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魔法师[椎野美由贵][第二卷]——狮子怒吼着:毁灭吧,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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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度针对京介和丰花进行生活指导,
却遇到漠视的风纪委员会长•长谷常彦
他竟出乎意料地拉拢到以妖术操控的黑狮子成为伙伴。
面对利用使魔而开始蹂躏校园的长谷,
京介的矫正术爆发了!
另一方面,在京介毫不知情之际,
左右他身为术者命运的阴谋开始蠢蠢欲动。
这件阴谋与黑狮子有什么关系?
而这又与京介所隐藏的秘密有何牵连?
超人气学生魔法师战斗小说,第二集登场!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8-28 13:57 编辑 ]


第一章 点燃野心的远足好天气


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
隔着从窗口就可以看见的杂木林,仰望昏暗的夜空。一名女子缓缓地眨动双眼。她究竟在思索什么,从那对冰冷的眼眸中无法窥知。女子只是一直凝视着不规则罗列的星辰。
一只在那名女子身穿的白衣肩头上,收起羽翼栖息着的乌鸦发出鸣叫。不知是否被那声呜叫催促的关系,女子拉上了窗帘,自窗边离开。成为光源的微弱星光被遮断后,房间内瞬时被封锁在浓厚的黑暗里。
“那…那个……”
一个懦弱的声音响起。在那房里除了女子及乌鸦之外,还有一位瘦小的青年。他正以不安的神情窥视着女子。女子走到墙边,停下脚步后,静静地说道:
“开始进行。”
乌鸦就像是模仿她似的发出一声鸣叫。青年点了点头,将他带来的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放置在地上。
“流…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青年将双手紧握的长木杖插在地上,喃喃地念诵着。放在他脚边的石头立刻宛如回应他的声音般,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青年带着不安的表情,继续念着不可思议的文字组合一一也就是咒语:
“……以黄土为支点,起动编织的灵魂。遵吾所刻命运而具现……沉于辰位!”
一瞬间,石头发出耀眼的光辉,在房间内内渲染开来。空气中刮起漩涡状的暴风,窗帘因而随之飘扬。地面剧烈振动,壁面发出悲鸣般的声音吱嘎作响。在房内角落的女子,白衣的衣角在风中发狂似的飞舞着。而乌鸦只是感到困惑地闭上眼睛,缩起肩头,连吭个声都没有。
石头发出声响后破裂,碎片则和光点朝着空中飞散而去。没多久,在原本放置石头的地方,出现了对周遭空气施加压力的巨大存在。
乌鸦抢在青年及女子之前,发出一声鸣叫的反应。女子也慢慢地转动眼睫,对映照在眼底的物体微微点头。最后张开双眼的青年,确认存在于自己眼前的东西后,剧烈地吞咽着口水。在带有光芒余韵的风另一侧,有个巨大的黑色块状物。
黑色块体开始蠢动,并突如其来地跃起。它掠过女子身旁,破坏墙壁后飞奔离去。随后在远方响起某人的惨叫声。
女子用手缓缓地支撑着自己的右臂,似乎是在块状物擦身而过时受了伤。在她前臂一带的白衣破裂,滲出鲜红的血液。
“室…室长,你心没事吧……!?”
看到她的伤势,青年露出慘白的表情接近。而女子则回望着对方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对…对不起……不…不过,之前的实验里明明可以……”
“你没有必要道歉。我并不是感到失望,这个世界上无法预测的事太多了……”
女子用依然沾染着血液的指尖,抚摸着乌鸦的头。乌鸦黑色的羽毛吸收那血液后,更增添其光泽。
“那…我——我去收回来!”
女子迅速地抓住如此吼着并准备追出去的青年手臂,青年讶异地转过头来。
“就这样继续进行实验吧!”
“咦……”
女子慢慢地眨动双眼,点了点头。她以那道如同将他人感觉全反弹回去,极度冰冷的视线盯住青年。
“你就照预定计划,进行它的调整及报告。”
“可…可是……”
“对象是谁都没有关系,我会以不幸的意外事件来处理。”
“只…只有我一个人…吗……”
“你没问题吧?”
“是……是的……”
青年以痛不欲生的声音回应着。女子松开对方的胳膊,而青年的手腕上则留下血痕。
在天空中飘浮的光芒完全消逝了,房间里面再度满溢着黑暗。乌鸦厌烦地展开双翼,仅仅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声。

在晴空万里的五月蓝天里,布满绿叶的栎树树枝伸展在其中。穿透树叶,自天空降临的阳光则毫不留情地刺人肌肤。虽然到了秋天,这棵树应该也会结实累累,叶片转红,但今天的天空,却仿佛这个世界根本忘却那个季节总有一天会来临。倚着坚固的树干,一条京介静静地叹了口气。
在家中电视上所看到的晨间天气预报里,今天的最高气温是二十二度。天气预报员报导,今天的气候是毫无降雨机率的晴天,且在进人梅雨季节前是绝对不会下雨的,而看来似乎也正是如此。虽然现在已经是扣上制服立领就会冒汗的天气,但得再等快一个月的时间才会换季。从往年的趋势看来,刚换上夏季制服的当下,气候就会翻脸不认人地提供微寒的梅雨。世界上处处存在着矛盾,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责难而产生什么变化。京介漠然地望着从叼在嘴里的LUCKY STRIKE香烟前端,所飘散出来的烟雾。
这里是位于虹原市郊外的虹原山半山腰。虽然称之为山,但到山顶的高度不过两百公尺左右,只是一个在隆起的土地上杂生着树木,没有什么了不得名胜的地方。
会前往这座山的人,只有苦于缺乏好构想的市公所观光课,每年举办一次毫不起眼的枫树摄影活动,或是在学校节省预算所安排的计划下,迫不得已前来参加远足的市内学生而已。这里不但缺乏野鸟、野草和服务精神,无法取悦登山客,即使想兴建别墅或打算隐居山中,这个地点也太过单调无趣。虹原山上经常没什么旅客,是个冷清的观光地。然而,一条京介所就读的县立虹原高中,一年级的远足地点却是在这种地方,而今天正是举办远足的日子。
基本上在远足中,学生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但在这座毫无娱乐性的山中,所能做的活动却也有限。虽然一年六班的学生已经分好小组,正心情地进行轻松的活动,但京介却并加入其中,反而一个人走进山里。
他从懂事以来就对团体活动感到棘手,对于学校例行活动也几乎不感兴趣。虽然可能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在远足活动中缺席,但京介在中学时曾因为真的打算要跷掉远足,而遇到很惨的下场。他脱离了搭电车前往邻近县市博物馆的学生团体,打算擅自返回自己居住地的车站。但他运气不佳,前往目的地的列车却发生故障而停驶。他在不得已的情形下离开车站转搭公车,但那辆公车却又很倒霉地遇上公车劫持。犯人不知为何以北方为目标,胁迫公车开往大幅偏离路线图的道路,当惊觉时。京介已经在本州的最北端了。到了深夜,好不容易逮捕到公车劫持犯.京介和家里取得联络,但接到电话的母亲所做出的回应。却是“去买六箱苹果回来吧”。
任意脱离远足队伍不会碰到什么好事,不但会被带往比到邻近县市更遥远的地方,还会毫无理由地被迫搬运沉重的物品回来。因为那次的经验,京介决定要认真参加这次的活动。不过他的认真终究只是形式上的,事 上他预计要以打瞌睡之类的方式,适当地消磨掉时间。
背部脱离栎树的树干,京介开始走进杂木林里。他手中所拿着的行李,只有以布包裹着,约莫身高长度的长型木杖。虽然从学校出发前,风纪委员对远足所携带的零食,总价要在几百元以内之类的事引起大骚动,但京介却连午餐也没带来。他心想只要一直睡到集合时间,就没必要特别去吃东西了。
当他为了寻找适合休息的地点而四处走动时,听到前方传来人的惨叫声。京介停下脚步,顺便将变短的烟蒂丢进携带式烟灰缸,在快离开树林的前方,出现了数个人影。
“已经结束了?最近的小鬼真是弱到让人感到无聊啊。”
搞不清楚是肌肉还是赘肉,总之就是拥有厚实体格的中年大汉笑着。在他的脚边,一名瘦长的青年像垃圾般地倒卧在地。
“真是太遗憾了,我老公年轻的时候可是被称为‘虹原工业高中电锯战士’的强者喔,而现在则是东二丁目的町自治会会长呢!”
在那魁梧男子的背后,有位似乎是他老婆的浓妆中年女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她金色的前排牙齿闪耀着。而倒卧在地的青年啜泣声则在树林里阴郁地回响。
一副的确是没有力量,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那名青年,虽然除了懦弱的相貌之外没有引入注意之处,但他的服装和携带物品却吸引住京介的目光。他肩膀上披着黑色的斗篷,身旁滚落着长型木杖,这和京介所拿着的法杖是同样的款式。根据这些特征,这名青年的职业,只要见过的人一看到,都可以轻易判別出来吧一一这是理所当然,看到斗篷及法杖,马上就知道职业的人大多一定是同行,而京介也是同业一一光流脉矫正术者。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孩子会穿着这么奇怪的样子?真想看看他父母亲长什么样子啊!”
不能判断职业类别,身为“一般人”的那名女子,以充满轻蔑的眼神朝着青年说道:
“因为是春天嘛!会有很多怪异的家伙。”
男子如此回答着,并将掉落在地面上的木杖捡起,丢向后方。对那名青年来说一一对于他这一行的人来说,仅次于生命的重要物品遭到丢弃,让青年发出了惊呼。木杖滚落在前方平缓的下坡斜面上。
在那片斜面上,几乎要覆盖住整个地表的人工产物,像小山般地堆积着。半毁的电视机、冰箱、好像还有点新的脚踏车及大型车所使用的轮胎……还有许多东西。就像在山里非法丢弃的废弃物一样。在垃圾山附近,不知是谁丢弃的空罐滚落着,然而这种东西却有种可说是娇小玲珑的数量与存在感。
接着,从那座垃圾山里冒出一个蓝白色的影子。虽然普通人眼里看不出来,但在拥有力量的京介眼中,却是足以清晰辨识的影子。那正是这片土地所产生的“闭塞”颜色。
男子踹了青年的头部一脚后,就朝着停在斜坡前,红色轻型汽车的方向走去。他老婆也晃动着微胖的身躯跟在他后面。两人绕到已经拆下车牌的轻型汽车后方,开始将车子推向斜坡。因为他们的力量似乎用之不竭,汽车确实一点一滴地朝垃圾山移动。
“不…不可以啦……不能再继续朝那里丢垃圾了……”
青年脚步瞒跚地站起身来,往那对夫妇的地方跑去。回过头的男子对准青年的心窝挥出拳头。青年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侧腹部和下腹部分別吃了三记老拳。青年口吐胃液,当场蹲了下来。
“挨了我老公的肝脏手刀,可是会两星期吃不了东西哦。真可怜啊,呵呵呵!”
他老婆的笑声回荡着,男子也配合着发出狂笑。
在相隔数公尺之处眺望这般光景的京介,大致已经弄清楚事情经过了。环境恶化会对土地造成影响,并产生闭塞。似乎是担任这片土地矫正术者的青年,虽然想制止把垃圾丢到山里的中年夫妇,但却无能为力一一唉,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京介对于在虹原山里。有如此用途就会出现如此的使用者这一点,不由得让他感叹。
光流脉矫正术者是被任命负责的区域,并依据在区域内的工作获取酬劳的。如果在负责区域外“工作”的话,虽然可以得到特别津贴,但接受协助的一方反而会被减薪。而现在,在此处出手帮助眼前的青年,究竟算不算是单纯的救人行动呢?一一京介正在思考。
“都已经一把年纪快进棺材了,竟然连垃圾都不会好好丢!?让这种大人来承担整个社会,日本的未来真是一片黑暗啊!”
从头顶传来高亢的说话声,京介抬起脸来。青年和中年夫妇也一起仰望着枝头。
定眼一瞧,在正上方一一大约三公尺高的树枝上,站着一名少女。在两耳上结成两束的长长黑发和水手制服上的缎带,还有与青年相同款式与颜色的斗篷随风飘摇。少女在树上挺起胸膛,可爱的脸庞上浮现出充满胜利气势的表情。京介发出了低吟,因为少女的那张脸孔,毫无疑问是他早就熟识的。
“老公,又出现一个怪人了。”
老婆以嫌恶感一股脑浮现出来的表情,拉着男子的手臂说道。男子抬头看着少女,轻声嘀咕着“因为是春天嘛”,但他视线的尽头却是少女的制服裙子。长度极短的裙子每次经过风的吹拂,就以危险的方式拍动着裙摆。
“神明创造出这个世界的生物。而且,还在生物肉体消失死亡后,充分准备好使灵魂轮回转生的系统。这真是太了不起啦!如果只有死亡不断累积的话,另一个世界马上就会大爆满啦!”
少女举起单手拿着的长木杖说出这番话。姑且不论那过于强势的表情,若是除去那头长发,她的外表跟京介是十分相像的。少女的名字是一条丰花一一虽然京介经常必须在认定这件事上花费很大的力气,但她确实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他们是异卵双胞胎,因为外表与母亲相似,所以只有在容貌上极为相像。
虽说是双胞胎,却不一定会心意相通,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宣示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内容,丰花到底想做什么,京介完全想不透。而在树上的丰花,大大的眼睛更加闪耀光芒地继续说着:
“所以,人类也要学习神明,对于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来的东西,必须好好地负起善后的责任,垃圾的回收问题正是如此。我真是了不起啊,宝特瓶我都会取下瓶盖之后才丢弃哦。因为把瓶盖拿到附近米造爷爷那里,跟他说那是法国制的最新型子弹,他会以一个四圆的价格买下来喔!”
“老公,该怎么办啦!我完全听不懂那个孩子在说什么啦!”
“因为是春天嘛……”
“对世界不温柔体贴的人,没有资格住在这个星球上!我会惩罚你们的,觉悟吧!”
丰花勇猛地喊着“看我的一一”并从树枝上华丽地飞跃到空中。斗篷里带着风,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接着传出咚的一声,就在青年眼前的地面上,丰花的脸部先行着地。木杖从她手中掉落,并在地表滚动了几公尺。不知是晕过去还是死掉了,丰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虽然沉默曾短暂地支配这一带,但中年夫妇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展开推动汽车的工作。青年虽想起身追过去,但或许是挨打的内脏过于疼痛之故,他只能呻吟着而无法站起身来。
明明是个笨蛋,但丰花却常发挥出只能视为野性的敏锐直觉。如果京介现在离开此地的话,一定会被她不断念着“京介你明明就在附近.却不来救我”念上个一百年。
叹了一口气后,京介朝青年的方向迈开步伐。最近,住在距离一条家三间房屋远的久保田家米造爷爷曾经缠着他说道:“京介,要不要花个一万元买一打法国制的子弹呀?反正京介你将来也要走上这条路嘛。”虽然京介以目己没有手枪,而且也对这没兴趣的说辞而拒绝,但老爷爷居然也以市区里的流氓为对象,用同样的话来强迫推销奇怪的商品。然而这种商品的流通竟然和丰花有关,这点他倒是做梦也想不到。
“没事吧?”
听到京介从背后出声搭话,青年抬起头来,他以含泪的目光交相看着京介及昏倒在地的丰花。京介虽然明白应该会被认定两人非常相像,但每当被他人以这种眼光注视的时候,仍然经常会感到空虚。人类和宝特瓶是不一样的,内涵无法从外表来衡量。跟丰花有张相同面孔的人,个性一定也是同样凶残一一京介心想,对于接受这种误解而抱持放弃心态的记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你也是,术…术者……?”
仍旧跪坐在地面上的青年询问着。京介解开手中棒状物体的布套,将显露出来的木杖如身份证明般地举起,并点点头:
“我会以不影响酬劳的程度来协助你,可以吧?”
“咦……啊,可是……”
“这并不是为了你。我只是讨厌不收拾残局,事后还得惹一堆麻烦。”
“啊……那…那么……不过……”
在不断重复暖昧回应的青年额上,浮现出因内脏受到重创的汗水,似乎因此让他无法认真地思考。京介将法杖前端用力抵在青年的背上,并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出于西位,沉于卯位。通过,于损伤之人体发动,修复!”
在京介脚边,地面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芒.光芒凝聚成光束状,在瞬间将青年包围起来后,就像是被体内吸收般消失了。从青年的脸部表情上,原本肉眼可见的痛苦模样已不复见。光流脉法术基本上是很难以自己为对象来启动的。青年轻轻地低下头来:
“谢…谢谢……啊,对了,你也对那位女孩施展治愈术……”
“她的话就免了。”
京介只对可以看见后脑勺并晕倒在地的丰花那边瞄了一眼,如此说道:
“如果那家伙光是跳下来就会死,世界会变得更安静一点。”
“啊…啊啊……”
“不去阻止那两个人吗?”
手指着中年夫妇的方向,京介提出询问。青年微微吞下一口气。站在地面上的双膝正颤抖着,虽然身体的重伤复原了,但与对方抗衡的力气却好像不复存在。
“我明白了一一你待在这里等着。”
京介将法杖插在地面上,就直接往那对夫妻的方向走去。而两夫妻所推动的轻型汽车,已经有一半以上的车体朝斜坡倾斜了。
“住手!”
听到京介以简短的语句叫唤,男子回过头来。在近处看来,对方的体型约比京介大上两倍。男子似嫌无趣般地掀动嘴唇:
“你要干什么?是正在远足的学生吗?乖乖到那边去吃便当吧!”
“你们的所作所为会造成闭塞的,你们才应该回家去好好想想纳税的因应之道吧?”
“等等,这个孩子也说了很奇怪的话耶!”
男子的老婆明显地皱起眉头,像是看到虫子般地睥睨着京介。京介想起国中时,受到打架事件牵连而被抓去辅导时,自己也被女警用同样的眼光注视着。
“真不晓得你父母亲是怎么管教的?”
“真是的,反正你大概也没有被父母打过吧!”
说完这些话,男子举起粗壮的手臂。虽然因为质量的关系不具备体积,但却发出骇人的轰隆声响,如同石块般的拳头袭击京介的脸部。位于后方的青年立刻发出了惊呼。
京介微微扭动身体,避开对方攻击同时提起左肩,接着对准男子的颈项挥出一记左钩拳,青年又发出惊呼。京介放下手臂想着,那名青年无论看到什么大概都会惊叫吧?
当男子的躯体瘫落在地面时,他老婆的尖锐惨叫声带动着山中回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在树林间栖息的几只鸟儿,因而慌张地殿翅飞向空中。
“把那辆车一起带回去。”
京介朝着脚下平静地告知着。因为出手时加上微妙的轻重控制,所以被击败男子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男子以充血的目光仰望着京介,肉体厚实的身躯颤抖着:
“这……这个小鬼……竟…竟敢……你以为我是谁呀?我可是二丁目的町自治会……”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都无所谓。”
“可恶……!”
倒卧在地上的男子打算抓住京介的脚而伸出手来,京介反射性地踢回那只手。明明只打算轻轻踢开的,但对方却哇哇大叫,并痛得当场在地上打滚。
“可…可不可以放我一马……”
男子停下动作并投射出恳求般的眼神,这回改用非常懦弱的口气。可能是因为他担任町自治会会长的工作。所以似乎很擅长转变态度。对天生就缺乏感情表现的京介而言,这大概可以算是某种才华吧。
“拜托啦……因为我大儿子买了一辆超大汽车的关系,家里已经没地方可停了……”
“我并没有问你理由。”
“听我说啊……我只是因为对放哪里感到头大,而这辆车又不太常用,所以才想拿到山上丢弃。”
“这不成理由。”
“可是如果委托处理厂的话,不是要花钱吗?家里的生计现在有点吃紧。我家有三个小孩,最大的今年才刚上大学,而最小的才五岁,现在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啊!你能理解吧?”
“我无法理解。”
因为实在嫌太麻烦了,京介干脆使出刚刚看到的那招肝脏手刀。男子发出“呃啊”一声惨叫后,就没再发出烦人的恳求了。
几分钟后,在男子的老婆把他塞进车内后,驾着那辆轻型汽车开回山路。正当要离开之际,他老婆还郑重地打开车窗,并大喊着“你这个恶魔一一”。
京介从掉落在斜坡的垃圾小山里,捡起被丢弃的木杖回到青年身边,并且对正处于茫然的他递出木杖说道:
“闭塞的净化就由你自己来吧!如果连这件事都帮你,会对酬劳产生影响。”
“啊……嗯,好的……”
紧握木杖的青年含糊地点头:
“呃……非常…感谢你……”
“没什么。”
京介蹲在跌落到地面的丰花身旁。从她裙子的口袋里。掉落一块磁碟片形状的薄板。带着显示闭塞道具“罗光图”的丰花,似乎就是利用这东西找到这里的。
京介轻轻敲着丰花的后脑勺说道:
“快起来,丰花。你是从自由活动中偷溜过来的吧?再不回去的话会被怀疑的。”
“……呜…呜一一呜,真不敢相信……距离发薪日还有半个月啊……”
“丰花。”
“……呜呜一一京介这个大笨蛋,分我一点炸肉饼有什么关系……”
“…………”
丰花以痛苦的声音喃喃念着梦呓。京介叹了一口气后站起身来,他从学生制服的口袋里取出香烟,并叼起其中一根。
“……你……”
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膝盖,青年出声搭话。京介不发一语地只将视线移到他身上。他用打火机点燃香烟,如薄雾般的烟雾融化在天空里。
“很强耶……”
“没这回事。”
“……我……因为我很逊,所以完全不行……气势和力量都很薄弱……所以一旦得正面对抗暴力的行为。就变得没办法应付……”
将下巴贴在膝盖上,青年喃喃说道:
“我一直很苦恼……自己并不适合当术者……但是,我又没有其他的才能……”
“等等,你是用这种怯懦的心态来从事术者工作!?这无论对工作或是对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来说都是很失礼的!”
突然之间,应该失去意识的丰花挺起身子,竖起双眉地大声怒吼。青年拖着屁股倒退五公尺左右的距离,并发出“咿一一”的悲鸣。
“我们可都是为了成为术者而诞生的人啊,怎么可以没有荣誉感呢?如果是男人的话,就要以世界第一的光流脉使者为目标。啊,不过因为有我在的关系,所以请你认份点做世界第二吧!”
“咿咿咿…对…对不起……”
“我有说过我喜欢吃甜味咖哩吧!?”
“…………”
就和起身时一样的唐突,丰花又晕倒在地上了。而且还以俯卧的姿势,像冬眠的大熊一样地开始打起鼾来。
清风吹拂着,混杂在山里的浓郁树木芬芳流动着。京介心想有必要说明一番,他在吐出一口烟雾后,对着已经呆掉的青年平静地说:
“那是说梦话,别太在意。”


在同一个时间里,身穿制服的一行人正在虹原山的山路上前进着。
“你们知道与这座山有关的传说吗?”
走在最前头,一边动作利落地手舞足蹈,一边行走的男学生说道。他是担任县立虹原高中风纪委员会会长一职,三年级的长谷常彦。沐浴在从头顶曝晒下来的阳光中,长谷厚重的眼镜积极地散发亮光。
“您说的传说是指什么啊?会长。”
回应他的,是走在长谷后面的女学生,一年级的塩原友子。穿着水手制服的背部,背着充满孩子气的纯黄色旅行背包。塩原每往前迈进一步,编得整齐的三股发辫就在肩上反复规律地摇摆着。
表现出反应的就只有塩原一人,接连走在后头的十多名学生什么话也没说。他们不感兴趣似的各自眺望着四周的景色,并且迈着烦躁的步伐。
长谷所率领的一行人,是由风纪委员组成的队伍。今天是学校例行活动中的一环,一年级来到这座虹原山上远足。因为会给学生们适当的自由活动时间,所以风纪委员会为了监视那段“适当”的时间,而像现在这样在山里来回巡逻。
即使是市内中小学的远足,虹原山只要被提名为目的地,老师们全都会面露难色。理由只有一点,就是“去那里会无聊到死吧!”虽然这座山的确是让人感觉无聊得要命,但虹原高中会选择这里.却有很深远的原因。
直到去年为止,一年级的远足也和其他学校一样,是选择主题乐园之类平凡且欢乐的地点。但去年的一年级生。应该是在远足时乐过头的关系,竟然出了事。
在抵达目的地前的巴士里,有位学生对随车导游说出性骚扰的言词,因而把导游弄哭了。到达目的地乐园的那一天,也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前来游玩.但因为排队等侯搭乘游乐设施,而和虹原高中学生团体打起架来。结果却演变成由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担任裁判的大混战。另一群人则将小学生强压到厕所里进行勒索,遭到被害老母亲控诉。在回程的巴士里,某位学生打算要让导游斟酒,又把人惹哭了。
在地方上,“虹高是一所笨蛋高中”的论点被完全定位,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老师们因为害怕带这群笨蛋到公众场合会更加出丑.所以今年的远足全体一致决定去虹原山。担任学年主任的本田老师说:.把猴子放回猴子山的话,就不会有人埋怨了吧?”
长谷隔着肩膀,转向塩原的方向,嘴角漾起得意笑容地开始述说:
“从前从前……这座虹原山比现在还要高很多很多。那高度非比寻常,似乎是直达天际的样子。也有人说,这座山其实是住在天界的众神,降临地上时所造就的通道。然而,之后因为山梨县附近形成更容易行走的山脉,所以虹原山就不再被众神使用,因而消退、变矮了一一有过这样的传说。”
“这真是太厉害了。那么,我们现在所走的步道,也就是很早很早以前神明所走过的哆?真是太令人感动了。这不拍张照片是不行的。来,会长,笑一个!”
从旅行背包中拿出即可拍相机的塩原,对着长谷按下快门。长谷决定悬空跳跃一公尺左右,当作拍摄的姿势。而相机的闪光灯在树木的枝干上闪耀白色光芒。
“……会长和塩原……还真有兴致啊……”
其中一名委员嘟囔地说着。其他的委员也悄悄地点着头。长谷和塩原开始使出全力地拍着纪念照,他们在各个树木和岩石上不停地按着快门。
“……我有个很大的疑问……”
一名女委员皱起眉头说道:
“……一年级的远足,为什么长谷会长会跟来?今天三年级应该还是照常上课吧?这么做不会有问题吗……”
“……这种事谁晓得啦……一开始我就对会长的人生是不是有问题觉得存疑了……”
“……这么热中于委员会的活动,升学考试的准备没问题吧……”
“……他能不能顺利毕业呢……”
“……总觉得他好像会永远待在学校的样子啊……”
“…………”
“…………”
天空中飘来一大片云朵,将太阳遮蔽起来。一年级的委员全都不发一语,凝视着昏暗的地面,同时垂下双肩。
虹原高中是以自由的校风为特色,所以也没有所谓的校规。因此,无论是风纪委员会的地位或工作都只是名义上的。以一个组织来说几乎等于没什么活动一一这是到去年度为止的事。但今年四月,从长谷常彦就任会长以来,在他的方针下,风纪委员会开始严格取缔学校的每个人。而最有干劲且乐在其中的,就只有会长长谷,和不知基于什么原因对风纪委员工作充满骄傲的塩原友子而已。
白云飘过后,强烈的阳光又再次刺激着委员一行人的皮肤。面朝着只有没什么稀奇的高大树木排列的周遭景致,一名委员嘀嘀咕咕地说道:
“说真的,我真想辞掉委员会的工作啊……”
“啊,我了解……”
其他的成员也全都一致点头。
“在搞那什么随身携带物品检查之后,我都被班上的同学当成坏了啦!”
“我自己都记不清校规了,这样根本没办法判断其他人是不是有违反规定嘛!”
“虽然很努力地参加委员会活动,但因为我们学校的教师对学生一点也不关心,所以根本就不会注意嘛……我无法想像他们会好好撰写提交给报考学校的资料……”
“还有……要是在长谷会长的手下被视为‘魔女’(注:本文所指的“魔女”(witch)并无性别之分,是以中世纪的猎捕魔女典故,来泛指身怀妖法之人。)的话,那可就讨厌了……”
“啊啊,魔女呀……”
“魔女啊……”
委员们又一起垂下双肩。
在一年级的学生里,有对叫做一条京介和丰花的双胞胎兄妹。他们似乎是携带了应该算是学校校规内的违禁品,一根长棒子似的东西来学校。长谷说那是魔法杖,一条兄妹一定是魔女,因此风纪委员会必须去猎捕魔女。
从入学开始到现在,长谷和塩原每次遇到事情就会缠上一条兄妹,虽然反复进行“没收魔法杖,回复真正人类作战”,但却连一次都没成功过。哥哥一条京介方面,他身怀与瘦长的外表不相称的打架本领,因此即使长谷用各种手段进行攻击,都会被轻易反击回来。虽然长谷和塩原将一条京介视为眼中钉,但对只不过是一介学生的其他委员而言,京介却是尽可能不希望有所牵扯的对象。
“你们几个,在那边摆什么灰暗的表情啊?快点加入拍纪念照吧!”
长谷从另一头以断定的语气呼喊着,委员们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他们分别砸舌、哼出鼻息,还在嘴里叨念着“高中生用那什么命令口气啊”,慢吞吞地朝长谷的方向走去。
“那么各位,请排列在那个草丛前。请会长站在正中间,像这样,露出风纪委员该有的笑容。”
调好相机角度的塩原增加几个胡来的点子。而当站在高度大约达到腰部的杂草丛前,风纪委员全体有气无力地将视线聚焦于相机时一一
草丛大力地晃动着,从杂草的缝隙间冒出某个东西。听到不知道是什么人大喊一声“是熊”后,委员们全都发出惨叫地四处逃开。站在正中央的长谷,身体被撞飞、被踢开、被推倒,最后还被某人踩到背部。
倒卧在地的长谷以俯卧的姿势将滑落的眼镜推回鼻梁,嘴角浮现出目中无人的笑容.
“呵呵呵。愚昧的家伙。逃跑无论如何都是不可以的。如果有熊只出现的话.装死才是最正确的避难方法。还好我昨天有读到《人生的常识和误传•登山初级篇》。”
“会长,会长。那不是熊,是什么更不得了的东西。”
听到塩原的声音,长谷皱起眉头,并撑起身子。不知是来不及逃走,或是无意逃走。依然拿着相机的埴原,用手指着有什么古怪的草丛。
巨大的黑色块状物出现在长谷等人面前。其大小及大致的外观,和狮子很相像。但眼前的物体除了血色的眼珠外,全身是一片漆黑,背部还拥有一对巨大的羽翼。
那东西仿效狮子般地张开嘴巴,分开如同悬吊一大排镰刀似的牙齿,并发出吼叫。地面摇晃,空气顫动,还卷起一阵暴风。
一瞬间破坏了平日镇定的长谷和塩原一起发出“呀一一”的凄厉惨叫。

“塩原,塩原,那是什么啊?”
“不知道,会长!我生物成绩不好!”
“别太在意,塩原,只有一个科目不擅长是不会有问题的,人类应该要以更综合的观点来评价。没错,像是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冷静判断…啊啊啊啊啊!”
“或经常不失平常心…呀啊啊啊啊!”
长谷和塩原几乎同时进行打算将对方推到黑狮子前,只顾自己逃命的行动。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在上方发出怒吼的黑狮子准备袭击过来。长谷厚重的眼镜蒙上了恐惧,而那一瞬间他所呼喊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别…别过来啊啊!我我我我是…县立虹原高中风纪委员会会长,长谷常彦喔喔喔!” .
一瞬间,黑狮子停止了动作。
光芒从红色的眼珠中消失.迅速失去生气的眼眸静静地闭合起来。大嘴也紧闭起来后,黑狮子慢慢地趴在地上。沙尘飞舞着,在蓝天里像烟雾般地窜升起来。
“怎……怎么回事啊……”
慢吞吞地撑起身体的塩原用动着被沙土弄脏的发辫。一边感到疑惑地歪着头:
“突然变乖了耶……”
“唔唔唔……难道……”
站起身来的长谷调整眼镜的位置。皱起了眉头。
“一听到我的名字就服输了……也就是说,它是虹原北中出身的?”
“是怎么回事啊……总之,建立良好关系是先决条件。”
正窃窃商量的风纪委员就在眼前,黑狮子却一动也不动地继续闭着双眼趴坐着。直到刚刚为止。它确实可以视为一头猛兽。但现在却好像是一件创作品,笼罩着一股无机质的气息。
“喂点东西给它吧!”
塩原将背上的行李重重地放在地上,从旅行背包中拿出大量物品。里面大部分是装着点心的袋子。才看到这些东西,长谷的眼镜就绽放出可怕的光芒。
“塩原,远足所携带的点心规定应该要在三百元以内吧!”
“在我家附近的超市里,点心都卖得很便宜,所以这些刚刚好三百元哦!”
“原来如此。虽然我总觉得不可能没散发出违规的气息,但这大概也就是人生吧!”
塩原拿出合适的巧克力点心后,就朝着黑狮子的嘴巴丢去。但即使点心击中它的鼻尖,掉落在地面,对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双眉之间聚集了皱纹,塩原好像不服气地喃喃说道:
“它都不吃耶……”
“或许它不爱吃甜食吧!那么我一一好,一口气把它咬碎吧!”
长谷将煎饼丢了出去,黑狮子终于睁开了双眼。它发出如同打开沉重的铁门似的声音,并扭动着下巴。散发光芒的利牙一瞬间将煎饼化成粉状。
“啊——太狡猾了,只有会长一个人可以!我也要!”
塩原紧接着丢出点心,黑狮子仍然还是没有反应。但长谷所丢出的东西却全都被刀刃般的牙齿粉碎。
“哈哈哈哈哈,塩原,这真是难得的乐趣啊!照顾海豚的保育员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与其说是乐趣,倒不如说很奇怪吧,会长。”
状似无聊哼出鼻息的塩原,对着长谷说道:
“这简直就像是对会长唯命是从的样子。话说回来,这生物到底是什么……”
“谁晓得……大概就是活的东西吧!”
从眼镜里发出充满好奇心的白色光芒,长谷朝着黑狮子接近一步。对方好像没释放出杀气,些微的警戒心也减弱了。
“话说回来,这里以前是神明通行的地方吧……”
紧贴在身后的塩原,以奇妙的表情说道:
“这生物会不会也跟那些神明有关呢……”
“不过呢,塩原。和那些神明有关的东西,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出现在人类面前的。”
“可是会长,在我们学校里有魔女啊。我从进高中以来就一直思索着,这世上是不是很容易就产生出荒谬不合理的事?”
“原来如此。在处世方面,柔软的思考是有必要的。唔,这生物和那些神明有关……”
仰望着天空,经过一阵的点头后,长谷突然用手拍了一下。
“塩原,这直一是令人难以想像。能让它俯首听命的我,居然拥有与神明匹敌的力量!”
“就理论上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一一这太了不起啦,会长!”
塩原激动地指着黑狮子,并大声叫喊着:
“会长。如果会长以您那卓越的能力,顺利操控这个生物,在校园的风纪取缔上不就大有用处了吗?”
“唔唔……的确是……” .
当长谷喃喃自语时,前方数公尺处有一群男学生走了过来。他们穿着不合规定的制服,且正热烈笑谈着下流的话题。他们全都是学校里面出了名的不良学生,长谷曾有一次对他们提出警告“不要把书包弄得软趴趴的”,却被那种书包胡乱痛扁而饱尝屈辱的滋味。
长谷毫不留情地指着那群学生,对黑狮子问道:
“你能追赶那些家伙,带给他们屈辱到欲哭无泪的地狱吗?”
黑狮子拍动背上的羽翼,大动作地撼动着空气。飞舞在空中的黑色块体,朝向慢条斯理行走的男学生,笔直地袭击而去。两秒钟后,他们愚蠢的笑声转变成悲惨的哀鸣。
目送着宛如在山路摔倒般逃走的学生背影,塩原拍起手来。而落在长谷眉宇间的阴影已经消失,嘴角泛起不知打哪来的邪恶笑容。
长谷对着晴空万里的天空喃喃说道:
“这样或许也能打败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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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流血的委员会活动后


时间是五月十日清晨。今天的天空就像对昨天的天气预报宣示效忠般,也是一副炫目的晴朗模样。漫步在嫩叶飘动,位在通学道路帝的银杏路树间,一条京介忍住哈欠。
他将书包和另一件物品——用布包裹的长形木杖挟在腋下,并从制服的口袋里拿出烟盒。点燃香烟并将烟雾吸入后,感觉意识只变得清晰一点点。因为京介是属于低血压的人,所以一大早的时候,全身大多是使不出力的。
“京介啊,你最近的行为跟爸很像耶!”
走在一旁的丰花望着京介香烟的前端,皱起鼻子如此说道。她长长的头发在晨风吹拂下,大幅度地随之飘动。漆黑的大眼睛,则蕴含着连太阳也会完全认输的抢眼光辉。
虽然是就读同一所学校的双胞胎,但并不是每天都会感情极佳地一起上学。今天只是凑巧在同一个时间出门而已,而现在会并排走在一起的理由,也只是因为碰巧走路的速度很接近罢了。
“是这样吗?”
“没错,绝对是这样。”
轻快地甩动短裙的裙摆并踏出步伐,丰花用力地点头。丰花的手中也和京介一样,带着除了书包以外的东西。将用布包裹着的木杖,如同走在乐仪队前头的指挥者般地挥舞,丰花继续说道:
“像你现在这样以遥远的目光,用一副完全搞不清楚是否香味扑鼻还是难闻的表情吞云吐雾这一点,真的很像。只不过如果是爸爸的话,就会以遥远的目光看着体育报纸中汽艇比赛那一页。或是色情报导了。真讨厌,京介要是长大的话,也会变成像爸爸那样粗鲁、聒噪不休和欲望极深的人啊!如果少了一直不带感情的京介,我就很难指使人了,这样会很伤脑筋的。啊,是蝴蝶一一!”
一发现路旁正轻飘飘地,好像让人快睡着般飞舞着的纹白蝶。丰花发出欢呼跑了过去。对于丰花连虫子飞舞都可以感到高兴的人生,京介今天也依然无法理解。
虽然是容貌极为相似的双胞胎,但性格和体质却完全迴昇。因为丰花不但经常以散播多出京介数倍以上话语的方式说个不停,连起床和血压状况也都好到可以杀死人的地步,所以在上学途中也是像这样精神饱满,而她早餐一定要吃两碗饭。顺带一提,身为一条家长女的姐姐,则最少要吃四碗。
趁着将今天第一样人口之物香烟的烟雾深深吐出之际,京介顺便打了一个真正的哈欠。京介的身体还没有从睡意中脱离的原因,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关系。这是因为深夜时,丰花爬到自家的屋顶上,到天亮为止一直在大吵大闹所造成的。
追上明明没有睡觉,却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出来的丰花,京介望着她的侧脸问道:
“你昨天晚上在搞什么啊?”
“啊,你想知道?你想知道吗?”
戴在单耳的水蓝色耳环和两眼中的好强都闪耀出光芒。丰花露出了微笑。刚刚看到的纹白蝶像是被丰花的独特气息所压制般,朝车道的方向摇摇晃晃地逃着飞离。
“事实上呢,我正在进行新法术的练习哦!”
“新法术?”
“没错。很厉害哦!至于是怎么个厉害法呢…这还是个秘密。如果你无论如何都希望我说出来的话,就给我五千元吧!”
“算了。”
“哼!你能用这么不可爱的态度对我,就只能趁现在了。等我学会了,绝对会让你高呼丰花女王万万岁。不,就算你不说也要强迫你说!”
“………………”
“虽然昨晚进行得不顺利,还从屋顶上摔下来一百三十四次,但我今天一定要学成给你瞧瞧。”
如此说完后,丰花就面对着蓝天,浮现出充满自信的笑容。京介心想:这和母亲利用邮购订购无聊的生活便利商品后,马上就想着还见着的商品,并对着起居室天花板附近投以令人毛骨悚然笑容的面孔,还真是十分相似啊。
相对于学生的身份,京介和丰花还有另一个职业。虽然在一般民众里几乎没有具备此类知识的人,但世界上的土地在大约一千八百年前的时代里,是被一名巫女建立基础的特殊能力所囊括的。而以过去巫女所侍奉,夸耀为万能力量的精灵残体为基础的那种能力,则统称为“光流脉”。只有继承巫女血统的人可以在遗传能力之下,从光流脉中引发出各式各样的力量,如今以建构世界的和平为目标。而京介他们也是出身于巫女血脉交织的家族。
继承巫女血缘的人中有九成是隶属于光流脉的相关组织——光流脉统辖管理总局,通称为“本家”的团体。在本家底下工作,获取报酬的人称为光流脉使者,据说现在在全世界,存在着两千名左右的光流脉使者。
光流脉很容易受到大地的各种外在影响,那种影响会产生功能退化的症状。而光流脉使者大致可分为两种,其中一种就是专门负责这些症状一一在专业术语上称为“闭塞”的修复工作。他们叫做矫正术者,而京介和丰花也正是本家正式登记有案的矫正术者。
现在,京介除了书包以外所携带的长形木杖,虽然在学校里应该确实是违反校规,但却是符合身为术者的必备携带道具。光流脉使者以称为“玲洗树树枝”的法杖,和依据情况担当辅助任务的各式道具,还有为了引发光流脉力量的制式语言排列一一咒语,来启动各种不同的现象。从所携带的物品和引发力量的一连串过程,总让人不得不联想到童话故事中的魔法师。虽然以前曾在施展力量时被风纪委员看到而被叫成魔女,但京介却认为自己的的确确只是个平凡的人类。
看着明明从屋顶上摔下来一百三十四次之多,但却超乎常人般活蹦乱眺的丰花,京介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会想学新法术?”
利用光流脉可以启动的法术,现在有七百万种。在总共八十本,被称为“术书”的书籍里就有可能学到。且学习的速度是凭个人的自由,据蝉早要根据术者年纪的卷数一一十多岁就念十多本的目标,循序学习就可以了。丰花有种一碰到麻烦的法术,就会跳页、逃避,或任意跳过卷数,只挑有趣的法术来学,因而遭遇挫折的怪癖。京介心想,反正这次的法术,大概也是以这种感觉而发现到的吧。
“昨天我不是从虹原山的树上摔下来。撞到头而昏过去了吗?”
将玲洗树树枝抱紧在胸前,丰花对着银杏路树投以认真的眼神说道:
“当时,就在失去意识前。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我心想对了,来学新法术吧!”
“嗯……”
“你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笨蛋吗!。
“我没有把你当笨蛋,只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灵机一动是很重要的。据说印度方面的知名哲学家也是在打雷的日子里站在山顶上,当他被闪电击中时。在脑海里浮现出新的哲学。之后,他还在自己的著作书籍开头这么写着:‘被雷打到还真的蛮痛的’。”
“你想说什么?”
“人只有在遭遇到悲惨下场时才会明白现实,然后才会成长。昨天的事件不能算是我的耻辱,那是让我迈向全新自我的一步哦!所以京介救我一命,是不能算人情的。”
“啊,是吗?”
“我要实践当时所思考的事,朝着成为世界第一的术者迈进。而学习新法术只不过是序曲罢了。”
“是吗?那你就加油早点学会罗。”
京介把如果你不快点学会的话我会被吵得睡不着觉之类的话,按捺着没说出来。

可以看到学校正门的地方,京介和丰花同时停下了脚步。校门附近正在喧闹些什么一一穿着制服的群众筑起一道人墙。
“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庆典吗?”
基本上很喜欢热闹的丰花以轻快的脚步,朝人墙里钻了进去。将变短的烟蒂丢进携带式的烟灰缸,京介则从远处眺望着里面的情景。
“你很罗嗦耶一一我要打扮成什么模样来上学,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在校门前,一名男学生正发出如此的怒吼。他有一身如岩石般魁梧的体格,和当学生实在太浪费的坏人脸。还有金色和褐色斑驳模样的染发,以及让人联想到是因为有什么残缺而尝试开三个鼻孔般,在鼻翼上穿了许多的洞。京介想起这名非常引人注目的男学生是二年级的,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山田,还是山川之类的。而他正是大约两个礼拜前在放学后前来找碴的对象。京介还留着才出手揍了他鼻子一拳,就不知是不是穿了太多鼻环的关系,竟然还流了多余的血而让他感到有困惑的印象。
“怎么会没有关系,二年三班的山冈胜久同学!因为你那身轻浮装扮的关系,学校整体的风纪都被打乱了!”
如此怒吼回去的,是戴着厚重眼镜的驼背男学生。一看到他,京介缺乏感情表现的脸庞,也浮现出微微地类似反感的神色。戴着眼镜的学生,名字叫长谷常彦一一是明明把京介和丰花当魔女看待而不想搭理他,却又胡乱出言不逊的风纪委员会长。
在长谷背后,是一直跟在身边的委员塩原友子。塩原的双手戴着塑胶手套,还拿着好像是用来改变发色的喷剂。看来,今早的风纪委员会似乎是正在进行头发的突击检查。
因为和长谷打照面会很麻烦,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风纪委员的把戏完全没兴趣,所以京介绕过人墙迈开了步伐。他想虽然会绕点远路,但还是从后门进学校吧。
“你真的很哕嗦耶一一我都说跟你无关了一一!”
可以看见词穷的山冈揍了长谷一拳。从人群中响起了混杂惨叫的欢呼声。在山冈压倒性的胜利下。风纪委员今天也一定会输得很惨一一任何观看的人应该都会这么认为.京介也做出相同的猜想,并开始迈步打着哈欠。
但是,接着发出震耳声响的,却是山冈粗野的惨叫声。观战的学生间也跟着轰然喧嚷。京介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回校门方向,并皱起眉头。
在长谷身边,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块状物。真要举例的话,就像全身漆黑的狮子一一样子像那样的野兽。但如果京介所受的教育是正确的,狮子应该不会是黑色,且背上也不会长着翅膀。
“你吓到了吗?二年三班的山冈胜久同学。”
将驼背的背脊弯向反方向地挺起胸膛,长谷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看到黑狮子矗立在前方,山冈完全冻结了。对着晴空万里的蓝天,长谷的高声宣言响彻云霄:
“这就是风纪委员会的最新武器‘使魔波奇’!”
“太帅了,台长,波奇加油喔!”
塩原用戴着塑胶手套的双手鼓起掌来。无论是山冈还是看热闹的学生,全都沉默地没有显示任何反应。在远处响起救护车的警笛声。
“……人偶?”
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知何人说出这句话。以这句话为契机,学生们纷纷骚动起来。
“那种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拿来的呀?”
“大概是戏剧社吧?今年的文化祭该不会又要演那种半调子的戏码了吧?”
“嗯,真是太差劲了,去年演的那出‘二度波澜之夜’。”
“别看轻那部戏,我可是感动得痛哭流涕!”
长谷的怒吼.让学生停止了闲谈。以冰冷的目光面对注视着自己的群众,长谷口沫横飞地继续呐喊着:
“不对!问题不是这个,波奇才不是什么人偶!”
推着鼻梁上的眼镜,长谷再用指尖不由分说地指着山冈说道:
“波奇啊,让他瞧瞧你的威力吧!对违反校规的愚蠢学生执行盛大的制裁一一Let's Go一一风纪火焰!”
黑狮子在咆哮的同时张开下颚。从如同洞窟般的嘴巴里,飞出火红的火焰块体。火焰掠过山冈的褐色染发,掉落在看热闹的人群身上。学生们发出惨叫,并往各个方向逃窜。校门前一口气瞬间呈现出大混乱的景象。
“你…你这家伙,竟敢烧我的头发!”
从头上飘散着烟雾的山冈,一边劈开四处乱窜的看热闹人群,一边朝长谷的方向猛扑过去。长谷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山冈说道:
“波奇,使出风纪撞击。”
如同回应般吼叫的黑狮子,扬起了大约圆木般大小的前掌。被带有锐利爪子的前臂击中脸部,山冈的身体毫不费劲地飞到后方。当他的身体沿着在空中所描绘的抛物线飞翔时,无数的小首饰飞散开来。
“哦哦,这个人变得清爽多了。昨天进行的波奇实战训练很有用喔,塩原。”
“太厉害了,会长。若要说必杀绝技命名品味的好坏,这名字也是很棒的。”
“是吗是吗?那么,接着是风纪火焰加强版。”
大概是得意忘形了,长谷仍大笑着,并继续命令黑狮子发出火焰连击。校门和周遭的草丛燃烧起来,黑烟污染了清晨的空气。看热闹的学生间,因为踩到脚、撞到肩,而开始激烈地竞走。从学校附近的住家里飞奔出来的居民,大吼着吵死人了。远望着这般骚动情景,京介叹了一口气后迈开停止的脚步,朝后门走去。
他和丰花不同,是很不擅长应付骚动的。尽可能地不要扯上关系一一此时的京介打从心底如此认为。
“喂喂,你知道吗?今天早上啊,风纪委员好像在校门口进行不得了的取缔行动喔!”
时间是第一节课结束后的休息时间。在二年四班教室的角落,一名女学生谈论起这个话题。
“你说的不得了,是怎样的情形呀?”
“我不知道一一不过,听说很吓人耶!”
“啊一一我也听说了。是三班的山冈吧!就是那个首饰男。听说还让那家伙哭了呢!”
一边聊着天,那几位女学生还一边专心地用单手拿着镜子补妆。她们就是那种无论是华丽的染发和发型,或是让啦啦队员汗颜的短裙,从头到脚全都用违反校规来涂抹固定的女学生。但她们刷着睫毛膏的眼眸里,却没有一点罪恶感。事实上她们认为来学校有一半以上的目的就是为了玩乐。
“可是呢,到底是怎么让山冈哭的?风纪委员不是很鸟吗?”
“谁知道,我讨厌那个风纪委员会长一一总觉得很恶心。”
“啊——我也很讨厌他。他那副死缠烂打的样子,真的很讨人厌呢!要是他将来当上警察或是市长的话,那该怎么办?”
而时间是正当她们发出尖锐的笑声时。
教室门发出砰地一声打开来,戴着眼镜的驼背男学生威风凛凛地进入教室,他就是传言中的风纪委员会长。教室里面恢复一片寂静,正在化妆的女学生们皱起刚画好的眉毛。
戴眼镜的风纪委员会长不偏不倚地站在黑板前面。他环顾着教室四周,以不可思议的庄严神情说道:
“现在开始进行服装和随身携带物品检查。违反规定的人,就让他燃烧在天谴的火焰下吧!”
教室里面一片噌杂,但却不是对风纪委员的发言感到惊讶而害怕得发抖。而是每个人都嘲笑着“那家伙在胡说什么呀”的关系。正在化妆的女学生们也拍着手笑了出来。
但风纪委员会长却露出大胆的笑容,从容不迫地推着眼镜。
“呵呵呵……人民真是可悲呀!五千年前消失的传说城市彭彭亚裘,人民的反应也是一样的。愚蠢的人民,不相信某天突然得到倾听太阳神声音之力的少年米凯米凯奇所说的话。因此他们完全不理会少年提出大海啸即将来临的再三警告,以致于来不及逃离而连整个城镇都毀灭了。”
没有一个人在听风纪委员会长说的话。就像当他不存在似的,学生们又回到各自闲聊的状态。从风纪委员会长的眼镜上发出白色的光芒,他用右手指向天空地呐喊着:
“据说残存下来的米凯米凯奇,在日记本上写着‘神明所说的话是绝对的’一一也就是说,我所说的话也是绝对的!波奇,过来!”
在那一瞬间,二年四班的教室袭来一阵剧烈的横向晃动。在摇摆不定的视野另一方,学生们大概都看到了一一在风纪委员会长身旁出现的一头有翼黑狮子。
“波奇,这里是室内喔,麻烦你发出稍微控制点力道的风纪火焰。”
风纪委员会长一说完,黑狮子就以火焰发射器的态势,从嘴巴里吐出火焰。
教室里面充满着惨叫,没多久连火灾侦测器也混杂着尖叫的铃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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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校舍二楼的会议室里,召开了紧急职员会议。
在窗外延伸的,是一片云朵也没有的青空。洒落下来的阳光是温暖且透明的,偶尔吹动窗帘的微风则没有半点湿气。若是平时,在午休的这个时间里,校园和校舍里学生的喧哗声,应该会阻挠会议进行般地四处响起。但今天的虹原高中却像沉人海底一样,被沉重的寂静所包围。
围绕在会议室桌子旁的,是校长小岛、教务主任铃木、风纪委员会顾问教师稻叶,和各学年主任总共六个人。虽然有人认为应读要召集所有教职员,但却担心在会议中会造成办公室无人状态。因为前些日子,在教职员因午休会议而全体出席的空档,发生了学生非法破坏办公员室锁头,并侵入抢夺十六份外送猪排饭的事件。
“真是太糟糕了,稻叶老师……”
啜饮着茶杯,小岛校长以快睡着的声音说道:
“风纪委员会好像做得太过招摇了,对吧?”
“没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铃木教务主任拍了一下桌子。因为那个振动,使得铃木的茶杯打翻,里面的液体在桌上四溢着。小岛校长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为了去拿抹布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年度的一年级远足也平稳地结束.进入五月以后被辅导的人数也减少了,本来想说可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的……但因为风纪委员会的关系,却引起了大骚动!”
“真是的……”
将抹布盖在桌上,小岛校长点了点头。
“将动物带进校园里啊……”
“校长,问题不在那里啦!”
“虽然我对动物并不是很了解,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但那个风纪委员所带来的动物,到底是什么品种?”
团着桌子的教职员们全都一起歪着头思考一一三年级的学年主任举手发言:
“校长……我现在,想到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喔喔喔……是什么呢?”
“星期三的晚上都会播出一个名为‘欢迎光临怪异现象’的电视节目。我们把那风纪委员所饲养的动物投稿到那个节目,您觉得怎么样啊?”
“啊,这点子不错。”
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年主任也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也有一般的征稿活动喔!”
“如果被选为‘本周的NICE异’的话,还可以获得两千元的图书礼券呢!”
小岛校长大力地点头,做出了总结:
“那么,就赶快去拜托摄影社协助拍照吧!不过,如果只有那只动物的话,是没什么魅力的,所以就从各学年里选出几个外貌姣好的女学生来陪衬……”
“那么,我的学年就选一条丰花。”
“二年级选栗原桃绘。”
“如果是二年级学生的话,应该选横泽早苗吧!”
“她可是我的耶!”
“也派教音乐的新岛老师上场吧!”
“新岛老师啊,这可不行喔……因为我……”
在大家一起情绪高涨地说出“原来校长是这样啊”之际,唯一以认真的表情面对会议的铃木教务主任,再度拍了一下桌子。
“各位,请再认真一点思考!那个叫长谷的会长,可是打算支配学校啊!”
“说什么支配学校,喂。教务主任……”
小岛校长再度清理打翻的茶杯,继续说道:
“这又不是漫画或是电玩……”
“就算不是漫画情节,但实际的问题却是风纪委员会驯服了那种从没见过的怪物!正威胁着全校学生啊!因为那怪物吐出的火焰让校舍里面成了一片焦炭,并且违逆他的学生也被怪物袭击而送到保健室一一要是那时候出了人命的话该怎么办!?”
“这样的话…唉。真伤脑筋呀……”
“必须快点请警察或自卫队过来,总之就是要采取必要措拖,从风纪委员会手中强制没收那只怪物。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铃木教务主任抬头看着会议室中的白板并咬着嘴唇。在那上面纪录着从今天早上到午休为止的时间,风纪委员会所引发的事件一一违反校规者的指导,有一百零二名轻伤。正门、电梯口、第一校舍的走廊和九间教室半毁。虽然其中一件启动了火灾侦测器造成消防车赶来,但担心事情会泄漏到校外的铃木教务主任,以警铃是学生恶作剧的藉口请消防车回去。而身为风纪委员会长的长谷常彦刚刚利用校内广播,发表了风纪取缔的加强宣言,和针对全校学生的绝对服从劝说。
“不过呢,教务主任……”
重新倒了一杯茶给铃木教务主任,小岛校长以缺乏责任感的语气说道:
“我们学校是以自由的校风为卖点来经营的……”
在虹原高中,是采取尊重学生自主性的教育方针。从学业成绩、生活态度到校外活动,基本上老师都是不插手的。虽然自由的校风是听起来很好听,但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堂而皇之的放任主义。
这个教育方针好像是创校当时的校长,拼命地为了让某位不良学生改邪归正,而听取那位学生父亲所说的“孩子放着不管也会变成大人”的建言做为事件背景的。虽然也有那位父亲的职业并不正当,或被那位父亲叫出去之后回来的校长,全身带着殴打伤痕而嚎啕大哭,或根本没这么回事的传言,但因为当时的校长早就已经退休,隐居在岐阜的深山里,所以事情的真相还埋藏在黑暗中。
不管如何,因为这种原因,即使是关于这次的事件,老师们的态度还是决定不要涉入其中。会召开紧急的教职员会议并不是为了拟定对策。只是为了确认事实的关系罢了。
“还有,你想想……如果叫警察或是自卫队来,骚动会变大,附近的住户就会领悟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再这样继续降低学校的评价,就连我也……”
“但在让不良学生变乖这一点上,我倒是完全不介意。”
小岛校长和三年级的学年主任一起点头微笑着。
“各位……”
既是虹原高中的毕业生,也是唯一拥有类似爱校心的老师,铃木教务主任低垂着颈项,并摇晃着头部。从他咬紧的牙关中,流泄出悲伤的声音:
“……各位,这所学校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吗……?这所学校确实是从过去就随学生的喜好,愚笨且让人不知所措……尽管如此,我却很喜欢学生们依自己喜好行事所绽放的耀眼目光……话虽如此.但再这样下去……”
“没问题的,教务主任。”
让小岛校长看着似乎是私人珍藏的“虹原美少女相片集”,担任风纪委员会顾问的稻叶,以蛮不在乎的表情说道:
“长谷他正打算支配学校是吧?既然如此,那么将他打倒,像勇者般的人一定会从学生之中出现的。”
“勇者……”
“漫画或电玩里都是这样的吧?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大家都是这样平顺地相互邂逅、相互击溃,到最后稳定就会被保留下来.”
接着,稻叶不知道卖出多少张照片,开始和校长进行交易了。
会议室里吹进一阵轻柔的风,照片因而随之在空中飞舞。铃木教务主任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之后紧紧闭上双眼,就像是在向上天祈求勇者的到来一样。
可以听到从某间教室传来的惨叫声。
空气中飘荡着带有强烈恐惧情感的气息和某人的高笑声。不久,恐惧的气息变淡,无生命的微风开始流动。
当绝对的恐惧就在眼前时,人类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无力感很轻易地吞噬消化掉微小的反抗心理和些许的希望。这到底是对恐惧服从。想确保最低限度的自身安全所作的自我防卫本能?抑或是单纯身为一个生物个体的自我,宣告完全败北的展现?倚靠着顶楼的铁丝围篱,一边呼出烟雾,京介一边歪着头思索着。但睡眠不足的脑筋无法顺利运转.因而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京介至今活了十六年之间,还没有碰到会让他觉得绝对赢不了的对手。虽然他或许只是偶尔觉得,自己的打架本领比别人要高明一点是很幸运的,但却没有输给某人而哽咽着流下悔恨沮水等类似高中棒球赛的经验。不过,在自己缺乏情感起伏的身体里。到底有没有悔恨泪水的存在,还是个很大的疑问。
从正上方洒落的阳光,被学生制服的黑色布料吸收。在连影子也投射不出来的午休顶楼上,现在。包括京介在内有六名左右的男学生,全都尽情地抽着烟。虽然在平时,这群人一碰到就会团团围住,并马上发展成大乱斗,但今天他们的感觉却不太一样。除了京介以外的学生们,相互借火点烟并共用代替烟灰缸的空罐子,他们正感情十分融洽地吐着烟雾。京介心想,他们就像在百货公司的狭小吸烟区里,并肩抽着烟的世间父亲一样。
其中一名男学生将脸埋进直立起来的双膝里,抽抽噎噎地哭了。他的头发的右半边是亮丽的金褐色,但左半边却是烧焦卷起,称为黑人卷发的极度麻烦发型。那名男学生叫山冈一一就是今天早上在校门口受到黑狮子攻击,而头发被烧掉的学生。
似乎是朋友模样的学生拍拍山冈的肩膀,并说着“再留长不就好了”之类类似女孩子的安慰话语。才说完,其他的学生就告诉他“刚刚那位女风纪委员还说‘留超过肩膀的头发应该要绑成辫子’之类的话”。但山冈却放出声音,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从今天早上发生的头发检查,到午休为止的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驯服口吐火焰奇怪黑狮子的风纪委员会长,以强迫且凶狠的风纪指导,宣扬着自己在学校里的权力与其恐怖之处。他对各班展开突击,进行服装及随身携带物品检查。先是利用黑狮子的力量将反抗的学生予以惩罚,如果遇到被检举违规而恼羞成怒的学生袭击,就指使黑狮子再度施予惩罚。然而没有气得脑充血的学生也常常受到惩罚。
虽然京介本身还没受到迫害,但学生所受到的重创和对风纪委员的恐惧,程度似乎是相当的。连平常在走廊上,以不在乎的表情抽着香烟的那群人,也只有在今天来到这顶楼上,应该就是畏惧风纪委员的视线吧?而京介只是想睡个午觉才会来到顶楼,但因为有这么阴郁的先来者在,所以连这个愿望也没办法达成。因为回校舍也很麻烦,京介就在远离那群人的地方,沉默地让烟雾飘散着。
“啊—啊……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在水泥地板上蹲下的其中一人以无力的眼神,抬头望着天空说道:
“现在怎么可能还当得成什么认真的高中生嘛!”
“想个办法对付那个风纪委员会长不就得了?如果动用私刑的话……”
“不可能的。有那只像怪物一样的东西在耶!要怎么扁他呀?”
“用围殴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原始人不是也赢了长毛象吗?”
“说得也是啊……那么,虽然很麻烦,但还是叫些有力量的家伙来吧!你和二年级的大木很好吧!就是那个,一生气就会扔铅球的田径社队员。”
“啊啊,那家伙住院罗!他在上个月底打架打输了。”
“咦?对方是谁呀?”
“是一年级的,你们看……”
一说完,男学生全部看往京介的方向。京介用力地吐出烟雾,让视野一片迷蒙,并转移了目光。
“……那就没办法了。其他人……”
“三年级的松崎如何?他在准备运动时踢出的角球,把体育老师的颈骨撞断了吧!”
“可是听说那家伙搬到他仙台的奶奶家了。好像是因为找人打架却被打得落花流水,自尊心完全粉碎的样子。”
“咦?对方是谁啊?”
“就是一年级的,那个……”
如此说完,男学生们又再度看往京介的方向。京介背对着他们,连同身体一起转移视线。在他身后可以听到许多的咂舌声和沉重的叹息。
将烟蒂丢进携带式的烟灰缸,京介从倚靠的铁丝围篱上起身。因为实在很不舒服,所以他打算换个地方。后花园或是体育馆——不管是哪里,他只能想到正在顶楼的那群人可能会聚集的地点。京介这种想法上的灰暗面,妹妹丰花常常责难他“这是不良的证据”。
当京介朝着出入口,一步一步地迈着步伐时铁制的门扉被人从内侧完全打开了。
发出喧嚣的脚步声,男学生和女学生跑进了顶楼。看到那两人的身影,正抽着烟的学生们骚动不安。出现在眼前的是身为风纪委员会长的长谷常彦,和委员塩原友子。而在风纪委员的背后,今天早上京介也在校门口看到的,传说中的黑色怪物像个巨大的影子般地跟随着。
“突击,吸烟检查!”
长谷手指着蓝天呐喊着。他的眼镜在接受到天际传来的光钱,又开始强烈地闪耀着。
从空中移动食指,长谷依序指着被吓呆的男学生们说道:
“抽烟、抽烟、抽烟、以下省略一一都在抽烟!塩原,抽烟在校规里是如何判断的!?”
“是,会长!”
以宏亮的声音回应的塩原,精神饱满地回答着:
“学生守则第十二项里纪录着:‘根据未成年者吸烟法规定明文禁止,且有损健康。无论校内校外均禁止之’。也就是说他们是完全违反校规的人!”
“了解,塩原!那么波奇,对愚蠢的违规者进行惩罚吧!”
长谷以充满干劲的声音呼喊着,背后的黑狮子一一被称为“波奇”的物体的赤红双眼释放出瞬间抢眼的光芒。男学生们将烟蒂丢弃在地上,并像弹眺起来似的站起来。
其中一个瞪视着长谷说道:
“可恶……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正在这里抽烟!?”
“因为你是白痴啊!”
得意洋洋地用折回的指尖推扶眼镜,长谷浮现出大胆无畏的笑容:
“像你们这种不良学生的所在地,在古今中外早就已经是惯例了。不是顶楼,就是后花园,或是体育馆一一蟑螂只会出现在容易出入的地方,只要在那些地方放置蟑螂药的话,就可以轻易捉到了。”
“没错。总归一句话,也就是各位和蟑螂是一样的。”
听到甩动着发辫,做出断言的塩原所说的话。男学生们的额头上同时冒出青筋。他们面对长谷两人,迅速地摆出横向成一列的队形,并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准备好了吗?可別胆怯哕!用赴死的心情迎击吧!”
“我们怎么能把安居之处乖乖地让给风纪委员!”
“拿出我们的骄傲!我们的拳头是天下无敌的!因为至今为止,我们都是这样打倒老师和警察的!”
“呼口号一一”
“‘原始人会战胜长毛象’!”
接着,他们同声喊出“喔一一”的一声。塩原不知为何地给予掌声,长谷则嘲笑着。决心在旁观战的京介静静地叹了一口气。他心想,看来离开顶楼的机会已经溜走了。
“喂,一条京介。”虽然不可能有人听到他的叹息声,但其中一名男子隔着肩膀,瞪着京介猛瞧。
“为什么要一个人站在一边?你也加入我们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没听到吗?刚刚不是说原始人会战胜长毛象吗?大家合力对付啊!”
京介的眉宇间皱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摇着头:
“很抱歉,我不擅长团体行动。”
“什么嘛!真是的,真是个没协调性的家伙。你绝对是那种中午休息时一个人吃午饭的类型。”
“和别人一起吃饭也没什么意思。”
“哇啊,真是无趣的家伙。和你说话,内心好像会冻结似的。”
男学生一边顫抖着肩膀,一边慌张地转回长谷的方向。而京介则抱着双臂,进入短暂的思考。如果自己是原始人一一果然还是无法想像在团体里出手击退长毛象的样子。要做出这么烦闷的事,他觉得在某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吃到某种果实而中毒然后悄悄地死去,这样还比较适合自己。
当京介处于不知所措的期间,战火的序幕似乎是揭开了。听到怒吼而抬头仰望时,男学生们正朝向长谷猛扑过去。
黑色块状物张开背上的羽翼,巨大的身体一瞬间飘浮在空中。当黑狮子降落在长谷和不良学生之间时。发出了咆哮声。大气为之振动,学生们吓得缩成一团一一下一个瞬间,漆黑的影子像被射出的箭般地冲向天空。
两只前脚分别踢中两名学生的头部和腹部,使他们昏倒在地。利牙从拨开的嘴里露了出来,而它的鼻尖打中的一人,弹射到数公尺远的地面上.黑狮子展开了羽翼,像是要敲开空气般地拍动着翅膀。因为这样所产生的暴风,吹走了剩下的学生,使他们猛力撞上铁丝围篱。
铁丝围篱上构筑出人型歪斜的模样,两名学生掉落到地上——直到五名不良学生全部倒卧在地为止.大概只花了五秒钟。全部都解决后,黑狮子像是训练有紊的猎犬般,规规矩矩地趴在地上。
塩原热烈地拍起手来,赞扬着黑狮子。
“真是了不起的攻击力呀,波奇!完全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呵呵呵呵呵。真是可悲呀,违规的人们啊!”
低着头看着倒卧在地上,无法起身的学生们,长谷笑了——而他那厚重的眼镜,意外地将焦点集中在京介身上。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一条京介。”
京介以深深的叹息来代替回答。就算他拒绝,对方也一定不会接受自己的意见。
长谷无礼地走近京介的面前,自信满满地伸出头来,鼻孔还蠢蠢欲动。
“哼哼哼,闻到了。我闻到罗,还散发着味道呢,你刚刚也有抽烟吧?”
“…………”
“差不多是缴纳贡品的时候了,一条京介同学。虽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遵从我们的指导而没有戒烟,但今天……”
“眼睛好痛。”
“你说什么?”
“你的眼镜反射到太阳而发出亮光。实在太刺眼了,麻烦你不要站在我面前。”
“多……多么出言不逊……你今天也是处于自大的最佳状态嘛!一条京介!”
长谷身手矫健地,在跳开京介一步距离的位置笑着:
“不过,你的这种态度今天也会结束的!从现在起你会受到风纪委员的正义铁槌打击,而重生为遵守校规,良好且率直的高中生。”
“可不可以别管我?”
明明有听到长谷所说的话,却因为感到疲累,所以京介如此说道:
“我在没有你在的地方抽烟,有带来任何麻烦吗?关于别人的事放着别管不就得了?”
甩动三股发辫跑了过来的塩原,以不输给黑狮子般的威风气势露出牙齿大喊着:
“这是公众的常识,是许多人在同一个空间里生存所一定必要的东西。真要说的话,就是太阳。如果太阳每天日出的角度都适度地改变的话,地球上的生物就无法生存了。风纪是崇高的,而取缔行为是神圣的!”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没礼貌!你们这违规之徒实在太缺乏思考!我是绝不会有错的!会长您说是吧!”
听到塩原的叫喊,正将写有“整肃结束”的贴纸,贴在倒卧地上的学生背上的长谷,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的,塩原。以地球规模做比喻的部分挺有格局的,这点你做得不错……那么,波奇。”
从容不迫地看着端坐在一旁的黑狮子,长谷伸直了右手臂喊道:
“对决魔女一一上吧,取缔攻击!”
羽翼无声地展开了,黑狮子对准长谷所指示的方位一一京介的方向冲去。
弯下身子,京介立即闪过那道突击。狮子几乎要擦到头顶地掠过,而头发因为随轰隆声响一起带来旋风的关系,被玩弄了一番。
利用移动弯曲身体的反作用,京介就这样朝着出口跑了出去。在背后可以听到长谷传来“波奇,別让他逃了”的怒吼声。然而,因为没有决胜负的意思。所以打算要他们放自己一马。
回到校舍里,他以一次跨三格的方式下楼梯。当他跑到四楼的走廊,看到因为午休时间而在走廊上聚集许多学生时,京介觉得有后悔回到校舍里。果不其然.学生们一看到跟在京介背后的黑狮子身影时.同时发出惨叫,并开始往各自想逃的方向流窜。
因为混乱不堪的学生群的关系,京介的逃亡路线迅速地被封锁。当他考量着该怎么办时,却感觉到背后空气的温度突然窜升的气息。
直逼在后方的黑獅子吐出火焰带。火苗蔓延到天花板,让通达走廊尽头的墙壁一片焦黑。包括京介在内,大部分的学生并没有受到直接烧灼的伤害。但烧到坍塌的天花板却发出声响开始崩毁,冒出的火星和火柱为走廊上的骚动增添摻有杀气的色彩。而学生所发出的惨叫声音量增加了数倍。
“波奇、波奇,不可以把校舍烧毁喔!”
在黑狮子的后方,才刚追上来的长谷如此说道。长谷拿起装设在走廊上的灭火器,熟练地抑制住起火点。
“如果学校不见的话,风纪活动的对象也会消失,这样就本末倒置了。现在我们的目标,完全只有一条京介一个人,所以只要对他进行纠缠不清的攻击。”
黑狮子状似回应的大吼一声,那声音又在学生之间引发惨叫。
京介对长谷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注视着到处乱窜的学生人群。许多人所释放出的恐惧心一一负面情感,开始在附近一带强烈地滞留。从黑狮子出现开始,就像对手是一直无力反抗般地,给予群众持续不断的恐惧一一而结果则会演变成负面情感的累积。然后,那种东西没多久就会产生光流脉的闭塞。
光流脉会产生闭塞的原因可以分为好几类,其中一种就是因为在土地上的生物情感所产生的影响。人类只有在抱持强烈的负面情感时,才会对当地的光流脉造成影响。在某种程度内,是交给光流脉本身所持有的自我净化能力,不进行矫正作业也足以应付。但京介心想,看来现在走廊上的情况且经超过“某种程度”的限度了?在走廊所及的地方,蓝白色的影子若隐若现,而那是只有接受过矫正术者训练的人眼中.才能看出的闭塞颜色。
在这世界上,光流脉有通过的地区被划分出来,各自派定负责的矫正术者。包括虹原高中的校地在内,虹原市五丁目到七丁目的负责人,就是京介和丰花。也就是说,在校内所产生出来的闭塞,京介他们必须负起责任,担当执行工作。他们也进行光流脉的修复,以消灭闭塞的意义来说称为净化,这正是矫正术者的本业。
“别再增加工作了……”
混杂着叹息并喃喃自语.京介推开人潮。从走廊朝楼梯的方向再度跑了出去。他一口气跑下阶梯直到一楼,朝着自己的班级一年六班的教室前进。
当他一打开教室的门,里面的同学同时看着京介。比起平常时候更加沉闷的空气飘荡着,这是因为加入风纪委员指导后的关系吧——事实上.教室的角落也有学生正在啜泣。
无视于同学的视线,京介急忙赶到自己位在窗边的位子。那里放有直立于墙壁,用布包裹的玲洗树树枝。如果没有这样东西,就无法展矫正术,但同班的同学似乎从入学的那时候起,就抱持着“一条总是把铁竹刀带着走,随时准备实战”的误解。
当他把玲洗树树枝拿在手上时,一名男学生跑到京介的面前。他是因为抽签而被选为班长,名为菊泽的学生。
菊泽以央求的眼神,对着京介诉说:
“你到底是跑哪里去了?一条……你不在的时候风纪委员跑来,情况真是糟糕透了。趁你不在的期间,那个戴眼镜的会长竟然大肆胡来……”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京介皱起眉头,打断菊泽的话:
“我并没特别任命为班级保镖,即使我不在的期间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用负责。”
“即使你本人没那个意思,但你已经是六班的看门狗了。.
不知为何焦躁的菊泽提出反驳。且不知是何时,其他同学也聚集在他的身边,演变成京介被包围在其中的形状。
“隔壁的五班和七班,前些日子都被三年级的集体勒索过,但我们班上因为有你在的关系,所以才得以逃过一劫。”
“我之前在街上和其他学校的不良学生有牵扯时,才说出我是一条京介的好朋友,他们不但向我道歉,还请我吃便利商店的肉包子。”
“光是你存在的这一点就已经够强了,而且实际上你还更强。”
归结嘈嚷不休的同学所说的话,菊泽以断定的口吻说道:
“所以,去把风纪委员打倒吧,一条。”
“…………”
京介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对团体活动感到棘手,所以对在学校里的相互扶持、相互礼让和相互接触这类事情,京介是真的觉得没兴趣。明明真的不想打架。但周遭的情况却常常任意将京介卷入其中。而受到全班同学请托,成为代表与风纪委员战斗这种仿效发义使者或勇者的行径,并不适合自己。
正当京介打算拒绝之际一一黑狮子在压破教室的门怒吼同时,巨大的身体也闯进教室来。同学们的反应和楼上的学生都一样,他们不断发出惨叫,但只有一点是不同的.那就是大家全都躲到京介身后。
黑狮子用羽翼在空气中拍打一下,飞扑过来。因为暴风的关系,墙壁上的公告被撕成碎片。桌子和椅子翻倒在地上。无视于在背后大声喊叫的同学。京介马上跑到教室外面。他将包裹住玲洗树树枝的布套解开丢弃一旁,并思考着如果不到宽广的空间去。会很难进行战斗。这并不是想回应同学们的要求,而是因为在净化闭塞上,排除成为肇因的东西是矫正术的基础。就目前学校里的情况,闭塞的原因无非是黑狮子的存在。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打败它。但只有非得想点办法这件事是确定的。
虽然一楼的走廊仍然因为学生而骚动不已,但只要一看见京介和黑狮子的身影,任何人都会退到墙边,所以并不影响行走。这并不是因为一楼的学生比楼上来得机灵。而是因为一楼全都是一年级生,他们应该都是抱持着反正“如果一条京介跑来,不避开就会被杀”的共识吧?从人学以来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看来自己似乎已经完全没被当成正经的好学生了。反复思索着刚刚同班同学所说的话,京介叹了口气.虽然别人要怎么想都没关系,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对人生感到有些疲累。
不过,不光只有叹息追随过来。追赶而来的黑狮子露出利牙,打算咬住京介的背部。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一一”
将右手紧握着的玲洗树树枝指向黑狮子的方向,京介念出了咒语。在许多学生面前施展法术的动作,让他产生瞬间的犹豫。虽然并没有明定不得将根据光流脉所发展的法术详情泄漏给普通人的规矩,但原则上不对他人透露必要之外的事,是术者之间默认的行规。不过被禁止的是泄漏本家的详细情报及法术体系,而不是在人前发动法术。如果连这种事都要设限,要矫正术者避开他人眼光来进行净化工作,是近乎不可能的。这是因为在产生闭塞的条件中. 占最多比例的就是人类的负面情感。
京介念着咒语的后半段:
“出于卯位朝酉位十,扫射。消灭前方对象!”
从玲洗树树枝的前端连续射出光弹,朝着暗黑色的狮子脸部袭击而去。

在光球就要接触到鼻尖之前,黑狮子狂吼起来。光弹就像被那声音吹熄般地碎成粉末散落开来,且全都消散在空中。京介皱起眉头。
黑狮子的前脚袭向京介的头。京介往横向跳开,在干钧一发之际避开攻击。狮子的脚在空中挥空,但因产生出来的空气压,使得周围的几名学生被吹走了。走廊上的窗户玻璃有几片碎裂,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心想还是到校舍外面比较好,然后走廊已经过不去,只剩下上楼梯这条逃跑路线了。京介就这样直接跑上楼梯。当他来到四楼时,头顶上突然有个黑影弹射而过,抬头察看的瞬间,直到刚刚为止应该还在身后的黑狮子,现身在他整个视野里。这是因为它飞到空中,绕行到京介前方的关系。
粗壮的前脚击中他的身体。在瞬间的漂浮感后,连采取防卫姿势的时间都没有,京介的背部就摔向走廊的地板上。背脊骨嘎啦作响,呼吸也被强制性地打断。
连一点站起来的时间都不给,蹬地跳跃的黑狮子又猛扑过来。撑起上半身,京介用玲洗树树枝敲击地面,口中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以黄土为支点,将拘束之管指向天空!”
地面剧烈地发着光,渗出来的光雾从下方将黑狮子包围起来。被雾包覆,身体变得无法动弹的黑狮子狂暴肆虐,地面因此更加晃动了。但因为没和四楼的学生事先谈妥的关系,走廊上又形成像火灾现场般的大骚动。
黑狮子才吼着吐出火焰,光雾就瞬间蒸发掉了。站起身来的京介咬着嘴唇确认现况,可以想见这只黑狮子具有抵销法术的力量。基本上,光流脉的力量对存在于这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具有效力。而因为术者的能力,或法术本身限制的关系难以出现效果,或是失效的状况却也时有所闻。但京介却是头一次知道有法术力量完全无法使用的对象。就算知道了,如果不明白应对方法也是无计可施一一
铁定是陷入绝境了。在充满烧焦臭味的风中咂着舌,京介跑了出去。他一边缩短被击飞时远离楼梯的距离,一边思考着。如果对手是人类的战斗方法。在小时候明明没有要求,父亲就已经捶进他的身体里了。虽然不知道对手是动物的打架方法,但说起来,这只黑狮子算是正常意义下的生物吗?当京介抱持这种疑问时——
“京介啊,你一个人在那边出什么风头?我也要加入!”
在他眼前出现一名穿着水手制服,肩披黑色斗篷的少女,长长的黑发,加上手中如同魔法师的必需品般,节节分明的长木杖。那身黑色斗篷正是身为光流脉矫正术者的证明。这位在眼睛中蕴含强烈自我主张光芒的人,正是京介的双胞胎妹妹丰花。
“那怪物专找京介攻击耶!发生什么事了吗?”
哼着鼻息,丰花看着京介的背后。黑狮子当场停止动作,像是要看清楚新登场目标似的,眯起红色的眼珠。
“好像是风纪委员说要把我当目标,所以才会穷追不舍。”
“哼,我还想说一定又是你冷冷地甩掉人家的关系吧。”
“…………”
“你还记得吗?国三那时候真惨啊。京介你甩掉的那个弓道社女孩嚷着说要杀了你,然后自己也要自杀之类的话,还把箭射到家里来呢。”
“…………”
“不过差点被箭射中的,只有在起居室睡午觉而来不及逃离的爸爸而已。”
“…………”
“结果是我帮她介绍射箭社的男生才肯罢手的。话说回来,当时的人情你还没还耶!”
“…………”
“唉,没关系啦,我的心胸是很宽大的,所以不管是十年或是一百年,我都会等下去的,但是你一定要还喔!”
如果真的是心胸宽大的人,应该不会考虑什么借人情或还人情之类的事吧?当京介思考的期间,丰花开始动作了。长及脚踝的斗篷衣摆大动作地啪啦作响,她朝着黑狮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要把你投稿到‘欢迎光临怪异现象’的一般征稿活动上。如果被选为‘本周NICE奇异’的话,还可以获得两千元的图书礼券.我才不分给京介呢!”
像是对丰花吵闹的声音做出反抗,黑狮子大吼了一下。光是那一声,丰花就发出“呀一一”的惊呼,不由分说地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瞄准她纤瘦的身躯。黑狮子露出利牙地袭击而来。京介一蹬地就护着丰花,朝黑狮子鼻头的方向闯了过去。这并不是他想在此时此刻还人情,而是单纯的反射动作。
走廊上的墙壁发出声响,如同鲜红色油漆的液体吊挂着。液体开始大渲染的范围,垂下的水滴污染了地面。在附近的女学生发出了惨叫。京介心想,是不是丰花受伤了?但在京介臂弯里的丰花,虽然把原来就很圓的眼珠撑得更圆,且正处于茫然状态,但似乎没有哪里受伤的样子。
那么是谁一一当他如此思索时,脸色苍白的丰花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京介……该怎么办?那个……”
“那个……”
丰花溢满泪水的视线。京介终于察觉到了。从自己的心窝到下腹部的范围内,绽开着吓人的伤口。制服被割碎,皮肤和肉也被剜开,因异常状况而混乱的血液,如同竞赛般地持续流出体外。
低头看着伤口,京介不自觉发出呻吟。是痛觉神经也被切断了吗?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有的只是这是怎么回事的困惑而已。
黑狮子咆哮了,它举起前端还滴着鲜血的爪子。京介推开丰花的身体,使她远离黑狮子的攻击范围。紧接着,京介就被黑狮子的脚痛扁,倒卧在地面上的血泊中。当敞开着的腹部被踩住时,痛觉总算是回到身上,剧烈的疼痛贯穿了他的脑门。
“干得好,波奇!不过,打扫工作好像就有点辛苦了,但如果这能让清洁美化委员活跃的话……那个委员会明明预算就比我们风纪委员会还多,但是却几乎没有在进行活动啊?这完全不合理!”
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降临。只移动视线,就可以看到长谷和塩原在被鲜血弄湿的走廊上,室内拖鞋底部发出啪答啪答的声音走了过来。塩原一看到京介的模样,就吓得张大双眼地说道:
“一条同学,才一阵子没见,你变得像解剖的青蛙一样呀!真为你感到悲伤。”
如果可以出声的话,真的很想跟她抱怨,但因为疼痛、恶心和困惑。各种不知名的东西涌上喉咙,京介只能呼出痛苦的喘息。
黑狮子一直保持踩着京介腹部的动作,等待着长谷的命令。在它脚下,几个内脏应该都被踩烂了。望着自己恣意发抖的指尖,京介只是单纯地担心着自己会不会死。
“屈服于人的感觉如何啊?一条京介。”
在京介身旁停下脚步的长谷,以得意的笑容俯视着:
“你不甘心,你很不甘心吧?如果不甘心的话就大声哭喊着说‘风纪委员会万岁’吧!这样的话我就会饶你一命……’’
“我并没有觉得不甘心。”
京介的声音像是挤压出来一般地说道。血液逆流上气管.从嘴角流了下来。
“关于你们我是无所谓,我只想了结自己的工作。”
“唔唔唔……”
“我没空和你纠缠不清,想玩的话就去找別人。”
“可…可恶……其他的学生明明都惊吓发抖到令我觉得有趣……对于能与神明匹敌的我,这种浅薄的反应也是一种罪恶!”
长谷气得在京介所流出的血池上跺脚,并呐喊着意义不明的话。好不容易才握到的玲洗树树枝,京介用手指紧紧地扣住。虽然思考着要施展什么法术来反击,但脑袋里被疼痛布满,使他无法冷静地读取光流脉的脉流。
“唉,算了,我生气了!”
长谷的眼镜闪闪发亮,他对着黑狮子呼喊着:
“对没有重生余地的蠢货来说,只有死亡这条路了!波奇,去撕碎违规者的气管吧!”
黑狮子吼了起来。并瞬间举起踩住京介的脚。趁这那个空档,一个细小的人影闯进怪物和京介之间。
那是丰花的身影。黑斗蓬飘动着的丰花,以粗鲁的动作拉起京介的身体,并朝着最接近的窗口跑去。脚踩在玻璃破裂的窗框上,丰花尽情地跳进阳光闪耀的天空里一一当然,手臂被抓住的京介也在一起。
连说出这里是四楼,或是不想跟你一起自杀的时间都没有。虽然听到了长谷的吼叫声,但在地面吹起的强风下随即消逝了。眼下是宽广后花园的微暗地面,是脚踏车停车场毫无生趣的屋檐,是在焚化炉前工作的学校职员,是吹起的风速在耳边掠过的混乱空气声——在确认出这些事物开始产生感想之前,京介的身体就被伴随旋风的坠落感所包围。直截了当的说,没错——就是开始掉下来的意思。
丰花的斗篷含带着风,发出像大老鹰张开翅膀的声音。但这件斗篷并不是飞行用的装备。京介至今一直认为。就算丰花再怎么蠢,应该也会知道这种事。不过他却误会了,丰花该不会误以为可以飞起来,所以才从四楼眺下来吧?这样悲哀的不安扫过京介的胸口。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正当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丰花早先一步说出话来。她左手抓着京介的手臂,右手拿着玲洗树树枝的丰花,以不同于以往的认真表情盯着即将逼近的地面,并大喊着:
“使环绕星辰之气运用自如,垂直微风从地面通达天际!羽翼啊,乘风飞舞吧!”
一瞬间,视野被白色的光芒包围,拍击额头的风向改变,似乎是停止坠落了,但那却只有一瞬间,一秒钟后光芒消失,强风也再度归来,身体又开始一直线地朝地面掉落。接着,剧烈的冲击侵袭全身。

有什么强大的阻力正在运作,身体仅在极短的一瞬间弹回空中。但却响起除了自己以外的某人所发出的惨叫。
没有疼痛,也不太像是死掉了,京介慢慢地张开无意间闭上的双眼。这里是矮树上头.因为丰花不可能是以这里为目标才跳下来的,所以应该只是单纯运气好而已一一呼出带有血味的气息,京介在心中对这些矮树道谢。
“……丰花。”
对着紧贴在身旁,头昏眼花的丰花,京介出声呼喊。因为刚刚坠落的关系,让他有许多东西从腹部伤口撒出来的感觉。因此就连摇晃丰花的肩膀.都变得使不上力气。
“……呜呜呜,我又失败了……这是第一百三十五次了……”
张开眼睛的丰花垂下双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发出这样的牢骚。京介则叹口气问道:
“……你说在昨天半夜里练习的法术,就是刚刚那个?”
“对呀 ,控制住风。就可以改变坠落速度了。如果顺利的话,术书上的记载说还可以飞起来喔!”
“唔……”
“不过算了,既然有得救,那就好啦!”
脸颊上黏着树叶的丰花露出好胜的笑容。从远方可以看见学校职员发出声音接近而来.京介发觉坠落之后所听到的惨叫,似乎就是他发出来的。
“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今天我做饭的轮值就由你代替罗!”
“…………”
疲劳和疼痛一起在体内奔腾着。抬头仰望的蓝天染成灰色,京介静静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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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令魔女痛苦的学年审判


那里,是个奇异的空间。
在三坪左右的正方形房间里,就像是要塞满整个壁面般,高度很高的架子并列在一起。在架子的每个隔层上都放满了水槽,将近三百个的水槽,内容物却完全不相同。有的水槽里装满苔藓色的液体,只有一只人类的手腕前端浸泡在底部。有的水槽只有十只爪子飘浮在水面上。而在某个水槽里面则没有水,放进一只像是白老鼠的小动物,它正咬着胡桃的外壳。但即使牙齿断裂流出鲜血,它还是不厌其烦地一直在咬。
没有陈列架子的墙面,就只有安装着门的那一面而已。小小的门扉紧闭着,在那扇门前有名女子站着。
女子在一份像是病历表的文件上写了些什么。她是年约二十岁左右的女性,纤细的肩膀上披着一件白衣。在背部流泄而下的黑发没有卷度。发尾就像是用直尺剪齐般地直顺不紊乱。乌黑的大眼睛和薄薄的嘴唇一一她是个给人日本人偶般印象的女子。
一结束文件的记录工作,女子就走出了房间。这个房间与如同宽敞办公室般的空间相连着,数位身穿相同白衣的人们正兴高采烈地闲聊着。女子直接穿过他们身边,回到自己位于办公室角落的桌旁。这里是光流脉统辖管理总局一一通称为“本家”内的法术研究部分室,是以专门进行法术研究部所无法囊括的精密实验部门名义而设立的,而这名女子正是室长深廉寺华奈。
在堆满文件的桌子底下,放着一个银色鸟笼。有只如同一团黑影的乌鸦.在笼中的栖木上叫了一声。只有在回望那对黑色眼眸时,可以在深廉寺华奈的冰冷神情上看到笑容。
“啊,室长。您知道吗?”
正在闲聊的年轻研究员对着华奈说道。他的名字叫藤田智史,虽然年纪比华奈大上五岁左右,但在部门里却是相当于她的部属。邋里邋遢留着的褐色长发,正在穿着白衣的肩上四处跳动着。
恢复冷漠表情的华奈整理着文件,完全无视于藤田智史。僵硬的背部线条,似乎显示着华奈对藤田的心情。
另一方面,藤田从以前就已经深知年轻室长的冷淡态度,所以不把华奈表现出来的模样放在心上,藤田以轻浮的口气继续说道:
“我刚刚去了一趟治愈综合部,在那里听到有趣白的话题喔!”
“是什么?”
虽然说出这句话的是华奈,但她语气的冷淡却露骨地表现出“我并没特别想听”的心声。而不知是不是不擅长读取他人的心思和现场的气氛,或是明明知道却故意忽视它一一藤田以开朗的声音回答着:
“好像是哪个地方的矫正术者受了伤,被送进医务室了。听说那位术者是被一头奇怪的怪物打伤的哦。感觉像是狮子,但背上有翅膀,毛色是全黑的。”
停下正在工作的双手,华奈皱起了眉头。藤田面对这样的反应,痘疤明显的脸颊上漾出笑意:
“果然,室长也想到了吧?这铁定是那个‘合魂石’具现化之后的个案吧?”
“…………”
“我还在想那个‘役使型术兽残杀二类•改良版三号’从虹原山实验场离开,会跑去哪里了?它果然还是引起骚动啦!那份个案的负责人,我记得是住吉吧?……啊,说曹操,曹操就……”
藤田看着房间出入口的方向,并挑起单边的眉毛。从敞开的门口处,瘦小的青年以抑制住脚步声的走法进入房间里。虽然带着畏惧的神情,但这并不是真的在害怕些什么,而是他的脸原本就生得这副模样。
“喂,住吉,你在搞什么啊?你那份个案演变成大事件罗!”
面对着青年。藤田以粗暴的口吻呼唤着。青年像是抽筋般地颤抖肩膀,并抬起头来。不安的细小眼睛四处飘移着:
“你…你说大事件,是什么啊……我今天也去找过那份个案,刚刚才从虹原山上回来……啊,室长,早安……”
青年在华奈的面前,好像只有背脊骨弯曲般地微微行礼后,就逃也似的移动到对面的桌子。住吉俊夫平常的职业,是拥有负责区域的矫正术者。前一阵子他在本家职员任用考试中获得试用,预计从明年度起就会辞去矫正术者工作,而在法术研究部分室以正式研究员身份任职。由于现在还兼任矫正术者的关系,所以他是以实习研究员身份。在分室度过一天里的一半时间。
“呃…呃…室长,今天也仍然没发现逃走的个案……真对不起……”
住吉从桌子的另一侧说道。得知情况的华奈,则静静地将视线落在脚边的鸟笼。
“我打算黄昏之后再去一趟虹原山……”
“你真的是笨得可以啊。”
露出厌烦的表情,藤田从中插话:
“它已经不在山上了。听说它下了山,让不知哪个地方的愚蠢术者受了重伤罗。”
“咦?这…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没被太阳晒黑的脸庞变得铁青的住吉,藤田得意洋洋地开始述说。而他所说的是直到刚刚为止,和其他研究员热烈讲座的传言,像是不知哪个地方的矫正术者遭到袭击,内脏严重受创之类的,不愧是分室独力开发出来的个案,就是不一样一一华奈在乌鸦的饲料盒里放进新的饲料。看到像是红色肉末般的饵食,乌鸦就发出雏鸟般的撒娇鸣声。
此时,分室的电话响了。其他的研究员接了电话后,马上就叫了华奈。
“室长,是家长打来的内线电话。”
停止说话的藤田吹着非常拙劣的口哨。所谓的家长,是本家的最高负责人,担当统领整个组织的要务。如果是在普通企业里,就相当于社长的职务了。以本家的情况来说,家长的选任方式有点特殊。在六年举行一次的测验中,取得最优秀成绩的人才能胜任这份职务。虽然只要达到应考资格年龄,谁都可以参加考试,但那却是难度高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考试。现在的家长是两年前取得过去最高分数,而被选出的二十六岁青年。
“一一我是深廉寺。”
华奈以沉静的声音接起电话.在她背后的藤田则竖起耳朵聆听。鸟笼里,乌鸦正不慌不忙地晃动着头。
听着电话另一头所说的话,华奈的眉间刻划出小小的阴影。
“我很好。因为很好,所以无谓的招呼就不必了。你找我有什么事?该不会是要说被送到治愈部的矫正术者的事吧?我只是听到我部门里的研究员刚提起的传言而已,所以也请你停止无聊的对话。那名术者是可爱的双胞胎或三胞胎,都跟我没有关系。”
“室长正在和家长说话……真好啊!”
在华奈隔壁位子的女研究员,红着脸颊说道:
“我是家长的粉丝喔!前一阵子我也在本家的走廊上碰到家长,竟然被邀请一起去吃饭,唉呀,我该怎么办?”
“哇,这是滥用职权的一种。真令人羡慕…不,是太狡猾了。”
藤田皱起脸来。华奈则无视于背后的对话,继续对着电话筒平静地回答:
“就如你所指责的,让那位术者受伤的,似乎是从我部门溜走的个案……个案的负责人?你突然就要追究责任?没有其他该做的事了吗?”
用力将长长的黑发尾端缠绕在手指上,华奈如此说道。藤田以斜眼看着住吉,露出嘲弄似的笑容。
“如果是要个案资料,我会交给你的一一你说要提供因应的处理员?这种事找那个受伤的矫正术者来做不就得了,他不是还活着吗?”
换手拿着话筒,华奈以闲下来的手尖一边敲打桌面,一边说道:
“你们有给他负责区域也支付酬劳,不叫他工作的话可就损失大了。就算死了,也还有替代的人……冷漠?你说谁?我?那只是因为你头脑太差。”
“室长真是太厉害了。对家长说这么毒的话……更不愧是深廉寺一族。”
“是吗?谢谢你的反省……个案溜走的日期?……我想应该是昨天天还没亮的时候。”
华奈移动敲击桌面的手指,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全新的解剖用手术刀,以和嘴唇扭动的时间点完全一致的动作,把手术刀的尖端刺进桌面。
“你说为什么没有立即采取对应?我们早就做了。连现在这一刻也都还在搜索当中。没有马上向上级报告的理由?因为当时还是半夜,所以不敢惊扰。家长你不是过了晚上九点就会就寝吗?真令人羡慕啊。我们这边可是继续在做研究,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在日期转换前就回家了。”
桌面上因为手术刀的痕迹,而到处都是损伤。不光是这一次,也有很多过去造成的损伤。感到烦躁的时候就用手术刀划东西,这是华奈的怪癖。但与粗鲁的手势判若两人,她的眼神和语调却是冷若冰霜。隔着桌子窥视华奈神色的住吉,以铁青的脸色颤抖着。
“你要挖苦数落的话,就等全部都解决之后再说吧。就这样……吃饭?跟你?我?不用了。再见。”
重重地挂上话筒,华奈将手术刀放在桌上。手术刀的尖端已经悲惨地折弯了。
“室…室长一一”
发出声响,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住吉,以嗫嚅的声音呼喊着:
“我……我…我一一”
“好像是在县立虹原高中吧。”
重新坐回椅子上,华奈静静地说道:
“‘役使型术兽残杀二类•改良版三号’出现的地点。”
“是…是的……”
“受伤的矫正术者好像就是那里的学生.现在还活着一一不知道是个案的力量太弱?还是及早做好治愈措施的关系?”
“是…是的……”
“因应事务就万事拜托了,住吉。”
“是…是的……”。
住吉缩起肩膀点了点头。就这样轻轻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您说的因应是什么啊,室长?”
虽然拢起长发的藤田提出询问,但华奈却以沉默来漠视他。取而代之地,她将从桌上收集而来的文件堆,推到藤田的下巴前并问道:
“藤田,你很闲吧?看你一直在闲聊的样子。”
“不,怎么会闲呢………”
“可以把这份资料送到家长室吗?另外你明天也有空吧?因为你把前阵子我拜托你做的文件整理工作硬塞给別人了嘛。”
“……不,怎么说硬塞啊……”
“明天你就和住吉同行,一起去虹原高中吧。只有住吉一个人去我有点担心。”
垂下双肩的住吉抬起头来,双眼张得圆滚滚的。几乎同一时间,藤田睁大眼睛,露骨地表现出拒绝之意。但在话从他嘴里吐出前华奈说道:
“另外,如果经过家长室的话,麻烦帮我带句话给家长一一就说……轻浮的笨蛋。”
在鸟笼中,乌鸦发出百无聊赖般的叫声。


在国中时代的放学后时间,一条京介和那位女学生常常在校园里消磨时间。京介悠闲地躺在司令台上,以自我的步调抽着烟。百她则以她的步调,在司令台附近的花圃或铁棒的周围钻来钻去,直到厌烦为止。
她所说的话,京介几乎都是沉默地倾听。虽然有心的话是会附和两句,但即使没回应,她也不会特別感到生气。她似乎只对说话本身感到满足,只要有她在身旁。京介好像就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她说,很喜欢从校园里抬头仰望的天空。虽然京介心想,不管是从哪里看都是一样的吧?但据说是完全不一样的。那女孩说,从这所学校的校园所仰望到的天空,刚好是横长的长方形,因为看起来像是电影荧幕,所以感觉很棒。然而,当京介回答因为没有去过电影院所以不清楚时,她却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
当时所看到的天空,是不可思议的湛蓝,所以时间应该是在初夏时节。她就像往常一样漫步在司令台的周围,并且说道:
“京介,你为什么会以当术者为目标?”
那天,她很难得地要求京介回答。在长及颈部短发的背面,和平常一样的眼眸里,温柔的光芒摇曳着。
“是为什么呢……”
抬头看着沉落在校舍阴影处的太阳,京介歪着头思考。在国中二年级当时,京介是光流脉矫正术者的研习生一一简单来说,就是不能领取酬劳的实习身份。她不但知道京介所继承的血统,也知道因为这个原因,而从那时开始进行的术者研习。虽然这样是打破了术者之间的“规矩”,但京介却不想对她有所隐瞒。从两人相遇后的一个月内,他就将自己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了。这也包括自己是怎么看待她的。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其他的梦想,或想做的事,一想起来就觉得很麻烦,所以我只是想做眼前现有的事情而已。”
“是吗?要是哪天你能找到理由就好了。”
整个人生是无法预定的,时光适当的流逝,结果是自己会随之到达某处。而在过程里则有所谓的得与失,但当时的京介并没有察觉。
她爬上司令台继续说道:
“丰花说,将来要利用术者的工作赚大钱,并名列在大富豪榜上给大家瞧瞧哦。”
“哎……”
“她还说,因此要使唤京介。”
“唔……”
“不过,丰花她有点担心哦。她说因为是隶属在组织底下,所以不擅长团体活动的京介,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因为是工作,所以就没办法了,只要断然下定决心的话就没关系。”
“啊啊,原来如此。对你来说,当学生并不是工作,所以才很辛苦吧。”
“………………”
“京介,你真的很不擅长团体生活耶。我老是看到你在朝会或集会里,露出呼吸困难的表情。丰花说你是欠缺了身为生物对群体的欲望,或是对团体的依赖心。简而言之,就是有缺陷的人。”
“…………”
“然后,她又说你太过冷静,是因为血管里流的是流冰。”
“…………”
“不过,我却不认为这样的人很奇怪。如果拥有同样的感情或知觉的人才是正道,那人类只需要十个左右就够了。但在这世界上是有更多种人的。”
“如果有一百人的话,就应该会有一百人的未来。我一直认为,你国中毕业以后一定不会上高中。所以,当你说要一起去考同一所学校时,我是既高兴又惊讶。”
“…………”
“上高中的话,就会碰到比国中还要多的人哦,你没问题吧?”
“唉,总会有办法的。”
“为什么?”
因为有礼子在一一京介想不起来当时是不是这样回答的。

一清醒过来,就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日光灯此刻也感觉像是死亡般,反复地忽明忽暗。消毒药水的臭味强烈地扑鼻而来——这里是哪里?在京介缓慢地反复眨动的视野里,一名熟识的少女突然露出了脸庞。
“啊,你总算是醒了。你呀,从中午起就连睡了四个小时,真是太得意忘形了。就算是幼稚园的午觉也比你早起呢!”
穿着水手制服的丰花以十分惊讶的表情,窥视着京介的脸庞。因为嘴巴里面不知为何塞进一枝冰棒的关系,所以有点听不太清楚她所说的话。
京介对自己正躺着的钢管床硬度,和床单破损的情况有印象。这里是位于本家内,治愈综合部所属的医务室。之前他的心脏受到损伤时,也曾造访过这里。
“真是的,后来真是辛苦得要命。”
在床边架式十足地坐下来的丰花,晃动着双脚说道:
“京介的伤势是就算施展治愈术,以我的能力也完全治不好的严重哦!不但学校职员叫了救护车,追过来的风纪委员也叫了灵车。”
“…………”
“虽然我拖着昏迷的你,叫了一辆计程车来到本家,但那个司机却说他的椅子被血弄脏了,要我们赔偿。但是因为我没带钱包,所以也没办法付车钱罗!而搜刮你的钱包也只有一百元而已,你这个超级穷鬼。”
“…………”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参考了在‘欢迎光临怪异现象’看到的情节,如果装作‘搭霸王计程车妖怪’的样子,司机就会吓得逃跑了。而让那个妖怪搭车并收取车钱的司机,会在两个星期内遭到因为禁止停车而被捕的诅咒喔!”
“…………”
“来到医务室后。这回却连一个医生也没有。我急急忙忙地询问其他职员,却听说大家都到附近的麻将庄了,我还跑去叫医生呢。结果一到那里,就看到爸爸也在场,我就跟他说,如果你给我零用钱的话,我就用T-势告诉你其他各家的牌。”
“…………”
京介他们的父亲,是在这间医务室工作的医生。京介从以前就在想,由他爸爸在家里的样子来看,在工作场所也一定不是那么热衷工作的人,看来事实的确是如此。
“我在那里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想起京介而拖着一位医生回来。结果那位医生看到你的伤势就哭了出来,并说这样的伤口一个人是治不好的。我仔细问个清楚,他竟然说他是去年才刚拿到专门治愈术者的执照。所以,我听了他大约一个小时的埋怨,最后演变成对他说我也会帮忙的,你要加油的局面。”
“…………”
“我们治疗已经损坏的内脏,还两人一起将内脏塞回你的身体里……结果花了将近两小时才终于完成。这枝冰棒就是那位医生请的。但我明明都这么帮他的忙了,却给我这么少的谢礼,真是太瞧不起我了。而且他还很快地跑回去打麻将呢。”
“是吗……”
原来就是因为这些事,所以才会有四小时没醒过来,京介深刻地理解了。他也想到,在那种开肠破肚的状态被弃置在一旁,还能活过四个小时,他自己的生命力或许也是不能小觑的。
京介掀开床单,重新确认自己的身体。被塩原称作“青蛙解剖”的腹部亮地闭合着,几乎没留下什么伤痕,破损的制服也已经恢复原状。他试着用指尖按压腹部,却没有感觉到特別疼痛的地方。京介将停留在体内的叹息,长长地吐了出来。
他在床上撑起上半身。墙角边竖立着自己的玲洗树树枝。京介呆呆地看了它一眼,喃喃地说道:
“再不回学校去把闭塞净化的话……”
通常,如果发现光流脉的闭塞,术者就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决定要不要进行矫正工作。虽然用自我净化能力就可以解决的东西,不用理会也没关系,但如果是需要术者进行操作的话,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而所谓的一定时间,大约是十刻钟一一在光流脉的时间里,一刻钟大约是三十分钟,所以在现实世界里就是五个小时。
看着医务室里的时钟,是显示傍晚五点。即使风纪委员还留在学校里面,但只要施展矫正术,今天就可以先回去了。京介明白那种将就现场的净化方式,以后是无法通用的。
仍然叼着冰棒棍子的丰花,鼓起脸颊说道:
“啊一一啊,总觉得不喜欢去学校了。以后每天都会变成风纪委员的天下啦!”
“或许是吧。”
如同睡梦的残渣仍遗留下来般,京介自己轻敲着意识不清的脑袋。他有时会做有“她”出现的梦。在以前,有很多个被那种梦境折磨、惊醒,就这样无法入睡的夜晚。但最近做梦的频率也变少了,即使醒来,胸口中央的痛苦程度也趋于稳定。尽管如此,曾经感受到的疼痛,这几天又像盘据在身上般无法分离。
“不过,真是太狡猾了。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新武器还是什么来着,但威胁大家的是那个怪物,而不是风纪委员的力量吧?竟然不以自己的力量来决胜负,真是太卑鄙了。”
丰花表演将冰棒棍子用力吐出,使其命中位在房间角落垃圾桶里的才艺,并如此说道。虽然冰棒棍子确实是碰到垃圾桶了,但却只是敲到,而没掉进垃圾桶子里面。京介从病床上下来,将掉落在地上的棍子丢进垃圾桶里,嘟嚷地说道:
“我输了。”
“你说什么?”
在床上闲躺着的丰花抬起怀疑似的脸庞。京介则静静地重复说一遍:
“我输给风纪委员了。”
“唉,结果就是变成那样啊。”
“嗯……”
“京介你怎么了?干吗摆出什么好像很无趣的脸?”
“我还以为如果输给什么人,至少会有点不甘心的。”
“你不会不甘心吗?”
“不太会……”
听到京介的回答,丰花大叹一口气,并浮现出傲慢的冷笑:
“你放心吧,没有人期待你会情绪性地和风纪委员打斗的。”
“…………”
“真是的,无忧无虑的京介真令人羡慕啊。因为你不管是对自己,或是对其他人都漠不关心。喂,你应该不会也像在虹原山上遇见的那个矫正术者一样,为自己的实力烦恼吧?”
“…………”
“为什么你的精神会这么缺乏感动的因子呢?啊,绝对是因为那个的关系。因为在你的血管里一一”
“流着流冰。”
“嘿嘿嘿……你还是有自觉嘛,真令人意外。”
“…………”
此时,医务室的门在没有敲门声的情形下打开了。进门的是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男子一看到京介,就神经质地咳嗽润嗓,接着询问道:
“虹原市五丁目到七丁目的负责矫正术者,名叫一条京介的就是你吗?”
“不光只有京介而已,我也是负责人哦。”
哼着不悦鼻息的丰花,抢先做出回答。不知那个西装男是不是已经理解了,他点了一下头,就背着手将门关了起来。
“我是家长秘书室的人。因为刚刚家长发出了特别指令书,所以前来将派令交付给你。”
京介蹙起眉头。虽然明白那是组织领导者般的存在,但像京介这样区区的矫正术者,是不可能会和家长本人有直接关连的。如同他这方面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和名字,家长也不可能掌握每位光流脉使者的名字吧?
指令书是针对一位术者所发出的命令,在矫正闭塞的平常业务以外,发生特別的任务时,会对适任的术者发出命令。但都是透过术者中心送达的指令书来传达。京介从来没听说过由家长秘书直接送来的情形。
自称是秘书室成员的男子,从衣服的内袋取出折叠起来的书信,并将它递送到京介面前。在低头接过信后,京介打开信纸。丰花则靠了过来,呼出有冰棒味道的鼻息,一起看着书信。
里面印着这是以家长名义发出的指令书,术者并无拒绝的权力,以及若是两天内不能完成信中记载的指令,就会处以减去全部薪俸中九成的内容。
在这世界上最讨厌减薪的丰花光看到这里,就突然翻白眼晕了过去,并啪地倒卧在床上。但因为只要做了有关金钱的美梦,她自然就会清醒过来,所以京介就无视于丰花,继续读着重要的指令内容。
“‘使本日出现在县立虹原高中校内之特殊物体停止活动’……”
书信在纪录到特殊物体的外观特征处就结束了。看着那些特征,京介眉宇间的阴影加深了。因为那正是风纪委员所带来的黑狮子的特征。
“那东西似乎是法术研究部分室正在开发的个案。”
对倒在床上的丰花连正眼也不瞧一下,秘书如此说道:
“那个个案好像是相当残暴的东西。我也看过实验过程的录影带……啊,对了。你是被它击中而被送进这里来的嘛,那么你应该可以了解吧?”
“嗯,有一点……”
“我们会请分室方面释出破坏个案的许可。总之,你就是要打倒那只怪物。不过,你有没有打倒那家伙的能力,这还是存疑的啦!本来,由分室派遣处理人员来处置是最恰当的,但让负责区域的矫正术者来执行,却是家长的命令,所以这就没办法了。”
“…………”
“详细情形,你就先看看这份资料。”
完全使用命令口气的秘书一说完,就把另一份文件交给了京介。在那一张纸上,以让人神智不清的小字,纪录着如同想避现实般的力量情报。
“虽然我们并不期待,但希望你尽可能地成功完成任务。你认识分室的负责人吗?”
对着正阅读资料的京介,秘书凑近他那挑剔的脸庞。京介則无言地横向摇晃着头。他连法术研究部有分室的存在,都是今天才头一次知道。
不知是不是习惯动作,秘书一边用皮鞋鞋底踢着地板,一边说道:
“分室的负贵人名叫深廉寺华奈。她是‘光主’现任族长的长女。”
“光主……”
所谓的光主,就是继承光流脉创始者巫女长子血脉的一族。光流脉使者必定是继承巫女血缘的,若是寻根溯源,就会找到巫女的五名子嗣里头,其中哪一个为始祖的血脉。京介曾经听他父亲说过,一条家好像是第三子的后裔。根据传说,那个老三是个酒国英雌,所以继承她血缘的子孙,大概也都有酒量好这种无关紧要的特色。
而建立本家这个组织的是光主一族的传说,则是术者之间的常识。虽然光主才是真正统领本家的存在,但因为在组织建立时,就把实际的经营交给家长,所以这件事并没有特別声张。但其对组织整体的权限和影响力仍很重大,听说本家的经营资金,也是由身为资产家的光主出资的.
秘书从鼻孔哼出状似不近人情的气息,并说道:
“自从现任家长就任以来,和光主一族的关系就很微妙。而这次的事件,老实说,是分室让开发中个案外流的疏失。但由于负责人是深廉寺华奈,很难从家长这方面公开追究分室的责任。如果你在这里任务失败而死,责任问题将会更加复杂。”
“…………”
“身为矫正术者的你,如果能在负责区域内成功破坏个案,事情就完全解决了。”
“…………”
从光主的首领,族长长女担任负责人的研究所中,那只黑狮子一一个案外流了。而且被偶然间在某处得到这东西的风纪委员会长擅自拿来驱使一一京介感觉好像抓住事情的原委,但也产生出令人不舒服的不安。
虽然秘书说是出于家长的命令,而决定由负责的矫正术者来执行任务,但京介却认为自己应该不是那种家长所肯定的优秀术者。在术书学习方面,也只是比平均值高一点点的二十本等级。至于丰花则是十四本,然而因为那是她本人自称的关系,所以十四本的所有内容是不是真的都学会了,还是值得存疑。而且京介还曾一度被黑狮子击败,就这样被抬进医务室里。自己成功达成任务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大概是看透京介的心情,秘书缓缓地左右摇头并说道:
“没必要担忧结果,你只需要遵从指令行动就可以了。组织中的齿轮就是这样的东西,齿轮是不会担心自己粉身碎骨的。”
“…………”
“那么,目标是从今天起的两天内完成任务。”
只说完这些,秘书就以和进入房间时同样的敏捷步出医务室。京介感觉到空气中增加的沉重气息,消毒药水的臭味也变浓了。
在叹着气的京介脚边,丰花仍处于晕倒状态。

轻之国度(www.light-kingdom.com) 朽影制作

地点是虹原高中的第二校舍。那里是音乐教室及化学教室等特殊教室聚集的一幢建筑物。
五月十一日清晨,身为美术社员的一年级女学生,抱着绘画用品和素描簿来上学。从昨天起,风纪委员会的指导变本加厉,在学校里形成了大骚动。因为这个原因,包括美术社在内,昨天放学后的大部分社团活动都没办法正常举行。
这位美术社员为了在绘画比赛中展出作品,正在绘制草稿。而风纪委员的骚动今天大概也会持续下去。她心想,如果白天会吵到没办法画图的话,那就只好在清晨画了。
穿过还在低空位置的太阳投射的微弱光线渲染的校门,她笔直地朝着没有人烟的校舍前进。那是一个只有麻雀呜叫,清爽的五月早晨。突然间,抬头仰望美术社所在地点第二校舍的美术社员,坦率地发出惨叫:
“呀啊啊啊啊啊!”。
从屋顶上垂下巨大的黑色垂幕,将四层楼高的校舍增添了长条形的色彩。在垂下的布幕上以超大的红字写着“违规者死 虹原高中风纪委员会”的字样。虽然那位美术社员因为冲击而一瞬间忘掉这里是哪里,但因为手中所拿的绘画用品和素描簿的重量,使她又回过神来。擦掉额头渗出的汗水,她朝着第二校舍的入口,极度恐惧地迈开步伐。
在电梯口处有几名学生聚在那里吵闹着,似乎是正在做些什么。他们正将黑色的看板贴在电梯口的门板上,看板上写着“风纪城”的字样。
“抱歉……”
一听到美术社员的声音,学生们同时回过头来。明明还是一大清早,但大家的眼睛却是灿烂地发着光。美术社员有点胆怯地说道:
“我想…借过一下……可以吗……”
“你有什么事啊?这里是我们风纪委员会的根据地风纪城。”
其中一名学生以非常认真的表情,如此回答。美术社员板起脸来,继续说道:
“要叫风纪城是没关系啦……但我有事要到四楼的美术教室……”
“四楼已经变成长谷会长的房间了。”
“咦?可是。美术教室……”
“对了。我问你,那是什么东西?”
其中一人如此说着,并指着美术社员所带的东西,全体风纪委员的眼睛就突然一亮地增加光芒。美术社员将绘画用品和素描簿紧抱在胸前,并回答道:
“你…你们说带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我只是在社团活动时使用而已!”
“‘看到人就认定是违规者’一一这是长谷会长的金玉良言。让我们看看里面。”
风纪委员从美术社员的手中抢走素描簿。一看到连美术社顾问老师赞扬“一定会得奖”的精细草稿,风纪委员用力点着头说道:
“太漂亮了。就任命你为风纪城的御用画家好了。”
“那…那是什么啊?”
“长谷会长希望在他房间里挂上自己的肖像画。我们就赋予你这项工作的殊荣吧!完成肖像画后,也会让你加入放置在校门附近的长谷会长铜像制作企划。”
“我不要,绝对不要!住手,放开我,我要在绘画比赛中……呀啊啊啊啊啊!”
在五月晴朗的天空下,美术社员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塩原,天空真是蔚蓝啊……”
在第二校舍四楼,原本的美术教室一一现在,在入口处挂上“风纪委员会长室”名牌的房间里,长谷常彦说道。
正在窗边的长谷所坐着的,是从办公室里擅自拿来,附有靠背且坐起来很舒服的旋转椅。而这张椅子披上了从戏服室夺来的红色布料,看起来好像很有派头,完全展现出王位的感觉。长谷坐在那张椅子上,晃来晃去地旋转着。
“您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话呀,会长。话说回来,您看过今天的预定行程吗?”
塩原友子妥善处理着大部分的文件。而她正在处理的文件,是所谓的“全面投降同意书”,这是昨天由风纪委员会制作,并在校园内散播的东西。
面对风纪委员会,决定采取绝对服从方针的各委员会及社团活动,都在这份文件上盖章并提交出来。有时也会随着文件混着福利社的蛋糕面包,或附上车站前卡拉OK包厢两小时免费招待券之类的东西。对于宣誓全面投降的社团,风纪委员会方面虽然保障不执行随身携带物品突袭检查,但当发现违规或背叛之际,就预计施予等同废社的制裁。
“……美术社、田径队、篮球社、轻音乐社、广播社、保健委员会,还有清洁美化委员会、业余无线电社和自动贩卖机留下找零调查委员会,还有这种社团呀……学生会还是很难中计呢!”
弯曲着率真形状的眉毛,塩原上下耸动着肩膀。在她背后,房间的墙壁全都被黑色的布幔覆盖着。塩原说这是“征服的证明”,所以趁着昨天傍晚老师们不在的时候,占领第二校舍并取名为“风纪城”之后,她就建议要在这幢校舍里贴上这种布幔。在其他委员的帮忙下熬夜进行装饰,各楼层现在也都还在进行作业中。
塩原刚刚说的“今天的预定行程”是记录在被扔到桌上的笔记本里。从昨天一整天长谷提出的“成为学校支配者后想做的事”中!塩原挑选出她认为在今天内可能实现的事。在预定行程里,今天有“开始早上的连续风纪取缔活动。向办公室要求在风纪城内装设冷气。向校长室提出实施秋假的要求。向学生会要求提高风纪委员会两千圆预算”等四点。
长谷懒散地将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并回答道;
“如果是今天的预定行程的话,我当然已经看过了。预计在上课铃响的同时开始进行。……但是,塩原。”
望着完全阴沉一片的黑漆漆墙壁,长谷说话了。房间里没有被黑布包覆的地方,就只有窗户和通往画具室的门扉。而在门的另一边,已经变成“使仆波奇”的房间了。
“总觉得那个一一我大约从昨晚开始,很奇怪地就感觉不太起劲耶……”
“您是怎么了,会长?是不是因为和委员会的成员们一起在体育馆过夜的关系?虽然我觉得这样像是在校外教学而感到心情愉悦,但会长您是换个枕头,就会睡不着的那种人吗?”
“不不,我不是……这应该说,我变得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劲吗……”
“您在说什么啊?会长!”
吓得竖起辫子的塩原,以非常快速的步伐移动到长谷面前。塩原在双眉之间吊起近似锐角的角度,并大叫着: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今后我们必须改变全校师生,使他们进入风纪委员会的理想国。但是,为什么您要说出这种泄气的话呢?”
“唔……塩原,昨天,我把魔女击垮到体无完肤的地步吧?”
“是的。虽然让他逃走了,但却是我们完全的胜利。四楼走廊上还留有血迹,这也造就了一条同学的灵魂会出现的鬼故事。昨天放学之后,也有委员实际看到他的灵魂。”
“原来如此,变成会流传后世的美谈呀!唉,这些先暂且不管……”
让椅子发出吱吱的声音,长谷站起身来。驼背的背部变得更圓,长谷对着窗外投以暖昧的视线。在和煦的暖风吹拂间,他厚重眼镜上的光辉很难得地削减了。
遥望着从四楼就可以看见的校园,长谷说道:
“后来不知怎么地就是提不起劲……想起来,一条京介仿彿是我最强且最后的对手啊!”
“对手吗”
“对,和他比起来,其他的不良学生不过只是蟑螂而已。然而,或许是因为击败那个目标的关系,才会丧失紧张感。这可是英雄常见的症状呢……”
在说着这番话的长谷脸上,的确看不到像平常那般吵死人的活力。塩原垂下眉尾,嘟起双唇:
“请您振作一点!因为昨天的那场胜利,让平常对活动消极的其他委员也终于了解会长您的厉害之处,进而参与协助的工作。”
至今为止即使长谷喊破喉咙都不予回应的委员,在昨天长谷的胜利之后,就自动自发地进行风纪城的装饰工作,或是主动执行风纪取缔巡逻。这是单纯抱持着若是反抗长谷,自己也会遭遇悲惨下场的危机感,还是想藉由仗着长谷的权力,自己也在校园里大闹一场的欲望表现,无论是长谷或是塩原都没有想到这。他们只是幸福地误以为大家终于开始崇敬自己了。
在从天空灌注的阳光下眯起眼睛,长谷缓缓地点着头:
“说得也是啊……只因一时的胜利,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样光荣会无法长久维持的。为了光荣还是必须战斗下去……这是霸者的宿命。”
“您说得没错,会长。您要攻击、攻击再攻击。而且,虽然一条同学被打倒了,但是他妹妹还在呀!我觉得她真的很强。我从进入这个月后,在午休的合作社里就被一条丰花撞飞十六次之多。”
“真可怕。若要说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就是那不管是不是午餐前的那份精力。如果被吃饱饭的一条丰花撞飞的话,恐怕会死掉吧!我们必须绷紧神经地向她开战……”
长谷从窗口抬头仰望着天空,并用力地点头。他的眼镜终于恢复平日的光芒。
“对了,会长。”
发出啪的一声,在胸前拍手的塩原说道:
“我为了风纪委员会的新时代,做了一首歌。请让我唱出来祈求会长您武运昌隆。”
“哦哦,真是太积极了,塩原。请你一定要唱出来听听。”
塩原点点头后,就把两脚张开至与肩同宽.以正统合唱比赛所用的姿势,塩原甩动着三股发辫唱了起来。

无秩序的校舍里
萌生理想的风纪委员
无药可救的校舍里
清廉洁白
预算窘迫
右手持校规
左手拿餐券
如学校餐厅拉面糊烂的迅速
啊啊,虹原高中风纪委员
紧咬正义勇往直前


一唱完歌,长谷就热烈地拍着双手。
“太棒了,塩原。了不起的Basanova音乐啊!”
“这是欧洲音乐啦,会长。”
“唔,也可以这么解释啦.唉…不过,听了你唱的歌之后,就涌起干劲了。今天也来进行盛大的风纪指导吧!”
长谷如此说完,就响起轻快的脚步声走了出去。至于使仆黑狮子,只要长谷一声呼唤,不管是到任何地方它都会现身。长谷知道与其经常随身带着走。倒不如突然出现更能提升学生们的惊恐程度。而且,他也晓得面对自己的轻蔑视线,一瞬间转为恐惧的瞬间喜悦。仗势着自己本身以外力量的,不光只有突然涌现干劲的委员,长谷自己也是如此。
“今天要开始‘早晨连续风纪取缔’,简称‘晨取缔’!干劲十足的上吧!”
长谷和塩原一边唱着“风纪委员会之歌”,一边朝校园里面出动。

时间是上午八点二十五分。一条丰花在一如往常的上学时间,抵达一年三班的教室。
这个时间是赶得上从八点三十分起开始举行的朝会,但即使稍微迟到一点,导师也没有会责骂学生的教育热诚。事实上,从入学起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个班级没有任何人迟到的早晨,是一天也算不出来的。
但映入打开教室门的丰花眼帘的,是令人害怕的景象。学生全都沉默地坐在位子上。虽然阳光从窗外灿烂地照射进来,然而教室的天花板一带,却让人觉得有黑色乌云飘浮着的错觉。
丰花所想的只是单纯走错教室而已。但当她正打算关上教室门时,一名女学生从教室里猛冲过来,并抓住丰花的手臂。而带着不可思议的认真表情的,是坐在丰花座位附近名叫美步的学生。
“丰花,你快点坐到位子上……!”
美步迅速说完这句话后,就拖着丰花,让她坐在自己后面的位子上。丰花依旧搞不清楚状况,张大着嘴巴环顾四周。不管是每天第三节课左右才来上学,因而被取了“董事”这个省事绰号的邻座男生.还是在什么人制止前,毫无限制地聊着昨夜看的电视节目的后座女生,所有人都像铜像般地端坐在位子上。大家只是低头,或是纷纷看着时钟,不像是正在做什么的样子。丰花皱起眉头,向美步询问道:
“大家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灰暗的新闻啊?是学校餐厅关门了吗?”
“……昨天,丰花你上课上到一半就先回去了……”
美步小声地回答着。丰花察觉到美步的指甲颜色,恢复成透明的模样。将来要以指甲彩绘师为目标的美步,总是在十只手指上加上华丽的装饰。
“风纪委员会在放学后利用广播,发表了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八点三十分整,要开始在各个教室里进行取缔哦!”
“真的?真是麻烦死了,要是我再晚一点来就好了……”
丰花鼓起双颊低声嘀咕。玲洗树树枝、耳环、裙子长度,还有其他种种,丰花的身上有即使不拍打,也会飘起灰尘的违反校规色彩。
但美步却激烈地朝左右摇着头,并竖起双眉说道:
“不是这样的……风纪委员要瞄准的不是个人,而是以班级为单位。他们说进入检查时,只要有一个人迟到,那个班级所有人都要受处罚。”
“那是什么意思?別开玩笑啦!”
丰花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后,就站了起来。虽然班上的同学都吓得发抖,但丰花仍朝着天花板,举起拳头说道:
“依个人因素上学时间会有所不同,这是当然的吧?我从幼稚园那时起就认为,规定在同一个时间来学校是很奇怪的。这就叫做愚蠢的整齐划一主义。虽然有幸成为独生子家庭的人,可以优雅地吃着早餐,悠闲地上学,但我家却每天早上都是战争。因为稍一不注意,我姐姐就会把所有的食物抢光。姐姐的前世一定是猴子山的老大。”
“丰花,你声音太大啦……而且你也岔题了……”
当丰花被美步押着,强迫坐在位子上时一一宣告第一节课开始的铃声响起,而与此同时,教室的门也打开了。
“早安,一年三班的各位同学。真是清爽的早晨呀!”
适时地举起右手并进入教室的,是已经全校知名的风纪委员长长谷常彦。厚重的眼镜闪耀着光芒,脸上露出不曾有过的爽朗笑容。而在长谷身后有数十名风纪委员一个接一个地跟随着。
站在讲台前面,长谷环视着教室一圈。丰花不想和他目光相交,因而将书包立在桌上,并将头缩进包包的阴影里。
长谷哼出一声鼻息后,状似无聊地说道:
“……哦哦。全班都到齐了,猛然一看,好像也没有违反校规的人嘛……虽然这样很好!但好像有点无趣……这种不可思议且初次体验的感觉是什么?”
“这该不会是恋爱吧?会长。”
绑辫子的女性委员如此回应着,长谷似乎是接受了那出乎意料之外的意见。
“好。今天的‘早晨连续风纪取缔’,一年三班算是合格了。想要仔细去做的事像山一样多,所以不巡过全部的班级是不行的……”
当长谷这么说时,从教室的后门处走进一名女学生.从长谷的眼镜上迸发出闪光,女学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教室里面全都冻结了。风纪委员们移动脚步,像忍者般地在桌子间奔跑。没多久,有人指着最后一排的桌子大声喊着:
“会长,是假人!”
在委员所指的座位上,一个穿着水手制服的人体模特儿人偶,以空洞的眼神仰望着天花板。长谷以无法理解的言语发出大叫,紧张的气氛布满在整个教室。
“居然蒙骗我……竟然敢对我…蒙骗身为风纪委员会长的我!”
长谷以拳头重重敲击讲桌,眼睛充血地吼着。
“竟然用人体模特儿……你们以为用人体模特儿就骗得了我吗!?我饶不了你们.一年三班的所有人!我要用我的权力把你们改名为‘一年小鸡班’!”
“不是的!”
坐在丰花前面位子的美步站起来大喊着:
“她……新井同学每天都代替有工作的双亲,接送六岁的妹妹到幼稚园。虽然她早上再怎么样都会迟到,但那也只是一、两分钟而已。我们导师也同意了!”
“即使导师同意了,但我却不同意!这所学校的国王是我!”
长谷以比高出美步四倍的音量吼完,风纪委员全都热烈地拍起手来。迟来上学的女学生则当场崩溃哭泣。美步像是要对抗拍手声似的提高音量:
“对于想欺瞒您的事我道歉!但是,听取学生的私人理由又有什么关系!?”
“你闭嘴,我的使命只有让学生遵守校规而已。在校规里并没有记载‘可以为了送妹妹去幼稚园而迟到’。”
长谷说出这些话的瞬间,丰花哼出鼻息并猛然站起来。丰花今天早上才饱尝了在自家的餐桌上被姐姐抢走配菜。只能以盐拌饭,边哭边吃的屈辱。因此,她对那个叫新井的女生为妹妹着想的做法感到钦佩,而想跟她交朋友。
“你们几个,说什么校规校规的真是烦死人了!校规有那么伟大吗!?”
丰花一大声怒吼,长谷眼镜上的亮度往上暴涨七倍左右。
“喔喔,你出现啦!一条丰花。我还想说你今天铁定会为了替双胞胎哥哥守灵而缺席呢!”
“真没礼貌,京介他才没死呢!因为京介在我说可以死之前是不会死的!”
“原来如此。虽然你好像拥有相当的权力,但是在我面前,你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而已。”
长谷一露出满意的笑容,就指着丰花大叫着:
“各位风纪委员!逮捕魔女一条丰花……”
在吼叫声尚未结束之前,丰花就移动了身体。她爬上桌子,直到讲台前面为止,跳过一张又一张的桌子。而且最后她还瞄准长谷,决定使出一记漂亮的飞踢。
脖子遭到丰花的攻击,长谷很快就被轻易击倒。丰花也摔落在地面,想要逮捕她的风纪委员从上方猛扑过来。当美步叫出“快救丰花”时,班上的同学们就同时一拥而上。一年三班的教室,瞬间就化为战场了。
虽然三分钟后,三班的级任导师曾经走进教室里面,但一看到现场乱斗吵闹的模样,就又静悄悄地走回办公室。


“开庭——!”
用不知从何处拿出来的木槌咚咚地敲着讲桌,风纪委员会长谷大喊着。在一年三班的教室里。打乱了原来第一节课的课程,正在召开由风纪委员会主持的“审判”。
教室里的桌椅配置,在风纪委员的命令下,被迫做出剧烈的变动。站在讲桌前面的长谷就是法官。在他左右的风纪委员形成一直线地排列着。唯一放置在教室正中央的椅子是证人席,“被告”丰花被人用绳子绑在椅子上。其他的学生则被打发到后方的旁听席里,但可以清醒着“旁听”的人却是连一个也没有。这只是因为和风纪委员的战斗打输了,全班学生都在教室后头昏倒的关系。明明连个律师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审判?丰花在椅子上死命地嘟着嘴巴.
“那么,塩原,宣读起诉书。”
敲完木槌,似乎很满足的长谷,命令着紧邻在右侧的女性委员。而长谷的眼镜因为刚刚那场骚动的关系,镜片上出现了裂痕。
“是,会长。”
绑着辫子的女委员摊开由报告用纸撕下的碎片,开始宣读。
“被告,一条丰花是魔女。”
“我要抗议,笨蛋!”
丰花露出牙齿大声怒吼,因为被绑在椅子上而无法站起来,这让她感到很不甘心。
“所谓的魔女或恶魔应该是你们自己吧!?不就是你们带了奇怪的怪物来威胁学校里的师生吗?”
“被告……”
无视于丰花,委员塩原继续念着起诉书:
“是不服从神圣的风纪委员会,也无法理解‘校规是伟大的’此类理所当然真理的愚蠢之徒。”
“我说过要抗议吧?猪头!”
用室内拖鞋的底部踢着地面,丰花大吼着。塩原摇晃着整齐划一的刘海,丢出一道锐利的视线。
“你对检察官说猪头是什么意思?”
“你呀,太热衷于玩模拟审判游戏了吧?”

“被告,你有权保持缄默。”
从讲台探出身子,长谷露出愉悦的微笑说道:
“简单的说,就是要你住嘴。”
“啊,真是的,讨厌啦……为什么我非得被绑在这里,当这笨蛋的玩伴啦……”
“塩原,接着是开始陈述。”
在丰花垂下双肩、叹息的期间,长谷继续进行审判。而精神抖擞地回应的塩原拿出另一张报告用纸,并摊了开来。
“开始陈述。被告,一条丰花是魔女,就这样。”
“这跟刚刚的一样嘛!”
“塩原,提出证物。”
“关于那个…会长。本来想将她的那只法杖当作证物,但为教室里面已经一片混乱,所以并没有找到。”
“唔,那就没办法了。接着是判决,先定为有罪。处分……”
“你说没办法是什么意思呀?这样不是证据不足就论定有罪吗?你这个无能法官!”
“吵死了,被告!”
用力挥下木槌,长谷怒吼回去。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人叫成无能,心中感到不悦的关系,他的额头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管。
“你好像还搞不清自己的处境嘛!你不但不了解校规的神圣,反而还飞踢我一脚。本来是马上处刑也没关系的,但是为求公平,所以才召开审判。”
“这只是因为你们想做的关系吧!”
丰花回瞪了长谷一眼,并说道:
“话说回来,什么叫校规的神圣啊?还有,那是指必须确实遵守校规,才能顺利经营的学校吧?但是这所高中是不一样的吧?过去大家明明都是适当地行事,适当地享受,但那些全都被你们风纪委员破坏啦!”
“因为‘适当’是很令人困扰的,所以我们才会进行取缔!”
塩原大声吼叫。而恰好遮住膝盖的裙摆,正歇斯底里地晃动着。
“如果大家都不遵守规则来进行相同行动的话,一定会出现弊端。有人正在享乐,就一定会有人受到困扰。”
“所以啦!因为你们这几天所做的事,即使不必受伤的人也受伤了,即使不必哭泣的人也哭了!你们所做的事都只是自我满足而已,并不是为了他人才做的!”
对于丰花所说的话,长谷和塩原全都抽搐着脸颊,陷入沉默。但五秒钟后,长谷用木槌死命地敲着讲桌,并呼喊着:
“宣判!一条丰花的思想无法期待有改善的余地,已经被邪恶所污染!因此,判处死刑!”
丰花惊吓地说不出话来。她完全不晓得被判死刑的理由,连原本为何是由风纪委员会这样的组织来执行死刑,她也完全不明白。
“哈哈哈哈哈。你吓到了吗?”
看到丰花的那种表情,长谷稍微摇晃着肩膀,并露出微笑。
丰花觉得那好象是她经常看的古装剧中,所出现的邪恶地方官笑法。
“在学园里面我就是大王,就是王法。不管什么事,在我的权力下都有可能发生的。”
“你这样真的很奇怪……”
“随你怎么说吧,魔女!那么,一旦决定了你的处刑方法……”
“会长,用断头台您觉得如何?”
摇动着辫子的塩原,目光闪耀地提出想法。
“革命的结束就要用断头台,要揭开新时代的布幕要用断头台,一家一台,你也要有断头台一一这是十八世纪的断头台爱好者米斯贝波肯的名言。”
“喔喔,塩原你对历史也很专精嘛!不光是作曲,还具备许多才能,你的将来很值得期待喔!”
称赞完塩原之后,长谷转向丰花,并浮现出充满残酷的笑容。
“事情就是这样.你的死期就决定是上断头台了。”
“哪来的什么断头台呀?”
面对皱起眉头反问的丰花,长谷得意地马上回答:
“我们会做!各位风纪委员,往校园出动!从今天起,你们也要兼任断头台制作委员会的工作一一!”
就像追赶着羊群的牧羊犬般,长谷将风纪委员从教室里赶了出去。接着,他自己在教室出入口处停下脚步,以残忍的笑容仰望着天花板说道:
“对了一一在完成之前,就把魔女关进监牢里吧!”
“会长,学校里面没有监牢哦!”
“那就做一间呀!”
“因为已经分了一些人去断头台制作委员会,所以已经没有人手了。就用这里找个什么既有的东西来代替……”
“哦哦,塩原,你要是生在更好的时代里,就可以成为优秀的军师了。”
“如果会长生在更好的时代,或许会变成破产皇帝哦。请您不要认为什么都自己做是行得通的。因为您是风纪城的国王,所以请您要振作一点啊!”
“原来如此,当上国王之后,要学的东西也是很多呀!从每天开始来记录零用钱的帐目吧!”
从热烈讨论些有的没有的长谷和塩原身上移开视线,丰花低头沉思。这不是因为对自己的未来绝望,而是因为穷酸的早餐,早就已经在胃里完全消化,现在肚子正饿得厉害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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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8-28 13:39 编辑 ]


第四章 难以攻陷的第二校舍


“县立虹原高中……是这里吗……”
站在正门前,抬头看着耸立在眼前的校舍,藤田智史低声说道。
名牌的西装配上皮鞋,发型稍稍加入一点干劲,发尾翘起的是比平常强上一点五倍的弧度一一藤田瞪着沐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教室玻璃,并咬着嘴唇:
“真是的……都到了这把年纪,还得遇到踏入学校的窘境,真是连想都没想到……”
喃喃自语的藤田,右手拿着长形木杖一一玲洗树树枝。为他身上整齐的服装增添奇妙不协调感的那只木杖,似乎连藤田自己都嫌它多余。在握着木杖的指尖,飘散着怠惰的感觉。
“藤田先生,您不喜欢学校吗……?”
站在藤田身旁的瘦弱青年,以懦弱的口气询问着。法术研究部分室试用中的研究员住吉俊夫的装扮,则是按着黑色的斗篷。他是用双手紧紧握住玲洗树树枝。
“真讨厌啊,从开始到结束,都得趴着桌子死命用功,我只能想到那是一种拷问。”
“您说得是没错啦……” .
“现在也一样。不但上班的时间是规定好的,室长还会用那种像辅导老师的冰冷眼神看着我。”
“那是因为藤田先生您专做一些显眼的事情一一我…我什么都没说……”
察觉到藤田充满杀意般的视线,住吉缩起了双肩。
“那…那…那么,藤田先生您为什么要当研究员呢……?”
“那是你们矫正术者因为酬劳少,所以不会被迫做什么,但一旦成为高级术者后,虽然酬劳会变高,但却会变得忙翻天。在无计可之下,我就利用那段时间去参加本家的勤务任用考试。”
“啊,原来如此……”
“好啦,重要的是……”
在西装口袋里摸索,藤田拿出从本家带出来的文件。那是关于虹原高中的资料。
读着不是那么有趣的的内容,藤田垂下了双眉。
“这真是一所无趣的学校呀!学力等级不太够,也没有活跃的社团活动,学生毕业后的升学或就业也不引入注目……会有什么有趣的学生在这里就读?”
“谁…谁晓得……因为人有各自不同,各式各样的情形嘛……”
“话说回来,听说在这里的学生是负责区域的矫正术者?也有那份资料吗? ”
藤田拿出了另外一份资料。根据本家的规则,未满十八岁的术者必须是两人一组行动的。负责包括虹原高中在内.附近一带土地的矫正术者.似乎是高中一年级的双胞胎兄妹,而在资料里面也记载着那两位术者的资讯。
看着附有照片的资料,藤田明显地摆出厌烦的神情。
“搞什么?这个当哥哥的,长得一副丝毫没有感情的脸啊!这种装模作样的家伙。即使什么都没做,也会被不良少年叫到体育馆之类的地方。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妹妹的话,总觉得很贪心的样子。平常会有人在证件大头照上面比出胜利手势吗?……术者中心竟然会同意用这种照片啊。”
“也让我看看……”
在接近过来的住吉鼻前阖上文件,藤田烦闷地撩起在脖子发际边的头发。
“这种新人小鬼是不可能打倒‘役使型术兽二类•改良版三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变成由你动手,我也会被迫来帮忙了?啊啊啊,麻烦死了,真想回家啊!”
垂下穿着西装的肩膀,藤田如此叹息着。住吉在一旁,带着不安询问道:
“你说帮忙,这是室长说的吗?”
“她没说啦,一句话都没说。室长她只说要我跟你同行,完全没做任何说明。不过我还是猜得到啦!”
藤田遥望着校门旁的高大树木砸着舌。一只全黑的乌鸦正从那里俯视着藤田他们。
“待在这所高中里的个案因应对策,刚刚的新人小鬼应该已经接到家长正式发布的指令了吧?但即使如此,室长还是让你这个个案负责人前往现场的理由,是为了矫正术者失败时的预备动作。”
“说…说的也是……”
“所以,说到我能做什么,不就只能联想到支援你之类的事了?”
“…………”
藤田将文件揉烂,并瞪着沉默不语的住吉。
“住吉,你这样不行啦!因为你没有尽快抓到逃走的个案。”
“对…对不起……”
“我中午过后还有事情,所以没办法陪你很久喔!”
“是…是的……您会穿西装就是这个原因吗?”
“真是的……室长就是室长,完全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如果让矫正术者来做会不放心的话.一开始就派正牌的处理员不就好了?明明这样就可以一举解决问题的啊!”
藤田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穿过校门走了进去。而住吉则小跑步跟在他后面。
“您要去哪里呀?藤田先生……”
“当然是去学校里啦!因为太麻烦了,所以个案就由我们两个来击溃,再合情合理地让矫正术者杀掉。这样就不会有人说话了吧?”
“怎…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一一啊啊,等等我啊!”
在两人当作目标的校舍前,响起了人类的惨叫。栖息在高大树木的乌鸦,也发出一声阴沉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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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空中不急不徐地盘旋的麻雀,像是紧急迫降般朝窗框降落。但没多久,麻雀却又毫不犹豫地背对着朝空中飞去。今天的虹原高中也是连小鸟都厌恶靠近似的,充满了阴郁的空气。
一条京介所在的地方,是第一校舍一楼角落的学校职员室。如果在教室里的话,会被风纪委员追赶,即使躲藏在空教室里,风纪委员不知为何也会找上门来。而顶楼或后花园当然也被指定为他们的加强巡逻区。比起昨天,校园里面确实是变得很难熬,还有,风纪委员的人数也确实是比昨天增多了。根据传言,似乎也有学生明明不是正式委员,却自称风纪委员而擅自进行取缔行为。他们所说的取缔,只是单纯地欺负平时就看不顺眼的学生,让校园治安走向恶化。而现在在墙壁的另一侧,走廊上也都可以听到人类的悲鸣。
“真是很伤脑筋啊……”
正在午休的学校职员,将热水壶中的热水倒进杯面里如此说道。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当他匆忙地从自称风纪委员团体的追踪逃离时。在走廊上碰到这位职员。他让京介躲在他那日照充足的房间里。那位职员说“虽然做这工作已经二十年了,但我从以前就很宠不良少年喔”。在这个房间里,除了京介外,还有好几个品行好像不太好的男学生。他们正感觉不太舒服地静静端坐着。
背部靠着壁纸剥落的墙壁,京介集中精神确认昨天在本家拿到的资料。而职员说着“即使用艰涩的表情用功,也和你不搭轧啦”,只泡了杯茶给京介之后,就不再和他说话。
那只黑狮子的正式名称,好像是叫“役使型术兽残杀二类•改良版三号”。就像昨天家长秘书也说过,它是一个叫本家所属法术研究部分室的部门,所制作出来的个案。个案一一没错,在资料里都是这样称呼黑狮子的。而他认为那不是动物,似乎并没有说错。
根据资料记载,分室在这几年似乎正在独力开发名为“合魂石”的道具。若是对那个道具念出制式咒语使之启动,就会具体呈现不存在于自然界的物体。至于会出现什么类型,则似乎是根据石头的种类,分室现在也正在制作各种样本。而“役使型术兽残杀二类•改良版三号”就是其中一个样本。
那只黑狮子是开发失败的个案,这点在资料中已经言明了。原本具现化的物体并不存在意志,且不可能以自我想法来行动。但因为开发中的疏失,使得具现后的黑狮子出现自我意志,并从实验场所脱逃一一之后它和长谷是如何相会的,这在资料里当然没记载。
不过,黑狮子会顺从长谷命令的理由,由资料中可以想见一二。“合魂石”的使用方法是根据具现个案而有所不同的,关于“役使型术兽残杀二类•改良版三号’’就如同名称所示,似乎是会遵从它认定为运用者之人的命令,且只会实现所有破坏行动。而运用者的设定,是由以人声将自己名字烙印在它身上的人来完成的。所以不光是术者,连一般人都可以执行设定。
虽然具体呈现的个案是接受运用者命令而行动,但听说动力来源是运用者的精神力。当设定运用者之际,因为彼此脑内会产生出共同信号,像这样或那样一一在资料上是很难具体解释清楚,但简单的说,就是运用者愈是抱持着强烈的攻击情感,就愈能提升具现化个案的攻击力。
而长谷因为校园取缔活动关系,从平日就有股快要郁闷致死的热情。现在黑狮子的攻击力。可以想做是长谷以个案为媒介。京介心想,如果运用者变成丰花的话,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光是在校园里,即使面对全世界也要挑战的丰花如果得到这样的武器,恐怕世界会连发呆的时间都没有就迎向毁灭了。想到丰花在一片荒芜的大地上独自矗立,并向天空比出胜利手势的模样,就让人不自觉地背脊发凉。
个案的最后一个特征,是会让光流脉的力量无效化。它似乎可以利用呼气和声带所产生的振动音,使正在面前启动的法术抵消。京介抱持着疑问思索着,为什么要创造出这种个案?而关于它的最后特征,除了与光流脉使者对抗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用途?不过他明白,本家内的部门打算进行什么研究与自己无关,且埋怨也不可能会有效果。他自己只能以接受指令书的术者的身份展开行动。
将资料收进制服口袋里,京介叹了口气。本来他想在昨天晚上浏览资料并拟定对策的,但因为回学校一趟进行净化,回家后又代替丰花轮值做晚餐,而输掉麻将后回到家里的父亲,又在玄关前开始大哭大闹的关系,所以他先将爸爸拉进家里后,就筋疲力竭地睡着了。不过,如果昨天晚上就看过资料,他一定会无法成眠吧。
“要吃吗?”
职员拿出了杯面。虽然没有食欲,但京介还是接过杯面,并把免洗筷掰开。而其他的学生也都拿着杯面,端坐着吸食面条,并发出唏哩呼噜的阴郁声音。
京介搅拌着面条,开始沉思。昨天接到指令书时,丰花正晕倒在床上,虽然清醒之后有对她做过说明,但心想反正她一定会宣称“我才不干”,所以京介打算一个人去完成指令。关于指令的内容,想得乐观点是非常单纯的,就只是一一打倒黑狮子而已。但若是悲观点,这是一个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绝望内容。要如何打倒连法术都无效的对手?下次或许就会被它咬死了。然而,要是今天再不想个办法完成任务而被严重减薪的话,铁定还是会被丰花杀死的,自己已经只剩下被杀这条路可走吧一一不管京介再怎么思考,结果都是致死的悲哀。
“在这所学校呢…”
打了个喷嚏,让汤的表面掀起波纹后,职员轻声说道:
“因为校规马马虎虎的,所以敷衍度日的孩子也很多,但我认为大家都是本性不坏的孩子啦!”
“我也这么认为。”
望着从杯面飘起的热气,京介点头表示赞同。在领有包括虹原高中在内一带,矫正术者的负责区域后经过了一个月,在这段期间的校园里, 因为学生的恶意情感而产生闭塞的事件,只有区区几件。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会有各种不同的想法打转是理所当然的,而因为负面情感的堆积,影响到光流脉的病例也常常发生,这在术者之间被视为一种必然。因此,在大都市或繁华之处,要让拥有相称力量的矫正术者来担当负责工作,应该是由本家的人事课来做调整。
虹原高中确实不能称为在附近评价良好的优秀学校,事实上,即使是由身为学生的京介来看,也感觉得出来放纵的学生比认真的更多。虽然总是在某些地方有人正在大闹,但没有产生闭塞的理由,是因为在当事人或周遭的学生中,拥有享受生活心情的人比较强势的关系吧。
今天从来到学校之后,京介就不得不进行数次的净化工作。自失去之后,他又再次感觉到平稳的可贵之处。
“但当风纪委员的那孩子所说的意见,我也不是不明白啦……”
将汤汁喝得一滴也不剩的杯面碗放置在地上.职员如此说道。地板上的地毯本来应该是绿色的,但不知是不是长年曝晒在阳光底下的关系,只有在窗边下的那部分变成枯草般的颜色。
“自己的学校评价差,是不可能会有好心情的。我可以了解他想从内部重新矫正的心情。”
从走廊处又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是矫正?还是击溃?一一京介心想,不管是做哪个,纯粹想让学校变好而行动的风纪委员,不是应该几乎没有吗?
“今天早上开始,不是开始进行新的取缔行动吗?听说不管是哪个班级都遭到全灭耶!他们还把反抗的学生抓起来,进行逼问审判。”
“真是糟糕啊!”
“如果认真遵守校规的话,就可以度过平安的学校生活吧。是选择安全?还是自由会胜出?一一你会怎么做?”
望着只是搅拌,连一口也没吃的泡面,京介事不关己似的说道。能让京介采取行动的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而只是本家发出的指令书。虽然身为术者,不得不去面对现在的情况是事实,但自己想采取什么样的选择?一一虽然京介试着思考,但还是不太明白。
因为即使思索这些事也于事无补,所以京介拿起放在地上的玲洗树树枝,并站起身来。端坐着的学生们,同时吓了一跳地颤抖着肩膀。京介无视于他们的举动,微微地向职员低下头说道:
“职员的工作也挺辛苦的嘛。”
“还好啦,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就是了。”
用手压着装有指令书的衣服内袋上方,京介叹了一口气。

国中时,曾经承诺过要一起去考她想报考的高中,就是这所虹原高中。
她说会选择虹原高中的理由,是听说虽然这是一所学业成绩和运动都不活跃的普通学校,但校规却是自由且快乐的。她也对京介说,如果是这种学校,或许就可以顺利兼顾术者的工作哦。对光流脉使者来说,是不论一般意义上的学历,因此有国中毕业的术者,也有大学毕业的术者。对京介来说,高中在哪里念都无所谓,只要那里有“她”在。
在她因车祸亡故之后,因为害怕会破坏约定,所以京介就一个人参加虹原高中的考试并获得录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丰花也通过考试,一起跑来念这所学校,但即使问她选择同所学校的理由,却只得到“我才不告诉你呢”的回答。
和她所做的约定就是在这里。虽然人数众多的学校生活。还是有许多让人疲累的事,但区区的疲累并不会让他决定要去死。而且如果避开许多事物来行动,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但在术者的工作上,有许多不能逃避的工作。虽然丰花对工作抱持着为了酬劳、自尊或命运等各种理由,但结果还是让京介来动手。然而若说到京介本人的想法一一因为欠缺自我意志或希望,所以这次他也只能客观审视情况对应。


在第二校舍的人口处,耸立着一张大型看板。那个看板是用棒球社的记分板加工制成,变成用来显示“本日检举人数”。
京介才定眼看着那张看板,从校舍里面就有男学生拿着粉笔现身,并将检举人的数字由五百二十三改写为五百二十五。学生得意洋洋地瞟了京介一眼后,又返回校舍里。
眼前的这幢第二校舍,似乎是从今天早上起改名为“风纪城”的,而且还从顶楼垂下低级品味的垂帘。根据谣传在这里的最高楼层,好像就是长谷会长的房间。京介用玲洗树树枝敲了一下肩膀,朝入口迈开脚步。
在通达人口的道路两旁,可以听到从草丛中传来的声音。伴随着和缓清风的吹拂和丛生杂草的味道,奇妙的旋律正流泄出来。京介皱起眉头往草丛里窥探。在那里有五名左右的男学生倒卧在地上。
“……萌生理想的、风纪委一一员……”
晕倒的学生在外观上好像没有严重受伤。把他们翻过身来仰躺着,眼睛和嘴唇仍有动作,所以可以知道他们的意识是清楚的。但倒卧在地的几名学生,全都嘀嘀咕咕地唱着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做什么?”
“……左手持校规一一……左手拿一一餐券……”
“……………”
“……如学校餐厅拉面……糊烂的迅速速速速速……”
“……………”
没有任何人正经地回应,他们只是不断唱着歌。因为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所以京介决定放下他们不管。
他来到第二校舍的玄关处。在两面可开的玻璃门上贴着写有“因用餐关系,门口警卫休息中。有事者请于两点以后再来”的纸张。但门却没有锁上,京介心想打着城堡的名号,警备却这么马虎?
推开玻璃门走进里面时一一从校舍里有一名脸色苍白的男学生,发出惨叫飞奔出来。他是京介班上的班长菊泽。
“哇啊啊啊啊,救我…救救我啊!”
“怎么了?”
一开口询问,菊泽就嚎啕大哭往京介身上抱过来。京介推开他的身体,又再问了一次:
“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怕,我好害怕啊!”
菊泽严重流着鼻涕所诉说的事,是这样的一一昨天京介败给长谷的事,似乎对全校男生的斗争心多少造成一些影响。也就是说,如果在这里的某人可以击倒黑狮子,那个人就可以实至名归得到真正“虹原高中最强的男人”勋章。因而大家都梦想着得到荣耀,而开始有所动作。
但是,虽然从早上开始就有不计其数的挑战者在风纪城内开战,但有的人被各楼层守备的委员逮捕,有人被拉拢为同伴,
但有的人被各楼层守备的委员逮捕,有人被拉拢为同伴,可以抵达最高楼层的人却是连一个也没有。菊泽说虽然他只差一步就可以走到终点,但却输给在那边等侯的塩原友子。
“塩原有那么厉害吗?”
京介想起同班风纪委员的脸庞,并歪着头思考。她是一个头上绑着两条三股发辫,认真过了头的女学生。虽然她和丰花一样,只是嘴巴上拥有惊人攻击力,但京介却认为她的力量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号
菊泽将铁青的脸颤抖地左右甩动着说道:
“塩原的攻击力不是腕力,而是歌声。”
“歌声?”
“对!那女人一唱出‘风纪委员会之歌’,就会失去干劲而什么都做不成啊!”
“…………”
京介转过头看着背后,倾听着从草丛中依然流泄出来的旋律。他们几个也是被塩原友子的“歌声”击败的吗?
“在德国还是哪里的传说中,也有这样的故事……在岩石上的女人一唱歌,船就会迷惑地沉人海中……就是那个,塩原就是那个啊!”
“…………”
“果然像我们这种普通人是贏不了的。加油了,一条。能打倒风纪委员的大概就只有你了……”
“…………”
“我很诚心地,请你留意塩原的歌声……还有,虽然三楼的警卫很厉害,但只要说出去年他被书法社的女孩甩掉的事,他马上就会自取灭亡。”
“…………”
“而在二楼的厕所,从前面数来的第三间,里面虽然明目张胆地放着一根金属球棒.但如果你想拿来当武器是不行的。因为那是个开关,只要你伸手去拿球棒的话。最后反而会被留在而所里待命的风纪委员用球棒痛扁一顿……”
“…………”
“再见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哦……!然后,哪天我们再一起到学校的餐厅喝瓶咖啡牛奶吧……”
菊泽铁青的脸庞浮现出浅浅的笑容,之后他就挥挥手离去。交相看着他的背影和校舍深处,京介叹了一口气。他心想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校舍有那么无法无天的难关了吗?


在第二校舍内部,墙上不知为何以黑色的布幔装饰着。在所到之处都张贴着写有“违反校规者扑杀活动”或“非风纪委员者,非人也”等激进标语的海报,而大体上在下方的地面上,都倒卧着似乎是进攻风纪城失败的学生。
在连接二楼的楼梯前面,有好几名风纪委员的男生等待着。他们虽然丢出在运动会的障碍物赛跑时所用的网子来攻击,但只要在网子掉落到地面前,从下方移动通过的话,就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对每一个人各自打了一拳后,京介爬上楼梯。
一到二楼,就可以听到从走廊转角处的男厕所里,传来争论的声音。那是关于已经厌倦在这里布设陷阱,而且肚子也饿了,哪个人去福利社买东西回来之类的内容。
当京介无视于这些对话打算走上三楼时,从楼梯上方滚落大量的圆球。那些球有红白两色,很明显地就是运动会投球比赛用的东西。刚刚的网子也是同样的,看来只能想到风纪委员会从体育委员会那里收取贿赂。
对于红白球的攻击,京介以玲洗树树枝代替球棒,一一打了回去。每当球高高地击出时,好象可以听到上层的人发出惨叫,但京介却不以为意。他打回全部的球并爬上楼梯,跨越过倒楼梯间的风纪委员身上后,抵达了三楼。
在三楼的楼梯处,墙壁像是多穿上学生制服般地,一名体格良好的男性委员站着张开双腿阻挡去路。但京介马上将菊泽提醒过他的话说出口,对方就嚎啕大哭地飞奔而去。
然后,在通达最上层的四楼楼梯上,一位绑着发辫的女学生伫立在那里。
女学生——风纪委员塩原友子一看到京介的脸,眉头就深锁起来。
“这不是一条京介同学吗?你来做什么?”
“我有事要找会长。”
“你还没学到教训呀……输过一次的人,就该乖乖窝在家里不甘心地流泪。同样的人要是来好几次,我们这边要处理起来也很辛苦的。”
塩原用鼻息吹动在眉毛上整齐排列的刘海。而她那事务性的说词,对担任城堡守护工作的人而言,感觉还是不太相配。
“会长在这上面吧!?”
在塩原下方相距三格阶梯的地方停下脚步,京介如此询问着。视线在上方的塩原比平常更挺起胸膛,以充满威严的口气回答他:
“没错。不过他现在正在会客,所以不能见你!’’
“客人?”
“即使不是那样,像一条你这么卑劣的违反校规者,我是不会让你接近会长一步的。”
“我根本不想接近他,不过这回是逼不得已。”
“你是可以见他一一不过,不打倒我是没办法过去的!”
甩动在肩上的三股发辫的塩原,泼辣地指着京介呐喊着:
“我也在一条同学的脑浆里烙印下风纪委员会之歌吧!歌颂我们的新时代,请你反省至今的行为……”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将玲洗树树枝的前端伸至塩原的面前,京介念起咒语:
“出于午位指向子位,对前方对象发动。以静寂之帐包覆至二刻!”
微小的光芒在塩原的鼻尖生成,在留下一点破裂声后消散开来。似乎受到惊吓的塩原瞪大了眼睛,从她的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是因为京介施展了只在既定时间内,让对象无法出声的法术。
这种法术在以前,是针对滥用光流脉力量并造成社会危害的术者,作为惩罚而创造出来的。京介心想,虽然这种法术是有封住声带,使其无法念出咒语的打算,但以前的惩罚还真是温和啊。如果是现代的话,要.是术者打算利用自己的力量为恶,就会被本家拘禁,不光是声音而已,连能力都会被封印。虽然京介并不清楚详细的历史,但他想直到现代为止,应该还有光是封印声音也无法劝诫的各种犯罪吧?
演变成有两刻钟一一大约是一小时的时间(注:此为作者在本作中的时间设定),无法发出声音的塩原,卖力地扭动嘴巴,并向京介诉说些什么。手脚拼命地舞动着,她想以自己的手势表达现在这种状况。而明明是可以呼吸的,但塩原不知为何却痛苦挣扎着。
京介以前也曾经对丰花施展过这种法术。当时是在星期天的家里,除了他自己和丰花以外的家人都不在家。京介虽然因感冒而想安静睡一觉,但丰花却闯进他的房间,说因为无聊而想要玩接龙游戏之类的话。但丰花玩的接龙游戏,不知为何常会演变成赌命的认真对决,所以因发烧而体力衰退的京介就想躲避对战。他想如果是为了自卫,就有使用法术的理由,因而他封住了丰花的声音一一京介想起,当时的丰花也做出和现在的塩原完全相同的反应。对于平常话多的人来说,声音消失似乎是相当严重的打击。
放下混乱且跳到楼梯间开始转圈圈的塩原,京介走上了四楼。短浅的走廊前有一扇门一一他站在直到昨天为止还是美术室的教室门前。塩原刚刚说过有客人来访,不过再来一趟也很麻烦,所以虽然门已经上锁,但在京介飞踢之后,老旧的锁头就轻易地转动了。
教室里面也依照风纪委员的点子,完全变了个样。但看习惯覆盖在墙壁上的黑布后,就觉得其实并没有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在房间的角落,有一名女学生正对着立在画架上的画布,不知为何地哭泣着移动画笔。因为对方并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样子,所以京介决定无视于她。所谓的艺术家多多少少在神经上都有难以对付的地方,因此才会边画边哭吧?在京介年幼时就去世的祖父,也是因为兴趣而绘制油画,他是一个如果调不出好的颜色,就会以拿着油彩刮刀追赶孙于的方式来恢复精神的人。
教室里面除了那位女学生,并没有任何人在,也没看到长谷会长的身影。微风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铺在附有靠背椅子上的红布则频繁地飘动着。
教室内还有其他的门,似乎是连结到其他的房间。当京介察觉那扇挂有画具室牌子的门时一一门却以吹起百叶窗的气势被打开来。
“出去,你们这些无礼之徒!要想打赢我,再等三个学期吧!”
像是被长谷的声音所压制般!有两个人从房间里摔了出来。一个人是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而对另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好像很软弱的青年,京介觉得有些眼熟。
“你们在做什么?”
京介拉起摔落到脚边的青年身体询问着,对方似乎也记得他的长相。就在他面对着和远足时在虹原山碰面时一样,垂下双眉的懦弱青年脸庞时,青年就瞪圆了双眼。
“啊……是之前那个很会打架的孩子……”
“…………”
“这里的负责矫正术者就是你呀……”
在青年的话还没说完之际,从画具室里出现了长谷和跟他在一起的那只黑狮子。火红的眼睛释放出如地狱业火般的光逃,露出利牙的嘴里冒着烟雾。虽然不知道看来像访客的两人和长谷进行过什么对话,但画具室的墙壁却到处都是小坑洞。
“室长真是坏心眼!法术没效的话,就算再派光流脉使者也无计可啊!”
穿西装的男子好像烦闷似的甩动长发,并这么呐喊着。由手上拿着玲洗树树枝来看,这个男人也是光流脉使者吧。男子一察觉到京介,就皱起脸来说道:
“啊!你是接到家长指令书的矫正术者吧!?”
“是没错。”
“本人还真的长得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啊……一一唉,算了,你呀,去把那个个案打倒吧,不管是一命换一命还是误杀,只要能打倒它怎样都行!我们是做不到的!虽然你也做不到,但你还年轻,所以加油吧!”
“…………”
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这里?当京介认真思索时,长谷的声音却阻碍了思考。
“呵呵呵,今天的客人还真多呀!你有什么事吗?昨天的失败者一条京介。”
眼镜闪闪地发出光辉,长谷用很大的音量询问着。而在他背后,黑狮子连胡须尖端都没晃动地,静静地持续待命。它那没有飘散气息的身影.就像精巧制作的人偶一样。虽然具现化之后,马上就拥有自我意志而逃走.但在已经设定名为长谷的人类为运用者的现在,黑狮子的意志似乎渐渐不存在了。
“你也和那边那些访客一样,是特别跑来勒索波奇的吧?不过你也真是多管闲事啊。昨天才输给波奇,难道还没学到教训?没关系,就让你尝尝地狱的土产新绝招‘风纪龙卷风费洛蒙’,简称ETP吧!”
“很难想像是什么招式。”
“闭嘴,我没有问你感想,孤寂的丧家之犬,你可是我原来最强的对手啊,所以死的时侯也特別弄得盛大一点吧!现在校园里正在制作断头台。如果完成的话,就让被波奇击倒的你当第二个牺牲者,置你于死地吧!”
“第一个已经决定了?”
“确实如此。你想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你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呢……”
“我没兴趣知道。我简单扼要说重点,快离开那只怪物。”
京介一说完,长谷的额头就毫不留情地浮现出青筋。从入学开始连续被纠缠一个月,总觉得有点明白了,看来这位风纪委员会长似乎是很讨厌自己所说的话遭到忽视。京介心想,自己却无视于別人的困扰而弓I起大骚动,这种个性真是太差劲了。
“你是在对谁下这么厚颜无耻的命令?你知道吗!?我可是国王耶!国王要是放下武器的话,那就不叫国王了!国王本来就不会放下武器的!”
长谷反问着京介并大声叫喊,而京介则混杂着叹息说道:
“你要把那个叫武器或什么都随你高兴,不过那家伙原本是某个团体的所有物。”
“所以才说要我还回去吗!?那么,你也是那些访客的同伙了!明明长了一副毫不和蔼可亲的脸,却想开始当业务员?可恶的魔女。我是不会退货的一一!”
长谷颤抖着双拳,大声地怒吼着:
“波奇是我应得的武器,为了要在这群蠢蛋集团的学校里挥动制裁之刀,所以上天才会赐给我的一一!”
长谷用足以响彻校园的声音大吼回去,京介则在叹了了一口气后垂下双肩。可以想见长谷似乎已经迷失风纪指导的最初目的了,他想做的只是单纯的压制。对于只因为得到别人所没有的力量,就傲慢到如此地步的人,京介感到一股深沉的疲倦感。
“波奇,给人侵者最严厉的制裁吧!”
长谷呼喊的同时,黑狮子开始了动作。它发出足以撼动整个教室的叫声,火红的双眼也凝视着京介,从嘴里飞射出一颗通红的火焰块。
京介跃起闪过火焰后,朝墙缘处避难。穿西装的男子和懦弱的青年,则哇啦哇啦喊叫着逃命。虽然转过头去已经没有用了,但京介还是对长谷说道:
“你该适可而止了吧!虽然你自吹自擂地说是国王,但你不过是个区区的风纪委员!” .
“你说区区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输了,就别说得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举起拳头,长谷怒吼地回应:
“波奇,毫不留情地咬死魔女吧一一!”
长谷大吼着,黑狮子则猛扑过来。京介盯着如同暗黑色块状物的对手,仿佛做好接受冲击准备般咬紧后臼齿。
“危险……”

穿着黑斗篷的青年发出掺有慘叫的呼喊。京介对准袭击而来的黑狮子嘴角,伸出自己的左手臂。扎入皮肤的利牙撕裂着他的肉体及神经,连京介自己都可以清楚听到手臂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用动一下头部,将因喷出血液和剧痛而迅速模糊的视野拉回来。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一一”
在左手臂仍被黑狮子咬住的状态下,京介将右手拿着的玲
洗树树枝伸向对方的喉咙。根据已经看过的资料,这个个案会以从呼气及声带所发出的振动音,将法术力量无效化。京介心想,若真是如此,那么将嘴巴堵住应该就会有办法。
“出于巳位,沉于亥位,将对象粉碎、消灭一一通过!”
从玲洗树树枝前端,进发出如太阳爆裂般的闪光。形成一道光束贯穿黑狮子的喉咙。隔着黑狮子的躯体,有一瞬间可以窥视到另一侧的光景一一但只有一瞬间而已。黑狮子被射穿一个洞的喉咙,就像倒转录影带画面般,瞬间封闭起来,并恢复原状?
随着呻吟声,黑狮子张开下巴,从京介的手臂上抽出利牙。判断出黑狮子带有煤炭味道的气息后,京介朝后方跑去。满是鲜血的左手臂感觉相当沉重,低头看着失去原本外观的手臂,京介心想,现在如果被黑狮子的火焰烧到,大概很轻易地就会变成黑炭了吧?
“你再不逃的话八成会死的!”
对着摔倒在前方地面的黑斗篷青年,京介出声说道。似乎还在半失神状态的青年一站起身来,就慌慌张张地朝出口跑了出去。而长发的男子早就已经离开教室,站在门口处忙碌地挥动着手:
“住吉,你在做什么?你真的是很迟钝耶!”
“对…对不起……”
当青年说着这句话时,黑狮子的火焰飞舞起来。
火焰在墙壁上所覆盖的布幔上飞舞移动,短时间内就让室内充满一片火海。站在黑狮子旁边的长谷只是不断说出“风纪火焰——”的话。好像完全没将周遭情景看在眼里。长谷的眼镜反射着火焰的颜色,染成一片火红。
室内开始充满黑烟,烧焦的空气灼伤了喉咙。京介一边咳嗽,一边跟在青年的后头,以出口为目标。途中因为注意到正愁眉苦脸地画着图的女学生还在这里,所以也带着她一起逃离教室。每移动一下。受伤的手臂就传来疼痛,体内的神经对这些吵杂发出更多的不满,京介的脑袋已经因为无法处理的疼痛而混乱不已。他心想即使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也感觉不到痛苦或绝望的自我情感缺陷。在这种时候是相当方便的。虽然是很方便,但却不是值得自傲的专长。
以右肩将教室的门关上同时,从内侧回应出强大的抗拒力,门板上因此出现了裂痕。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自午位至丑位一里一刻,将所有存在停滞!”
将玲洗树树枝抵着门板,京介快速地念出咒语。半毁的木制门板上带有光芒,发出金色的光辉。他用法术张开简单的结界,让门的这一侧阻绝所有东西通过。不过,在明白这样对黑狮子不会有效的情形下,这只是便宜行事的逃离措施。
从在楼梯间转来转去的塩原身旁擦身而过,跑下通抵三楼的楼梯时,上方响起惊人的爆破声和振动。连施以一刻钟一一限定三十分钟的法术,似乎只是敌人花不到一分钟就破解的束缚。
“哈哈哈哈哈,一群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走最好!”
好像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可以听到从上一层楼传来长谷的大笑声。走在前头的黑斗篷青年,像是大吃一惊似的当场跌坐在地上。
如果再不设法控制住的话,学校就真的会毁掉一一京介按住左手臂长叹了一声。从看不清伤口位置的受伤手臂上,血液就像扭不干的抹布在滴水般不停流出。
“……咦?”
青年痛苦地振动喉咙。真的崩倒在地面上。他似乎是因为近距离看着流血画面,而吓得昏过去了。
“真是的,被迫到这么萧条又偏远的学校出差,最后还得替小鬼紧急处理伤口,我到底算什么呀?为什么非要我和住吉同行啊……我做错了什么吗?”
在太阳照射不到的后花园里,身穿西装,手持玲洗树树枝男子的抱怨声响彻云霄。
从第二校舍逃出后,才在后花园落脚,西装男子就先对京介和黑斗篷青年施展治愈术。一起逃出来的绘画女学生,则在花园角落紧抱着素描簿和绘画用品,光顾着灰.暗地不断哭泣。虽然不清楚详细情形,但可以想见她在风纪城里受到了相当恐怖的待遇。
在稍微离开发着牢骚的男子,和在他身旁轻轻坐在草地上的懦弱青年所在之处,京介望着自己才刚施以法术的左手臂。
使用光流脉的治愈术也有好几个阶段,当然,学会越高阶法术的人,就可以对人施予越高的治愈力。而修得最高阶层治愈术的人,可以取得专门治愈术者的执照,有了那份执照,也可以在像本家或分局医务室之类的部门,或是以开业医生身份工作并获取酬劳。帮京介医好手臂的长发男子一一名叫藤田的男人已经达到专门的领域,是相当厉害的高手。听说能治愈受伤的皮肤和肉体的人还满多的,但连骨头都可以治好的术者并不多。
“藤田先生,这是因为您老是跷掉工作的关系吧……”
贫血症状应该已经恢复,但脸色仍看起来好像有哪里不舒服的瘦弱青年一一好像是叫做住吉的男子拔着草皮说道:
“室长曾经说过哪天要严格留意您。”
“住吉,你和室长聊过很多话嘛,个案的具现化实验也是你们两个人做的。”
“才…才…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呢!只是在个案开发时,由我来当助手而已……”
“怎样都没关系啦,我又不喜欢像室长那样的女人。”
带着厌烦的神情,藤田架式十足地当场坐下来。但坐下之后,好像又马上注意到西装的屁股部分会弄脏,因而立刻站起身并环顾四周。然后,他未经事先告知就重新坐在住吉的黑斗篷衣摆上。住吉缩起肩膀,不敢说出一句抱怨,抬头看着将太阳遮住的校舍。
京介茫然望着在草地上不知在啄些什么的一只乌鸦,点起了一根香烟一一继昨天之后,他又输给长谷和黑狮子了。输给别人并不会让他觉得特别不甘心,只是在接受家长指令书的身份下,是不可能不断轮下去的。话虽如此,但即使试着思考今后有没有胜利的可能,却浮现不出任何希望。会让法术无效化的怪物一一虽然京介牺牲自己的身体来封印它的能力,但这回只是让他见识到个案本身所拥有超乎寻常的复原力。
“喂,矫正术者的小鬼,抽烟是成不了大人物的啦!”
盘腿坐在斗篷上的藤田,对京介呼出的烟雾皱起眉头并如此说道:
“在本家工作的上层部门人员,有一条不论在工作场所内或外,平日就得禁烟的戒律喔。”
“啊,是吗?”
“你不相信?不过呢,新任家长就职之际,会制定新戒律的传统似乎是真的。采用品味低劣的斗篷穿着制度,就是从两年前就职的现任家长开始的,而决定禁烟戒律的,听说是几代之前的女性家长。因为大家都是因为兴趣或是一时兴起而决定的,这真是太令人羡慕了。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决定让女职员制服全都改成迷你裙。”
“我大概也不会成为在本家工作的上层阶级,所以怎样都无所谓。”
京介淡淡地吐出烟雾说道。
光流脉使者大致做分类的话,可以分为矫正术者和高级术者两种。虽然有各自不同的工作内容和酬劳数目,但不管是哪一类,从事以光流脉为对象的工作却是不变的。致力扩展光流脉到尚未通达区域的是高级术者,而净化既有光流脉闭塞并维持贡献的则是矫正术者。然而,不属于任何一类的光流脉使者虽然对所有术者人口来说,所占有的比例很低,但却是存在的。
他们是在组织中的本家或分局里,从事行政或研究职务的人。虽然平常很少会施展法术,但他们当然也继承着光流脉使者血缘这点是不变的。并且在他们之间存在着阶级之分,立于最高点的理所当然的是光主及家长。
“不…不过,要是成功完成这次的指令,就会留下功绩纪录,对将来是有利的……或许基本薪资的增加也会提早来临……”
面对叽叽喳喳地说话的住吉,仍坐在斗篷上的藤田,哼着鼻息笑了出来:
“别说些不中听的安慰话了,住吉。你也看到了吧?要这个小鬼破坏个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如果没有我在的话,他应该早就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吧?”
“可…可是,我认为,不害怕自己受伤而勇往直前是很了不起的……”
“没什么了不起的!那是愚蠢。在新人术者里面常常会有这种家伙一一”
藤田对着京介,高傲地顶出下巴说道:
“你认为不管受什么伤,只要用了治愈术,无论如何都可以治得好吧?”
“没有……”
“别装了,你绝对是这么想的。我在小时候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呢,你最好记清楚了。光流脉使者每接受一次高等治愈术,在体内就会开始产生对法术效力的免疫力。如果光是仰赖法术,就会渐渐地越难显现效果,最后完全无法产生效果的一天终究会来临的.这和吃药是一样的道理。”
“…………”
“就如同可能会长生不老的法术并不存在是一样的,光靠治愈术并不能延长寿命。身为始祖术者的巫女,好像是把迎接生命的自然死亡当作理想呢。”
“藤田先生,您真是博学多闻啊……”
“现在可不是钦佩的时候,住吉。等你在本家正式工作后,每年会有一次要被迫接受这类常识问题的考试喔。而且,如果成绩不好就会被革职而流落街头。”
“咦?真的吗……”
“现在的家长很喜欢搞考试、集训或大会之类的活动啊。又不是在学校,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在草地上走来走去的乌鸦,像是嘲笑般地叫了一声。在虹原山上相遇时,本以为只是个苦恼中的矫正术者,但看来住吉似乎是以在本家工作的职员为目标。京介心想,既然有目标的话,就没有必要特别去烦恼了吧?
“话说回来,那个‘役使型术兽残杀二类•改良版三号’还真令人束手无策啊。法术竟然对它无效,我都不知道呢。”
藤田抓着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住吉悄悄地投以不服的视线说道:
“之前交给您的资料里面有记录的……请您仔细看一下……”
“你很罗嗦耶!而且运用者都已经决定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住吉,你不知道解除运用者的方法吗?”
“如果回分室的话……因为我事先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情形……”
“你要想清楚啊!要料想到所有的情况!即使没那么做,也要先思考各类对策。你真是个迟钝的家伙!”
“对…对不起……”
藤田垂下双肩,灰暗的视线从长发间投向天空,他喃喃说道:
“制造了那种强到不像话的个案,室长到底是想拿来做什么……”
“……关于个案的制造目的,是不会告诉身为下属的我们的……”
“或许是要用来征服世界。室长可是个怪人。”
“这种事……”
“奇怪奇怪,这绝对很奇怪。因为我曾经听过诡异的传言。”
藤田突然压低音量,眉宇间刻划出阴影开始诉说。而状似偷听的乌鸦,从其背后接近而来。那似乎是一只不怕人的乌鸦,当和京介四目相接时,它还咧嘴威胁。
“用作实验材料的人类器官,如果经由正规的管道,不是会有数量上的限制吗?室长在遇到材料不足的情形时,每天晚上就会出现在车祸现场一一”
“别…別说了,藤田先生,別说这些没凭没据的鬼话……”
“还有这种谣传喔!前任家长不是几年前病死了吗?有传言说是室长下咒杀的。”
“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谣言……”
“室长是光主的女儿吧?所以结婚对象如果不是正经的家伙,好像会不太妙。虽然在公开发表前就病死而不太清楚详细情形,但听说是因为前任家长…光主族长擅自决定了他女儿——也就是室长的未婚夫。”
“您说下咒杀死,那么理由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因为对象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吧!如果是室长的话,光凭这种理由就可以杀人了。”
“藤田先生,您真的很讨厌室长耶……”
“我明明都这么用心了,所以我才讨厌不听话的女人。”
京介几乎将藤田他们所说的话充耳不闻。伤口也治好了,经过一阵子的休息后,体力也稍稍恢复。虽然目前没有任何对策,但即使待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当京介想返回校舍而站起身时,藤田却先声夺人。
“啊,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之后就交给你罗!”
确认过手表上时间的藤田,站起来如此说道。住吉则垂下眉尾回应道:
“又要像往常一样吗……”
“没错没错,就跟往常一样。半年多来在我手下工作,你也渐渐进入状况了嘛!”
“因为你也听不进制止的话呀……”
“这是当然的。”
轻轻挥舞手中的玲洗树树枝,藤田念出了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将吾之身影复制于大气之中。规定行动模式,在阶段七之下实演四十八刻钟!”
在藤田前方的空气无声地晃动。几秒钟后,大气开始急速染色,经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出现一位轮廓鲜明的人。那是穿着西装的长发男子一一另一个藤田就站在那里。
“那么,你们两个即使有谁死了,也别怨恨我喔。我在感情路上可是很辛苦的。”
拿着玲洗树树枝的那个藤田,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去了。而住吉则垂下双肩,开始说明情况:
“藤田先生现在正和术者户政课的人交往。因为对方准时且下班时间很早,所以每当要约会时都会用幻影术来瞒骗,让自己可以早退……”
留在后花园里的那个藤田,一下打哈欠,一下搔着下巴,重复着人类模样的动作一一但是,在这里的藤田却不是人类,这是利用法术,在大气中投射出来的藤田幻影。
对于以幻影术显现的影子,加上自动采取接近人类动作的设定是可行的。随着设定,还可以做到更接近本人的详细复制。但幻影本身不能说话,且无法对他人所说的话产生反应。最重要的是因为幻影是近似海市蜃楼的现象而没有形体,所以也没办法碰触。虽然可以在视觉上欺骗他人一一就像藤田那样,或许可以用在打工之类的工作上,但却不是那种多用途的法术。京介对着藤田的幻影,试着吐出烟雾。香烟的烟雾被其身体吸收,然后又穿透身体,飘往后方。
“你好像是法术研究部分室的人员一一” .
京介取出一根新的香烟,向住吉如此询问。不知何时倾斜的太阳从校舍的角落窥探,在后花园里投射强烈的光线。
:“即使是负责开发的人员来当对手,也无法击倒那个个案吗?”
“开发那个个案的是室长,我只是助手而已……”
站起身的住吉一边拍动斗篷的衣摆,将草抖落,一边如此说道。他以不安的眼神,抬头仰望黑色布幕随风飘动的第二校舍,并喃喃说着:
“而且,具现化的实验做过很多次,在我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好像追加过新的能力……那种强效恢复力的特征,是至今所没有的……难道是因为那个的关系而产生疏失吗……”
“…………”
“不管怎么样.运用者已经设定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所以如果不重新思考对策的话……那位戴眼镜的学生……就碰巧取得操控权这件事来说,还算满机灵的……”
“那家伙有些地方蛮不合常理的。”
当京介回答时,在校舍方向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住吉发出小声的惨叫,但京介的听觉在这两天内,已经对这种声音感到习惯了。
“……我…为了要寻找解除运用者的方法,所以要回本家一趟……”
住吉怯懦地仰望着校舍说道:
“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为什么?”
“要是在我不在的期间,你又因为乱来而送命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
“指令的期限就是今天,我已经没时间了。”
“不过,现在这样是绝对赢不了的吧……?如果能解除运用者的话,个案就不再接受命令,因而无法移动,这样要击倒它也就会格外轻松了。在寻找解除方法时,或许还能顺便找到它的弱点……”
“你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的?”
吐出烟雾,京介询问道:
“那件个案的事,明明家长就已经对我发出指令,还有要派分室的人前来协助的道理吗?”
“……啊,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啦……”
回复令人无法释怀的答案后,住吉就背对着校舍并迈开步步伐。虽然京介心想并没听人说过这样的事,但话虽如此,他认为自己现在也没有拒绝住吉帮忙的余力。
在前方的乌鸦突然展开双翅,朝天空飞去。目送它的去向之后,住吉忽然停下脚步询问道:
“话说回来,另一位矫正术者……你妹妹呢?”
“谁知道?”
京介吐着烟雾歪头思索。真要说起来,他发觉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次也没见过丰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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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希望与疲劳的个人战斗


“肚子好饿哦……”
压着大约已经哭诉三百次肚子饿的腹部,一条丰花嘟起了嘴巴。
丰花现在的所在地点,是位于校园角落的体育用品仓库里。在狭窄的组合式仓库中毫无秩序地填塞着体育用品,几乎没有让人行走的空间。而丰花正坐在跳高用的地垫上。
“好无聊喔……”
喃喃说着这句也已经反复五百次左右的话,丰花垂下了双肩。在风纪委员会制作断头台期间当做监禁丰花的场所,就是这间用品仓库。因为只有丰花一个人被丢进来,所以整个上午时间,丰花不是反复对着从外面上锁的门使出飞踢、头捶,就是摇着仓库里的呼啦圈,或是用软式棒球进行消失魔球的练习,她不停做着各式各样的活动。但当体内的能量见底时,她就连移动都嫌麻烦了一一这也就是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虽然没有时钟而搞不太清楚时间,但从镶嵌铁格子的小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颜色看来,她猜想现在是下午两点左右。算起来她已经有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被关在这里,当然在这段期间,丰花是连一滴水都没喝到。
闲躺在地垫上面,丰花心想干脆睡一觉吧,现在应该要储备体力才对一一当断头台完成,她要被带出这里时,为了要展开一场鲜明的脱逃剧,所以现在不应该无端地浪费精力。丰花窃窃地暗自欢喜,心想自己真是何等聪明的策略家啊!当然,她完全忘了自己在上午时已经毫无节制地浪费体力了。
丰花计划着如果能从这里脱逃的话,就要去找哥哥京介,叫他对风纪委员会长进行复仇;即使让京介出马,万一仍然复仇失败的话,因为自己并没受伤,所以还是可以安心、安全又太平,想着想着她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当丰花的意识有一半以上进入瞌睡状态时,从格子窗外泼进了大量的水。正面被冰水泼中的丰花,发出惨叫跳了起来。
从头到水手制服的裙子,全都被水弄得湿淋淋的。而从及腰长发的发尾滴落下来的水珠,也全都被地垫所吸收。可以听到从窗外传来的笑声。丰花如脱兔般跳起来后,扑上了铁格子窗户。
在缽育用品仓库的外头,有三名女学生露出嘲笑地站在那里。因为她们手中还拿着铁水桶,所以应该就是桶里的东西洒到丰花身上吧?丰花拨起黏在额头上刘海的气势哼出鼻息,大声吼叫着: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如果要进行火灾现场的水桶传递工作,我可不会输给她们!”
“哎呀,真抱歉啊!因为长谷会长说,要把清洗过抹布的脏水倒掉……我就想说倒在这附近应该就可以了,所以就顺便倒掉啦!”
其中一名女学生浮现出坏心眼的笑容说道。面对这不成理由的说词,丰花鼓起了双颊。看来她们似乎也是风纪委员。虽然对于风纪委员的长相,丰花只记得戴眼镜的会长和一年级的绑辫子女生,但这也是因为至今为止,只有那两个人在进行活动的关系。自从会长获得奇怪的怪物之后,自称“我是风纪委员”而摆出臭架子的学生急速增加,他们都只是一群赶搭权力便车的人。
“啊一一啊,竟然要我们不吃午餐来制作断头台,真是做不下去啊。”
其中一名女委员像是故意拉长声音地说着这番话。其他两人也对着丰花的方向丢出居心不良的视线,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啦,还不是为了要对某个来路不明的人进行处刑啊。”
“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人头飞出的画面耶。”
“好好期待吧,虽然被男生叫成什么一年级最可爱的女生,但如果被砍头了,就没有可不可爱之分罗。”
如此对话的三人,配合着聒噪的声音笑了起来。丰花气得咬牙切齿,她把放在手边的网球球篮拉了过来,并从铁格子的缝隙间,开始投掷软式网球。
“什…什么啦,搞什么嘛!竟敢这样从远离当事人的地方说些惹人厌的话!如果要说人坏话,就堂堂正正地在对方拳头挥得到的地方说啊!不想让自己受伤,却又攻击对手的人最差劲了!”
“好痛!你在做什么呀!你以为我们是谁!?我们是风纪委员,而你可是囚犯耶!”
“罗嗦,什么风纪委员嘛!”
用网球击中女委员的额头,丰花竖起了双眉:
“你们几个,只是因为会长得到力量,才会这么耀武扬威吧?到目前为止你们根本就没执行过风纪委员的工作!明明连自己的政策都没有,就別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什…什么嘛……!”
额头处一片红肿的女性委员咬着嘴唇。
“为什么我要被那个人教训呀……被迫制作断头台,而且还不能对犯人发脾气,这种工作我真的做不下去……不过这种工作我本来就不是特别想做……”
“……被她这么一说,我总觉得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羞耻……我本来就不是特別尊敬会长……”
“说得也是啊……但我们再这样下去好吗……”
女委员们才同时低下头来,马上就失去气势地开始嘀咕碎碎念。一夜之间加入长谷支配下的人才.忠诚心似乎还不太完全。丰花心想得再推波助澜一下,她加强力道在握住铁格子窗的双手上,并如此说道:
“我说得没错吧?你们应该也可以了解吧?如果大家都能走在自己想走的道路上就好了,只要过着想要的学校生活就行啦!但风纪委员会长却把可以这么做的这所校园搞得乱七八糟的,所以应该击倒的敌人是那个家伙!”
“的确如此……”
“或许是这样吧……”
“冷静下来想想,的确是如你所说的……”
“既然如此,就把我从这里放出来吧!我拥有可以打倒会长的力量。正确说来,拥有打倒会长力量的是京介,而我只是打算好好操控他而已,不过琐碎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啦!京介的功绩就是算我的,也就是说,我就是英雄!”
当丰花这么说的同时,太阳光正巧从体育用品仓库的正上方倾注而下。丰花刚刚被水桶的水泼到的脸庞,在阳光的上色之下,亮晶晶地绽放光芒。
看到她这副模样的女委员脸上,突然浮现出近乎崇拜的神情。
“真像英雄……”
“或许是耶……”
“如果要叛变的话,趁现在……!”
她们彼此面对面地点着头后,就往校园里跑去,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到用品仓库的钥匙。从监牢中获得解放,丰花在做深呼吸时,顺便想找午餐来吃。女委员立刻飞奔至福利社,买了十个左右的蛋糕面包。
这样的心情真是太好了一一咬着面包、仰望天空,丰花露出了微笑:
“现在,会长正在制作断头台吧?”
听到丰花的询问,出神地望着她吃面包模样的女生委员,一起点了点头:
“是的,就在校门前的圆环那里。虽然在材料的调度上起了点争执,但在制伏文化祭执行委员会后,就取得了木材。”
“长谷会长只是下达指示而已,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
“连根钉子都钉不好,这种家伙没资格当国王。”
完全背叛长谷的那群女生,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些话。而吃饱饭的丰花则转头看向校舍的方向,并露出大胆无惧的笑容:
“那么也就是说,风纪委员的根据地……”
“是风纪城。”
“对,就是那个。会长现在不在那里罗!”
“他不在!”
“好机会,这正是窃取的好时机啊。就算没有京介,就以我的力量来做吧一一由我来当支配者。我会创造出自由舒适的校园。以废除期考和延长暑假的方式,来汇集学生的支持一一哎呀,革命还满快乐的嘛!”
丰花发出欢呼声后,就一边跳过水花,一边朝着校舍的方向跑去。而女委员则跟在她身后,一个接一个追了上去。


丰花和女委员一行人,在第二校舍一一风纪城前排成一列后,就闯了进去。最初是四个人的小队伍.但到了最高一层楼时,已经变成数十人相连的长条队伍。这是因为在所到之处遇见的风纪委员,丰花都只用说服笼络,就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下属。
而在四楼的“风纪委员会长室”,不知为何呈现出发生严重火灾后的凄惨模样。房间内的办公用品几乎都被烧得掉落、毁坏,天花板还有墙壁全都是煤灰。对着烧焦空气哼出鼻息,丰花坦率地表现出失望。她心想在城堡的最上层.大头目的房间——当然可以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万万没想到是期待落空。
“唉,算了……各位,你们被迫受到会长的驱使,一定都累了吧?可以先去休息了。”
对着等待指示的风纪委员,丰花如此说道。他们全都高兴得不得了,各自坐在地上,稍作休息。以对属下的细微用心,巩固了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后,丰花就决定一个人到別的楼层调查。她心想,在隐藏的房间里不知道会不会放着风纪委员会的预算?
三楼的空教室被取名为“一般监狱”,今天被风纪委员逮捕的学生全都被关在这里。丰花以一记飞踢击倒看门者后,就在囚犯面前以“英雄与我”为题目进行演说。而犯人们则流下感动的泪水,成为丰花的下属。
另一间教室是“惩罚室”,对于裙长太短的女学生,男风纪委员就拿着裁缝用具来回追赶她们。因为不管再怎么看都只像是个变态,所以丰花就以回旋踢撂倒了风纪委员,且为了防身,她还花了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教导女学生们刚刚所使出的武艺。而已经完全变强的女学生,则高兴地加入丰花麾下。
隔壁的教室是“拷问室”,虽然没有被抓来的学生,但却有几名风纪委员对着墙壁,练习挥舞长鞭。因为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所以丰花也混入练习的行列中。五分钟后,因为已经渐渐熟练使用,所以她这次就试着朝风纪委员挥动鞭子。而全部的风纪委员,都干脆地成为丰花的属下。
站在大约五十人左右的队伍前方,丰花心情极佳地在走廊上前进,但在四楼休息的女委员,却以焦急的模样跑了过来。
“丰花大人,长谷会长一行人已经回来了!有情报指出,现在已经来到二楼附近!”
“你说什么!?也就是说,断头台终于完成了吗……!”
从丰花的双眼中,散发出强势的光芒,她以尖锐的口气发布指示:
“全体撤退,移动到和会长不同的楼层,并朝断头台放置的地点前进!”
“您是要去被砍头吗!?”
“笨蛋,当然不是罗!我是要去破坏。竟然想让我人头落地的断头台,我要悄悄地完全破坏掉。”
“丰花大人,您不是说过攻击要堂堂正正的吗?”
“这叫临机应变!这可是英雄的基础哦!”
丰花举起拳头后,就跑到走廊上。在其身后,有将近五十名的学生发出惊人的脚步声跟随着。而扬起的尘埃,让风纪城的黑色墙壁变得矇胧了。

“破坏‘役使型术兽残杀二类•改良版三号’的确实方法,只有一个……”
在沿着国道的狭窄柏油路上,住吉走在前头说着。 .
走在住吉后面的京介,则不时地回头看着自己背后。以幻影术现身的藤田幻影正跟随而来。藤田的幻影配合着京介的步伐行走,前面的人类如果停下脚步,自己也会停下来.它是以相当正确的动作来跟随的。
京介他们正在前往本家的途中。虽然在离开学校前有找过丰花,但却没找着。京介心想,爱出风头又不知恐惧为何物,且酷爱单独鲁莽行动的丰花,应该不会在自己不在的期间,一个人跑去找黑狮子再度挑战吧?丰花对于一度让自己遭遇危险的对手,是会采取比较慎重的行动。而那种行动模式中占最多比例的,就是驱使京介去进行复仇。虽然有时会抱持搞不清楚状况的自信,而由她自己进行报仇,但大多是以失败收场。不过在可以预测行动的范围下,并不会令人不安.所以京介就决定留下丰花,先行离开学校。
当在校门口处,正在悬挂“禁止跷课”标语牌的风纪委员袭击而来时,虽然感到有些吃力,但总算成功脱逃出来。不管是上学,还是过学校生活,或是放学都得拼命的学校,到底在这世界上会有多少?京介思考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路跟在住吉身后。
“确实的方法?”
听到京介的反问,住吉隔着肩膀回过头来,在他懦弱的脸庞上落下不安的阴影。意志薄弱的眼眸与看似没什么体力的斜肩,和午后明亮的阳光并不太相称。
“嗯——让光流脉停下来就可以了。”
“那是什么?”
“那个个案原本就是道具吧?因为所谓的道具,是使用光流脉力量创造出来的,所以如果世界上没有光流脉力量的话,它本身就会毁灭……明明是用光流脉创造的,竟然会有让法术力量无效化的复杂设定,真是做得太棒了……但太过复杂的构造,只要抓到小小的弱点,就会出乎意料地轻易崩解,不过那是很危险的……”
“…………”
“你说停止光流脉,这种事做得到吗?”
京介在行人专用的红绿灯前,停下脚步询问道。
接虹原车站东口的大型十字路口,不知是不是时间带的关系,有相当繁忙的交通流量。在无边呢帽间跳跃的阳光零星地舞动着。在这片大地之下,埋有过去称为光仪大神的强大精灵残体。精灵在生命终了之前,接受一名巫女的祈祷,赋予土地平稳及丰饶。而因为战争,使身体碎裂、死亡后的残体,现在仍在大地中沉眠.回应继承巫女血缘者的呼唤,并引发各种奇迹。
“普通的术者是做不来的……不过,我是听说过有那种法术存在。”
因为从车道吹来的风,住吉的黑斗篷随之飘摇。矫正术者在进行工作之际,规定有义务穿着的这种斗篷,京介却连一次都没穿过。虽然嫌麻烦是他的真心话,但前几天当他无意间在自己房间寻找时,却已经找不到了。住在同一个城镇里,有位在家中开设拼布教室的家庭主妇,而且在几个星期前,还发生过丰花好像提到“我要把布便宜卖掉罗”,然后抱着一堆布枓出门强行推销的怪事。在那些布料当中有没有黑色布料?京介心想,待会再去确认看看吧!
“听说只要一句咒语,就可以让光流脉所有机能完全停止。是一时的?还是永远?好像两者都可以……不过能记得那个咒语的人,只有历代的光主族长和家长而已。当领导者变更时,那道咒语的记忆好像会被迫从前任者脑海中抹消。”
“嗯……”
“只要有那种法术,这回的事件也就可以轻松解决,但是要拜托他们告知咒语,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下层术者,光主或家长是不可能会有动作的……”
“说得也是。“
从学校开始已经走了十几分钟。没多久在眼前的车站东口,可以看到两侧被甜甜圈店和录影带出租店包夹的长条形旧式大厦。而那里就是本家一一正式名称是光流脉统辖管理总局。
住吉通过本家一楼的大厅后,就朝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法术研究部分室好像就在地下,但京介在今天之前,根本连本家建筑物里有地下室都不知道。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对本家还真是一无所知。
“你是第一次来地下室?”
一边走下楼梯,住吉一边询问着。京介点点头后,住吉微微松了口气。
“本家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的事……在一个地方,也会有很多你一直不知道的事!”
“…………”
“不过,我所知道的事情,大概真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
一直走下楼梯直到地下二楼后,住吉就在错综复杂的走廊上前进。或许也是因为没有窗户的关系,地下室的走廊,跟楼上比起来是相当昏暗的。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散发着控制在浅橙色的亮度。走廊上接连着好几条十字路121,如果被迫独自在这里行走,似乎会完全迷略的样子。
没多久,住吉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来对京介说道:
“这里是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的……抱歉,你能不能在这里等一下?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回来……”
在没有异样的白漆门板上,挂着“法术研究部分室,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否则生死不论”的牌子。不管是风纪城还是这里也罢,总觉得今天老是踏人危险的地方。不过即使欢迎大家进入也很伤脑筋,所以京介在叹了口气后,对住吉点了点头。
住吉和藤田的幻影进入室内后,门就被牢牢关上。背倚着走廊的墙壁,京介轻轻地闭上眼睛。如果住吉能找到应对之道,这样所有的事情就可以结束了吧?京介心想虽然指令书的期限是到今天,但即使再多延几天,学校本身也已经无法留存了。
总觉得有疼痛的感觉,京介挽起制服左边的袖子,看着自己手臂内侧。在藤田施展治愈术的当下,手臂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在皮肤上确实浮现出浅浅的长条撕裂伤痕。
在让外伤痊愈的情形下,有个原则是要从肉体深处渐渐施展治愈术。先是治疗骨骼,再来是恢复肌肉组织,最后才是连结皮肤。这么一来伤El才会愈合,才能消除整个伤痕,但这次的情况,似乎是最后阶段的力量并没有完全停留在体內。
如果不断接受高等治愈术的话,完全无法产生效果的一天终会来临——虽然藤田是这么威胁京介,但在他自己体内,似乎也已经开始倒数计时了。
“肉体是灵魂的容器一一”
听见突然响起的说话声,京介抬起头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京介的眼前正站着一名年轻女性。连一根发丝都毫无紊乱的一头直顺黑发,流泄在她穿白衣的肩膀上。而相信自己的眼力具有看穿事物能力般的强烈目光,正紧盯着京介。她手中提着一个银色鸟笼,里面有只黑漆漆的乌鸦。乌鸦的嘴巴忙碌地摆动,像是在对京介抱怨什么的样子。

“再怎样不受污染的灵魂,也会受到肉体的直接影响,因而刻划出各种伤痕一一每经过一次轮回,伤口就会增加,不久连灵魂也会被弃置。”
“…………”
“受过的伤,是永远都会留下来的一一因为光流脉的治愈术即使能治好肉体,却无法治愈灵魂的伤口。”
“…………”
京介将制服的袖子放下来,静静地回看着那名女子。她是分室职员吗?女子以冰冷的双眸回复京介的视线,并喃喃地询问道:
“你是因为‘役使型术兽残杀二类•改良版三号’事件,而接到指令的矫正术者吗?”
“算是…”
“发生什么事了?”
“…………”
“那件个案很强吗?不过,那是为了让光流脉使者贏不了才创造出来的。”
“…………”
“好好加油吧!希望能出现好结果一一”
女子一推开门,白衣的衣摆因而翻动,之后她就消失在分室里。但在门尚未紧闭前,乌鸦发出愚弄人般的呜叫。京介想到今天还真是经常看到乌鸦,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抱歉,我回来晚了……突然有工作要做……”
几分钟后,小小的门打开,住吉从里面探出脸来。在走廊上的昏暗照明下,浓厚的阴影似乎很沉重似的压在他瘦弱的肩膀上。
住吉才垂下双眉,低头俯视,就对着地板含糊不清地说道:
“还没有找到解除方法……我…我想再多找一会……但大概会花点时间……如果找到的话,我会马上赶去学校,所以你可不能死,要等我啊……”
住吉说完这些话后,又把门关上了。


离开本家大厦时,天空正染上浓烈的蓝色。倾斜至西方天空的火红太阳,将形状扭曲成椭圆,并开始进行日落的准备。下午五点一一将目光落在手表上,京介深深地将香烟吸进他疲惫的身躯里。
吐出烟雾后,他感觉在胸口深处,肺部好像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虽然有想过还是少抽点烟比较好,但一天的抽烟次数却是不断增加。京介的父亲似乎拥有打一个喷嚏,就可以将细胞排出肺部的特技。丰花虽然也说过京介和父亲很像,但他认为自己大概没有那种能力吧。如果停止抽烟,再找个更安全的工作来做的话, 自己一定可以长命百岁。但活下去为什么会这么辛苦?回头看着刚刚踏出的本家,京介叹了口气。大厦各个楼层的窗户开始点上灯光,好像是在对逐渐褪色的天空,表现出强烈的自我主张。
刚走上平铺的柏油路,京介就停下脚步。从在与本家相邻的建筑物之间,一条狭窄的小巷深处冒出一名男子。在小巷的前端,有间由老婆婆经营的小香烟铺,若是未成年术者跑去买烟的话,她就会用模型枪击退。虽然曾有一度传出老婆婆因为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而被捕,但从由小巷里出现的男子手上拿着香烟盒的情形看来,老婆婆还在经营吗?或是经营者已经换人了——
“哎呀呀?你是一条京介吗?”
对方以一派轻松的声音询问着。虽然因为日落的逆光而看不清楚,但不管是那个长相还是声音,他都完全没有印象。京介掺杂着叹息回间对方:
“你是哪位?”
“嗯——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喔一一”
“…………”
“因为你会揭发我偷抽烟的事吧?” .
“…………”
“虽然不知道是谁定下这条规矩的,但上层的人总是在禁烟,真希望有人能想想办法啊一一”
“…………”
男子以懒洋洋的口吻说完这番话后,就气势惊人地当场蹲下来,并用嘴巴咬破CAMEL MILD香烟的玻璃包装纸.在夕阳下,仍旧无法看清那个人的长相。虽然穿着西装,但口气和姿态都与服装不太搭配,感觉像是硬被强迫参加就职活动的大学生。
“工作进行得怎样啦?”
从嘴角的地方缭绕出细长的烟雾,男子唐突地如此间道。因为不清楚他到底想问些什么,所以京介转而反问他:
“你是本家的人吗?”
“是啊一一”
“是本家高层的人吗?”
“嘿嘿嘿嘿嘿。光靠到目前为止的简短对话,你就已经推測得出来啦,真聪明一一”
“普普通通吧。”
“别呆站在那里了,坐下来吧?’’
“我现在很忙。”
“哎呀呀,真是讨人厌的字眼。忙这个字,写起来就是‘心已亡’了。”
“一下子没关系啦一一我想休息一下,你也好像需要休息吧。”
“…………”
因为无可奈何,和用不着他人来说的疲劳,京介在那名男子的身旁蹲了下来。而男子则一直哼着某一首像主题曲船的歌。
从小巷子前方走来一个薪水阶级模样的男人,以怀疑的眼光看着京介他们。穿学生制服的高中生,和西装模样的男子蹲着抽烟的景象,应该是相当稀奇的吧。京介心想,如果有一般人可以一眼看穿这两个人是光流脉矫正术者和组织人员,实在应该为他鼓掌。
“我啊一一是昨天还是前天,偶然间走到医务室附近的走廊上。那里的护士当中,有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喔。”
停止哼歌的男子说出这番话:
“结果,因为有一名腹部破裂的术者被送进医务室来,而穿着水手制服的女孩又在那里大吵大闹的,所以让我不由得跑过去看看情况。”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知道我的事?”
“幸好你得救了。我在来到现在的部门之前,也是个普通的矫正术者。我是见过很多在工作中死去的伙伴啦一一”
在夕阳的光辉中,只有男子叼着纸卷的部分,配合看声音的节奏悠闲地摆动着。
“虽然意想不到的事故也是很多,但在死掉的伙伴里,有的是被亲人念到没有办法,有的则是因为也没有其他想做的事,基于这种理由而来当术者的也不少。我想,一定是光流脉本身讨厌这样的人继续当术者的关系吧一一”
“你想说什么?”
“嗯一一闲聊。”
“…………”
从虹原车站方向,响起高分贝的警笛声。现在差不多是回家尖峰开始的时间了。
“真抱歉啦——”
叼着一根新的香烟,男子如此说道。他从西装的内袋里抽出银色打火机机,并打算点燃香烟。但一阵风吹来,火却因而熄灭了。
京介拿出自己的打火机,帮他点燃香烟。
“你说的抱歉是指什么?”
“在工作上啊……我是没办法直接违逆华奈的。”
“…………”
虽然男子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但他所吐出来的烟雾却飘荡着疲倦感。
“不过倒是可以间接违逆她啦,我可是很会用人的。”
“…………”
“也就是说,以下我要说的这些话,全都是自言自语。可以吗?”
“什么……”
“‘合魂石’,是种很乱来且构造复杂的道具。”
男子将香烟夹在长长的指尖上述说着。在男子的头顶上,路灯虽然已经打开,但却只是反复着悲哀的忽明忽灭,并没有点着灯光。
简单来说,不就是杀死形成基本形态的个体,并在那时另外追加能力进去吗——所以如果让它继续存活,就会出现抗拒反应。唉,术者竟然想要仿效神明创造生物,这样一定不会出现正常的东西嘛。”
“…………”
“如果,没有办法在本体上设置意识。然而特意排除自我意识,或许是想依照术者的想法来操纵吧。但是本来是打算进行排除,这回却因为出现疏失而产生意识。在研究初期失败是常有的事,这也是出于无奈迫不得已。真要我说的话,我觉得华奈她一一还差得远了。”
“…………”
“虽然那东西是为了臣属于人类的意志,以破坏行动见长而创造出来的,但却不是创造出真正想要的部分,而是似乎只能做成那个样子。发讯方即使传递出高度情感,但如果接收方的脑部资讯处理无法追上,那么命令就无法成立。结果就是创造出等同拥有动物大脑的生物,也就是从大脑边缘发出情感指令一一包括攻击在內,并且仅执行本能行动的操控傀儡。”
抬头看着昏暗的路灯,男子吐出长长的烟雾。
“若将形成基本型态的动物换成人类,应该会完成更高难度的个案吧。我认为这在伦理上是很不恰当的,因而没有许可,但华奈竟然无视我的命令, 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进行了。”
“…………”
“原本,我对于这次的个案,是不记得有发出开发许可啦一一不过呢,华奈却说我是在酒馆签下同意书的.这种行为真是太狡猾了。”
“…………”
“姑且不说这些,关于‘役使型术兽残杀二类•改良版三号’的弱点,”
男子拍打着西装的膝盖部分站起身来。身材高挑的影子,在蓝色的天空下晃动着。
“因为它会吐火,所以很简单,弱点就是水啦!”
“是这么回事吗?”
“就是这么回事。虽然好像是很了不得的外观,但终究还是华奈做的东西啦一一”
“…………”
“如果能击中即使是一小处也会造成构成要素崩解的要害,个案就会被摧毁。反正那只是相连起来的生命。再来只要破坏核心,就可以漂亮地消灭掉罗。这种做法既是善待地球,也不用烦恼垃圾分类。”
“水吗……”
仰望着色泽变深的天空,京介小声地喃喃自语。从光流脉取得的力量来操控水的法术,据说连一种都不存在。网罗大地的光流脉和水之间是格格不入的。’而现在,在大部分地表上没有光流脉流经的地方,是河川、湖泊之类与水有关的区域,还有大海的领域。
“用水桶泼水的话,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你是光流脉使者吧?既然如此,就要以施展法术来取胜啊。唉,那个个案的恢复力好像非常厉害,光靠水桶的水,应该也没办法造成重创吧?”
面对隐含轻笑说话的男子,京介皱起眉头。太阳下沉到大楼的阴影里,逆光也因而消失了,但这回却因为薄暮的关系,而看不见对方的长相。
“可是,并没有能使用水的法术。”
“虽然没有可以使用水的法术,但还是有类似的东西吧?你的术书念到什么地方了?”
“念了二十本。”
“那么你应该会知道的。好,加油吧!如果能找对答案并成功完成任务的话,就可以拿到特别丰厚的酬劳哦一一真好一一真好啊一一”
虽然男子摇晃着肩膀随意叫嚷着,但当他的双眼看着本家方向时,却发出呻吟般的声音。因为可以看见从正面玄关处,有许多人影朝着柏油路的方向走来。
“差不多是该离别的时间了……”
“…………”
“不过,最后要眼你说,关于指令的事,你真的不肯多努力一点吗?虽然对你来说无关紧要,但这对我来说却是个机会。我一直很想破坏分室的个案,但却找不到方法,而且我也不能直接动手吧?”
“…………”
“如果这次能顺利进行,也会造成分室自我崩溃的开端——”
“我并不擅长。”
在叹气的同时吐出烟雾,京介打断男子的话:
“这种考量相关人物的各种状况并采取行动的行为,我很不擅长。”
“哎呀?”
.但因为是工作,所以我会努力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哎呀呀?”
“因此,把希望强押在我身上,会让我很困扰。”
“哎呀呀呀……你好像比传闻中还认真嘛。明明就身处这个有很多不愿意去做,却打从一开始就说不可能而放弃的家伙存在的世界里.听说你是个面无表情、毫无感动、对自己和他人都没有兴趣,并且在世间无法建构正常关系的人,不过你还挺振作的。”
“…………”
男子在薄暮中,点了好几次头。虽然不知道是谁对男子这么说的。但光听到那些特征,京介客观地认为自己的个性应该很难搞吧。

“那么。我要回去了一一”
毫不留情地指着京介的肩膀一带,男子说道:
“矫正术者要穿上黑斗篷喔,感觉就像魔法师一样,很不赖吧。”
“…………”
“那么,再见罗一一”
一边让皮鞋发出啪答啪答声响地走着,男子返回本家的方向。而在玄关的人影,好像大吵大闹些什么地跑到男子身边。就像被那些人硬拉走般地,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大楼里。
晚风流动,可以听到附近的超市传来限时特卖的广播声,天空的颜色里开始混染上黑色。抬头看着顶上的路灯,像是拼命散发着忽明忽灭的光芒,京介站起身来。他心想自己度过了一段不知是浪费还是有收获。令人搞不清楚的时间。

“好像还没来啊……”
随着日落,从东方天空吹来的晚风变得强劲了。
黑色斗篷因风而掀动,在手中的玲洗树树枝加进了力道,住吉俊夫抬头仰望着虹原高中校舍。当住吉离开本家时,矫正术者少年正在路旁跟某人说话。而比他早返回虹原高中的住吉,以懦弱的表情再度自言自语:
“抱歉了,一条……”
斗篷被强力地掀起,将住吉的脸庞遮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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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头台……”
下午五点在虹原高中正门前的圆环,长谷常彦面对眼前的景象,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在那里,就在不久前的十多分钟为止,还有一座高达两公尺的断头台。那是长谷驱使风纪委员花费好几个小时才完成的东西。参考世界历史资料集而建造,应该精彩重现的处刑道具,就在长谷和风纪委员一行人转移视线的短短时间内,完全被破坏殆尽。
木制的柱子,像是被出于某种原因而愤怒的大熊,来了一记回旋踢给折成两段。而断头台的最大特征,用来砍落首级的刀刃也碎成粉末状。而且在只不过化成一堆瓦砾山的断头台残骸上,还用鲜艳的粉红色喷漆,胡乱地写上文字。
“到…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
紧握住的双拳颤抖着,在长谷的额头上,毫不留情地浮现出血管。对着喷漆涂鸦眯起双眼的塩原友子,突然发出了声音:
“一一会长,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你说什么?塩原……!你发现指纹了吗1 ?”
“不,因为已经写出来了。”
话一说完,塩原就指着喷漆的文字。虽然非常难以阅读,但那里确实是这么写着。
“嗯一一嗯……‘花’……‘也’……什么?字写得太难看了,根本就没办法念嘛!”
“是‘丰花大人来也’啦!”
当长谷朗声念出来的时候,从校园的方向伴随着疾风,有一名留着长发的女学生跑了过来。拥有坚决的声音,和即使在薄暮中还闪耀着郁闷光芒的眼眸,的确是长谷监禁在体育用品仓库的一条丰花。而一条丰花的身后,不知为何地跟随着数十名学生,她站在长谷的面前双手插腰,状似伟大地挺起胸膛。
“破坏断头台真愉快啊,踢坏柱子好像会养成习惯耶。回家之后我也要在家里试试。”
“什…什…什……!”
“不管你耍什么手段,我都绝对不会输的。竟然还要把我处刑,你再等两亿光年吧!”
“可…可…可……”
“你的革命就到今天为止。而且取而代之的是,从今天起我将成为这所学校的支配者!”
站在长谷身后的风纪委员开始骚动起来。他们都是心想如果在风纪委员会长底下的话,就可以对一般学生耀武扬威上,而宣誓效忠的人。大概是听说支配者突然转换而感到困惑吧。
长谷指着一条丰花,发出让委员的嘈杂声安静的宏亮声音:
“你还在口出狂言!你可是等待上断头台的愚蠢魔女!跟随你的学生是……”
“你太天真了,时代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改变的。连白天时还遵从你恐怖统治的学生们,现在已经完全变成我的下属了。”
一条丰花以竖起的拇指指着自己背后,用力地点着头。晚风吹拂,她长长的发束如同胜利者的旗帜般飘扬。
“因此,这所学校的国王是我。第二校舍也要从现在开始改名为‘丰花大人万岁城’罗,各位没有异议吧!”
听到一条丰花所说的话,在她身后的学生团体就异口同声地呼喊着“丰花大人万岁”。而长谷手下的风纪委员们,则羡慕地看着欢呼的那群人。
“我不承认!这种事我绝对不会承认,波奇,波奇一一!”
长谷气得直跺脚,还顺便挥舞着双手叫喊着。随着地鸣声来到长谷身旁的黑狮子现身了。身为一条丰花同伴的学生发出了惨叫,还有几个人吓得瘫软在地上。
“看看这种威力!这所学校的国王再怎么样都会是我!”
“你这种人不能称之为国王。”
像是要庇护瘫在地上的同伴一一或者只是单纯想站得更前面,一条丰花立刻跨出一大步,并且说道:
“就算那怪物有多强大的力量,但那都不是你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吧?靠作弊考满分,有什么好得意洋洋的?请你用实力来决胜负!”
“少…少说得这么伟大……!一条京介和你都会施展奇怪魔法的事,我全都知道!那是和恶魔订下契约而得到的力量,或是邮购贩卖的怪书里所记载的技巧,还是小学时候流行的怪异咒语,反正大概就是这样啦!”
“才不是呢!那个力量是……”
虽然发出怒吼的是一条丰花,但她突然又露出得意的笑容,以傲慢的眼光回看着长谷并说道:
“我们俩所拥有的力量,是你一辈子也无法了解,既尊贵且自傲的能力。这可是百分之百存在于身上的实力,跟你是完全不同层次的。”
“可…可恶……明明是个魔女,竟然还正气凛然又狂妄自大的……”
长谷不断地推扶着眼镜,并从别的方面开始反驳:
“——那么,你有清廉而正直的信念吗!?我可是拥有贯彻正义的风纪,身为支配者也不可耻的信念,而你只是单纯想站在人群的顶端引入注目吧!?”
“你真没礼貌耶,我也有‘希望每天都过得有趣’这种身为支配者也不可耻的信念啊!”
“那种东西不算信念!你只是个愚蠢的享乐者!”
“但你所做的事,只不过是个变态暴君!”
“我不是,我是活用自己所得到的力量,为学校的统一做出贡献,并且打算成为导正愚蠢学生的正义之王!”
“正义之王是不可能会让人哭泣,或把人推上断头台的,如果是真正的国王,就会实现周休四日制,并且让学校餐厅拉面的叉烧肉增加到三片!”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你真是个笨蛋!”
“笨的是你吧?连‘来也’这两个字都不会念!”
“可恨的魔女,竟然完全不提自己的字写得太难看……一一波奇!把魔女处以死刑……啊呜!”
长谷对黑狮子下命令的脸庞,受到强烈的打击。在遭钝器殴打般的疼痛下,长谷当场晕倒。塩原友子立刻扶起长谷,同时睁大眼睛看着敌人的装备。
“你…你是什么时候把那种东西……!”
一条丰花和同伴们,似乎是把从家政教室借来的平底锅,擀面棍和砧板等武器藏在身上带过来了。
“准备周全一一这可是英雄的基本功!”
将锅子当成安全帽戴在头顶上的一条丰花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如此说道。

从本家通往学校的回程道路,所走的并不是来时通行的国道,而是步行在虹原川的堤防边。虽然会多绕几分钟远路,但京介却想边走边静静思考。
也担任与邻市分界线任务的虹原川水面,映照着天空的颜色而染成一片深蓝。在点燃路灯的堤防上,好像是结束社团活动回家的国中生团体,一个接一个地跑走。野狗在堤防上下来回奔跑,两人共乘的脚踏车摔倒并发出笑声。将吸入口中的香烟烟雾长长地吐出,京介叹了口气。他心想吵得无法厘清思绪,这该算是对周遭的一种迁怒吧?然而不管再怎么思考,他还是想不出对付黑狮子的策略。
突然吹起的强风,让眼睛跑进了脏东西。停下脚步的京介,不经意地看到立在旁边的看板。因为上面所写是虹原川的说明,所以会在五公里前的南方,与关东最大的河川汇流之类无关紧要的事情,纪录在油漆斑驳的看板上。
河川的名称当然是取自虹原市,据说原本这附近一带,在以前是彩虹经常出现的地区,因为这个理由而取了这个名字。但如果出现的不是彩虹(niji),而是嘘声(yaji)或迟钝(doJi)的话,那这个地区就会被取成其他名字了。
如果是以前一一大概是两、三百年前,这个地区频繁出现彩虹的理由,京介早就已经知道了。光流脉使者创造出操纵自然现象的法术,似乎刚好就是这段时期。而大概就是因为操控天候的法术诞生,所以在那项实验中,包括彩虹在内的各种现象才会覆盖住天空吧。对术者以外的一般人来说,眼花撩乱的天候变化一定是完全不可能理解的,在启动这类法术前必须颁发天候操作许可证,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另外,也附带了法术开发只能在本家所拥有土地的实验场所内才可以进行的义务。
“……彩虹……”
伫立在看板前面,京介喃喃说道。三秒钟后,他对看板挥出一拳,并开始跑向来时的道路。而在前方慢跑中,好像拳击手的男子,则惊讶地大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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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8-28 13:45 编辑 ]


第六章 失败者消沉的校园


下午六点以前一一做好准备的一条京介返回学校正门,但在校门附近正发展成奇怪的局势。
两个学生团体,正热中于类似战争的行为。其中一方是风纪委员会长长谷,和那只黑狮子所率领的集团。大声呐喊的长谷要黑狮子吐出火焰,将正门周遭所及的区域化做灰烬,另外似乎是长谷手下的风纪委员学生们,也大吵大闹挥舞着扫把或畚箕。
而与这么做的他们相对抗的团体,再怎么看都像是一般学生的集团。虽然武器不知为何是家政实习时所使用的厨具,但他们却果敢地和风纪委员展开交战。
在正门前圆环中央的圆形花坛附近,两个团体正展开交战。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比较有力量的还是有黑狮子的风纪委员这边。但当怪物吐出火焰时,一般学生却跑到教职员专用的停车区暂时躲避,并利用车子的阴影让火势先行通过。虽然不知道这是会延续到何时的争斗,但京介稍做了预测,如果放着不管,这个地方就会产生闭塞。
在停车场里,从看起来最昂贵的黑色外国进口轿车的阴影处,有个正发出热烈呼声的女学生。相较于“冲进去”或是“別认输”之类的叫喊声。她本人却不打算从车子的阴影中移动。虽然不清楚她有什么意图.但那个头戴锅子的学生,似乎就是丰花。
“你在做什么?”
京介走近她的身边询问。丰花则从锅子边缘下方,投射出闪亮的视线:
“哎呀,这不是京介吗?原来你也想参加啊?”
“我不想参加,我只是对发生什么骚动感到挂心而已。”
“看了不就知道吗?当然是战争啊。”
“嗯……”
“风纪委员会长的恐怖统治终于要结束了。你能看到这历史的瞬间,应该觉得荣幸哦,而且你还要说丰花大人万岁!”
“你好像很乐嘛。”
“怎么可能会快乐嘛!?这可是战争耶!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很讨厌打架的……我呀,可能的话,并不希望进行流血争斗一一啊,就是现在!从右边用砧板击倒他!太棒了,又把一个人打倒了!”
丰花面对近似战争的景象,兴奋地大声喊叫。她哼出混乱的鼻息,头上的锅子也喀啦喀啦摇晃着。
在成为防火墙的车子另一侧,愤怒的声音震耳欲聋。京介用手中的玲洗树敲着肩膀,叹了口气。他自己并不是因为喜欢,才特意去打架的。会出手打倒散播骚动,前来找碴的对手,并不是想夸示自己的力量,只是单纯想保护身边的宁静而已。
“一一丰花。”
面对丰花正哇哇大叫的侧脸,京介出声说话。从锅子的边缘有两条长长的发柬延伸出来,如果光看那个影子,丰花就像新品种的宇宙人。
“你很吵耶,别跟我说话啦!我现在很忙的。”
“我想和那只黑狮子战斗。”
“什么嘛!京介你果然也想参加。即使摆出没什么兴趣的表情,还说些有的没的,但你终究只是个孩子嘛。”
“…………”
“可以啊。你就随你自己高兴战斗吧!你也可以戴上掉在那边的锅子。啊,不过只要你还待在我的军队里,就得确实听从我的命令喔。还有在这里,我就是你的君主,你要留意一下自己的态度……”
“我不加入你的军队。”
“啊?”
“我要自己战斗。”
“你…你在说什么呀……你別擅自行动啦!我可是国王耶!是英雄耶!”
丰花紧紧抓住京介的手臂,突然张开嘴巴大声吼叫。锅子则因为反作用力,从她头上掉了下来。
“我想应该确确实实说给你听。趁这个机会,你可要铭记在心喔。听好了,你是让我既方便又轻松的协助机器。”
“这种事情是谁决定的?”
“所以,为了我而非常卖力是无所谓,但除此之外的事,你每次都要取得我的许可。如果你擅自行动而死的话那怎么得了?更何况要是你想比我更出风头,或是阻挠我的野心,我就会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哦!还有……”
“抱歉,我没空听你的玩笑话。”
京介挥下玲洗树树枝,让丰花头上挨了一记。丰花在瞬间无法,并昏倒在。
虽然因为丰花经常说“不要打女生”,而让京介采纳这样的方针,但脑海里已经完全沾染上奇怪英雄思想的人,在紧急状态下还是不能当成女孩子。
从安置丰花的车子阴影中现身,京介开始往战场迈进。他对发出奇怪声音并袭击而来的风纪委员,挥动右臂来击退。 虽然丰花的同伴团体也过来痛扁他,但只要勾住他们的脚,所有人就会像推骨牌一样跌倒。
将学生一一或许说是战士比较恰当一一打倒后,京介以长谷的所在地为目标。当他来到几步之前的位置时,长谷却先说话了:
“有什么事吗?两战两败的一条京介。”
“我想跟你一决胜负。”
回看着露出游刃有余笑容的长谷,京介如此说道。而在他身旁的黑狮子正以血红色的眼睛,定眼凝视着这里。没有命令就不动一一是不能动.以互相连结的生命来呈现的那个东西并没有释放杀气,只是单纯的存在。
“由我,和你所操控的那个怪物,以一对一的方式。”
“……哦哦哦哦!”
眼镜发出尖锐光芒的长谷,在嘴角露出讨厌的笑意回答道:
“你真的是学不乖耶!你觉得呢?塩原。”
“他该不会又想在全校同学面前公开他的内脏吧?”
站在长谷旁边的塩原,用力地点头说道:
“唉,已经是放学后的现在,也没办法像那样聚集观众。真不愧是一条丰花的双胞胎哥哥啊,或许他是想出与他长相不相称的风头。”
“原来如此。他妹妹那边也是这样吧?想以出风头的精神来阻碍我完美的革命,真叫人非常不愉快啊!”
将鼻孔撑开来,长谷浮现出邪恶的笑容,并点头表示赞同:
“一一没问题!我不是一直接受你的挑战吗?然而如果你惨败的话,我就帮你做个气派的坟墓,让你出尽风头。”
“如果我赢的话,就让我消灭掉那只怪物。而你也从学校拍手,让它恢复原状。”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梦话,唉…就这样吧!那么,如果我赢的话……”
毫不留情的伸出指头指着京介的鼻尖,长谷很高兴地说道:
“……不,并没有我胜利时的条件。为什么呢?因为那时,就是你愚蠢且短暂的一生终结的时候。但是如果在临死之际,你能说五次长谷会长万岁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怎样都无所谓,开始吧!”
不管是丰花还是长谷,为什么都喜欢万岁这个字眼?——一条京介这么想着,开始往校园方向跑了出去。虽然长谷发出“别突然跑了”的责难声,但那并不是逃走一一只是想取得和黑狮子的距离。
当出到校园时,恰巧铜锣般的钟声响起。京介抬头仰望着星辰开始醒目的天空,天气预报宣称到梅雨季前都不会下雨的天空形状,也可看做是像电影荧幕般的长方形。
“太好了,礼子……”
京介口中喃喃自语,停下脚步。站在校园正中央的京介,将玲洗树树枝插在地面,并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于地面划记之圆内,发动气流。朝天一刻之时,吾求甘霖!”
在校园里一一施加法术范围设定的整个学校校地,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慢慢地,校园里的沙尘开始卷起漩涡,大气开始蠢动。周遭的湿度上升,因为气温的骤变,皮肤也颤抖了。卷成漩涡的晚风变成看不见的上升气流朝天际攀升。只有在虹原高中上方的天空,云朵开始阴沉,星光变得朦胧而消失踪迹。
当京介从虹原川再度返回本家时,在术者中心取得了本家发出的天侯操作许可证。在拿到必要道具后,回到学校并加入校门口附近的骚动前,他就已经先走到学校校地周边,进行法术的范围设定。因为这次的情况是要产生气流,所以他将名为“云竹”的道具,以间距五公尺的方式埋藏在地底。现在启动的操控天候法术,是只在虹原高中校地范围内有效。与其说这是不想牵连不相干土地的术者常识,倒不如说因为局限在狭小地区启动法术,是预料到若是在有限范围使用,或许可以期待出出现强大的威力吧?而强大的威力一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指降雨强度。
在远古的过去,人类的文明时期就出现了祈雨仪式。大部分是与农业相结合的祈祷,而进行这些方法的人一一似乎是依民族或宗教而有所不同。在京介所阅读的术书内容里,听说身为始祖术者的巫女也会在日照接连不断之际,为土地的大民请求降雨。在这种情况下,移动天气的并不是巫女的神通,而是接受巫女祈愿的光仪大神。也就是说,精灵具有操控天候的力量,因此也开发出以光流脉来降雨的方法。在那名于本家外头遇见的男子说出来之前,京介完全忘了有这种法术存在。而存在七百万种之多的法术,京介也只是片断的机械式学习而已。
虽然产生气流的是光流脉主力,但降雨本身却是单纯的自然现象。京介现在并没空思考连这样也不管用的情况。
当天空开始变暗时,从校园角落有个漆黑的块状物飞到空中,并猛扑过来。是那头黑狮子!握紧玲洗树树枝,京介迈开了步伐。到实际降雨为止,多少还需要一点时间。这段期间必须以逃命来拖延时间。如果在法术启动中的期间,术者因为某些状况而死亡,法术本身就会失效,所希望出现的现象也不会产生。
黑狮子露出利牙,往京介的头部咬下。京介挥动玲洗树树枝,拨开利牙的攻击。同样是金属相碰撞般的坚硬声响在空中回荡,并进发出火花。虽然大小约是人类手臂一圈粗细的树枝,但这根法杖的强度却是较高的。他突然担心起被玲洗树树枝敲晕的丰花。京介心想,等一切都结束了.只要施展治愈术,并到附近的点心店买些冰淇淋回来.她的心情应该就会变好吧。
黑狮子的喉咙开始发出像喷发前火山般的吼声。京介拉回玲洗树树枝,并从敌方处抽身后,就当场趴了下来。在与头顶上的轰隆声同时,灼热的火焰浪潮疾驰而来。
持续采取低姿态,并迂回在黑狮子旁边,京介开始奔跑。被厚重云层覆盖的天空深处,闪烁着微微的亮光。那是打雷,但却还不到降雨的地步一一怒吼声在背后响起,黑狮子的利爪逼近京介。
虽然心里打算要回避,但右肩还是被划伤了。京介咂着舌,他回看那对火红双眼,正散发出拒绝雷光般的强烈光芒。
“波奇,把魔女打得落花流水吧一一!”
在校园的角落,长谷如此怒吼着。京介心想,所谓的“落花流水”在具体上是表现出被打到何种程度?可是他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黑狮子的羽翼就拍动着空气,并产生强风。面对着沙尘飞舞、视野减半的京介,黑狮子的右前脚袭击而来。
以玲洗树树枝反击,虽然扭转了攻击的方向,但黑狮子的左脚却又马上对准他。京介因而被打倒在地上。在沙尘暴的另一侧,可以看见飞扑过来的黑色块状物。在下一个瞬间,整个天空随着轰隆声,发出了紫色闪电,将空气切割开来.
如同瀑布的豪雨侵袭着校园。除了在天空中奔驰的闪电怒吼声,和倾注而下的豪雨轰隆声之外,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无数豆大的雨滴穿透地面,排水不佳的校园急速变成一个浅湖。一边被强劲的雨势拍打头部,京介一边注视着眼前的黑狮子躯体崩毁的样子。羽翼和背部像溶解的蜡烛手工艺品般逐渐失去外形。火红的双眼从原本的位置脱落,掉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将出现裂痕的利牙朝向天空,黑狮子虽然吼叫了好几声,但雷声却将之抹消。
当狮子的外形开始崩毁时,京介察觉到背后有人的气息。在那里的是在豪雨中拖着黑斗篷行走的住吉身影。京介按着被砍伤的肩膀站起身来,但却皱起了眉头。住吉低下头并慢慢步行的模样,好像哪里怪怪的。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将玲洗树树枝举向天空,住吉如此说着。虽然那是会因为雨声而消失的细微声音,但那铁定是咒语。
“于地面划记之圆内,发动气流。驱除覆天之盖,吾求晴空!”
如瀑布般的雨势一瞬间冻结了。正在天空飞舞的一滴滴雨水,全都保持现有的形态,像静止画面般地停顿下来。接着在下一个瞬间,固定住的雨滴全都同时弹开,飞散在天空屯。而金属碎裂般的声音回荡着,让鼓膜产生了刺痛。
雨势如从未下过般停止了。在天空的尽头,像是对骚动感到厌烦似的,闪电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云层迅速变薄,开始看得见群青色的天空。这是使用了降雨术的反作用版一一天晴法术的关系。京介将视线从天空移向住吉。全身湿透的住吉,以痛苦的表情盯着地面。
“对不起,一条……”
“…………”
“这样就快结束了……”
住吉以怯懦的声音说道:
“我在分室的工作是报告这个个案的动向。报告它是不是真的具有可以杀死人一一光流脉使者的力量。如果进展不顺利的话,就要做些微调整。改善攻击力……让它能顺利杀掉术者……不过,力量方面好像是绰绰有余……”
“…………”
“室长开发这种个案是想拿来做什么,这我并不知道……可是,我并不想协助去做这样的事。我想辞去术者的工作……但一想到辞去术者的我还能做什么,就不想去改变什么……因为我一无所有……”
“…………”
“一直都没告诉你,真是抱歉……”
在京介的背后,黑狮子呻吟着。但已经失去轮廓的它,现在却不存在可以称为狮子的相应外表。翅膀也脱落了,原本拥有尖锐爪子的四只脚,已经萎缩为原来的一半。而覆盖着漆黑兽毛的表皮溃烂,并像乱涂上重油般地散发出灰暗的光芒。
在原本属于头部的地方,溶解后剩下的火红单眼和几颗利牙,勉勉强强地吊挂着。如果一口气进行连个案所拥有的恢复力都追不上的攻击。似乎也并非不可能获胜一一京介半强迫地说给自己听。
位于单眼下方的空洞张开,那只怪物狂叫起来。可惜的是,即使外表已经崩毁到这种地步,但让法术无效化的嘴巴和声带似乎还留存下来。在嘟起嘴巴思考该怎么做的京介面前,住吉抢先踏出一步。
“室长如果知道这件个案能够杀掉光流脉使者,就算只有杀掉一个人,她也会心满意足……因为那就是以此为目的所做的实验……”
“…………”
“一开始是预计在实验场所内具现化,并利用已经决定处刑的犯罪术者……但个案却逃到外面,所以……”
住吉对着怪物,伸出玲洗树树枝,并以嘶哑的声音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以黄土为支点,将对象体内之芽全部铲除。接着即时变更主人,认定人声。其名为光流脉使者•住吉俊夫一一”
光芒从怪物的火红单眼中消失,并静静地闭合起来。如同巨大芋虫般的身躯,在住吉身旁停止动作。住吉现在则以快哭出来的神情,凝视着京介。
“我对你并没有怨恨……但不管对象是谁我都要这么做,这是室长告诉我的。她说要我成为运用者并杀掉术者。”
“…………”
“抱歉……”
“…………”
“一一攻击对象以视觉确认,设定人物。直到对象之肉体消灭为止,攻击!”
住吉以玲洗树树枝指着京介,并如此说道。怪物的身体剧烈地振动一下,它睁开单眼,捕捉住京介。而低下头来的住吉脸颊上则滑落了泪滴。
“你老是在道歉啊。”
京介拨开沾黏在前额的刘海说道。肩膀上的伤口因为渗入雨水,开始疼痛起来。
“你老是这样道歉,我会很困扰的。我又不是因为知道你的事情才进行协助的。”
露出牙齿的黑色块体开始攻击而来,京介拔腿跑出校园。地面积水达到脚踝附近,而制服在吸收水分后,让身体感觉有如平常的数倍之重。因为这个关系,使他无法随心所欲奔跑。但是翅膀和脚全都退化的怪物,好像也不能用和从前差不多的速度来追赶。
在彼此相差约十多公尺的距离时,后方蠢蠢欲动的怪物,让身体的一部分散裂开来,并挥散这些土块。大约是人类头颅大小的块体,恰巧擦过京介的脸颊后,猛烈撞上位在后方的体育用品仓库。在被射穿的墙壁四周,突然腐坏崩落,破裂的墙壁碎片化为泥水流泻在地面上。
京介擦去脸颊渗出的血液咂着舌。受到雨水的打击。不光是个案体型,连体质都产生变化了?这回好像是会让接触到的对象产生腐坏。京介心想,根本没必要做什么实验.现在这样别说是光流脉使者,就连战车都打得倒吧。
京介再度跑了起来,并逃进体育馆后面的狭小通道。曾暴露在豪雨下的这个地方,变得难以行走。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漂浮着许多不知是何人丢弃的烟蒂。
吞下窜升起来的喘息,京介胡乱地调整呼吸。他考量着是否有绕到怪物后面的方法。如果在敌方身体产生液体化且崩解的现在,若是到后方施展法术且逃过其无效化的威力,或许会有办法解决它。但该怎么绕过去呢一一在敌人将目标锁定京介而移动的情形下,不管再怎么利用速度的差距.只要它的后方也会丢出土块,一切都完了。
随着地鸣同时,整个体育馆像是被巨大的手摇晃一般,振动起来。因为身体挤不进通往体育馆内部的通道,所以怪物似乎正用身体冲撞的样子。建筑物的墙壁爬满黑色的裂缝,如灰的粉尘飞舞着。没有时间了一一京介紧握着玲洗树树枝,开始念起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一一”
要是失败的话,大概会演变成让分室室长高兴的结果一一京介此时如此思考着。
从体育馆飞奔出来的京介,笔直地朝校园中央跑了过去。而马上移动到身旁的黑色块体,火红的单眼绽放出锐利的光芒。怪物在逃亡的京介身后追逐,并一跃而起。
巨大的块状物降落在京介的前方。它在着地同时溅起水花,且像是向对手夸耀似的发出吼叫。
尖锐的利牙切断晚风,怪物作势要咬京介的身体。从溃烂的身体飞散开来的黑色土块,污染了周遭的空气。从校园的角落,响起了不知是谁一一大概是看热闹的学生所发出的惨叫。
但敌人的牙齿并没有刺中京介。不一一虽然是刺中了,但却没产生任何作用而穿透过去。这是因为没留下一滴血且站在怪物面前的京介,是用幻影术制造出来的影子。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此时由体育馆跑到校园里的京介本尊,举起玲洗树树枝,以其前端像瞄准般对准怪物所在方位,口中并念出咒语:
“出于辰位,朝戌位三十,扫射。消灭前方对象!”
从玲洗树树枝前端连续射出光弹。并朝着漆黑块体背部袭击而去。黑色物体被金黄色的光芒包围,没多久就被吞噬不见踪影。而玲洗树树枝每次击出光弹所反弹回手臂的振动,都让咬紧牙关的京介听见临终的呻吟声。敌人的声音是可以抵销法术的力量。但从嘴里发出的呼气,应该是无法传到来自背部的攻击。
在连续击出的光弹就要结束同时,京介开始起跑。他盯着身体半毁的黑色物体,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自卯位向西位,使光固化,切断二尺前方对象!”
在玲洗树树枝前方的空间里,亮光的粒子像画出弧线般开始收缩,金黄色的光芒化成巨大的镰刀。靠到极近距离的京介挥舞玲洗树树枝,朝着飘散成黑色雾气的怪物形体砍了过去。

虽然光芒有一瞬间被雾气吞噬,但金色的光辉却反而重染了黑暗。
光之刃将黑色块状物切成两段。分裂开来的躯体浓稠地溶解后,在体内中心可以看见一个类似核心的东西,京介再用光之刃将核心砍断。一瞬间,构成个案形体的所有要素喷出黑色烟雾,并碎裂消散。
黑烟般的风势大作。狂风吹抚地面,在水面上扩散出波纹。在怪物已经消失的校园里,水面奔流的声音传遍四周。
京介放下玲洗树树枝,对着天空长叹。
他解除了幻影术,并慢慢地在校园里迈开脚步。明白黑狮子的攻击对象是以视觉做确认,幸亏京介也学会了那个叫藤田的人所用的幻影术。昨天在校舍里,黑狮子不顾长谷下达狙击京介的命令,也想对丰花发动攻击。这并不是因为自己和丰花长得很像的关系,京介倒比较希望是那个个案的执行错误。
在仍旧瘫坐在地上的黑斗篷面前停顿一下脚步,京介对着茫然的住吉说道:
“打倒它之后我才察觉到。这么一来,你那里的室长或许会创造出更夸张的个案。”
“…………”
“到那个时候,我会尽可能不想再有所牵扯。”
“…………”
“我是个对自己或他人都没兴趣,并且在这世界无法构筑正常关系的人。顺带一提,在我的血管里流动的是流冰。”
“…………”
“所以我并不知道什么给人勇气,或是鼓励的话。”
“…………”
“不过……”
“…………”
“我只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并不是在活着的时候该说的话。”
就这样留下住吉,京介拖着身体迈开步伐。不晓得是否因为说太多话的关系,他感觉相当疲倦。当然,疲劳的最主要原因也是由于连续使用法术。在对光流脉透过咒语发动意志,引发期望的现象之际,是会消耗精神力的。而这原本是从巫女的祈祷姿势所衍生创造出来的力量。就算是继承了血脉,也并非在体内就会储备多余的魔力或其他力量。
在校园角落,本来正在学校正门战斗的学生们聚在一起看热闹。所有人都以观赏怪异现象般的眼神看着,而其中一名驼着背从远方观看的人,就是风纪委员会长长谷。
“我赢了。”
就算京介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如此说道,长谷都没有回应。他正张大嘴巴,怀疑地凝视着校园的前端。曾经存在的黑狮子,已经完全不见踪迹了。
“太奇怪了,塩原……波奇不见了……”
长谷一说完,正在他身旁将淋湿的三股发辫前端弄散,并拧出水来的塩原回答道:
“它是消失了,真奇怪。话说回来,总觉得从中途开始,会长的命令就失效了呢。”
“唔唔唔唔唔!一定是魔女用奇怪的魔术将波奇藏起来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在嘀嘀咕咕碎碎念的长谷四周,身为风纪委员的学生们全都同时闪耀出强烈的目光。学生们将长谷包围起来,并一步步地缩小圆圈范围。终于注意到出现异变的长谷,抬起头来大喊道:
“干…干什么啊!你们那种好像喜欢集体围攻的眼光……我可是国王耶!就算没有波奇,我还是国王啊一一呀啊啊啊啊啊!别靠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让开,太难看了。”
京介闯进开始痛扁长谷的学生之间,叹了口气。他心想因为无聊的争斗而产生闭塞,今天就又得被迫工作,这样对体力负担太重了。
低头看着在圆圈正中心瘫坐着,且脸色铁青的长谷,京介说道:
“你要遵守约定。从学校抽手,并且恢复原样。”
“唔唔唔唔……是怎么样?从今天开始要变成由魔女统治的魔女帝国吗……”
面对真的恐惧到呻吟的长谷,塩原眼眶湿润地说道:
“会长,您的天下真是短暂啊……您辛苦了。我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会长的。”
“塩原,你说得活像我现在就要死掉的样子啊!”
“因为在革命结束时,不是都会附带前任国王的处刑吗?”
“唔一一可是呢,那是遵从某种简略仪式……”
“我不当什么国王。”
因为听长谷他们的对话听到很累,所以京介说道:
“丰花……我妹妹也是,只要过了三天。她就会感到厌倦而管他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你还是用自己的力量去当风纪委员吧。”
“用自己的力量……”
抬起头来的长谷,好像很不可思议地推扶着眼镜。
“你……不想消除自己所受的屈辱吗……?”
面对询问的话语,京介叹了口气并抽去肩膀上的力气。
“我不认为有什么屈辱。从一开始就说过,我对你想做什么都没兴趣。”
“那…那么,你会制裁惨败的我、或欺负,或是使唤……”
“不会。那只会浪费体力。”
“一条京介……你…你真是心胸宽大啊啊啊!”
散布着水花并站起身来的长谷,以相当强劲的握力握着京介的手。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水珠濡湿了眼镜,长谷大喊着:
“以往我一直把你你当坏人,真是抱歉……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为什么?”
“宿命的对手误会冰释之后,就是超级好朋友啦!”
“不,这就免了。”
“怎么这么不坦率啊!哎呀,是因为全身都被雨淋湿,所以才这么见外……啊呜!”
长谷的身体突然弹走,并倒卧在地上。但京介却还没出手打他,殴打他的是不知何时接近的一名教职员。
“谢谢……谢谢……”
到底是校长?还是教务主任?因为京介几乎记不得教职员的长相,所以也搞不清楚,总之是在开学典礼上看过的那名男性教职员,眼眶潮湿地凝视着京介。在至今的学校生活里,京介可是头一次被老师道谢,因此他感到非常混乱。
“什么?”
“谢谢!!你…你是勇者!”
“我不懂您的意思。”
“谢谢你一一!虹原高中万岁一一!”
教职员一边哭泣,一边抓起京介的手臂,并像是宣示胜利者般地举向空中。除了长谷以外的学生,都在搞不清楚状况下,受其影响地拍起手来。掌声逐渐变大,其中还出现因为气氛热络而不管什么理由就吹起口哨的学生。
在喝采声响彻的云霄,仅存的一丝云朵上,隐约地出现一道彩虹。


“可以平安落幕真是太好了。”
一边处理着不需要的实验材料,藤田智史一边如此说着:
“虽然我是认为那种小鬼矫正术者到底能做些什么,但是算了,能够了结就谢天谢地啦!虽然住吉已经辞职了,不过那个迟钝到极点的家伙不在,至少个案的错误也减少了啦……这次的事件,本来就是那家伙没好好抓住逃跑的个案才会引起的嘛。”
在法术研究部分室的仓库一一有无数水槽并排的房间里,只有藤田和分室负责人深廉寺华奈两人而已。而门户紧闭的室内,因为寿命将尽的曰光灯所投射的昏暗光线,包裹住微微的黑暗。华奈将双手插进白衣口袋,并盯着地面。脸颊上挂着长长的发丝,但却看不见她的表情。停留在肩膀上的乌鸦,正无聊地整理着羽毛。
“住吉那家伙,虽然说要去寻找术者以外的生存方式,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做什么事都是半途而废啦!明明对我有所不满,直接说出来就行了,但他却嘀嘀咕咕地说什么‘这样不好啊’这种不干脆的话。啊,对了。我想问室长,您为什么要开发那么残暴的个案……”
“一一家长说…”
像是要打断藤田的声音似的,华奈低声喃喃说道。正在整理水槽的藤田停下手的动作,并看着华奈。
“家长说,要交出个案的负责人。”
“啊.是秋后算帐大会?真像上层会做的事啊。”
在微暗的房间里,藤田发出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回响着。脸上露出讨人厌的笑容后,藤田对华奈说道:
“住吉辞职之后,扛责任的就会变成室长了一一没关系啦!就让我来当负责人吧!”
“…………”
“减薪、或是调职,反正就是这样吧?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啦!”
“…………”
“相对的,您可不可以用室长的职权,把我调职的地点换成术者户政课?在那个可以提早回家、工作轻而易举,又令人羡慕的部门里……”
“是这样吗?谢谢你,藤田。”
冰冷地说完话的华奈,移动了右手臂。而乌鸦则拍动了翅膀,从华奈的肩膀飞到附近的架子上。
在从白衣口袋抽出的指尖上,握着绽放出银色光芒的手术刀。手术刀对着还半露着笑容的藤田颈部挥了下去。当藤田的眼眸终于察觉到情况而瞪大时,已扬起了血液的飞沫。

“一一负责人自杀了。”
俯瞰着当场颓倒在地的藤田,华奈低声说道。她的白衣因喷到反溅回来的血液,失去原本的颜色。
“以后会注意个案管理一一这是毫无异议的结果。”
压着被划到的颈动脉,藤田打算逃离华奈因而在地上乱爬。红色的血管沾染着地面,室内开始笼罩着血腥的臭味。从架子上,乌鸦发出嘲笑般的叫声。
拨弄贴到脸颊上的头发,华奈说道:
. “你问我为什么要开发那个个案?当然是为了要杀掉光流脉使者。虽然我也可以直接进行刺杀,但还是有不能接近的对手……像爸爸,或有点蠢的家长,竟然还带着三十人的护卫队。”
藤田像是要逃脱痛苦似的抓着地面。无法成声的死期,化做哽咽从喉咙挤了出来。而华奈的眼里,即使面对研究员死期将近,也没有一丝的动摇。
“虽然是为了这些事而做的实验,但却没办法出现好结果。必须再想其他办法了……”
乌鸦降落在华奈肩上。走近奄奄一息的藤田背部,华奈的嘴角浮现出微微的笑意。她所握住的手术刀刀尖,血液像泪水般地流下。
“藤田一一为了实验材料,我会把你身体的一部分留下来。要留哪里比较好?除了那颗只会想着跷班的脑袋之外,哪里都可以……”
从无法回答的藤田衣服口袋里,滚出揉成一团的纸张。华奈静静地捡起那个吸收血液而染成红色的纸团。那是在之前的事件中,接受指令的矫正术者的相关资料.华奈无趣地望着那资料说道:
“我本来打算让这个术者死掉后,也让你变成实验材料的,因此才会要你和住吉同行……但因为住吉太过小心而不能利用,所以也很难照预定计划进行下去。”
藤田已经断了气,华奈正打算捏烂手中的资料,但却突然停手。
她注意到一段小小的记述。候补者号码•二十二。那是只有知道其意义的人才能了解的纪录。写的是双胞胎矫正术者中的哥哥。
华奈将资料收进白衣口袋。乌鸦发出鸣叫,手术刀划破了黑暗。


就算是想闭上眼睛睡个觉,但阳光太过强烈,竟然任意穿透了眼睑。掠过鼻尖的清风传来浓浓的树叶香气,这是因为校园四处不断增添新绿的关系吧。一条京介感觉到五月也已经过了中旬,已经不能再待在顶楼满足地睡个午觉而微微抱憾。
“呀一一这个真好吃耶!不管是用色的巧妙,还是食材的运用。喂?京介你不认为很棒吗?”
在闲躺在顶楼地板上的京介身旁的,是长发随风飘逸的丰花。明明没有叫她,却任意出现的丰花,就随意坐在旁边并出声与他说话。而她手中拿着的是前几天学生会分发的校内报纸,她仔细看着报纸,并点了好几次头。
校内报纸的头条新闻所记载的,是虹原高中美术社社员在市公所主办的绘画比赛中获得金牌。虽然报纸上的入选作品是双色印刷的,但丰花看着那件作品,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抽动着鼻子。丰花是毫无美术鉴赏力的,但她似乎打算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画作的标题是“于夜空架起彩虹的魔法师”,京介不太想去思考是为什么造就出这样的主题。
从黑狮子事件结束后,大约已经过了一星期。在这段时间里,校内在极为短暂的期间就恢复了原来的气氛。就连已是午休时间的现在,校舍里面也响起绽开的笑声。校园里几乎没有发生光流脉闭塞,所以京介反而日子过得比较轻松。
“发酬劳的日子就快到了呢……真令人期待啊!”
大概是已经厌倦了校内新闻,丰花拿出小小的记事本后,就看着日历,开始一个人偷笑起来。这个月的酬劳里,也要考虑到成功完成特別指令的部分。指令书中虽然没有特別载明关于成功完成后的津贴,但通常成功完成矫正工作以外的特別任务时,据说会在全部酬劳中再追加基本薪资的三成。虽然对因式分解十分头大。且总是对数学课本埋怨“你太得意忘形罗”的丰花,却似乎很擅长酬劳的心算。抬头看着蓝天,丰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京介依旧闲躺在地上并叼着一根香烟,面对着在头顶上飘动的云朵,他叹了一口气。威胁生命的指令书竟然转变成酬劳;学生的恐惧曾经喧腾不已;浸在水里的校园,则在初夏阳光的照射下,夸耀着已经干燥的地面。住吉俊夫在几天前联系说他已经辞去分室的工作,且因为他也对本家提出长期休假的申请,所以短时间内也不会去当矫正术者。他说,想趁这段期间试着去寻找光流脉使者之外的其他道路。住吉还轻笑说着:如果我找不到的话,就来当你的徒弟吧!
在这个眼花撩乱却逐渐恢复平稳的世界里,他追寻不到自己的心绪。或许追不到也没什么关系——但即使京介这么想,还是有小小的不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蠢动一一身为光主女儿的室长一一思索到这里,他用了甩头。那一定是和身为一介术者的自己无关的事。他决定就这么去想。
“你干什么摆出一脸灰暗的表情呀?”
窥探京介表情的丰花哼出了鼻息。对风纪委员的反革命失败,而当不成英雄的丰花并没有感到失落。因为在一连串事件的过程中所得到的下属,全都成为她的朋友。
“你要再多露出一点快乐的表情,并且歌颂人生啦!好不容易风纪委员也不再对我们发牢骚了……”
当丰花如此说着时,顶楼的门发出颇大声响地打了开来。面对闯入的人影,京介皱起眉头并站起身来。刚刚才出现在话题里的风纪委员会长长谷和塩原,以毫无畏惧的笑容站在那里。
“呵呵呵呵呵,现行犯喔!一条京介。”
许久不见的长谷,用与从前完全一致的信心让眼镜发出光芒,并指着京介的香烟说道。而丰花则竖起双眉地大吼着:
“你干什么啦!都已经和京介成为好朋友了,还打算继续警告?”
“我并不打算成为他的好朋友。”
“挑三拣四的那怎么行?你要和他做朋友啦,反正你也没什么朋友嘛。”
“…………”
于是,在长谷身边的塩原,摇晃着辫子做出说明:
“长谷会长这一个星期一直烦恼着,刚才终于决定了方针。他说,如果是好朋友的话,就应该用深厚的友情,引导他回到正确的真正人生之路。”
“说得没错!”
严正地将眼镜推上鼻梁,长谷笑了。在他背后虽然已经没有黑色怪物的身影,但飘散出来的独特气氛,却完全充满他个人郁闷且直率的信念浓度。
“正因为相互承认彼此的错误,所以我真正的朋友一一一条京介啊,我会承认你那扭曲的本性。啊啊,无论如何都会承认的。但承认之后,为了你着想,还是要进行指导一一突击,抽烟灭火攻击!”
长谷一这么叫完,就单手拿着偷藏在背后的灭火器袭击过来。
面对结果和以前完全没变的情势,京介在究竟是安心或是失望,自己仍然搞不清楚的状况下垂下双肩一一但他的手臂却突然被抓住。就在他身边,丰花以非常快乐的神情笑了出来。
“真是个好机会。今天我要成功施展出刚学会的法术罗!”
“你说刚学会——”
“虽然失败了两百一十八次,但今天绝对会飞起来给你看!”
丰花如此喊完后,就拉起京介的手臂,朝着围绕在丝围篱跑了过去。
京介厌烦地抬头看着天空,叹出一口气。天空则像是不管在哪里都是高耸、蔚蓝,并且像是拼命否定即将造访梅雨般,持续闪耀着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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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8-28 13:55 编辑 ]


后记
已经看过第一集的读者,和第一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我是椎野美由贵。
很幸运地,能这样子出版第二集。虽然这是前一集的续篇,但在我心中却有种新篇章开始的感觉。我想这样一定也可以在今后,与各位读者继续交流下去。
在第一集发行之后,我马上去向编辑部人员和附近书店拜访致意。每位责任编辑都是温柔接待还给我鼓励,让我感到万分感激。接着回到编辑部后,看到文库的读者回函卡,又让我感激不已。也为我带来非常多的干劲,真是非常感谢大家。
在发行日当天,我个人有到附近的店家进行侦查。虽然封面插画在事前就已经看过,并且也拿到文库单行本了。但总觉得这和实际到店里去看还是不太一样。因为有点太兴奋了,所以我自己还买了一本回家。几天后,我又再去看一次.就发现已经全部卖完,这真是让我太高兴了。那些在书店里购买的读者,若是在第二集的发行日,也能在Sneaker文库专区前碰面就好了(我在说什么啊)。
说到书店,学生时代我曾经有一段在书店打工的时期。虽然我认为被书本包围,和光是接触到书就很幸福了。但事实上,却是留下在仓库与蚊子大战,或是在店里老是和窃贼进行惨烈攻防战的记忆。若是写出这些往事,从分量上来看大概会变成一本血泪和感动交织的实录小说,所以就此省略。但以现在来看,那是一段相当珍贵的经验。那名窃贱手段很高明,他将包包这样抱着,然后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以下省略)。
接下来,要致感谢词。
首先,是责任编辑主藤先生。这回也承蒙您的指导,真是非常感谢。您明明对我说过“在十一月中交出完美的稿子吧”,但实在很抱歉,下次我会努力的。虽然上次也是如此,但随着文库的发行日接近,疲劳度增加,您的身体没问题吧?我这边至少会努力确保截稿期限……可是,这份后记的原稿,却很微妙延迟了……
另外是插画家原田先生。您总是画出这么漂亮的插画,真是十分感谢。虽然原田先生的插画我都很喜欢,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在《The Sneaker》所描绘的海报。真是太可爱了!我很想把它贴在公寓的公布栏上,但如果擅自这么做,会被管理员赶出去的,所以还是得自爱一点。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帮忙。
还有出版这本书的各相关人员,这次也非常谢谢你们。
特别要感谢的,是在我的电脑陷入假死状态时,救了它一命的香取先生。真是太谢谢您啦!如果没有香取先生您的建言,大概在后来我就会因为丢弃那台电脑,而延迟各种事情,给许多人带来困扰吧?我想一般来说是不能理解吧?如果是在插着磁片的状态,即使打开电脑电源,还是不会启动的(这是基本常识)。
最后,是购买本书的各位读者。在无数的书籍里选上我所写的小说,真是既感谢又感激。今后我会以能够让读者继续期待的方式不断努力下去,所以请各位多多指教。
在我们下次相会之前,请多保重!
椎野美由贵
附注:我在《The Sneaker》杂志的连载里,写了一篇《打工魔法师》的短篇小说。这是关于主角们在研习生时期的故事,也请大家对这篇作品多多指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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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dark69 王爵
失败了二百一十八次~还真是夸张呢!难道不会死的吗~从楼顶跳下去......丰花真强~

14 年前 0 回復

283128222 子爵
白痴会长,京介 候补者号码•二十二 是什么呢?

15 年前 0 回復

腿火de燃烧 侯爵
感觉丰花的出场机会还真少,而且都是一些脑残的对白为主题……

15 年前 0 回復

kswai 王爵
這一集同樣是出人意料
而且新出埸的角色期待他們的表現

15 年前 0 回復

999fy 勳爵
熟悉的风格,视乎在那看过类似的小说

15 年前 0 回復

LIANGJIEJP 侯爵
看完第二集…发现有点恶心啊…内脏都出来了

15 年前 0 回復

1414145 勳爵
这小说依旧搞笑,但是跟前一卷比却好了不少。
上一部中的路人A终于变成了配角,主线故事也变得相当明朗,而且还为下一步埋下了伏笔。
看来作者的写作技巧有进步。
作为系列第二部,本书可以说是想当的好。

15 年前 0 回復

bengoodwell 騎士
第二集劇情有趣多了
也加入了一些伏筆
看來可以考慮收了

17 年前 0 回復

blacksky2001 公爵
真的是太感謝你的分享了~

17 年前 0 回復

wwwqwe110 伯爵
出二了,可喜可贺 
3 z9 T, W/ d7 ?0 k5 F又有不错的新书看了

17 年前 0 回復

wuzhenwz 侯爵
有书看了啊!二来的好快!谢谢录入

17 年前 0 回復

wuzhenwz 侯爵
谢谢分享啊!好书支持!

17 年前 0 回復

凛煈 子爵
前不够看完1,终于有时间看2啦,3Q啦

17 年前 0 回復

附魔术士 伯爵
不錯喔這部我很喜歡純支持一下感謝啦

17 年前 0 回復

mkkao 伯爵
 LZ加油,用你的努力来带给其他人快乐吧

17 年前 0 回復

kkuio123 平民
谢谢您的分享~~~ 

17 年前 0 回復

反逆的鲁路修 平民
LOVE~~~~~~~

17 年前 0 回復

lainnt 騎士
这个人设是魔界战记的那个原田雄一吗?

17 年前 0 回復

翼之弓 王爵
没时间看啊 我要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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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影 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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