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佐まもる]CODE GEASS反叛的鲁路修 stage-1-SHADOW [台版/简体][录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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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DE GEASS

Lelouch of the rebellion

STAGE-1-

SHADOW


CONTENTS

Interval
STAGE-1:1-MASK
STAGE-1:2-SHADE
STAGE-1->>-2-
后记
解说 谷口悟朗


本帖最后由 草摩威威 于 2009-5-11 18:09 编辑


Interval


我喜欢看人露出惊吓的表情,而并非喜欢吓人。
你说这还不都一样?
嗯,好啦,也对。
可是呢,我总觉得人在受到出其不意的惊吓后才会吐露真言。所以我才喜欢、想看到:即使自己也晓得那是一种不良嗜好。
正因如此,我米蕾·阿什弗德于吾人所热爱之母校——私立阿什弗德学园中,号称最爱恶作剧的祭典女。
我想——虽不中亦不远矣啦。在学园超越两千人的这所庞大学校中担任学生会长,就会自然而然变成那副德行。我总不能一天到晚在大家面前,摆张死气沉沉的脸。
只不过,即使是我也有忧郁的时候。那应该算是一种反动吧?会让我变得特别无精打采。
没错,我现在正在情绪低落中。
因为我,遗失了贵重物品……
别人眼中看来想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对我来说却比什么都重要。
对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说到我们学生会中似乎值得信赖的成员——

“咦?掉了东西?”
少年以以外的表情看着我。
夕阳斜照的教室中空荡荡的,除了我与他之外别无他人。不过现在是放学后,所以也理所当然。白天的喧嚣有如假象般,宽广的空间中飘荡着些许令人悲伤的空气。他在那种气氛中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全心全意写着某些东西。从摊在桌上的文具用品来看可能在预习明天的功课吧?又大又圆的眼睛带着孩子气,栗色的头发看来很柔软,他无疑有张娃娃脸,在校时待人处事的态度也非常温和。但偶尔认真起来时,却会让人看到不知该说相当有男子气概,还是变回职业表情的一面。
我觉得他那纤细的肩膀及双腿应该都是肌肉。喔,其实没亲眼目睹过啦,不过军方的军官服,八成比现在身着的学校制服更适合他。
正是如此。
他是为堂堂的军人,身为现任高中生,却又隶属天下无敌不列颠尼亚军的枢木朱雀准尉。竟然十七岁就能当上准尉,究竟有什么显着的功绩?话说回来,军人身兼普通高中生,这样真的妥当吗?老实讲,那种人就连在滥用特权、行为荒唐的贵族公子哥儿当中,我都不曾见过。
不过,那也代表他是个优秀且必要的人才吧。
“昨天我不是为了下个月的全校大扫除,跑去确认校内设施嘛?”
我简明扼要地对朱雀说明了情况。
“好像就是那时候搞丢的,我问过了失物招领处的老师,可是他说没发现,所以我才想,不晓得是否有可能保管在我们学生会成员手中?”
“喔。”
朱雀覆诵了一次,这回他脸上浮现了些许困惑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这边没捡到那样的东西……”
“这样啊……”
“啊!不过夏丽跟妮娜呢?她们昨天跟会长一起去视察了吧?”
“嗯,我早上问过他们,结果都说没有。还顺便问了利瓦尔——原来如此,也没送到你这吗……”
其实我原本还有点期待的。身为转学生的他,说实话目前仍然有些地方尚未被校内的人隔阂。他其实很靠得住,就连学生会的工作,交代他处理任何事务都能分毫不差的执行。
但是,看来这次是落空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不好意思打扰你念书——再见,”
“啊——会长。”
正当我慌张地道谢加致歉,然后走出教室时,少年从椅子上起身叫住我。
“我也帮你一起找吧?”
带着诚心诚意、真挚动人的眼神。
~
真是个好孩子啊。
这时候的他,老实讲正合我的胃口。甚至害我平日的恶作剧心理像蛇扬起颈子般越涨越烈,变得很像戏弄他,但今天还是先忍耐吧。
我露出高兴的笑容,摇了摇头。
“谢谢,不过你不用操心。”
“可是……”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急着要。总之我会耐心地慢慢找。”
他原本就很忙碌,实在无法为难他。我有点难以想象身兼军人和高中生的双重生活。但即使如此,就算身为旁观者也能料到有多辛苦。由于工作因素,他常有早退活缺席的情形;又是转学生,为了跟上学校的教学进度,大概也得费一番功夫。
我留下仿佛仍想说些什么的朱雀,走出了教室。
那么下一位是——

“咦?掉了东西?”
少女用惊讶的表情盯着我看。
她的头发还不到完美的红,但仍然相当偏朱色。通往校门的道路途中,那楚楚动人、回首站在夕阳中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等一下。
从刚才开始,为什么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大家都用一脸撞邪似的神情看我?
我一追问,她——学生会成员之一卡莲·修坦费尔特小姐仿佛想说“糟糕”似的,用手捂住了嘴。
“啊~~那是因为……”
“因为?”
“该怎么说呢…这…这完全只是一般见解——”
手中拿着提包,看来在放学途中的卡莲先含糊带过几句开场白,然后说道:
“如果是会长,找东西时应该会用校内广播,搭配充满干劲的配乐说着‘找出来的人奉送一日约会券!’才对吧——”
……………………
喂,你欠扁哦。
话说回来,现在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放学后,即使用校内广播也没什么意义……什么?这么说,先前朱雀的表情里难道也有那个意思?啧,被你给耍了,枢木朱雀,我被你那张好人脸给骗了。明天绝对要欺负你。
因此,现在就先来欺负眼前这位与温顺的性格完全相反,身段婀娜多姿的女孩吧。
“喔~……是吗?”
我一开始用略带哀愁的音调低声嘀咕,卡莲便如受惊般僵直了身体。
呵呵呵。
她还真有捉弄的价值啊。看来冷静,在特定领域却又纯情的不可思议。再加上她是那户不列颠尼亚贵族的名门——修坦费尔特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不刺激我的异心?
“是吗……竟然连卡莲都用那种眼光看我!说的也是……这也没办法嘛。”
当我话中的语气越来越夹带悲伤,卡莲突然开始慌了手脚。
“呃…那个……会长?”
“嗯……我能理解,谁叫我一天到晚净做些蠢事——可是身为会长,毕竟那是不得已的,或者应该说是有必要吧?毕竟带动大家的气氛是我的工作……”
“所…所以……”
“我希望校园气氛能因此变好——可是,居然被学生会的伙伴当成笨蛋,还真为难啊……”
“……”
“唉~总觉得好累,这就叫面具吧?想脱也脱不掉,不久就会将自己仅仅束缚住啊……”
接着我放下刘海,让她看我低头的模样。
卡莲似乎聚精会神地沉思着某件事。
然后她好像下定决心,从容向前跨出一步,站在我眼前。
“这我很能理解。”
上沟了!
……只不过她未免也太容易上当了吧?
难道我的台词中有某些关键,触动了她的心弦?
算了,无所谓。
总之再加点油添点醋。
“真的吗……你能体会吗,卡莲?”
“嗯,我觉得会长真的非常努力;获得赞赏还有可能,但绝对不会受到责难的。我保证。”
“嗯……嗯。谢谢,谢谢你,卡莲!能和你这样的人当朋友,我真的很高兴……”
我眼泪汪汪地告白,同时将手伸向卡莲那优美尖俏的下巴,将她的脸蛋往自己这边拉近。
“咦——?”
“我也很珍惜卡莲的。你我一起加入学生会或许是偶然,但我想能够如此相遇,大概是必然吧……”
“咦?咦?等等……”
“我想……如果为了你,我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以你也……”
“!!!!”
“为了我……”
“到…到此为止!”
就在那一瞬间,卡莲挣脱我的手迅速向后跳开。
哇哈哈哈。
好吧,就在这边放你一马吧。
然后我马上改变了表情和语调。
“嗯,卡莲,这不就恢复精神了吗?最近这阵子你好像又常缺席,让我很担心。”
“啊——”
卡莲双眼圆睁,之后脸蛋又因为与刚才不同的原因红了起来。
“……你在骗我吧。”
“哈哈哈,这也是一种爱情表现啦,爱情表现——既然这个话题结束了,就回正题吧。我掉的东西也没有送到你这边吗?”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想告诉你了。”
卡莲的脸颊仍旧通红,别过头去。
嗯。闹别扭的表情也不赖。
“这样啊……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卡莲。你帮了我大忙。”
“我不是说我不知道吗?”
“怎么了?这次的情境不和你的胃口?那么下次带点S气质的大姐姐版本如何?”
“不必了!”
卡莲用力拒绝,然后以仿佛要踩碎地板的气势朝校门迈步。这所学校的住宿生占了压倒性多数,但她却是从家中通学。校门方向正好浮挂着鲜艳的夕阳,总觉得她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在朝着夕阳前进。
我也打算离开那里,但却无意间停下了脚步。
“卡莲。”
“什么事?”
她连头也不回。
我面向那迅速走远的背影,轻轻笑道:
“我想以你的身体状况,一定会有许多不便之处吧?不过只要有机会,你还是要好好来上学哦。”
不知为何,卡莲仿佛吃了一惊般停住脚步。
我继续说道:
“虽然也不全是有趣的事啦。但正因如此,这样的时间才显得宝贵吧?”
“……………………”
“这是好歹还算代表学校颜面的学生会长——敝人我的一点鸡婆。那么明天见喽。”
我说完之后,没等卡莲回话就走了回去。
既然如此,剩下的还有——

~
还真是提不起劲。
因为……
“哦?掉了东西?”
少年用冷淡的眼神瞄了我一眼。
……啧,果然只有这家伙的反应不同。
她已经褪下制服换上便衣,坐在木文风的椅子上,而且还优雅的拿着茶杯。从衣服袖口露出的肌肤如丝绢般光滑,闪亮动人的黑发与纤长的睫毛堪称艺术的结合。可能是室内稍带贵族品味的景致所致,他所散发的气度与慵懒气息,酝酿出无论任何画家都无法完全描绘的雅致风情。
好啦好啦,你依然是个美男子。那副美少年模样,仿佛会刊登在XX系杂志的跨页上啦。
不过我清楚得很,那脑袋和腰部,可是长了看不见的角和尾巴。
“容我冒昧请问一下…”
美貌的恶魔手中仍端着茶杯,对我问道:
“那东西对会长而言很重要吗?”
“嗯?该说重要吗…怎么说呢…如果搞丢或落到他人手中,会有点困扰吧。”
我不加思索的回答,恶魔的眼睛便不怀好意地亮了一下。糟…糟糕!
接着,恶魔——鲁路修·兰佩洛基甜美地(只有这点像天使)微笑道:
“哎呀……那我可得务必找到了,绝对要比会长抢先一步。”
呜哇。

这家伙还对亚瑟刚来那时的事耿耿于怀?
顺带一提,亚瑟是前阵子开始在学生会落脚的一只猫。我们初次相遇时,反正…因为很多理由…结果呢…就演变成一场骚动……
可恶,鲁路修!心胸太狭隘了吧?是男子汉就别扭扭捏捏地拘泥于过去!
————嘿嘿。
更何况,假如世界上有恶魔,那么也会有降伏他们的天使。你要是以为我没做任何准备就跑来这里,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可以啦,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坏心?”
看吧~
“米蕾真的非常烦恼耶。帮帮她吧,我也拜托你。”
不仅勇敢开口,还若无其事又漂亮地还击鲁路修的,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娇小女孩。
嗯,她与我和鲁路修不同,是国中部的学生。诚如所闻,她是鲁路修的胞妹,名叫娜娜莉。
娜娜莉·兰佩洛基。
她坐轮椅也是相同的原因,她的眼睛因为……以前卷入事故而失明了。不过也不能说是‘因为如此’啦;但她真的是个好孩子。老实说,有那样的兄长,为何她却能长得如此正直?还真不可思议……话说回来,我觉得这对兄妹不太像。就连发色也是,娜娜莉接近灰金色,和鲁路修截然不同。
算了,这些姑且不论。
“何况,无论哥哥或是我,都经常受到米蕾照顾吧?”
“这我不否定啦,娜娜莉。但她给我跟你惹来的麻烦,都要超出好几倍吧……”
“真的吗?但我只要米蕾又在身边,总是觉得很愉快。”
“…………”
对于娜娜莉不同于我和鲁路修,充满纯粹善意的言辞,连鲁路修都沉默了。
~耶!
正是如此,这位娜娜莉可说是鲁路修唯一的弱点。所以我也不采取突然造访,而是先跟娜娜莉商量好之后,才对鲁路修提起。
……幸好我有这么做。
过了不久,鲁路修有感而发地耸耸肩,将茶杯放在桌上。
“我明白了。我会尽量帮忙的,会长。”
“不愧是鲁路修,真是可靠。”
“假惺惺的恭维就省了吧。再说……事实上,看来我是帮不上什么。因为我这边也没有收到那样的失物。”
“是喔……”
“老师那儿没有,没送到学生会,会长本人也找不到,那就表示——”
那时,鲁路修无意间眯起了眼。
老实说,我觉得他露出这种表情时真的非常漂亮。
“听了你的话,总觉得会长所找的东西,即使对你本人很重要,在旁人眼中却并非如此了。那么捡到的人有可能没多想,就这么一直拿着。”
“那就——”
有点…不,相当困扰。
“话说回来,你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啊——嗯,那是……”
我犹豫了一下。
“……手册。”
“啊?”
“就说是手册啦。啊,不过不是学生手册哦。顺带一提,也不是考核你们工作情形的稽核帐,所以安啦。”
“那种事没人会担心啦。”
鲁路修兴味索然的说道,然后又陷入沉思。
“但是……手册啊,那确实很棘手,有的人可能会直接丢进垃圾桶。”
所以我才很困扰啊。
“上头没写名字吗?”
这是娜娜莉在发问。
“嗯——关于这个嘛……”
是有可能没写。
“而且我才刚买的。”
两人的表情在完全一模一样的时间点浮现惊讶。如此漂亮的二重奏,应该说是真不愧是兄妹?
“刚买?那才是重点?”
“是那么昂贵的东西嘛?”
“不,也不是啦……”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真遗憾。
时间差不多到了吧。
“嗯,谢谢你们,两位都给了我参考。真不好意思,还故意跑到你们家来。”
是的,这里是他们兄妹的私宅。两人其实都是住宿生,再加上娜娜莉的身体因素,才特例借了一幢学校的社团教室住在一起。
我一道谢并从椅子上起身,娜娜莉便满脸歉意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没能帮上忙。”
“既然几乎全新,我想某人拿着不放的可能性就更高了,何不明天找老师谈谈,到各班收集情报?”
鲁路修也那样对我说,但我笑着左右摇头。
“那么夸张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但是……”
“没关系,没关系啦。这次就当做状况不佳放弃吧。打扰你们了,鲁路修、娜娜莉。明天学校见。”

才走出社团大楼,这次我也大大叹了口气。
……唔~
心情比自己预期的还低落……
四周几乎已落日西沉。
直至刚才为止校门对岸所见的夕阳,现在也彻底躲进街道建筑的阴影中。天空正由暮色转变为真正的黑暗。天气很好,但月亮尚未出现。
我突然转身向后,瞧见了房间的灯光,那是鲁路修与娜娜莉生活的房间。只有那里灯火通明,怀旧风情的建筑正静悄悄地沉入夜晚的宁静中。在那房间里,兄妹两人以及帮佣兼娜娜莉的帮手咲世子小姐,三人现在正要共进晚餐吧?其它方面暂且不谈,至少这点让我有点羡慕。哪像我家,家人们不仅分开生活,又各忙各的,几乎不会有去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特别在这种日子,那种事让我意外地有感触。
“——太过沉浸于负面思考中也不行啊。这不像我…吧……”
我不知道为何自言自语说道,然后开始走上已黑的的道路。
就在那时。
“喂!”
突然从旁被人叫唤,吓得我几乎跳了起来。
慌慌张张地转向出声的方位,下意识将手上的提包抱在胸口,向后退步。
一片昏暗中,我发现一个纤细的人影。
————是谁?
社团大楼中有鲁路修跟咲世子小姐。我想不会在校区内碰到色狼;但假如大声呼喊,仍是足以传达的距离。
人影一步、两步地接近。
我不知不觉僵直了身体——
但马上松了口气。
什么嘛。
原来是个女孩子?
而且年纪看起来还比我小。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发以及纤细的体态。如洋娃娃般标致端正的脸蛋,果然也如同洋娃娃般面无表情。当然感受不到敌意。重点是——
老实说,是张生面孔。
别看我这副德行。学园中学生的长相我都大致记得。既然站在称作“会长”的立场,那也是必要之举。然而我对眼前的少女却没印象。
使我一度消失的警戒感,再次油然而生。
“你是谁?”
这回换我出声询问。对方则是轻微扬起嘴角。
她笑了……?
“你是——学生会长吧?”
“咦?”
“我家的废物一直受你照顾了。”
少女与表情恰好完全相反,感情起伏依然微弱的言辞,使得我更加混乱。
——废物?
“你说的是……”
“这所学校的学生。”
“喔……喔!”
我总算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里毕竟是校内,校外人士是禁止进入的,但仍有无数例外存在。总而言之,她应该是校内学生的朋友、家人吧?只要内部人士能确实证明身份,加上获得校方许可,她也并非无法进来。
即使如此,居然叫人家“废物”……她嘴巴还真毒。不过我也没有理由说别人啦。
在我思考这些事之际,对方站到我面前。
她用依然冷淡的语气说道:
“对了,我捡到这个,是你的?”
喂喂!居然对初见面的人用这么粗鲁的口气——我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她所说的“废物”究竟是谁?就算取得许可,我对她这个时间在宿舍以外的地方闲逛还是不敢苟同,但那些想法全都一溜烟的消失了。
少女用洁白的手所递出的,是本手册。
那毫无疑问是我的东西。
“咦…咦!”
我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激烈点头地从少女手中接过手册。然后马上翻开它,尚未写上任何字眼的白纸……根本无关紧要。
我用可说粗鲁的动作翻着页——然后失望地垂下肩。
正因兴奋过一次,反作用才更加剧烈。
——没有。
到处都没有。没夹在里面。
重要的并非这手册本身。我真正在找的并非手册,而是——
“还有——”
少女的声音突然又说道:
“这个也掉在附近。”
与刚才相反的手敏捷地伸了出来。那一瞬间——
这次换我全身力气散尽。
因为太过安心,仿佛快当场跌坐在地。
“掉在社团大楼旁边的水沟里。不过我会发现也只是偶然啦,谁叫那家伙先把我订的食物吃掉,害我气到想去散步一下——”
少女说着某些话,但我却未专心聆听。
只是看着那东西。
是的。
一张照片——
接着,少女停止发言,瞄了自己手中的照片一眼。
“跟朋友一起照的?”
她说着将它递出。
“嗯……”
我放下提包,用双手轻轻接过。
“连我自己都觉得孩子气啦……但大家的合照意外地少耶。我们的成员是太随性了吗?都是些突然跑掉就一去不回的家伙……”
不过……不,正因如此才弥足珍贵。
从旁边照顺序来看照片中的人——
举止轻浮又容易得意忘形,却重视朋友的利瓦尔。
文静温顺又经常茧居不出,但内心其实很坚强的尼娜。
开朗有朝气,总是让大家打起精神的夏丽。
身体孱弱又经常请假,但在紧急状况时却很可靠的卡莲。
总是率真又正直的娜娜莉。
身为新人,有点过于拘谨又不懂得察言观色,但内心温柔的朱雀。
爱挖苦人又翘课成瘾,真想叫他那毫不留情的性格收敛点,但扯来扯去最后会帮助我的鲁路修。
还有我——米蕾·阿什弗德。
虽然有许多问题,嗯…不过我们阿什弗德学园学生会的成员,无论走到哪里,应该都不会有辱名声吧。
“当成回忆还嫌太早——不过随身携带总让我感到安心,我当然晓得不可能,但总是觉得这段时间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
我的话在不相干的人耳中听来,想必一定杂乱无章吧。然而少女还是聚精会神地倾听。
最后她低语着:“这样啊。”
脚步声忽然想起。
我才终于察觉,那是少女离我而去的声音。
“啊……”
“正因时间有限,才盼望再持续下去——”
她背向我如是说。
“咦?”
“你的想法大概是对的。因为即使实际获得名为“永恒”之物,存在的也只是丑恶罢了。”
“等等……”
“所以——好好珍惜吧。至少趁还活在当下之际。”
少女只说了这些话,就抛下仍在发呆的我,迅速地离开那里。
就连郑重道谢的空档也不留给我。
然而她的话,却不可思议地留在我心中。
听来冷漠无情,即使如此,却在某处蕴含着温暖,又带着些许悲伤。
珍惜——
这不需要说。
我也打算这么做。
即使今后有何改变,或发生任何事——
我都想这么做。
我一直如此认为。
所以用不着你说。
但是那番话紧抓住我的意识,听来简直如同被诅咒所束缚。
而固中理由——我则是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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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1:1-MASK


【荣誉不列颠尼亚人】
虽为“数字者”,却又以不列颠尼亚帝国臣民身份享有一定权利人士的总称。自从1区设立以来,为期许帝国更进一步发展及繁荣,于是在各领地采用此制度。其中于就日本——即11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甚至获准编入军籍,功绩绝对无法漠视。然而……


1

————2017.5 AREA11

呈现在眼前的街道,看起来夜阑人静,没有任何不安。
——但愿有一天能够成真。
少女如此祈祷的心中,理所当然地怀有对和平的纯粹憧憬。
少女名为尤菲米亚·利·不列颠尼亚。
如果要将她的仪态一言蔽之,“楚楚可怜”应该最为合适吧。清秀的容貌带着贵气,同时却仍残留着稚气。随着夜风飘扬的发丝溶化在月光中,隐约闪闪发亮。即是站在高如天际般的阳台上俯瞰街道,她的明眸中也没有丝毫傲慢。
她是超大国不列颠尼亚的第三皇女,也是这个领地——七年前由日本改称11区的副总督。
本来在不列颠尼亚这个国家中,皇族站到幕前,参与军政活动的情形相当常见。十六岁的尤菲米亚,原本正值渡过学生生活也不足为奇的年纪。尽管徒具虚名,但让她成为规模大可敌国的领地统治者,可说是不列颠尼亚独特的制度。当然,这对少女而言是否幸福,又另当别论了。
尤菲米亚被夜晚宁静的气氛吸引,走出不列颠尼亚行政厅办公室,远眺着称作“东京租界”的不列颠尼亚人专用街道。然而,事实上正是这“专用”的部分令尤菲米亚心中不快。将本国出身的不列颠尼亚臣民,以及称之为“数字者”的领地出身人士加以区分,虽然是尤菲米亚自己身属的大国不列颠尼亚的国策,但她时常觉得,正因为本国的这种自我中心想法,才使得如今呈现在眼前的街道,无法获得实质意义上的安眠而产生出噪音。
背后突然想起了动静与人的气息。
“好美的月色啊,不过我可不赞成你吹太多夜风哦,玩意感冒可就糟了。”
不列颠尼亚行政厅内,能用这种口气对尤菲米亚讲话的,当然只有一个人。
“皇姐——”
当尤菲米亚回头说出这个称谓时,忽然收了口。
她端正姿态,毕恭毕敬地点头致意后说道:
“您的心情看起来很好,总督阁下。”
对方马上以愉快的表情,爽朗地笑开来。
她以带着跃动感的动作走到尤菲米亚所站的阳台,说道:
“毕竟现在是私人时间吧,就别见外了,尤菲。”
她极为自然地呼喊尤菲米亚的昵称。即使她的容貌已是成熟女性,还是有些部分与尤菲米亚非常相像。这位女子名为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中间名一致即为非同父异母的证据,代表她们是出自同父母的姐妹。
对于姐姐不拘泥的态度,尤菲米亚也回以嫣然一笑。
“是的,皇姐。”
“话说回来,今晚还真是宁静啊,让人想起本国的离宫。”
“因为皇姐喜欢那边嘛。”
“也很久没见到母后了。她一定在挂念你吧?”
柯内莉亚说着,将手伸向尤菲米亚的头发。雪白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梳理柔软的发丝。
尤菲米亚轻轻地阖上了眼。
“碰到许多不习惯的事,你也累了吧?如果觉得不好受,也可以回母后那边一趟哦。”
“不会……”
夜晚湿凉的空气,幽幽地抚摸着脸颊。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要协助皇姐。”
“你真顽固啊,伤脑筋的孩子。”
“都是皇姐传授的。”
柯内莉亚轻声嘻笑,然后放开了手。由于她的举动,尤菲米亚也睁开闭起的眼睛。
“的确,我很庆幸有你待在身边,我擅长攻打敌人,确实在不善于抚慰百姓啊。等到这块领地再安定一点,需要你的力量的时刻就会到来吧。”
“果真如此就好了——”
就在那时。
委婉的敲门声介入了姐妹相处的时光。声音来自与阳台相连的公务室之门。
“——柯内莉亚殿下,非常抱歉在您休息时打扰。”
“是基尔福特?”
柯内莉亚的表情立即变得精明干练。她随即离开妹妹身边回到办公室。
“怎么了?”
“有紧急事件要向您报告。时间虽晚,仍然希望能借用您一点时间。”
“我知道了。到我房间里说吧。达尔顿也来了吗?”
“是的。稍早之前就在待命。”
“嗯,那我马上过去。”
严肃地点头后,柯内莉亚转向仍留在阳台的尤菲米亚。她端丽的脸庞再次显露笑容,但已不带方才的娇甜。


尽管如此,只有声音平稳地说道:
“抱歉,尤菲。看来私人时间结束了。”
“您不必在意我,皇姐。”
“你早点休息。最近睡得很少吧,熬夜可是美容的大敌哦。”
柯内莉亚最后丢下这句宛如玩笑又带着忠告之言,走出了房间。
对尤菲米亚而言,姐姐正是自己景仰的对象。
坚强、温柔又美丽。
总是包容、守护着自己。
然而,尤菲米亚目送姐姐背影的眼中,浮现了某种复杂的表情。
这个称作“11区”的领地成立的过程,与其它领地并无太大差异。
当时,原名日本的国家与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发生战争,结果遭不列颠尼亚击败、并吞,理所当然地沦为殖民地。不列颠尼亚已重复了十八次同样的行为。对不列颠尼亚而言,以力量支配他国并非恶行。既为国家目标,更是战略的一环。敌对国家的谴责则充耳不闻。
正因如此,抱持相异价值观的人们极为憎恨不列颠尼亚。
“——粉碎帝国主义!”
“——侵略者不列颠尼亚去死!”
“——日本万岁!”
目前如此呼喊着,在11区各地频繁上演的恐怖攻击及反抗运动,尚未出现了结的迹象。
不,何止是结束,仅在数个月前,连前总督——不列颠尼亚帝国第三皇子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都遭到暗杀了。如此激烈的反不列颠尼亚抗争,在11区以外的领地相当少见。换言之,此地打从战前对不列颠尼亚的反弹就已根深蒂固,因此才会说这块土地难以统治。
然而不列颠尼亚方面,却派出了一位堪称最后王牌的任务,来到这块不好应付的领地。她就是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
在部分士兵之间被誉为“战争女神”的她,也是位优秀的军人。上任后随即消灭了数个恐怖组织。她进行秘密侦查,一旦锁定组织的主要据点,便自己身先士卒,一气呵成地将其攻陷。正因她出众的能力,失去了前总督克洛维斯,一时之间达到混乱顶点的11区才多少恢复了平静。那些无疑都是柯内莉亚的功劳。
但在另一方面,这位手段高明的皇女,也着眼于关切恐怖攻击及反政府运动之外的战斗。
那场战役对总督而言,原本应该是最为重要,同时也最为困难的争斗。
那正是——
与内部腐败所进行的抗争。
柯内莉亚返回自己的房间,而非待在副总督尤菲米亚的办公室,在过目文件之间,她的表情越变越严肃。
即使如此,无意识中吐露的言辞却依然冷静:
“将死者鞭尸并非我的初衷——但看来我的异母弟并非优秀的司令官。”
此时柯内莉亚口中的“异母弟”,指的是前任总督克洛维斯。
事实上,柯内莉亚目前仍未全盘掌握驻守11区的所有不列颠尼亚军队。当初赴任总督之际,由他处带来的亲卫队另当别论,原本常驻在此区的军队是前总督克洛维斯的属下,并非她的私兵。再加上不列颠尼亚这个国家,赋予了领地总督相当的自治权,各个领地部署的军队也拥有很高的独立性,要说他们沾染了当地总督的色彩也不为过。
“您对负责各辖区将军的指挥感到不满吗?”
以严肃语气发言的,是名为达尔顿的军人。不只声音,壮硕的体格与粗犷的五官,都让人觉得这位壮年男子是位地道的武人。尽管如此,他并不是一位只懂得征战之事的普通战斗家,也因此深得柯内莉亚信赖。
对于年长的亲信之言,柯内莉亚摇了摇头。
“要说是对将军个人不满,更应该说是权限问题吧。这已经是授权过当了。”
11区总共分割成五个辖区来实行殖民统治。分别为东部方面A管区、中部方面B管区、西部方面C管区、北海道方面D管区,以及东北方面的E管区。各个辖区皆派驻常备军,肩负各区城的治安维持。
这先姑且不论。从刚上任不久的柯内莉亚眼中看来,各军管区的做法与方针显然太没纪律,这着实让她在意,甚至可说令人生气。而且一切的起因,追根究底都出于相当各军管区区长的将军们保有过大的权限。简而言之,各个辖区的独立色彩太过强烈,紧急时刻赋予各将军常备军的统帅权还情有可原,但连军方内部的升迁人事都全部委由各方独自办理,简直是不可理喻。柯内莉亚基本上认为,军队由中央集权管理就会越强,然而11区统治军目前的现状,完全违反了她的原则。
“所以才会发生这种蠢事。”
柯内莉亚恶狠狠地说着,将手中的文件丢在桌上。
那是柯内莉亚决定赴任以来,就派遣属下进行秘密调查,汇整了统治军内部非法人事的报告书。人脉关系、私情关系,每件事例还有多种模式。但最让柯内莉亚烦躁的却是案件的多寡。老实说,那是会让人逐一召开审查会都要开到厌烦的数量。
“虽然我已经预料到了……但想不到会这么多!这些无用之人靠着金钱与亲族之力,居然得以攀升到这等地位,也难怪恐怖主义者会大肆趁虚而入。”
“该如何处理?在下明白必须对各人事负责人下达些许惩处。然而,假设大幅更动既定人事,想必将会造成相当的混乱。”
“倘若不执行,总督府将会威信扫地吧?更何况一名无能的长官,会剥夺百名士兵的士气——尽管如此,你依然所言甚是。”
“不如就核对实绩来判断吧?”
如此提案的并非达尔顿,而是另一位男性——稍早之前前来迎接柯内莉亚的基尔福特。他仍然很年轻,年龄应该与柯内莉亚不相上下。往后梳的西装头加上知性气质的眼镜,从这样的描述中听起来,简直像位才思敏捷的文官,但他却是堂堂正正的军人。只不过他所处的立场与达尔顿稍有不同。
他是柯内莉亚的骑士。
所谓的骑士制度,可说是不列颠尼亚独特的系统,此名称包含了两种意义。
其一为非仅不列颠尼亚军,目前也正成为各国主要兵器的“人型自在战斗装甲骑”——KNIGHTMARE FRAME驾驶员的别称。
此外,另一种则为赐予对不列颠尼亚皇族宣誓效忠,风险终生之人的代号。
这名词原本的意思当然是后者。不列颠尼亚是全世界最早决定将KNIGHTMARE FRAME部署于实战的国家,同时,在当时称为骑士之人全都负有接受KNIGHTMARE FRAME操纵训练的义务,结果两者就被混同使用。正式国法上仍然没有关于KNIGHTMARE驾驶员的记载,所以骑士真正的意义,指的是像基尔福特这样的人。她是纯粹的KNIGHTMARE驾驶员,同时也是对柯内莉亚宣誓终身效忠之人。基尔福特与根据场合,可能因为人事异动等原因离开柯内莉亚的达尔顿不同,他身上不可能发生那种事。
柯内莉亚听了基尔福特的话,略微侧首回道:
“你说实话?”
“是的。”
站在房间墙边的基尔福特点了点头:
“即使以非正当晋升程序来获得职位,也不一定表示所有登上这些地位的人,都没有相应的能力吧?姑且不论以往的经过,肯定也有人对现在的职守谦虚尽责,并缔造相当的实绩才是。因此,如果是让兼具力量与实绩之人保留原位,仅对实力不足者处以降职处分如何?”
“嗯……”
“当然,假使就此执行,会丧失对整体处分的公平性。因此必须彻底调查保留原职者过去的实绩,藉此功过相抵。”
“听起来相当有趣。但即使如此,依然存在着道义问题。况且我们自己犯下的私情人事,可能也得接受惩罚吧?”
“所以降职处分本身,须对全体对象执行。之后何不鉴其实绩,再以总督府名义布达保留原职者新的人事命令?最终虽只沦为形式,但如此一来就能合情合理了——无论如何,我认为目前有确保统治军中优秀人才的必要性。再者,只要最初的调查做得确实,就能经由处分,让他们见识不列颠尼亚总督府的权威。”
“之后,即使我们收回种种权限,他们也只能唯命是从吧?”
“您说得是。”
这番意见已经超越一介军人的范围,以手法而论甚至与诈欺无异,不过柯内莉亚脸上并未特别显露不悦之色。柯内莉亚在根本的思考模式上,可能由于长期从事军职因素吧,带有强烈的军人色彩。另一方面,她身为大国不列颠尼亚的第二皇女,也是此处11区的总督,只凭清廉无法为政;即使有时必须欺骗世人,只要最终结果符合公众利益,也得身负毅然执行的义务,柯内莉亚本身也非常清楚。
沉默的达尔顿也再度开口:
“我也赞同刚才的提案。无论如何,为了驱逐各地蠢蠢欲动的反政府势力,统治军的强化实为当务之急。为此,首先我认为有必要先将所有权利击中于公主殿下之手。”
“别叫我公主。我现在正以总督身份执行公务。”
夹杂着苦笑提醒达尔顿之后,柯内莉亚暂时陷入了沉思。
实际上,柯内莉亚非常能理解两位部下的欲言之事。
然而不巧的是,无论他们还是柯内莉亚本身,来到11区上任的日子都依然短暂。更何况赴任的原因是由于前任总督遭到暗杀这种不详之事。目前虽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数个恐怖组织,但柯内莉亚并不认为整个11区会因此安定下来。总而言之,达尔顿与基尔福特的言下之意为:今后必须让11区尽快染上柯内莉亚的色彩,第一步正是实施军制改革。顺便补充,柯内莉亚也全盘赞成这项意见。这个地区要由文官执政还嫌太早了。说来若非如此,自己怎么会被派到这里担任总督?
自己目前想要培养实力;展现出让敌方连反抗气概都丧失的强大力量,比任何事务都重要。
——结果克洛维斯却怠慢此事……不,也许是做不到吧。
柯内莉亚无意间,想到刚去世的异母弟弟。
事实上,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这位女性,乍看之下冷若冰霜又严峻,意外地却对亲人骨肉怀抱深厚的感情。其中为同一母后所出的尤菲米亚当然更加特别,不过她对其它异母兄弟姐妹,也抱持相当程度的感情。在皇族人数众多,常见兄弟姐妹为了皇位问题相互排挤、争执的不列颠尼亚中,她可算是个稀有人物。
从情感如此丰富的柯内莉亚眼中看来,即使死去的克洛维斯无论以政治家或军人来看都表现不佳,却仍是位可爱的弟弟。因此柯内莉亚目前认为,让11区安定下来,是献给遭到无情杀害的弟弟最好的奠仪。
不。
仔细回想起来,命丧此地的亲人不只克洛维斯。
还有两人——
“总督?”
达尔顿的声音,让柯内莉亚突然清醒过来。
看来自己好像在重要的谈话进行时,为了私情深深陷入沉思。
“抱歉——说得也是,此事就按照基尔福特的建言吧。这样行吧,违尔顿?”
“您看来似乎累了。选择这种时间实在有失考虑。在下着实深感歉意。”
“不,我不介意——重点是…塞尔福特。今晚的案件仅此而已?”
“这……”
如此回答之后,基尔福特默默不言。虽然他仍旧直立不动,但可见戴着眼镜的伶俐面容上带着犹豫之色。
柯内莉亚怀疑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基尔福持?别顾虑我。如果还有其它案件就说吧。”
“是……那就遵从您的意思禀报。”
但基尔福特仍然用慎重的语气开口道:
“不为其它,正是那位杀害克洛维斯殿下的恐怖主义者——ZERO之事。”
瞬间——
柯内莉亚的双眼,变得如同发现猎物的老鹰般锐利。


2


根据统计显示,没有绿意的学校容易变调。
当然,那毕竟只是机率问题,并非铁定如此。听说人类假如只被钢铁与水泥包园,脾气会变会得易戾。不只学生,教师也一样;因为那样的人造空间中,丧失了情趣。
由此观点看来,位于11区东京租界中心的私立阿什弗德学园,可说拥有理想的环境。在广大又具解放感的校地内,四处散布着各式各样的树木。种类也是形形色色,根据场所不同,甚至也有些地方呈现出近似小规模森林的样貌。再加上除了校舍等建筑及通路外。大部分地面都覆盖着鲜艳的草皮。与骚乱不安的世态相反,这里多半的教师和学生都拥有开朗的个性及宽大的心胸,绝非与环境无缘。
只不过,太过开朗又宽大也令人伤脑筋——学生会副会长鲁路修·兰佩洛基。正夹杂着叹息翻阅明信片。
不过那些来信并非自己写的。
朗读那些他人所写的信件,是今天他的工作。
对着广播室既无趣又冰冷的麦克风,鲁路修爱理不理地——不过他本人已经觉得是用尽最热情的口气——说着准备好的台词。
“接下来播放今天的第1首点歌。PUPIL的《INNOCENT DAYS》真是首好歌。我自己也很喜欢。那么请大家欣赏。”
接收到鲁路修的眼神。坐在身旁的少年——枢木朱雀开始启动音响。在那同时,鲁路修伸出右手关掉麦克风的音量。如此一来,所有的校舍及视听设施将会有数分钟的时间只回荡着音乐。
看了扩音器设备,确认作业圆满进行后,鲁路修这才肆无忌惮地使劲伸了个懒腰。
看到鲁路修的动作,带着生硬的表情操作机器设备的朱雀微微笑了。
“不愧是老手啊,鲁路修。哪像我还担心会不会失败,紧张的不得了。”
“因为从一年级开始就老是被叫来啊。”
鲁路修的语气与刚才截然不同。完全变得吊儿郎当。
“你只要多做几次……呵啊……马上就习惯了!”
“睡眠不足?”
“只是很无聊罢了。话说回来,反正充其量不过是午休时问的校内广播,没必要这么讲究吧?
“可是评价却意外地好哦?我还听过班上同学讨论呢。”
“评价好的只有会长担任DJ的时候啦。唉,不过她一开口就讲个没完不说搞不好还会侵占到下午的上课时间,算是美中不足吧。”
然而,与当事人所言相反,鲁路修主持的回数其实也获得相当的好评。当然兴米蕾不同之处,在于比谈话内容受欢迎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一部分女学生只要听到鲁路修的声音,就会为之欢呼。
“我觉得只要优美地播放音乐就够啦,我们学校热爱祭典也爱得有点过火了。”
“一定是彻底受到会长的熏陶吧。”
“那才不是熏陶,叫坏影响。”
在他们的对话之间歌曲也接近了尾声。
“鲁路修。”
“我知道啦……呵啊~
鲁路修又打了个哈欠之后,这才从椅背上挺起身子。
算好时间,调大麦克风的音量,同时表情变得一本正经。他东抱怨西抱怨,但仍还是带着应有的态度致力完成工作的模样,让一旁的朱雀感到有点奇妙。
不久后曲子完全播毕。鲁路修对着麦克风开口:
“以上是PUPIL的《INNOCENT DAYS》……接着是今天的第一封来信。我们阿什弗德学圈学生会从上周开始征求大家的点子。主题是开于十一月学园祭的主打节目。那么接下来——先让我来介绍吧!笔名,最爱吃披萨同学。”
——咦?
“你好,这是我第一次投稿。虽然有点唐突,我人如其名,最爱最爱吃披萨了。海鲜、鲔鱼玉米、照烧鸡口味,一天三餐都吃披萨也不介意。倒是你真的……要这么做?”
………………。
“所以我有个提议,何不在学团祭上挑战制作世界上最大的披萨?不过话说回来,最近在我身边的家伙有够啰唆的!说什么‘嘴上老是念着披萨披萨,偏食也要有个程度吧……’、‘连我都被误解成披萨信徒了!都是妳害的……’还有‘明明就是个……白吃白喝的,给我客气一点……’——真是的!他自己明明也是!如果我不在……就…就只是连应付女人的方法都搞不懂的小鬼——”
………………
越念下去,鲁路修的脸色越变越苍白,而且渐渐开始抽搐。
朱雀悄声问道:
“……鲁路修?”
“为……为了告诉你这种笨蛋披萨有多了不起,请务必,务必要挑战世界上最大的披萨!拜托了!那就再见啰……”
不跑说,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多少要加几句响应的。
然而鲁路修却不动也不说话。他维持着手拿明信片的姿势,人完全定住了。
发生了不寻常的事——这点朱雀也明白。不过眼前比起踢开身旁化成石像的友人,还有更应优先处理的事。
朱雀慌慌张张地探身向前,把朝着鲁路修的麦克风转向自己。
“好,现在来听听今天的第二首歌吧!歌手是与刚才相同的PUPIL,曲子则是‘ALOEN’,请听!”
他说着就自己操作音响,切掉麦克风,然后播放歌曲,曲子仍是同一个团体演唱,因为紧急之间来不及换片。
不一会儿,开始响起了不太过合午休热闹的气氛,带着悲伤气息的乐曲。
朱雀放心地喘了口气之后,怀疑至极的眼神瞄向仍然结冻的鲁路修。
“鲁路修!你到底怎么……”
“——朱雀。”
就在那一瞬间,鲁路修忽然从椅子上站起。
“我今天下午肚子痛。”
“咦?”
“我说,因为我今天下午肚子痛所以要早退。帮我跟老师这么说。”
“帮你这么说……啊!等!鲁路修……”
但鲁路修甩开了叫住他的朱雀,兴平日的冷静判若两人的他,以飞奔之势突然冲出广播室。
被抛在后的朱雀只能傻愣愣地发呆。
当他察觉自己必须代替鲁路修,而且选得一个人继续主持广播,因而变得满脸惨白时,是在数分钟以后的事。

那个笨蛋!那个笨蛋!那个笨蛋!那个笨蛋!那个笨蛋——!
晴朗无云的天空下,自顾自地抓着午餐、兴高采烈地打着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羽毛球、悠哉地躺着看着书等等,校内学生极为平常地享受着午休时光。但鲁路修对他们连瞄也不瞄一眼,他的
目的地是与妹妹娜娜莉所住的社团教室区。
宽广的屋内不见咲世子的身影。她是负责协助娜娜莉的人,这个时间娜娜莉也在学校,所以大概外出购物去了吧。
他一直线朝着自己的寝室走去,按错两次房间锁的密码,好不容要才打开的门后——
那家伙光明正大地窝在鲁路修的床上。
还听见似乎睡得正舒服的匀称呼吸声。
她还是一样只在自己想起床时起床,想睡时才睡。这么一想,以前还曾经在半夜时突然爬起来耍任性:“我饿了。去买披萨来。”
看着那张不带任何不安、没有任何顾虑,选在别人床上呼呼大睡的脸,鲁路修有股冲动想直接扒起她的床单跟毛毯,但到底还是没动手。并非出自同情而是因为他从毛毯末端看见了白皙的肩膀。她没穿衣服,这家伙不仅旁若无人,连身为女性的矜持都没有。
取而代之,鲁路修用格外粗鲁的动作戳着那颗小小的脑袋。
“喂!起床了!C.C.!”
没有反应。
“妳再不起来,我就把床直接从窗户扔出去啰!给我起床!”
还是没反应。
鲁路修不耐烦地思考之后:
“……让您久等了。您的大海鲜披萨。”
“……嗯……?我今天订的应该是……期间限定,超辣义式腊肠口味才对啊……”
必须这么做才有反应,老实讲还真叫人欲哭无泪。
“而且……我指定的送货时间是三点才对。就算是我……也不会在点心时间以前吃两次午餐
啦。”
连流利说出的话都有问题。那么你不是一日三餐,而是四餐吧?
床上的少女睁开眼皮,恍惚地抬头看着鲁路修。不过,看来是终于真的清醒了。瞳孔中恢复鲜明之色的她,缓慢地从床上起身。
前面姑且还用毛毯挡住了。至少她还懂得那点分寸,真是可喜可贺。
“……什么嘛,原来是你啊。刚才在搞什么飞机?”
然而接下来的话完全高兴不起来。
“你因为资金无法周转,所以开始打工了?不错嘛!我随时都会帮你。当然会打个折扣吧?”
轻轻散落的长发,加上有如刻意塑造般的美丽脸蛋。身体的轮廓处处都很精致、身材织细苗条。如果她静静坐着,或许能当一位公认的神秘美少女。
可是鲁路修晓得。
她的内在——比会长更糟糕。
鲁路修感到自己全然丧失了怒气与恶意,只得悄然说道:
“——总之先穿上衣服吧,其它的等一下再说。”


“嗯——喔,对耶。”
少女点头同意他的催促,然后丝毫不在意身旁的鲁路修,开始自顾自地动来动去。
鲁路修咂了个嘴,同时转身向后离开床边。
就在那时——
“鲁路修。”
“干嘛?”
“内衣掉在你脚边了,拿给我。”
“自己拿啦!”
结果他破口大骂。


两人的相遇是在数个月前。
在那条即将崩坏的街道。
那是被巨大国家不列颠尼剥削榨取,还被不列颠尼亚人蔑称为11区人的旧日本国民们居住的贫民区。
新宿,集住区。
鲁路修本身当然并不住在那里。他——很遗憾的——是位纯粹的不列颠尼亚人,拥有正规不列颠尼亚国籍,容貌也兴日本人不同,他会在那里只是出自偶然,说得更明白些,他只是单纯遭
到牵累。
然而,也许亦非偶然,让鲁路修选择了少女。
即使到了现在鲁路修对那时的话仍然言犹在耳。无论是那回响或语调。
——这是契约。
少女的声音不单振动着鼓膜,而是撼动全身。对了,假使真的有那种可能,那她是以传达给灵魂的声音叙述者。
——我赐予你力量,但取而代之,你必须实现我的一个愿望。
——一旦订定契约,你虽生于人世,却得以与人相异之理而活。
——王者之力将使你孤独。
——如果你拥有这份觉悟……
无庸质疑的,当时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但是——
自己其实也是深受她的神秘所诱,才因而缔结了所谓的“契约”吧?
最起码她的存在胜过当时的自己。
那股威吓感、包容力、视为绝对的世界,以及基因一个个遭到分解,自己的存在由无到重新创造出来的感觉。
人类称之为畏惧。
是的,那时的自己确实对眼前的少女感到害怕。
觉得自己见到了神。
因而握住了她的手。
同意了她的话。
就是因为如此。
真是的,就是因为如此——!
“你为什么怒气冲冲的,鲁路修?”
当少女带着仿佛真的那么想的表情发问时,至少她的打扮变得比较中规中矩。虽然只是擅自穿着鲁路修的衬衫,随手套上鲁路修的裤子。
她的名字叫——C.C.。本名?天晓得。
她在仅仅数月前住进这个房间,而且一脸理所当然地白吃白喝。真是岂有此理。老实说,对鲁路修而言,怎么可能放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跑进自己的房问?然而,他终究不想把与妹妹娜娜莉一起生活的家拱手让人,所以唯有这件事真的让他无可奈何。
那位C.C.东张西望地环视四周后,看着挂在房间墙壁上的时钟。
“你又逃课啦?现在还这么早耶。”
甚至别的话题不谈,偏偏故意提起别人的不是。
“……我才没逃课,是被妳害到逃课的——唉,算了。妳什么都不必回应。没错啦,那张明信片的确没写到任何关键性的事情,没冷静处理是我不对。我还不成熟,修行还不够深。可是怎么有人预想得到,究竟是哪个笨蛋,明明身在被军方追捕的处境,居然还敢投稿到我们的意见箱来?别说战术意义跟战略考虑了,连一丁点自制、协调性及危机意识的碎片都没有。说得也是,
你本来就是那种人,每次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扰乱我的生活之后,还仗着自己是不死之身一个人胡乱行动,压根儿不听我的话。妳请自便,请吧。不过请冲到没有我的地方去自爆。我讨厌的
东西除了不列颠尼亚之外非妳莫属。常有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对吧?但我有时会觉得如果可以不用看到妳的脸,就算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也无所谓。真是苦恼啊,妳说的觉悟指的就是这件事?
真有趣,哪天我会亲手把它全部破坏,满意了吧——”
鲁路修一口气全部讲完以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人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接着,c.c.仍旧如此冷静地说道: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怒气冲冲的,鲁路修?”
“…………”
累了。
摇摇晃晃走了两、三步之后,鲁路修彷佛躺倒般坐进身旁的沙发中。
他的手按在太阳穴上,用同样的姿势软趴趴地躺下。
“……我要睡了,傍晚叫我起床,C.C.。”
“哼。我可不是你的闹钟。”
“至少也发挥一点功用吧?妳以为妳一个月的伙食费要花多少钱?”
那是至少可以轻松买下五十个便宜闹钟的金额。
床上的c.c.仍叽哩咕噜地不知在发什么牢骚,但鲁路修毫不理睬地阖上了眼。
真是的——
事到如今才说也无法挽回了,但对自己而言,与这家伙相遇究竟是吉还是凶?
有益之处自不待言。
鲁路修有“某种目的”。
为了达成那个目的,从这家伙身上获得的力量,在种种方面都很好用。
当然,假如没有也罢,他会寻求其它手段。不过眼前摆着便利的刀叉却不使用,也未免太愚蠢了。利用、然后再被利用的关系。这样就够了,正选合我们。
然而,撇开那些不谈,一想到这位少女待在这儿的缺点,鲁路修就觉得头开始发疼。
多亏了这家伙,至今为止所养成的价值观崩坏了。
多亏了这作伙,至今为止平稳的校园生活也充满紧张感。
顺便连家计薄都充满赤字。
更重要的是,妹妹娜娜莉最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交了女朋友——!
(……真是一场“怒剧”。)[PS没打错,的确是“怒剧”- -]
鲁路修继续闭着眼睛,在心中嘀咕着这些事情。
这是场怒剧。所有故事的根本都基于愤怒。所有力量的根源也出自愤怒。高涨爆发的怒气终究会劈开天际撼动大地,将世界导向破灭吧。但愿这家伙也被卷入那场崩坏中——不过,无论哪一种都没意义吧?对一个即使额头被枪弹贯穿,却依然能轻松复活的女人,哪有机会播放安魂曲——
突然间,响起了“绷”的一声微小又刺耳的声响。
如此一来,原本沉陷于既不平稳又不安详午睡中的鲁路修,也稍微被拉回了现实。
那是房中电视打开的声音。是c.c.吧,她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白吃白喝之人的自觉。总是为所欲为。
阖起的眼睑对面,吵闹又装模作样的人声流入耳帘。才刚这么想,声音马上中断了,这回开始传出呆板单调的新闻播报声。
令人意外的,这位少女喜欢新闻节目。平日就经常收看。
鲁路修心不在焉地听着那股声音。但在无意间,一则新闻吸引了他朦胧的意识。

“——接着播报下一则新闻。在此为您报导关于七日于东京租界外D218地区发生的恐怖炸弹攻击事件的消息。目标为公司职员瑞克·饱嘉先生的私宅,从烧毁现场发现的遗体终于在今天确认了身分。受害者为住在当地的瑞克先生、妻子伊娃女士、以及三岁的女儿艾美等三人。为何瑞克先生会遭恐怖分子盯上,警方及统治军保安局发表响应,表示今后将就与事件的关联性进行调查,同时也将竭尽全力追补犯人。本次事件冷酷无情地剥夺了幼小孩童的生命——”

鲁路修睁开眼皮,从沙发上起身。
过了不久,节目粗略告知发生的事件后便结束了。
频道又透过c.c.之手再度改变,同样开始播报新闻。看样子现在是新闻节目集中的时段。
曾几何时,c.c.走到鲁路修坐着的沙发背后,双手挨着椅背。
四方型的画面中,正用几乎没有改变的言辞传达着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新闻。
待他突然意识到时,发现少女正目不转睛地从侧面探视自己的脸。
“这是你指使的?”
一瞬间,鲁路修不悦地皱眉。
然而正如字面形容般,就只有一瞬间。鲁路修随即转换了表情。
他冷漠地回答她:
“真不巧,我的兴趣没那么低劣。”
只有那时,少年脸上浮现出令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他只是一介学生,可用冷酷无情来形容的凄然笑容。



本帖最后由 草摩威威 于 2009-5-11 18:17 编辑


3


有个扰乱世局的反抗运动组织。
不过“反抗军”这个称呼,是处于不列颠尼亚统治下的日本立场所使用的称呼,反观不列颠尼亚的立场,对他们而言这无疑是个恐怖份子集团。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有目共睹的是这个组织现正大放异彩。
这个团体名为“黑色骑士团”。
为何这个组织,会与其它恐怖主义者有天壤之别?
原因全出自于这个团体所秉持的立场兴主张。

“——我们不否定战争。但我们绝不容许强者一味杀害弱者!唯一有资格开枪的,是拥有被射杀觉悟之人。当有力者袭击无力者时,我们势必会再度现身。无论敌人拥有何等强大的力量!”

假如以善意角度来解释这番话,简单而论,无论对手是不列颠尼亚,或反之兴自己同为反不列颠尼亚的恐布主义者,皆不容许牺牲手无寸铁的百姓。这正是他们意图贯彻的主张。
实际上,他们藉由自己的行动来证实了。
——有一起称作“新宿事变”的事件。
他们毅然决然挑起战火,迎战无差别破坏日本人城市的不列颠尼亚军队,一时之间几乎将其逼入毁灭。
——有一起事件名为“ORANGE事件”。
他们赌上生命,全程保护以“杀害前总督克洛维斯皇子的现行犯”这种莫须有罪名,遭到不列颠尼亚军逮捕的嫌犯。
——有一起事件称之为“河口湖畔事件”。
虽然同样身为恐怖主义者,他们却成功营救了被11区反不列颠尼亚势力最大派系“日本解放战线”旗下恐怖分子,当成人质的不列颠尼亚百姓。
即使站在反不列颠尼亚的立场,他们的矛头却不只指向不列颠尼亚。
一如他们自身所主张的,“蛮横的强者”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正因如此,这个团体11区受到热烈注目。最起码他们在厌恶不列颠尼亚的支配,又无法全盘赞成恐怖攻击手段的日本人之间;也就是所谓的“保持沉默的稳健派”中特别受到大力支持。
不过毫无疑问的,换成相异的立场来看——例如让在河口湖畔因为他们上演的抢救戏码,而丧命的日本解放战线成员来说句话,他们就成了“只晓得说场面话,却抛弃同伴之间道义的叛徒”。
抑或变成11区总督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口中“为了笼络人心而行动,结果只是群以伪善者姿态煽动民众的无礼之徒”。
除此之外,他们的主张最后以此作结:

“有力之人啊,畏惧我们吧!无力之人啊,追随我们吧!这世界……将由我们黑色骑士团来制裁!”
这段话中,确实也包含种种矛盾。为何他们拥有制裁的资格?况且制裁行为本身,不也牵扯到了他们所否定的强者兴弱者的关系?然而那些疑惑,在他们的出色的举动之前全都一扫而空。
如果用浅显易懂方式来形容,他们是“正义使者”。
不向强大的不列颠尼亚屈服,尽管如此也不牵累无关的人,为了住在11区的诸多日本人英勇奋战的一群——
至少在烟雾不列颠尼亚的日本人之间,他们的登场无疑正如从天而降的英雄。人人为之疯狂,那位站在他们最前方的人物,则沐浴在赞美之声中。
是的。
他名为ZERO
他是黑色骑士团的领导者,但也是位总以黑色面具覆盖脸庞的神秘人物。
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
——但其实这并非事实。
最起码,目前有个人知道ZERO的真正身分。
不是别人。正是目前人在此处的少女——c.c.。当然这并非指c.c.就是ZERO
换言之,ZERO的真实身分就是——
他——鲁路修·兰佩洛基……不,他真正的姓名为鲁路修·维·不列颠尼亚。
八年前等同人质般被送到日本,其后在此国与不列颠尼亚的战况激烈之际,遭判定已死的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第十一皇子。
现在这位使用假名,企图推翻生父——也就是皇帝查理·迪·不列颠尼亚所统治的不列颠尼亚帝国,过着假面生活的少年——鲁路修,他正是ZERO

鲁路修照着最初的宣言小睡到傍晚,在妹妹娜娜莉到家之前清醒,然后便开始四处打电话。
“……扇吗?是我,ZERO……嗯,对。是关于昨天的事,今晚能够找到人吗?……不,不必那么多。但是干部级得全部到齐——卡莲常然也要到。不过,像玉城之流的人不在也无所谓……”
c.c.依然用冷漠的眼神,从床上望着鲁路修那般的身影。
鲁路修终于讲完了电话。她见状以冷淡的口气如此说道:
“我每次都在想,你老是说别人警戒心不够,自己的胆量还不是相当可观?”
“妳指的是——在校区以ZERO的身分打电话?”
鲁路修把手上的手机抛向沙发,嗤笑道:
“放心吧,我加上伪装了。更何况这架机器本身,可是号称搞情报战世界第一的不列颠尼亚军特制品。”
“你从哪里弄来那种东西?”
“这我自有门路。”
鲁路修稍微岔开了话题,然后褪下从小睡前就一直穿着的制服开始更衣。
当然,盯着他看的c.c.并不会有所顾虑地用毛毯挡住,也不转移视线。鲁路修也没因此斤斤计较。
当鲁路修脱下内衣之后,c.c.再度开口:
“你打算做什么?”
“妳是指什么?”
“别装傻。当然是刚才的新闻。这么说来,你从那起事件发生以后,就经常不在家啊。”
“是吗?”
“你该不会说出‘我们不能原谅牺牲老百姓的恐怖攻击行为,因此必须击溃敌人’——这种话吧?”
听到这里,鲁路修的表情又格外添上一层冷漠。
他赤裸着上身,转头朝向床上的少女。
“连妳都说这种话,c.c.?”
“…………”
“别误会了,我并不想当正义使者,只是装成正义使者的样子罢了,特别是目前在这些11区人面前。在河口湖说的那些话,虽不能说并非发自内心,但我也没有永远被理想主义束缚的打算。”
“简单的说就是洒饲枓吧?为了增加同伙。”
“虽然妳的措辞不当,但大概就是那样。”
“还真是个了不得的骗子,一如那位英勇总督的批评。”
听到c.c.漫不经心的低语,鲁路修便高声笑了起来。
“完全没错,我是个伪善者兼煽动者。不过只要最后能藉此破坏不列颠尼亚,那就好了。”
这是童年的经验所致?抑或原本的天生特质?
这位名叫鲁路修·维·不列颠尼亚的少年,他的性格在本质上有某种扭曲的部份。
追根究底,他之所以企图反叛自己的祖国——不列颠尼亚,当然绝非为了日本,也不是为了日本人。
那完全出自他的私情及私怨。
——让对自己兄妹俩弃而不顾,甚至对母亲见死不救的父亲——不列颠尼亚皇帝亲身体会。
——他希望给身心受创的妹妹,一个能够真正欢笑生活的世界。
这两者正是驱使现在的鲁路修行动的原动力。这哪一点不是私情?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责备你。)
再次注视着继续更衣的鲁路修,c.c.在心中如此自言自语。
因为私情连累许多人类,颠覆一个国家的行为可以断定为恶行,如此便已足矣。然而,假设标榜公益之名却连累许多人类、动摇国本又该如何评断?难道该说本为善行,只因情非得已?真是愚蠢。那并非何者才正确的问题,而是谴责两者,或两者皆不谴责的问题。无脸因他人而死或为众人而死,死亡仍然是死亡。
对绝对的个体而言这并无差别,至少c.c.如此认为。既然如此,她选择不去责备。
(只要发挥你的作用就好……只有这样对我而言是必要的——)
当她想着这件事时,鲁路修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现在身着极为不起眼的便服。因为刚才和黑色骑士团的成员取得联系,正打算动身前往。但虽说这是理所当然,他并未戴着面具,ZERO的真实身分就连骑士团团员都尚未表明(事
实上也不可能表明,按道理鲁路修是他们日本人之敌——不列颠尼亚的人),因此与他们会面时有必要戴上面具,但戴着那种东西走出社团教室毕竟也不可行。
补充一点,c.c.仍旧对鲁路修在打什么算盘不甚了解。即使她确定那件事与方才的新闻有关,但鲁路修本人对更进一步的情报总是一概敷衍,让她摸不着头绪。
她有点焦急!
这个男人的性格如何、又在想什么,那些并非c.c.关心的事。不过,至少要是他现在死掉或被捕就麻烦了。
就在那时,不知是否读出了c.c.的心思,着装完成的鲁路修依旧带着冷笑开口道:
“关于我究竟要开始做什么——我只说明一点,c.c.。本11区总督——美丽的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殿下,现正急速进行此区的军制改革。”
“那种事不必你说我也晓得。最近只要她的脸出现在电视上就提到那件事嘛!对你而言,应该变得挺棘手的吧?”
“妳说得没错。可是真的只有我如此认为吗?”

“什么意思?”
“妳觉得呢?吃里扒外的阴险小人到处都有啊。”
依然用意义不明的话,把c.c.困在五里雾中之后,鲁路修突然收起笑容变得一本正经。
“还有一件事,妳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房间里。我说直接一点,妳任意行动会害我的顶定计划大乱。”
“不过你应该也记得,自己曾被那些任意的行动救过好几次吧?”
“呃……总而言之,这次的情况不是妳该出现的场合,假如因为你的阻碍害计划失败,我也自有打算。”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c.c.敷衍地回答。
“反正晚餐时间快到了,就让我悠哉地看热闹吧。”
鲁路修仍用怀疑的眼神瞪着c.c.。不过他大概认为再继续警告下去还是效果不彰吧。
鲁路修带着不快的表情走出房间。
咻的一声,门扉自动关上的声音随后响起。
被丢在房里的c.c.,心不在焉地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强烈的夕照,从窗户另一头射进屋内。
这房间基本上反映了屋主的性格,里头没有太多物品。即使如此,不知是出身因素还是单纯的兴趣,没想到沙发及桌子都是高级品。但就反面而论,却也因此予人缺乏生活感的印象。不,实际上正是如此。因为这地方对那个人而言,终究只是暂居之所。
c.c.用不太关心的眼神看着排列在房内的生活用品,无意间脱口而出了那句话:
“只是装成正义使者的样子……是吗?”
远处响起了些许动静。是跟兄长擦身而过的妹妹回来了吧?
然而——c.c.继续说道:
“你能够贯彻始终吗,鲁路修?”
我看不可能吧——c.c.在自己心中为自己的独言解出了答案。
夜晚正在降临。

说到鲁路修·维·不列颠尼亚这位少年戴着面具,这里也有另一位以面具示人的少年。
然而外人眼中看不见他的面具;无人知晓,也无人理解。甚至连他本人可能都不明白。
说得更明白一点,鲁路修虽为不列颠尼亚人,却图谋破坏不列颇尼亚;而他则是以外国人身分——而且还是被迫屈服在不列颠尼亚支配下的日本人,站在守护不列颇尼亚的立场。
荣誉不列颠尼亚人——枢木朱雀。
隶属11区统治军,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官拜准尉。
想来真是讽刺。
正确的说,他们两人最初相遇的地点,并不在那间名为阿什弗德的学舍。
他们是幼年玩伴,至少一起度过了童年。
即使那只是未满一年的短暂时光,时间的长短和密度却绝对无法相提并论。
他们在当时彼此相视、相互理解。
在现在的他们心中,这恐怕依然举足轻重,任何事物都无法取代。
然而,那越是重要——
在遭到破坏时的冲击、愤怒和悲伤就越是无法斗量——

军队的伙食一定索然无味,那是基本常识。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像朱雀就觉得这座基地的食堂煮出的餐点意外可口。
……可是,这自始至终都只是相对评价。或者该说自从分配到现在的工作岗位以来,偶尔会被迫尝到让人觉得世界末日就要来临的料理,所以可能只是味觉差不多完全异于常人了。
四周寂静无声,夜幕低垂。
朱雀不是在食堂,而是在杳无人烟的机库吃着以现有食材做出的面(因为来得太晚,被请出去了),并专心沉迷在单手拿着的书中。
他在做什么?
无疑是在念画。不过这又兴学校的课业不同。
“……呃~以一定压力的反应膜……分离融体樱石时,会产生超高速的振动波。将之……以微速尤克特拉希尔系统连结。能源转换率会因此上升,之后再从建立完成的人机接口中利用反馈效果,使各关节部的寄生缆线……嗯~
原本刚要移到嘴边的筷子停了下来。
朱雀唱了一口气,故下筷子·抬个领着站在身边不远处。
“哎呀呀。”耸了耸肩之后。
“你的身体构造真的很复杂。”
他的话听来彷佛有人在那里,只是对方当然并非人类。话说回来,也不可能有身高超过四公尺的人类。
但即使如此,“他”对现在的朱雀而言确实是自己的分身。
那令人联想到穿戴盔甲的骑士英姿现在被布篷遮住无法看见。不过单凭轮廓也能略知一二。一旦赋予他生命,装配上最后的零件——朱雀,他就能以压倒性的速度与运动性能奔驰大地。只要具备相当于主要武装的MVSVARIS,那股力量远为同类所不及。实际上,朱雀在初次搭乘时也为之惊讶。
那是不列颠尼亚军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的试做向导兵器——第七世代KNIGHTMARE FRAME
通称兰斯洛特——

“你真是好学不倦啊,朱雀。”
突然间传来的声音,让朱雀回头望向宽敞的机库入口。
日光灯微弱的光芒下,站着一个苗条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军官服的女性。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她似乎也还在工作,右手抱着一本小小的活页夹。化着淡妆的脸蛋反而让人感受到理性的光辉,令她显得清爽可人。
“塞西露中尉。”
被呼唤名字之后,那位女性——隶属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的塞西露·柯尔米中卫嫣然一笑,接着走近朱雀身边。
“努力是很好,不过你不必做到那种地步啦。你既非‘这个’的开发者,也不是技师,而是驾驶员。”
“这么说是没错啦……”
朱雀也露出微笑。顺带一提,对方无疑是他的长官,但他却未行礼,就连称呼也只加上“中
尉”。这个部门全废除了阶级的规矩,主要是出自主任之意。他这么做也没有特殊意义,只是兴趣使然吧。甫到任时,朱雀也曾经为此感到不知所措,但现在已经相当习惯。
朱雀再度抬头望着一旁的兰斯洛特。
“可是,我没受过正规的驾驶员训练。”
“咦?你来这里以前,应该也有操作过仿真软件吧。”
“有,不过那本来只是军方利用荣誉不列颠尼亚人不对,来取得实验数据而已。关于理论性方面我就——”
“只凭感觉来操纵会觉得不安?”
“是啊,不过最后好像也还算冷静啦。”
但即使如此,既然机体交付到自己手上,他还是想多完成应尽的责任。即使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都英雄无用武之地,仅存的百分之一也许会在某处派上用场。朱雀认为,预先了解机体的极限,是身为驾驶员最低限度的义务。机体可以承受到什么程度?可以活动到什么地步?现场的状况经常变化不定,视场合也许必须逞强。假如在不查明极限的情况下胡搞一通,那就只是单纯的失控,无法称作临机应变了。万一因此损坏机体,对现在人在眼前的塞西露等开发团队,也很过意不去。
不知是否最初就知道朱雀的想法,塞西露仅笑着说“是哦。”并没有特别表示其它意见。
“学校方面呢?能够跟上课业吗?”
“……那边就更吃力了,毕竟我本来就没有基础。”
“也难怪,那边在11区也是最高级的一流学府嘛,再加上你既是转学生,又一下子从高二读起——我记得你说过你加入了军队吧?”
“十四岁的时候。”
从此之后就一直从事军务。他从未想过能再度上学。说得更明白些,甚至也不曾期待。
然而他却被严厉指责道:“这样是不行的。”
被某位尊贵之人——
结果托那位人士之福,使得他能继续维持军人身分上学——甚至破例让他去上那所阿什弗德学园,那可说是对荣誉不列颠尼亚人的破格待遇。
“可是,也因为如此给塞西露中尉跟罗伊德先生添了许多麻烦,真的很抱歉。”
“别在意那些啦。”
塞西露仍旧带着温柔的笑容摇了摇头。
“不如说,我也大力赞成你当个普通高中生去上学——不过,阿什弗德实在超出预想范围了……啊!”
“什么?”
朱雀才刚不经思索地反问,脸上便倏地失去血色。
塞西露正看着“那个”。
不。与其说看,不如说是瞪。
没错。
目标正是自己眼前的发泡塑胶制杯,装着食堂煮着面的容器——
“你又在吃那种东西了……”
他听见了不详至极的低语。
“啊,没有啦。这…这是…那…那个,不对——是宵夜啦!对,宵夜!”
“但还是对身体不好吧?你还在成长期啊——好吧,正好也到一个段落了,我这就去借用一下厨房。”
“可…可是——”
就在那时。
救世主从意外之处现身了。
周围的景色瞬间染成一片鲜红。
旋转的红色灯,冷不防地响彻四周。不过不知为何,塞西露却宛如在忍耐头痛般,开始用手抚着太阳穴。
看来她好像明白眼前发生的状况所代表的意义。
接着,从机库内的扩音器,开始传出有点走调的高亢嗓音。
“啊~紧急状况!紧急状况!各位工作辛苦了~有没有好好享受下班后的自由时光啊?”
理当耳熟能详。
这……毫无疑问的是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主任——罗伊德·阿斯普伦德少校的声音。
“不过呢——真~~~!休息时间结束啰~准备出击!也不要忘记携带远足用品唷~
塞西露在覆诵的朱雀身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4


那个地方,本来不该称作村庄。
一片昏暗中,只见繁盛茂密的树木与胡乱开垦的荒地。原本就应该是这副模样,而非受到战争破坏。道路并未妥善整修,穿越林间的道路恐怕仍有野兽通行。似乎还有水电,不过当然是透过未经许可的非法手段所取得。感应器反应显示地下有空洞存在。人工造成,非自然产生,换句话说,这里是真正的秘密基地。
顶上的明月皎洁得超乎异常!不知怎么的却令人发寒。
“……真是看不顺眼。”
站在小山上,俯视眼下那无法称之为村庄的村庄,身着军服的柯内莉亚低语说道。
皇女身边,骑士基尔福特如往常地如影随形。
因此,能听到柯内莉亚那番话的,也只有这位基尔福特了。
“有任何令您挂念之处吗?”
对于基尔福特讶异的询问,柯内莉亚并未直接回答。
她依旧将不悦的视线投向小山下方:
“根据情报——听说那个聚落中,还有许多十五岁以下的少年兵。”
“是……但那——”
“别误会了,基尔福特。只要对方手持武器繁抗,无关年龄老幼,我都不会手下留情。我会将他当成对等的敌手致上敬意,并予以歼灭。”
但是——就在那时柯内莉亚的眼神带着如针刺般的锐利。
“明知如此,却为了自己的自私主张将孩子们卷入是非——我无法对那种敌人表示敬意。”
我要让你们刻骨铭心地体会。
柯内莉亚在心中恨恨说道。

“大日本苍天党?”
朱雀一说出那个名字,看着带来野营地的笔电画面的塞西露点头答道:“是的。”
“团体本身的成员并不多,但在中部管区相当有名,他们……”
“我知道。是主张不分军民,凡是不列颠尼亚人就彻底排斥的激进派组织对吧?”
就连手段也相当狠辣。是个为主张而主张,对目标毫不筛选的恐怖组织。无关对方是否为普通百姓,只要是不列颠尼亚人就不放过。
实在无药可救了——朱雀如此认为。不过,朱雀的想法并非专指那个恐怖组织,而是针对恐怖攻击行为本身。
难道他们还想重回七年前?
回到那个草菅人命的战乱时代——
朱雀在心中低语。更何况,战争实际上并非只凭输赢就以终结。特别对战败国的人们而言,更凄惨的下场出现在胜负已定之后,也就是战争结束时。无论战争经过如何缜密计算,战乱都会散播暴虐之气。那时,所谓的人类就会暴露出和平时代中无法得知的丑恶面孔。不只胜者欺压败者,即使同为失败之人,为了让自己苟活,也会显露自私自利的一面,互相争夺——彼此蔑视。这七年间,朱雀被迫看遍了无数这般光景。他再也不愿看到那种景象……不想让它重演。
花费七年光阴,11区终于脱离战败后超级混乱的时期,好不容易才多少安定了下来。
毫无疑问的,朱雀也无法全盘肯定11区目前的状况。
特别是不列颠尼亚的数字者政策,将领地与本国出身之间明确加以区分这点,令他颇有微词,然而对以力取胜的不列颠尼亚同样以力对抗,又能有何作为?结果岂不又成为七年前的翻版?他认为那些人误解了爱国心这句话的意义,实在太愚蠢了。
能以力量拯救之物——
终究,也没什么大不了——
“朱雀准尉?”
忽然被人叫唤名字,让朱雀回过神来。
平时明明行动几乎不经大脑思考,一旦陷入沉思却会持续许久。这是自己的坏习惯。
正在换装途中的朱雀将操作服拉链拉高至颈部,透过手腕的开关将服装全体的空气排出,让衣服合身。然后他转向一旁的塞西露。
“——对不起。所以大日本苍天党的大本营就在那里?”
“嗯,是的。”
塞西露一脸讶异地再次点头说道:
“你听说了四天前的事件吗?就是那起连三岁小女孩都受害的恐布炸弹攻击。”
“……有。”
“虽然媒体尚未发表,但可能也是他们犯下的案子。不过,最后好像也从他们身上得到了情报。听说其中一名被补的成员,招出了这个地方。”
“原来如此。”朱雀才刚理解,另一个声音就从不远处岔了进来。
“不过,我想那终究只是官样文章吧~
声音来自装载兰斯洛特的大型连结拖车前方。
车门敞开的副操纵席上,那位只坐一半座椅,抬头望着夜空的人物,说实话不太像个军人。他身上穿的并非军服装,反到像研究者的白衣,从副驾驶座摇摇晃晃伸出的脚也非常细瘦,不像经过锻炼。身高虽高,却不是充满肌肉的体态,再加上白皙的皮肤以及无框眼镜。即使一样戴眼镜,他也不似基尔福特让人联想到精明干练的角色,反而予人疯狂热爱研究的学者印象。
不过他仍然是位拥有阶级的军人。
名叫罗伊德·阿斯普伦德。
是朱雀和塞西露所属的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主管。
“那是什么意思?”
塞西露一发问,继续望着的罗伊德不知为何愉快般地回答:
“嗯~就是这个意思。”
即使奉令待命,毕竟仍在作战行动中,但他的声音却丝毫不含紧张,当然更不可能带着悲壮感了。不过这个人就是如此。
“这只是我的胡乱推测啦,基本上只要提到大日本苍天党,就是以彻底的思想教育出名吧?就连年轻小伙子也能平静地执行自爆任务哦。”
“那是……”
“大概是还没做到脑叶切除手术的地步就是了~但我不认为他们的成员会因为遭到军方逮捕,就简单地招出自己的基地啦。更何况充其量才过了两三天。”
朱雀比塞西露提前察觉了罗伊德话中的重要性。
他脸色微变:
“——请等一下,那高层从最初就晓得这个地方……”
“或者该说是已经获得其它管道提供的情报了。况且——”
就在那时,罗伊德的笑容首度增加了些许阴险之色。
“男道你不觉得奇怪?我们花了整整一天赶到这里——而且连恐怖分子的所在地都已经明了。之后却不积极进攻,只是一直待命。遗有不知为何采预设最前线为取州般晨前线为KNIGHTMARE战的阵形。对手明明窝在地下,只要从空中投下掩体破坏弹,一切就搞定啦。”
“可是,那是为了逮捕事件的主谋,让他接受军法审判——”
“妳说一来到这区之后,二话不说就四处捣毁组织的柯内莉亚殿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夸张地左右摇头之后,罗伊德轻松地从拖车的副驾驶座跳下来。
看似习文之人,身手却意外灵巧。
罗伊德维持相同步调走近塞西露等人,透过眼镜,用小孩恶作剧般的眼神仰视停住的拖车。
“不过反正那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啦。只要给我出动兰斯洛特的机会就oK,圆满解决。”
刹那间,塞西露的表情基于与刚才不同的原因变得紧绷。
“……话说回来,关于那件事…”
“什么?”罗伊德回道。
塞西露的话中混杂着叹息:
“我只想问这件事……我们事实上根本没接到出击命令吧?”
“啊哈,揭穿啦?”
“当然。河内莉亚总督——无关好坏,她都是典型的不列颠尼亚人。”
总而言之,她是位体现不列颠尼亚国家精神之人。
那么,为何柯内莉亚在采取军事行动时,不对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下令出击?
原因不言可喻。
因为朱雀。
本国出身的不列颠尼亚人,与领地出身的数字者待遇有别——一
如稍早所言那就是不列颠尼亚这个国家的现状。当然在个人立场上,如这里的塞西露和罗伊德一般,对朱雀这类的领地出 身者不抱偏见的人也确实存在;但国家采取的态度便是如此。实际上,11区统治军中也有一派人称为纯血派,他们以自己的血统为傲,光是统治军内部有领地出身者就将之视为眼中钉。正因国
家肯定歧视的态度,也许强调发扬爱国心的军队依样画葫芦,反而该说是理所当然。
再加上·现在的问题在于不列颠尼亚帝国第二皇女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可算是位拥有高尚人格的女性。例如“领地出身者的地位在不列颠尼亚人之下,不如把他们当成道具利用,
在战场上也只要将之充作用过即丢的棋子。”——但她却不抱这种想法。柯内莉亚心怀“守护国家人民为崇高的任务,因此必须由身为统治者的不列颠尼亚人亲手执行”的意识,也就是所谓尊
贵之人的应尽义务——“责族义务”(Noblesse Oblige)式的思考。重点是对她而言,接受不列颠尼亚统治的领地出身者为被保护的人民,而非站在保护立场之人。
顺带一提,为何待在柯内莉亚手下,朱雀还能在现在的不列颠尼亚军中,维持某种特殊敬重礼遇的地位——也就是担任Knighrmare驾驶员的认可?理由在于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这个部门的特殊性质。这个通称特派的部门,形式上隶属11区统治军统率下,但实际型态则一如“特别派遣”之名,是属于本国直辖的部队。换言之,本国有位权力在柯内莉亚之上的人物,这位人物不仅肯定了特派及朱雀,还不容许柯内莉亚以自己的想法推翻现状。然而柯内莉亚内心也会觉得不快吧?
因此,柯内莉亚对待别派遣向导技术部也从来不假辞色。
即使并未特别冷落或迫害,但至少她不期待他们成为“自己的军队”。她贯彻了“允许他们随军,但不积极使用”的态度。
“只要不直接遭到敌人袭击,我们都无法获得战斗的机会,你一定又为了想取得兰斯洛特的战斗数据独断强行了……说得明白点,这是没意义的。”
“所以啦,怎么知道是否真的没有意义?就像妳刚才说的,搞不好会直接碰上敌人啊,最起码比老待在基地做仿真训练有用吧?”
“可是……朱雀准尉还得上学——”
“哈哈哈!什么啊,那个才是重点?我说塞西露中尉,有没有人说其实妳当保姆——比军人更适合?”
“……看来我差不多该拿出真本事了。”
“啊!不…不!那个就……”
两位长官之间似乎开始飘荡某种不安定的氛围。朱雀不加入他们,顺着野营帐棚的侧面看向西方。
月色下可看到浓密的杂木林。黑色的树影群遮住了一半视野,因而从这里看不太到据说为恐怖分子大本营的村落。
言归正传,朱雀等人待命的这个地点所原本就并非前线。不仅不是前线,还是遥远的后方。
柯内莉亚领军的正规不列颠尼亚军Knightmare部队,正在眼前树林的更远处展开行动。
的确如塞西露所言,除非发生不测之事,否则自己不可能接获出击命令。
不过朱雀觉得那样也好。
交战对手同为日本人,若能不正面交锋该多好——他并不特别抱持那种想法。很遗憾的,在志愿成为不列颠尼亚军的士兵时,他老早舍弃了那分感伤。因此即使对手是日本人,只要是伤害
和平生活,或是不遵循世界现在的秩序、引发混乱者他们都是朱雀的敌人。
只不过,在如此思考下的另一方面,朱雀却又对罗伊德刚才的话感到在意。
这么一说,这次作战确实有些无法解释之处。
再加上他有股没来由的,如直觉般非常讨厌的感觉。
那股预感的真相为何?
或许在尚未明了的这段期间还是维持待命状态的好。
事实上,这支军队中也有其它人抱有与朱雀相同的直觉。
他叫安德烈亚斯·达尔顿,实质上为现在11区统治军中,地位仅次于总督柯内莉亚的第二号人物。相当于副将的男子。
关于本次的作战,达尔顿所知的事当然多过朱雀。
坦白说,本次作战的目的并不仅止于捣毁恐怖分子大本营。假如只有如此,那么罗伊德所言正恰如其分,基本上只要对恐怖分子的聚落发射导弹就解决了。
不那么做是因为另有目的。
“……总督,分遣的格洛斯特部队已到达指定位置随时可以行动。”
格洛斯特为不列颠尼亚军现在的主力,第五世代Knightmare桑德兰的改良机型,要比较起来,它比桑德兰更将重点放在Knightmare之间的接近战,还把格斗战时以无与伦比的强劲为豪
的机炮长枪(shot lancer)做为标准配备。再补充说明,总督柯内莉亚的亲卫队大多由格洛斯特所组成。他们的紫色机体,正是直属不列颠尼亚战姬柯内莉亚皇女的明证。
“……我明白了,到突击之前都在现场待命,由我这边下达命令。”
透过格洛斯特的通讯装置,柯内莉亚的声音响应了达尔顿的报告。
“根据情报,Knightmare也会出现。我想你也明白吧,把他们完全击溃,攻入地下后交给你指挥。”
“——遵命。”
照理说通讯应该就此结束了。由此得以看出,他们是无数次驰骋于同一战场的主君与臣下。
就在达尔顿待自己操纵的格洛斯特内部即将把通讯屏幕关闭时,有个与现场气氛不符的妖艳笑声仔驾驶舱内响起。
“你好像有什么紧急报告吧,连尔顿?”
达尔顿登时瞠目,接着严肃的脸上,也浮现出即将展露微笑的表情。
“公主殿下,身为主君过于明察部属心思,那可是白玉微瑕之举了。不使臣下费心耗神的主君,才得堪称名君。”
“即使嘴上不说,散发魄力压迫我的部下可多得很。说来听听吧。”
“是!”
达尔顿端正了表情:
“总督,事到如今,这些家伙是否真的与那个ZERO有所关联?双方的立场与主张实在相去甚远。”
“我知道,真要说起来,如ZERO之辈,应是以龙络之策来击溃敌手的类型吧。不过这所谓关联,指的并非仅止于同盟关系。”
“那反倒是对立关系?”
“会这么想是很自然的吧。根据基尔福特获得的情报,这些家伙确实与我们一样,正为了查出ZERO的下落焦头烂额。更何况那起河口湖畔事件,被ZERO所杀的恐怖分子中也有数名这里的成员。他们岂止不想握手结盟,甚至还想兵戎相见吧。”
然而——
“如此一来,他们也不知道ZERO的去向啊。”
“这是假设ZERO还活着的状况下。但尽管同样在搜索中,我们掌握的情报与他们取得的线索也不一定相同。最重要的,他们在立场上与ZERO一样,属于反不列颠尼亚的势力,极可能握有我们无法掌握的情报。”
“不知他们是否会老实透露?”
“就是为了让他们乖乖听话,才想尽量活捉主要成员——不过,我完全不打算给他们认罪协商的余地就是了,这些家伙不合我的兴趣。就算真的要做,也只剩藉由药物或痛苦让他们招供。”
就在那时柯内莉亚的声音忽然转低连达尔顿也为之一阵发寒。这位皇女使敌手畏惧,称作魔女的正是这部分,关于灭敌之事,柯内莉亚心中丝毫不容妥协,并且言出必行。当然她也因此才能不断缔造辉煌战绩至今。
——不过,依时因地而异,这也可能会沦为弱点。
身为一位经验挺为丰富的军人,当达尔顿想着那件事时,柯内莉亚已经转移到下个话题了。
“总之ZERO的事也是,不能再继续放任那些家伙下去,虽然还得花费些许工夫,就一口气解决它吧,达尔顿。”
——她还无法了解。
在仍旧无法消除一丝忧虑,以及心头挥之不去的厌恶预感中,达尔顿用一如往常的稳重嗓音做出承诺。

结果在最后,达尔顿与朱雀的预感成真了。

“……你是认真的吗?ZERO!”
“别担心!扇。柯内莉亚的直属部队全都雕开了……呵呵,有另一支能放心托付的军队是妳的弱点啊,柯内莉亚。如果想确实摧毁一个据点,妳无怯命令辖区的将军执行,只能自己行动。”
“可是拿苍天党那群人当成诱饵也——”
“那些人原本就跟我们水火不容。说来单方面敌视我们,还出手袭击的可是对方啊。在这情形下,只是借不列颠尼亚军之力打败他们罢了。”
“…………”
“别搞错事情的轻重缓急,扇。我们的目的没有牺牲就无法达成,没有余地同情阻挠者。”
“……我明白了,这边的准备一切就绪,随时等你的信号。”
“了解。那么——”
浮云笼罩了夜空的月亮。
失去了仅有的一点光芒。
那一瞬间。
“——开演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相距甚远的场所柯内莉亚也在自己专用的格洛斯特中下达突击命令。
“进攻!”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曾称为日本的列岛某两处响起,将宁静的夜变成鬼哭神号的漩涡。

如地盘震动般的爆炸声撼动建筑物瞬间,男子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这…这是什么!?”
他并未因此错乱。立即刻跑近房间窗边察看外头情形的举止,毕竟还算有个军人的样子。不过男子的自制心也仅到此为止。
男子俯视的窗下,一直线延伸的通路尽头正起火燃烧。铁卷门森严紧闭的正门旁破了一个大窟窿,碎裂崩落的水泥碎块彷佛小孩随手乱丢的积木般飞散。
“什…什么……!”
内线电话响起了尖锐刺耳的铃声,男子半反射性地接起话筒。
“局…局长!是恐怖攻击!恐怖分子的集团对我们的基地——!!”
毫无疑问,男子本应对他们下达适当指示。他现在为这座设施的最高负责人。对设施的勤务兵下令迎击、强化重要场所防备等,总之他身负实时执行某些对应措施的义务。如果他果真尽
责,或许此举也不会大获成功。
然而男子并未履行他的义务,就在他仓皇失措之时,混乱转眼间蔓延到全部的设施。
枪声和爆炸声响彻周遭。
怒吼与惊叫交织而起。袭击似乎不只从正面攻进,反面的后门也正燃起火苗。
事到如今,男子的混乱转变为恐惧。
——待在这里会被杀。
当男子如此思考的瞬间,他已不是负责人了。
他仅以有如哀号般的语调命令部下:“顶住!”然后男子就摇晃着脑满肠肥的身躯跑向地下,那里设有紧急避难用的避难所。一旦紧闭,绝非轻易可击破之处。只要等待,再过不久其它
设施也会前来救援。
于触控式荧幕键入密码后,男子彷佛对避难所缓慢开启的厚实闸门感到焦急般一跃而入,躲在那个天花板略低的空间之中。
至此,男子才终于安心地喘了口气。
然而——
就在那刻,男子体会到了真正的恐布。
“哎呀呀——竟然这么干脆就抛弃部下逃了出来,真是什么样的司令官都有啊。”
男子瞪大了双眼。
照理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站着一个忠实映照出黑暗的人影。
黑色的斗篷、手套鞋子、以及——
黑色的面具。
所有的要素汇整成一个单字,填满了男子的脑海。
下一瞬间,那个单字从男子口中吐出。
“你…你是——ZERO!?”
面具内侧的ZERO——不,是鲁路修·兰佩洛基的嘴角,染上了冰冷的微笑。
“正是,我们是第一次这样说话吧?不过我想我很清楚你的本性,行动也很容易揣测。因此我才能悠哉地在地底等你过来。”
那声音透过内建麦克风突显出来。
男子后退了两、三步。
“等…等等!我是……”
“我不是说过我很清楚吗——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11区统治军参谋本部,中央军管局长基凯夫·米勒。过去在克洛维斯总督旗下,为统治军实质上的第三号人物,也是参谋部的首脑。不过柯内莉亚不需要像你这种虚有其表的参谋,所以目前正在坐冷板凳。”
“我……!”
“话说回来,假如我是柯内莉亚,连冷板凳都不会让你坐了。因为你——”
说到这里,鲁路修突然笑了起来。
“——算了。接下来由我来说也没意义。你就自己走上断头台的阶梯吧。”
“你…你说什么……”
“你别误会了,我并不会直接对你下手。我只是——命令!”
鲁路修说着,将左手伸向面具的左眼,一按下小小的开关,屏蔽随即打开,瞳孔暴露而出。
在那儿——
浮现着奇妙的记号。
在眼球。
在眼球之中。
鲁路修本应清澈明亮的瞳孔中,有个彷佛由内部侵蚀而出般的标志。
如同灰烬中复活的不死鸟,朝天振翅飞翔的记号。
那从左眼深处产生光芒,鲜红闪耀的怪异模样——
接着,鲁路修平静地下达命令:
“那么——说吧。”
剎那间。
世界反转。
现世的常理变成了无法嵌合的拼图碎片烟消云散。为了消除这股矛盾,映于对镜之中的永恒以无法解读的原理,临时重新构筑了失落的理想国。
在此处,天不在上,地不在下。海洋的坚硬远胜钻石,繁星比所有黑暗更为深沉。这里是无限的宇宙,是与非互相交替,彼此混合。只有某位至尊之人流下泪水后,所产生的混沌平静渗透
的无限宇宙。
——是的。
这正是那位少女——c.c.赋予鲁路修的力量。
无论任何人,能使对方服从一次自己的任何命令,毁灭世界的计算式。
名为——GEASS
振翅飞翔的凤凰,从鲁路修的瞳孔冲入男子眼中。

鲁路修继续说道:
“说吧,说出一切关于你所知的瑞克·鲍嘉事件。”
于是男子——
开始道出所有始末。

*

“结果,究竟是怎么回事?”
仍旧将鲁路修的床当成自己的地盘赖在上头的c.c.,还是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询问。
鲁路修本人恰好刚淋完浴,正以意外粗鲁的动作擦拭着濡湿的黑发。
大略打理好之后,他直接将用过的毛巾绕在脖子上。
“没什么了不了的。基凯夫·米勒身为不列颠尼亚重要人物,却染指与任务无关的副业,如此而已。”
“副业?”
“或许不能把他称之为叛徒,因为他的目的只是想中饱私囊。”
鲁路修伸展发热的身子,在房内的沙发上坐下,并伸手朝向从厨房拿来的姜汁汽水罐,滋润嗓子。
总算能松一口气了,鲁路修使劲地伸了个小懒腰。
然后他转头瞧了床上的c.c.一眼。
“那个人呢,靠着和11区的反不列颠尼亚势力进行黑市交易,每次都大捞一笔。有时利用参谋的立场将取得的情报暗中泄漏给取恐怖分子,有时又把政府即将转让的武器出卖给他们。”
“喔……感觉还真像个大坏弹啊。”
“只是个小角色啦,无法犯下动摇全区的滔天大罪。充其量也只能赚赚零用钱。不过说来,他也是靠那些才买到现在的职位。不知继续下去会如何?毕竟欲望这种东西,会随着身分的提高越涨越大。”
“可是途中就被你妨碍了。对了——这也是你擅长的笼络之计?”
“正是。接下来得将录下的米勒忏悔影像与证据资枓,以黑色骑士团名义寄到各大媒体,还要在网络上公关。不过影像部分恐怕会被当成遭到胁迫,所以没有当作正式证据的价值,但信者恒信。黑色骑士团揭露了不列颠尼亚军的腐败真相——这样就够了。”
“唔……”
将床上硕大的抱枕拉近胸口,c.c.侧起了头。
一个单纯的疑问涌上心头。
“可是,你怎么会对那个人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一发问,鲁路修忽然浮现一个邪恶的笑容。
接着他若无其事地说出非常不得了的事。
“当然知道,毕竟黑色骑士团也受过那家伙的照顾。就连卡莲的格拉斯哥,要追本溯源还是从他那边外流的。但我没有直接经手那些交易,所以今晚和他见面也是第一次。”
就连C.C惊讶得张大嘴巴:
“你…出卖了协力者?就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号?”
“我差不多打算跟他仁至义尽了。”
鲁路修如此说着,笑容转变为冷笑。
“幸亏其它张罗武器的门路我也有了头绪。再加上那种类型的人,状况稍有不对马上就会背叛。我可不愿意被假情报蒙骗,为了让那家伙飞黄腾达,害组织被一网打尽。这就是所谓的防患未然吧?”
鲁路修极为平淡地说着,言词与语调中全然不带罪恶感。不仅感受不到,端正的脸庞中也依然保持笑容。
c.c.有点哑然地凝视着这样的鲁路修。
——我都觉得你很扭曲了。
但没想到居然扭曲到这种程度——
然而,也许正因为这样的他,才适合成为自己的契约者吧……
但在那时,c.c.的脑海中无意间又浮现出另一个问题。
她未多加思考,就直接脱口而出。
“话说回来……那起瑞克·鲍嘉事件的结局究竟如何?”
那一瞬间——
鲁路修的表情僵硬。
不仅笑容消失,视线也从c c.身上移开。
接着,黑发少年别过头去,将身体更沉入沙发。
他默默无言地倾斜手中姜汁汽水的罐子。
“鲁路修?”
c.c.再次询问,相隔了片刻,听见罐子在桌上滚动的声音。
平静的回答传来。
“关于那件事,确实是晚了一步。”
“什么?”
“我是指判断错误——瑞克·鲍嘉那个人,表面上是在租界银行上班的职员,但其实另有其
真面目。他是谍报人员,而且恐怕是直属于柯内莉亚。”
c.c.惊讶地倒抽一了口气。
“鲍嘉因为柯内莉亚的命令,暗中调查了基凯夫·米勒。焦点主要放在他的金钱流向。不止鲍嘉,其它做同样事情的人大概还多得很,谁叫柯内莉亚目前以整肃11区统治军的网纪为最优先——然后,饱嘉掌握了基凯夫·米勒不法行为的证据。不过他也因此才会遇害,死于与米勒勾结的大日本苍天党之手。”
“…………”
“米勒那家伙谁不选,一开始好像还想让黑色骑士团出手。可是他看没人理会自己,才更换了委任对象。这是我的失误,当我一察觉,就应该立即抛弃那家伙和苍天党那伙人才对。”
c.c.默不作声地听着鲁路修的话。
接着鲁路修又再次回首。
这回他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
不仅脸上,连声音也没有表情的鲁路修如此说道;
“别误会了,c.c。我对饱嘉本人并没有任何想法。身为谍报人员,至少该有这种程度的觉悟。杀人或是被杀,彼此都一样是在玩命,就算是柯内莉亚和我也一样。”
没错。
他所言确实不虚。
然而——
“如果再补充一点,鲍嘉之妻假如晓得他的身分却还跟他在一起,那她多少也得做好同样的觉悟吧……只不过——”
三岁的女儿却非如此——
鲁路修呢喃般地如此低语,再次别过头去。
“因为小孩,无法选择父母啊。”
原来……是那件事。
继续将抱枕抱在胸前,c.c.不知为何想起了数天前的事。
在这房间中目送鲁路修离开的那天傍晚。
这个人无法贯彻正义使者的立场——当时c.c.下了如此的结论。且她也认为事实上也没错。这男人看似铁石心肠,本身也意图表现得冷酷无情但根本的部分却无法完全摒除情感。
不,他不可能舍弃。原本这个人的行动目的就是发之以情。
想要守护重要的妹妹。
想对抛弃自己的父亲复仇——
最后这个人终将在某处被情所虏,然后……今后也将重蹈无法挽救的覆辙吧,从根基颠覆支配三分之一世界的帝国。能成就这般大业的,原本就不得为“人”。巨大的欲望必须在决心舍弃所有多余长物之后,才能见到实现之道。然而他却太像个“人”。
撤回前言。
这个男人仍不足以成为自己的契约者:
即使想着那种事,c.c.仍轻盈地走下了床。
她缓缓接近鲁路修坐着的沙发。
仔细一看,曾几何时鲁路修已经在打盹了,想必相当疲惫。实际上,他最近数天几乎不眠不休地奔波。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c.c.回到床边拿起叠好的毛毯再次走向沙发。
即使轻轻地为他盖上毛毯,坐着睡着了的鲁路修也未醒来。
c.c.轻轻叹了口气关上房间的灯。
黑暗之中——
那声低语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比平常柔和。
“晚安——鲁路修。”
明天回去上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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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草摩威威 于 2009-5-11 18:23 编辑


STAGE-1:2-SHADE


【远东事变】
皇历2010年,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与日本之间发生的全面战争。事发起因为拥有莫大樱
石埋藏量的日本任意操作其分配率。对于保有压倒性军事力量的不列颠尼亚军,当时的日本首相——枢木玄武决定无条件投降。他以自尽死谏劝阻了主张彻底抗战的军方,终结了战争(但枢木首相之死也有政权内法的政变等种种异说)。日本因此更名为11区,成为不列颠尼亚领地,一时之间完全臣服于不列颠尼亚的统治下。然而——

1


————2017.6
11



——我了解到死亡并不美丽
那件事最让我无法原谅。那种事我不想知道。
原来那么喜欢。
明明受到她如此深爱,及如此的疼爱。
然而我竟然那么想了。
在我看见那位称为母后之人,那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时——

——真是污秽。

我呕吐了。

自己内的丑陋,比血液与脏器的腥臭更让我作呕。
呕吐、呕吐、一吐再吐。之后我开始恣意迁怒周围的事物。
当我清醒时,却连妹妹都闭上眼睛,拒绝了世界。
——不能原谅。
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不只是把母后变成那样的那些家伙,还有那个人也不能原谅。让我们
碰到这种事情,比什么都更不容原谅。
为何不保护她?为何不帮助她?为何弃她于不顾——!
然后,曾几何时我开始这么想:

我要让你尝到同样的滋味——

剥夺你忠言的东西,剥夺你身为人的人格,剥夺你的心把它们践踏在地。
我社么都不会留给你,连死亡都不会赋予。我不会允许你那样的逃避,你就拖着那条老命饱受折磨、哭泣、哀号吧。
这并非对或错的问题。
而是由我决定让你变成这种下场。
于是鲁路修举起了反叛之旗。
对那个比任何事物都无法认同,挂着父亲头衔的男人。

*

六月。柯内莉亚一度返回不列颠尼亚本国。
柯内莉亚在这段期间,想父亲查理·迪·不列颠尼亚报告了以总督权限更换驻11区的九名文武高官,同时请求从本国补充兵马到11区也获得了同意。毫无疑问的,这么做也是为了强化11区统治军。
顺带一提,在次之前,柯内莉亚于一名男子举行了会谈。
对方名为修奈杰尔·埃尔·不列颠尼亚,神圣的不列颠尼亚帝国第二皇子,也是柯内莉亚同父异母的兄长。
身为帝国宰相的他,在欣然允诺帮忙游说父皇之后,笑着对柯内莉亚如此说道:
“看来你满辛苦的,柯。那区的情形,目前在本国也引起不小的话题哦。”
“辜负了宰相阁下的期待,我深感抱歉:”
“哪里,连你都感到了棘手了,假如换作他人,肯定变得更加无法收拾。压制中华联邦的事由我来知会10区的拉谢尔,让她来当你的后盾吧。其它若有任何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好的。感谢您,皇兄。”
公务结束后,柯内莉亚甚至未探望住在离宫的母后便匆匆踏上归途,结束仅仅一天半的反乡
之旅。实际上,这段时期的柯内莉亚忙得不可开交。甫上任总督不说,那里还是个不安定的领地,也难怪她得如此了。
柯内莉亚返回东京租界的不列颠尼亚行政厅后,随即传唤妹妹尤菲米亚。
“今后除了总督主办的场合之外,礼貌性的领地行事都由你代理出席。可以吧,尤菲米亚副
总督?”
“遵命,总督阁下。”
“抱歉!让你辛苦了。不过这是现在问题。比起一脸骇人的我,人民看见你会比较安心。”
听到这段话,尤菲米亚先是睁圆了眼,接着露出有如花绽放般的微笑。
“皇姐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我非常清楚。”
“只要有你这么说就够了,尤菲。”
“那里。迟早有一天,这区的人民也会了解吧。”
等到尤菲米亚退出房间,这次她将亲信基尔福特叫进公务室。
“要紧盯NAC不放。”
“NAC——您指京都?”
“没错。如果有可以举动立即想我报告。”
那个名称代表一个从战前开始,一直延续至战后的今天,都在11区保有潜在势力的日本人团体。战前时期,他们的特征为财界要人数量多过政界。但柯内莉亚因此才认为,他们是群难以应付的人物。
“文官们表示没,他们对我们的统治非常配合。但说来就是那点奇怪,这个曾是数一数二经济大国的区域,原本是受那群人随心所欲的操控的。被我们剥夺的权利,怎么可能宽心?”
“的确。”
“他们是群会徉装服从我们,背地里将资金提供反政府势力也不足为奇的家伙。假使有机
会,我想先除掉他们。更何况放任利欲熏心之人胡作非为,也有损我们不列颠尼亚的名誉。”
从这部分,可看出柯内莉亚带有军人气质,并且对军事至上主义比经济更为偏重的倾向。她
的成见则表现于发言之中。然而,那双注意情势的眼睛可说是正确的。就结果而论,她的判断并没有错。
基尔福特退下之后,柯内莉亚原本要着手处理下一项任务,不过这回有接到一位秘书官的联络。
“杰里米亚大人前来行政厅,希望觐见殿下。”
“杰里米亚?”
狐疑地覆诵一次那个名字之后,柯内莉亚随即低声道:“这样啊。”然而在那声低语中,多少夹杂着轻蔑。
对方以前是克洛维斯麾下的军人。说得更明白些,他也是克洛维斯刚死去不久时,担任丧失总督的11区代理执政官,曾经暂时站上顶点的人物。但在柯内莉亚眼中,他显然不是个有能之人。听说他以Knightmare的驾驶员而言尚可称道,但除此之外的评分都糟糕透顶。官方原则上原本不存在“代理执政官”这个职务,只能说地相当于紧急状况时的帮手。即使如此,实在没人能像这个人那样完美地辜负高层期待了。代理执政官的职责应当在下一任总督上任前,将混乱控制到最小限度才是,这个人却是被恐怖分子们耍得团团转。不仅未平息混乱,还让它更加扩大,真要追究起来,害得现在的柯内莉亚治理11区如此辛苦,这个人也得负起一部分责任。因此柯内莉亚没理由对他抱持好印象。
“他是因为被降级,跑来申诉不满吗?”
柯内莉亚响应秘书官的声音中,明显增添了不悦之色。
“真是个卑鄙至极的男人啊,赶他回去。”
“是……可是……”
“谒见总督之人有义务遵循正规手续,就对他这么说。”
连这种程度的道理都思虑不周,真是有失仪态——
没有如此告诉他,是柯内莉亚对部下的体贴。
秘书官离开后柯内莉亚整理了外出时累积的文件,等到整理完毕,最后召见了达尔顿。
“差不多办妥了吧?”
当散发着天生武将气质,自己最为信赖的部下在办公室现身时,柯内莉亚开口第一件事就是询问。
对于不止主词,一切全都省略的发问达尔顿一度侧首,但随即露出豪爽的笑容。
“没问题了,租界周围的防备也逐渐牢固。即使总督离开这儿,也不会再发生日前那类的事件。不过,我建议这次也别选择空袭,应采用Knightmare进行压制战。”
“那边相当于大本营吧?”
“所言甚是。假使可行,希望能活捉首领片濑,以及推测应为其补佐的藤堂!”
“奇迹的藤堂——?有意思。似乎难得能跟值得一拼的对手战斗了。”
柯内莉亚也露出大脑的笑容。
那笑容表示:她获得了能将自己的本领发挥到极致的机会。
“好,部队的编制就交给你了,达尔顿。再次派遣先发侦察队,等接获报告之后——攻击成田的日本解放战线!”
“是!”
租界中的不列颠尼亚军开始秘密地,但却一致的出动了。

人们口中称作日本解放战线的组织,以战前的日本军为母体构成。
战后,不列颠尼亚理所当然地解散日本的军事机构。但其中也有不服从命令、意图逃亡与持续抵抗的军人。
那群军人穿过不列颠尼亚讨伐余党的追捕网,暗地集结起来,组织了一个主张反不列颠尼亚的团体。那正是日本解放战线的出发点,也意味着日本解放战线绝非门外汉的集团。即使败在不列颠尼亚压倒性的军事力量之前,他们依然是群受过相当的训练,且拥有实战经验的人。与那些不良少年聚集起来的反抗运动者相比,威力与等级都不能相提并论。
事实上,这组织的实力相当强劲。即使在现在,11区全国上下于形式上是纳入不列颠尼亚的统治,但他们仍以数个区域为势力范围,反抗不列颠尼亚的入侵。在梦想独立的日本人之间,也有许多人将他们看成唯一的希望。然而,当中也有这样的意见:
“终将败亡的一群人。”
社团教室里自己的房间中,鲁路修·兰佩洛基直截了当地断言。
“历史上,像那种人夺取政权成功的范例很少。妳知道为什么吗,c.c.?”
“不知道。”
c.c.漠不关心地回答,她是真的不感兴趣。毕竟她手中现正握着调味料瓶,眼前又摆着刚送来,热腾腾冒着蒸气的披萨。
“因为观念没有转换过来啊。就算空有军事力量,想法也落伍了。”
鲁路修盯着开着的电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他们也不想想,过去已经因为那些想法而战败过吧?真是一群象征旧时代遗物的人。不列颠尼亚的侵略对此国人民而言,的确是外敌造成的强制改革,而非内部革新。可是花瓶一旦损毁
就不会再恢复原状;想让花瓶变回原状,正是那群人的愚蠢之处。他们的存在终究只会日益衰退。绝对无法成为未来的旗手。”
“你是想说换作是你,就当得成那个什么旗手吗?”
以一个自认为喜欢披萨到死的人来看,大啖披萨的c.c.显得面无表情。对于她的发问,鲁路修连头也不回,端正的脸庞浮现讥讽般的笑容。
那是表示“当然”的回答?还是代表“不关我的事”?
然而还没提到这点,躺在沙发上的鲁路修就又说道:
“不过,即使他们以组织而论是如此,如果把焦点放在个人身上,情况又有所不同了。倒不如说,正因为他们是那样的组织,其中也许会有让他自尽未免可惜的对象。”
“那么你这次要为了保住那种人,跑去助日本解放战线以臂之力?”
“怎么可能。”
鲁路修说着耸了耸肩。
“我不特别期待会有那种人出现,这次的情形不过是状况刚好吻合。”
目前希望加入鲁路修麾下的黑色骑士团的人,正爆炸性地大幅增加。
黑色骑士团从最初引发新宿事变开始,至今散播了那么多话题,又不断累积成功。因此也是理所当然。就连资金提供者的人数也直线攀升。撇开人才方面仍有部分不满,他们的势力正着实扩大中。
即使如此——
“柯内莉亚重组11区的速度却在我们之上。老实讲,那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假如继续袖手旁观,就连趁虚而入的机会都会消失。”
“也就是说,那位总督比你的小聪明更胜一筹啰?”
“只是起跑点不同罢了。”
“我之前都没讲吗?你那样叫做死不认输。”
“哼……”
鲁路修不快地哼出鼻息,然后轻轻拨起闪亮的黑发:
“总之——最近必须再挫挫柯内莉亚的锐气,毕竟也得让新加入的团员累积经验啊。更何况……”
说到这里,鲁路修中断了谈话。
接下去的话题就连对这位少女c.c.也说不得。要问起原因,这完全出自个人动机。
鲁路修从沙发伸出手臂,抓起几根也是刚送来的薯条塞进嘴中。薯条假如冷掉就不是食物了,不过刚炸起来还是很好吃。虽已用过午餐,但当成点心最为合适。顺带一提,他从来没想过会变胖,也没有经验,因为体质关系吧。
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吃着热呼呼的薯条,鲁路修无意识地看着一直开着的电视。突然间他的眉头一紧。
画面上映照出一位少女。
看样子似乎是某场运动大会。身着华丽礼服的少女站上讲台,面向麦克风。
就算透过电视画面,也可端详出那张秀丽的脸庞因为些许紧张而显得僵硬。不过那模样并未使人感到不快,反而觉得有些青涩。大概是她那全力以赴、试图尽好自己责任的心情传连给观众了吧,甚至令人不知不觉间也想面带微笑。
“……那…那么,我以尤菲米亚·利·不列颠尼亚之名,在此发表大会开幕宣言。各位选手,今天是……”
演说的内容就连恭维都说不上流利。即使如此,不知怎么的却营造出以幅心情舒畅的风景。
突然间,沉默的c.c.开口说道:
“她是那位总瞥的妹妹吧?我总觉得她们实在看不出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啊。”
“要那么说,她与我还有娜娜莉也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不过,就算说她与娜娜莉是姊妹也没有不协调感吧。”
鲁路修的声音听来,并不特别含有任何感慨。
c.c.的视线打量了一下鲁路修。
然后平静地询问:
“她也是你要打倒的其中一个敌人?”
“不——”
鲁路修缓慢地关上眼皮。
他用彷佛在叙述某个遥远回忆般的口气说道:
“她既非毒药亦非解药,与柯内莉亚不同——然而,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
“可以的话,希望她尽快离开11区。这里再过不久……就会变成不适合她目睹的世界了”

走下讲台,躲进预先准备好的屏风内侧,少女——尤菲米亚·利不列颠尼亚马上大大地呼了一口气。
心脏仍在激烈跳动,手也还有点颤抖。
因此她无法忍受沉默。即使明白这不具什么意义,还是不知不觉对附近的人问道:
“请问……我刚刚的演说还可以吗?”
被她这么一问,毫不松懈地察看四周情况的女性随扈,瞬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然役灿烂地笑了。
“非常精彩,殿下。”
“真的吗……谢谢。”
只不过,尤菲米亚在道谢之余,也明白她除了如此回答以外不会有别的答案。不如换个说法吧,这里不可能有批评她“做得不好”或是“讲得真糟”的人存在。结果在最后,自己的评价还是只能由自己来打分数。
就连没看比赛,被带向专用轿车时,尤菲米亚心脏的跳动仍然有点急促。
说真心话——
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假如换成姐姐,这种事情大概就像饮尽杯酒般轻而易举吧?可是自己还不习惯,所以才表现不佳,那是经验的差距——自己也想这么认为,但却有“不止如此”的声音在窃窃私语。仔细思考,姐姐和现在的自己同年时,就已经威风凛凛地在人前演说了。担任相当的要职,也能干脆利落地处理妥善。就算现在也一样,近年来皇族规定身负接受Knightmare操纵训练义务,她明明
学的只和自己差不多,却已达到轻松对付军队菁英的程度了。
人类是否都有所谓“天生的品格”?
坐在平稳前进的轿车中,尤菲米亚不知不觉如是想:
自己大概——无法变得跟皇姐一样。
“……等一下请尤菲米亚殿下先返回不列颠尼亚行政厅。之后的行程依序为:十四点起参加例行记者会,十五点半请至数天前开幕的国立博物馆出席纪念典礼,十八点起则参加由贵族院主办的晚餐会。”
坐在正面座位的女性,确认了今天的行程。与稍早的随扈人员不同,她是尤菲米亚的贴身秘书官。
“您怎庆了?身体不适吗?”
“啊!没事……我没问题,时间也确实掌握住了。”
“这样吗?那就好。”
对话就此中断了。
尤菲米亚感到不自在,于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这一带与其说是闹区,反而更接近高级住宅街。几乎没有高楼大厦类的建筑,家家户户平缓的屋顶蜿蜓绵延,也不见许多人影行走在行道树并排的人行道上。仅有看似舒适的初夏阳光灿烂地照耀四周。
在十字路口右转之后,道路变成缓和的上坡。
就在那时,尤菲米亚在车子前进的方向,发现了与刚才的住宅不同风情的建筑。
(啊……)
包围住宽敞土地的围墙另一头可见如漂浮在空中般高耸的钟搂。茂盛的针叶树与落叶树,以及率领着树群,五层楼左右的长方形建筑物。数目不止一幢有许多幢排列着。
是一所学校。校名她也晓得。
私立阿什弗德学园——
说她没被校园吸引是谎言。毕竟尤菲米亚自己在就任11区副总督以前,于本国中也非常普通地——与其它同年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即使身处帝国第三皇女的立场,使得她无法和别的孩子完全相同,但还是结交到跨越身分的亲友。别看自己这副模样,其实相当喜爱恶作剧,或者说喜欢冒险吧。因此也曾做过某种意义上不符合皇女身分的荒唐事,那时也有一起玩得浑然忘我的朋友,得知自己要休学时,还有人真心感到难过。要说怀念还太早了。那个地方对自己而言,确实是原本平稳的日常生活。即使样貌截然不同,她只要看到拥有相同气氛的场所,总会有些心痛。
再加上,现正朝自己眼前靠近的这所学校中——
就因为思考着那种事,害得她在看见他的背影瞬间,心跳扑通地猛然一跳。
一开始她以为白己听错了,不过马上重新想到:“不对,也有可能。”这时候的确不是学校的学生在外游荡的时间,但只有他不受此限。他应该也有非得在这个时间回去的情形。
他那在阳光照射下显得非常偏褐的头发、修长的制服模样、以及看起来完全没考虑过仪容不整的气质,不知为何总有点奇怪。修长的脚利落地走动着,还有那双眼睛,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初次见面时无意识间看得入神的那对眼眸,看起来和善又温柔,可是总让人觉得严肃又哀伤——所以才希望他去学校。“十七岁应该去上学!”虽然说了那么臭屁的话,不过尤菲米亚觉得这么做果然没错,那时在与他的谈话中不禁想到:“这个人该不会非常厌恶自己吧?”因此他虽然宽以待人,却又异常的严以律己。假设真是如此,至少希望他能尽量待在感受到某人善意的场所。拥有一个那样的场所绝对对他有益。
现在的他,大概已经不会像那时一样直呼自己的名字吧?
那时候,与他相遇的自己刻意隐瞒了皇女身分。不知不觉就想那么做。可是,他现在也已经晓得自己的身分了。
轿车通过步行中的他身边。
尤菲米亚当然没有停车出声呼唤。假如做了那种事,反而会造成麻烦。他也只会觉得困扰。
所以她仅仅转头看了那个身影一次。从他那边恐怕看不见,也不会察觉。因为这辆车经过特殊处理。
不过——
虽然只是件小事,却让刚才为止都快陷入低潮的心情转为舒畅。
“您怎么了?”
秘书官再次开口问道。
对于她的问题,尤菲米亚回答“没事。”之后,淡淡地笑了。
“什么事都没有。”
她也发现自己的声音找回了干劲。
不可以示弱。的确,自己无法变得像皇姐一样,但是一定也有自己做得到的事。
那么就去一件件的学习。
他大概也是如此吧。
没错。
一件件地——
忽然感受到好像有人在看,让朱雀抬起头来。
视野前方,有辆十分豪华的车行驶而过。
由于并未感受到恶意,所以朱雀只是目送轿车驶离,然后又开始走在人行道上。
他在路口转弯,赶向目的地点。也不对,这种情形下与其说是“目的地”,更该说“相约的地点”。
他走到学园接邻的大学后门,在门的正面。
“唷,朱雀准尉。工作辛苦啦。”
一如往常身着白衣的罗伊德,带着总是打着坏主意般的笑容。向朱雀举起手。他的身后停放着装载兰斯洛特的大型连结拖车。严格说来,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指的只有那辆拖车。基本上他
们并非没补充各种机材以及存放机体用的基地。但那终究只是11区统治军的所有物,对直属本国的特派而言只是借来的,不能据为己有。假如特派在今后缔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功绩则又另当别论,但现实情形中那却也相当困难。
“有跟学校好好说明吗?”
塞西露从副操纵席探出脸来,朱雀则回答她“有。”
“我请他们让我从周末请假到下周。”
“好,好,那么——”
罗伊德的眼镜闪烁了一下。
“今天开始连续三天下午,就进行正式出发前的预演吧。假想仿真程序以C13E49为中心,会很吃力哦~?”
“没问题。”
“可是,如果这次结果又像上次那样,柯内莉亚殿下把敌人打得惨~兮兮的话,就没意义啦。唉~~可不可以请她偶尔干脆地输一下,让兰斯洛特也可以好好发威?”
就连朱雀都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2


一、八、十七、二五、十四、六、十三、五二。
七、四八、十五、二七、三、九、六五、五、五、十一、二。
少女以精确的操纵让机体滑行,将随机数相继出现的目标彻底破坏。
那是一位发色极为鲜红的少女,脸颊上一直线流下的汗水。与其说是因为运动所造成,更可能是出于紧张。额头上绑着红蓝相染而成的头巾,握着操纵杆的手强而有力,但手部动作却细腻
又敏捷。
与发色成对比的蓝色眼睛中,有股如穿梭在密林中雌豹般的锐利。
万一见到她那副模样——学校师长们大概会跌倒吧,与她熟稔的学生就更不用说了。
少女名为卡莲·修坦费尔特……不,红月卡莲。
她是私立阿什弗德学园学生会的成员,也是不列颠尼亚贵族中的名门——修坦费尔特家体弱多病的大小姐。然而真正身分是反叛不列颠尼亚组织——黑色骑士团的王牌驾驶员——
这里也有一位戴着面具的人,不过相较之下,她的面具型态可说任何人都能轻易理解。简而略之,她是不列颠尼亚人与日本人之间所生的混血儿。但她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日本,而非不列颠尼亚。
“……七、二一、七三、四二,六、三、十四,九——八!”
瞬间,卡莲的动作忽然停止。
她接着把脸朝向下方,吐出了一口大气。因为心悸尚未平复,连肉眼都可看出那漂亮地鼓起的胸形正剧烈地上下起伏。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其它女性的声音。原来是无线电通讯。
“辛苦了,卡莲。”
一听到声响,卡莲马上拾起脸询问对方。
“结果如何?”
那位女性的声音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
“非常漂亮,百发百中。不过对以格斗战为主的机体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
“太捧了!”
卡莲笑容满面地将双拳在胸前用力握紧。这动作假如被学校的人看到,铁定也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心情愉快的卡莲关掉了所有变成圆形的操纵席电源。顺带一提,这并非机器本体,而是与本体直接连结的模拟舱。换句话说,刚才自始至终都只是训练。
卡莲按下触控屏幕,打开位于天花板的开关口。当她走出舱门时,再度被人出声叫唤。不过这次不是女性。
“——真有你的,卡莲。”
“啊……”
在负责操作任务的女性——名为井上的团员——她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个人影。
全身染上黑暗之色的模样。
仅有戴在头上的面具表面,反射了机库的灯光隐约闪烁着。
ZERO!”
卡莲精力充沛地叫着,跑近他的面前。
“你看到了吗?”
“是啊。”
戴着面具的男子——黑色骑士团的领导人ZERO对她轻轻点头。
“因为井上一直好厉害好厉害地说个不停,让我也不小心起了好奇心,于是跑来看了。”
“这是我的荣幸。”
卡莲仰望面具的眼中没有稍早训练时的锐利,蕴含的则是纯粹的憧憬。
——当然。
卡莲不知道,这面具之下有张什么样的脸孔?那其实又是谁?
当她明白时,会变成什么情况?
目前……尚不可解。
总而言之,对现在的卡莲而言,那位人物是创造无数奇迹的天才,也是极为优秀的领导者,如此而已,除此之外的事都没必要去想。
“感想如何,ZERO?”
井上从身笑着问道,ZERO便略微耸肩。他一如往常地用透过麦克风的声音说道:
“这么说吧……如果我在战场上遇见妳,可能会一溜烟地逃走。”
卡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更加闪耀动人。
“事实上真的很了不起,它与妳之前操纵的格拉斯哥,在设计理念上截然不同,但妳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就做到这种地步——”
“谢谢您的夸奖。不过有一半都要拜机体所赐,只要靠着它,就算是那架白盔甲也……”
“能战胜吧。”
ZERO说着,抬头仰望那架矗立于附近的Knightmare。随着他的动作,卡莲与井上也移动了视线。
绯红的机体,简直如同预先配合好专属驾驶员般。
外型也与不列颠尼亚主力机种桑德兰和格洛斯特大不相同。即使仍维持“人型”。相较于不列颠尼亚军的Knightmare明显以“骑士”为造型印象,这架机体与那分优雅则相差甚远。取而代之的外型,使人深刻感受到杀戮者般的威压。这架Knightmare即使站直了,姿势仍显微驼。
它有与身高相比很长的手臂,以及反之使人联想到安定感及强大力量的短足。此外还有最具特色的——装备在右臂末端的巨大银爪。
它并非不列颠尼亚外流的中古品,也不是从不列颠尼亚军夺来的量产机。此机正是七年前因为没有Knightmare导致被拥有的不列颠尼亚军打得体无完肤的日本,费尽千辛万苦完成的第1架纯日本制Knightmare
正式名称为——红莲贰式。

——看来确实堪用。
返回自己的房间后,ZERO=鲁路修在心中如此自言自语。
当然,他并未摘下面具。这里是位于新宿集住区内部的黑色骑士团基地,不是他的私宅。这间房间也是为ZERO准备的,而非鲁路修。只要待在这里,鲁路修就不能拿下面具。
卡莲的驾驶能力很高也是原因之一,但红莲贰式光是基本性能就远远凌驾现有机体。熟读说明书之后发现,它无论运动性能还是那张“王牌”,应都能在格斗战中发挥无与伦比的强劲。有句俗话叫“如虎添翼”,如果将红莲贰式交到卡莲手上,即使只有一架也能成为相当的战力。再补充一点,鲁路修压根没想过将那架机体用来当作自己的指挥官机,即使鲁路修也会操纵Knightmare,终究只有不列颠尼亚的平均骑士水平。但卡莲却非如此,她的力量几乎都来自天赋,在战场上又拥有奋战到底的强烈意志。对一位指挥官而言最愚蠢的,莫过于不去任用能将那架机体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的驾驶员。
不过更现实的问题,在于该如何应对“京都”那群大方提供红莲贰式的人们。今后有好好思考的必要。
不过。这次就肆无忌惮地活用吧。
——接着。
如此一来,这下子就面临了如何灵活运用的战术问题——
鲁路修从房中的计算机叫出档案。
那是地图。但以三度空间表示,并非二度空间。上下左右,甚至连地质与值物群落都一览无疑。必要的情报约有九成都可从中取得。
海岸边,隆起地面的上方,标示着小小的文字“NARITA”。
是的。
那些连绵的山脉正是成田连山。标高轻易超越了两千公尺,那里是日本解放战线的大本营,也是面临不列颠尼亚军的进攻,立场越来越有如风中残烛的反不列颠尼亚势力据点。
说实话,鲁路修最近数天都使用这份地图研究战略。毕竟这次并非趁柯内莉亚不在时行动,而是与柯内莉亚率领的不列颠尼亚军正面交锋。因此战略再怎么研究也不嫌多。
事实上,鲁路修在这段期间拟定的战略方案多达二十四种,然而他却将这些全都归零。理由当然因为卡莲对红莲贰式的适应意外迅速,已能将她计入战力之列了。这一定得善加利用才行。
(说得也是……)
首先得重回初衷,从比较敌我双方战力开始。
日前常驻在11区的不列颠尼亚统治军数量,根据各方情报推测,总数约六十五万人。
相对于此,鲁路修指挥的黑色骑士团,扣除单纯的情报提供者等非战斗人员之后数量为七百人。
六十五万对七百。
光看这数据实在笑不出来。
然而只凭数据无法推测实际情形,换个角度来看吧。
不列颠尼亚军即使有六十五万大军分散在整个11区自是当然。在此将视线转移到这次即将成为战场的成田连山所在的军管区,东部A管区。由于号称11区中心的来京租界与不列颠尼亚行政厅都在这个管区中,常驻兵的数量也多过其它地区,推测约有二十万人。然而,不可能所有驻军都参加不列颠尼亚的军事行动。
——有鉴于上个月发生了米勒案,也得考虑到柯内莉亚会变得慎重。
再加上分担至各据点守备的兵力,实质上动员的最多五万人。
其实鲁路修心中预测实际兵力应该会再减少一些,但他还是停止过于天真的推测。轻敌是愚蠢之举,至少应该设想到柯内莉亚只要硬着头皮,就能动员那么多的兵力。
五万对七百。
即使如此还是笑不出来。
然而继续看着地图的鲁路修,却从ZERO的面具内侧浮现讥讽般的笑容。(假如能以此致胜,就无疑是奇迹了。)
话说回来,鲁路修本身并不这么认为。其它的人万一晓得了铁定会这么想,但鲁路修本人丝毫不曾考虑过会输。
——即使是弥赛亚、假如没有引发奇迹,也不能成为救世主。
总而言之,鲁路修与黑色骑士团,为了成为11区真正的“救世主”,必须在最近再度让奇迹发生。
于是重点在于:
为了让奇迹成真所浮现的关键,原本与柯内莉亚的不列颠尼亚军对峙的日本解放战线。根据情报,他们的兵力最多有七千人,然而鲁路修并不殷切期待他们能成为战力。从那起河口湖畔事
件至今,黑色骑士团与他们日本解放战线的关系明显交恶。假如提议共同战斗肯定会遭他们拒绝,更何况鲁路修也无意和他们一起战斗。
(诱饵与配角——大致是这种感觉吧。)
况且,即使日本解放战线目前在11区为反不列颠尼亚势力最大派系,假设他们与柯内莉亚军正面交锋,百分之百的机率仍会由柯内莉亚军获得压倒性胜利。柯内莉亚在这次作战中,最少会派出三百架以上主要兵器Knightmare投入战线。相较于此,日本解放战线拥有的Knightmare数量,即使多估顶多也只有五十到六十架。左右战局的Knightmare数量相差如此之巨,根本无从一较高下。
除此之外。尚有指挥官的问题。
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第二皇女,同时身兼11区总督的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
对于目前为反叛不列颠尼亚之路上最大阻碍的这位敌将,鲁路修完全不敢给予低劣评价。毕竟鲁路修本身也有过经验;他曾挑战柯内莉亚率领的军队,结果反而被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连用上GEASS之力外加拟定战术,依然还是惨败。
经过那时的惨痛经验,让鲁路修开始对柯内莉亚进行了调查及进一步的分析。所得结果可判断如下。
第一点。
由柯内莉亚率领的不列颠尼亚军,士兵的士气异常高昂。
柯内莉亚在赴任此区以前,原本就在世界各地缔造了众多辉煌战绩。士兵们奉她为“战斗女神”。想破坏这形象并不容易,特别是亲卫队。无论战局如何混乱至极,都不可能放弃现场脱逃。话说回来,这次出兵的不只搜卫队,原本驻守11区的统治军,也就是前总督克洛维斯旗下的军队肯定也加入其中,要锁定目标也只剩下那里了。但这部分也无法抱太大期待。至于理由,则因为柯内莉亚不可能将那些军队配置在重要地点。
第二点。
也许是性格使然,柯内莉亚在战术方面虽想采取光明正大的正攻法,但战法却超乎预料地柔软,绝不死板。视场合也有使用奇谋之时。
关于这点鲁路修自己也亲身体验过。过去鲁路修曾采用与新宿事变时相同的方注,使用GEASS抢夺敌方的Knightmare,突袭柯内莉亚的大本营。然而柯内莉亚迅速改变阵型,反而利用诱饵扰乱鲁路修,意图置他于死地。鲁路修那时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但他认为万一再碰上同样的状况,就没有第二次了。那位皇女的优点绝对不只有勇往直前。
第三点。
她手下有许多优秀人才。
这点只要调查柯内莉亚以往累积的战续就能一目了然。根据鲁路修的调查显示,亲信达尔顿从侍奉柯内莉亚前就是位勇猛果敢的军人,也缔造过无数战功。骑士基尔福特年纪虽轻,却以菁英级Knightmare驾驶员名闻遐迩。其它还有亚力士、克里夫、恩德瓦和佛兰德等人。至少在Knightmare战方面,如此强力的部队在全世界不列颠尼亚军中也屈指可数。柯内莉亚本人亦是相当优秀的Knightmare驾驶员,甚至实力在部队中都是数一数二。不过她却非独自一人战斗。
最后一点,她懂得撤退的时机。
应该是不列颠尼亚皇女出身使然,柯内莉亚自尊心强,绝非能够忍受凄惨战败的性格。但另一方面,却对自己的部下情深义重。她那种类型的人,就算不择手段也会避免士兵无谓的死伤。
在必要之时,可能还会下令撤退。
(事实上,还真是无懈可击啊——)
鲁路修尝试数着敌方优秀司令官的特长,心中不禁感到些许怃然。
他也无暇嘲笑日本解放战线了。如果换成黑色骑士团与不列颠尼亚军正面交手,简直就是螳臂挡车。不只存在兵力跟武器的差异,目前的黑色骑士团仍有许多新进团员,军队士气和熟练度也终究无法与柯内莉亚军相比。假使采用一般战法,别说被打得支离破碎了,对方根本呼口气就会把自己吹跑,然后就结束了。
(没错,以普通战法行不通的。)
既然如此,就别用普通的战法。鲁路修再度看向计算机显示的地图。
柯内莉亚大概会对成田连山的日本解放战线采取围堵作战。将部队分散,从四方包围敌人。
两者之间的战力差距由此可见一斑。先布下滴水不漏的布阵,之后再一举攻上山顶。相对之下,受到攻击的日本解放战线仅有一个选项。他们只能集中一点突破杀出重围。如果利用山地地形展开游击战,一来敌方的Knightmare数量过多,其次明明没有援军的头绪却还困守山中,简直愚蠢至极。
(不过,就此断定也很危险吧?)
鲁路修念头一转。
刚才是鲁路修自己会采用的想法。然而,柯内莉亚先姑且不论,日本解放战线的行动未必会如他所料。假使解放战线那边的指挥官过于愚昧,也有可能选择无意义的守城战。
(万一害怕对方的兵力他们也可能干脆选择投降啊。)
鲁路修冷笑地设想道。还是不该寄望解放战线的兵力。
(问题在于不列颠尼亚军的编制。柯内莉亚与克洛维斯不同,她不是会当个后方指挥官安分待命的女人——)
她恐怕会率领主力部队亲自搭乘Knightmare出击。
(以那个位置而言,有八成可能性在这里……中间隔着预备部队,达尔顿的部队在这一带吧?基尔福特不可能离开柯内莉亚身边,所以隔着峡谷从对面山坡登上的部队,应该会由恩德瓦等人指挥。至于排在后方的,以士兵素质来说,应是那些克洛维斯的前部下……)
鲁路修每移动鼠标,画面上的地区就产生光点,逐渐完成假想的战场。
(这么看来,只要切断预备部队以及达尔顿的联络线,柯内莉亚的主力部队就有相当高的机率成为孤立状态。重整旗鼓也得花费时间……假使可行,就能分出胜负——)
然而,就算想达成目标也不容易。一来他们不是一群会轻易上钩的人;更重要的,自己的兵力也不足。
(黑色骑士团的Knightmare部队,包含卡莲的红莲贰式,与柯内莉亚的主力部队交手时一定得全军投入。换言之,只能先养精蓄锐了。但即使制造出状况,要攻破柯内莉亚依然还是难如登
天……不过,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压制住哪些人?……不对,等等,要说到有谁…)
于是鲁路修恍然大悟般地伸展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地图。
他一直凝视着。注视了一阵子之后——
面具下浮现出窃笑。
(原来如此。压制这个想法本身太过消极了。这种情形下是我们发动奇袭,又不是敌方。虽然有点古典——就姑且一试吧。)
就在鲁路修想着这件事时,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ZERO,你在吗?”
是名男性的声音,鲁路修敏捷地消去画面上的地图。虽非无法信任的对象,但他不太喜欢被别人看见还在策划中的作战。
接着,鲁路修响应了门另一头的声音。
“是的,现在方便吗?”
“嗯。”
那位青年打开门走了进来,是名相当魁梧的男性。穿着磨破的皮衬衫与牛仔裤。乍看与时下的学生没两样,但实际上年纪还要再大一些。再补充说明,他在黑色骑士团中,地位仅次于鲁路修=ZERO,是实质上的第二号人物。人有点太好可算是他的缺点,但也由于稳重的性格让他在团员之间极具威望。
他的名字是扇要。
“那个人又捎来情报了。”
扇坐上鲁路修面前的椅子突然开口说道:
“就是那个叫迪托哈特的家伙——我说ZERO,坦白说我觉得别太信任他比较好……”
“关于那点我不是说过交给我处理?”
鲁路修冷淡地回答。
“然后呢?是什么情报?”
“哦!喔……”
扇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说:
“不列颠尼亚军的出发好像会延后一点。之前的情报原本预定在周末,但照局势似乎会拖到下周初。”
就连鲁路修都为此蹙眉。
“出了什么状况?”
“不晓得,关于这点,连那个人也说不知道。他只断言预定会延后而已。”
“喔……”
鲁路修有点在意。
柯内莉亚铁定从很久以前的阶段,就开始计划这次对日本解放战线的压制作战了。既然下定决心实行,应该已经拟好相关的对策。到了这时期计划却出现变化,会是怎么回事?
“大概他们也有自己的理由吧……”
“该怎么做?稍微静观其变?”
“不——”
鲁路修转回侧着的脖子,排除了疑虑。
“确实令人无法释怀啊……但反之我们也多少争取到一些时间去做突击的准备。即使依然存疑,还是该感谢他们吧。”
“那么……”
“计划没有变更。扇。”
听到这番话,扇的脸色变得有点阴沉。
这位青年原先就不赞成这次的作战。虽然没当面表示反对,但从旁就可看出他认为这次的作战过于有欠思虑。
——那应该是很正常的反应。
不过正因如此,鲁路修才非做不可。
“还有,扇,我要成田周边的状况。正确归纳好之后向我报告。”
“状况……”
扇的表情更加不悦了。
“那种事就不必提了吧。路上有不列颠尼亚的盘查,林间有不列颠尼亚的侦察兵……到处都有。至于完全封锁,应该要等到军队实际出动的时候吧。”
“这我晓得。我想知道的是他们的位置,他们在哪里设检查哨?侦查部队又在哪里布署?”
“知道那些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一等他们与日本解放战线开战,就从背后袭击?——那种乱来的……”
“呵呵……夹击是不可能的。你也很明白吧,扇?所谓夹攻除了彼此的合作须达成共识,还得在拥有相应兵力的情况下才会成为有效作战。就凭现在的黑色骑士团与日本解放战线,只会被轻而易举地各个击破然后完蛋。”
“既然如此……”
“我的脑中没有夹击这个选项,有的倒是反其道而行的方式……这么说吧。”
就在那时,鲁路修以有点装模作样的动作大大展开双手。
他在面具下忽然一笑然后说道:
“这种场合,虽然意思多少不同,姑且称之为‘逆向进攻’吧。因此,我们一定得秘密通过不列颠尼亚的侦察网。当然随后的日本解放战线侦察网也一样。”
——利用GEASS
为了不让扇听到这句话,鲁路修仅在心中默念。
研究所内的气氛很紧张。
“快点!这里再过几天就要成为战场了。”
那位戴着眼镜、身着西装的男性额头滴着汗水,正对部下发出指示。他的面前有许多手忙脚乱的研究员,有人用堆高机堆放机材,有人不断从巨大的计算机复制档案,还有人只是抱着纸箱来回奔走。
然而在这时,一名部下模样的年轻男子停下脚步,用放弃般的声音说道:
“副局长,真的没办法啦。要把数量这么庞大的设备就在仅仅几天之内迁移……”
“我也知道!”
迅速发出指示的眼镜男子脸上,也浮现了沉痛的表情。
“可是局长甚至拜托了‘那位人士’,好不容易才让我们延后出发啊。不把所有能做的事都做到那可不行。”
“可是……”
“只要接近恐怖分子的势力范围,监察官就难以踏入了——我虽然知道这是把双刃剑,但实在想不到这时候这么快就到了……总之,万一这项计划被现在的统治军晓得,在场所有人都完蛋了。”
年轻男子沉默不语。
眼镜男子用带着若干稳重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如此说道:
“等到事情完成到一个程度,你们就去避难吧,剩下的事情我跟局长会想办法。”
“……请不要开玩笑!这是我们的工作,怎能只靠副局长收拾残局?”
“是吗……抱歉。”
眼镜男子如此说着,深深垂下了头。
年轻男子快活地笑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但他彷佛突然发现了什么,再次停下了脚步。
“咦?那是……”
“嗯——喔。”
追着对方的视线,眼镜男子拿起了放在白色桌面上的一样物品。
那是相框与照片。
手持照片的眼镜男子也映照其中,他的身旁并排着一位挽着胳臂,高中左右的女孩,以及与她十分神似的中年女士。
“是您家人的照片?”
“嗯。我想大概没有闲暇整理私人物品了,所以至少得带着这个。”
“喔…很漂亮的女儿啊,可不可以让她当我的女朋友?”
“喂喂!”
他带着苦笑微微责备年轻男子,不过“漂亮”的这句赞美则是让他纯粹感到高兴吧。眼镜男的表情终于像平常一样绽放笑容。
“她现在可是骄傲得不得了,以前明明还会对我说‘我想当爸爸的新娘’之类的童言童语。”
“小孩都是那样的。”
“现在在学校大概也有喜欢的男孩吧。”
“所以才说小孩都是那样的啊。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一问之下,眼镜男的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仿佛呼唤心底最重要的宝贝般,他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喔——她叫夏丽。夏丽·菲奈特。如何?好名字吧?”


3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正歪头思考。
“……被问过时间的阿瑟衔着A字母跑回来了,谓问现在是几点……?”
她总是阖上双眼的脸蛋显得非常认真。
这是发生在私立阿什弗德学园,从社团教室的正面玄关进入后,马上就能抵达的学生会专用娱乐室中的事。
宽敞的房间中放着一台很大的电视,里头传出热闹的音乐,但并没有任何人在看。
这时,少女身边响起异常兴奋的声音。
“我知道!是一点!因为是英文字母的第一个字!”
如此满脸得意地说话的,是名为利瓦尔卡德孟特的男学生,学生会的一员,就如同米蕾的评价“容易得意忘形”,应该说是有点软派,但却是个散发出爱凑热闹气息的少年。附注,兴趣是玩摩托车。
此外,在他正面的是位女学生。
要形容成美人,倒不如说她的长相甜美可人;水汪汪的眼睛也还感觉得到稚气。只不过她看起来虽可爱,肩膀却意外地宽阔,身材也很漂亮。这也难怪,因为她不仅是学生会成员,还加入了游泳社,就这层意义上其实相当健美。
女学生的名字是夏丽,夏丽·菲奈特。
活泼的脸上展现出愉快的笑容,夏丽以双臂在胸前相交打了一个叉。
“哔——答错了!”
“咦——?”
满脸写着不满的利瓦尔身旁,坐着轮椅的少女——娜娜莉依然还是“咦~?咦~?”不解地转着头。
而结果…
“还是不知道,夏丽。我投降。”
听到她那么说,夏丽到娜娜莉的正面弯下身,轻柔地握起她的手。
她用指尖在白皙的手上写下文字。
“嗯……DAY——day。一天?”
夏丽点头之后开口:
A字在哪里?”
“正中央……一天的正中央——啊,正午!”
“正确答案。”
娜娜莉似乎很佩服般的“哇”地叹了口气,利瓦尔则是以“什么跟什么嘛!”的表情嘟着嘴。
接着,这次换成学生会长米蕾出现在那里。她是位与夏丽不同类型的漂亮女孩。总之,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看起来更像个大学生,甚至再往上加也不至于出现不协调感。
“夏丽,可以帮我一下吗?”
“好啊——”
精神饱满地回答之后。在娜娜莉面前弯下身的夏丽抬起了头。
“有什么事?”
“紧急状况,大概需要妳的超大嗓门跟运动能力。”
“……唔,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那我也——”
利瓦尔也欺身向前说道。可是不知为何,米蕾却在那时用她那张成熟的脸,不高兴地皱起眉“利瓦尔不准来。”
“咦?”
“我们要把飞进女生更衣室的迷路麻雀放走啦,你想被更衣中的女生泼水吗?”
的确,这种情形是没有他出场的余地。
搞不好被泼水也值回票价——不理会叽哩咕噜抱怨的利瓦尔,夏丽对坐轮椅的少女说道:
“不好意思,娜娜。猜谜游戏就到此结束啰。”
“不会啦,我也玩得很开心哦。谢谢夏丽。”
娜娜莉开怀的笑了,夏丽也回以笑容。
然后夏丽离开了娱乐室。
正好是午休时刻。
米蕾在外头的走廊上等她,而且表情不知为何与刚才截然不同,带着满面春风的得意笑容。
夏丽狐疑地转了转头:
“怎庆了?表情好奇怪。”
“没事——”
米蕾与夏丽并排迈开步伐,还是很愉悦地说:
“没想到妳居然是个好姐姐呢。”
“咦?”
“嗯,嗯。我觉得先放眼将来还不赖。”
夏丽一瞬间摸不着头绪。
但她随即领悟了米蕾话中的含义。
平常精神奕奕的脸蛋,变得满脸通红:
“妳…妳在说什么啦!那只是因为娜娜看起来很无聊才——”
“哈哈!不过那又何尝不好?不是也有句话说射人先射马吗?”
“我就说不是那样嘛!真是的……”
实际情形正如当事人所言,她是个跟这类谋略之事无缘的少女。米蕾其实也晓得,才会故意捉弄她。
是的。
这位少女喜欢同属学生会的那位黑发少年——
米蕾再次哈哈大笑后说道:
“话说今天妳老公怎么啦?从早上就不见身影。”
“老……老…老……”
“好~啦,别因为那点程度的文字游戏就动摇——话说回来,难道他又跑去赌博了?真拿他没办法,竟然连重要的妹妹都丢着不顾。”
米蕾虽然嘴上说着“真伤脑筋”,却不见担心的模样。她身边的夏丽从走廊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
明明到昨天为止一直都是晴天,今天的天气却明显不佳。
灰色的云层低垂,笼罩了天际。
——说真的。
夏丽没把这些话说出口,仅在心中低语。
——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鲁鲁?
微寒的风疾速刮过她的身旁。


*


山上的空气更寒冷了。
明明是这种季节,岩石嶙峋的山坡却处处积雪。再加上头顶郁闷的阴暗天空,难道又要下雪了?下起那不只冻结世界,连人心都结冰的白雪。
仿佛即将崩溃的天空下,c.c.缓慢地爬着山路。
及腰的长发被吹下的风扬起,向后飘荡。
——并非因为感受到了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该去。
不是透过预知,而是发自必然由内侧产生的动机。这实在太像自己了。
是的。
自己并没有预感能力,然而却有依附于命运的绝对性。
没办法。
——因为我是魔女。
早已舍去的自己,在某处如孩童般哭泣。

这力量其实很方便。
只不过这能力并非自己取得,而是靠别人赋予这点令人稍感气愤。一想到每次使用力量好像就欠一次人情,就觉得不太甘心。
反正——
ZERO!?”
门打开的瞬间,男人们马上站起摆好架势。面对这个状况,鲁路修反而拿下面具,不慌不乱地告诉他们。
不,是命令他们。
“冷静点,我只是来找你们谈谈——你们只要无视所有异状就好。”
如此一来负责守卫的男人们全都失去了守卫的功能。某种意义上来说,守卫全死光了。
GEASS——只要看着对手的眼睛下令,仅有一次,无论任何人皆能服从自己的绝对之力。
确实很有用。
男人们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在并不宽敞的守卫小屋中重新开始玩起打发时间的桌上游戏。他们眼中早已不见鲁路修的身影,一旦接收到“无视异状”的命令,这些人即使自己丧命,都无法察觉他们认定属于异常范围的现象。
顺带说明,那些人并非不列颠尼亚士兵。相反的,他们是日本解放战线的成员。这里已是半腰,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当然会有诸如此类监视外敌的眼线。但对鲁路修而言完全不构成威胁,已用同样的手段欺蒙了不列颠尼亚与日本解放战线的监视。无论对手是谁,只要处在个人与个人能面对面的状况,对方就不可能成为鲁路修的敌人——当然,必须直接与对手眼神交会这点,会使效果有所限制。例如对付人数过多的集团时,不方便的状况也很多。
极限顶多到十人左右吧。
“接下来——”
鲁路修不再理会边聊天边热衷于游戏的男人们。他透过小屋的窗户,用镜子的反射向山脚打了暗号。这下子扇与卡莲等黑色骑士团成员也能上山了。他们将与鲁路修分道而行,只不过那条路径,同为鲁路修利用GEASS开拓出来的监视之眼死角——唯一无人镇守之路。
“清除障碍……柯内莉亚。这一天终于来了。”
然而,当他带着笑声自言自语时——
鲁路修猛然一惊。
小屋外有人。
一瞬间以为还有剩下的守卫。
但他错了。
躲藏在窗帘后头,窥探外头情形的鲁路修,不由得惊讶地张大嘴巴。
——有位少女。
长发少女轻快地在那一带走着,她以简直就像来山上散步般的姿势看着山脚方向,一副毫无紧张感的模样。甚至让人觉得——如果一个不对。她可能就会大喊“呀呵——”了。
鲁路修慌张地冲出小屋外。
c c.!妳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出声叫唤少女也不回头。但即使如此,她似乎并非没听见。也不是没发现鲁路修。
她依旧眺望着山地的景色,一如往常平淡地如此说道:
“我只是借用你所开的‘路’而已。倒是这里还真宽阔啊。”
鲁路修不满地咂嘴道:
“喂!我不记得曾经准妳到这儿来——”
“我没有立场听从你的命令,你忘了?”
这下连鲁路修都张口结舌。没错,确实只有这位少女不会顺着鲁路修的意,连GEASS都对她无效。
鲁路修先轻轻吐了口气让自己恢复冷静,才再次对c.c.说道:
“所以——我问妳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妳总不会说是为了杀时间才跑来看热闹吧?”
少女对这问题也无意回答。
她一脸佯装不知,摸摸岩石缝隙间长出的草,将脚边的小石子踢下坡道,无意识地仰望天空。
就在等到不耐烦的鲁路修再度发出责问时,c.c.终于开口。
不过从形状漂亮的嘴唇流出的言词,并非针对问题的答案。反之却是完全意义不明的问题。
“鲁路修,你为什么会是鲁路修?”
——什么?,
一瞬的怀疑随即变成焦虑。
“妳想在这种节骨眼搞哲学问答?听好了我现在……”
“你把姓氏改成了兰佩洛基。”
c.c.却压根儿无视于他。
“可是却留下了鲁路修这个名字。换句话说,你留下了身为个人的自己。”
“所以——”
“这就是你的天真,无法将过去断得一干二净。”
她直截了当地断言。
鲁路修沉默片刻。
然后他哼了一声说道:
“妳也做得太过火了,c.c.根本就不是人名。”
就在那一瞬间——
c.c.终于回过头来。
眼神对着自己。
看到那眼神的剎那,鲁路修吃了一惊。
看来极端悲伤。
看来极端寂寞。
曾几何时,周遭飘起了稀疏的雪花。
从灰色的天空无声而降的白雪——
“鲁路修。”
仰望白色结晶降下的天空,c.c.用与平常相同的冷静语调呼唤他。
“你知道雪为什么是白的?”
“…………”
“那是因为,它们忘了自己本来的颜色。”
对话就此结束。
只剩沉默支配了山上酷寒的空气。
云朵飘动。阴沉的天空无意义地改变模样,再次变成无意义的形状,开始缓慢地包覆住整座山脉。
终于,鲁路修清了清嗓子说:
“总之——”
他刻意不让话中包含太多感情。
“接下来别再跟着我。黑色骑士团的人还不晓得妳的事,万一碰到面就麻烦了。”
“这也表示我并不是你的同志。”
鲁路修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经过片刻,他终究还是冷静地说道:
“我没有同志。”
“说得也是,你没有可称为同志的对象。只要戴着那面具——反正对你而言,黑色骑士团终究都只是棋子吧?所以我才说你天真。”
转身离去的鲁路修再次咂舌,停下了脚步。
这家伙今天究竟怎么了?干嘛这么纠缠不休?
而且还在这种重要关头。
“喂!妳——”
“无洗舍弃名字。代表你其实无注舍弃那个名字中蕴含的意义。”
少女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特别无法舍弃的并非自己心中,而是他人呼唤那个名字时的意义。是那位你宝贝到不得了的妹妹?还是母亲?或是——”
c.c.出声笑了起来。
“那个叫枢木朱雀的男人?你们的确是童年玩伴吧?”
鲁路修的表情第一次因为惊讶而僵硬。
说实在的,他目前最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特别在正要与不列颠尼亚交战的现在……
“真是愚昧啊。无论妹妹、母后、还是那个男人,都绝对不会赞成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吧。他们不会认同的——算了,反正那个人已经以敌人身分,站在无法认同你的立场。”
再度陷入沉默。
雪下个不停。
然后鲁路修用变得与刚才截然不同,带着些许痛苦的语气如此说道:
“……那家伙不会动手,也不会出手,他隶属于技术部,不会面对战争。”
没错,他自己以前也说过。
因为分配到技术部,现在没那么危险*
c.c.又发出了嘻笑声。
“那就是你的免罪符?真傻,根本就没解决任何问题嘛?”
“……别再胡闹了,c.c.!要是再说下去,即使是你——”
“你无法舍弃名字。不对,你更无法舍弃曾经用那名字称呼你的人。无法舍弃呼喊‘鲁路修’的声音中所蕴含的情感。无法舍弃不仅只有痛苦的过去。无法舍弃现在和未来——天真啊,你实在太天真了。总有一天,那份天真一定会把你自己击垮的,鲁路修。”
他真的大发雷霆。
然而,却有理由让他无法再多说什么。
因为眼睛。
在山坡上回头的少女的那双眼睛。
与她的讥讽之言呈现对比,包含了某种悲伤。
与寂寞。
彷佛——想诉说某些事的眼神。
鲁路修无言地往回走,直接朝着与扇等人约定的地点迈开步伐。
c.c.并未跟来。
感受着集中在背上的视线,鲁路修突然想到:
刚才——
是她以自己的方式给我的忠告?
总有一天会成真,所以你好好地想清楚。
她想告诉我这些?
或者——
那只是她从自己舍弃名字的经验中所衍生,唯一的——


4


驾驶舱内的配备的简易型战略用屏幕上,已经开始散开的我方大军标志,有如挂在夜空的星辰般表示着。
层层包围山脉的定罪使者。
其中唯一的橙色光点孤零零地浮起,位置在友军部队后方。
别无其它,那正是自己的拖车。
但并不会为此感到不满。因为变成这种状况是早已注定的。
因此他脱口而出的是其它事情。
“难道……不劝降?”
朱雀坐在兰斯洛特的操纵席上,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在敞开的驾驶舱门另一头,罗伊德发出“嗯?”的声音。看来他听见了。
“不可能那么做吧!”
罗伊德用与平常无异,带点漫不经心的语气回应朱雀的话。
“因为没有意义啊。”
“没意义……”
“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吧。基层人员就罢了,领导级的人即使投降,也只会在被榨干情报之后,落得公开绞刑或枪毙示众的下场,好一点也是终身监禁。自己不想死,所以不投降,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劝降。”
“怎么这样——”
视线仍集中在战略用屏幕上的朱雀轻咬嘴唇。
不过——
其实他知道。
这种事就是如此。他刻骨铭心地明白。已经深植心中到厌恶的地步,已经被迫理解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了。
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难道就不能为受累者的死亡与痛苦做些什么?
“不过,这确实是无能为力啦……哎呀?塞西露中尉怎么还没回来?去上厕所吗?对喔,因为她是女孩子嘛,真辛苦啊,便……”
“……我在这里啦,刚才说的话我可以视为性骚扰吧?”
“咦!?啊,不,那是……”
朱雀听着紧张感全无的对话,依然沉默地凝视着战略用屏幕。

战略用屏幕跟朱雀所看的相较下,实在大到没得比。
这自是理所当然。
这里是展开围堵作战的不列颠尼亚军司令部G1要塞。
整体来说,这是个在使人联想到大型航空母舰舰桥空间中,延展巨大萤慕的空间。不,在这种场合用“使人联想到”来形容是错的。事实上这是艘航空母舰。不过它是在陆上奔驰的船,而
非在海上航行。由外观来看,模样有如大得非比寻常的巨型蜘蛛在地上爬行。里头能容纳的Knightmare数量至少二十架。G1要塞无疑是以最强着称的不列颠尼亚军象彻不仅是个活动要塞也是跟所公认的整体战局中枢。
但目前在舰桥上指挥的并非司令官柯内莉亚。她已经驾着自己的Knightmare,率领部队赴前线去了。因此G1要塞与其说是大本营,也许称它为救援前线的基地比较妥当。
站立在荧幕前的少女,怎么看都正值十几岁的青春年华。
她的职衔,是在司令官的前面加了个副字。
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第三皇女,11区副总督尤菲米亚·利·不列颠尼亚。
仍保有少女气质的脸上,多少因紧张显得僵硬。那也难怪,她虽不是完全没受训经验的门外汉,但实际踏上战场却是第一次。叫她别紧张反而是错的——当然,就算连她本人都清楚这件事也一样;她也明白自己只是装饰品,真正接受在前线的姐姐的指示行动的,是周围的参谋官们。
“不劝降吗?”
尤菲米亚对参谋们法问,对方则恭敬有礼地低头说道:
“恕我冒昧,几乎没有那个必要。”
“可是,双方的战力差距这么大……对方也差不多把握住状况了吧?他们应也明白无法获胜吧?”
“那些家伙是群早就明白却一直都不服从我国之人。事到如今,无论再对他们宣告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尤菲米亚沉默了。
她那与其说紧张,更像带着某种沉痛的双眼再度转向屏幕。
无意间——
那双眼睛发现了一样东西。
正在前线散开的某个部队后方,只有一个橙色的光点与其它分开浮现。
尤菲米亚微微侧首说道:
“那支部队……是什么?”
站在身旁的参谋顺着尤菲米亚的视线瞄了一眼,然后,原本几乎没表情的睑上清楚地浮现出嫌恶。
“里头有11区人的机动部队。”
“——咦”
一瞬间,尤菲米亚咽了一口气。
“难不成是兰斯洛特。”
“竟然让数字者操纵Knightmare,原本应该是不能容许的。”
那位参谋以语气虽然慎重,却无法完全隐藏不悦的口气一回答,其它参谋便追随而上。
“那支部队在第二皇子修奈杰尔殿下的控制下,我们的人事权管不到那边。柯内莉亚殿下对如何处置他们,也感到有些为难……”
参谋们之后仍继续不满地抱怨,但尤菲米亚并未专心聆听。她只是看着那个光点。
那位少年也在这里。
现在正看着眼前的光景。
凝神注目今后将发生的事。
——朱雀。
尤菲米亚在心中下意识地低语。
你是怎么想的?
对于你和我的国人像现在这样打仗持续流血这件事——

当然,她一丁点儿都不觉得感伤。
一旦放眼望向战场,她的心就会无疑地化为军神。不怀慈悲、不带同情,对攻来的敌人一律格杀勿论。这股差异当然并非因为她身为姐姐,少女身为妹妹。也非年龄和经验之差致使如此。
这是资质问题吧。也许妹妹的想法非常贴切,两人天生品格的素质不同。
但另一方面,两人的品格无法以孰优孰劣来评定,自己哪里优异了?视场合状况。有时藉妹妹的资质,才能为周围的世界带来安定与幸福。
或者,只要这对姐妹真正携手合作,也许眨眼间就能解除目前11区的混敌。
“日本解放战线……一群被时代淘汰,忘却慈爱之人……”
在疾驱的格洛斯特驾驶总中,柯内莉亚如歌唱般自言自语。
战线已在眼前。
赐予她死亡、混乱与恐惧以及那数倍高昂的灾祸深渊就近在眼前。
“就是现在……与虚幻的梦境——一起腐朽消失吧!”
剎那间,名为战斗的戾气,充满静谧的山峦间。


*


——舞动。
用来表现形容真正熟练的驾驶员操纵的Knightmare战,正是恰如其分。
以凌驾一切地面兵器的速度驰骋大地,无论任何地形皆能靠拥有卓越运动性能,还可兼为武器的钩索踏遍。宛如古代骑士般挥剑使枪,从远方狙击的敌人则两手握起突击步枪予以击破。
此兵器当然绝非万能。实际上,它们对超远距离导弹等攻击显然束手无策。现实中能派上用场的战场其实有所限制。
但即使如此,只要准备好能大显身手的战场,这种兵器就会变身成强力无比的鬼神。个个拥有基于个别状况特别强化的绝对性。虽是掌管死亡的机械人偶,却又以生气蓬勃的舞动姿态在战场上奔驰。这正是保有最新、最强、最大Knightmare部队的不列颠尼亚军,能够在与世界各国的战争中屡传捷报的理由之一。
于是,那副景象也正在此时此刻重现。
对这次的日本解放战线压制作战柯内莉亚并未特别准备出奇制胜之策。
岂止谈不上出奇制胜,她只不过采用了包围对方的大本营,由正面驱兵进攻的单纯之计。但在这个场合,那乍见愚蠢的战法,却无疑是指挥官的正确判断。
正因我方具备了足以压倒敌方的兵力,才不需要邪魔歪道的主意。对于对手的力量,只需以更为强大的我方之力攻击,碾碎他们即可。
奔驰上山Knightmare部队接连不断地突破敌方的防卫线。不用说,Knightmare背后还跟随着重武装机动步兵部队。受到Knightmare保护的他们负责彻底镇压,并且歼灭恐怖分子们隐藏在山中的武器库和居住区。这正是以Knightmare为中心的据点压制作战的基本型态。
“唔……”
高举自己手中的机炮长枪,柯内莉亚横扫了阻挡在眼前的敌方Knightmare。敌方Knightmare——应该是以不列颠尼亚旧世代机型格拉斯哥,改造而成的机体吧。腹部正中极为犀利的一击,摔落在嶙峋的岩石间。就在那一刻,柯内莉亚的格洛斯特如箭般猛袭而上,长枪从正面使劲一刺。
就连紧急逃生用的弹射座椅都来不及启动,对方就炸得粉碎。
“本来多少还有点期待啊,原来也不过尔尔。”
柯内莉亚将格洛斯特恢复成原本的姿势,以一名战士的表情露出微笑。
状况正如她所预期与估算。
只是有件事比较可惜,自己部队前进的路径与敌方本营稍微错开了一点。
要说判断错误倒也没错。但并不会对大局产生任何影响,也没有任何关联。
她指挥的军队,只朝着胜利进击。
相同时刻,在另一个山坡上。达尔顿率军的Knightmare部队,正成功突破山中表面的最后防卫线。
“传达给后头的步兵部队!通往敌方地下仓库的入口就在那座山庄背面!”
“是!”
“我们在击溃外头的格拉斯哥相似机之后会立刻突击!”
“不和总督的部队会合吗?”
听见此话,连射突击步枪的达尔顿露出了大胆的笑容。
“看来她打算将第一名的功劳让给我了,为慷慨的主子效力实在很愉快啊,你不觉得吗?”
“的确如此,那么待会见。”
通讯的对象也带着笑容如此应答。换句话说,他们拥有那分从容。
整体而言战局的发展一如事前预测,不列颠尼亚军的绝对优势屹立不摇。
因此,即使有点过于性急,达尔顿与柯内莉亚会说出这般的自言自语,倒也无可厚非吧。
“这下子11区的反政府势力就——”
将自己的格洛斯特往更前方移动,达尔顿喃喃说道:
“结束了——”
在已经没有任何交战对手的山坡上,柯内莉亚笑了。
然而——
就在那时,在她们遥远的上方,有人燃起了反击的狼烟。

那是个背水之阵的想法。
他们并非从背后偷袭进攻日本解放战线的不列颠尼亚军,反而选择挤进不列颠尼亚的布阵,自己走进包围网的正中央,也就是站上不列颠尼亚军蜂拥而至的中心点——山顶。
无处可逃,状况何止压倒性的不利,根本是穷途末路。假如想要活命,除了赶跑眼前的敌人之外别无他法:但那也得拚死拚活。
如此行动的风险当然很高,但更该说这原本就是错误战法。其一,变得自暴自弃,连指挥官的指令都不听从的士兵,已经无法发挥士兵的功能了。再者,完全丧失斗志之后,八成有人会无视指挥官的指示擅自投降。那种本质上的自杀行为是战术中的下下策。
因此这种战法不会成功。极为偶尔会出现成功的例子,但那无疑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因此那些例子才会被当成特别值得一提的事件名留战史。
然而——
那些在万分之一的机率下成功的特例,却也并非偶然的产物。
成功绝对有其理由。它们经过计算,且有明确的合理性。
既然如此,只要赋予同等理由,将之拥有合理性,缜密计算即可。
各人的精神状态已经面临歇斯底里,指针全部指向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以及由此衍生的生存渴望,彷佛就要破表。
只要让那些指针藉由别的要因转移就行了。
在绝望的深渊中描绘出鲜明的希望,让恐怖于一瞬转变成勇气和觉悟。虽有所限制,却能创造出达到顶峰的士气,那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人的想法越在“不可能”化为“也许可能”的瞬间,越能积极行动、豁出一切。
那么,为了让他们产生那种想法,需要什么东西?
有两种。
一为对指挥官的信赖。
如果是这位领导者,应该能为我想点办法吧?应该能为我做些事吧?有时过度的信任也伴随着危险,但在战场上是绝对不可欠缺的要素。
而另一种则为——
为他们指引希望的明确策略及结果。
“好!一切准备完成!黑色骑士团全体出动!”
坐在格拉斯哥的改良机型——名为“无赖”的Knightmare驾驶舱中,鲁路修敲响了开幕的钟声。
团员们以呼喊及怒吼回应。
“现在,我们黑色骑士团将从山顶大胆对不列颠尼亚军发动奇袭。听我指示,朝第三区点一口气冲下去!作战的目的为生擒不列颠尼亚第二皇女柯内莉亚!由红莲贰式杀出攻击路线!”
无赖的主要屏幕上,红莲贰式的绯红机体,在那个据点摆好了架势。
红莲二式从头部至脸部,覆罩着宛如人用墨镜般的面部配备。为了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护相当于Knightmare之眼的探测仪感应器。此外,在它的面前则是一把深深扎入地面的冲击锥。
“卡莲,用3号贯通电极。可以一击解决吧?”
“可以!”
透过通讯传回卡莲紧张的声音。同时红莲贰式也开始行动。那条右臂——模仿幻想中杀人鬼之手造型般的银色手爪,装上了前端的锥子。
“出力确认——”
卡连的声音透过公开频道传出。
“辐射波动机关,维持极限状态——”
突然产生了亮光。
是红莲贰式的手臂,那只手臂开始发出了光芒。
听见一次卡莲的深呼吸。
然后——
“铠袖传连——”
瞬间。
亮光爆发成为火花。

无论出现任何敌人,柯内莉亚率领的不列颠尼亚军大概都不曾如此动摇。
无论对手是日本解放战线,是黑色骑士团,甚至是从大陆对此区虎视眈眈的中华联邦,即使他们的Knightmare部队突然现身,柯内莉亚军肯定都能采取因应之策迎战。指挥官的领导魅力、统帅能力,她麾下骑士们的勇猛果敢、冷静沉着,以及士兵们高昂的士气。无论哪一项,如此优质的军队不只在11区,看遍全世界的不列颠尼亚军也绝对不多见。(唯一例外是那位前代理执政官杰瑞米亚·哥德巴尔德,像他这种人也随军而来。但柯内莉亚为了不让他过分影响战局,将他调至后方。)
然而——
那自始至终,都只能针对发生在常理范围内的事情。
那么,何谓常理范园外之事?
是的——
人们称之为“奇迹”。
因此——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非敌人。

第一个察觉震动的是达尔顿。
彷佛地底涌升而上的颤动。
“唔——地震?”
头带一提,这时的最大震度顶多只有23级。
讲明白些,那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在这个列岛上经常发生。然而假使想到“那场地震”是由人为所引发的真的会觉得是件惊人之举。即使是人类不会特别在意的地震,那股撼动大地之力——从核心释放出来的力量仍相当可怕。(事实上,就连很久以后的调查也显示,附近的区域同样观察到微弱地震。)
接着,真正的威胁随即猛烈袭来。
哔——
那声电子音,为Knightmare的自动平衡机制发出的警告声。
接着,一口气开始剧烈摇动。不过这已经不是地震。某种由地震引发的状况——过于接近大地表面之处所发生的某个状况,招致了如此结果。
“什……!”
Knightmare的机体滑动了。
不,正在滑动的并非Knightmare
而是地面本身——
“是……地滑!?”
在达尔顿大吼的瞬间,崩坏一口气开始加速。
“这是……!”
G1要塞的战略用屏幕前,尤菲米亚惊愕地站立不动。在她的周围,参谋们发出既非怒吼也非哀号的声音。
“怎么会!?哪可能有如此巨大的山崩……!”
“撤退!发布撤退劝告!这样下去亚力士队与达尔顿队会被吞没!!”
然而,山崩的恐怖之处,在于猛袭而来的速度。当肉眼察觉之时,以人类的力量已经无法脱逃了。
屏幕上代表我军部队完全平安的蓝色光点,一下子染成血红。LOSTLOST LOSTLOSTLOST……传达千真万确事实的文字、没一会儿就以令人恼怒的数量填满了巨大屏幕。
呆若木鸡的尤菲米亚突然回过神来喊道:
“皇姐!!”

“状况掌握呢!?”
格洛斯特驾驶舱中,柯内莉亚对着无线装置大喊。她自己也差点被卷进山崩中。
然而,原本在她右侧散开的部下们却——
“还在确认中!”
“殿下!请尽速撤退!那里很危险!”
透过其它内线,突然传来附近同样平安无事的基尔福特之声。
但柯内莉亚反而大声斥责:
“没关系!亚力士呢!?快调查达尔顿的下落!!”
异常现象的情报当然也传进了他们耳中。
“唉呀~这样下去会掉到山脚下哦。”
看着大型连结拖车的控制台上显示的地图,罗伊德惊讶地嘀咕。
早已崩塌的沙土成为土石流,正以扇形从山顶朝山脚扩散开来。
全力操作触控屏幕的塞西露,愕然般地出声说道:
“热能反应异常!会不会是某人蓄意引发水蒸气爆炸!?”
“怎么可能?不过这座山的地下好像有很多地下水~
与塞西露不同,罗伊德的语调依然沉着,与平常完全没有改变。不过,他们的部队确实和尤菲米亚的G1要塞一样,不必担心被卷入那场灾害。


“话说回来,要怎么准备那么强大的瞬间热能?”
“可是……”
“啊!除非从那一带的活火山舀起岩浆丢进水中吧~不然就是先组合复数的反应捧与电极。然后用超强力雷射兵器把……”
忽然间,罗伊德的话中断了。
先前的悠哉感稍微褪去,眼镜下的双眼瞇了起来。
“等等!兵器……?”
塞西露脸上也浮现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不成——”
但在那一刻,罗伊德的表情已经恢复原状。
“辐射波动?那是拉克夏塔的拿手绝活啊。”
“可是——可是那种……”
“我只是说也有那种可能性啦。她也是个随性的人啊~
罗伊德自在地将双手在后脑勺交叉。
就在那时,另一个声音对他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
朱雀从兰斯洛特的驾驶舱中探出脸来,看来他现在似乎未开启战略用萤幂。
罗伊德笑嘻嘻地回答:
“喔,没事没事。反正跟我们无关,你就继续待命吧。”
“喔。”
朱雀狐疑地歪起脑袋。

倾泻而下的沙土仍未停止。
“啧……”
但随着咂舌声,柯内莉亚已经恢复了几分冷静,同时脑袋开始快速思考。
这是自然灾害吗?不对,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发生。是人为事故?假设果真如此,那么对手之后要做什么?不必想也知道。失去了辅翼的亚力士部队,虽然只有一时之间,她的主力部队仍成为半孤立状态。不,岂止如此,连部分主力部队都受到伤害,剩下的士兵与骑士们也大多动摇不安。
照这样推测——
“确认山顶方向出现新的敌影!卡路斯队前去迎击!”
“哼,果然来了!”
是趁乱攻击主力部队的作战。总而言之,最终目标是我吧。
“基尔福特!”
“在!”
“先暂时解开阵形!让步兵队从侧面绕道救援伤员!战车队则负责掩护步兵!”
“是,立刻照办。”
Knightmare队进行维持战线,并瓦解敌方的攻势。有的地方可能还会崩落,叫他们注意脚下——还没跟达尔顿联络上?”
“非常抱歉,现在还……”
“加紧确认!他不是这点程度就会死的男人——不,怎么能让他死?”
柯内莉亚用力咬紧牙根。
就在此刻,再度传来联络讯息。
“卡路斯队来电!”
声音听起来异常紧张。
“怎么了?”
“已经确认敌军!对方并非日本解放战线!推判为黑色骑士团!”
“什么!?这么说这场奇袭……!”
“是ZERO!!”
如此吼叫并突然开动Knightmare的男人,名叫杰里米亚·哥德巴尔德。
他曾是不列颠尼亚11区统治军的菁英级驾驶员,还在前总督克洛维斯去世后担任代理执政官,其名因此为众所周知。然而他现在却因ZERO和黑色骑士团堕落到一败涂地……这么说的确太过火了吧?
但他的人生,却无疑因名为ZERO的剧场型犯罪者,变成了悲惨的丑角。
因此他憎恨ZERO之心,当然超乎想象。
“你竟然遭敢出现!ZERO——!”
“杰里米亚大人!不能擅离岗位——!”
通讯中来其它骑士的制止声,但他却充耳不闻。
“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想飞黄腾达就听我的!!”
诸多无数的怀疑、愤怒、以及怨恨卷起漩涡,正朝向自己而来。
鲁路修挂着冷笑,乘着Knightmare从山坡上奔驰而下。


5


根据事后的发表,这场战争中损失的不列颠尼亚军官兵约五千两百人——
这数量算多还是少?端看如何解释。但要是就此判断无敌的不列颠尼亚军在此战中一败涂地还有点操之过急。
应该说这场战争中没有完全的赢家。
为什么?
到目前为止占有压倒性优势的不列颠尼亚军确实因为鲁路修=ZERO超乎常理的奇袭受到严重打击。
但在现实中,包含预备兵力。目前将近九成总兵力的不列颠尼亚军其实都还存留着。即使直接遇上那场山崩的达尔顿部队严重受创,损伤率超过八成,但在Knightmare装甲保护下,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指挥官拼命整合了残存兵力,整支部队也仍然健在。未受到正面袭击的队伍就更不需言及了(受私情所驱,擅自行动的杰里米亚·哥德巴尔德,其后反而被鲁路修所领军的Knightmare部队轻松打败,以单纯的损失而言终究是微不足道)。
其次,暂且不谈现阶段才参加战斗的黑色骑士团,原本将成田连山占为据点的日本解放战线,自与不列颠尼亚的战斗以来已经面临严重消耗。事实上在这场战争之后,日本解放战线势力急速衰退,最后落得瓦解的下场。由此可得知此时他们受到的损伤有多惨重了。由此观点看来,不列颠尼亚军当初的目的“击溃日本解放战线”现在已经达成了一半。
即使如此,却也无法反推不列颠尼亚为战争的赢家。无关对外的官方发表、至少身为总司令官的柯内莉亚内心绝不承认。不列颠尼亚军拥有压倒敌方的兵力,又具备压倒敌方的武器。但在最后关头,居然还是让过度戏剧化的反击发生。若想沉醉于胜利的美酒,损失未免也太多了。
那么,与此两大势力相较之下,损失最轻微的黑色骑士团又如何?
其实也很难断定他们是赢家。
鲁路修的奇策,确实漂亮地把得意洋洋的不列颠尼亚军将了一军。
就鲁路修和黑色骑士团的原本目的而言,与打败不列颠尼亚军相比,更重要的是活捉指挥官柯内莉亚。
离目标本来真的只剩一步之遥——甚至马上就伸手可及。
但在鲁路修伸出的手前,那个“敌人”却现身阻挡。

撼动大地的土石流终于停了下来,但战场的混乱却一路扩大。
“不妙,这样下去总督的部队会完全被孤立!”
“混蛋!杰里米亚那个大蠢蛋!都是后方预备兵擅自行动,害得阵形出现漏洞……”
“快派对面山坡的部队过去!让他们救援总督!”
“不行!亚力克斯队已经毁灭!达尔顿将军的部队人数也……”
“围住基尔福特大人的那支Knightmare队是怎么回事!?那不是黑色骑士团!难道是日本解放战线?究竟从哪里涌出来的!”
在参谋们交织四起的咆哮声中,尤菲米亚两手撑在战略用屏幕上,肩膀直打哆嗦。
——我必须思考。
我必须思考、思考、再思考。
再这样下去皇姐会死……不。我不能,我不能那样想。不是那样,现在待在这里的自己要思考的不是那件事。自己身为副司令、副总督,负有对全体将士的贵任。这不是皇姐一个人的事。
不对,不是那样。皇姐不在这里所以自己……自己要思考,为大家设想。然后做出决定——!
“尤菲米亚副总督!”
一位参谋以化为哀号的声音说道:
“请让G1要塞也出动吧!去救援总督……”
“不行!”
尤菲米亚以仿佛挥去这项提议,却又如哭喊般的激动声音如此拒绝。
“可…可是,基尔福特大人和达尔顿将军都无法行动,这下总督的性命……”
“不行!”
再次用力驳回,尤菲米亚多次左右摇头。弄乱的艳丽长发拍打着自己的脸庞。
“这里有野战医院,还有附近前来避难的百姓。更何况G1要塞是司令部的象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
说着,她变得泪眼朦胧。
要为大家设想——
但那里头不包含血脉相连的姐姐。
“总督有严令,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准移动——”
紧紧握住的指甲刺进了掌心。
“所以……所以……!”
就在那时。
哔哔的电子音震动了在场的空气。
接着,战略用屏幕的角落出现了一个小窗口。映照出身着白衣的眼镜男子、穿军官服的女子——以及身着驾驶服的少年。
“咦——”
不假思索发出声音的尤菲米亚面前,白衣男子露出和在场气氛不符的愉快笑容。他身后的军官服女子一脸困惑。少年则——
以严肃的眼神凝视着自己。
“你好你好~这里是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
男子打招呼的口气与其说漫不在乎,更像根本没把人看在眼里。周围的参谋马上怒斥:
“无礼之徒!”
“区区随军非正规人员给我安分点!”
表情变得越显困惑的反而是身旁的女子,而非那位男子。但也感觉不到她屈服于威压之下。
“嗯…啊,确实是这样没错……”
“你们害我们很伤脑筋啊。”
男子接着女子之后说道:
“闲得要命。”
“啊……”
那一瞬间,尤菲米亚顿时完全理解。
接着,沉默的少年实际将那件事说出口了。
“尤菲米亚副总督。”
“…………”
“拜托!请您对特派下令!”
参谋们再度插嘴。
“别再装了!”
“反正你们只是想获得营救总督的功劳吧?”
“假如只凭一架就能扭转乾坤,谁都不用吃苦了!更何况怎能让数字者……”
“唉唷~让我们试试看有何不可?反正本来就不行了。况且你们本来就无能为力吧?”
“你……”
男子和参谋们不知在争论着什么,但尤菲米亚并未专心聆听。
“咦?有在听吗?”
“你给我有点分寸……”
少女只是看着少年。
不过,与其看着少年,应该说看着他的眼睛。
她那时想到的——
那对和善又温柔,可是总让人觉得严肃又哀伤的双眼——
少年的嘴唇忽然动了。
但他没出声。
只做出嘴形。
(咦……)
少女推敲着,
(尤……菲?)


——自己真是既卑鄙又狡猾。
那天是来到11区的第三个早晨。顺带一提,隔天就收到了副总督的人事命令。
总而言之,那天对自己而言是最后的假日;并非以11区副总督尤菲米亚·利·不列颠尼亚,而是以普通的尤菲身分度过的。
所以有点想冒个险。
于是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溜出不列颠尼亚行政厅,走向街上。
那时,我与他初次相遇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还真有点难为情。因为就像那样,偷溜出城堡的皇女与偶然见面的陌生少年一起在街上散步——简直像电影中的恋爱故事。
更何况,
自己不像电影中的公主般单纯。
那时的自己其实还有其它目的。说得明白点,我从看见那位少年的脸那一刻起就明白他是谁。对方绝不是素未谋面的人。因为……有种种原因让他在这个区很有名。
从前在日本与不列颠尼亚的战争打得正激烈时,有个人为了国家的安宁决定投降。此后又为了劝阻坚持彻底抗战的人们而自尽。他正是日本最后的总理——枢木玄武首相。少年则是他的儿子——枢木朱雀。
我很在意。
他是什么样的人?想着什么样的事?又如何看待现在的国家——这个区?
因此我不坦白皇女的身分,只称自己为“尤菲”。
并不是讨厌身分曝光被带回不列颠尼亚行政厅。不对,那也有点关系。但我更想看见他最真实的一面。假如他晓得我是不列颠尼亚的皇女,一定不会表现给自己看了。
果然,既卑鄙又狡猾。
可是——
拜此所赐。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他让我见识到了。
那时他拼命保护了自己。
然后,他确实——
告诉了我——
尤菲米亚再次看着画面上朱雀的双眼。
那时的自己,大概被这双眼眸救赎了吧?
觉得他推了自己一把。
那天的自己是多么不安。
11区副总督,在眼前准备好的沉重头衔,让人不禁想逃走的称呼。
八成也是这个原因,才想了解这位少年。
即使与自己不同但他应该也背负着许多东西吧。
结果想得没错。
所以才被推了一把。
自己究竟为何来到这区?身在这里又是为了做什么?
虽然只有一丁点,似乎觉得可以理解了——
还没向他道谢。
但真的对他心怀感谢。
既然如此,就在现在——
“——我明白了。”
尤菲米亚之前的动摇宛如说言般,她平静地开了口。周围争论不休的参谋们也沉默下来!
“总督的救援就拜托你了,枢木准尉。”


——我相信你,朱雀。


少年的双眼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
“是!遵命!”
威风凛凛的表情,仍然带了点稚气。




本帖最后由 草摩威威 于 2009-5-11 18:27 编辑


*


“啧……!”
基尔福特弯起格洛斯特的机炮长枪,总算弹开敌方刺来的刀刃。金属相撞的声音叮当响起。火花四散。
借着枪尖的反作用力瞄准对方头部,但这击却被对方敏捷一闪,轻松避开。
“做得到!”……无法想得如此从容。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才是被压制的一方。再加上那架机体——
基尔福特与他的部队面临的对手,看来并非黑色骑士团。最起码机体的颜色不同,机型也非似曾相识。这些机体的基底应是那种称为“武赖”,以格拉斯哥改造而成的Knightmare,但若干
造型改变了。除此之外,速度和威力都与武赖相差悬殊。如果只论基本性能,几乎跟格洛斯特不相上下。
敌机有五架,其中一架动作特别出色,那架也正是基尔福特现正交手的Knightmare
——果然。
基尔福特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反复想者刚才思考的事。
这家伙就是那个叫藤堂的男人吧——
“奇迹藤堂”。七年前屡战屡败的日本军中,唯一顽抗不列颠尼亚攻势的日本武士。现在则为日本解放战线首领——片濑的心腹。
不过,如果他是藤堂,以往究竟都躲在哪里?难不成他从最初就预料到黑色骑士团的偷袭,因此算好配合的时机?别傻了。
“基尔福特大人!”
突然间有通讯透过我方的密码传送进来。
是位女性骑士。名字应该叫维蕾塔吧。她原本是前总督克洛维斯皇子在11区统治军手下的军人,而非柯内莉亚总督的直属骑士。
不顾还与敌方僵持不下,听到维蕾塔报告的基尔福特稍微睁大了眼。
ZERO的部队撤退了?”
“是的,请让我们也来支持这里。”
——笨蛋!
基尔福特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大声怒骂,这种状况下,那个ZERO怎么可能凭空选择乖乖撤退?竟然连这点都看不透。还毫不在乎地跑来当这里的援军,真是何等荒谬。
“那还不如确认ZERO的位置!把情报传来!”
“是……是!”
看见数据的瞬间,这回基尔福特脸色发白了。
正确的说基尔福特不可能只是来这儿陪敌军的Knightmare玩耍。
骑士基尔福特的首要使命,当然是护卫主公柯内莉亚,即使一时之间离开柯内莉亚身边,也一定事出有因。
(——敌人的目标是我,基尔福特。)
仅仅数分前的对话重现在脑海中。
(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你与对方适度交手后先暂时撤退,然后到第9点集合。)
假使成功了,尽管只有局部,依然能展开理想的围堵歼灭作战。两侧为断崖绝壁的溪谷,如果敌方只顾莽撞追逐柯内莉亚,我军就能从崖上予以夹击,将他们打成蜂窝。
说不会不安当然是谎言。假使成功了固然理想,但其实这是利用诱饵的奇策。更何况成为诱饵的居然是无论对基尔福特或全不列颠尼亚军而言,原本应该成为胜利指标的柯内莉亚本人。
基尔福特瞬间想制止她,但最后失败而终。毕竟她正是那样穿越战场、存活下来,并一路获得胜利。
然而现在,她的计谋——
(被ZERO识破了!)
一想到这里,基尔福特对着通讯屏幕呼唤那个名字。
“柯内莉亚殿下!”

“……我听得到,基尔福特。”
柯内莉亚自嘲般地嘀咕。她的格洛斯特单独站在溪谷正中央。
然而,在那个原本用来诱敌的场所中,已经有人比柯内莉亚抢先了一步等待着。
一架全身染成绯红的机体,从未见过的Knightmare
(这局面……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柯内莉亚如此想着,握着操纵杆的手充满了力量。


6


装配上提供动力的能源盒,白色的巨大身躯注入了生命。
“向导兵器Z-01兰斯洛特启动,兰斯洛特启动。”
技师塞西露的声音在拖车内响起。紧接着,作业员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开始进行状态确认。
“驾驶进入Z-01,确认。个体识别情报,承认。人机界面确立,承认。”
驾驶座安静地朝巨人体内滑动。
“尤克特拉希尔共鸣,确认。拒绝反应,微弱。驾驶压力反应微弱。均在容许范围内。”
“自我诊断机能终了。一切状态良好。救援战术库、状态确认。二次确认完毕。”
他握住操纵杆,在控制屏幕上输入相关密码。
“钩索,点火器敔动。陆行旋轮,空转状态良好。滑沙板连接完毕。嵌入式弹药。系统状态 良好。外部武器介面,連線。”
接着,塞西露传达的话不再是关于机体,而是作战的目标。
“向导兵器z01,兰斯洛持使用滑沙板,以最大战速上升至液状波面。救援总督。”
“遵命,阁下。”
朱雀平静地回答。这时罗伊德插嘴说道:
“朱雀准尉~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是,什么事?”
“哎呀~也没那么重要啦。”
罗伊德的声音,依旧连丝毫紧张感的碎片都没有。
“你极端厌恶有人死去吧?明明如此却还待在军队里。为~~么?”
那问题或许足以动摇少年的根基——
然而朱雀却面不改色。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死,所以才待在军中。”
通讯屏幕中的罗伊德发出“哦”的怪声!
他不知为何高兴地接着说:
“这种矛盾啊~迟早你会没命……啊!对不起对不起抱歉抱歉——”
最后的部分为罗伊德被身旁的塞西露骂道:“给我看看场合,你这无药药救的笨蛋科学家。”
然后揪住衣襟拖倒在地所发出的惨叫。
通讯影像到此中断。
朱雀眨眼眨了一会儿。接着,即使觉得可能也是白说,他还是对通讯荧幕讲道:
“兰斯洛特,出动。”
说真的——
他不理解塞西露为何如此愤怒。
因为不正是如此?
罗伊德的话并非正确答案,但也不是全错。
矛盾会让自己送命!
错了。

——军人当然会死。

军人的生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某人,为了守护某个他人的生命而活。
这并不矛盾。因为那种生存方式已经剥夺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不懂她生气的理由。只要身在此处死亡都是极为普通的事情。
朱雀不去思考不懂的事。
……从很久以前就这么做。
如子弹般射出拖车的兰斯洛特,将土石流产生的泥沙如烟雾般揭起,登上山坡。
——人类当然会死。
无赖的驾驶舱中,鲁路修=ZERO发出讽刺般地低语。
这场战斗中死了很多不列颠尼亚士兵,还有日本解放战线的士兵,也有黑色骑士团的成员。
死亡可以悼念,但不能误解。哀悼真正的意义,在于活用亡者之死。假使所流之血能造就璀璨的结果,就不枉费一死了。王者及支配者存在的意义也在于此。人类终究都会自生自灭,能将那些毫无条理的生与死赋予整合性,并化为有意义之物者,才是真正拥有“王者之器”的人。
因此鲁路修对夺取他人的性命不感犹豫。
也不怕流下的血。
是的。
即使那是同父异母,但毕竟为亲姐姐的柯内莉亚之血——
不过,仍有让柯内莉亚活着的必要。
即使用上GEASS,也得从她身上问出某些事情。
那个克洛维斯临死前所透露的情报。
她知道。鲁路修的生母——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王妃玛莉安娜,究竟被谁所杀?她为何非死不可?
柯内莉亚恐怕知道原因……
将通讯完全设定成公开频道,鲁路修对眼前的溪谷中正与红莲贰式对峙的格洛斯特柯内莉亚机喊道:
“妳听得到吧,柯内莉亚?已经是死棋了!”
“是ZERO?”
他点头称是。
“从大宫集住区那次以来好久不见!应该庆祝我们的重逢吧——但是得先请妳投降。顺便告诉妳,援军是赶不上的。”
此时,鲁路修露出窃笑。
“是我赢了,柯内莉亚。”
柯内莉亚也在格洛斯特内部发出嗤笑。
“你真愚蠢,ZERO。”
皇女接着狠狠瞪了挡在眼前的红色Knightmare一眼。
“看来你的自信过剩,历经一次教训还没学乖啊。你太小看我了。”
“哦?”
“你打算用这个置我于死地?只要打倒它……!”
瞬间,柯内莉亚握住操纵杆的双手动了。
呼应她的动作,格洛斯特脚部的陆行旋轮发出轰鸣飞起。一口气缩短了与敌人的距离,机炮长枪向前一刺。
但那一剎那,敌人的红色身影一晃,从屏幕上失去踪迹。
——好快!
但柯内莉亚并未因此动摇。她立即改变机体姿势,闪过对方攻来的手臂,踏着后退的脚步,同时发射胸部的钩索。但想不到敌方Knightmare竟然用左手接了下来,顺势扯住和格洛斯特机体相连的钩爪缆线,硬向自己拉近。
“哼!真是个灵活的家伙!”
但那正是致命伤。柯内莉亚不抵抗对方的力量,反而自己踢向地面,让格洛斯特冲向敌方。
手上笔直地握好机炮长枪。
——逮到了!
就在她这么想时——
柯内莉亚感到背脊一阵恶寒。
并非错觉。
那是长年驰骋战场的经验,加上绝伦超群的武士直觉——
综合起来所发出的强烈警告。
“什么……!”
红色的Knightmare以右手挡住飞来的枪尖:用它那简直如饥饿野兽般不祥的银爪。
闪光突然完全覆盖了屏幕。
柯内莉亚马上拉起操纵杆的握把,自己强制将格洛斯特的右臂从肩部切断,再次跃起向后退。这无疑是正确的判断,因为不只被挡下的机炮长枪,连拿着长枪的胳臂——就连在瞬间判断下与格洛斯特本体分离的那条胳臂,都在下一剎那爆炸。假如机臂仍与本体相连,铁定连机体都要灰飞烟灭。
“那武器究竟……”
难道是指向性地雷的加强版?不对,若是如此,那爆炸的状况也太不寻常。竟让我方机体从内侧膨胀爆裂,简直像是有瞬间的巨大热能在机臂内部产生。最重要的,敌机的手爪并未握有地雷状的物体。
对未知兵器的警戒感,霎时让柯内莉亚停下动作。
这次,反而成为她的致命伤。
察觉到背后袭来的威胁格洛斯特的感应器响起了警告音。接着真枪实弹的冲击袭击了柯内
莉亚的格洛斯特,刺下的左臂开了洞。
“唔!”
即使脑中理解没有意义,柯内莉亚仍不由得装出怒斥。
“卑鄙小人!竟把自己人当挡箭牌,鬼鬼祟祟从后方攻来!”
“哦?那妳到目前为止的作战就不卑鄙?”
透过通讯机,听见了ZERO得意洋洋的可恨声音。
柯内莉亚咬紧了嘴唇。
中枪的左臂劈啪劈啪地散落电子的火花,机体的主控计算机正指示执行强制排除。
柯内莉亚缓缓地再次拉下操纵杆握把。
战局持续恶化。
假如在平时,基尔福特反而会觉得享受。他这个人并非忌讳战争的类型。一如头衔,他是位怀有真正骑士之心的人。敌方的本领值得表示敬意,能够棋逢敌手,他反倒心怀感谢。
不过现攻在的状况则无法容允许。
“你这家伙!别再妨碍我。”
如果只是撒退随时都可以走。
但那么做没有意义。他敬爱的主君正在敌阵最中央,如果不杀出突破口前进就无援抵违。
那五架类似无赖的Knightmare不断在四周纵横跑动。他们也擅长团体合作,无疑是群受过相当训练的人。基尔福特无论如何都无法冲破他们的包围阵。
“不行!再这样下去殿下会……”
就在那时——
通讯屏幕上显示了收讯的红色灯号。
接着传出的声音。来自他现在最挂念的女性。
“……基尔福持……我的骑士基尔福特啊。”
“殿下!”

“基尔福特——”
再次喊了那个名字何内莉亚在失去双臂的格洛斯特中轻轻叹息。
她的声音中——听来反而平淡。
“顺应汝所举献之剑誓约,我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下令。骑士基尔福特,希望你与达尔顿共同辅佐尤菲。”
“!殿下!”
“我……不会投降。”
妳错了。
身体中有某些部分那么说。
脑海中浮现了少女带着甜美微笑的身影。
比任何人都重要的——
真不想看她哭泣的脸。
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想到这种事的经验。
因此,柯内莉亚试着甩开思绪,轻轻摇了头。
然后她眼光一闪,盯着屏幕中毫发无伤的红色Knightmare
“我将以皇女之名——以继承荣耀不列颠尼亚血脉之身奋战到底!”
格洛斯特幸存的双脚发出轰鸣,冲向Knightmare
基尔福特拼命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俯视展开绝望特攻的格洛斯特,鲁路修嗤之以鼻。
他不快地说道:
“真是无聊的选择……”
实际上,这不算是理想状况。
如果是卡莲和红莲贰式,应能在让乘有驾驶员的驾驶舱存活的状态下制伏敌机。
然而,照现在的情形下去,万一机体停止活动,她可能会举枪自尽。
鲁路修将通讯切换为迷彩模式,连上红莲贰式。
“卡莲,手下留情。”
“咦?可是……”
“我们的目的是生擒柯内莉亚。万一她自暴自弃,选择自尽就伤脑筋了,为我制造能说服她的空间。”
“是…遵命!”
红莲贰式轻轻避开接近的格洛斯特,与它保持距离。
没错。
最起码要让她进入能使用GEASS的状态。
——因为我一定要向她问出母后的事。
然而,但是——
鲁路修的坚持,却成为这场战役中他的最大失误。

突如其来的轰隆声响彻战场。
“那是什么?”
鲁路修……不,还有柯内莉亚、红莲二式里的卡莲、就连身在远处的基尔福特,都异口同声叫道。
下一瞬间,白色骑士射出的巨大子弹从侧面结实地贯穿深邃的溪谷。
激起的沙土在空中飞舞,被挖起的大地成为暂时的道路,于骑士面前拓开。
如流星般的影子握着甫两发射的枪,转眼间急速接近战场。


7


当然,与黑色骑士团稍早引起的土石流相比,规模宛如一把小水枪。
但那无疑是有效的。霸王硬上弓又蛮横,不过却是合理的手段。
“呜哇……”
特派的大型连结拖车上,塞西露看着战略用萤慕显示的状况,发出一阵彷佛惊讶又彷佛感叹的呢喃。
“他还是一样胡来啊?竟然用VARIS一次一起突破空间障碍。”
身旁脸上出现瘀青的罗伊德愉快地笑了。

白色骑士朝大地一蹬,降落在谷底。
那一连串的动作——
假如有无关战争与敌我的人在场,应该会无条件用“美”来表现吧。无论是瞬间有如长了翅膀般跃向空中的动作,着地瞬间彷佛守护贵妇人的骑士般将半毁的格洛斯特掩护在背后的姿态,
还是以右臂盾牌轻易挡下敌方反射性发射步枪子弹的实力。
那是名为Knightmare的机器,所追求的理想型态。
由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所制,试作向导兵器z01——兰斯洛特。
“总督!您没事吧!我是来救援的!”
格洛斯特中,目瞪口呆片刻的柯内莉亚终于回过神来。
“怎么会是特派?究竟得到了谁的许可……”
然而,九死一生的处境却是无庸置疑,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事实上,在其它场所,还有许多不列颠尼亚骑士都吐露着同样的不满。
然而站在相反立场来看,那无疑是从天而降的阻挠者——而且是极为难缠的敌手。
“喂,那架Knightmare……”
“嗯,对,新宿和河口湖那时候也出现的家伙——”
听着部下用无线电夹杂畏惧地交头接耳,鲁路修愤而咬牙。
“又来了!又是那家伙……!”
鲁路修不得不想起。
截至目前为止,究竟被那架白色Knightmare打乱了几次计划?
最初是那场新宿事变。
那时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歼灭不列颠尼亚军。但等到察觉时,大多数的伙伴反而被它打倒。
河口湖畔事件时也是如此。那时我方的目的至少是达成了,但因为它在地下发威,害得作战险些就要失败。
凭单机就拥有颠覆我方周详战略及战术的力量,只能说太离谱了。
关于本次作战,鲁路修当然也不是没考虑到那架白色Knightmare。但不寻常的是,在不列颠尼亚的一般军事行动中,那架Knightmare不曾出现在前线。如此优异的Knightmare,换成自己一定会恣意活用。但不知为何,柯内莉亚或克洛维斯前总督都不打算运用。因此,鲁路修这次才推断它虽为不确定因素,但不必特别重视。
但他错了。
虽不知道是谁坐在里面,那架Knightmare的驾驶员,能力恐怕在柯内莉亚与达尔顿之上。
机体的性能也差距悬殊,至少无赖不会是它的对手。
既然如此——
“红莲贰式,去破坏白色盔甲!这家伙的突破能力很碍事!”
对付敌方的最强兵器,只能派出我方的最强兵器迎击。
“是。”
一声应答后,卡莲和红莲袭向白色Knightmare

不曾见过那架逼近的红色Knightmare
但现在并非在意那种事的场合。
朱雀握住操纵杆的手灌注了力量。
那一瞬间,全身通过一股刺痛般的刺激。
这其实是这架Knightmare的特征。电流会流经身体,不,应该说会对神经造成某种负
荷。听說其他機型,例如同為不列顛尼亞軍的格拉斯哥和桑德蘭,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如果要求說明,主要開发者羅伊德會異常興奮地解釋起尤克特拉希爾共鳴的种种,但很遺憾的,朱雀完
全無法理解。
不过性能确实出众。
了不起。
对了,如果要说哪一点最厉害——
它比较能跟上自己的反应。
与兰斯洛特相遇以前,朱雀当然不是Knightmare的驾驶员;但经历过假想仿真器的操纵。参加军方实验的经验指的就是那件事。那时,即使只是虚拟,还是他初次操作Knightmare的经验……
感想是——很泄气。
原来不过尔尔。
之前朱雀脑海中的Knightmare形象等于人的分身,是种能够完美重现人类动作的机械。然而不如他的预期,那台仿真器一点也不照自己的希望动作。
“如何?这就是我不列颠尼亚军的最新锐机种桑德兰。不过,你们11区人不可能操纵得来。
身为长官的不列颠尼亚军官半自豪半轻蔑地挖苦他,但对朱省而言无法顺利行动是机械的问题。即使他辨识并瞄准目标,机体的反应却既迟钝又落后。朱雀以毫米单位的变动精确地操纵机器,然而驱动部分的齿轮却跟不上动作,尤其受不了控制姿势方面的烂运动性能。那种机器终究无法实现自己想象中的动作,结果他只好强迫自己配合机械,假装自己很迟钝。
兰斯洛持在这方面则不同。
它当然也不完美,但还是显示了相当的反应率,能与朱雀的动作化为一体。
这才叫做分身。
红色Knightmare猛然袭来。
朱雀让兰斯格特的躯体轻巧地滑向一边,由侧面使劲踢下。脚尖仍装备着滑沙版,宛如冲浪一般。
他当然不认为这样就会结束,不过攻击被完美挡下还是颇为意外。形状奇异扭曲的银爪——从中心涌现光芒。
“咦……”
这时朱雀脸上才真正显露出紧张。但他嘀咕时已经将滑沙板与脚部分离了。然后——
滑沙板在对手爪中由内侧巨大膨胀,接着爆炸。
——那武器是什么?
与柯内莉亚方才相同的疑问掠过朱雀脑中。但他与柯内莉亚不同并未因此停止动作。飞到后方后,朱雀用可变弹药反震冲击炮——通称VARIS瞄准红色Knightmare发射。不过出力等级为最小的收敛模式。这个场合不需要如稍早从侧面打穿溪谷般那么大的力道。
接着——
朱雀在那时才真正感到惊愕。
应该能完美追上它。
时机应该也没有误差。
然而VARlS的枪口射出的第一发子弹却被轻易避开。连续着第二发、第三发,全都从红色机体旁边擦身而过。无法击中左右移动的敌人。
“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说道:
“与兰斯洛特不相上下的速度!?”
红色Knightmare再次加速走之字形路线接近。
“咦~敌方的新型机还真厉害啊。”
罗伊德感叹般地说道,正望着兰斯洛特传来的即时屏幕影像。


话说回来,能大胆出现那种反应的也只有罗伊德。
一旁瞪大双眼的塞西露以无法置信的声音说道:
“难不成……敌方也使用尤克特拉希尔驱动!?”
“不~都不太像哦~
罗伊德仍旧不慌不乱。
“一举一动的感觉都稍微有点不同,不过也无法保证他们没用啦。应该说是设计构想部分的方向性有差异?……说到那机臂的辐射波动,越来越像拉克夏塔了。”
“现在不是悠哉分析的场合!”
塞西露锐利地瞪了罗伊德一眼。
“开启联机!对朱雀准尉建议……”
罗伊德耸了耸肩。
“我觉得不用吧~
“可是……!”
“没问题没问题。他跟我的兰斯洛特不会因为那点程度就输的。”
听到这番话,塞西露连原本打算操作触控屏幕的手都停了下来。
她略带意外地回头:
“你挺有自信的嘛。”
“是吗?不过我之前说过啦,他是最佳的零件。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选挥少有取得战斗调制解调器会的他当驾驶员。”
“喔……”
“只不过,说得正确点,他只是接近最佳零件而已。”
那时,不知为何罗伊德的声音突然带着惋惜。
“只要没有那个……我想那边也差不多该改善了,所以才打算在出发前跟他谈谈。结果却被妳阻挠了。”
“咦?”
被投以带着莫名怨恨的视线,让塞西露呆若木鸡。

兰斯洛特与红莲贰式的战斗仍胜负未定。
“这家伙!还是一样不安分!”
卡莲击落攻来的钩索,操纵着红莲贰式奔跑。
“唔……!”
朱雀的兰斯洛特,在即将被辐射波动爪碰到之前闪开。
然而,这场乍见势均力敌的战役,其实存有两者之间决定性的差距。
那是什么?
态度问题!
仔细一瞧,红莲贰式的行动是为了彻底破坏兰斯洛特。相较之下,兰斯洛特的动作显得却不太自然。
应该说没有战意?
没错。
换言之,在这个阶段,朱雀尚未打算为杀死对手而战。
他并非没有觉悟。朱雀是位军人,杀人的经验……当然有。必要之时并不会排斥那么做。
但反之,若无必要则不杀。
Knightmare战中,这位少年特别采用这类战决,他不积极瞄准敌方驾驶舱,反而透过破坏脚部封锁行动,目标机臂、摧毁头部的探实仪,夺走对方的“眼睛”等方式来打败对手。
天真——要是如此以为那就大大误解了。总而言之,由于他拥有如此优异的驾驶能力以及高性能机体,所以他才做得到、并就此获得胜利。至少目前为止是如此。
但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眼前的红色Knightmare并非泛泛之辈。假使出现犹豫——就会被杀。
如此思索的瞬间——
朱雀的眼神倏地平静下来,丧失了表情。
红莲贰式抬起手爪,再次面向对手要害。兰斯洛特空着的手,几乎在同时从腰间拔起“那样武器”。
一把鲜红闪烁的剑。
正式名称为MVS——量子震剑。
时机来临的瞬间,兰斯洛特朝着红色机体侧面挥剑。轨道正确得令人毛骨悚然,速度也非比寻常。但红莲贰式也以非比寻常的反应,用手爪接住量子震剑。幅射波动释放,整把剑由内侧开
始膨胀。然而兰斯洛特在那时已放开了剑。他从最初就将会被挡下列入计算之中。
VARIS的枪口从至近距离瞄向红莲贰式。
“!”
卡莲反射性地以目前依赖过无数次的辐射波动手爪掩护机体。能源弹发射。辐射波动连续释放。两股相异的能量在零距离间激烈冲击。空间吱嘎作响。
“它挡下来了!?”
连兰斯洛特驾驶舱中的朱雀,也发出惊愕之声。
但没有彻底挡住。
火花飞散。被压缩的能量产生排斥力。那一剎那,红运贰式的右腕响起与驱动音不同的刺耳爆炸声。无法承受负荷的关节部完全位移。接连着,在战斗持续之间,曾几何时两机来到溪谷的
边侧。在那场土石流崛起的大地裂缝附近,连他们脚边的地面都产生了裂痕。
“哇!”,
红莲贰式被卷入坍塌的地面,失去平衡,滚落到峡谷的更深处。

“扇!红莲呢?”
鲁路修在武赖的驾驶舱中吼叫。
通讯屏幕迅速传来回答。
“……嗯,喔,右臂已经不行了。但好像还能活动。”
鲁路修用力咬了嘴唇。
连红莲贰式都不行了吗——
加上他的状况也不甚理想。
无赖的主屏幕上,映照出飞奔时发射胸部钩索的柯内莉亚座机格洛斯特。当红莲贰式和白色Knightmare的战门一开始,柯内莉亚似乎决定把对手交给援军,自己转而对付鲁路修的无赖。
尽管失去双臂,她依然厉害得棘手。虽然不甘承认,但这就是驾驶员的差距。毕竟对手是不列颠尼亚首屈一指的Knightmare骑士——柯内莉亚第二皇女。卡莲的红莲暂且不论,自己的无赖实在不胜负荷。
渥蛋!
又被那家伙——!
然而这位名为鲁路修·维·不列颠尼亚的少年,已经明白在战场上任凭冲动行事的愚蠢。
“……撤退,扇!
“咦……?”
“时间耗尽了。再打下去会变成消耗战。在不列颠尼亚军重整旗鼓前撤退!

朱雀并未追赶滚落谷底的红色Knightmare
自己不是为了与强敌战斗而来。其次,VARIS虽被挡住,但那架Knightmare连同右腕都受到严重损伤,想必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朱雀转换兰斯洛特的方向,跑回她的身边。
已不见ZERO与无赖的身影。
当他接近时,失去双臂的格洛斯特筋疲力竭地跪倒在地。
“!总督!”
然而回答的声音非常锐利。
“你去追赶ZERO!
“是……可是——”
“只是能源盒耗尽罢了,快去!”
“…是!”
兰斯洛特朝地面一蹬,轻巧地登上悬崖。它以跳跃般的精湛动作,离开百感交集的战场。
当白色背影完全自屏幕上消失之时,坐在格洛斯特内的柯内莉亚切断了通讯。
直到变成对外隔绝的状态,柯内莉亚的脸上才初次染上愤怒。
她的双拳敲打已失去所有意义的操纵杆。
——这笔帐我可要好好讨回来啊,ZERO……
想起这数小时来所受的奇耻大辱,至少可以容许她发泄那点程度的激动吧。
当然在之后,她还剩下责任和义务去收拾仍一团混乱的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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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1->>-2-


*

——那是非常非常遥远过去的故事。

“鲁路修,你将来有想做的工作吗?”
“……你果然是无药可救的笨蛋。我是不列颠尼亚的皇子耶,将来一定也还是皇子。”
“皇子是工作吗。”
“咦……?不知道耶,好像又和工作不同……”
“什么嘛,总之就是无业游民啰。”
“真失礼——话说回来,你将来又有什么希望?朱雀。”
“咦?我?……说得也是,我觉得跟藤堂老师一样当个军人好像不错。可是——”
“可是?”
“当理发师也不赖哦,我喜欢玩别人的头发。”
“……娜娜莉的不给你剪。”
“明明是我比较厉害。”
“追根究底,是你搞错才能的用法了。如果是你,能发挥的也只有那多余的体力吧?”
“……等等,我可以真的生气吧?”
“不然,也可以让你当我的骑士。”
“我才不要。就是那个终生宣示效忠的东西吧?我才不要当你的手下。”

那一刻——
黑发少年不发一语。
然后他微笑了。
打从心底,高兴地笑了。

“干嘛突然笑?”
“呵呵……没事,的确如此。我不会让你当我的骑士。”
“我都说我拒绝了。”
“嗯。骑士不是朋友,所以你丧失资格。”
“……最近娜挪莉的头发又变长了吧?”
“所以我说不行。”
“有什么关系嘛,一下下而已。”

那真的是非常遥远的过去的故事——

*

白色影子从背后纠缠不休地紧追而来。
“浑蛋!这个怪物,给我差不多一点!”
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鲁路修让无赖掉头举起突击步枪。然而那却成为致命的破绽。
白色Knightmare的钩索如射出的子弹般,刺进了无赖的右脚和腹部。机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感应器探测到燃料起火,于是强制启动了逃生用的弹射座椅,但发射的角度不佳。本来应以抛物线在空中飞舞着逃离战场的座椅,却如丢进河里的小石子般在地面弹跳。包覆驾驶舱的坚固外壁无数次遭到撞击。
“哇!”
座椅陷入液态化的泥土,停止了跳动。
现在不是顾虑得了全身上下撞伤的状况。
鲁路修爬出了驾驶舱。
然而,他的生路却在此断绝。
“呃!”
巨人伫立在眼前。
分别由白色与金色涂成的可恨机个。难道它想声称自己是正义?
巨大的胳臂缓缓举起。
以用来击飞一个人未免太过强大的枪口,从正面对准鲁路修。
“——连接特派的大型连结拖车。”
在兰斯洛特内部,朱雀冷静地对通讯屏幕说道:
“发现ZERO,现正进行逮捕。”
面具内侧,鲁路修的眼中,一股彷佛将烧死所见之人的憎恶正熊熊燃烧——



本帖最后由 草摩威威 于 2009-5-11 18:33 编辑


后记


当然,在写这篇文章之后,我也和大家一样还没看完结篇(注:此指日本当时的播映进度)。好…好想看…………

大家好,两个月不见了。另外,初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了,我是负责CODE GEASS小说版的岩佐まもる。这次为您献上“CODE GEASS反叛的鲁路修 STAGE-1-SHADOW”。
就是这样,终于来到STAGE1了。若说前一集STAGE0是过去篇,本集就是现在篇吧。但当我开始本集的作业后,又深切感觉到一件事。
CODE GEASS中,有魅力的角色真的太多了!
对小说化的作者而言,这应该叫欣喜的哀号吧。总是不知不觉会变得那个也想写、这个也想写。动画版本篇也是如此。其实小说也有文字量限制,让我在高兴之余却又有点烦恼,左右为难的是假如想网罗所有角色,可能会成为超过三千张稿纸的大长篇……结果只好哭哭啼啼地说着“请你在小说里别太引人注目”。把某角色的轶闻一删再删。那个角色的众家粉丝们,我真的只能说声抱歉。如果可以在其它地方补完就好了。例如以那个角色为主的短篇等。(顺便补充,我也有以个人兴趣范围想写成小说的角色。像某蓝莓的人还是某蓝莓的人或者某蓝莓的人之类。)
这么说来,提到角色的话题就让我想起:我从事这类小说化的工作时,会试着自己为每位登场人物配上印像歌曲。因为它们并非自己一手从头开始设定的角色,所以才藉由音乐来使性格的轮廓更加清晰。只不过,最初收到设定和剧本的阶段时还没有原声带CD,因此曲目都是硬从现有音乐中引用的。基本上大部分来自自己当时着迷的cD啦,这次不知为何热衷于管乐团。所以我以之为中心(其实是很自作主张)搭配了各角色的印象乐曲——


柯内莉亚……Sinfonia Nobilissima
米蕾……Sing,Sing,Sing
夏丽……In the Mood
皇帝……African Symphony(非洲交响曲)
尤菲米亚……Carnival Of Roses Overture(序曲“玫瑰狂欢节”)
杰里米亚……El Cumbanchero

虽然只有一部分,大致上就像这样。不过重新排列一次,就会觉得很乱来啊。皇帝竟然用“African Symphony” (可是那张脸跟魄力……)。
顺带一提,我在写前一集STAGE0时总是在听“Is Pairs Burning?”。至于关于现在的那两个人与c.c.,因为是商业机密,所以保密。

前言拖得有点长,这次来谈谈STAGE1吧!
因为种种理由,本集STAGE1并未从动画本篇第1集开始叙事。真的很对不起期待的大家。具体而言,故事是将动画第1到第8集全部删除,从第9集卡莲的独白开始。以时间序列来看,STAGE1则在“黑色骑士团成立后”。此外,“黑色骑士团成立以前”的故事,现正于《THE SNEAKER》杂志连载《CODE GEASS反叛的鲁路修—朱の轨迹—》。希望读者们也能好好欣赏。
已经写到尾声了,这次也受到各位动画工作人员、各位相关人士以及手持本书的诸位关照。我谨此诚心致上感谢之意。
那么,希望下一集STAGE-2-还能与各位再见。


平成十九年六月
岩佐まもる

解说

导演谷口悟朗


某月某日,目黑驸近。
外头下着小雨马上就是末班电车,明夭还有美术会议,这么一说,Victor公司的石川说过要讨论角色歌曲的作词吧?这也必须在明天解决吗……
赶快回家吧!虽然我这么想,我——谷口眼前的河口制作人,却没有栘动的迹象。
谷口与河口——好糟,好像某个失败的团体。
然后,那位当事人——河口佳高虽为SUNRISE的制作人……却是位无边无际的自由人。
那位自由人将装着琴东尼酒的玻璃杯放在一旁,从刚才就一直怒视着手册。
有什么严重的大事吗?都可以啦。总之进入正题。反正如果不想办法处理就回不了家吧。


谷口 “我不是说了嘛!做不到!我原本就是信赖岩佐和角川编辑部才交给他们的……怎么能臭屁地写解说呢……”
河口 “那跟这个是不同的问题。你是导演吧!你也该更像个大人了……”
谷口 “我说你平常明明散得要命,只有这种时候却变成一板一眼的不是很奇怪吗?”

老实说,我很困扰——
是因为河口制作人“去写小说版的解说!”的命令。一想到命令总觉得焦虑。
所以我才把它变成鲁路修的能力。但自己接到则另当别论。
任性?
嗯。也许。我就是那样的人。那又怎样?

河口 “喂!你有在听吗?”
谷口 “有啦!请你讲话看着对方好吗?你从刚才就一直看记事本……出了什么问题?”
河口 “啊?这个?没有啦,我想把车子换新,可是贷款的计算……”

居然是这样!
我还是搞不懂这个人到底认真到什么地步。他是想说服我?还是只在形式上讲讲?
“基本上有先说过。”
这是一句在制作上常用的便利用词。他在CLAMP老师和安田先生面前也是这种感觉吗?最起码在公司里的竹田先生和诸富先生面前不会露出这一面。在营业场合明明表现得正经八百,相较之下却在网络广播中扮小丑。如果使用CODE GEASS式的表现,他就是一直戴着面具的杰杰出社会人士。然后——

谷口 “切回正题吧……”
河口 “加点什么吧!”
谷口 “那我要SIDE CAR(注:一种鸡尾酒)……”

距离末班电车还有三十分钟。危机。无聊的危机。

谷口 “那么刚才的事——”
河口 “你说已经拜托岩佐了吧?”
谷口 “没错!就因为是听过岩佐的解释后才许可的,所以我想尊重他的意思啊!如果我在书末出锋头……”
河口 “又来了,那你就装成好人吧!”
谷口 “所以我说……”
河口 “我知道啦!那种事情我知道!概念上不是彼此有共识了吗?比起电视版!想把焦点更放在朱雀身上。”
谷口 “正是如此,因为朱雀是个接受自己行动的结果,导致被规定所束缚的人。所以才很麻烦吧?就连声优樱井都很注意杀气的收放。”
河口 “不过,以朱雀为主的书还有‘反攻的朱雀’。”
谷口 “是呀,那边也用ョミノ(注:“反攻的朱雀”作者)的解释在进行,所以我才没有露不必要的面啊。岩佐的解释也一样,反正都同意是那样了,我们只要采取信赖的态度……”

此时加点的东西送来了。
非常不好,对话的节奏走调了。两个男人待在酒吧里,而且还是长时间。
痴呆、胡涂、堕落了。不对,堕落是没有啦……

河口 “我说你的职务是什么?”
谷口 “演出啊”
河口 “我是问在这部作品里。”
谷口 “是导演啊。”
河口 “没错,而我是制作人!立场不同想法也会改变。那种小把戏不是常放进作品里?喔,不是指曼哈顿计划的那个哦。”
谷口 “爆料就免了,反正也没有人要求。”
河口 “好啦,总之你只有写了。我这边决定的事,你那边没有否决权。第一集也发给福山了”

真卑鄙!
这人不会是先击败鲁路修之后才来谈话的吧?

谷口 “障碍……排除了吧?”
河口 “嗯。”
谷口 “我了解了,可以啊。可是……”
河口 “嗯?”
谷口 “刚刚的对话我会照单全收,让大家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哦。”
河口 “喂!没这回事吧?我也有身为制作人的形象啦!”

此时工作室来电。
大河内似乎有事要和我讨论。好,时机真妙,感觉真捧。
好男人——大河内一楼。不知为何想把它分解成假名。跟“谷口•河口”相比,至少“悟郎•一楼”还好一点。不行,有点醉了。


谷口 “先到这里了,我要搭末班电车。”
河口 “不!等等!”
谷口 “面具这种东西,是与可能遭到剥离的危险互为表里的,那是真相还是虚影就另当别论了。岩佐的小说里应该有做铺陈吧?”
河口 “什么?怎么进入结论了!喂!”
谷口 “那就拼啦!”
汤川 “唉呀?导演要回去了?我难得过来耶。”

BANDAI VISUAL(注:动画版的发片公司)的汤川制作人来了。真是个搞不清楚时机的人。“你这可恶的玉城,我决定选Orange了。”我在心中偷偷如此嘀咕。角色搞错了。啊,我知道。总之我已经一团混乱啦。

外头雨下得正大,就让河口送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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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

10000
﹏某布丁 平民
All hail lelouch!~~

14 年前 0 回復

www1000 伯爵
感觉鲁鲁修要步上骗钱之旅了,真是不得安息

15 年前 0 回復

草摩威威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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