼怒不已的怪物们不停地发出“咻咻”声吐出口水,迅速对大黄蜂展开了追击。
擎天柱朝前走了几步,把身体向后仰,瞄准头顶的岩石开火了。在一片漆黑之中,那些炮火几乎都精确地落在了同一个位置,而不幸看到光束爆炸的人类则会感受到一种彷佛要将眼睛灼瞎的痛楚。由于擎天柱事先提醒了他们。所以没有一个人站在小窗边窥视汽车人的行动,每个人都在屏幕前为飞船起飞作最后的测试。
洞窟的石壁和支撑洞顶的岩石化为碎渣,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阳光已经能照到洞窟深处了。不过那些乍一看没有眼睛的生物却对这突袭而来的阳光没有任何反应,只顾一个劲儿地凭借着原始本能搜寻对手。它们现在完全暴露在自上而下的日光之中,环绕着整个洞穴追踪大黄蜂的身影。
“就趁现在!”擎天柱对人类发出了信号。
应该不需要擎天柱的支援。头顶的空洞尺寸已经足够了,飞行员立刻启动了飞船的推进系统,幽灵一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笨重、但却迅速地开始上升。
侵入洞窟内部的阳光并没有扰乱蚯蚓们集中在大黄蜂的身上的注意力,但人类飞船出发之后,它们那原始的神经似乎又感觉到了可能有新的威胁,追踪队伍里发出了几声短暂的呜咽,为了让这些被眼前景象迷惑的怪物陷入更深的混乱和不安之中,擎天柱开火了。每当他的武器在一个由肌肉构成的身体上灼烧出一个大洞,就有一直怪物变成扭曲成团的尸体,并且越积越多。这些原始食肉生物终于作出了决定,剩下的怪物突然调头朝他涌了上来。
“去吧大黄蜂!”擎天柱大声喊道。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敌人正在不断拉进与他之间的距离。
大黄蜂启动了自己的推进装置,跟着幽灵一号后面飞出了洞口处。擎天柱抬起头晃了一圈,确认战友和人类都已经安全通过洞口返回了地面。
“该我了。”他小声说道,同时启动了驱动装置。
但就在他马上要到达出口的时候,右脚突然受到了一阵冲击,被一只怪物给咬住了。擎天柱不知道它究竟是藏在一条从地面上看不到的裂缝里还是从其他巢穴钻过来的,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以及随之而来的痛楚让擎天柱的分析能力一瞬间下降了不少。它那巨大的牙齿是由钙质和一些不明金属混合而成的,轻易就戳穿了擎天柱下肢的金属护板。而由于这种生物的体重相当大,它拖着自己的猎物开始朝石窟的底部坠去——而集中在那里的大蚯蚓们兴奋地翻卷着身体,满心期待的准备好了锋利的牙齿和强健的肌肉。
擎天柱将辅助推进系统开到最大,终于再次开始了上升。带着那只紧咬着脚部不妨的原生怪物一起。
汽车人的司令官再次朝旁边看了一眼,确认了大黄蜂和人类都已经安全着陆,而那只死缠烂打的大蚯蚓还是没有一点儿想要松口的意思,所以擎天柱的飞行就显得十分危险也十分费力。这个原始物种的力量的确惊人。最后他决定选择一个岩石不是太多的地方着陆,摆出姿势解决掉这位不速之客。
就在着陆前的一刹那,大蚯蚓忽然扭转身体猛撞了擎天柱一下。光是它的重量就足以让二者翻倒在地面上。擎天柱在起身之后迅速用两只手死死扣住了这只食肉生物那令人恐惧的脑袋下部。
在幽灵一号内部,所有人都挤到正面的小窗前朝外面望去。他们几乎全都将视线集中在了异样的地形和眼前这更加怪异的组合上。这个时候,心思缜密的埃布利忽然小声对那些看入迷的同伴说道:“如果将这个情景记录下来的话,说不定能写成一篇论文。但在面对普通的学刊时究竟要如何表现呢?难道说题目就取‘巨大的智能机器人和怪物蚯蚓在未知星球上的争斗——科学的素描’之类的?”
他面对眼前这令人惊奇的景象,慢慢摇了摇头。
而克拉克森的意见似乎和他一样,系统工程师回头瞟了他一眼:“还是卖给电视台吧。要不然拿给《全国探究者》(译注:美国著名的超市小报)也行。”
第十二章
基尼亚睁开眼睛,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挤了挤鼻子根部即两眼之间的皮肤。每次从意识的深渊中清醒过来时,他都要做这个动作。
杰森刚把脑袋伸进帐篷,基尼亚就对他打了个手势。
“把医务兵叫来。”他小声吩咐道,“现在。”
只有这次,杰森连“是,上校先生”都没有说就迅速转身回到了漫天飘雪的黑夜中去。几分钟后,他就像是拖着医务兵一样回来了。这名女性士兵虽然是个年轻的中士,但缝在外套上的名牌由于污损的太严重,根本读不出名字。和基尼亚一样,她明显也十分疲劳了。
“好,士兵。”基尼亚对她说,“我现在需要一些刺激性的药品,可以盖过痛楚,并能让我长时间保持清醒。”
医务兵的脸色实在称不上一个“好”字。
“上校先生,考虑到您虚弱的身体状况和折断的腿骨……”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基尼亚以超出自己预料的音量打断了他,“如果我总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是没办法好好指挥部队的。好了,服从吧,这是命令。我想我还没有脆弱到让你可以无视这个命令的地步。”
女医务兵带着十分疲惫的表情点了点头,在急救包里翻找了一阵之后,取出了一个包装完好的注射器。
“这好像是专门给研究人员准备的药。可以让他们在精力集中的情况下长时间劳动,可以保持神经的敏感性,考虑到研究工作的特殊性,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可以让你一直保持清醒,至于能够持续多长时间,这取决于体质和体内各个组织器官和药物的反应状况。不过,我事先提醒您一句,药力消失之后立刻就会进入昏睡状态,而且睡得十分沉。没有人能预测你究竟会睡到什么时候。这个副作用十分明显,而且到来的十分迅速。”
“我明白,用不了好几天那么久。不管我们面临的危机会朝哪个方向发展,那都是在未来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有结果的事。”
医务兵再次点头,把基尼亚的手从毛巾里拿出来,挽起他的袖子。然后撕破包装,从里面取出占有酒精的棉球擦拭上校的手腕,然后将针头刺进血管,迅速把药液注射了进去。在注射器空了之后拔出来。
“没有本金的话就没有利息。”他脸上没有一点像是在笑的样子,“应该很快就能见效。我们等一下再回来确认。”
“还是为其他伤患留点儿力气吧。”基尼亚对她说,“等其他患者的情况都安定之后再回来复诊。在那之前不行。”
“是,长官。”
医务兵从行军床边站了起来,微微笑了一下之后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走了出去。
基尼亚的心情不明所以的变好了一些,他开始集中注意力倾听自己的心跳声,横躺在床上等待着那支强力药剂发挥作用。那些让自己的集中力变愚钝的东西就像旧金山海岸那些遇到阳光的薄雾一般变得越来越稀薄。
过了一会,他眨眨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又过了几分钟,他感到自己的视野变得十分清晰。帐篷里的所有色彩和声音都变得异常锐利。而自从出事以来,大腿上那片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顽固剧痛现在也变得只是稍稍有些感觉而已了。守在一旁的杰森睁大了眼睛,十分担心的看着指挥官。
就在基尼亚准备叫忧心重重的中尉向他报告最新情况的时候,一声刺耳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极地夜空。就像是在呼应这叫声一般,回音一直不断,接着便传来几声枪响。基尼亚在床上倾斜身体,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杰森立刻上前撑住长官的身体。
“俄国佬。”基尼亚小声念叨着,“还是雇佣军。塔萨洛夫应该不会说谎。”
“下命令吧,上校先生。”杰森焦急的问道。
“每隔一定时间打一颗照明弹,将剩下的全部打出去。如果援军正朝这里赶来的话,必须要让那些人知道我们遇到麻烦了。告诉无线电通讯员,不停的在所有频道率发送信号,应该有‘谁’能听到。”
出于本能反应,杰森利落地把手枪掏了出来。
“还有什么事吗?”
“嗯,还有一件。”
“什么?”
“绝不能让一个袭击者靠近‘冰人’并与它接触,明白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周围的警戒线都不能被突破。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要保持战斗的隐秘性。”
“是。”
杰森的眼睛变得和语气一样严肃。
基尼亚伸直了身体。刚刚让负伤的那只脚承担一部分体重,剧烈的疼痛就把医务兵给他特别调制的鸦片鸡尾酒带来的麻醉感一扫而空。基尼亚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十分不甘地重新坐在了床上。就算能够判断形势、发号施令,但他自己看来暂时没办法凭借一个人的力量离开这里了。他无力的挥开了杰森想要搀扶他的手。中尉开始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理解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基尼亚平躺在行军床上,将身体的其他部位也都放上来之后,他感觉那只倒霉的腿正在渐渐回到他身体里。吉尼亚注意到自己没有丝毫的疲惫。只能像一个没有经过那些战斗的士兵一样,变得越来越焦急。
雪地车的极地专用雨刷在高速的来回运动着,拨开那堆积在挡风玻璃的厚厚积雪不停的朝前开。尽管诺兰的视线集中在前方的黑暗之中,但即使是特殊的车头灯也最多只能勉强照亮大约一米开外的地方。离开极地之后他们就一直以这种迟缓的速度在前进,而诺兰心中的焦虑却在不停的扩大。
他尝试过用无线电与牵引车的部队的人联系,但没有收到任何回音,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兆头。即使装有履带的雪地车有时都会在结冰的路面打滑。这条二级公路是在一片冻土地带中开辟出来的,牵引车如果在这种天气里走在这种路上,究竟是种什么感觉呢?尽管诺兰十分迫切的想要加快速度,但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那么做的话就算是雪地车也有可能会出事。如果他们在陷入什么困境之中,无论对牵引车还是对他们自己来说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上校一行人究竟在哪儿?就有可能在一、两百公里之外,也有可能只要再转个弯就能看到牵引车的车轮印。
当一道赤红色闪光在昏黑的地平线上炸开的那一瞬间,所有猜测都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诺兰的身体。暂时被点亮的天空迅速褪色,诺兰伸出手敲了敲马丁的肩膀。
“你刚才看见了吗?上士?”他用急迫的声音的声音问道。
“是的。”游击部队的队长立刻答道,“看见了,而且很清楚。”
两人靠近挡风玻璃,瞪大眼睛注视着天空。不一会,又亮起了和刚才一样的红光。那既不是幻象,也不是极光。
那是作为军队标准配备的自动发射式紧急照明弹。
“使他们。”诺兰的声音十分兴奋,“你看看那个颜色,他们有大麻烦了。”
“也有可能是恶劣的天气让他们迷路了,所以使用一些照明弹来探路。”马丁身体前倾,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他们毕竟不是正规的装甲车部队。”
诺兰承认了这一点:“没错,不过基尼亚上校经历的战斗可能比你参加的所有行动加起来还要多,如果只是探路,他绝对不会命令下属使用红色照明弹。”
马丁在进一步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也点点头:“我明白。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诺兰盯着那驱赶黑暗的第三颗照明弹说道:“用目前能达到的最大速度接近那里。”他毫不犹豫的命令马丁:“当然,可别让我们出车祸。”
上士踩下了油门。
“我记住了——特别是最后那句话。”
爵士虽然想为紧急修理争取一些时间而不停地在开火,但被碾压机贯穿的右肩损伤的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只有左手的武器能正常运行。他用这种不重视准确性,只注重速度的射击勉强阻止了干劲十足的霸天虎向自己靠近。
碾压机尝试过好多次,想要离得再近一些。尽管他在任何情况下的射击水准都不差,可这位大个子就是对近身肉搏情有独钟。比起佣威力强大的粒子射线将对手变成一堆废铁,还是用腕力撕碎敌人更能让他感到兴奋。
“铁皮,撤退!”
爵士勉强躲过了旋风的一次攻击之后,又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迷乱身上,他正从左边向爵士包抄过来。
“现在就走?”体型巨大的汽车人回答道,“还是死守吧!”
新加入战团的红蜘蛛悄悄绕到铁皮背后,立刻发射了手中的武器。粒子光束就像星云的碎片一样照亮这块空域,而铁皮在冲往同伴身边进行支援射击时,注意到汽车人无论是在武器数量还是在人员数量上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现在还不到撤退的时候。”铁皮和爵士联络,“如果他们直接冲过来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让这些霸天虎吓一跳。”
“我做不到。”爵士带着歉意解释道,“从肩膀到指尖一切功能都停止了。我们应该回方舟一号,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快点离开这里。我已经没有武器了,就算我和你一起进攻,红蜘蛛也可以轻易就把我们干掉。”
铁皮还在不停的朝身后的敌人开炮,不过他们总算开始向方舟一号靠拢了。
“救护车。”爵士呼叫道,“收起护盾,准备让我们回来。”
在背后追击的霸天虎一刻不停地在射击,爵士忍受着肩部的疼痛进行体内系统的修复,一边躲避敌人的追击一边摇摇晃晃的朝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就连一瞬间可以安安心心分析状况的时间都没有。只要在这上面花费哪怕几秒钟的时间,就有可能会变成漂浮在宇宙中的燃烧赤红色金属以及其他合成物质残渣。对这一点,爵士非常清楚。
结果,除了向正确的前进方向以外,他几乎朝向过所有的错误方位。在铁皮前来支援他,救护车也将方舟一号上的大炮都准备好之前,他一直尽力维持着直线的撤退方式。在爵士靠近飞船以及船上的重兵器之后,霸天虎稍稍表现出了一些迟疑。
“爵士,他们的速度变慢了。”铁皮回过头看着摇晃的战友说道,“趁现在一口气回去吧。”
红蜘蛛和其他霸天虎一直在观察,他们不是单单把速度变慢,而是集中到一起寻找机会。原来如此,这下明白了。要想打破完全防御状态的方舟一号的护盾,把力量集中起来是一个好办法。
“我也这么认为。”爵士吼道。
他们将供给武器的能来那个全部切断,转而集中到喷射装置上。两名汽车人都停止了射击,也不再象数学公式所描述的那样以复杂的路径回避,使出全部能量朝方舟一号直冲了过去。
“护盾解除了。”救护车说。
爵士和铁皮马上就要到达飞船底部的仓库入口了。
而霸天虎们正在埋头进行正面攻击的准备,根本没有发现保卫飞船的那一层能量物质发生了一瞬间的变化,当他们注意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狡猾。敏锐的红蜘蛛也没有发现这一现象,从而眼看着机会从自己面前溜走。尽管他的射击从时间上讲只慢了几秒钟,但这些致命的光束被进一步得到强化的方舟一号护盾全部弹开了。
和铁皮一起安全返回自己的飞船之后,爵士立刻知会了他们的机械师。
“我们俩已经回来了,快展开护盾!”
“早就展开了。”救护车那沉着的声音传到了爵士身体里。
大个子的汽车人紧盯着伤痕累累的战友:“这下你再也不敢改变战术了吧。”
爵士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很清楚铁皮因为没有机会找对手进行他最喜欢的一对一单挑而有些失望。他护住自己手上的手臂,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朝剑桥走去。铁皮紧跟在他后面。
情况还在不停恶化,变得越来越严重。虽然方舟一号还有武器和护盾,可想要击退红蜘蛛、碾压机、旋风、路障、迷乱的总攻击必须要集合所有汽车人的智慧和力量才行。
“我们不能逃走。”救护车告诉在控制室的两名战友,“擎天柱大哥和大黄蜂还在那颗星球上。”
面对目前这种极端的劣势,爵士和救护车一样没有丝毫的消沉,他的决心更加坚定:“大哥他说过。我们必须立刻撤退。”
年长的机器人摇了摇头:“我们一定要帮助大哥。如果他在这里,绝不会丢下我们任何一个不管。”
“也许你说的没错。”爵士也承认,“但我也是按照指挥官的命令行事。有可能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回来,这也是一开始的作战计划。”
“好象没有时间可以让你们两个在这里争辩了。”铁皮指了指前方。
从飞船正面的小窗望出去,集中到一起的霸天虎争吵方舟一号直冲过来。
看到铁皮和爵士消失在防御力进一步提升的飞船之中后,红蜘蛛把同伙叫到身边来。
“现在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难道你们想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吗?如果有增援的话现在应该正朝我们靠拢。喂,路障。”他发出了信号,“让暴影号从旁边发起进攻。”
“他们的护盾是经过改良的,红蜘蛛。”路障回答道,“浸透式扫描的结果是我们的武器不可能穿透它。”
“别管那个狗屁分析结果。将所有武器对准他的仓库附近,朝那里不停的射击。”然后红蜘蛛转向斗志昂扬的其他霸天虎成员,“碾压机、旋风、迷乱,你们跟我来。将我们的攻击和路障的炮击加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干掉汽车人的混蛋护盾。”说完他首先冲了出去。
飞到和首领平行的位置之后,旋风质疑道:“你究竟到那个星球去干什么了?我们看到的那艘飞船究竟跟威震天有没有什么联系?”
“怎么可能,你的逻辑电路不是出问题了吧。”红蜘蛛回答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收拾汽车人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迷乱从另一个方向发表了意见,“他们为了躲过我们的进攻,很明显会逃跑。而且现在那帮人都窝在飞船里,要不要好好回答一下旋风的问题?应该不会花多少时间吧。”
红蜘蛛本打算无视他们两个的纠缠,但这时众人已经进入了方舟一号的射程之内。要是他们因为太过拘泥于这些问题的答案而分散了注意力的话,说不定会不小心让汽车人逃掉。
“擎天柱和大黄蜂都死了。”他急切的解释道,“剩下就只需要把眼前这些家伙干掉就行了。集合!就在这里击溃他们,结束这场战争!”
一束离子炮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炸响,红蜘蛛赶紧停止了移动。在惊异之余,他为了保护自己慌忙的把身体缩了起来。紧接着,他看到了旋风——正用武器瞄准着自己。
“正向迷乱所说的那样,汽车人只可能撤退。不管他们去到哪里,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追上去收拾那些混蛋。害了,把在那颗星球上发生的事交代清楚,不然的话……下次就不只是警告而已了。”
旋风的语气十分认真。尽管红蜘蛛现在怒火中烧,但在破坏力惊人的武器在极近距离内正对着自己的情况下,他只能保持冷静回答:“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请你先告诉我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汽车人无处可去?”
旋风露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大声笑了起来。
“首先,他们不可能在没有指挥官的情况下逃走。就算擎天柱真的死了,他们也不可能丢下司令官的遗骸不管。那不符合他们的原则。”
“那么第二呢?”红蜘蛛问道,这次叛乱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旋风一直是一个十分聪明的霸天虎。
对方再次发出夸张的大笑,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一般。
“是毒蝎。”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红蜘蛛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的困惑。
“他已经潜入那艘飞船里去了。”旋风开心的解释道,“你以为只有你才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就在我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毒蝎已经开始朝引擎室前进了。”他的语气就像是在祝福什么一样,“就像我说过的,汽车人哪儿也去不了。”
红蜘蛛在心里不停的咒骂着。事情没有按他的计划发展。这本应是“自己”的胜利瞬间才对。好在红蜘蛛懂得判断什么时候该紧逼,什么时候该让步。
“干得好,旋风!真是太好了。”
“你不用这么客气。”对面的霸天虎回答道,“赞扬的话留到待会再说吧。现在我最想知道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那艘外星飞船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有类似赛博坦星风格的设计?”
红蜘蛛的大脑在飞速旋转,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彻底的分析。过了一会,他慎重的回答:“外星飞船掉进了地下洞窟,被上面落下来的岩石埋了起来。下部是石板地面,上面是一些干燥的粘土。不管怎么说那只是拙劣的模仿而已,连最基本的变形都做不到。而说起它的设计……”他像是在道歉一般的耸了耸肩,“有谁说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也许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大概是威震天在很多年前曾经到过他们的星球,这些生物虽然慌慌张张地将基本结构和设计扫描了下来,但那些资料并不完整,对精密结构也不是很清楚。本来我想跟里面的生物沟通一样,但试过各种方法都不行。他们的计算机实在是太落后了。当我发表自己的意见之后,他们就只能用自己粗糙简单的语言进行交流。在以我们为代表的机械生命体顶点生物看来,他们好像在从事类似的研究,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也能设计出各种包含我们基本形态的物质。”
旋风嘲笑道,“你是说他们单独研究?”
“旋风。”倔强的红蜘蛛回答,“在这片银河里,有无数颗行星。我们在寻找火种的漫长旅程里曾经接触过无数个星星。在这个世界上,不同种类的智慧生物却在进行同一种科学研究这种事,你究竟目睹了多少次?一百次?一千次?即使如此你还是坚持他们无法独自发展壮大吗?”
“红蜘蛛说的没错,旋风。”路障通过压缩短波插了一句,“不过,那艘船现在已经埋没进了岩洞里,说明那只不过是一个用来输送里面的有机碳元素生命体的交通工具而已。”
红蜘蛛为有他的支持感到非常欣慰,他补充道:“就是这样。你满意了吗?”
旋风的自信心有些动摇,但他再次发出了挑战:“不,还不够。你刚才还说擎天柱和大黄蜂已经死了。他们又发生了什么事?”
红蜘蛛笑了起来:“是那个令人讨厌的笨蛋大黄蜂自己跌进洞里的。在那个星球表面到处都是那种洞穴。擎天柱为了救他,自己也跳了下去,结果遇到了原生的强大肉食生命体。虽然是有机体,但那些怪物的力量十分强大。其中有一些比我的体型还要大。很遗憾,你们没有跟我一起看到他们被那些生物完全压制住的情景。”
“你认为我,还有其他人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旋风提高了音量,“不管是怎样的生物,也只不过是一些头脑简单的有机体肉食生物而已,擎天柱怎么可能被那种东西打败?你简直把我们都当成了弱智。‘碰巧’看到了类似赛博坦星的飞船,‘碰巧’制造出来的……你觉得我们会像那些有机体一样愚蠢吗?”
在发现旋风已经开始接这个机会大肆宣扬自己的优越性之后,毫无办法的红蜘蛛决定好好惩戒一下这个优柔寡断的阴谋家。
“不,旋风。”他小声说道,“我也不认为你会相信。因为我从不认为你会相信任何事。所以我还是‘命令’你相信比较好。”他只想把这层意思传达给对方,“你到底是要继续在这里窝里斗,还是要去消灭汽车人?”
“在我们的问题解决之前……”旋风与他针锋相对,“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旋风扣动扳机,他又开火了。
红蜘蛛这次早有准备,向侧面一滑,躲了过去。同时将导弹和离子炮都对准了旋风。
“碾压机、迷乱、路障!”红蜘蛛大声吼道,“这是叛乱,霸天虎的领导者是我!”
“究竟结果怎样,我们还是观望一段时间再说吧。”路障的声音从暴影号上传到了每个霸天虎的听觉感应器里,“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能好好解决这件事的话,我们在今后的作战中一定会变得更加有效率。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不是一件坏事。”
第十三章
“幽灵一号,这里是SSAB指挥中心,听得见吗?收到请回话。”
沃克尔放心的舒了一口气,面前这台极不稳定并且搞不清运作原理的外星式通讯系统终于在双方的努力下恢复了联系。
“SSAB指挥中心,这里是幽灵一号。我们还在这里。请问‘这里’到底是哪里?”
“幽灵一号,我是这里的通讯部长克里斯多夫·斯麦兹。那个……诺兰中校目前在处理一些其他的问题,这段时间里由我代他跟你们联络。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过了吧,幽灵一号。有什么新的困难吗?”
飞船里所有人忽然都笑了起来,克拉克森更是夸张的捧腹大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冈萨雷斯也不得不用手擦去被挤出眼眶的几滴眼泪。
沃克尔强压住自己的感情,终于回话了。
“SSAB指挥中心,我们没遇到什么问题。详细情况待会儿再报告。现在的通信情况相当好,有什么新消息吗?”
“是的,幽灵一号。”斯麦兹说,“虽然这或许不是你们想听的。”
“SSAB指挥中心,现阶段我们最想听到的消息就是如何回到地球,以及跟这个有关的事。”沃克尔回答,“只要把我们送回太阳系就行。剩下的路,就是靠双脚我们也要走回去。”
这次从指挥中心那边传来了一阵狂笑。沃克尔感觉那边的气氛也一定十分紧张。
“好的,幽灵一号。”斯麦兹一边嗤嗤的发笑一边说,“我们目前所知的情况是这样的。可能是由你们引起,并将你们带到那个未知星域的虫洞目前很有可能还停留在原地。从你们那边可能无法探测到,但研究宇宙物理学的那帮科学家认为我们这边的空间还处在扭曲状态。而且,它与太阳和地球的相对位置也没有发生改变。因此,从理论上讲——当然,我们也不敢肯定这一点,有可能只是我们观测到了自己希望观测到的现象——在另一侧,也就是在你们穿出的那个地点,虫洞依然存在。这两端应该是并存的。再问一次,你们能推算出正确的位置吗?”
沃克尔回过头看着成员们的脸。一个一个看过去,克拉克森,埃布利,汤善森,还有冈萨雷斯,每个人都点了点头。
“成员们认为没有问题,SSAB指挥中心。”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斯麦兹回答道,“但这些都只是一些线索,很可能还有其他的问题。”
“就算有我们也不会吃惊的,请继续。”沃克尔毫不犹豫的回答。
“首先……”通讯部长指出,“虫洞,或者是你们制造出来的空间扭曲,不管它到底是什么,都不是一个很稳定的东西。如果埃布利和克拉克森还没有支出这一点的话,我可是会吓一跳的。不管怎样,就算你们那边的出口还没有消失,但它随时都会有崩溃的可能。”
沃克尔确信斯麦兹还有话要说。
“原来如此。那么把最坏的消息告诉我们吧,斯麦兹。我可不认为有什么事会比跟你说话更糟糕。”
令人担心的是,斯麦兹并没有笑,也没有反驳这句玩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更加疏远了。
“行动守则你准备好了吗,船长?”
敬称沃克尔为“船长”,就是坏消息的前兆。
沃克尔拉开座位前的一个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装很紧凑的东西。它被红色的厚皮封面包裹着,上面写着:“行动守则——只有被授权解读密码的人才能使用。”
“找到了。”沃克尔说,“虽然不想这么做,但还是找了出来。”
“打开。”斯麦兹指示道,“翻开第三个标签。”
完全不是在开玩笑。这的确是一个不好的兆头。沃克尔轻轻翻动手中的书本,找到了第三个标签。
“继续。”他小声说。
“看到‘ET偶发事件’这一栏了吗?”
“看到了。需要我找哪一个部分?”
“接下来用密码告诉你。在哪几页上应该能找到答案。读完之后再按照下一页的指示行动。明白了吗?”
沃克尔的腹部突然开始令人十分难受的蠕动。按规定,只有在最紧急的时候才会用到这本书。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斯麦兹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玛丽亚,你负责记录。”然后沃克尔转向麦克风,再次回答道,“说吧,斯麦兹。”
“以下是密码。”斯麦兹说,“谢拉、回声、狐步舞、空白、谢拉、阿尔法、查理、罗密欧、印度、查理、回声。(自我牺牲)”然后他停了一会,“都记下来了吗?”
沃克尔看了看冈萨雷斯,他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
“都记下了。”
“在书上找到答复的密码。”斯麦兹说,“然后告诉我。”
“你帮我读,玛丽亚。”沃克尔拜托道
她走过来接过麦克风,船长立刻在行动守则里翻找起来。
“答复的密码是:探戈、宾馆、回声、空白、威士忌、奥斯卡、罗密欧、利马、三角洲。(为了拯救世界)”
即使中间隔了无数光年的距离,沃克尔还是清楚的听到了斯麦兹的叹息。
“秘密我已经确认。翻开行动守则,在第三十二行有解释。”
沃克尔照做了。他默念了几句,然后将厚厚的书册放回抽屉。
其他人都热切的看着船长。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的汤普森说出了不断在大家脑海里扩散的不安:“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幽灵一号,还在吗?”斯麦兹的声音再次响起,“能听见吗,幽灵一号?”
沃克尔语气平缓地回答道:“听得很清楚,SSAB指挥中心。我们理解。”
“对不起。”斯麦兹小声说,“真的对不起,船长。”
“又不是你的错。但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斯麦兹应该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但他却没有表示任何鼓励:“保持联系,幽灵一号。还有,祝你们一切顺利。”
“我们会的。”沃克尔回答,“感谢你们的努力。”
“我们几乎什么也没做。”斯麦兹说,“不过还是要让你们知道。”
沃克尔笑出了声,但他的表情却是那么僵硬。
“所有事情在合约的细节里都已经提到过了。这里是幽灵一号,完毕。”
他中断了通信。
“到底怎么了,船长?”冈萨雷斯再次问道,“密码到底说了什么?”
沃克尔转过来面向他的船员。小窗外的擎天柱还在耐心的等待着与故乡通信的人类。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我们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这真是太惊人了。沃克尔心想,要是把自己放在他们的立场上,他可不以为自己有那么好的耐性。
“船长?”汤普森询问道。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所谓ETC就是指‘与地球外生命体遭遇’,刚才的密码指示了我们在遇到有智慧的外星人时究竟应该怎么做。这还有两个附属密码,一个指示了在确认对方是友好外星人之后的详细的行动方式,另一个——当然就是与之相反的情况。”
“红蜘蛛应该归为敌对那一类吧。”埃布利提出意见,“还有,别忘了那个巨大的蚯蚓型生物。”
笑出声的就只有克拉克森一个人。不过,还是有问题。
“关于那两个方面,我没打算要反驳你。”沃克尔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谁都知道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好了,就是这些。简单来说,只要外星人有一丁点的可能会跟随我们去地球,就不能尝试返回。”
“什么意思?‘一丁点’?”
汤普森尽量以冷静的语气问道。为了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包括死亡,他们接受了非常严酷的训练。但是,谁也没想到明明还有或许能回地球的方法,但却不能使用。当然,那些行动守则的编纂人员并不包括此列。
“我们怎么知道那些外星人会追来?我们怎么知道它们有这个想法?”汤普森以一半怒吼,一半恳求的语气说道,“船长!如果有可以回去的方法,我们就试一试吧!别管什么狗屁行动守则!反正那也只是一些接受SSAB委托的科幻小说家编出来的东西!”
在其他人开口之前,沃克尔抬起手制止了他们:“我很理解你想要回到故乡的心情,杰柯布。我也一样,还有在这里的其他人也是。但是汽车人和霸天虎的争斗中,我们究竟能不能置身事外,并最后活下来?还有,在确认他们不会跟踪我们之前,绝对不能回地球。难道你打算负起将它们带到地球的责任?还是说为他们的战争提供一个新战场?还是说你希望看到红蜘蛛在故乡的天空自由翱翔,是不是用几发离子炮引起巨大的混乱?”
“我的想法是……”克拉克森的话刚说到一半。
“闭嘴!”沃克尔大吼,“这件事跟任何人的‘想法’都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进化程度比我们先进太多了,人类先进的科学技术在他们看来说不定就像是穴居人的棍棒和时期一样。哪怕只有一个也可以把地球搞得鸡犬不宁,要是再多一些,整个地球就完了。因此我们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他放低声音,把脸背了过去,“也可能是永远。”
船舱内持续了好几分钟的的沉默。
和平常一样,这次首先站出来改变话题,活跃气氛的还是埃布利。
“嗯,不能回地球的话,我们就和外星人好好打上一场怎么样。密码书上没有说禁止这么干吧?不管怎么说,我们跟那个骗人的红蜘蛛还有笔帐要算。我已经等不及要在它的金属屁股上狠狠的来上一脚了。”
虽然光是听到要和红蜘蛛战斗,埃克尔的背上就冒出了不少冷汗,但心情确实像埃布利讲的一样。如果非得死在远离家人、故乡,以及其他一切熟悉事物的另一个星球上,那么与其在荒茫的星球表面耗尽水和事物后等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打上一场。尽管擎天柱十分亲切,似乎值得信赖,但也不能完全相信它。毕竟我们已经被狠狠的骗了一次。
“另外……”汤普森满怀期待地补充道,“如果我们尽快帮忙打败霸天虎或是把他们赶走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尝试一下通过虫洞回去。”
看来汤普森始终拒绝接受他们所面对的现实。尽管沃克尔很清楚不管是汽车人还是霸天虎,任何一方在幽灵一号附近时他们都不能回地球去,但他看见这位可怜的副驾驶员时,还是说了一个谎话:“马克尔说的没错。告诉擎天柱,我们已经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就算起不了什么作用也没什么关系。”
“是。”
岗萨雷斯送出了信号,并马上得到了回应:“擎天柱说这虽然是它们自己的战争,但现在接受任何形式的帮助。并表示了感谢。”
“好。”
沃克尔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疲劳,而船舱里的其他人也一样,大概都处在极度劳累的状态。他又怎么会知道。人生毕竟只有一次。我们就用人类探险史上没有人用过的方法以命相搏。遗憾的是地球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所做的事。沃克尔正了正坐姿,带着鼓励的目光环视着他的部下。
“我们应该给那些恶人一点教训。”
“只要对手不是蛇就行。”汤普森插嘴道,“我非常讨厌蛇!”
此刻的沃克尔并没有心情笑,他转身指了指外面无限荒凉的土地。
“这里没有风景怡人的海滩和鸡尾酒,我们还是快离开这个寒酸的地方吧,杰柯布。”
“是!长官!”汤普森就像在边沿一样夸张地瞪大眼睛敬了个礼,然后启动了飞船的驱动装置,“我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一刻的到来,也比任何人都准备得周详。不管怎么说,在青春期的那段时间里我把大半精力都花在了和外星人的战斗上——在漫画的世界里。”
沃克尔终于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这次轮到你来战斗了。”
小窗外面,擎天柱和它的小个子战友都站起了身。这艘与坚固这个词无缘的实验小飞船确实是载着人类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抛开其他的不说,他们是否有勇气直面自己的死亡呢?还是说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冲出大气层之后,一片漆黑迎面而来,周围出现了很多星球。埃布利突然想到一件十分确定的事。他们作为探险者,是第一批冲出太阳系的人类。与其被那颗星球的沙土埋在下面窒息而死,还是死在被星球包围的环境中比较适合自己。只要不回去,他们就能拯救地球,一行人都将作为英雄,作为为了人类的科学发展而献出生命的先驱而被人铭记。
尽管人们了解的事情连真相的一半都不到。
“英雄么……”他一个人小声念叨着。
“什么?”
集中精力操作飞船的汤普森保持着平视前方的姿势问道。沃克尔刚想说些什么,但又摇了摇头,重新思考。
“没什么。”他没有回答,转而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事也没有。”
高速冲出浑浊的大气层之后,一行人终于离开这个荒凉的星球,回到了阴冷澄清的宇宙之中。在这段时间里,擎天柱一直在思考人类那艘奇特飞船所带来的疑问。刚才与他们对话是,尽管一直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十分奇怪,但从对方的表现来看,确实又没有发现他们隐藏了什么重要情报。从飞船的小窗看进去,他们的表情比变形金刚们更加灵活,可以像面镜子一样反映各自的情绪。尽管这只是推测,但擎天柱确信人类现在的感情是介于悲伤与愤怒之间。如果可能的话,在处理完霸天虎的事之后,他想用汽车人的技术帮他们一把。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另一件事取代。现在还不能确定威震天是否真的在他们故乡。邪恶的霸天虎领袖,究竟为什么要跑到一个文明程度非常低下的世界去呢?难道是火种源?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实在太多了,现在没有时间深究这些东西。擎天柱只知道跟变形金刚比起来,人类的有机质身体实在是太过脆弱,而且才刚刚开始以正确的方法学习先进科学技术。他们能到达这里完全是出于偶然。如果能够平安返回故乡,对他们的世界来说也是非常有益的。
现在已经能远远地看见方舟一号和暴影号,两边都在不停地向敌人炮击。而正在与红蜘蛛进行捉对厮杀的——擎天柱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他当时看到的情况——是另一名霸天虎成员旋风。
对这一切有些莫名其妙的擎天柱利用封锁频率与救护车对话:“救护车,我是擎天柱。情况怎么样?”
稍稍延迟了一会儿之后。
“感谢火种源!遵照你的指示,我们正准备从这里撤离。爵士受了很严重的伤。如果不是霸天虎起了内讧,我们早完了。”
“只有这次,你们的慢动作让我松了一口气。”擎天柱回答,“做好准备。”
然后他回头与人类的飞船联络。
“我、大黄蜂,还有其他的汽车人必须要与霸天虎决一死战。如果能得到你们的帮助我自然感激不尽,但说老实话,你们飞船的防御力在面对变形金刚的炮火是明显不足。而且也没有像样的护盾,很容易被破坏。因此,我建议你们绕一绕路,朝我们的飞船靠拢。”他指了指方舟一号,“请在飞船另一边等着我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会尽力帮助你们回故乡去的。”
许久之后,终于收到了回应。
“擎天柱,我的名字叫山姆·沃克尔,是这艘船的船长,负责指挥所有船员。我们刚才讨论了目前的情况,尽管十分理解你的担心,但我们还是希望能帮上忙。”
呵呵,擎天柱在心里小声笑了笑。他一开始就怀疑这些人类是不是共生体,现在看来,他们也和汽车人、霸天虎一样会选出领导者。飞船只是个工具而已。
“我明白,但我必须得重申,这对你们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在我们帮助你们返回原来的世界之前,还是尽量远离战场比较好。我在强调一次,这不是你们的战争。”
“很抱歉与你这位比我们优秀的生命体争论,擎天柱。”沃克尔回答,“因为我们跟红蜘蛛还有笔帐要算。不管有多危险,不管形式多么恶劣,我们都不会从战场上逃走。”
关于这个问题,擎天柱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快速瞟了一眼霸天虎的内乱现场。
“你们的勇敢明显与身体大小不成比例。不过,我希望你们能认识到,红蜘蛛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霸天虎是一群在面对杀戮时毫不留情的恶棍,他们从不会抓捕俘虏。我本来是想保护你们安全的。复仇这个概念我们也懂,但故乡——拥有真正存在的故乡这件事我认为比报仇更为重要。我们变形金刚就是一群失去了故乡的物种,而你们不同。”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你刚才的话只会让我们的意志更加坚定,擎天柱。”沃克尔决然地回答道,“你说了你应该说的话,接下来该我们做该做的事了。”
擎天柱因为这句回答而有些感动,他发出了讯息:“好吧。请你们找准攻击的时间再行动,让我们打头阵。”
“我们不仅勇敢,也不缺乏智慧。我会接受你的战略性建议的。祝你好运,擎天柱。”
“希望你们平安无事,人类。”
擎天柱回答之后,迅速把通讯对象换成了方舟一号:“救护车,你告诉正准备出发的铁皮和爵士,决战的时候到了。趁他们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攻击,至少能抢得暂时的先机。”
“我们马上出发。”所有汽车人斗志高昂地回答道。
在向身后的大黄蜂打了一个手势之后,擎天柱调整身形,面向霸天虎集结的地方。他决心一定要取得战斗的胜利。在给予霸天虎致命打击的同时,制造机会让人类返回地球。这是通过这场战斗可能得到的最有价值,最让人高兴的东西。经过漫长的岁月,汽车人自己也十分清楚,他们能够返回塞伯坦星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但如果可以消灭霸天虎的话,至少能在这条昏暗的道路上增添一些点缀。
另外,也是为了所有智慧生物能在宇宙中安稳地生活。
基尼亚总觉得这个在脑海里不停打转的短语在哪里听到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从军之后听到的?是希腊语还是拉丁语的句子?周围的寒气并没能阻止基尼亚的眉头上浮起汗珠。
他试着发出一些声音:“一定要控制中央位置。”
M16步枪的“邦邦”声和AK47步枪那特有的“噗噗”声此起彼伏,一个近,一个相对比较远,但都听的很清楚。不时有痛苦、激烈的悲鸣穿插在枪声的间歇之中,一会儿是英语,一会儿是俄语。基尼亚十分感谢上帝让暴风雪延长了。冰冷刺骨的寒风,在加上漫天飘散的雪花,就是最高等级的神射手也很难瞄准目标。也就是说,在这里失去生命的年轻人将不会太多。
有可能一个都不会死,也有可能只是出现一些伤员。但白雪和深绿色的军服上还是不断浮现出鲜艳、刺眼的深红色。如果……
帐篷外面,又一颗照明弹点亮了夜空。就算不能指出它究竟是从哪里升上了天,但可以看见光芒这一点总是不变的。如果有其他人看见的话——就算能看见,自己又是否处在立刻就能采取行动的位置呢——这一点非常令人怀疑。但只要照明弹还在继续发射,就算没有其他效果,只要继续朝天上开炮,就一定能分散正朝这里进攻的俄国人的注意力。
先阶段,战斗规模变得很大,而且在很多事情上都进展得不是很顺利,而如果要修正这些劣势,则需要大量的人员。因此事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一直朝坏的地方发展。如果“冰人”被解冻,如果俄国人冲过来,如果所有的秘密全部泄露出去……
基尼亚一直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发现自动步枪的声音弥漫在整个夜空之中。而这次的声音离他更近,几乎已经能够听到下级军官们那嘶哑的喊声。
杰森从帐篷入口探了个头出来。
“上校先生,我必须要到警戒线去了。如果不把全部兵力都投入战斗,我们可能会难以脱身。”
“一定要控制中央位置。”基尼亚含糊地说道,“拉丁语中应该有更好的表达方式,可我记不起来了。”
“下级军官们经常会把它们变成一些俗话。”
杰森的脸色苍白,气息混乱。
基尼亚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情景,到处都是无烟线装火药燃烧之后的硝烟,倒在道路正中的尸体散发着恶臭,有些连肠子都落了出来。顶着热带的骄阳,那股腐败味道就像是要把自己压倒一样。然后感觉到的,是恐惧。
“轻松一点。”基尼亚小声指出,“不要忘了保持呼吸规律的重要性。‘冰人’目前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吗?”
“我想是的。不过,我想只留下部分专门的技术人员,其他人都去保护警戒线不被突破。还是集中力量,挨个解决问题比较好。”
中尉的恐慌程度已经接近危险的边缘了。杰森本来是为了确认长官的情况而顺路到这里来的。基尼亚注意到,如果继续让他站在这里说话,只会让他的心里越来越焦躁。自己应该从床上坐起来,让中尉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
“没错,挨个解决。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必须好好地休息一下。不用在意我和我的想法,你只需要走出去,想训练中那样完成任务就行了。你去指挥士兵,让他们保护好身边的战友。”
年轻的中尉眼睛一下子变的十分明亮,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就像是从重压中解脱出来了一样。
“是,上校先生!”另外,“非常感谢你!”
“不用这样。你现在去找一个安全的地点,好好听听那些下级军官的意见。他们中间有些人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也可以学习一下训练中的知识怎么应用。不过他们喜欢的战斗……”基尼亚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笑着说道,“或许还没有开始呢。”
“啊。”杰森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是谢谢你帮我想起这些。”
“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去吧。”
杰森最后又笑了一次,快速的敬了一个礼后,转身走出了帐篷。不一会儿便听到一位军官大声就中尉的名字,这可不是经验丰富的下级军官在面对上级向他请教时表达敬意的方法。基尼亚想,或许有一天杰森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当然,前提是他能在今晚的战斗中活下来。
基尼亚再次钻进了毛毯里,心脏就像刚刚跑了很长一段距离一样剧烈跳动着。血管里的血液在激烈地搏动,速度非常快,从皮肤上都能感觉到。不管医务兵究竟给了基尼亚什么药物,他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是一头喝醉了的骡马一样暴躁。一开始只在脸上出现的汗珠现在已经覆盖了全身。变成冰冷、潮湿,黏呼呼的一层。骨折处就像化脓的牙齿一样发出阵阵钻心的疼痛。
帐篷的入口再次被人打开,基尼亚闭着眼睛说到。
“杰森,刚才我应该已经说过了……”
“不好意思,基尼亚上校,我不是杰森。”
基尼亚猛地睁开了双目。
出现在帐篷里的是塞尔格·塔萨洛夫。两颊和鼻间都有冻伤,而眼睛却散发着异样的光彩。基尼亚强忍着剧痛,勉强自己立刻坐了起来。
“中尉。”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计算失误是我最讨厌的事。”
俄国人高声大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死了?我可没那么容易丢掉性命。不是吗?”他那自问自答的声音明显已经失去了冷静,“我倒是觉得你的体质和我的一样,也没那么容易就去见上帝。”被外面的空气弄的有些疯狂的男子环视了一下帐篷内部,“如果现在就让我好好喝上一杯伏特加的话,就是死也愿意。”
基尼亚找不到话来回答他。看来这个俄国人因为大雪而变的有些奇怪。在又黑又暗的环境里穿着单薄的衣服徘徊,究竟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不过仔细一想,他只需从战友进攻的另一侧绕过混乱的营地,之后再转向这里就可以了。所以他能够不被人发现而接近基尼亚的帐篷,也不是什么特别另人惊奇的事。就像刚才杰森所说的那样,所有人要么已经上了前线,要么就在看管“冰人”。
“在通常情况下,应该很难把你杀死的吧,上校?”塔萨洛夫小声说道,“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正在被疼痛和疾病折磨吧?所以我决定伸出手帮你一把,帮你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基尼亚并不知道俄国人究竟从哪儿弄来了那把插在他腰上的小刀,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在帐篷内昏暗灯光的照射下,他看见匕首的刀刃就想逆戟鲸的牙齿一样交错排列着。
“当然,着或许会花点儿工夫。”俄国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老兵的身体就像是陈年的鸡肉一样,硬梆梆的。不过现在,我们拥有的东西,就只有大把的时间了。”塔萨洛夫举起匕首挥了几下,用刀刃反射着灯光,“圣经上怎么说来着?有播种就有收获,有生——就有死。”
基尼亚咬牙切齿,完全忘记了腿部的剧痛。
“今天,大概就是你的末日吧。”
塔萨洛夫用右手紧紧握住刀柄,慢慢靠近了简易行军床。
“据目测大概还有一英里。”
厚实的积雪将原本就细窄的道路变得愈加难以行进,视野也比刚才要模糊不少。马丁上士把雪地车停在路边,并没有把身子探出车外,费劲地做出了以上预测。
“要怎么靠近?”
诺兰的视线也落在那边像瀑布一样从天空倾斜而下的雪花另一边。早已被冰雪包裹起来的雨刮器正在艰难地工作着。他放弃了这种想法,转而落下车门上的玻璃,把头伸了出去,强劲的极地冷风立刻让他绷紧了身体,眼睛自然地眯成了一条缝。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没想到的是居然什么都看不见,他不停地寻找着除了白色以外的事物。
“看到什么了吗,上士?”
他把头转向雪地车的驾驶席。
不仅仅是诺兰,马丁此刻也打开了他那边的车窗向外望去。过了一段时间,什么反应都没有。
“在那里。”他终于开口了,“还在那里!”
“到底怎么了?”
诺兰把头缩了回来。只不过与外面的空寂接触了几分钟而已,脸上的皮肤就像是刚才冷冻库里拿出来的切片牛肉一样。
“你注意听。”马丁建议道。
诺兰将左手放在左耳旁边,无视雪地车履带发出的噪音和坐位之间暖气每隔一段时间的换气声,在风雪止歇的那一瞬间听到了尽管微弱,但却异常真实的“邦邦”声。
“那是怎么回事?”
“请看看这个。”马丁将手从方向盘上抬起来,指了指前方,“曳光弹一直在发射。”
的确,无数明亮的黄色光点在夜空中画出了一条条弧线,就像一颗颗小型的流星一样。
游击部队的一名下级军官面对诺兰说:“是俄国人吧?”
诺兰点点头。
“如果不是加拿大人搞错了的话,那就是他们。我早就接到了可能会有潜入者的消息。但他究竟是谁,还有这份情报究竟准不准确,都是未知数。”他指了指前方,“或许是来侦查我们的行动,以及确认自己的目标的。这样就省下入境护照的工本费和邮戳钱了。”
“在这种天气?”马丁惊奇的问到,“看来的确非常勇猛。”
“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手里究竟有什么,哪怕只能得到一半……”诺兰回答,“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来抢的。”
“看来的确是这样。”马丁也承认,“特别是美国比他们先登上月球,最近又在核武器领域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连续发射的曳光弹照亮了一小片天空,诺兰又探了出去。
“问题是我们到底该如何进攻。”
“悄悄接近吧。”
就在诺兰面前,马丁已经完成了从司机到游击部队指挥官的转换。
“如果扔下雪地车就这样步行前进的话,应该很难被人发现。”上士拍了拍穿在自己身上的极地专用白色迷彩服,“特别是在这种天气里。”
诺兰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准确地说,是没有讨论战术的时间。就在前方不远处,自己的朋友们遇到了大麻烦。说不定有人正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好的。你和部队一起快速走过去。没有必要邀请他们来参加午饭派对。请注意随机应变。这就是游击部队的做法吧?”
马丁得意的笑了笑:“不要光是站在这里估计这个估计那个,还是直接进入最让人高兴的部分。”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上士逆着风打开了车门,然后踌躇地回头问道:“你要做什么呢,中校先生?”
诺兰咬着下嘴唇想了一会儿。
“虽然很想跟你们一起去,但以我的年龄确实不适合在这样的雪地里行走,那样只会浪费体力,还有可能拖慢你们的速度,让你们有所顾虑。我会开着雪地车慢慢地从另一条路过去。如果遇到什么人就把车停住,再把车灯打开,让引擎快速运转,在对方想好对策之前就及时撤退。从眼前的混乱状况来看,应该会进行得很顺利。”
马丁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请你小心,中校先生。好不容易才安全来到这里,可不要在没有我的时候翻进公路旁的排水沟里啊。”
诺兰笑出了声。
“呵呵,不用担心。我可是能在飘雪的曼哈顿一边飞驰一边用十种语言跟出租汽车司机吵架的人。好,我走了。”
马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跳下了雪地车。随即从后方传来他集合部下的声音。诺兰把身子移到驾驶座上,隔着车窗看见一身白色迷彩的士兵集合到一起,正在听取指挥官的命令。被极地专用服装包裹的这群人成一列纵队站朝风雪的旋涡走去,身影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就像幽灵一样慢慢消失了。
诺兰目送着他们,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完全被大雪吞没为止。然后便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面前的仪表盘上。由于现在雪地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因此脸上能感觉到非常强烈的热气。
“好。”他自言自语道,“还是先试着想起驾驶这种车的方法吧。”
他踩下了离合器,在挂上一挡之后再把脚松开。沉重的雪地车再次发出轰鸣朝前开去。能清楚听见冰块和碎雪被履带碾碎的声音。手中的方向盘微微传来一阵摇晃的感觉。没有铺修,没有标识的道路极易发生侧滑,就像披上了冬天的隐型斗篷一样难以被人察觉。
“在坚持一下,托马斯。”他低声嘟囔着,两手把方向盘握得更紧了,“虽然动作笨重了一点儿,不过白马骑士现在正朝你那边赶过去。”
红蜘蛛没有等待旋风作出反应,当对方还在装腔作势,口若悬河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启动了自己的武器系统。之后红蜘蛛将自己携带的所有武器一刻不停的全力发射着。而为了躲避这毫不留情的攻击,旋风竭尽全力在宇宙空间里不停回转。
“你这个叛徒!”红蜘蛛大吼,随后再次开火,“我可是威震天亲自指定的副官,你居然敢反抗我!”
在激烈的回转中,旋风也看准机会进行了几次还击,这让红蜘蛛也不得不做出躲避的动作。
“只要是无能的人就应该清除掉!这条亘古不变的法则比任何指令都重要!”
碾压机和迷乱为了避免被误伤,都躲到了不会被争斗波及到的地方。路障也一样,没有把谁当作自己人。他们漂浮在空旷的宇宙中,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这场拼斗,却没有任何一方对事情的结果有任何想法。为了首领的位子而战斗,最强的人就能统率霸天虎,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而旋风正是出于这个目的,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储备力量。
“无能?”红蜘蛛吼道,“就算只有刚才的侮辱,我也要把你大卸八块!”
“试试看啊!”
旋风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改变了策略。一边左右平移躲避攻击,一边缩短与红蜘蛛之间的距离。
红蜘蛛所拥有的反应速度远比对方出色,在他看来对方这种躲避连续攻击的方法可以说没有丝毫的技巧性可言。只要依靠预测控制装置,哪怕是非常集中的轰炸也不能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霸天虎的首领判断,公开表演的舞台已经准备好了。好久没有霸天虎直接向他的地位发出挑战了。
红蜘蛛在晃荡了几下以迷惑敌人后,猛地向前加速,绕着对手转了差不多大半个圈。就在旋风准备转过身应对这一变化时,红蜘蛛一拳打在旋风脸上。强大的威力让他失去控制,打着滚向后飞去。
“看来是时候给你点儿难忘的教训了。”红蜘蛛说。
旋风好不容易停住了回旋,正准备重整体势的时候,红蜘蛛拿了一把小型武器开火了。能量光束直接命中旋风的前胸,这一击又将他朝后方击飞了出去。本来他打算借势还击一次,但却突然注意到红蜘蛛已经将刚才开枪的武器收了起来。这真是惊人的准确性,刚才那一击将旋风的武器系统挨个封锁了起来。
“记忆的坏处是,有时它会变成一件很要命的东西。”
红蜘蛛嘲笑道。然后再次加速,朝他的对手飞去。本想逃开的旋风被大块头的霸天虎首领一把抓住了手腕,拉到身边。
“教训二:疼痛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就在极近的距离内,红蜘蛛几乎是将枪口抵在旋风的胸甲上开了火。
避无可避的旋风由于超乎想象的剧烈疼痛而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当温度极高的离子射线熔掉作为外壳的合金侵入内部那些纤细的电路之后,他发疯似的抓挠着自己的胸口。
红蜘蛛再次把对手拉到身边,照着他把因痛苦而无比扭曲的脸又是一拳。
“教训三:就算想让他停下来,但痛苦还是会继续。”
霸天虎首领将所有武器的目标都锁定在了身负重伤的旋风身上。
“放过我吧……”旋风痛苦的呻吟道,“你赢了。我完全承认首领就是你。我决不会再反抗了。”
“还没有结束。”红蜘蛛的声音异常冰冷,“这才是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教训:痛苦本身只不过是一种优秀的教训手段,这是经过所有领导者实践的。就算嘴里不说出来,所有士兵也应该认识到这一点。”
红蜘蛛开火了,将破破烂烂的旋风最后的防御装置也彻底击碎。
眼前的对手虽然受了重伤,但并不致命。他没有一句话,没有任何动作,缓缓从红蜘蛛身边飘开了。
红蜘蛛心想,看来完全修复他得花不少时间。不过希望其他霸天虎也能铭记刚才那四个小小的教训。
霸天虎首领转向同伴们徘徊的区域,看着他们说:“有什么问题吗?”
“不,红蜘蛛。”迷乱不带任何感情地承认,“你就是首领。”
“毫无疑问。”碾压机用下巴指了指破烂不堪的旋风,“这是理所当然的报应。”
紧接着,红蜘蛛接通了联络暴影号的频道。
“你的意见呢,路障?关于今天的指示,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路障回答,“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很好。”
红蜘蛛面对向他靠拢的同伙:“只会浪费时间的笨蛋我已经清理,现在应该谈谈那些我们早应该收拾的汽车人了。碾压机,你把旋风带回暴影号,扔在仓库里就行。我们待会儿再来料理他的事。”接着他一脸严肃地停了停,“或许当他从‘休息’中清醒过来之后,态度已经永远地得到了矫正。”
碾压机遵照指令移动到不远处的旋风身旁,抓住他的手朝暴影号的方向飞去。他想尽快跟其他霸天虎汇合。
在等待碾压机返回的这段时间里,红蜘蛛对他的部下说:“旋风对我的挑战虽然十分鲁莽,但让毒蝎潜入方舟一号这件事,有可能会起到非常巨大的作用。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摧毁他的火种。”
“霸天虎,注意后面!”路障突然发出了警告。
红蜘蛛在将身体回转一百八十度之后,终于知道了他警告的原因。擎天柱和大黄蜂正朝他直冲过来。而在远处迂回的则是那艘讨厌的塞伯坦风格外星飞船。它本来应该被埋在岩窟之中了啊。难道是他低估了这艘飞船所包含的技术实力?“问题”这个东西总是这么无穷无尽的吗?
“我还以为外星飞船已经被消灭,擎天柱和大黄蜂已经死了呢。”路障发来了信息,“是我听错了吗?”
“现在那些东西已经不是问题了。”红蜘蛛那焦躁不安的声音在怒吼,“我要在这里让他们彻底消失。路障,你尽快离开飞船来与我们汇合。”
他开始了突击。
“霸天虎,进攻!”
第十四章
基尼亚在俄国人的匕首落下之前用尽全力从行军床左边滚了下去,折断的那只脚在与冰冷坚固的地面碰撞之后发出剧烈的疼痛,不过他并没有叫出声,把痛苦的呜咽全都吞了下去。如果不是吃了那个刺激性药物,恐怕自己的身体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完不成。
他刚刚平躺在地上,和铁架一起组成军床的帆布就被锋利的匕首刺穿了。塔萨洛夫抽出凶器,猛地向前一扑,再次朝基尼亚扎了过去。不过他只刺到了冰冻的地面。基尼亚又回转了一次身体,发现自己已经到达帐篷的边缘,被一块厚实的帆布截停了。他感到折断的大腿骨两边就像在摩擦一样,夹板也已经歪了。兴奋剂也有自己的极限。如果想要活下去,必须得想想办法才行。
塔萨洛夫并没有跳过去,转而用右手紧握着匕首趴在地上,慢慢朝基尼亚爬了过去。
“你还挺顽强的嘛,很好。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弱点。拖着一条断腿逃跑的话会很辛苦吧?”
基尼亚忽然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与身体拉开了一段距离。简直就像是游离在负伤的身体之外,以旁观者的目光看着这出毫无条理的混乱木偶戏一样。不管是断腿还是夹板,都是用特效制作出来的。基尼亚还想再往后逃,但他的后脑勺已经碰到了帐篷的侧壁。
“塔萨洛夫中尉,住手吧。我还有家庭,有孩子,孙子。如果换成你,在发现我的时候也会做同样的事。”
俄国人停止了移动。
“不,上校。我会不那样做的。不会命令部下带着只穿内衣裤的你到冰天雪地里去。”他轻轻笑了笑,“还是亲手杀死你吧。就当是表达我们同为军官的敬意。”
“我不想让我的手沾上你的血。”托马斯·基尼亚以极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像是在寻找出路一般用两只手在帐篷的侧面下方挖掘。
“你的胆量根本就不配当这个等级的军官。”
塔萨洛夫再次像一只猎犬一样开始前进。
基尼亚的手指碰到了他正在寻找的东西。
“或者……是一个诈骗犯吧。”
塔萨洛夫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的猎物。他在标准英语方面的知识非常出色,不过在俗语和俚语方面还有待改善。
对基尼亚来说,只要有一瞬间的犹豫就够了。他将用来固定帐篷的钢铁长钉从索环上取下来之后,用力朝俄国人刺了过去。由于在户外周旋了一段时间,塔萨洛夫的身体因为温度过低而有些迟钝,反应神经也有些滞后。因此在他对这次攻击做出反应之前,基尼亚的铁钉就已经有半截都插入了潜入者的肩膀之中。
塔萨洛夫发出痛苦的咆哮,但紧接着他又咬紧牙关,拿右手的小刀朝基尼亚的肋骨刺去。
基尼亚感到刀刃擦过肋骨,锋利的刀锋深深扎进了左侧的肺叶,气息不禁一滞。一股鲜血瞬间涌上喉头,被基尼亚有气无力的咳嗽带出体外,赤红的液体全喷在了俄罗斯人脸上。
“你这个混蛋!”不停大口喘气的基尼亚好不容易说出了这句话,“竟然还击!”
他伸出左手紧紧扣住塔萨洛夫的脖子,单手将铁钉拔了出来。
“我会给你回礼的。”他说,“在我断气之前。”
塔萨洛夫被对方强大的腕力制住之后,一边挣扎一边想要将基尼亚肋骨之间的匕首拔出来。但它却被牢牢地勾住了。小刀每移动一分,基尼亚的身体里都会有新的剧痛游走。带花纹的刀刃就像扩散开来的花瓣一样让难以想象的疼痛在基尼亚胸口奔驰。
基尼亚真切地感觉到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了。他把铁钉换到左手上,另一只手则死死扯住塔萨洛夫后脑的头发,使劲把他的头往上拉。在他下巴露出来的那一瞬间,紧握着长长钢钉的左手敏捷地向上一刺。极其锋利的钉头撕开对手脖子上的皮肤,就像刺破一块小牛肉一样,带着致命的气势直达对手的大脑中心部。
在整整一秒钟的时间里,塔萨洛夫那死去的身体还在忠实地执行着他生前发出的最后指令。在第二次试图将匕首拔出体外之后,那只手腕才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潜入者那湖蓝色的眼珠连瞪视的力量都已经失去,而与他最后一次呼气一起离开口腔的,则是一声毫无疑义的呻吟。
基尼亚放开死死抓着尸体的右手,将尸体推到一边。他落在冰冻地面上时就像一只装满马铃薯的口袋一样发出扑通一声。紧接着,基尼亚也以极慢的速度横躺了下去。他的身体右侧朝下,这样插进左胸的匕首就不会继续深入。他能清楚听见肺叶里自己吸入的气体变成气泡的声音,而骨折的那只腿就像火烧一般的疼痛。让人想要呕吐的恶心感和疲劳双双向他袭来,大概已经超过刚才服下的刺激性药物所能达到的效果吧,现在的他脑袋里只有睡意。
基尼亚十分清楚,一旦睡着就意味着死亡。不过就算一直保持清醒,最后还是有可能会死,所以不用太在意那种事。基尼亚整个的军旅生涯差不多都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现在他终于被死神追上了。以他的年纪来讲,要让肉体承受如此的惩罚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就算最后一个任务失败,但无论是谁回过头重新审视这件事,都不能说他没有做出过努力。
能做到这样或许就足够了,意识又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的基尼亚这样想到。真是这样的吗?已经足够了吗?基尼亚在认真思考这些问题。不断缓缓逼近的枪声,参加战斗然后死去的士兵的惨叫声,在他耳中都变得越来越弱。像这样死去就够了吗?以老兵亡魂的身份死去?
或许吧,他得出结论。就算如今的自己只是过去的一个躯壳,它也属于一位能够漂亮完成任务的人。这样就足够了。
基尼亚闭上了眼睛,在那一刹那,他似乎感到眼皮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必须要对现在的状况感到满意,因为已经没有其他可以留下来的东西了。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让人厌恶的低音。那是金属扭曲时的嘎吱声,只有机械才会发出如此无情的声音。而且是一台跟普通人造物品完全不同的机械。尽管基尼亚从前只听过一次这种声音,但即使是在目前这种极度混乱的情况下,他也不认为自己听错了。
“阻止它!阻止那个东西!”有人喊道。
有什么东西被碾碎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是一声低沉的碰击。像是一个巨大的拳头砸进了地面。
基尼亚宁愿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宁愿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幻听,是受了重伤之后做的一个噩梦。他十分想休息,十分想睡觉。像在这亦真亦幻的氛围中抛开痛楚迎来死亡。但命运似乎不想让他如愿。只要基尼亚还活着,他就得站在指挥官的岗位上。
基尼亚忽然想通了,外面那些人还需要自己的力量。
“冰人”醒了。
尽管雪地车配备了履带,本身也有相当的重量,但为了让它能在结冰的路面上平缓地行驶,诺兰还是不得不像是在与方向盘格斗一样操作着这辆车。冰冻的雪块不停打在前方的挡风玻璃上。为了保持雪地车不滑出路面,诺兰不断地作出调整。而已经变成斜面的路崖就像是一块磁石一样不停地把雪地车向那边拉。
这些事都无所谓,诺兰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要赶到那里去。在他的右手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步枪射出的曳光弹发散的光芒。战斗的激烈程度没有丝毫减弱。如果马丁上士和他的部下到达,结果或许会有所改变。
在穿过风雪之间的间隙,现在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野营用的油灯,还有几只帐篷架耸立在黑夜之中。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将牵引车停下来,然后绕着它建起了一个野营地。就在他隔着挡风玻璃紧紧盯住前方的时候,反复无常的大雪忽然跟随大风朝另一个方向吹去,前方的视线豁然开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经过改良之后专门用来运输重物的大型牵引车就像一把大折刀一样从中间折弯了。那里面就是“冰人”。牵引车前部已经完全被撞坏,使用特别隔热设计的冷冻集装箱也像一个被开罐器切开的沙丁鱼罐头一样敞开着。可以看到有几名技术人员正从那里面逃出来。而让这些人慌忙逃走的东西正在一束微弱灯光的照射下慢慢显出一个轮廓。由于这个冲击性的事实,诺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
积雪全都被震到了半空中,在诺兰前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臂,他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喘了口气。
“冰人”在动。
或许还有时间可以让他仔细考虑一下,从各种选择中抽选一个出来。于是他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话虽如此,但也仅仅只有几秒钟而已。他明白,或者说他感觉到自己或许连选择的时间都没有。他从腰间抽出维瓦尔铝基合金刀,蹲下去把它抵在了油门踏板上。雪地车的强力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朝前方冲了出去。
简直就像是另一个时代,另一个地点的幻影一样,“冰人”从牵引车的后部站了起来。
“拜托了!”诺兰喊道,“再给我五秒钟!”
时间在缓慢的流动着,就像那些从年久失修的软管磨损初流出来的水滴一样。
尽管诺兰想让急速前进的雪地车保持方向,但整个车身还是在不停地左右晃荡、打滑。在注意到黑夜中那个不断朝自己接近的声音和震动之后,巨大的外星人将身体转过去面对着诺兰。它那不断发光的赤红色眼睛诡异地眯成一条细线。由于“冰人”已经静止了这么长时间,只有上帝知道这个巨大的外星机械究竟有什么能力。那双眼睛——单单那双眼睛的威力似乎就能把雪地车的挡风玻璃完全溶掉。如果真是那样,诺兰就成了一只被装进烤箱的火鸡。
从损坏的集装箱里走出来的“冰人”将缠绕在他身体表面的一些钢铁碎片就像是铝箔一样轻轻掸去。然后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再走一步,站在那里开始扫描周围的地形。是在困惑吗?是找不到方向了吗?
还有十五米。
“呆在那儿别动,你这个外星怪物!”诺兰低吼着冲上了战场,“别动!”
诺兰一直在等待那个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他感觉这短短几秒钟就像是噩梦一般,被拉伸成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他打开车门,从飞驰的雪地车上跳了出去。
坚硬的地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靠近,尽管他在落地那一瞬间做出了一个标准的翻滚动作,但锁骨还是折断了。简直就像是被冲上孤岛海滨的漂流木材一样脆弱。在跳上雪地车,在地上打滚的这段时间里,路面上那些结冰的砂石就像牙齿一样啃食着他的脸。冰凉的碎片从后颈与衣服之间的缝隙灌了进去。因为空气力学而失去控制的诺兰就像是一架雪橇一样在冰冻的地面不停滑行,直到被停在路中间的牵引车轮胎截停。
他听到一声令人十分不快的“咻”之后吐出一口气,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出于一种毫无征兆的幸运,他正趴在雪地上。然后抬起头用充满泪水的眼睛朝前望去。速度还在不断加快的雪地车因为路面的凹凸不平而在最后一米的地方跳了起来,凌空撞上了“冰人”那立柱一般的双腿内侧。尽管从体积上看,它无疑要比“冰人”小得多,但沉甸甸的雪地车绝对不是什么轻量级的机械。正是这次冲击,让“冰人”一下子横倒在了牵引车的车体上。在侧滑时还能勉强承受住辅助燃料桶几乎被“冰人”压成了铁饼,里面的燃料瞬间散漫了外星人全身。这个时候,磨擦产生火花。
牵引车爆炸了。
由于燃料桶几乎是在装满油料的情况下着的火,因此巨大的火球立刻冲天而起。当然,雪地车的燃料也被波及到了。一瞬间,周围的冷冻空气开始急速吸收这些热量,这让诺兰连气都喘不过来。眼前已经冒出了不少小星星,诺兰拼命大口地呼吸着。当他让肺部充满空气的时候,第二次,并且比刚才更强烈的爆炸开始了。“冰人”扭转着四肢飞上天空,然后再落回地面,发出巨大声响。诺兰不顾肩部骨折处的剧痛,奋力想要站起来。他抬头看见落下的外星人跨立在道路两旁的侧沟上。
“看来这个不行。”
他一边呻吟,一边站直了身体。看到刚才还是牵引车的燃料铁块和就停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卡车油桶也燃起了熊熊大火,诺兰有些退缩。他咬紧牙关,意识变得越来越不清楚,就连聚集目光都要费一番劲。这时,诺兰忽然发现了一个设置在道路一旁的帐篷。帐篷的门帘在极地大风中无力地飘来飘去。最后,他把视线往帐篷的下半部分移去。
在冰冻地面上像一只衰弱的猎犬一样竭尽全力向前爬去的正是托马斯·基尼亚。他脸颊上满是鲜血,拖在身后的一只脚就像百货公司的模型模特一样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怎么了,托马斯。”诺兰说完,立刻朝趴在地上的人影跑去,“怎么会这样?”
基尼亚没有回答,是因为他不能回答。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通过视线交换了意见。他们都受了很重得伤,说不定都会死,但没有人在乎那种事,也没有人去管俄国人想怎么样。
重要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阻止“冰人”。
沃克尔一直盯着前方的小窗,在这段时间里,他看到擎天柱和小个子的汽车人与从飞船里出来的三名同伴汇合,另一边的红蜘蛛也已经完成了伙伴的集结。看来宇宙的这个角落必将变成人类从未目睹过的战场。
“太好了。”沃克尔说,“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了。”
“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克拉克森回答道。
沃克尔回头问他:“你找到什么了?”
工程师的食指在他面前的键盘上跳动,最后在计算一次。
“还在那儿!”他说,“虫洞还在那儿!”
沃克尔慎重地没有让自己的感情流露出来。现在可不是哗众取宠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的?”
“远距离探测器找到了虫洞发出的电磁波。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我很清楚这是正确的,船长。把坐标交给杰柯布吧。的确,如果再次进入我们有可能都会变成碎片,但这也是我们回地球的绝佳机会。它还在我们穿出的地方,一动也不动。”
克拉克森和沃克尔不同,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兴奋心情。其中一个原因是想掩盖这样做的恐惧。
沃克尔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前方,现在汽车人已经整装待发,最后一名霸天虎也正在向汽车人靠拢。除了大脑最疯狂的人以外谁也想象不到的大战,马上就要在幽灵一号附近打响了。
“船长?”克拉克森盯着沃克尔那张严肃的脸,“你在等什么,船长?我们还是试试吧,越快越好。因为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关闭。”
“那些家伙怎么办?”沃克尔指了指窗外,“你怎么知道它们不会追来?根据你的计算,有没有能在我们通过之后立刻关闭虫洞的方法?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汽车人怎么办?”
“这是我个人的意见,船长。”克拉克森反驳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它们应该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我们也应该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这是你的真心话?”沃克尔回答,“如果擎天柱在地底的时候也是这个态度,你觉得我们现在会在哪儿?”
“情况不一样啊,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克拉克森对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有些难以置信,“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那种地方出现!”
“克雷格说的没错。”埃布利也同意,“但如果要严格遵守行动守则的指示,就没没有讨论的余地了。因为上面规定不管是何种外星生物,只要有丁点的可能追着我们回到地球,幽灵一号就绝对不能返航。”
克拉克森几乎情绪激动地吼了起来。
“船长,擎天柱它自己也叫我们撤退啊。”埃布利指出,“它并不想我们卷入这场战争。另外,人类给予外星生物迎头痛击这种事虽然在科幻电影里很受欢迎,不过现实是就算在它们中间势力最差的看来,幽灵一号也只不过是一对宇宙中的废铁块而已。”
“你的意见呢,玛丽亚?”沃克尔突然问道,“你怎么想的?”
她摇了摇头。
“我和克雷格的看法一样,我也想回地球。”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它们毕竟在那颗星球的地底救过我们,而且是主动帮忙。如果没有它们的帮助,我们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漂浮在宇宙空间里讨论问题。在确认它们完好无损之前,我觉得不应该离开。”
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克拉克森终于忍不住了。
“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回过头死死盯着工程师的沃克尔就像是一只面目狰狞的狮子一样。
“我很理解你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执著,克雷格。但请不要忘了,这里可不是实行民主制的地方。幽灵一号的指挥者是我。”
“那你为什么特意问玛丽亚的意见?”克拉克森反驳道。
“因为我在做出决定之前,任何人都有权提出自己的意见。”沃克尔告诉他,“并且,无论你是怎么想的,这个决定都是综合了所有成员意见和想法的结果。”
在他们继续对话前,通讯及忽然“哗哗”地响了起来,接着便传出斯麦兹的声音。
“幽灵一号,这里是SSAB指挥中心,能听见吗?”
沃克尔深吸一口气,在吐出它之后作出回应。在这个银河的边境地带,好像所有的倒霉事都在同一时间发生了。
“SSAB指挥中心,这里是幽灵一号。听得很清楚,请继续。”
“幽灵一号,有件事必须让你们知道。根据仪器显示,我们这边的虫洞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预兆。数学小组推算它维持的时间应该就快要结束了。说什么重力情况发生的变化。如果你们想利用那个回地球的话,必须要马上行动。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克拉克森还在坚持,“出口就在我们眼前,现在马上就要消失了!实在是太不稳定了。”他从自己桌上拿起一张纸,交给前排的汤普森,“这是坐标,现在就走吧,杰柯布!”
汤普森转过头看着沃克尔,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是留在这里,还是现在就出发?”
“SSAB指挥中心,这里是幽灵一号。我们将继续待命。”沃克尔降低了通信装置的音量,分别看了每个人一眼,“还有一些考虑时间。不管你们喜欢与否,这都是我的决定。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没有任何人说话,沃克尔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自己到底想不想回地球”这么简单的问题。如果他想这样的话,只需要让汤普森发动引擎离开这里就行了。但是,问题比这要复杂得多。情况已经变了。出现了其他的关系,出现了有智能的生物,有感情的生物,出现了朋友——和敌人。
首先,是红蜘蛛——还有擎天柱也一样——它们究竟从幽灵一号的资料库里提取了多少情报,我们不可能知道。他们拿到星图了吗?已经掌握地球究竟在哪个位置了吗?
光是估计的话,红蜘蛛肯定连一比特的数据也没有留下,但另一方面的擎天柱……沃克尔本来以为它既然是汽车人的司令官,一定任意妄为地连早餐菜单这种东西也都全部下载到自己的数据库里去。但这种侵害隐私的手法实在是不符合它那让人信赖的言行。
沃克尔有丰富的人生经验,很清楚很多事物不能用纯粹的黑与白、善与恶来划分。但汽车人和霸天虎却是在他的想象中将这种对立关系体现的最鲜明的例子。
就算幽灵一号再次进入虫洞,飞船也很有可能撑不到他们安全返回地球的那一刻——尽管船上的工程师和科技主任都坚信他们能够回去。克拉克森的焦躁已经被从地球传来的指示背叛了。从他们看到的外星生物大战上推断,当他们的战斗结束时,虫洞很有可能已经消失了。
但是,比这些事更让沃克尔烦心的是与人类相遇之后,或早或晚,或者是汽车人或者是霸天虎,也可能是两方一起,总有一天会找到地球的准确位置。如果地球方面的计算正确,虫洞很快就要崩溃的话,我们就不能钻进虫洞,而是要想办法让他们花费几乎无限长的时间去寻找地球。因为他们正在寻找火种源,而沃克尔很清楚那究竟在哪儿。一次他一瞬间都没有质疑过他们总有一天回到地球上去。
想到这儿,他明白自己思考的问题比单纯的是否要回地球要复杂得多。对他和他的船员以及幽灵一号来说,究竟要怎样才能给汽车人留下最好的印象,从而给霸天虎造成威胁呢?因为只有这样做,当它们有一天到达地球时汽车人才会以朋友的身份与人类相处,还可以防止霸天虎攻击地球。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人类对他们还构不成威胁。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地球人也可以掌握发达的科学技术,发明新式的防御手段。“第七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致力于这种研究的。
这样一来,问题的关键就是时间。地球上的人们需要时间,而他们得到时间的多少跟幽灵一号接下来即将采取的行动紧密相关。如果成功的话,就算这些外星机器人在地球出现,人类也将拥有比目前先进得多的手段来保护自己,将拥有在面对任何来自外部的威胁都能切实发挥作用的装备。就目前来看,或许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只剩这个了。
扩音器里再次传来了呼吸声,沃克尔这才睁开了眼睛。
“幽灵一号,这里是SSAB指挥中心。请报告你们的情况。”
沃克尔又看了其他乘员一眼。
“不管怎么考虑,我们如果回地球,不光是对我们自己,对这次任务没有好处,对其他全体人类来说也没有好处。地球上的人还没有准备好应对这种情况,至少现在没有。如果再等上三、四十年——当然,前提是在这段时间里地球没有爆炸、没有变成荒漠。总之现在还不行。我们不能冒这个险——绝对不能。也就是说,如果要尝试虫洞的话,就必须找出能将它在我们身后关闭的方法。我们有必要让汽车人和霸天虎认识到我们人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种族。”
尽管克拉克森的眼睛里还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但听到最后令他也点了点头。就算不喜欢事情变成这样,他也很清楚沃克尔说的都是事实。在他对面的冈萨雷斯也表示认同。她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明亮的光泽。
埃布利轻轻笑出了声:“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做本来应该去做的事,是吧船长?从她的表情里就能看出来。”
沃克尔看着汤普森的脸,现在就只有他没表态了。副驾驶员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的英雄情结比我还要严重——不过,我也有同感。”
沃克尔好不容易才藏起了刚才那一瞬间差点迸发出来的感情。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谢大家。尽管困难重重,但最后你们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船长赶在自己和其他人改变主意之前按下了通信设备上的开关。
“SSAB指挥中心,这里是幽灵一号。能听到吗?”
斯麦兹回答道:“请继续,幽灵一号。”
沃克尔稍稍思考了一下究竟该说什么,怎么说。最后决定就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去。
给文字润色这种事就交给地球那帮人去做吧——如果他们想的话。他在放弃仔细修辞这一想法的同时忽然明白了:无论何时都会有人愿意做这种事。
“SSAB指挥中心,下面报告我们的现状。就像之前提到过的,这里除了我们与外还有其他生物。它们总有一天会成为地球的访客。今天、明天、十年后,总之这是逃不掉的。人类应该从现在开始就为了那个时刻而做准备。在我们接触过的外星人中,有一些非常亲切,有一些则正好相反。或早或晚,‘冰人’的同类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星球。幽灵一号,为了确认将现在仍然处在打开状态的‘门’关上,决定留在这里。”
他停了停,然后就像是经过了相当的心理斗争一般继续说。
“这里是幽灵一号,通讯结束。”
沃克尔最后一次关闭了通讯装置。
“玛丽亚,屏蔽SSAB的通讯频率,我们现在必须把那边放下,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上来。说不定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慢慢地,准确地,玛丽亚执行了命令。
船舱内又一次被沉默和思考支配。
“你在想什么,船长?”终于,汤普森开口了。
“启动武器系统,杰柯布。”沃克尔发出指令的同时微微笑了笑。
第十五章
在等待爵士、铁皮、救护车离开方舟一号前来与擎天柱和大黄蜂汇合的这段时间里,汽车人的司令官一直注视着霸天虎那边的情况。等剩下的同伴到达之后,他首先问救护车。
“飞船安全吗?”
“就算我们都不在里面,也一定是安全的。”
汽车人的机械师保证道。
“很好。”擎天柱小声说,“看来我们可以在这里做个了断了。”
“或许吧。”铁皮有些绝望地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样的状态会永远持续下去。”
“我明白。”擎天柱也承认,“只要银河里还有霸天虎的身影,这件事就不算完。但就算其他的任务都没有完成,至少希望能在这里终结‘战争’。如果不停重复毫无意义的战斗,我们就没有空闲时间到宇宙中去探索,而找回火种源,将它带回塞伯坦复兴故乡的计划也就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我并不反对。”救护车回答,“没有什么事比尽快结束战争,找到火种源返回故乡更令我们向往。”他停了停,开始见车大黄蜂的损伤程度,“出了什么事?”
小个子的汽车人并没有大话,擎天柱代他开口了。
“大黄蜂在下面的星球是不小心落进了一个空洞里。能修理吗?还有爵士的伤,怎么样了?”
救护车稍稍想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搭在大黄蜂肩上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黄蜂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朝霸天虎的方向举起了武器。
“大黄蜂说的没错,开始吧。”擎天柱说,“我去对付红蜘蛛。爵士,迷乱交给你了。尽快干掉他。其他地方应该还会需要你的帮忙。”
“以后就不能享受这种乐趣了吧。”爵士俏皮地说道。他平常也是这样,丝毫感觉不到在面对即将开始的大战和自己的衰弱状态时所应有的严肃。
“铁皮,碾压机就交给你了。”擎天柱继续说道,“记得和他保持距离。虽然那家伙的速度不快,但力气大得惊人。剩下的路障由大黄蜂和救护车去对付。”
说完他暂时停了一下,紧接着提出重要的忠告。
“不能再失去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了,所以,请你们务必慎重。”
“我可是‘慎重之王’啊。”爵士调笑道。
擎天柱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比爵士更唉说话的汽车人了。
“既然是国王,就该有个国王的样子。”
他们朝霸天虎的位置一瞟,发现敌人的位置正在发生改变。包括那些完好无损的敌人,以及正在移动的。
“他们过来了。大家散开,准备战斗。”
擎天柱的说完朝左边移去,挡在霸天虎和人类那脆弱的飞船中间。不管即将开始的战斗结果究竟如何,都应该给这些勇敢的小型生物回故乡去的机会。这毕竟不是他们的战争。汽车人的司令官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可能地帮助这些外星人。因为任何生物都拥有回故乡的权利——就算他们只是一些可怜的有机体。
但当擎天柱看到加速向自己冲来的红蜘蛛时,立刻订正了这一想法。当然,霸天虎除外。
擎天柱启动了武器系统。
“红蜘蛛。”他像敌人发出讯息,“你的对手是我!”
“那就来吧!”红蜘蛛回答,“ 我正是为了这一时刻才让其他人摆出了特别的队形。”
虽然他们之前也曾交手过几次,但双方每一次都会采取新的策略。平常在开战前会在斥责、非议上花不少时间。但这一次,擎天柱没有丝毫的犹豫。在武器准备好之后立刻发射了。
“让你久等了。”
擎天柱的第一次攻击准确无比。直接命中了敏捷的红蜘蛛。巨大的身躯因此朝后翻滚而去。霸天虎不禁发出“吱吱”的惊叫声。只是一瞬间的迟疑之后,其他汽车人也开火了。没有止尽的战争——又一次——开始了。
铁皮和碾压机也开始了捉对厮杀,他一边不停地翻滚、躲闪一边不停开枪,并遵照擎天柱的指示,尽量避免和对手太过接近。另一方面,爵士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和刚才差不多的水平,这让迷乱大吃一惊。在捕捉到对手的动作之后,立刻向小个子霸天虎的身体快速发射了无数炮弹,希望能尽快分出胜负。而大黄蜂和救护车则一同向路障冲去。到达极近的距离后再分开,从两个方向夹击敌人。路障是一位不逊于红蜘蛛的可怕对手,就算是二对一也绝对不能大意。
红蜘蛛止住不停回旋的身体,举起自己的武器还击,可是偏离目标太远了。但在开了第二枪之后,他终于成功在擎天柱的肩部留下了伤痕。不过,这种程度的损伤最多不过是个装饰。
擎天柱立刻开始了猛烈的还击,并同时加快了飞行速度。这让红蜘蛛为了躲开致命的一击不得不狼狈地逃开。环绕着没有任何阻滞的空间,一场令人无法想像的迅猛追击战开始了。
多亏他那异常出色的速度和机动性,红蜘蛛才能四肢健全地不停逃跑。与技术无关,光是在后面追踪他的对手那凌人的其实就已经让这位霸天虎感觉自己被压得喘不过去来。
即便如此,擎天柱还是认为没办法抓住他。
突然,汽车人的司令官没有作出任何说明,完全停止了攻击。红蜘蛛没有停下来思考其中的缘由,立刻调转身形利用这个间隙开始反击。他要让擎天柱也尝尝刚才自己所受到的待遇。
擎天柱冒险观察了一下其他同伴的情况,但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顺利。这让他稍稍有些沮丧。
首先看到的是碾压机至少又一次追上了铁皮,并成功发起了攻击。汽车人老兵的厚重护甲上出现了好几个深度不小的凹陷。其中有一处十分明显。万幸的是他们俩目前仍然保持着一定距离。
正当擎天柱在观察这些的时候,爵士气势汹汹地想来帮忙。他遵照擎天柱的指示,将那名动作极快的霸天虎——迷乱击飞,并且破坏了他的通讯装置。
但另一方面,大黄蜂和救护车却在面对路障的时候只有招架之力。那名大型的霸天虎在停止射击的时候就迅速移动,占据有利位置。而急于进攻的两位汽车人则为了不误伤同伴而不敢全力进攻,他俩都已经开始露出疲态,再加上大黄蜂在刚才那颗星球上受了重伤,这让他更加辛苦。
擎天柱很清楚,为了让他的军队取得胜利,必须要赶快结束自己与红蜘蛛的战斗。
于是指挥官再次改变策略,加速朝对手直冲了过去,并在这段时间里仍然在不停地开火。这种新的进攻方式着实让红蜘蛛吓了一跳。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悄悄接近自己背后的小型宇宙飞船。
在附近这片宇宙中惟一非机械的生命体以惊人的速度缩短着他们与目标之间的差距,想要加入这场战斗。
而汽车人司令官这种猛冲方式的代价,就是身体被红蜘蛛的主炮命中了。这一击打在了护甲上,让那庞大的身体一瞬间改变了体势,转着圈朝他冲来的方向飞去。而擎天柱此时却注意到红蜘蛛还没有发现人类飞船已经缓慢地绕进了霸天虎首领背后的死角之中。
那些人类在想什么?他们明知在这场战斗中自己起不到什么作用,居然还是参加进来了。
红蜘蛛的连续射击虽然给擎天柱造成了一些伤害,但还没有达到将他击退的程度。在身体稳定之后,擎天柱一边开火反击,一边保持着红蜘蛛之间的距离。而这个时候,这位霸天虎终于发现了人类的飞船,从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红蜘蛛,别管他们。”擎天柱用力发出了信号。
但他听到的却是红蜘蛛那独特的高声奸笑。
“一瞬间就能解决。这些人和你们汽车人一样,结局都是死。”他笑着说道,“或许跟你的死法不太一样吧。总之,还是先收拾了吧。”
说完他转了个身,用武器轻蔑地指向人类飞船。
虽说这算不上什么良机,但是也足够了。擎天柱在这完全出乎红蜘蛛意料的时刻突然发难,对方的防御系统没有预警,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擎天柱就已经逼近了他的身体。擎天柱伸出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臂使劲向上反扭。汽车人刘秀全身的体重完全超过了红蜘蛛单手的力量,有一部分金属立刻变得扭曲,合成物质发痴嘎吱嘎吱的响声。大感意外的霸天虎首领赶紧用另一只手向后抓去,想要阻止对方的动作。
“这次可不会让你如愿。”擎天柱用尽全身力气保持着有利位置,“今后也一样。”
就当红蜘蛛被钳制住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种无比的恐慌。和擎天柱一样,他也很快注意到了汽车人目前占有的又是。面对这种情况,究竟是该继续抵抗还是……
他明白不管结果如何,也绝对不能因为对汽车人的憎恨而忘记最重要的任务。
在与外星飞船的系统连通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将里面的情报全都下载到了自己的存储器里。并不是所有资料都与它们的任务有直接联系。红蜘蛛知道人类在他们的世界找到了火种源,并将它保管在一个安全的设施里。威震天也正是为了这个才会到地球去的。但他却在那里被抓住,现在正处于冰冻的非活性状态。而人类以这两样东西为契机,发现了许多科学秘密,并开始了各种研究。而他们研究的成果就是眼前这艘飞船——尽管它连个模型都算不上。
他从未想过要将这个秘密分享个其他霸天虎。当然,更不能让汽车人知道。在他看来,必须要尽全力避免除自己以外的任何变形金刚找到威震天和火种源。因此,他必须要破坏那艘飞船。还有擎天柱和大黄蜂也一样。
擎天柱就像是要折断红蜘蛛的手臂一样,再次增加了力道,而霸天虎首领也拼尽全力,想要从这束缚中解脱出来。这也证明了汽车人比他想像的还要难缠。况且,如果他和其他霸天虎在与汽车人的战斗中用光了能量,那么人类飞船很有可能会抓住机会逃走。于是他开始无视手臂的痛楚和擎天柱用身体其他部分发起的攻击,又一次把目标锁定在了那艘脆弱的外星飞船上。他要将人类和资料都轰个粉碎。在那之后再来对付这位纠缠不休的宿敌。
汽车人司令官立刻发现了红蜘蛛的企图,他猛地转身,将对手扔了出去。霸天虎转着圈退到了射程之外。
在停止身体的转动过程中,红蜘蛛也抽空观察了一下其他霸天虎的战斗情况。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人类的到来。迷乱已经不能正常行动了。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他只能在尽可能大的范围内发送了紧急信号。他无视负伤的同伴,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执行自己的计划。
“霸天虎!停止与汽车人的缠斗,全力破坏外星飞船。无论如何也要把它给破坏掉!”
因重伤而回到暴影号,目前还在恢复中的旋风立刻作出了回答,不过他的语气却充满了疑惑:“为什么,红蜘蛛?”他在收到答案之前继续说道,“那艘船不是应该已经被破坏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一定还隐瞒了什么,外星飞船为什么这么重要?”
红蜘蛛默不作声地咒骂着。尽管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方法的错误,但却不能不管这个头脑简单的笨蛋说的话,而且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自己的注意力竟然因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而分散。
他铁了心要从威震天的亡灵那里夺得现在的地位。按照他以前的说法,霸天虎的领袖威震天已经死了,已经不存在了,这跟人类飞船里的那些危险数据没有任何关系。他,红蜘蛛至少暂时是霸天虎的领袖,这一点不管怎样都是不会变的。
就像对红蜘蛛刚才的话提出反对意见似的,擎天柱朝他连续开了好几枪。红蜘蛛只能作出闪避,这让他与外星飞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什么都没有隐瞒。”他急忙回应道,“你悠闲地在暴影号上发牢骚的这段时间里,其他同伴都在奋力战斗。”
旋风并没有因为他的责难而退缩。
“我在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只是你没有看见而已。很明显,你是在可以疏远我,欺骗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红蜘蛛已经被愤怒所保卫。他决定在这场战斗结束之后一定要把旋风的火种从他胸口活生生地扯出来。
而擎天柱并不知道不远处的敌人因为心中的愤恨而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他再次发起攻击。强大的能量光束直接命中了红蜘蛛的肩膀,汽车人指挥官又一次让对手转了好几个圈。
红蜘蛛还在思考路障的话,他认为这些毫无意义的反驳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随你怎么想。”他傲慢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还有其他人可以战斗。霸天虎,我再重复一次。停止与汽车人的缠斗,立刻消灭外星飞船!”
“旋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出乎意料的是,碾压机首先提出了质疑。
红蜘蛛只能将注意力稍稍从擎天柱那里分散一些来回复碾压机,让他停止追击铁皮。
“你说什么!”
“你有义务向我们作出说明。”巨大的霸天虎说道。
“谁有什么狗屁义务!”红蜘蛛突然吼了起来,“染化到此为止。服从命令!”
“等战斗结束之后。”路障在闪过救护车的射击之后朝大黄蜂开了一枪,“你一定要作出说明,红蜘蛛。不过,我也同意不应该现在就进行。与汽车人战斗是我们的天职!”说完,路障突然猛地加速,然后以亚光年的速度将大黄蜂撞飞了出去。
“有必要的话我会的。”红蜘蛛同意了。“如果我们能活下去的话。”
红蜘蛛将为他瞬间的分神而付出惨痛的代价。擎天柱再一次展示了自己惊人的速度,一瞬间缩短了它与红蜘蛛之间的距离。
“结束了,红蜘蛛。”
汽车人的司令官发射了他所有的武器。
杰森费劲地让视线穿过空中那象牙色的旋涡望向前方。尽管暴风雪已经有些减弱,但狂乱的大雪还是继续扰乱着人们的视线。慌忙构建的防线虽然已经被俄国人冲击了好几次,但现在仍然没有溃散。
不过,伤亡还是很大。或许在下一次进攻中就会被训练有素的苏联士兵突破。由于防线过长,没有足够的士兵去防守所有的地点。杰森和一名下级军官一起弯腰蹲在一条壕沟里。这位中士狐疑地虚起眼睛看着他。
“怎么办,中尉?”
“如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我非常想听听,中士。”杰森小声说道,“我们的人手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你认为呢?是不是应该退后一些,在装有‘冰人’的牵引车附近再次构建防线?”
下士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如果要后退,干脆就放弃这里回基地去。尽管退缩之后需要照看的区域会减少,但把所有恩都集中到一起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如果对方有大炮的话,只要几发就可以让我们全灭。”
杰森表示同意。
“我记下了。还有其他选择吗?”
“应该让敌人通过防线。”虽然中士明显有些犹豫,但他还是说出了这个选择,“这或许是惟一的选择。”
“让他们突破?”杰森问道,“‘惟一的选择’是什么意思?这样有什么用?”
体型壮硕的下级军官把头伸出战壕,迅速看了周围几眼之后重新蹲了下来。
“对方无论在哪方面都有压倒性的优势。因此就算继续抵抗,结果也只可能是我和我的部下全部战死。而后退的话又很有可能会被敌人保卫。但如果我们在保住阵地和人员的情况下放他们通过,对方很有可能会趁此机会朝牵引车猛冲。只要他们进来了,在到达野营地之前,我们就可以从背后发起攻击。”他就像狼一样笑了笑,“他们搞不清楚自己背后究竟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前方的营地里还剩下多少。再加上我们对雪地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们可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冲入这里的,在这片暴风雪的包围下。”
杰森十分佩服。
“不错,居然能想到把他们引进来。他们一定认为我们撤退了。不过,我们还是不清楚他们究竟会深入到何种程度。”
杰森闭上眼睛,思索着要是基尼亚上校会怎么做。
“好,试试看吧。让前线的士兵稍稍散开,用防寒披风把自己藏起来。一个也别拉下。不许使用无线电,如果被敌人听到就麻烦了。把敌人放过去,之后听我的信号,从所有角度,用身边所有的武器发起攻击。”
中士敏捷地点点头,像个幽灵一样迅速开始了行动,向保护在他身边的士兵挨个发出指令。刚才的决定立刻朝两个方向传开了。还有战斗力的所有士兵都悄无声息地散开,消失在白色防寒披风之下。
杰森很清楚这个战术成功实施的机会只有一次,他也知道成功的几率非常小。对面那群敌人是一支经验丰富的部队,而且人数众多,他们的行动不会是为了保护装置、技术人员科学家还有巨大牵引车而受到束缚。可即便如此,只要利用身边的有利条件使用正确的策略,也有可能收到奇效。有可能一举消灭他们一个连。杰森冒险朝营地的方向望了一眼,车连的排列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让人不快的预兆,所有一切都……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冰人”。看到它从专用牵引车上站起来的样子。
“混蛋……”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杰森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束耀眼的车头灯从他视野左侧冲了出来,猛地撞向外星人两腿内侧。紧接着,发生了两次巨大的爆炸。极速上升的火球直冲天际,将“冰人”完全包裹在了里面。
下的目瞪口呆的杰森站了起来,紧盯着营地的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中尉!”几乎就在下级军官从壕沟里跳出来将杰森按倒在地面上的同时,扫射的子弹发出咻咻的声音贴着他们头顶擦了过去,“你刚才被瞄准了。”
“我知道,我知道。”杰森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谢谢。”他再次抬起头望向营地,“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步枪扫射的声音再次划破黑夜,但听到这声音的中士却大声笑了起来。
“那不是AK47,是M16的枪声!”
两人同时趴在壕沟的边缘,探出头朝外望去。在一片微明中,有几个一袭白衣的人影站了起来,转身朝背后射击。他们绝对没有看错,有谁正从背后袭击俄国人。
“看来人数并不多。”杰森的身体现在就像一口气喝下了二十年份的波旁威士忌一样充满希望,“不然在绕到他们背后的过程中肯定会被发现。”
中士努力地思考着。
“前段时间有一支游击队来基地训练,可能是把那些加护派来了吧。”
“就算把服侍圣诞老人的精灵叫来也没关系。”杰森提高音量喊道,“立刻下达攻击俄国人的命令。趁他们分神的时候。”
“是。”
中士迅速站起身,吹响了刺耳的哨子。哨音被周围的大风带到远处的部队那里。
“进攻!”他喊道。
从藏身地点站起来的输送部队士兵脱掉防寒披风开始重逢。同时从好几个地方传来了枪声。腹背受敌的苏联部队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尽管杰森很想留在这里指挥,但他优先选择了另外一份责任和担忧。中尉跳出壕沟,朝反方向的营地跑去。
如果“冰人”真的苏醒,就必须要找出让他停止的方法。与俄国人相比,巨大的外星机械包含了许多杰森想都不敢想的未知问题——但残酷的现实正一步一步不由分说的朝他袭来。
跳过冰雪堆成的小山之后,杰森差点儿在冰洁的道路上摔倒,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衡。在接近临时搭建的帐篷群时,雪地里一条黑色的不规则线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杰森皱起眉头跪在雪地上仔细查看。他惊讶地瞪大眼睛,站起身朝湿润的细线前方追去。
线条的尽头是负了重伤的基尼亚。上校刺客正在缓慢地移动身体,朝“冰人”站立的牵引车方向走去。而浑身是学,一副皱巴巴的诺兰中校看起来比一旁已经爆炸的牵引车还要凄惨。他的两只手抱在胸前,让人感觉一旦放开里面的东西就会掉落出来似的。两人都已经到了垂死的边缘,但都没有放弃战斗的意志,这是杰森从军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情景。在这北极的风雪和黑暗之中,第一次明白了“士兵”这个词真正的意义。这一幕深深刻进了杰森的灵魂之中,就是死亡也不能将它改变分豪。
吸引两位重伤长官主意的,是牵引车另一边那金属发出的嘎吱声以及低沉,令人不快的电子咆哮。这让年轻的中尉感觉自己后颈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了。
击倒“冰人”并不等于将它打败。
克里斯多夫·斯麦兹不停揉着阵痛的额头。诺兰到底为什么要到外面去,把这些麻烦事全都留给我?斯麦兹闭上眼睛,扶了扶眼镜,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斯麦兹?”一个声音问道,“喂,斯麦兹?”
他闭着眼睛回答道:“是我。”
“联络不上他们,完全没有回应。”
说话的是布拉德·康加里,通讯专家中最优秀的人材之一。也是个体型偏胖的中年人,有一头薄薄的茶色头发,两只眼睛隔得很近,鹰钩鼻,对这种毫无实际意义的电话十分感兴趣。
正在努力整理思绪的斯麦兹告诉自己尽量不要把牙齿咬得太紧,他已经因为这个坏习惯被基地的牙医训斥了好几次了,就赶这件事让他十分生气。
“外星式的通讯装置有反应吗?”
“还有。”康加里回答道,“但不管我们送出什么信号,幽灵一号那边都没有任何回应。”
“混蛋……他们究竟在想什么?”斯麦兹抱怨道,“沃克尔为什么要传回那种讯息?他们应该只想着如何返回地球啊。”他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命令道,“向那边的装置发射确认信号。”
“只传送确认信号吗?”康加里明显有些疑惑,“为什么?”
“如果能恢复通讯的话,就表示飞船没有被破坏。”斯麦兹不想给康加里反驳的机会,于是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是他们中断了通讯,可能是出于一些我们难以想像的理由故意关闭了通讯设备。不然的话他们在收到我们的信息后一定会回答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过,确认信号如果能到达的话,至少说明机器完好无损。”
康加里转身刚想走出去,忽然停住了脚步:“如果他们回应的话,我们说什么?除了‘请回话’之外。”
通信部长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点点头。不管规则是什么,诺兰如今不在这里,指挥权就归我所有。也就是说,现在向沃克尔和那些船员负责的人也是我。就算时候要接受秘密的不公正审判也无所谓,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这样跟他们说:幽灵一号,这里是SSAB指挥中心。我允许你们不按照行动守则行事。不管情况如何,尽快回地球来。关于虫洞的稳定性,科学小组的人有什么意见?”
康加里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阴郁:“刚才他们说正在急速崩溃。最多还能维持二、三十分钟。”
斯麦兹点点头。在这一点上,天体物理学就成了决定事情的关键。
“把刚才的消息发出去,立刻就去。”
康加里带着一脸狐疑的表情:“你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如果干了可能会没命的。而且有可能造成异常严重的后果。我们之需要接受上级的命令行事就行了。”
“天知道。”斯麦兹毫不在意地回答,“现在这里的负责人是我。我不能为了理论上万中无一的可能性让幽灵一号上的所有人都去送死。所有的可能性都只是推测,是根据想像编造出来的东西。这个命令的责任由我来负。快去发送消息吧。”
康加里点点头,微笑着走了出去。
等部下离开之后,斯麦兹重新坐回了椅子里。抬头盯着铺满隔热材料的天花板,彷佛要将它看穿了一般。一直看到了遥远的彼方。
“拜托了,玛丽亚。”他嘟囔着这句话,“收到信号,让沃克尔赶快回家。”
宇宙时钟镌刻着时间的刻度。如果幽灵一号不赶快试着再次冲进虫洞的话,无论他们返回地球的愿望多么迫切,都将变成毫无现实意义的妄想。
斯麦兹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对等待感到有些厌倦了,也开始对“第七区”感到厌倦。这种不惜用欺骗来维持的隐秘性无形中带给他很大的压力,对这,他同样开始感觉到厌倦了。
就在沃克尔监视着外面情况的这段时间里,汤普森驾驶着幽灵一号移动到了擎天柱身后,既然他们全体都将这里选为自己的葬身之所,所以至少要在撒谎的霸天虎之中选一个和他们一起下地狱。在看到自己与对手之间巨大的科技以及战斗力差距之后,沃克尔非常确信这样的机会只可能有一次。
从前方的小窗望出去,眼前简直就像一个幻想的世界一样。两台巨大的机器人——擎天柱和红蜘蛛一边互相射击一边不停闪避,右边不远处还有其他汽车人和霸天虎在打斗,所有变形金刚都真正是在以命相搏。尽管战斗如此激烈,但确定的牺牲者到目前为止一个也没有。一个小型的霸天虎孤零零地多混乱战场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地漂浮着。
“我们怎么做,船长?”汤普森抬起头问道。
“试着趁红蜘蛛与擎天柱搏斗的时候从背后接近它。就连给幽灵一号设计武器系统的工程师小组也完全不清楚这究竟能有什么作用。说不定可以找到机会狠狠给它一下。”
汤普森刚想回话,可他被突然变得活跃的冈萨雷斯打断了。
“刚才有人给我们发信号!”
沃克尔把头转向她:“什么事,玛丽亚?”
“就在刚才,SSAB指挥中心发来了信息。”她兴奋地说道。
但沃克尔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我应该已经让你关闭外星式通讯装置了。”
“我已经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控制面板,“系统已经都切断了。”
沃克尔把注意力转移到工程师身上:“请解释一下。”
“可能是玛丽亚在关闭通讯设备之后,它就进入待机模式。”克拉克森推测,“我们这边的机器并没有完全切断电源,那边为了确认我们的机器是否完好,试着发送了确认信号。还真是周到啊。”
“可以待会儿再谈这些吗?”汤普森操纵着幽灵一号猛地向左一转,躲过了与汽车人缠斗的霸天虎从远处射来的能量波,“我这边可是忙得要死啊。”
沃克尔再次面对冈萨雷斯:“刚才的信号说了什么?”
玛丽亚瞟了一眼显示屏:“幽灵一号,这里是SSAB指挥中心。我允许你们不按照行动守则行事。不管情况如何,尽快回地球来。”她抬起头看着船长,“也就是说我们回去也没关系。”
沃克尔的回答十分冷淡。
“不,绝对不行。”
克拉克森张大嘴巴指了指冈萨雷斯的屏幕:“你脑子出问题了吗,山姆?SSAB指挥中心已经允许我们回去了。”
“船长……”
,玛丽亚的话刚说到一半,沃克尔就抬起手阻止了她。
“不。”他顽固地拒绝道,“在汽车人和霸天虎的战争结束之前,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不想冒险通过虫洞把它们带回地球。”
“喂,船长!”克拉克森吼了起来,“我们是自由的!别管那些可能了!”
“我已经说了不行”沃克尔也提高了音量,“我的决定就是最终结果,我们将一直留到最后。我们不是已经好好讨论过了吗,克雷格?另外,没人告诉过你如果想要保住退役后的养老金,就不要点在执行任务时对指挥官说出中伤的话吗?”
沃克尔没有在意克拉克森脸上那充满愤恨的表情。作为这项任务的指挥官,他没时间和精力去注意这种事。SSAB指挥中心将已经记录在案的指令收回这件事,哪怕对幽灵一号的船员来说有极大的好处,也最多只是在某些地球上的专家重新判断距离之后作出的修正。沃克尔坚信身在“现场”的自己才是最正确的。他把视线重新投向前方。
“就这样继续向前开,杰柯布。”他小声命令。
“是,船长。”汤普森回答道。然后习惯性地加了一句,“注意安全。”
他拉起操作杆,幽灵一号立刻灵敏地朝下飞去,躲过了几次险些命中飞船的致命炮击。就在飞船正要改变方向时,另一束离子光束朝他们直冲了过来。
从擎天柱 反应来看,他肯定准确预测到了这一击。他飞到幽灵一号前方,用胸口挡下了强烈的能量光束。这一击发出刺眼的闪光掀翻了擎天柱胸口的护甲,将它击飞了出去。
“什么东西啊。”汤普森小声念叨着,“如果被击中的话飞船肯定会一分为二。”
“但毕竟被击中的不是我们。”沃克尔命令道,“绕到红蜘蛛背后去。”
“你真认为我们飞船上的武器能给它造成伤害?”
虽然嘴上这么说,汤普森还是遵照指令驾驶飞船朝忙乱的霸天虎首领背后飞去。
“红蜘蛛是有智慧的,说不定还拥有自我意识。但它毕竟是机器。”沃克尔指出,“只要是机器就有弱点。”
他回头看着埃布利和克拉克森。
“这是你们两人的任务。马克尔,你负责分析它的构造,试着找出他装甲最脆弱的部分。克雷格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艘飞船的武器系统。集中精力讯息好能让它们发挥最大威力的的方法。”
埃布利点点头接收了任务。克拉克森在稍稍犹豫了一瞬间之后,猛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面前的面板上。
沃克尔想,克雷格大概是带着一股怒火在做这件事吧。如果倔强的工程师能把对指挥官的怒火发泄一半到红蜘蛛身上的话,说不定真能对霸天虎的领袖造成一些伤害。
第十六章
诺兰步履蹒跚地往牵引车后部走去,在这段时间里,他用一只眼睛一直注视着“冰人”落下的雪地和道路侧沟附近。钢铁巨人的手脚哆嗦了一下,然后高高抬了起来。那双眼睛——如果那真的是眼睛,而不是单纯的发光物质——正散射着黯淡、愤怒的赤红色光芒。诺兰此刻没有任何疑问,这名外星生物确确实实已经从长久的封冻状态中苏醒过来了。他的意识就像这北极地区的气候一样飘忽不定,但即便如此,诺兰还是强打精神,开始努力寻找可以拖住它的东西。
经过严格保温加工的特制集装箱在车辆冲出大弯刀一般的路面时就已经严重受损,接着又被张开手臂从里面爬起来的“冰人”进一步破坏。诺兰尽管在周围找到了许多器械、材料,但都无一例外得有压痕、有损坏,或者两者兼有。
他把实现落在了直径二点五厘米的复合材料软管上。在管子的一头装有闪着亮光的金属喷头。他连这根水管究竟是连到哪里的都没有确认,就抓起一头慢慢把他从雪地里拖了出来。从隔着手套传到皮肤上的温度来判断,软管本身的温度比周围的空气还要低。诺兰抓住管子,朝它的另一头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巨大的圆形罐子面前。虽然管子上写有一些说明文字,但由于被冰雪所覆盖,因此那些字根本读不出来。他喘着粗气回头询问躺在地上的基尼亚。
“托马斯,终于找到了还能使用的管子和大罐。”
基尼亚恍惚地抬起头。
“不可能,出事的时候所有储物罐都被撞坏了。”
由于喉头还残留有一些血块,因此诺兰能清楚感觉地他说话的困难程度。
“也许不是全部吧。这个还完好无损。你觉得里面全是我们需要的东西吗?”
基尼亚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痛苦地咳嗽了几声。
“是无水氨和液态氮气的混合物,非常稳定。如果它真能正常运转的话,一整罐液体足够把‘冰人’ 再冻上一次。再不济也能拖慢它的行动。”
接着又是几声咳嗽,他深深地感觉到身体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变得越来越虚弱。
还好,他突然这样想到。由于周围的温度十分低,就连自己已经快死了都感觉不到。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吧!”诺兰大声喊到。
说完,他回身注视着罐身上的仪表。尽管诺兰对化学完全不在行,但也清楚地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一滴也不能落到自己身上。阀门采用了非常老旧的回转式设计。他慎重地开始转动转盘,每转到四分之一圈就停下来等一等。面前的储物罐渐渐发出了汩汩的声音。他再次确认了软管的喷头没有对着自己。
不一会儿,一股强劲的细流从管子尽头喷了出来。诺兰试着将它们洒到一块钛合金板上观察。沾有液体的金属在短短数秒之后迅速结冰了。
“太好了!”诺兰用喷头上的塞子阻止了液体继续流出,“再加把劲,托马斯。”
他拖着软管,尽可能地让他靠近自己身边,绕到了牵引车的另一边去。在到达道路中央后,把注意力集中在漆黑的夜色和雪地之中。他想在拔出塞子之前,仔细确定好目标。那些贵重的冷却液体一滴也不能浪费。
诺兰开始在风雪形成的旋涡中搜寻原本就在不远处的“冰人”身影。在之后的几分钟里,诺兰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会找不到呢?
因为“冰人”早已不在他刚才落下的那个位置了。
诺兰发现气氛有些沉闷,于是回头看了看这个冰封的世界。
一阵金属摩擦的喳喳声忽然传到了他耳朵里。诺兰猛的一甩头,他颈部的肌腱因为这一剧烈动作而发出了不满的响声。
“冰人”站直了身体,在牵引车另一侧用充满怒火的双眼紧紧盯着诺兰。
尽管这只是一个拟人化的比喻,但诺兰始终认为不管怎么看,从“冰人”的目光里感受不到丝毫善意。
巨大的手臂慢慢朝半个身子几乎已经麻痹的诺兰伸来。附近那些燃烧卡车上的火光反射在金属的手指上,清晰地印进诺兰眼里。
诺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包裹在手套中的双手却将喷头握的更紧了。随着那发光的双眼和怪物般的巨手不断靠近自己,诺兰开始思考自己反抗的理由。既然“冰人”已经苏醒,今晚一定要有个了结。或许自己会被外星人杀死吧。
其他所有人也都会被杀死吧?
对于杰森中尉来说,时间就像是在地上匍匐前进一般缓慢流动着。他仿佛眼睁睁看见了一个个士兵的死去——其中有美国人,也有俄国人。第一辆车子爆炸后,其他车辆也挨个被火焰吞噬,整个营地的上空被染成火红一片。基尼亚上校扔下潜入者的尸体爬了出来,在地上留下一条清晰的血痕。
眼前的这幅景象,还有北极地区那暴风雪停歇之后的天空,以及自己那从肺部呼出的纷乱气息,都在这冰冷的夜风中几乎立时化成了一块难以磨灭的结晶,清楚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此外,他在今后的人生里绝对不会忘记的,还有那站立在牵引车另一边死死盯着中校的“冰人”。燃烧在它和诺兰中校周围的大火在那巨大的银色身躯上印着一片浓郁的橘红。某些超现实主义的画家笔下的魔王,或许正是这个样子。就像是要将地狱里所有的恐怖和苦难带到人间来一样。杰森一动不动地看见这幅场景,足足有好几秒钟。
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去的诺兰右手,好不容易将手中那根从装有液化氮气的储物罐那里延伸出来的软制软管举了起来。“冰人”那巨大的手掌正朝诺兰伸去,眼看就要将他像只虫子一样地碾死。而此刻的杰森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思考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干做什么,就这样呆力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即将发生的惨剧。
忽然,“冰人”背后响起了混杂着愤怒与痛苦的大吼。这让杰森惊诧不已,因为他认识那个声音。不知基尼亚上校是如何忍着剧痛偷偷绕到了外星人背后去。
吼声再次响起。而“冰人”也似乎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缓缓转过身,盯着眼前这渺小的生物。
杰森想要冲过去,想要迈开大步奔跑,但他的双脚却一次又一次违抗了大脑的指令。
“喂!你这个丑陋的金属怪物!”基尼亚吼到,“看这边!”
等“冰人”完全面向他之后,基尼亚抓起从一旁的卡车里找到的机枪开始朝他射击。因为距离极近,那些子弹全部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对方胸口上。尽管所有子弹都被“冰人”的胸甲弹开,“当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但基尼亚仍然在疯狂地扣动着扳机。远处的杰森看到外星人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基尼亚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打光,巨大的冰人仍然一动不动。
扔掉已经没有子弹的武器后,基尼亚又一次对着外星人破口大骂。而接下来,杰森则看到了更另人恐怖的景象。“冰人”伸出手,毫不费力地抓起身负重伤的基尼亚上校,就好像他没有任何重量一样。
对年轻的中尉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在那一刻停止了活动,一切声音都在那一刻消失。如果以后有谁问起他的话,杰森敢于想一切神圣的事物发誓,自己确确实实听到了基尼亚上校在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声音很小,但却有拥有不输于任何语言的魄力。
“任务,完成。”
之后,杰森终于注意到了上校背后那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帆布背包,有一些导线一样的东西隐隐约约露在外面。但他始终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那或许是从工程师小组乘坐的卡车里取出来的葛里炸药,也可能是便携式火箭弹,还是说,仅仅装着一些像椭圆型水果一样,拳头大小的手榴弹。基尼亚用尽最后力气跳到“冰人”的胸口里,同时拔出了金属插销。根据杰森的判断,帆布包里至少装有十几个这样的东西。
杰森听到了诺兰的吼声。
“托马斯,快躲开!”
时间一瞬间又加快了行进速度,又有一声高喊冲进了杰森耳朵里。
“菲利普!趴下!”
杰森自己也猛地趴在地上,让寒冷、湿润的冰雪把自己的脸埋了起来。还没等所有人数到五,手榴弹爆炸了。一瞬间之后,基尼亚背后帆布包里的其他手雷也相继被引爆。
突然、并且威力强大的冲击又一次染红了北极的天空。尽管这种威力还不足以贯穿“冰人”那厚实的装甲。但还是让没有完全恢复的外星人一屁股坐倒在了牵引车的残骸上。杰森抬起头,将嘴里的泥土、雪水一并吐掉之后高声大喊。
“中校!现在马上行动!”
诺兰面对好友的牺牲微微有些发呆——但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在慌忙站起身的同时将喷口完全打开。从特制软管中喷出的强力冷却液体瞬间便淌满了呆坐在那里的“冰人”全身,几乎就在转瞬之间,附近的一切都被冰冻了起来。巨大的外星人挣扎着想站起来,巨大的手脚开始慌乱挥舞。但随着身体不断被冷冻液溅到,就连关节和四肢的活动也渐渐慢了下来。
“冰人”扔掉刚才还是托马斯·基尼亚上校的黑色肉块,又一次把手伸向诺兰。终于恢复气力的杰森取下挂在肩上的步枪,瞄准目标开始射击。
“来吧!怪物!”他怒吼道,“尝尝这个!”
杰森熟练地扣动了扳机,成功吸引了“冰人”的注意力。而接触到金属和其他合成物质的液态氮气则继续环绕着外星人,慢慢冻结成一层坚固的“外衣”。巨大的身体每动一下就会发出“喀喇”的声响。
外星人突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大吼,大概是饱含愤怒的复仇誓言吧,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冰人”艰难地往前跨出一步,然后又是一步。冷却液体终于完全冻住他的关节,让庞大身躯停止了一切动作。
杰森听到诺兰站在牵引车残骸的后部轻声说道:“多亏了你,基尼亚。”
在手中这把M16步枪的弹夹被打空之前,杰森一直在不停射击,之后他便把武器扔到一旁。刚才爆炸声以及枪声让年轻的中尉有些耳鸣。在弹药用尽之后,他亲眼看到不断向自己接近的巨大机器人的步伐越来越缓,越来越艰难——最后完全停了下来。诺兰站在本来的位置上,继续将冷却液体浇到“冰人”身上。巨大外星人那赤红的双眼开始慢慢变得暗淡,在闪烁了一下之后,终于彻底消失。
不一会儿,在遮蔽着营地的黑暗之中出现两个人影,他们径直朝中尉跑了过来。是马丁上士和他一名部下,杰森认识他们。急促的呼吸将他们面前的空气变成一片白雾,马丁就在这些雾气中减慢速度,最后停在杰森面前。虽然他没有敬礼,但杰森对此并不在意。
“实在是非常高兴能看见你,上士。情况怎么样?”
杰森的视线越过两人,朝他们身后的黑夜望去。
“俄国人已经全部撤退,朝潜水艇方向逃去。”虽然两人的神情都十分疲惫,但马丁还是因为刚刚得到的胜利而露出一丝微笑,“我们击退他们了。”
“他们有可能会改变主意,还有多少警戒人员?”杰森问道。
“我的几名部下,以及几位输送队的成员。”游击部队的指挥官回答,“我们准备追击,把他们一直赶回海参葳去!”
杰森点点头。
“干得好。”
马丁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杰森身后的营地。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刚才到达了世界尽头,并差一点儿从那个边缘落下去。”杰森省去了详细过程,“幸运的是,我们及时回了头。基尼亚上校阵亡了。”他回头看了看牵引车,“弱兰中校也负了重伤。光从外表判断,有可能是致命伤。在防线上尽可能少地设置几个岗哨,把剩下的所有人都集中到营地里来。在清扫这里的过程中让身体暖和起来,在日出前尽量加固。”
“太阳出来之后会怎么样?”马丁显然想再知道一些细节。
杰森抬起头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冰冷的空气在被吸进肺里的时候一点儿也不顺滑,其中还混有灰尘和橡胶燃烧后发出的臭味。但在他看来,这无疑是有生以来最棒的空气。在乌云散去之后留出的大片晴朗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些粉色和绿色的波光,像海浪一样不停涌动、扩散着——是极光。
“暴风雪好像停了。或许能够在太阳升起之前用无线电求教。总而言之,搜救小队一定能从空中发现我们。”
“然后我们怎么办?”上士问道。
杰森回过头看着一团巨大的冰块,“冰人”就在那里面。旁边是诺兰那正在慢慢解冻的身体。他也和基尼亚一样,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说他们拯救了这个星球也不为过。但这些英雄并得不到为他们祝福的盛大游行或是其他奖励。
“我眼完成这个任务。”杰森忽然宣言道,语气之中的坚定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按计划——尽管按原来的时间到达已经不可能了——将‘那个东西’送到位于美国本土的新基地去。而这里的基地应该会完全被封锁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第七区’是一个百分之百在暗中运行的机构。尽管军方从没有这么明显地与其他机构联系在一起,但如果要我选的话,我想我会留下来。”他回想起基尼亚、诺压以及他自己刚刚的行动,“我欠大家的。”
“你想要完成任务?”马丁提高音量,“能顺利度过今晚就算走运。”
杰森笑了笑。
“是啊,上士。上面正是为了这个才付给我们薪水的嘛。完成任务。”他指了指防线的方向,“那么,开始吧,可以吗?”
上士退后一步,敬了一个军礼。
“是。”
说完,马丁便和他的部下跑回去将其他士兵叫回营地。杰森弯腰捡起自己的步枪,将他背在肩膀上。“冰人”运输计划如果想再次启动,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但他很清楚自己能够办到。一定要办到。他突然觉得,能和顶头上司一起行动,最后亲眼见证一个计划顺利完成是一件冲慢魅力的事。就像是把北极的严寒与遥远南方的内华达温暖阳光作交换一样吸引人。
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比较习惯见到草原狼和长耳大野兔,而不是海豹和北极熊。如果“第七区”的基地转移到拉斯维加斯南面的某个安全地方去,就理所当然地再也不用担心有俄国人会来骚扰了。
在美国的西南部内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妨碍计划的实施。
擎天柱也发现了红蜘蛛想要破坏人类的飞船。在其他霸天虎也暂时停止对汽车人的攻击之后,救护车、大黄蜂、爵士都乘此机会展开了反击。而另一方面,擎天柱却忙于将自己的位置保持在红蜘蛛与人类飞船之间,以充当人类的盾牌。
这些勇敢的有机体最好能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四处游走,好好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能完全从这附近撤走当然更好。擎天柱虽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这样做,但与红蜘蛛的战斗让他分身乏术,不可能停下来好好询问人类。
再次启动的人类飞船绕到了他的右边。看到位置发生变化的红蜘蛛立刻缩短了与飞船之间的距离。突然,擎天柱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疾冲过来,同时快速地射出几束光波。霸天虎的首领不得不改变前进方向进行还击。看到人类处于对手的射程之外后,擎天柱才松了一口气。
但这份安心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定时对周围情况进行扫描的擎天柱偶然把注意力停留在了方舟一号上,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块金属板飞散到了宇宙空间中。出现在船身上那个缺口里的并不是两只脚的身影,而是一名长着许多手脚的变形金刚。
是毒蝎!他是怎么潜入飞船里的?
“救护车!快后退,去保护方舟一号!毒蝎在里边!”
“什么!”混乱的救护车回答,“他怎么进去的?”
“问题不是这个。”爵士焦急的参加了对话,“你快走吧!我负责掩护!”
这位敏捷的汽车人不断开火,在与其他霸天虎缠斗的同时让救护车有机会从与路障的战斗中脱身返回方舟一号。
回过头来的擎天柱终于发现人类的飞船已经绕到了红蜘蛛背后,他们的武器对红蜘蛛根本不能造成任何伤害。而且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行动毫无疑问会给自己带来灭亡。
“快躲开!”擎天柱像小型飞船发出信号,“退后!撤退!”
太迟了。头脑简单的人类已经发射了几枚自推型武器。这些导弹在宇宙中晃晃悠悠地划着弧线,就像是在爬行一样。即便使用更先进的助推装置,这种东西也很难命中目标。更何况论速度,红蜘蛛在变形金刚中可是数一数二的一位。
红蜘蛛的扫描装置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这极端原始的武器。他转身启动了防御武器。像雷电一般的连射离子炮在那些导弹接近自己之前就将它们完全摧毁了。
“你们这些狂妄的动物!”霸天虎的首领吼到,”居然敢离开自己的守护者。”
就在红蜘蛛准备对这些碍眼的有机体发出致命一击时,所有的频道忽然同时响起了一声怒吼。
“从我们的飞船里滚出去!”
红蜘蛛扭转身体,看见救护车回到方舟一号的仓库,用双手死死抓住了毒蝎那危险的金属尾巴。紧接着他全力一挥,一下子将小个子的霸天虎扔出了方舟号。而且他似乎并不满足与只是把入侵者赶走,迅速拿出武器开始追击。而毒蝎光是让自己的身体停止转动就费了好大力气。在无重力的环境中,他如果失去旋风的帮助就几乎没有任何力量。
“回来打啊!”救护车一边大吼一边接近敌人。
已经完成部分修复工作的旋风离开暴影号,为了救助弱小的共生者朝战场飞来。
看到救护车与敌人战斗的身影,擎天柱不禁感到十分骄傲。准备再次转向与自己对决的红蜘蛛。不过他并没有完全把身子转过去。
就在汽车人的指挥官集中精力追踪红蜘蛛、观察毫无防备的人类飞船以及注意救护车与毒蝎的战斗时,碾压机已经来到了与他非常接近的位置。锋利的长条尖刺从左侧刺进了擎天柱的身体。汽车人司令官切实地体会到了电路板短路以及合金护甲被切开的感觉。
他想朝右侧扭转身体用武器还击,至少也要上前扭住这名霸天虎,让他那威力强大的钳子失去作用。
擎天柱想:这下麻烦了。
另外,他还看到红蜘蛛正朝自己的方向飞来。
这下真的麻烦了。
就在红蜘蛛准备锁定人类飞船的时候,那个愚蠢的变形金刚——救护车突袭了毒蝎。刚才旋风并没有撒谎,这只狂暴的共生者的确悄悄潜入了汽车人的飞船里,就在狡猾、拥有多只手脚的他在方舟一号里四处破坏的时候,自己也遇到了奇袭。
在扫描了整个战场之后,红蜘蛛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被突然发生危险的方舟一号吸引了注意力之后,擎天柱根本没有发现正从背后接近他的碾压机。这个体形庞大的霸天虎居然在不让其他汽车人察觉的情况下摆脱了自己的对手。
红蜘蛛用有密码加锁的频道发出了信号。
“上吧,碾压机!”
对方没有回答,继续慎重地接近目标,终于来到了一个十分完美的位置。而远处,失去控制的毒蝎正在被救护车狠狠的修理,旋风也似乎因为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离开了暴影号。在红蜘蛛看来,这些都只不过是余兴节目。最重要的事情即将在离他极近的位置发生。
碾压机发挥出自己凶暴、冲击力强的特性,成功刺穿了擎天柱侧面的护甲。汽车人司令官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边不得不面对新的敌人。而就在这时体形巨大的霸天虎又把它的尖刺往深处扎了几分。
红蜘蛛十分确信,这里就是汽车人总司令官擎天柱的葬身之所。
他举起武器,仔细瞄准了目标。距离如此之近,再加上猎物还被人死死的控制住,所以这致命一击是不可能会落空的。不过要注意不能破坏头部。那将会是十分美丽的战利品——也可以用来向其他霸天虎夸耀自己的强大。
“永别了,擎天柱。”红蜘蛛自言自语道,“火种消失的时候到了。”
就在红蜘蛛准备开火的时候……
几枚导弹击中了他的背部。
这种东西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简单、原始、而且速度极慢。造出这些武器的生物并不是有强度极佳的合金以及其他合成物质构成的,而是用一些有粘性的异常蛋白质再加上水来维持自己的形态。可弹头造成的化学反应,以及对他下半身探测器的影响却一点儿也不慢。
红蜘蛛发出暴怒的尖叫声,转身正对着人类的飞船。让人惊异的是对方没有打算逃跑,反而加速缩短了与红蜘蛛之间的距离。因此,飞船已经进入了可以用他的武器轻松击落的范围。身体完全正对飞船之后,立刻就能给它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而人类似乎拒绝承认这个再清楚不过的事实,愚蠢地再次开火了。
“别打歪了,杰柯布。”沃克尔面无表情地催促着副驾驶员,“我们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单单是活到现在就已经很走运了。”
“我只希望克拉克森算出来的坐标是正确的。”汤普森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从没想过要使用的装置上,不然的话待会儿他又得生气了。”
挨布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笑起来:“他早就开始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好象很讨厌我们啊。”
沃克尔也开心地笑了笑:“彼此彼此。以前我家里有一台烤面包机,无论怎么调它都会把面包烤焦。后来我干脆就把它从厨房的窗子里扔了出去。”说到这,他向汤普森点了点头,“要不然把那家伙也扔出去?”
克拉克森在自己的岗位小声报告:“虫洞消失了,船长。我个人推测它已经崩溃了。”
“没什么可吃惊的。”连沃克尔自己也感到惊奇,这个消息对自己的心情来说,只产生了一点点影响。
“那就准备实行刚才讨论的计划吧。”汤普森清楚地说,“我可不想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
沃克尔伸出手用力握了一下友人的肩膀,转过身最后看了所有船员一眼。
“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毫无意义地死去。我们都是为了保卫地球的安全而牺牲的。也就是说我们……”
“我一直想当一名英雄。”
汤普森代他说完了下半句话,然后发射了最后的导弹。
那些武器按照克拉克森计算的结果准确命中了霸天虎首领的特定部位。
看到着,沃克尔深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虫洞消失之后,人类就安全了。至少暂时是这样。也可以说他希望是这样。巨大的外星生物转身面对着幽灵一号,再一次准备朝他们冲去。他那狂怒的巨吼通过飞船上仍然开启的通讯系统扩散开来。这种刺耳的叫声似乎根本没有翻译的必要。
红蜘蛛愤怒了。
沃克尔听到有人在用拉丁语低声祈祷,回头看见冈萨雷斯即便在观察监视器时也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注意到船长正在看着自己之后,她立刻停止了嘟囔:“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所有事,船长。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很高兴最后不是由我来做决定。”
听完,沃克尔闭上了眼睛。他其实并不想看到这个选择所造成的结局。
由于红蜘蛛一开始的金属咆哮十分强烈,就连碾压机也不禁松开擎天柱回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的视野里,霸天虎首领下半身不断发生小规模的爆炸,发射出火焰一般的光芒。
擎天柱正在拼命努力想要恢复自由。而他也明白就算现在顺利逃脱,也很有可能救不了人类。就在他无可奈何的时候,愤怒已极的红蜘蛛发射了身上所有的武器。
人类没有剩下任何的碎片。他们的飞船在受到攻击后化成彩虹色的火球完全消失了。
在扳开最后一根尖刺后,擎天柱好不容易摆脱了碾压机的控制。还没等巨大的霸天虎开始追捕,汽车人的司令官就已经逃开,并不停回头射击以确保退路。从自己受伤的严重情况来看,如果碾压机找到帮手追上来抓住自己,想要再次逃脱就十分困难了。
“霸天虎!撤退!”红蜘蛛下达了出人意料的命令。
“碾压机,跟我回暴影号去。”
尽管擎天柱清清楚楚地听到这次通话,但他一时并不敢相信。眼看汽车人马上就要被打败,身为首领的红蜘蛛居然会下达撤退命令。
“撤退?”路障明显有些难以置信,“在这个时候?”
“没错。你们这些缺乏领悟能力的废铁。”红蜘蛛粗野地回答道,“撤退!我受了重伤,必须要马上修理。战斗结束了——暂时结束了。”
霸天虎们汇合以后老老实实地朝他们背后的暴影号飞去,擎天柱始终用探测器监视着这一切。其他汽车人也立刻聚到他身边来。
铁皮的感应器还在追踪远去的敌人。
“要追击吗。擎天柱司令?”
“现在正是机会。”爵士指出。
擎天柱回过头,下意识地又扫描了一次人类飞船消失的坐标。那里没有任何东西,直到刚才为止人类以及人类飞船所占据的空间现在已经变成了极速扩散的粒子旋涡,那种简单的构成元素对于原本是一个确定物质的东西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摇了摇头。
“不。我们回方舟一号去。继续寻找火种源的旅行。”
“他们刚才救了你,司令官。”救护车说道,“我全部看见了。我突然对这种矛盾的生物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们肯定知道,自己在那么近的距离受到红蜘蛛的猛攻,会被打得粉碎。”
“的确。”擎天柱回答,“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这样做了。发挥出了我们所知的一切有机体所不具备的勇气和牺牲精神。或许……或许有一天能再见到他们的同胞。”
“谁知道呢。”爵士直白地说道,“他们很明显见过威震天。说不定火种源就在他们的世界里。”
说出怎么无聊的意见之后,连爵士自己也笑了起来。
可擎天柱可不认为这件事有那么好笑。
“如果真是这样……”他以无比认真的口气说道,“他们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我们现在只能祈祷红蜘蛛没有产生跟我们一样的想法。”
“就算真是这个……”铁皮发表了他的意见,“他们也不会到那里。红蜘蛛巴不得永远找不到威震天。不然他霸天虎首领的位置就不保了。”
擎天柱凝视着正在远去的霸天虎。他特别注意到红蜘蛛需要碾压机的搀扶才能继续飞行这件事。看来人类已经给霸天虎领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抛开铁皮的预测不谈,擎天柱对此有着很深的疑问。红蜘蛛会不会为了复仇而去搜寻人类的故乡呢?因为他毕竟不是那种轻易就会忘记屈辱的人。
“铁皮,我倒是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去寻找人类的故乡。好了,我们回飞船吧。”
就在众人准备飞回方舟一号的时候,爵士突然提了个问题。
“我们接下去去哪里,擎天柱司令?”
“出于各种理由,我个人十分想造访一下人类的世界。如果威震天真的在那里,并且处于不能动弹的状态,这也是一个消灭他的好机会。”他指着一颗遥远的星球说,“我们不是已经习惯搜索了么。”
刚才那些保守的发言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安全返回方舟一号之后,擎天柱立刻启动了飞船上的大范围探测器,捕捉到了暴影号的驱动装置发现的信号,开始试着追踪他们的行进路线。他们当然不知道对手究竟会到哪里去。就算追踪成功,也不见得就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理所当然的,霸天虎经常会变更行进路线来隐藏他们真实的目的地。
擎天柱决定,他们不能回避摆在面前的选择。汽车人必须要找到人类的世界——也就是他们口中名叫“地球”的行星。而且还要赶在霸天虎之前。根据红蜘蛛的性格,一旦霸天虎找到那颗不起眼的星球,他和他手下那些残忍的同伙一定会对当地居民进行恐怖的报复,作为刚才那种公然羞辱的回礼。如果不像这样防止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事发生,他和他手下就没办法击败汽车人,他自己也没办法成为霸天虎真正的首领。
毫无疑问,人类证明了一件事。身体的大小跟一切都没有关系。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尽管爵士刚才只不过是在开玩笑,但威震天和火种源并不是没有可能流落到了人类的星球上。这个世界充满了奇特的偶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威震天又怎么会到那种偏僻、原始的星球去。
擎天柱设想如果威震天和火种源确实存在于同于个世界,这可不是让人感到高兴的想像。就算前者已经失去力量,后者并没有被发现,这也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我们必须要找到那些令人惊奇的人类的故乡,找到那个陌生的世界。就算在那里找到火种源的可能性和不带星图就去寻找其他星系一样渺茫,我们也必须去。
遗憾的是,红蜘蛛也毫无疑问地和我们有着同样的想法。也许不是现在,但在修复那些损伤的时候,一定会想到。
在这一刻,宇宙的一角终于迎来了小小的和平。不过擎天柱很清楚,和平不会持续太久。
只要汽车人和霸天虎还在为了火种源的支配权而战斗,真正的和平就绝对不会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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