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2【成田良悟】【录入完结】


本帖最后由 chenlunno1 于 2010-1-10 00:1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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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成田良悟
插图:ヤスダスズヒト
译者: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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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红色气息
第一章 妖刀狗肉
第二章 不定少女
第三章 池袋最凶
第四章 池袋之殃
第五章 百刀直入
第六章 妖刀乱麻
尾声&下个序章 苍天已……死?


本帖最后由 chenlunno1 于 2010-1-10 00:18 编辑



序章 红色气息
她的爱极度扭曲,
生锈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而那份深不见底的执著——
事实上不过是既无知又愚蠢,肤浅至极的思念。
——我最喜欢人了。
——你问我喜欢谁?不对,不是那种意思!我喜欢这世上所有的人类!
——喜欢哪一点?别问我这么庸俗的问题!是全部,全部啦!
——喜欢那在身体中奔驰时,从鲜艳的色彩变成浊黑色的炽热血汁!
——喜欢那明明非常柔软,但能变成硬到轻易断裂的健硕肌肉!
——喜欢那无与伦比的纤柔,却又可以脆弱而尖锐的粗糙硬骨!
——喜欢那抖动般富有弹性,柔顺又爽口无比,纠缠著的黏稠软骨!
——喜欢那当我们互相接触时,能发出响亮声音来呼唤爱意的喉咙!
——喜欢那为了回应我的爱而流淌泪水的眼眸!
——当爱意达到最高潮时……切裂开的肉的断面更是令我怜爱!
——所有的一切,我喜欢人类所有的一切!懂吗?
——对,我当然也最喜欢你了。可是呢,我无法「爱」你。
——但是你要爱我。
——是啊,完全是单方面。
——你只能爱著我,而我能爱著除了你以外的人们。
——真是扭曲的三角关系呢。
——哎呀,你要抛弃我?讨厌我?要把我玩弄到像条破抹布後丢掉?
——但是你不得不爱我,对吧?
——不得不沉醉於我的力量,对吧?
——可以啊,就爱吧,因为那是你的自由。
——但是我不会爱你。不,是不能爱你。
——只要你手里还握著,我就只能爱著你想砍伤的人。
——不要啊,别切腹。
——要找下一个爱我的人可是很辛苦的……
她的爱非常率直。
滑顺而锐利。
将所爱之人的身影照映在自身。
然後斩断一切——
网路聊天室
【妖刀?】
《没错!就是妖刀!太郎知不知道啊?》
【就算你问我知不知道……塞顿不是很清楚这种事吗?】
(妖刀啊…是像村正之类的吗?)
《不是啦,塞顿!那类型只不过是让持有者不幸而已。妖刀跟那一类的不同!是像漫画那样,要是拿了就会被那把刀操纵,然後不断去砍人喔!》
(可是…那种东西的名称不是大多称做MURAMASA(注:村正的日文发音)吗?)
【Muramasa Blade?】
(头会被砍下来呢!)
【Wizardry(注:美国的RPG游戏,出过很多版本。其中Muramasa Blade是游戏里的稀有武器)?是Wizardry吗?原来塞顿是游戏爱好者啊。】
《啊啊,真是的,不要扯开话题啦!》
【啊~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甘乐。)
《听好喔!池袋现在到处都是妖刀的谣言耶!每晚都在小巷道里出现挥舞凶器的神秘杀人鬼!虽然还没有真的杀死人,却用日本刀不断对路人使出袈裟斩呢!》
【不是吧,要是用袈裟斩,一般人都会死的……】
《好像是因为有衡量力道而砍得很浅喔!也听说有的人是手腕之类的被砍伤!》
(只不过是一般的砍人魔?)
《真是的!就说不是那样!是日本刀,日本刀耶!而且听说动作快到超乎常人,根本还来不及逃跑就被砍了!那肯定已经是非人哉的境界了!》
(所以说,为什么会是妖刀?)
《嘿嘿嘿,我只跟你们说喔……听说是有一个被害者看见了…看到那个要砍了自己的人的脸喔~一看就知道很糟糕啊。》
【是哪里很糟糕?】
《那双眼睛啊,似乎发著红光,意识也彷佛被什么给夺走一般,就像是被吸血鬼咬过而被支配的人类一样!》
(那么就是吸血鬼啦w)
《讨厌啦,塞顿!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吸血鬼嘛!》
(……)
《骗人的啦~骗·人·的☆塞顿,别生气喔!》
(没有,我没有生气喔~(怒))
【生气了生气了w】
【不过既然实际上有没有头的骑士存在,说不定也会有妖刀啊。】
(没有头的骑士啊…前阵子电视上有做特别节目呢。)
【对啊对啊,还跟那个什么在天空飞的绿色女性搞在一起做成节目,是神秘现象的特别节日呢。】
《只要是有关没有头的骑士的节目,塞顿一定都会注意呢!》
【塞顿是没有头的骑士的粉丝吗?】
(不……虽然不是那样。那个…跟我住一起的男室友是没有头的骑士的忠实粉丝。)
【男室友?咦,塞顿该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不…结婚的话还没……)
《那么就是同居咯!?呀啊~!》
(只说是室友,为什么就会变成恋人啊…话说回来,难道你们已经知道我的性别了?)
【咦,是……女性吧?】
《光看口气就知道啦~虽然女性化,却又不像网路人妖那样露骨嘛~》
【所以你一直都觉得没有被发现?】
(好啦,明天还要早起,差不多该睡了~那么就晚安了~)
——塞顿离开聊天室——
【啊,逃走了。】
《逃走了呢~》
悄悄话【……与其说你是网路人妖,其实你只是在搞笑吧?临也先生。】
《讨厌啦啊啊啊啊!太郎在用悄悄话对我性骚扰!》
【误会!这是误会啊!】
悄悄话【不过不过不过不过,我说真的,塞顿到底是谁啊?】
悄悄话【是我认识的人吗?是狩沢小姐?】
悄悄话《嗯~这是秘密。》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下线了~请小心别被妖刀夺去心智喔☆》
——甘乐离开聊天室——
【好的,晚安~】
【……真的是误会喔!我没有做出任何性骚扰!】
——田中太郎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罪歌进入聊天室——
{人。}
{爱。}

{错。}
{弱。}
{渴望。}
{爱。}
{渴望。}
{渴望。}
——罪歌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某新闻报导。
『今天的新闻将从之前便持续追踪的池袋连续砍人魔事件开始报导。』
『——以上,至今砍人魔的被害者已经增加到十五名。由於时间点都在夜间,而且缺少目击证词,被害者的证词也含糊不清——』
『另外,五年前也曾发生过数起相同的事件,从至今依旧无法锁定凶嫌来看,警方认为有可能是同一名凶嫌——』
『此外,池袋从去年便有被称为「没有头的骑士」,手拿巨大刀器飙车的人物存在,周遭的居民们谣传两者之间有所牵连。』
——某神秘现象类特别节目
『裂口女、人面犬、壁女(注:日本都市怪谭,是会在细缝中窥视的女性)——就连这个「没有头的骑士」原本也不过是像这样的都市传说之一罢了。然而这个「传说」却从去年的春天开始出现现实的味道!』
『……虽然最初被目击到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了,但为何会成为一部分报纸或新闻节目的话题呢——一切都是从这个画面开始的。』
『这是本公司的新闻特别节目「狂拍!池袋24小时」的摄影中途,坐在警察车辆中的工作人员偶然间拍摄下来的画面——』
『讨厌~这是什么~』
『咦?你看…那个…黑色镰刀……是不是在摄影途中变大了?』
『这是什么啊?以物理上来说,那是不可能的动作吧?』
『但是,据说这个黑机车跟最近的砍人魔事件有所关连——』
(广告中)
『很抱歉刚刚在节目中出现不当发言,我们在此深深地致歉。』
——摘录自某周刊杂志。
『猎奇!?没有头的骑士与砍人魔之间令人惊悚的关连性!』
『与五年前的事件是同一名人物吗?』
『为何抓不到连续砍人魔事件的犯人。』
『现代版的试刀?名为日本刀的疯狂凶器。』
『怨灵?飙车族?街头表演?追寻没有头的骑士之真相。』

二月下旬 深夜 池袋
——真麻烦…
距离池袋车站有点距离的铁路高架桥下,影子沉静地思索著。
这绝非譬喻法,而是她本身正是「影子」。
漆黑色的骑士装包覆著身体,在胯下的机车也同样被覆盖在一身黑暗当中。
那台没有头灯的机车无论引擎、传动轮还是车牌都被染成一片漆黑,好似在机车的外模上再泼洒黑色墨汁般。对於带有如此色彩的车体,果然搭配漆黑色的骑士装最合适。
她与机车的身形在铁路高架桥下的路灯照明中反射出的滑顺光线,浮现在暗夜当中。
——真是麻烦啊…
位於黑色骑士——塞尔堤·史特路尔森眼前的,是一名不断发抖的小混混。
小混混的年纪大约三十岁後半,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与年龄相符的威严或气势。塞尔堤曾经见过暴力组织中同样年代的干部,所以现在确实感受到人类即使是同样的年龄代,也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塞尔堤是以池袋为根据地的搬运工。
虽然因为是没有执照的生意而不能大肆宣传,但是从非法物到危险物品,无论什么东西她都能够迅速送达,而且要是有个万一,也绝对不会被抓到把柄——因此即使她在日本没有户籍,这样的特点仍让她接到为数不少的委托工作。有时也会有像是将漫画家的原稿送到印刷厂去这样的正经委托,但是在她的搭档岸谷新罗身为密医的人脉影响下,以结果来说,几乎都是地下社会的工作。
不过她也会承接稍微超出搬运工范畴的委托,也有接过搜寻逃家之人或追寻逃跑的债务人之类的工作。
这一次的工作原本也是像这样「范畴外」的工作之一——
除了害怕什么也做不了的小混混——回收这位不够精明的中年男性卷款潜逃所挟带的现金。这就是这次的工作,原本可以轻松解决……

——真是麻烦啊…麻烦……
这样的她却因困惑而如此作想。
小混混已然腿软,接著只要收回放著现金的包包後,应该就可以解决一切。
她所挥舞的漆黑色大镰刀,只不过轻轻地划开衣服,就让小混混丧失战斗意志而瘫软在地。之後就是走下机车,拿回男性的包包就完成了。至於这名男性该如何处置则没有任何指示。虽然可以带回去,不过她不想增加麻烦,而且要是随便将他带回去给委托人,说不定会形成纷争而演变成杀人事件。
塞尔堤的信条是不接受杀人的委托。虽然也有像是心痛之类的情感因素存在,其实说穿了,只是因为她就算不杀人也能过活。
本来生活费就因为同居人的新罗算是很富裕而不成问题——『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欠你人情。』因此塞尔堤很老实地持续缴交住宿费。
然後光靠今晚的工作,应该就能赚够这个月的住宿费了。
——简单的工作。
应该会这么想——
然而塞尔堤的动作却完全静止,无法从机车上走下来。
理由非常单纯。
刀刃。
因为塞尔堤握著镰刀的右手突然长出银色的刀刃。
最初是感到冲击,过了一会儿则是出现疼痛。
看著从自己的手腕延伸出来的钢铁光辉,塞尔堤虽然一时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从经验与直觉马上就得出结论,就是自己是被人从背後刺伤了。
「啊……咿!」
看来眼前的小混混还比赛尔堤更早一步把握到状况,他的视线对著塞尔堤身後,发出悲惨的低吟声。
——真是的…还真是麻烦啊。
背後有人,而那个人刺穿塞尔堤的手腕。
换做普通人,现在多半会反射性地回过头去,但是她的痛觉比起人类来说相当地迟钝。
比起疼痛,她反而先被从手腕伸出来的日本刀夺去注意力,而没有立刻转身探望。
另外,塞尔堤那半吊子的冷静让她犹豫该不该将注意力从小混混身上移开,结果造成致命的延误时间。
塞尔堤判断小混混处在不会马上行动的状态後,立刻让机车回转。
当她握住把手的瞬间,机车马上就随著如同生物般的引擎嘶吼声,以完全不像生物的精密动作原地不动地回转180度。
刹那间闪过一道银光。
日本刀的刀身反射路灯的光亮,划出美丽的弧线——
由光所形成的圆就这样穿过塞尔堤的脖子。
塞尔堤的安全帽不声不响地在空中飞舞,在骑士装的脖子以上的地方,就好像只有无言的黑暗盘据著。
「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咿呀啊啊!」
想要杀掉自己(小混混自己以为)的黑机车骑士,被突然从背後出现的人影砍下脑袋。
虽然只有从他的视野才能发现,新出现之人影的动作简直可以用电光石火来形容。
将刺在骑士右腕上的刀刃配合机车的回转拔出,顺势与机车做出反方向的回转後挥出。
就如同齿轮互相咬合般,这两道回旋逐渐重叠——
下一个瞬间,骑士便身首异处。
——池袋的砍人魔。
塞尔堤与小混混想起最近成为歪斗秀之类话题的事件,将身体转向人影的方向。
「呃啊!」
正当塞尔堤想要确认对手的模样时,被一阵不自然的惨叫声吸引过去。
——什么!?还有其他人——
她慌张地将「视线」往小混混的方向转去,发现小混混的眼睛对著自己瞪得老大。
「呜咿…还…还在…还在动啊啊啊——!?」
——啊…
「脑…脑…脑脑脑脑…脑袋…脑袋…」
她这时才总算豁然想起。
自己是没有头的骑士——
塞尔堤·史特路尔森并非人类。
俗称「无头骑士(又作Duanhan和Dullahan)」,是存在於苏格兰的一种妖精——四处前往有寿命将尽之人的宅邸,告知死期已近的存在。
将自己被切下的头部抱在腋下,坐在通称克修达·巴瓦的无头马所牵引的二轮马车上,拜访死期将近之人的住家。要是一不注意而开了门,就会被泼上满满的一盆鲜血——这与报丧女妖同为不祥使者的代表,至今依旧在欧洲的坊间口耳相传。
有一部分的说法,认为无头骑士是北欧神话中常见的女武神堕落後的姿态,至於实际上为何,连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但并非不知道。
正确来说是想不起来。
她在祖国时,不知被何人盗走自己的「头颅」,欠缺关於自身存在的记忆。而为了要取回并追寻自己头颅的气息,她才来到池袋这里。
让无头马附身在机车上,将铠甲转变成骑士装,在这座城市徘徊了几十年。
但是到头来依旧无法取回头颅——现在正处在改变想法,打算开始新人生(?)这样的状态下。
她理解自己的存在绝对不会被这个社会接受,而不禁在心中呐喊。
呐喊著一句「那又如何?」
虽然不被社会接纳,却能够被一部分人接受,既寂寞又热闹的无头女。
那就是——塞尔堤·史特路尔森这个存在。
塞尔堤因为男性的惨叫而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与砍人魔一样……或是更加超越的异常存在,但现在可没空让小混混闭上嘴。
更严格来说,就算小混混继续吵闹也不成问题。
塞尔堤立刻重整态势,将视觉往人影的方向转去。
在那瞬间,照亮高架桥下的萤光灯发出巨大声响而爆碎开来。
——!?
即使塞尔堤瞬间混乱了片刻,还是马上判断出是人影投掷了什么将萤光灯打破。视野变成一片黑暗,然而她的视界并非依靠眼球。运用与人类有著些许不同的系统「观看」这个世界的塞尔堤,夜视能力比起人类要卓越更多。
纵然如此,当她看清这片黑暗之时,人影已经不知去向。
是趁注意力被萤光灯吸引之时,从高架桥下逃走的吧?就算注意力被分散,人影的移动速度也只能说非比寻常。
——哼…半吊子的强韧身体这时竟成为阻碍。
如果塞尔堤是普通人类,就会在对方给予首级的那一击之前立刻转身,面对意图夺去自身性命的「敌人」,或是感应到「恐怖」而不会转移视觉。然而就是因为塞尔堤深知自己不会那么容易死亡,才让视觉做出左顾右盼的多余动作,结果就是让人影逃走。
在失去街灯照明的高架桥下,只留下失去意识的小混混以及没有头的骑士。
塞尔堤从刚刚突然出现的袭击者身上感受到强烈的不协调感。
她从人影身上察觉到的并非恐怖,而是不协调感。
塞尔堤在被刀刺中的瞬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舒服的气息打算潜入她的体内。
如果那并非人类,是与塞尔堤同样的妖精或魑魅魍魉之类的话,在被刺中之前就会先因为气息而发现。虽然说不定是能够完全消除气息的存在,总之她先把那个可能性排除。
——话又说回来了,那影子到底是什么?
别说是对方的外表,那一瞬间的攻防战,她就连身高都无法确切把握——然而却仅有一个对方的特徵深植在她的脑海中。
就是在萤光灯破裂之前所看到的,砍人魔的双眼——
那双瞳孔满是鲜红,反射著扭曲的光芒并且大到不自然——
回想起那以人类来说,几乎不可能拥有的两枚发著光的红色大圆盘,无头骑士的女性不禁微颤了一下身子。
因为回忆起曾几何时在电视上看到,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的小灰人的身影。
——要是真的是外星人的话该怎么办?
本应散布恐惧给予人们的没有头的骑士,却因为联想到亚当斯基型的UF0所发射的「不明科技光线」,将地球一分为二时的画面,稍稍颤抖了一下。

网路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罪歌进入聊天室——
{人类。}
{强者。}
{渴望。}
{爱。}
{渴望爱人类。}
{渴望人类爱强者。}
{渴望强者所以是人类。}
{是爱是渴望所以是强者的人类。}
{因为是,所以…}
{…}
{所以所以所以所以…}
{我…}
{我,所以,渴望…}
{爱,所以,渴望………}
{强者,是,强的,人类…}
{强的,人类,渴望,我,爱,所以…}
——罪歌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塞顿进入聊天室——
(……)
(这是什么?)
(乱板?)
(……真恐怖。)
(好像外星人。)
(……说得连自己都伯了。)
(不…那个…我可没有说外星人很可怕之类的喔!)
——塞顿离开聊天室。


本帖最后由 chenlunno1 于 2010-1-10 00:20 编辑



第二章 不定少女
池袋 来良学园 放学後
自己到底欠缺了什么呢。
走在夕阳斜射的走廊上,园原杏里默默思考著。
时光飞逝,进入来良学园就读已经将满一年。
成为一年A班的班长,与男生班长的奄之峰帝人,还有隔壁班的纪田正臣逐渐熟稔。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男生有较亲密往来的经验,虽然还抓不准相处的距离感,倒也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每一天。
但是,她依旧无法找到自己在学园中的「位置」。
在国中时期,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张间美香的陪衬角色。
虽然有些异於常人之处,却是个外貌姣好、头脑聪颖的儿时玩伴。
藉由将平凡不起眼的杏里带在身旁来衬托自己——如同这般主从关系的友情,无论在哪里都很常见到。
然而杏里没有特意排拒这样的生活,反倒对此感到舒适。
无论是什么形式,自己确实是被人需要菩。只要这么一想,就不会去意识到自己的人生究竟有无意义。
正当杏里回想著那段过往,当事人的美香正好从眼前走过。
但在她身旁的不是杏里,而是美香在入学同时开始交往的男生——矢雾诚二。两人彷佛互相依靠——不,不是「仿佛」,是确实紧紧依偎著。美香不仅向周围强调自己与诚二的关系,还更加强大家对这层关系的印象。
美香似乎注意到杏里的视线,微笑著轻轻挥手:
「啊,杏里,明天见~」
「嗯…嗯……」
平凡无奇的对话。
对美香来说,自己早已变成那种程度的存在。
没有陪衬的必要了。
美香已经在矢雾诚二这个男生的心中找到自己的场所了吧。既然如此,当然没有理由与杏里继续互相扶持。
这是因为——不用特意衬托,诚二也会深爱著美香。
即使杏里是恋爱方面的门外汉,也能理解这两人是被多么强烈的爱所牵绊。虽然觉得他们之间有些许自我欺骗的气氛,她也认为那是自己因嫉妒而产生的错觉,没有特意深思。
如今的杏里是「不加思索」地活著的状态。
与为数不多的朋友保持似远非近的距离,平安度过每一天。
内心有觉得这样就够了的自己,也有认为不该再这么下去的自己存在。
但是,这两个意识却从来没有互相对抗过。
杏里认为要是让这意识互相争斗,那么累积至今的日常生活将会全部崩毁。
无论美香、诚二,还是帝人或正臣,他们似乎都过著充实的生活。就算有不足之处,也能够理解是哪里有缺失。杏里觉得他们都有表现出让生活充满目标的念头。
——我到底欠缺了什么?
再过不久,学期末的综合考试就要开始,因此几乎没有人在放学後留下来执行委员会的杂事。走在毫无人影的走廊上,杏里突然被迷失方向的丧失感给困惑。
就这么被囚禁在执著於自我存在感,这种不成熟的思考中。
原本在思春期刚开始时就会去思考的想法,因为美香而一直停滞不前,如今——
——想不透。
该不会自己其实很满足现状,这份不安只不过是一种错觉?但是却没有任何可以确认这件事的方法。
——该追求什么才好,自己就连这一点也不明白……
「怎么了?园原,你还在啊?」
杏里呆愣地走著,因为突然从背後被唤住而身子一缩。
「咿……」
「怎么吓成那样?」
杏里一回过头,眼前站著一位西装笔挺,外貌强悍的教师。虽然依稀记得是一年C班的班导师,脑中却无法马上浮现他的名字。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
「怎么了?嗯,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去保健室?」
一股黏腻的视线缠绕住杏里全身,厌恶的程度甚至被盯上一次就难以忘记。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连名字也想不起来。
「不…不是。我没事。」
「是吗……?」
最初以为是自己常有的被害妄想又发作了。
「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好吧。」
「……啊哈哈哈哈。」
「开玩笑的啦……哈哈。」
虽然是用笑脸在附和,但杏里知道教师并非在开玩笑,反而有八成左右是认真的。
然後她现在也很清楚理解到,眼前这名教师盯著自己的视线的意义。
【跟好几名女学生有过关系,就连毕业以後,还以这件事来胁迫她们继续。】
【自己出手性骚扰,却用威胁对方来封口。】
【以成绩为由,威胁女学生发生关系。】
这名教师的身边总是围绕著那种社会上极有可能发生的谣言,唯独那一点也不像教师的表情,牢牢记忆在杏里脑中。
杏里刚入学时,这名教师的谣言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有好几个人受到近乎猥亵行为的对待,几乎所有女生都用警戒的眼神回避这名教师。
但是,杏里并没有特意用不同的态度去对待对这名教师,毕竟没有遇过直接受害的学生。她觉得把那种外表比较粗犷的教师当作目标来营造共通敌人,将对学校生活不满具现化在一个人身上,如同「祭品」的行为,无论在哪一所学校都很常发生。
所以在执行班级委员的杂务之时,杏里也没有特意回避,或是刻意讨好他,对待他的态度与对待其他教师毫无二致,但是——
当第二学期结束时,身边「陌生人以上,朋友未满」的女生们开始多管闲事地对杏里提出忠告。
(呐,园原同学,你好像被盯上了喔。)
(小心点耶~因为杏里对他很好,让那家伙误会了。)
——我没有对他怎么样啊……
(所~以~说~光是你没有漠视那家伙的时候,对那家伙来说,就已经变成「在讨好我了」!你看,四周的女生们不是全都不理那家伙吗?可是杏里却会正常地跟他说话,所以那家伙一定会那么想。)
(那家伙看杏里的眼神绝对有问题。)
就算那样,杏里当时仍然觉得是大家误会了——
直到有一天,就连逐渐没有往来的美香也来警告。
(杏里,你要小心点喔~因为那个老师看你的眼神,与其说是恋爱,还不如说是欲火焚身的眼神。)
直到她这么说,杏里才总算意会到事情的严重性。
对杏里来说,美香说的话远比一百位朋友未满的人说得还要有份量,就算现在彼此已经渐行渐远,那份信赖仍不曾改变过。
我只是想尽量不引起骚动地活下去而已呀…
杏里这么想著,然後也开始跟其他女生一样回避起那名教师,但是——
「对了,园原,你最近跟其他女生相处得还好吗?」
「嗯,还好。」
「是吗……?真的吗?已经没有发生像之前那样的事了吗?」
「……是的,没问题。」
随口应付教师死缠烂打的追问,杏里回想起一个月前的那起事件。
倒楣的事总是接二连三发生,正当杏里打算开始回避那名教师时,被原本就处得不好的几名女生围住。她们从国中时就互相认识,而且颇厌恶当时像是美香小跟班的自己。
刚入学时虽然曾经来找过一次麻烦,但自从被偶然经过的帝人与奇怪的黑衣男恶整过後,就暂时没有再对杏里出手了。
那一次是凑巧在放学後处理杂务时遇到,跟之前一样被围住——而那名强悍的教师也在此时正好偶然经过。
当时因为他经过那里,让事情能够顺利解决。然而现在看来,对方很明显认为自己欠他一份人情。
该不会打从一开始就盯著我,等到一出事就跳出来帮忙?还是说,做了什么手脚让我遇上那些女生们?
杏里即使觉得想到这里就算是被害妄想,却无法完全否定那个想法。因为从那以後,老师总是会找藉口提起当时的那件事。
「对了……园原,要是有什么困扰,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商量。要是有困难,我都会像『上次』那样帮你。」
——明明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唉……」
「再说,身为一名教师,就是想要成为能够让学生依靠的存在啊。为此,你就必须要先信赖老师才行。」
——顺序颠倒了吧……
这一句话也还是硬生生吞了回去。她单纯地认为就这样不引起骚动,让对方自讨没趣是最好的方法。不需要因为随便刺激对方,而导致对方开始赌气坚持。
「我也看过许多类型的学生了,因此才会担心园原的情形……对吧?」
教师——那须岛隆志肆无忌惮地将手搭在园原的肩膀上,以关心的举动往少女的脸庞看过去。不过,认为这是「关心对方的举动」的,也只有那须岛本人而已。
「因为你总是没有精神,身为教师总是会有些担心。你们的班导师,北驹老师又是不怎么和善的人,B班的佐藤老师根本不会去注意学生之问的麻烦事,D班的——」
——?
直到此时,杏里才开始觉得不对劲。
杏里听著那语调逐渐变快的话语,背上的微热感觉也逐渐扩散开来。
那须岛把其他的教师都牵扯进来,诉说自己的存在是多么值得信赖。其模样看起来像是被逼急似的,眼神也开始带有些许焦躁的色彩。
四周没有任何人影。就是因为这样,那须岛才会大胆起来吧。
——还是说……
就在杏里思考起其他可能性的瞬间——
「那须岛老师,你在性骚扰吗?」
轻佻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那须岛的身体猛然僵硬了起来。
「啊……」
握住少女肩膀的手的力气变大,让被用力握住的杏里不由得出声。
「哇喔,连可爱的眼镜班长都叫出声音来了,这就是终於要真正的Sexual harassment吗?不过一下说Sexual,一下又说了harassment的,会不会让人搞不懂啊?还不如说比较好懂的Sexxily khorosho吧?这是用英语与俄语的混合作战来终结东西冷战?」
「纪…纪田!别乱开玩笑!」
那须岛赶忙将手从杏里身上移开,转过身斥责。
杏里也跟著回过头去,在那里的是她为数不多的朋人之一——一年B班的纪田正臣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
原本应该没有人影才是。
然而此时此刻,正臣却存在於走廊上。
但只有上半身而已。
他把脚留在教室内,将身体倾斜,让上半身探出在走廊上。
这种像是小学生会做的动作虽然缓和了紧张感,走廊上却有比刚刚更微妙的气氛开始流动。根据正臣看到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观看,都会大大改变各自的立场。
从走廊上至少没有其他人来看,可能是躲在教室里窥探情形。无论如何,他确实有看到那须岛将手搭在杏里的肩膀上。
但如果只有这样,那还有辩解的余地,只要硬说这只是单纯的肢体语言即可,那须岛如此判断,然而在他开口之前——正臣将眼睛眯起来,微微笑道: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这样不好喔,那须岛老师~要是只有说到A班的北仔也就算了,居然连我们的Master阿佐都被你牵扯出来。」
「……!」
确定正臣听到所有的对话,那须岛吓得哑口无言。
他似乎认为不要再继续对话下去比较好,突然对著杏里露出相当虚伪的笑容。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园原。不要因为误会而散布奇怪的谣言喔,好…好吗?」
跟虚伪笑容的嘴巴相对照,他的两眼被囚禁在比刚刚更严重的焦躁感当中。当杏里正为了要如何回答而迷惘时,身体依旧保持倾斜的正臣开口插话:
「哈哈哈,老师!杏里看起来像是那么轻佻的女生吗?」
「……说…说得也是。」
「不如说是我会去散布奇怪的谣言,所以放心吧!」
「什……」
虽然怎么听都像是玩笑话,但对那须岛来说,这句话可无法当成开玩笑。教师拿出那只有半吊子的威严,开口警告道:
「纪田!要是有空做那种无聊的事——」
「不如用功吗?哼哼哼,用功确实很重要呢。是啊,那当然了!会大声喊:『将来绝对用不到物理与数学』的毕竟是我们这一个世代!照你们的立场来说,就是因为将来有可能运用到物理跟数学,才要趁尚未决定将来的现在,学习各种知识与智慧…对吧?但是老师,我已经对著不知道是哪一个宗教的女神像发誓将来要当小白脸过活。所以我认为,总之数学和物理已经跟我无关了。说实际点,其实只要会国语和英语就能成为World gigolo了吧?」
那须岛依旧弄不清对方的意图,只能对著说话像是机关枪一样的正臣说出单纯的感想。
「你……不……国语的成绩一定很差吧?」
「哼哼哼……很可惜,我国语的成绩可是有10分喔,老师~文章的问题和论文的成绩再怎么好,也不会影响到日常对话啦!这样你懂吗?老师~」
「胡说八道!你那是对教师的态度吗?」
那须岛试图转移话题,但正臣不慌不乱地将右手向他递了出去。
在那手上握著的,是一只白色手机,正臣突然将音调拉低,开口说道:
「然後呢,刚刚的影像跟声音也都确实地recording了。」
「你……」
「好啦。」
像爬虫类的眼神眯得更加锐利,正臣信步朝走廊走去。
「为了要学习如何当小白脸——就请老师先教教我,如何暗地里耍小手段好吗?」
「哼哼哼,一部分期末考的问题到手了,真没想到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走在前往校门的路上,正臣浮现一如往常的轻浮笑容。
在那之後,正臣在教室中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涉」,结果就是似乎得到那须岛在期末考时,负责的一部分问题。
杏里侧目看著那样的正臣,心中迷惘著,自己是该向在事态即将变麻烦时救了自己的正臣道谢?还是该指责他做了威胁教师这种坏事?
如果换做其他人,杏里大概什么也不会说。她不想因为指责别人而引来不必要的怨由。
但是正臣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是她能够指责做坏事不好的对象。更正确来说,是因为心里存有不希望他做坏事的想法。
不过,她现在却犹豫是否该说出口。因为正臣打从一开始就不是要威胁,而是为了帮杏里才会淌这滩混水的可能性很高。一想到这哩,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不知道止臣是不是从杏里那样的表情中察觉到什么,用孩童般的笑容开口:
「既能帮忙正在烦恼的杏里,又能弄到期末考的问题,真是一石二鸟啊。」
「咦?」
「你在为了是要跟我道谢还是要指责我而烦恼吧?以我来说的话,两边我都同意,就像这样~彼此相杀。因为是even,所以什么也不用多说,如何?」
对於述说著乱七八糟理论的正臣,杏里顿时语塞。
正臣将这反应当成肯定,口气平淡地继续说下去:
「所以不需要言语,总之,就先从握手开始吧。」
「我可以生气吗?」
「不行。不过,我这个年纪可是不论握手、接吻还是更亲密的事都想做喔。」
在初次见面时,正臣就曾经对杏里告白,表示喜欢自己。
但因为他对其他大约六成的女生也说过相同的话,所以几乎没有人把这句话当真。就算当真,那些人也大多是因为感到气愤。
「虽然纪田同学无论对谁都这么说……但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呢?」
「我?我告白过的人我都喜欢啊?是打从心底喔!我当然也超级喜欢杏里。哎呀…我是说真的喔。」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
杏里除了对正臣没有节操这点感到无可奈何,同时浮现安心的表情。
正臣没有注意到那样的杏里,将在杏里身边的另一名男性当作话题。
「只是,帝人那家伙还真是笨拙耶~他还没有对杏里告白吧?」
「咦…」
「没啦,说真的,帝人也该注意到自己是真的煞到杏里了吧?」
对於这种微妙的话题,正臣讲得毫不保留。不但对自己的恋爱没有一点节操,就连别人的恋爱领域也强势地大步跨进去。
「我和龙之峰同学……只是好朋友……」
「呵呵呵,因为我的挚友似乎是真心爱上杏里,总之我就先观察情况吧,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因为我还得跟全世界的美少女们打招呼,所以还不能被杏里夺走我的心。」
正臣完全无视杏里说的话,表现出自我陶醉的言行举止。杏里明白变成这种状况後,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便默默地左耳进、右耳出。
「哦…等等……现在的我是不是有点帅?不如说是帅呆了~?煞到了?煞到我了吗?煞到翻了?煞到不行了?煞到恰恰恰恰恰~?」
他造出奇怪的造句,用言语的旋涡进行袭击,企图让杏里感到困惑。
不过因为杏里把他的话当马耳东风,所以丝毫不在意。
「话说回来,纪田同学……」
「什么事?我什么都会回答喔。呵呵呵,根据我的目测,杏里的三围是84·55·83吧…我认为是穿对衣服会显得更苗条的类型。还是说,想要听我在国中时期的英勇传说?这个嘛,那个时候的我曾经有数百名部下……」
杏里不理会正臣的故事,把从刚刚就有的疑问丢了出来。
「你说将来想当小白脸,是什么意思?」
「咦?」
「小白脸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这并非挖苦,而是对大人的社会了解甚少,一名纯粹少女的单纯疑问。
被眼镜深处的纯真眼神注视,正臣顿时语塞。
杏里将视线从无言的正臣身上移开,抬头仰望夕照的天空,自言自语般地细语:
「真羡慕纪田同学…已经对将来的事,还有自己的人生有了确实的方向。」
「不是的,我说…那个是…」
「我——别说将来了,就连自己现在在做什么都搞不清楚……」
她将略带悲伤的视线往前凝望,注意到站在校门口的人影。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这里。那个少年浮现开朗的笑容,向正臣与杏里挥手致意。
正臣稍微将手举起,然後用只有杏里才能听到的音量低语:
「来~啦,不敢告白的胆小鬼登场了。」
杏里的脸颊泛出一丝红润,对正臣的话听而不语。
现在的她,也只能够这么回应。

星辰已经开始在天空闪烁,相较於街道上的灯火,点缀在天空的亮度实在非常微弱。
在这样的冬日夜空下,杏里独自走在池袋的街道上。
杏里在与帝人会合,从学校回家时,於PARCO买了一些东西後便与他们告别,独自踏上归途。
走在前往Sunshine City的路上,杏里不经意地环顾四周。
呈现在眼前的,是看似和平常几乎没有两样的池袋,每个人都带著各有所思的表情走在街头,逐渐靠拢,然後又逐渐远去。

会认为「几乎」和平常一样,是因为存在著些许不搭调的感觉。
黄色。
在街道上步行的年轻人当中,能看到许多人都绑著黄色领巾。
——为什么呢?
杏里虽然觉得奇妙,但没有特别在意,直接往回家的路上前进。
远离大街道,通往自己租的便宜公寓的房间的小巷道。
明明距离繁华街不到一公里,那里却已经化成另一个世界。无人来往,只有路灯伫立的巷道,微微透露著寂寥的氛围。
每当从车站一回到这个街道,就会因为这个过大的落差而被囚禁在连自己的心也委靡不振的错觉中,不过经过一年後,也习惯这种哀愁感了。
在平安无事的归途中,杏里想起在告别之际,正臣对她说过的话。
「可是啊……杏里,你真的最好要注意点。」
「?」
「就是那须岛那家伙~虽说那些谣言大多只是谣言,但对学生出手这件事倒是真的。」
「……!」
突如其来的一段话,让杏里不由得倒抽一口气。正臣不是会拿这种事来说谎或开玩笑的人。虽然是已经想像过的事,实际获得证实後,心中仍是会感到压迫。
「是一名叫做费川春奈的学姊啦~她在第二学期的中途转学,但听说是因为跟那须岛交往的事快被拆穿的关系。只是不知道是配合不想让事情曝光的学校要求,还是遭到那须岛胁迫,或是学姊自愿转学的。」
「……」
若是在第二学期的中途转学,就跟那须岛和自己开始接触的时间吻合。想到这里,杏里就觉得正臣的话有凭有据。
「总之你小心点吧。要是发生什么事,我跟帝人也会好好帮你想办法。对吧?帝人!」
帝人直到刚才为止还在随意张望,突然被正臣问到,一脸惊讶地眨了眨眼: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但只要有我能做到的事,我都会帮忙。」
「啧啧啧,帝人还真是笨啊。这种时候就该说:『就算是我办不到的事,我也会靠爱的力量完成。』这样才算是男子汉啊。」
「这样很矛盾吧?」
「哈哈哈,无论办得到或办不到,在观测之前都还不能下定论……就把这叫做薛丁格的帝人吧。具体来说如下,就是把你关进箱子里,然後灌进毒瓦斯,假装是为了测试你是否能靠爱的力量熬过去,其实是要把碍事者的你解决掉,让杏里变成我的马子,0K?」
看到正臣恢复平常的模样,杏里也以温柔的笑容点头道:
「嗯…谢谢…谢谢你们。」
走在寂寥黑暗的道路上,杏里整理自己的心情。
喜欢龙之峰帝人。
她本身也很清楚这个事实。
但是也喜欢纪田正臣,就连现在也仍旧喜欢张间美香。
——都一样。喜欢龙之峰同学的心情跟喜欢纪田同学和美香的相同。
所以她觉得这应该不是恋爱的感情,一定还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已。
就算现在被帝人告白,杏里多半还不能接受吧。在她心中,会觉得好像是在和正臣之间脚踏两条船似的,她明白自己无法忍受那种罪恶感。
只要去爱帝人或是正臣其中一个人,或许会轻松得多。
然而她现在连友情与爱情的区别都还理不清楚。就算能够特意去爱其中个一人,也不表示她能够从中做出选择。
她觉得在做出抉择的当下,就会把现在的关系破坏掉。
到头来,她依然无法在这里寻获自己的立足点。
然後很自然地,她想起方才话题中提到的学姊。
费川春奈。
虽然以转学这个结果收尾,实际上又是如何?
——结果,那个女生有找到吗?
——自己的立足点。
——就算现在彼此已经分离——在那个时候,她心中对那须岛是否存有爱情?还是说,那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强制产生的关系?
再怎么想像也找不出答案,杏里停在道路上,大大地叹了口气。
刹那间——从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冲击,杏里失去平衡而跌倒在地面上。
由於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转过头去,眼前是她认识的人。
「呜哇,跌倒了~还真逊耶。」
「明明只是轻轻踢一下而已,真是迟钝。」
「谁教她是蛲虫嘛。」
在路灯的照明下,浮现穿著来良学园的西装制服的三名女学生的身影。
是始终找杏里麻烦,被帝人形容为「古早漫画中的坏女生军团」的三人组。
「……」
杏里沉默地抬头看著这三个人,脸上既没有恐惧也不带愤怒。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等待对方下一步行动。
这三个人似乎很不满意,把脚踏在杏里正要站起来的肩膀上,再次将她往後压倒。
「搞什么啊?张间以後换成龙之峰和纪田,接著还对那须岛谄媚喔?」
「你要把自己卖给几个人才高兴啊?你这个援交女。」
「不寄生在谁身上,你就活不下去吗?」
杏里承受辱骂的言语,但能做的仅有静静注视对方。
她很清楚她们话中的意思。
自己依赖张间美香而活著是事实。她既无法针对这点回嘴,也不打算那样做。至於帝人与正臣,说不定由外人看来就是那样。自己在他们当中找寻立足点也是事实。
虽然关於那须岛的部分完全是误解,但再怎么解释,眼前的女生们也不可能理解吧。不,不管有没有理解,她们也根本不在乎。
在辱骂声加诸於身上时,杏里陷入了一种彷佛自己是遥远世界之居民,并从遥远的地方观看现在这个状况的错觉中。这或许就是自己的自我防卫术吧。
「「「「你在发什么呆啊?」」」」
「「「「总之你的房间就在这附近吧?快让我们进去!」」」」
「「「「从现在起是搜查时间。」」」」
杏里把自己眼前所见的世界当成在画框里发生的事情。女生们的说话声,听起来全都像是出自画框中的画一般。
在就读高中以前都有美香挡在画框前,盯著其他画,让那些画框中的画不敢多说话。
然而当这个画框於春季出现时,帝人从画里面跳了出来,来到自己这一边。
上个月那起那须岛的事件——只不过是名为那须岛的另一张「画」从坏女生们的画上面覆盖过去而已。
但是,这次似乎不会有人来帮忙了。
这个状况下,还是不要反抗比较好,反正用力量去对抗也不会有好事发生。
——是啊,根本不会有好事——
正当自己兴起放弃的念头,决定放任事态发展时,画框中的世界突然产生变化。
在画里面一直动著嘴巴的女生。
在她身後,好像有团黑影在蠕动。
看见影子的眼睛後,杏里茫然地「屏气凝神」。
——啊?咦?
在路灯照耀下,浮现出人型的模样。因为位於少女们的背後,所以看不清楚脸和服装。但从感觉到的气氛推测,似乎是一名男性。
然後是比什么都明显的特徵——
男人那双红得彻底的眼眸。
「「「「你倒是说说话——」」」」
其中一名女生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在杏里的画框当中,倏地扩散出一片黑色。
原本以为是黑色的液体,在路灯的照明下开始带点红色,并向四周飞溅。
染成鲜红的世界。
听得到惨叫声。
听得到惨叫声。
飞溅在灰色柏油路面上的血渍,怎么看都是黑色的液体。
只有在空中飞舞的那瞬间,才会让人意识到是血。
听得到惨叫声。
听得到惨叫声。
不知何时开始,惨叫声在杏里的耳畔回荡,成为现实中的声音。
人影马上便消失踪影,眼前只剩下哭喊的女人与两腿发软的两名跟班。
这片远远超脱现实的光景,反倒将杏里拉回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始终跌坐在地上的杏里,注意到自己竞然异常冷静,用冷冷的眼神呆望这副光景。这并非她手足无措,而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该做什么——我该做什么才好?
是要哭泣才好吗?
是要喊叫才好吗?
是要愤怒才好吗?
还是乾脆一点,嘲笑她们活该才好吗?
自己是刚刚被砍的女人的什么?
敌人吗?自己人吗?
不相关的人吗?熟人吗?
在这状况下,杏里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杏里下意识地从水泥地上站起身子。
鲜血与惨叫声交错飞舞,园原杏里唯一能做的——只有伫立不动。

网路聊天室
《听说了吗~?今天晚上终於有来良学园的学生遭到砍人魔袭击了!》
【咦?真的假的?】
(真是危险呢。)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啦——!听说是一年级的女学生喔!》
【不好意思,我要打通电话,潜一下水。】
悄悄话《放心啦,好像不是你马子。》
悄悄话【啊……谢谢,但我还是会担心。】
(嗯~你知道在哪里吗?)
《耶…是南池袋那边,都电的杂司谷车站附近。》
《因为还有巡逻车聚集在那边,我想到那附近就可以打听到了。》
【这样啊……啊,不好意思,我先下线了。】
《好耶——!塞顿要去凑热闹吗?》
(不是的,没有这回事。)
(总之,下次见~)
——塞顿离开聊天室——
《啊~真是的!》
【不好意思,我也要先下线了。】
《咦~电话打不通吗?》
【这个…她说现在跟警察在一起之类的……好像是目击到现场……】
【我过去一趟。】
《真的吗!?》
——田中太郎离开聊天室——
《那样的话,今天就见不到了。》
《啊,已经走了喔?》
《那么,我也下线好了~》
——罪歌进入聊天室——
{砍。}
《哎呀?》
{今天。}
{砍了。}
《啊~你就是昨天那个洗板的人对吧!这样不可以喔!噗噗!》
{要砍。}
{要砍。}
{砍了。}
《真是的,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网址的?》
{不对。}
{错。}
{弱,不对,无法,支配。}
{爱,不够,爱。}
《你好像也有去洗其他跟池袋有关的板子吧?》
{想要,爱,人类。}
{砍了,但是,不对,不够。}
《嘿!》
《……强制禁止登入了,嘿嘿☆》
《这样就可以放心了,再见咯~》
——甘乐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罪歌进入聊天室——
{更加。}
{更加,强悍。}
{渴望,强悍,爱。}
{渴望,是,想要。}
{想要,更加,强悍的,爱}
{想要,爱。}
{想,要爱。}
{想要爱,强悍的,人。}
{人类,强悍,是谁,提问。}
{想问,谁是,强悍。}
{池袋。}
{渴望,我的,母亲,母亲。}
{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
——罪歌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本帖最后由 chenlunno1 于 2010-1-10 00:21 编辑



第三章 池袋最凶
我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与其说是因为身为总是撰写八卦新闻的三流杂志记者——倒不如说是因为纯粹的好奇心使然较为妥当。
好奇心。
真没想到已经年过三十的我竟然还拥有著这样的赤子之心。就连之前初春发生的那起没有头的骑士之骚动,都没能激起我这样的心情。因为我认为那是灵异杂志或是暴走族常看的杂志的范围。当然,我们的杂志虽然也会报导那些事情——却比不过那些专门杂志。
我只是将在这个东京内发生的事件描述得既有趣又奇特罢了,光是写成这样就足够交差,多少也能够满足读者。
然而——由总编辑所提出,作为池袋特集之标题的那个单字,似乎让我稍微重拾了一些初哀。
【最强】。
……最强……对,就是「最强」。
就是单纯最强这一个词。
若是只取其意,毫无疑问就是强中之首。
虽然陈腐,却是强而有力的词汇。
不……也许就是因为陈腐才反而能够直接轻易地打动人心——就如同「爱」与「自由」这些单字。
然而——在这池袋中,倒底谁才是最强?
将这问题拿去问池袋的居民,果不其然得到了五花八门的答案。
「就是那个啦!那个骑黑机车的家伙……!」
「天知道……在那附近的流氓吧。」
「应该是赛门吧。」
「嗯……圈外人应该是不知道啦。虽然他现在已经搬到新宿去了,但以前有一个叫做折原临也的……」
「不对不对,现在最强的是创立DOLLARS的那个家伙。」
「你最近应该常看到绑著黄色领巾的家伙吧?」
「应该是条子…警察啦警察。那边的警局中,有一个叫做葛原的警察可厉害了。他全家都是警察,热哀到连他的三兄弟小孩都说将来也要当警察。」
有趣的是,几乎没有人回答「不知道」。
我所询问的在地居民或是自称消息通的人们,无论是模糊不清还是确实的固有名词——每一个人都将他们心目中的「最强」以某种形式呈现出来。
这真的很有意思。
那么,那些被认为是最强的人,他们心中到底又是如何想的呢?我为了要解开这个疑问,试著尽可能接触那些人们。

目出井组系 栗楠会干部 四木先生的访谈
「你是指干架吧……嗯…你知道现在已经不是那种时代了吧?当然,要是被人小看的话可不行。所以真要动手时,就非得打赢不可。就算对手是外行人,只要是对方先来找碴,不管是要撂人来,还是拿刀子、手枪,甚至是向对方的家人出手……绝对都要让对手死得很难看。不过呢,这种事情倒是很少发生啦。毕竟对我们来说,那样做也很不舒服。」
「……谁是最强的?……刚刚也已经说过了,对我们的生意来说,谁干架比较强早已经无关紧要了……咦?包括圈外人吗?」
「……」
「……嗯——」
「现在开始说的话,你可别写上去喔。」
「啊,当然,原则上我们不会对做正经生意的人出手。但是刚刚也说过,要是对方先找碴就另当别论了…只是…呃…总会有的吧?那种连圈内人都会尽量避免招惹的圈外人。」
「当然,要是撂一堆人再加上抄家伙,还是有办法解决。只是纯论干架……不,就算有机关枪在手上,只要是一对三单挑,还是会有不知道是否能打赢他的家伙存在。」
「咦?赛门?啊啊,寿司店的那个人啊。那家伙很好相处,我们应该不至於会跟他有纠纷。不过真要打起来的话,他倒是挺强的。再怎么说,我也听说过他把机车当成哑铃般举起来,但我不觉得自己会打输他。」
「可是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一位跟那个赛门颇有交情的家伙……」
「……平和岛静雄。」
「我都交代手底下的年轻人别对那家伙出手。」
「要是你有看过静雄干架的话,你就懂了……他的干架方法真的是有够帅气……不是指他干架的架势很漂亮喔。该说是很粗暴吗……哥吉拉……对了…就像小孩子会觉得哥吉拉很帅的那种感觉,就是那样。总而言之就是个很乱来的家伙啦。」
「像那种帅气的家伙其实不太容易招惹到。或者该说在距离他远一点的地方观赏比较有趣,反正他也没有妨碍我们做生意。」
「我是有一些羡慕啦,羡慕能够像那样尽情地胡搞……」
「不过刚刚讲的话,请你放在心里就好。」
「……」
「对了,记者大哥,您女儿现在应该在读高中吧?我想想…好像是来良学园?」
「我们这边在接到联络以後,就对你做了一点调查。」
「表情别那么恐怖,我们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啊。」
「放心啦。我们还没有恶劣到会去威胁圈外人。」
「只要——你没有故意招惹我们的话。」
「那些请你别写上去的事……就拜托你咯。」
结果录在这一卷录音带里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成了不能报导的东西。
前半段虽然能用……但无论如何,关於平和岛静雄的部分就是无法用在报导上。以结果来说,一点也没有得到关於那个男人较为详细的情报。
话虽如此,从别人口中说出那个名字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吧——
因此,我决定去接触这城市的居民口耳相传的黑人「赛门」。
「你好,大叔。寿司,好耶~」
「啊,不是,我个人有些问题想请教……」
「社长,一名客人~」
虽然尽力拒绝,却还是败在强迫推销之下,不知何时被推上寿司店的吧台前的椅子上。
像是将俄罗斯王朝的宫殿直接缩小的内部装潢中,硬是将和风的寿司吧台给塞了进去。吧台前的座位还算协调,但大厅内则是大理石的墙壁配上榻榻米,简直没有比这更不搭调的设计了。因为异常的不平衡感,让人无法预测的寿司价格竟然在天花板上——
『价格安心!全部时价!』
垂吊著这样的挂帘。
说起来,实在没有比这更简单,却又让人心中感到复杂的价位了。
这趟采访的经费少得可怜,看来得做好自掏腰包的觉悟。
先不提我的觉悟,这家「露西亚寿司」的店长总是向我推荐一些高价食材。压抑厌恶的表情耐心询问,得知店长与赛门先生在俄罗斯是同乡。
……虽然弄不清楚为什么在俄罗斯会有像赛门先生这样的黑人,由於跟这一次的采访没有关系,因此决定下次有机会再问清楚详细情形。
几口寿司下肚之後(味道绝对没有不好),询问了结束拉客工作,回到店内的赛门关於「平和岛静雄」这号人物的事。

「哦~静雄,我的死党哦~」
看来他们确实互相认识。从流氓口中听到时,还担心该不会因为是传说中的人物或其他因素才被拱了出来——
总之先把关於乎和岛先生的事放到一旁,从街上的斗殴话题开始切入——
「哦~打架,不太好哦~饿的前胸贴後背,该吃饭。吃饭,要吃寿司吧,很好哦~」
如此说著,他便自顾自地向主厨点了海胆及鲑鱼子。
开什么玩笑,再这样下去不就变成吃霸王餐了?
当我在确认皮包里的余额时,察觉到这件事的俄罗斯主厨以流畅的日语向我搭话。
「客人……赛门是和平主义者,不懂打架的事。」
「不…不是。我只是想要知道在这附近,谁打架最厉害而已……」
「是指平和岛老大的事吧?刚刚你自己不就说了。」
「咦…」
话题就这样突然联系起来。店长给了正感到困惑的我更多情报。
「若是想问关於平和岛的事,找赛门是没有用的。他只会告诉你对方是个好人。真想要详细知道平和岛的事情的话——」
「你是从哪里听说我的事情?」
那个男人手上把玩著将棋的棋子,以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淡然开口:
「既然连我住哪里都知道,就一定是跟我很熟的老主顾之一咯……」
是个比我想像中要年轻许多的男性。
位於新宿的某间高级公寓——以其中一间房室的主人来说,男子可说是相当年轻,以操弄各种地下情报的「情报贩子」而言更是年轻到不自然的地步,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岁左右。
他的名字是折原临也。虽然是从寿司店的店长口中得知这名男人的情报,但最初跟几名情报通的人谈到「池袋最强」时,也有提到这个名字。
「啊,情报来源是秘密……」
我绝口不提寿司店的店长,纤瘦的美少年脸上流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然後将身体倚靠在沙发上看向这里。
在我与他之间的桌子上放著将棋盘,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不知为何盘面上有三枚王将。
「对情报贩子说『情报来源是秘密』啊……算了,是没有关系啦。」
我避开不提寿司店的事,开始解释起这次采访的经过。让我惊讶的是,他似乎有在阅读我的报导。
「东京灾时记…是吧…介绍在东京发生的奇妙事件或是组织团体……这么说来,之前写到下一期要用整本杂志来做池袋特集吧。」
「是的,既然您知道,我想应该可以快速进入正题。」
我以为能够顺利进行而放了一半的心。
但是我太天真了。
「你就读高中的小孩还好吧?」
「什……」
「栗楠会的四木先生应该是个很温和的人吧?」
「……」
我在这一瞬间便完全理解。
居然是这样。
那个流氓干部口中的「自己的情报网」不是其他人,正是眼前的折原临也。而我竟然愚蠢到没有注意到这点,还特地跑来见将我的情报给卖出去的人。
愤怒、悔恨,以及一抹恐惧。
我的感情就像这样错综复杂地纠缠,让我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表情。
但是眼前的情报贩子丝毫不顾虑我,自顾自地继续开口说话:
「算了…是没有差啦。池袋最强吗…那个地区里到处都有很厉害的人啊…我想想,如果只能选一个人…空手斗殴的话就是赛门。倘若没有限制——我想是小静吧……没错。」
「小……静?」
「平和岛静雄。我不知道他现在从事什么工作,也不想知道。」
又出现同样的名字。
明明不是由我导入这个话题,但这位名为折原临也的男人同样告诉我「平和岛静雄」这个名字。然而现阶段,我依旧无法想像他是何方神圣。
「那个……请问,静雄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我连讲都不想讲啊…那家伙的事,我只要知道就够了。」
「不,请您通融一下。」
「我是因为拿那家伙没辄,才想知道他的情报,但光是那样做,就够让找不爽了……」
虽然觉得徒劳无功,我还是暂时试著纠缠一阵子。折原先生脸上突然浮现奇妙的笑容:
「我知道了。因为我也有不少事要忙,就介绍跟他处得不错的家伙给你认识……如果真的那么想知道,就去问那家伙吧。」
真是的。到头来这样还是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啊。明明都特地出差跑到新宿来了,结果还是白跑一趟。虽然可以试著再多死缠烂打一下,但对方可是连我住的地方还有女儿都一清二楚,还是别太过刺激对方。
看来暂且只能期待这个男人要介绍的人了。
……要是介绍的是赛门,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你好,我是搬运工塞尔堤。』
我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呢?
眼前的「存在」对著我递出打在PDA上的一串文字。
在约定见面的公园中,出现的是全身裹著黑色骑士装,头戴颇有个性的安全帽的奇妙存在。
对方骑在没有头灯的机车上,车体从引擎、驱动轴到轮胎的轮圈都是清一色的漆黑。无法窥知安全帽中的样子,老实说分不出是男是女。刚见面的瞬间还觉得是男性,然而从那纤瘦的体型来看,说是女性也不奇怪。
但是…可是…真没想到——
会在这种地方亲眼见到都市传说的「黑机车」。
比起什么最强,我对眼前的东西开始兴起更强烈的好奇心。虽然我不至於会去相信亡灵或是怨灵之类的灵异谣言,更何况现在可是艳阳高照。然而就算是我这样的门外汉,在见面的瞬间,也能够理解他(她?)是有些异常的存在。
如果只是骑著黑色机车,还可以解释成街头表演或是对社会的一种反抗行为——我是这么认为。
然而眼前这个家伙,伫立在那里的态度实在太过自然、普通,一副自己才是这世界的常识似的。再说从「塞尔堤」这名字推敲,应该不是日本人吧?看来就是因为疑问不断增加,对方才会成为「实际存在的都市传说」。
想要与这名神秘骑士接触的传媒关系者,光是我知道的就已经多如牛毛。然而却是由调查不同目标的我接触到,这样好吗?
虽然感到疑惑,我还是立刻抛开迷惘。做这一行,要是太贪心就绝对不会有好事。
「嗯…初次见面。我从折原先生那里听说您与静雄先生认识,所以请他替我介绍…」
在我开口之後,塞尔堤的手指以快到令人恐怖的速度敲起PDA的键盘。在那一瞬间,似乎还能看到像是影子般的物体渗透出来,与手指并排敲打著键盘——这应该是我的错觉。不可以太贪心,我要集中精神在眼前的工作上啊。
『啊,平和岛静雄吗…嗯,他是个满好相处的朋友,对我来说啦。』
「这样啊。」
『只是,如果让他生气的话就很恐怖了。』
很好,漂亮地把话题联系起来。
我压抑住高昂的心情,冷静地切入话题核心:
「是这样子啊…其实是这样的,我们规划了一个『这座城市中,谁是干架N0·l?』的企画,而我就是是为此来采访。」
『啊~你们那家杂志还真喜欢像这样的题材。之前也搞了一个暴走族的排行榜,结果没被排上榜的那一票家伙,好像还对你们的大楼丢汽油弹吧?』
「那不是我负责的内容…话说回来,在这座城市中,认为您是最强的也大有人在…?」
被这么一问,塞尔堤瞬间沉默片刻——接著肩膀开始上下震动。加上安全帽的动作,看来应该是在笑。
『怎么可能!会这么说的人,只是被我的模样之类的给唬到而已啦。』
又停顿了一下,对方便很笃定地在PDA上输入文句。
『比起我——静雄要强多了。我想在这座城市里,应该没有人能够在单纯的干架中赢过那家伙吧?』
「……他有这么强吗?」
『是啊,那家伙强到不行,强到会令人感动的地步。该怎么说,不像斗殴或是格斗技,该说是生存的世界不同吗……就算有人跟我说那家伙其实是狼人或龙人之类的,我也会相信呢…啊,外星人的话就有点讨人厌了,小灰人可是我的心灵创伤啊。』
塞尔堤以毫不逊色於对话的速度打出文字。是心理作用吗?文句中似乎带有开心的感觉,如同在对人炫耀平和岛静雄这位朋友的强悍。
『我也不是指他有学过格斗技那类的。毕竟锻链得再厉害的家伙,要是被手枪击中还是会完蛋。该怎么说才好呢……』
在稍微迟疑了一下後,塞尔堤将字级放大,输入以下文字:
『对,那家伙的强——就像手枪一样,根本没什么好比较。』
在那之後又经过几次对话,总算得知平和岛先生的工作地点。
确认采访已经告一个段落後,我不自觉松懈下来。
也让心里的贪念溜了出来。
「请问……」
『什么事?』
「这并非采访,只是出自好奇心……您到底是什么人呢?那个……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让我一窥安全帽下的尊容吗?」
我并非打算在知道真实身分後报警或质问。纯粹是好奇心,以及至少该知道对方的性别与年龄这样的想法。总不会像灵异节目中谣传的那样,真的没有头吧?
「不过,要是令您不愉快,我向您道歉。但我实在很在意……」
在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後,塞尔堤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在PDA上游走:
『可以啊。关於我是什么人,只要拿下安全帽就知道了。况且——就算你知道我的真实身分,也没办法写在杂志上报导……不,我想甚至不可能说给别人听。』
「啊?」
那是什么意思——正当我打算如此询问,塞尔堤将手放在安全帽上面——
望著已经远离的「影子」,我因为腿软而寸步难行,并在心里反抗著。
塞尔堤一定是个变戏法的。
我一面觉得这想法很荒唐,但又拚命要让自己这么相信。
稍微败给好奇心就是这种下场。
所以说,做这一行千万不能太贪心……
被谎言完全说服的我,在那之後也对各式各样的人进行访谈。
绑著黄色领巾的独色帮,队伍名也是直接就用了「黄巾贼」这个名字,是去年的年中左右开始在都内扩展势力的队伍。在独色帮才刚被认为几乎绝迹的时期开始增加,无言的威迫感在都内静静扩散开来。由於没有进行犯罪行为或抗争活动,因此末被严格取缔。但是对於心中对「独色帮」印象挥之不去的人们来说,他们光是存在就构成很大的威胁。
就算开口嘲笑:「现在还在搞独色帮喔?」的人,要是真的撞见几十名「同色」之人走在街道上,也几乎会被那股压力震慑。话虽如此,不光是嘴上说说而真的跑去找碴,也称不上明智之举。
虽然是出自栗楠会的四木先生口中,但似乎没有暴力组织与「黄巾贼」有利益关系。由於既没有妨凝他们的生意也不曾跟旗下的暴走族引发纠纷,所以他们也不会特别留意。
我与其中一名成员接触,成功地请他介绍一名干部给我认识。
向对方打听到的——简单扼要来说,就是和之前调查的结果都一样。
「我们并不想和谁惹上纠纷,单单想要存在罢了…就只是跟处得不错的人们混在一起。啊啊,只是呢——替我们命名为黄巾贼的『将军』…我们的规定是要称呼上头的人为将军。因为上头的人都喜欢三国志的漫画…啊,不好意思,我离题了。嗯~讲白一点啦,我相信我们在人数上绝对不会输给『DOLLARS』,不过黄巾贼的『将军』不断吩咐我们,绝对不能对某两个人出手。其中一个是『绝对不能听他的』,是叫做折原临也的家伙……」
我很意外会在这个时间点听到折原先生的名字,不过对方接下来说出的人名,就有一半在我的预料之中了。
「还有一个人……叫做平和岛静雄。绝对别接近穿著酒保制服,戴著墨镜的家伙…我曾经有一次看过那个叫静雄的家伙跟人干架,那个啊~根本就只能说是怪物了。」
之後也从名为「DOLLARS」的神秘组织的成员口中得到证言。
「其实我们没有打算在池袋太过嚣张…更何况,就算想要嚣张一点,也会因为没有队伍色,无法证明有DOLLARS罩著啊。」
DOLLARS与最强这个单字似乎既无缘分也兴趣缺缺。当我这么想著,打算草草结束采访时——对方却在最後补上一个惊人的爆炸发言。
「啊…有啦!虽然只有一个,却是最有资格嚣张的!在我们DOLLARS里,有一位强得跟鬼一样,叫做静雄的人!还有赛门、临也,甚至连那个黑机车也是DOLLARS的同伴喔!我是说真的!很厉害吧?」
这怎么可能。
我对此一笑置之。赛门、临也、黑机车——以及静雄…
虽然我不否认这四个人事实上确实有所牵连,但即使如此,也不打算就此肯定,因而草草结束采访。
靠著杂志社的身分,得以采访到自称与警察有关系的人。
看来似乎不是警官。那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当我如此询问时,对方却只回说是机密而不愿详述。嗯,我想八成原本是警局备用品的供应业者或是其他关系业者吧。
「池袋最近的小孩还真的都是一些问题人物呢…不是DOLLARS就是黄巾贼…真拿他们没办法。再加上最近还多了什么砍人魔和黑机车…不过还是比临也在时要来得好多了…不,这只是我在自言自语。总而言之,不但得盯著暴力组织和外资黑手党,还得应付心理异常的人与小鬼头,搞得在职的每一位警察同仁们都累得半死啊。」
我并非对自称警界关系者的牢骚话不感兴趣,只是得优先进行采访工作。
「排名第一的问题人物……吗?是去掉砍人魔吗?嗯……若是指犯罪,那么头一个就是折原临也了吧。但是——最棘手的应该是平和岛静雄。」
正当男性打算开始诉说关於折原先生的事情时,我便告知自己曾经见过他。於是男性马上转口说起静雄的「武勇传」。
「折原临也有一段时期曾被警方追缉……在共犯名单当中,静雄的名字也出现在里面。不过说来丢脸……其实是当时的负责人被摆了一道。那是栽赃的,不过当时还是演变成要把尚未成年的静雄逮捕的情形……最後虽然证明他是被冤枉,但以结果来说,还是以妨碍公务以及毁损罪将其带走了。」
「毁损罪?」
「虽然我也是觉得有点夸大个实啦……你猜猜看他在抵抗的过程中弄坏了什么?」
「嗯……脚踏车之类的,或是打破巡逻车的窗玻璃?」
「是自动贩卖机…」
???
听到这一句话时让我愣了一下。如果是自动贩卖机,不就像是附近的国中生经常拿球棒砸坏吗?虽然知道是被夸大宣传的人物,但终究只是那点程度的小混混而已啊。
「砸了出去。」
「啊?」
「他把自动贩卖机——对著巡逻车『整个砸了出去』」!

有趣。
实在太有趣了。
在城镇中向人询问「谁是池袋最强的人?」时,得到的都是些五花八门的答覆。
然而向那些被认为是「强者」的人物询问相同的问题,无论是谁都说出同一名人物。
平和岛静雄。
如果听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实,从传言的共通点来看,不论「平和」还是「静」都像是太平洋彼岸般遥远,如此名不副实的人应该很少见吧。
话又说回来,那些被称为消息通的人们会不知道如此出名的静雄吗?我因为十分在意,而对最初访问的其中几个人打听静雄。
以结果来说——每一名「消息通」都回以同样的答覆。
「我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单单这么一句话。
我现在就要直接去会见像这样的一个怪物。
我了解潜藏在我心中的少年,正因期待而导致膝盖强烈打颤。而身为成人的我——老实说是因为恐惧而发抖。
我带著不可思议的感觉站在某栋小型大楼前。承租房客的更替速度似乎会非常迅速的大楼,在外头没有挂著任何招牌。
「大叔,你就是想要找静雄的人吗?」
从大楼中走出一名男性,他一身晒黑的皮肤与其雷鬼发型相当搭配。光看脸的话,会以为是公关之类的。因为服装和一般街头在流行的一样,无法判别是什么职业。
「那家伙就在上面,去叫他就会下来了……绝对不要惹火他喔。」
「啊……」
这名男性明明怎么看都是日本人,却自称田中汤姆。似乎是静雄现在工作的上司,问得详细一点,好像是在替交友网站收取费用。
我特意不去询问那个网站是否合法。换做平常,我一定会兴致勃勃地问个水落石出,不过我现在对平和岛静雄更有兴趣。
过度贪心的话准没好事,这我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听好咯,绝对别惹火他喔,因为会很难搞。」
汤姆先生不断重复警告。
我好歹也已经从各式各样的人口中,得知平和岛这名男人是多么危险的存在。可是像这样被反覆交代同一件事,感觉像把我当成笨蛋?
「给你一个忠告,别说话。一开始只要说出你想要问的事,之後就装著一脸蠢相地静静听就好了。然後到最後再加上一句『非常感谢您。』这样那家伙应该就不至於会发飙了。」
在胡说什么啊?
要是不说话,我要怎么采访?逮到对手的话柄,再将矛盾逐一攻破,这才是采访的真正目的。更何况,我怎么可能犯下让初次见面的对象生气这种错误……会让折原临也不高兴,是因为他跟平和岛静雄是死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并非我的疏怱。
虽然很想对眼前的男人吐槽,此时此刻还是先忍下来比较好。
再怎么说,这个男人应该也是很擅长干架那类的人吧,还是别因为一些小事而引起无谓的纠纷……
就在我这么思索时,大楼中已经看不见田中汤姆先生的身影了。
好,终於要开始了。
现在起,我要见的是在这个池袋中最会干架的人。然而这个男人只是拥有这个称号,并非存有公开纪录,也不是藉此赚取金钱。
在现代的日本,成年人自夸干架能力也不会有多少好处吧。这时代要是对自己的技巧有自信,就会去当格斗家——而若是有与自信相符的实力,就能获得金钱与名声。
然而,平和岛静雄却只是个收费网站的催收人。
由社会角度来看,催收人应该是不足以褒扬的存在。
但是在我心中的小孩,已经因为好奇心高涨而连续三天睡眠不足了。
我能了解我心中的本能正不断激烈地敲打心脏。
这到底是因为期待,抑或是恐惧呢——
「那个…」
只要见到面就能完全了解了吧。
「你好……我就是平和岛。」
嗯?
我专注於抚平心中的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不知何时已经站著一个人。
这名青年的身体纤瘦,在看似乖巧的脸上挂著高级品牌的墨镜。然後,对著呆若木鸡的我报上平和岛这个姓名——
——嗯?
——平和岛?
「平和岛……静雄先生?」
关於我充满困惑的问题,青年面无表情地点头回应。
什……
这状况让我一时无法置信。
就是他?
这个男的是——池袋最强?在池袋——最恐怖的男人?
说来丢脸——我曾经在脑海中任意具体想像过「平和岛静雄」这个怪物。
如同钢铁股的筋肉,就像是轮胎般厚实地包覆整个身躯;脸上的表情就如同电影里的杀手般冷酷,脸上还有鲜明的伤痕;另外象徵龙的刺青则遍布全身……
顶多只有身高和想像中一致。掩盖住看似乖巧眼神的那副墨镜一点也不适合这名男性,只让人觉得是在装模作样。
虽然早有觉悟会与印象中有所出入,但差距这么大,简直会令我觉得到此为止打听的情报全盘皆错。
感觉流氓不像会特意避开他,怎么看也不觉得能够把自动贩卖机丢出去。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然而就算如此也该有个限度吧。
难道我被摆了一道?
是流氓的四木还是某人唆使,让那个寿司店、情报贩子还有警界关系人合夥欺骗我…?
不对,那个独色帮的人是我偶然叫住的,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布局到这种地步。
那么就是眼前的这名男性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咯?
可是黑机车介绍的,确实就是这栋大楼的事务所啊。
这么一来,到底是什么弄错了?
到底是……从哪里弄错的?
那么果然只是这名男性将本性隐藏起来?
……这猜测应该不对。我至今也见识过不少种人,马上就能拆穿对方是在说谎还是隐藏实力。然而眼前的男性可说是温顺到骨子里,总不会在对我说谎或是有所警戒吧?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格斗技?招数?是招数吗?
看起来虽然纤瘦,其实是合气道专家之类的——不,不是…
就算能借力使力来将人扔出去,仍旧不可能扔出自动贩卖机。
这下子麻烦了。假设我将这名男人夸大成最强而写成报导,要是实际上有人见过他,这样不就成了大骗子吗?
……这么一来,就只能当作眼前这名男性其实隐藏著什么力量,现在只是封印著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但要是不这么想,我根本没有心情继续采访了。
对了,那么就让我来引发那股隐藏的力量吧。
有些自暴自弃的我,将表面上的兴奋压抑下来,开始与对方交谈。最初是要先移动到咖啡厅……本来是如此打算,但现在可没有闲情逸致去顾虑对方。
「嗯嗯……那个呢,我有两、三件事情想请教静雄先生……」
「喔。」
有气无力的回覆。
他真的很会打架吗?
讲白一点,好像连我都能打赢。我到现在为止,也曾在取材过程中多次身陷险境。在采访专门搞敲诈的酒店时被小混混当面威胁,也曾经被外资黑手党包围过。
虽然跟打架的实力没有关连,好歹我也历经过生死关头,纯论气势可不会输人。
「我在这座城市中打听到不少消息…静雄先生您…似乎经常卷进打架或是纠纷当中?」
「没有吧……?」
——怎么会问这种事啊?
他的表情像在这么说。
「真的吗?」
「……因为我讨厌暴力。」
唉,这下于是真的是「赌错了」。
我心中的少年进入沉睡。
身为人的本能也无法从这名青年身上感受到任何恐惧或期待。
我打算草草结束话题,只是口气平淡地继续询问:
「您认为这座城市最近怎么样?」
「没什么……我觉得是座不错的城市。」
「那个,您与传言中的『黑机车』互相认识吗?」
「啊啊……塞尔堤是个不错的家伙。」
唔……看来这名男人的确是黑机车口中的男人。
但是那个黑机车确实提过,这个男人是池袋最强的人……
正当我想要针对这件事情问个彻底时——眼前的男性是不是正要转身回到大楼内啊?
「等,等一下,您要去哪里……」
「……事情已经问完了吧?」
「啊?」
「一开始不是就说『要问两、三件事』吗……既然已经问完三个问题,而我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喂喂。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把比喻事情的说法当真……这就是最近所谓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人吗?
无论如何,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
为了尽量增加对话,我试著稍微挑衅一下对方。
「等一下,那么就拜托您再回答一个问题。听说您之前跟警察动手时,曾经把自动贩卖机扔出去过……我直接这么说好了,那是骗人的吧?」
「……」
「结果您只是被折原临也摆了一——」」」」」」」」
飞了。
飞了?
……什么东西飞了?
最初还无法理解是什么东西飞了。
平和岛静雄突然转过身来,就突然以高速飞了起来。
往哪里?往上?往前?
不是,是往下飞。
视野中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慢动作。
啊啊,搞什么啊。仔细一看,飞走的还不只是平和岛静雄而已。
从他走出来的大楼、地面的水泥地到围绕在四周的空气——
我懂了。
虽然立刻就理解,我却不想承认。
真正飞走的是我。
更严格来说,就连意识也几乎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
从背上传来的冲击让我理解到自己是被人往地面砸了下去。
「……!啊!啊啊嘎……嘎……」
伴随激烈痛楚的麻痹支配全身,我吐露出悲惨的声音,思考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平和岛静雄转过身来的瞬间,强力的冲击往我的喉咙袭来,下一个瞬间,我便已经在半空中飞舞了。
就好似坐在弹射式云霄飞车上,然後被往後发射一样。在那短短的一刹那,我所感觉到的物体——似乎是平和岛静雄手腕上的肌肉。
然而——那真的是肌肉吗?
我以为是小客车的轮胎变细以後,缠绕到我的脖子上。
维持在纤细的形状下被扎实而密集收束的纤维束。冷静思考後还是这么形容较为妥当。不过,被撞下去的瞬间可没有心情分析这种事——有的只是恐惧在转眼间笼罩全身。
——脖子要被扯断了。
我打从心底这么觉得。仿佛死神的镰刀已经抵在脖子上,随时觉得脑袋会被切下来——在那当下,我真的感觉到「啊…我…要断了…要断了!」这是因为沉重的冲击与强烈往後撞飞时的离心力产生的错觉吧。
金臂勾。
看来我是挨了在摔角中常见的那个招式。
在电视上看到时,应该会有人觉得那招比起拳头或是後桥背摔造成的损伤要来得小很多吧?看到挨了那招而受到非常大伤害的人,说不定还会被人认为是在作戏。
但那是大错特错。以前我曾经与运动版的记者一起去采访,请摔角选手对我轻轻使用个一招半式——为了尽量避免疼痛,我便说出:「那么就拜托您使用金臂勾吧。」
那名摔角选手可能连一半的力气都没有用上。即使如此,我还是被轻松地从擂台上砸下去而昏倒。我仍记得比起被砸至地面的损伤,手腕接触到的那瞬间要来得疼痛许多。
我之所以理解自己刚刚挨的是金臂勾,说不定就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验。
……然而有一件事令人费解。
眼前这名纤瘦的男性——是如何使出足以让我腾空飞起的金臂勾?无论怎么占算,这男人也只有摔角选手一半的体型!
我拚命压抑住痉挛中的肺部,看到逐渐接近自己的身影。
该死,眼睛花掉了,视野无法固定下来。
推测应该是平和岛静雄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俯视我,并静静对我开口说道:
「我之所以要离开…」
声音虽然仍旧沉静——却令人害怕到毛骨悚然。
如同冰一般的声音的确存在。之前遇到的那位折原临也,他的声音就是属於那一类型。然而平和岛静雄现在的声音又是不同种类的冰冷。
假如折原临也是会将对方冻结的寒意,那么他的冰冷就像是会让人受到如同烫伤般的冻伤…不,冻伤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形容。就如同发出像是沸腾时声音的液态氦——在冰冷当中似乎包含著滚沸的不明物体般……像那样的声音。
「是因为你都问一些无聊的问题,让我有一点想要发飙。」
这声音跟先前的那名男性相同,感受到的温度却截然不同。到不久之前,明明都还只是不会让人感受到温度的一般言语而已啊——
「为了让我不至於宰了你,所以我要尽早离开这里。」
如今他的语气变得充满力量。
言灵……应该不一样。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包含其他意义,只是声音的声调就能够给予人这么大的恐惧吗?我因为这个事实而再度陷入惶恐中。
视野终於从冲击所造成的损伤中恢复。
然後我静静将视线移到眼前的男人身上……在那里的人,毫无疑问与先前相同。
确实是同一个人——
——咦……怎么……好像突然变得适合戴墨镜了……?
不久前还觉得他的墨镜非常不搭调,现在却像是脸的一部分,合适地让人觉得惊讶。
并非是鼻子高度、轮廓或是发型有所变化,也没有特别去改变表情。与先前的不同之处,大概只有扬起些许的微笑吧。然而,也不是那张笑脸改变墨镜的印象。
气氛。
该说是围绕在那名男人身边的气氛改变了吗?我只能如此形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容——
「谁叫你睡觉啦?」
领口被抓住的瞬间让我无法呼吸。光是从地面被拉起来,就感受到那股巨大的怪力。
可怕。
那个不久之前还觉得失望的我,反倒可怕让我觉得可怕非常地可怕羡慕。要可怕是眼可怕前的可怕这名可怕男性可怕真的可怕可怕可怕很弱可怕可怕可怕的话可怕可怕可怕可怕,不知道可怕该有可怕多可怕幸福啊。可怕可怕可怕可怕可怕可怕可怕可怕可怕救命可怕啊可怕可怕救可怕命可怕啊可怕救命啊可怕可怕可怕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惨了啦惨了啦救命啊惨了啦惨了啦对不起总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身体开始从四处发出各自不同的哀号。
「你是故意要让我生气的吧……啊啊?我也不是笨蛋,这一点我还清楚。但是啊,不代表知道了就不会生气……」
甚至没有空档让少年的好奇心苏醒,或是让本能发出警讯。
「要是因为挑衅而被惹火就算输了吗?啊啊,那就输吧,输掉好了。反正输掉这一场胜负,我也没有一点损失吧?更何况,我现在就要把赢过我的你给宰了……」
正当话说到这里的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起一声巨大的喊叫。
但不是我。
因为我已经恐惧到发不出声音。
发出响彻小巷道的吼声的人,正是平和岛静雄本人。
如同要将贮存在体内的愤怒一口气全都发泄出来,液态氮突然转变成滚烫的热油。
「啊啊啊啊!我说过我『讨厌暴力』了吧!啊啊?竟然想让我『使用暴力』!你算什么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是神喔?你当你是神喔?啊啊?」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正当我如此作想之际——我再次飞舞在半空中。
毫无像是过肩摔之类的技巧要素存在。
将我这么一个人类的身体像是投棒球一般,只是奋力往前丢出去。
虽然没人这么做过,但有些力气的人应该可以将幼稚园儿童像这样扔出去吧。然而我的体重可是幼稚园儿童的数倍——再加上,我明明说不定还比平和岛静雄要重上一些——
为何我会几乎以水平的方式飞了出去?
如果这是美式动画,就会直接撞到对面大楼的墙壁上,开出一个人形的洞吧。虽然丢出的力道会以为是那样,但看来似乎没有那么顺利——实际上只飞了几公尺後,就一口气与地面接触,就这样变成在水泥地上翻滚的窘境。
——啊…我…会被杀掉吗?
在被扔出去的瞬间,恐惧已经不翼而飞,我以趴倒的姿势冷静地感受到这件事。
不想死。
然而却会被杀——
冷静下来分析状况的结果,就是恐惧再度於心中爆发。
然而就在此刻,救赎之声从天而降。
「喂~静雄~」
有点耳熟的声音。是不久前替我带路,名为田中汤姆的男人。
「……什么事?汤姆先生。」
「没啦,你刚刚泡的杯面差不多要过三分钟咯。」
「……不会吧。」
平和岛静雄的话才说完,随即以乾脆到令人讶异的程度漠视我,若无其事似的走进大楼去了。
……原来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讲话超过三分钟啊…
然而那种事早就无所谓了。
现在我只想好好品尝活著的喜悦。
过了一段时间,田中先生从大楼走出来,对著倒在地上的我说话:
「啊~啊~我就叫你别惹他生气了吧?不过那家伙的沸点虽然低,相对地冷却也很快。捡回一条命啦,大叔。要是有吃到苦头,可别想找警察告他喔。」
虽然在道理上有些矛盾,我还是老实点头回应。
汤姆先生似乎对此感到满意,就这样默默回到大楼中。
只留下我独自仰卧成一个大字,仰望天空。
并非因为躺卧在道路上会让人感受到舒爽的感觉。只是很单纯地,残留在全身的痛楚让我无法站起来罢了。
一面感受到自己确实已经安全。
一面思考,刹那间的恐怖竟然能如此强烈。
在被外资系黑手党包围的时候,是一点一滴从身体内侧开始腐败的恐惧感。即使如此,还是能回避掉实际被枪械或刀刃杀死的情形。
但在不久前,的确是短短一瞬间的恐怖。突然爆发的恐怖——走在路上时,猛然被擦身而过的男人拿刀子捅的话,大概就会有类似的感觉了吧。
不,刀子还不足以形容。突然被日本刀……对,遇到最近在池袋流行的砍人魔被害者,说不定就会感受到跟我一样的恐怖。
然後在这股恐怖退去的现在——
我想起自己过去为何会想成为记者了。
是为了想要独占。
以一己之力把此任何人…任何人都还要厉害的情报弄到手,再自己亲手昭告天下。经由这么做,来让那份「真实」成为我的掌中物。
就是为了品尝那份快感,我才会成为记者。然而自从结婚并育有女儿,那份滚烫的热情似乎就随之冷却掉了。
此时此刻,那个想法完全苏醒。
由於方才所尝到的恐怖,完全复苏了。
好厉害。
好厉害啊。
我怎么会愚蠢到去怀疑呢?
但也多亏这愚蠢,让我遇到了。
遇到所谓的「报导」!
在我心中呐喊好奇心的少年已死,就在此刻死去。
取而代之的是,成为大人的我如此叫喊著。
「写下来!」
「弄到手!」
「就算要捏造事实,也要将所有的事实弄到手!」
「将从那男人身上感受到恐怖全都变成自己的力量!」
「没错!我得到了!」
「经由恐怖与痛楚的经验,我确实找到了!」
无论如何喊叫,还是从心中不断涌出新的词句。
……要将那恐怖公诸於世。
要把平和岛静雄写在报导上。
用我的手,用我这双手!
那个名为平和岛静雄的男人,将那名男人所拥有的异质性毫无保留地纳为己有。
没错。
我跨越过去了。
跨越恐怖,把那男人的一切调查出来,将那「最强」昭告全天下。这就是赋予我的使命——不,只要一想到经历这么多的因素才得以遇到,说是天命也不为过。
只要是关於他的谣言,就算谎言也无所谓。
因为我品尝到的瞬间恐怖,永远都是货真价实!就算他不是最强也没关系。我会用我的报导将他变成最强!
对!现在可不是躺在这里的时候。
我立刻站起身子,为了克服方才的恐怖——不,为了要将方才的恐怖转变为自身的力量而踏出这一步。
啊啊,没错,我是记者。
那男人的嗜好和交友关系……为何能以那般纤瘦的体型使出那种怪力?以这些事情为首,全部查个水落石出後公诸於世!从过去、现在到未来的所有,所有的一切!
只要写出这篇报导,所有的事情一定都能顺利解决。跟女儿间别扭的关系也一定能改善,也能跟妻子重修旧好。就跟过去一样,一定是这样的——
我要将平和岛静雄这名男人写成最棒的报导,抱著不共戴天的决心握紧拳头。
深刻地、露骨地——

同日深夜——网路聊天室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砍人魔的被害人,似乎是那本《东京Warrior》中报导东京灾时记的人喔!》
【是喔~是杂志的记者啊。】
(……咦…真的吗?)
《真是的~我有说过谎吗?》
(他没事吧?)
《好像好像是~意识不明的重伤喔!我是不太清楚啦,除了刺伤以外,全身上下似乎还有不少擦伤。可是听说从那些伤口已经愈合的情形来看,那一定是在白天所受的伤喔!》
(这样啊…)
【…?是认识的人吗?】
(啊,不……我是那篇专栏的忠实读者啦~)
【是喔~那下次我也看看好了……】
【话又说回来了,最近砍人魔很恐怖呢。】
《就是说啊!怕得都不敢在外面走路了!》
(嗯~真希望警察能再努力点。)
——罪歌进入聊天室——
《来啦——!》
(啊…)
【咦?】
{砍了。}
{今天,砍了。}
《想砍人的人是我啦!讨厌——!》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是有在爬文时看过这个…】
《是这一阵子,在有关池袋的板或聊天室洗板的家伙!》
(罪歌,安~)
(砍了,人。不过,还是,不行。)
《没用的啦,塞顿。他对我们的文章都没有反应~》
(是程式之类的吧?)
{还得,多爱一些。}
《说不定喔。》
{喜欢,强的人。所以。想爱,强的人}
【总觉得有点可怕耶。】
《不过比起之前的文章,文法似乎正常多了……》
【不能够禁止登入吗?】
《嗯~我是有做了……但行不通。》
{还得,多砍一些。}
(啊,是这样子啊?)
《每次都有将他的远端主机设为禁止登入了,却又马上换一个主机登入。》
【…?代理伺服器吗?】
{还得再接近。}
《嗯~不过好像也不是ProxY耶~》
《但有个共通点,全部都是从池袋附近的主机连线进来的。》
《所以说,我认为犯人很有可能是住在这附近的家伙。》
《说不定是不断更换漫画咖啡厅(注:日本结合漫画与饮食的咖啡厅,附有网路)。》
{强的人。}
(其他的地方似乎也穷於应付呢。)
【……可是,这个砍人什么的……】
《……啊,太郎也这么想吧?》
【搞不好是砍人魔。】
《啊哈哈哈哈,这个有趣。》
(……不过真的会让人这么觉得吧,这个怎么看都很诡异。)
{继续砍。}
【他说继续砍耶。】
{要,变强。}
(……好像真的跟砍人魔有关连。)
《这么说来……每当我和你们说有出现新的被害者时,当天就一定会出现耶。》
【说是一定,也不过才两次吧。】
《那么果然就是妖刀啦!是妖刀在喀喳喀喳地敲著键盘咯!》
(怪物哪里会上网啊?)
《讨厌啦,塞顿!你不知道诅咒邮件吗?》
(不,就算问我知不知道……)
{还要还要还要还要还要还要还要还要还要。}
【不过这个,趁现在还风平浪静前,我们先登出聊天室会不会比较好?】
《啊,不要紧啦。若是跟平常一样,我想差不多也该登出了。》
{目的,发现了,要爱,找到了。}
{是那样就好了。}
{静雄。}
{平和岛。}
{平和岛,静雄。}
{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
{静雄静雄静雄静雄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平和岛静雄静雄静雄。}
{要爱静雄砍平和岛由我给平和岛砍静雄要爱。}
{为了爱为了爱为了爱为了爱为了爱为了爱。}
【咦?是静雄先生认识的人!?】
(静雄,静雄,静雄。)
悄悄话【……临也先生…】
悄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才想知道啊。》
{母亲。}
{母亲的愿望,那是,我的愿望,同样。}
{因为母亲爱著人,我也要爱。}
{要爱要爱要爱要爱为此而为此而诞生诞生诞生我我我我我。}
悄悄话《啧,是跟小静有关的人吗……?》
悄悄话《不……小静没道理让这种罗嗦的家伙活著。》
悄悄话【总之先下线似乎比较好。】
【那么我先下了——】
【啊,那么我也是~】
——罪歌离开聊天室——
——太郎离开聊天室——
(哎呀,刚好……)
《不管怎么样,今天就先解散吧~》
(好~)
(晚安~)
《晚安啦~》
——塞顿离开聊天室——
——甘乐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本帖最后由 chenlunno1 于 2010-1-10 00:22 编辑



第四章 池袋之殃
三月上旬——上午 池袋
时节进入三月後,街道便开始透露出些许慌忙的景色。
以考试结束为发端,脸上表情有悲有喜的学生们。
还有因为结算期迫在眉睫,神色匆忙,四处走动的公司员工。
与工作和学业无缘,依旧跟平常一样聚集在一起的年轻人们。
各式各样的人们将逐渐开始变暖的街道填满。
但是——池袋最近开始慌忙的原因绝非只是因为季节。
而且,在这座城市中生活的人们也——慢慢注意到这股异常。
「……这下糟糕了啊。」
位在驶於马路上的一台厢型车的後车厢,有一名眼神锐利的年轻人低声说道。
同样坐在後车厢,正在看书的两个人,也因为听到异常语气抬起头来。
「怎么啦?小田田。」
「发生什么事啦?门田先生~」
一位是衣物以黑色为主题的女性,另一名是看似白人混血儿的娃娃脸男性。
被称做门田的男性面向窗外,沉重地开口说道:
「那个砍人魔的牺牲者…加上傍晚时被砍的家伙後,终於超过五十个人了。」
「不会吧?五十人斩!?好厉害!好像漫画!我好像有些心动了耶!」
「真是厉害。应该哪一天就会被改编成漫画了。啊~可是又没有人死,以反派来说,似乎不够具有冲击性呢。」
「是怎么样的家伙呢?刀?刀?是像小静大人那样吗?有带狗吗?带犬狼?」
「不不不,就刚才字面上,应该是带子狼喔。啊~那没有头的骑士就是奇诺咯?」
将小说的角色搬出来比喻,然後进入自我世界中的这两个人——狩沢与游马崎。看著他们,门田更是大叹了一口气:
「……我竟然会笨到期待你们能有所谓的道德感…」
门田不理会这两个没有同理心的人,思索起这阵子在城市中发生的事。
最初发生的事件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事了。
似乎是一名小混混之类的人走在夜路时被砍伤,因为被认为是单纯的斗殴,因此没有占到太多新闻版面。被害者虽然坚称是被「日本刀砍伤」,警方最後还是没有继续追查,结果本来应该会以常见的斗殴事件了结。
但是——在那两个月後,因为一名与斗殴几乎无缘的上班族遇害,让事件一口气产生话题性,对中午的歪斗秀来说,成为尚可炒作的燃料。
这并非因为小混混与上班族的身分不同而有差别待遇,只是对大众传媒来说,比起斗殴之可能性较高的事件来说,能够使用「砍人魔」这个字眼的事件比较容易操作罢了。
然後时光再度流逝——在圣诞节的夜晚中,有一对情侣遭到砍伤的事件,以及发表可能跟之前事件是同一名犯人的见解之後,给予歪斗秀的燃料就从木材的层级升级成石油。
由於每一名被害者都没有看见加害者的加容貌,犯行又都是位於池袋这样的核心城市中,其神秘色彩因此造成广泛讨论。而一个给予社会如此庞大的谜团却没有演变成社会现象,这是因为——不知是否是因为运气好,没有出现任何一名死者。
可是——如今已经不是石油层级的骚动了。
燃料变成火药,别说是歪斗秀,就连夜间新闻、全国报纸和周刊杂志的话题都是清一色的「砍人魔」。
更何况,被书者的数量从过年以後就开始逐次增加。到了二月底时,已经是以一天一名的可怕速度在扩大受害范围。
——再加上,虽然大众传媒没有提及——黄色领巾居然增加了。
黄色领巾——是指隶属於独色帮「黄巾贼」的年轻人们。隶属其中的人以年轻人居多,大半的构成人员应该都还是国中生。过去虽然有明明还是小学生却加入独色帮的情形,然而「黄巾贼」应该是几年前以国中生为中心所组成的团体,绝大多数的构成人员顶多也只有高中一、二年级。
但也不能因为几乎都是学生成员就放心。
光是数量多达数百人这点就会构成很大的威胁,更麻烦的是————很多小鬼头做事情都没有分寸。
还有就是,最近的小孩只有知识非常丰富。
清楚哪个年龄犯下什么罪行不会构成犯罪。当要进行什么行动时,总是指使低於法定年龄的人去实行。虽然听说黄巾贼目前还没有犯罪行为,但最近人数依旧在增加也是事实,末端的成员绝对有用队伍的名字在搞些什么花样。
砍人魔与黄巾贼。
对隶属於「DOLLARS」的门田等人来说,那是足以令他们担忧今後动向的存在。
「…那个,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像是关於砍人魔,还是关於被害者的话题…」
当他回过头问话时,狩沢与游马崎已经飞到一个对门田来说极为遥远的世界去了。
「所以说,我坚持丽莎琳娜才是女主角,因为她是公主吧?」
「不~对,绝对是乌路可啦!因为她可是青梅竹马喔!」
「呵呵呵,太天真了,狩沢小姐!那个作者啊,一定会把丽莎琳娜也写成青梅竹马。」
「明明是异世界吧!?……算了,反正无论如何,我都是萌布拉多,无所谓~」
两人说出一堆陌生的名字,并热烈讨论著。但对门田来说,这件事让他彻底感到心寒。
「不要在别人打从心底担忧的时候,那么热闹地讨论游戏话题啦!」
「讨厌啦,那才不是游戏。我们是在讨论电击文库的《天空之钟响彻惑星》中,谁是第一女主角啦……门田先生别老是对奇幻文学敬而远之,也读读看嘛!」
「真是的…要是像你们这种人去犯罪,绝对会被大众传媒大肆挞伐,报导成『无法区别现实与漫画的狂热分子的罪行』之类的。」
正当他觉得无可奈何而抱怨时,游马崎用响遍整辆厢型车的音量抗议:
「门田先生,你在说什么啊?」
「!?」
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到,门田呆望眼前的同伴,其中多少是因为游马崎平常很少生气而感到错愕。
「你说无法区别二次元与三次元?说这种傻话会让我很困扰耶!所谓的狂热分子啊,不只能够区分二次元与三次元,还会堂堂正正地选择二次元喔!根本就会直接把三次元丢进垃圾简!所以那种对二次元感到厌烦而在现实中犯罪的家伙才称不上狂热分子,什么也不是。请别把我们跟那种对二次元厌烦的家伙相提并论!歪斗秀和新闻更该理解这一点!」
「是…是喔……」
门田因为对方强而有力的口气,不由自主将身体向後缩。
他想要寻求帮助而看向狩沢,狩沢却述说起微妙地偏移了主题的见解:
「小游马还真笨耶。歪斗秀和新闻当然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事,却故意那么做的啊。因为那样做不但容易让世间明了,还比较好推广。更何况,无论有没有去犯罪,好几天不洗澡却兴奋地猛盯著动画看的家伙啊,光是这样就已经几乎构成犯罪了。恶心。」
「呜呜,真是白费我们为了抹去那种刻板印象,这么用心在服装打扮上…」
「……你们要是真的有这么想,就别在电车上大声高谈阔论御宅系的话题。还有,也别给我用漫画或小说里的内容当拷问的点子。」
游马崎两人故意漠视门田冷静的吐槽,再度开始毫无意义的对话:
「可恶…这次的砍人魔如果是个时代剧迷,电视局理所当然就会停止播放时代剧吧!?」
「我很喜欢时代剧耶,饶了我吧……」
门田边说边长叹一口气,游马崎将用力握紧的拳头对向他:
「总而言之!对我来说可以承认的三次元存在,最多只有人偶和食玩而已。」
「原来我们的存在不被承认啊?你喔……」
「嗯……对了。在夏天来我家的那个梦魔虽然是三次元,我倒是可以承认。况且又是个女仆,好好锻炼,说不定能变身成二次元的女孩呢。」
「小游马……你说梦魔怎么啦?」
「……你果然分不清漫画跟现实的区别吧!?」
在一片混乱的厢型车中——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不只是门田的,狩沢和游马崎的动画手机铃声以及——从车子的前方也传来身为司机的渡草的手机铃声。
车内全员的手机同时响起。
虽然乍看之下会以为是灵异现象,但他们很清楚这个情形代表的意义。
这些成员同时被传递了邮件讯息。
不只车内的人。在池袋周围的某些特定人物们应该也全都被传递了。
因为这是「DOLLARS」的来讯。
门田首先确认邮件的内容——然後咬牙切齿,并像是要捏烂般用力紧握手机。
「……你们啊…终於演变成不是别人家的事而已了…快给我回到现实吧。」
「?」
似乎是从门田的表情感觉到事情非同小可,游马崎等人也开始确认自己的手机。
看到的是简短的句子——只写著以下内容——
【DOLLARS的成员被砍人魔袭击。需要情报、需要情报、需要情报——】
重复好几次「需要情报」这样单刀直入的文字。
门田感受到这个单字所包涵的各种情感,像是要一吐为快地嘟嚷著:
「城市——开始崩坏了…」

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 最顶楼
正当街上许多人拿起手机时——塞尔堤也确认送到自己手机中的邮件。
在有著比三流独栋房屋的空间还要宽广一些的公寓中,只住著塞尔堤与搭档的密医两个人。过去塞尔堤只是寄住在这里,但因为去年的某个事件为契机,现在演变成公开的(?)同居恋人生活。
然而现在似乎不是可以沉醉在爱情中的场合,她将双肘顶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机中的邮件。
光芒从窗户外照亮室内,漆黑的影子缓缓蠕动——在没有比这更令人觉得恐怖的景象之中,她在心中喃喃细语。
——帝人那家伙,是不是有些慌乱了呢?
想起距今约一年前见到的「DOLLARS」创立者的青涩脸孔,塞尔堤静静地将手机折叠了起来。
对不能说话的塞尔堤来说,或许手机看似无用武之地,但就运输工的工作性质,以及在移动时能够与雇主或新罗用邮件往来沟通这点却非常便利。比PDA更方便阅读邮件的手机其实还颇受到重用。
就连在购买前都认为「哪里用得到这个啊?」的照相功能,现在使用到的情形也意外频繁。能够轻松传达情况果然很便利。虽然因为快门的声音导致无法隐密行动——但以塞尔的情形来说,几乎不会有被要求隐密性的工作。
况且现在,塞尔堤非常希望能够藉由手机邮件得到照片。
在城市中引起骚动的砍人魔。无论犯案现场还是犯人,只要有人能够将照片拍下来——
虽然据传没有造成死亡事件,但塞尔堤并不相信。
那个有著红色眼眸的影子在即将砍向自己时,的确定往脖子的方向挥下去。虽然她曾经怀疑,对方是知道自己是没有头的骑士的人,但那样就无法解释特意将安全帽弄飞的意义。
最有可能的推测是——犯人打算让塞尔堤受伤才砍过来,但因为发现完全没有出血,便转而试著砍向脖子。
——不,慢著,如果我是个装著义手的人的话,那又会如何?
无论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
塞尔堤下定决心,静静握紧拳头。
不能让你在我居住的池袋里胡作非为。
就某些意义上,在砍人魔开始出没之前,最胡作非为的人其实是塞尔堤——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更不能原谅自己以外的人的犯行。
「好了啦,塞尔堤,用不著那么认真。」
没有头的骑士在电脑前做出类似叹气的举动,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身穿白衣,戴著眼镜的男子对她搭话。
『你回来了啊。』
塞尔堤没有回过身子,在电脑上以不逊於对话的速度输入文字。
「恐惧比危险本身更加可怕,你只要做好自己能做得到的事情就好了。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呢,你个是人……尽无头骑士之事、听天命?嗯~宣告死亡的无头骑士要期待天命啊…我有预感这会是则雄伟的故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新罗直接将塞尔堤当成非人者来对待,塞尔堤反而对此感到开心。有个存在能够接受、喜爱自己这样的非人类,这比任何事都要令她高兴。
新罗对塞尔堤告白时,如果是说出「我会找出让你成为人类的方法。」或是「我要用我的爱来让你成为人类!」之类的话,她很有可能会离开新罗身边。
以结果来说,岸谷新罗这名男人爱的就是这样没有头的塞尔堤。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够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情。
「话又说回来了……你有什么线索吗?总不能每晚都在池袋巡逻吧?」
『是啊,我自己本身都被怀疑跟砍人魔之间有关连了。要是还随便在夜晚的街道游荡,那根本就像是在说我是犯人。』
「砍人魔啊…听到这里,就让我想起五年前的试刀事件呢。」
塞尔堤也因为新罗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想起数年前让周遭引起骚动的事件。
池袋的试刀事件。
跟这次一样,被害者都表示「被像是日本刀的东西砍伤」。由於没有最重要的犯人外型描述,导致搜查陷入迷团的事件。
由於池袋这块上地在过往常常发生试刀,诅咒云云的说法在当时也多有流传——但自从事件突然没有再发生之後,仅仅一年,人们便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啊啊……但那个事件只发生过两、三次就结束了吧?』
「跟现在不同的地方,在於五年前有死了几个人。最後一起事件,似乎是闯进民宅的试刀人砍了两个人,其他的被害人却都只受到轻伤……」
『不过也一样没有抓到犯人啊。』
塞尔堤缩了缩肩膀……此时新罗突然脱口说出奇怪的单字。
「……罪歌。」
『SAIK——(注:罪歌的日文罗马拼音)?』
「啊,不是。写做罪之歌,然而读音是SAIKA……」
罪之歌。
罪歌——最近开始,以自己常去的聊天室为首,在和池袋有关连的聊天室或讨论板出没的神秘「洗板」。
『你认识吗?总不会到头来根本就是你吧?』
「不不,我才不会那么做。要洗板的话,我就会拜托认识的超级黑客,一口气让对方一击倒地喔。」
『那个超级黑客是真的存在吗?不过这个年代还说超级……是搞笑吗?…先不提这个,那个罪歌怎么了?』
塞尔堤暂且将新罗的玩笑话放到一旁,催促他继续话题下去。
「那么,对方不是在洗板,还说什么砍人的吗?」
『是啊,将一些奇怪的单字拼凑在一起。不过还有提到爱什么的,我觉得是否有关连这点也不太好判断……』
「嗯!……我说啊,塞尔堤一直都待在池袋,所以可能不知道……」
『?』
凝视塞尔堤输入的疑问符号,新罗似乎为了要吊她的胃口,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那个罪歌啊…似乎『曾经出现在』新宿喔。」
『???』
塞尔堤因为无法理解新罗话中的意思,就在画面上连续追加疑问符号。
因为那副模样著实可爱,新罗的脸上也绽放出孩子般的表情:
「是要说有出现过比较恰当,还是说『待过』呢,这还颇难解释的呢……」
『不要再故意吊胃口了,快点说清楚。』
「知道了,别急,也别生气。」
新罗虽然正确察觉到没有脸的塞尔堤的情绪,但只将事实淡淡地说出口:
「所谓的罪歌——似乎是『实际、真的、确实』曾经存在於新宿的『妖刀』喔。」

『……』
特意将沉默符号输入电脑的塞尔堤。
『……』
沉默尚未结束。看来似乎是在等待新罗的反应。
「……」
然而新罗也像是在等待塞尔堤的反应,难以形容的微妙寂静造访房间内。
首先忍不住的是塞尔堤,她将自己最直接的情绪输入键盘。
『……啊?』
「竟然是说『啊』喔?」
『……』
「……」
沉默再度到来,塞尔堤急急忙忙地输入文句。
『你说妖刀……是那个吗?Muranasa Blade?』
「塞尔堤真的很喜欢Wizarday呢,前阵子也在聊天室提到了吧。」
『不要偷看别人的聊天纪录!』
「关於这点我道歉,抱歉。好,这样就解决了!……好啦,那个聊天室里有一个叫甘乐的人提到过妖刀吧?所以我就想起一些以前看过的书,调查了一番……没想到竟然!在新宿似乎曾经存在过名为罪歌的妖刀!」
相对於新罗自信满满地解说,塞尔堤则放弃似的以指头敲击键盘。
『先撇开事件根本没解决不谈,什么妖刀啊…总觉得…我以为新罗是更现实主义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妖刀?看清现实吧。』
新罗哭笑不得似的摇摇头,用那个自己非常清楚的,身为女性的塞尔堤的弱点来反驳:
「哎呀…看到电视上播出特别节目後,因为小灰人的外型而吓得直发抖的人是谁?看到牛被吸到空中去的影像後,就想像要是自己被吸上去该怎么办,因而害怕的人又是谁呢?」
『呜…』
「被愚人节节目给欺骗,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我『你知道吗!阿波罗其实没有去过月球耶!』的人又是谁呢?」
『吵…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呃…那个…对了!比起妖刀,外星人还比较有可能吧?』
虽然以颇为牵强的文句回嘴,但新罗以胜券在握的表情摇头说道:
「那么,假设那把妖刀是外星人制作的,怎么样?」
『咦?』
「以秘密的宇宙科技制作的日本刀……如何?是不是感觉会拥有意识?」
『不…那个就…』
虽然觉得这理论明显很怪异,塞雨堤却想不出反对的论点,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算了,那样的话倒是有可能……』
结果塞尔堤被颇为诡谲的理由说服,继续聆听妖刀的事情。
——不过,同样都叫罪歌这点确实很让人在意。
如此说服自己後,认真听起新罗说的话。
「接著,在战後不久的新宿,这把妖刀『罪歌』因为追求血腥而大闹了一番。」
『嗯嗯。』
「之後与西洋的魔剑打了一场壮烈的战斗……」
『给我慢著!』
觉得刚才说服自己的行为很多余,塞尔堤一把抓住新罗的领口。
『你是从哪一本少年漫画上抄来的?啊?』
「冷静点,塞尔堤!没有角色登场的少年漫画,肯定会因为不受中、小学生欢迎而被腰斩吧!该说那首先就过不了编辑会议了!好啦,总之把话听到最後啦!」
『……你倒是说说看。』
塞尔堤没有把手从领门放开,催促他把话说下去。
「但是在那场战斗之後,却被以魔法之竹所制成的知能竹枪给收服了——之後『罪歌』便离开新宿,流离失所………」
『……抱歉,够了。』
塞尔堤放开新罗的领口,往公寓的玄关走去。
「接下来才精彩耶…」
『已经够了。总之我要出门一下,今天我不想接委托。』
从电脑迅速切换成PDA,将输入的文字拿给在後方的新罗看。
新罗也没有特意留住塞尔堤,马上就切换话题。看来两人经常像刚才那样一来一往。
「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静雄。』
「什……外…塞尔堤,这是外遇吗!?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要直说啊!不…等一下,要是说得太直接,我会受打击,先用可食用薄膜包个三层左右再说!要说比例的话,就是三分褒七分贬的气势!」
『放心啦,我对你没有不满。』
用情话回答夸张的言词後,塞尔堤往玄阔踏了出去:
『只是那个叫罪歌的家伙,不久之前打出好几次静雄的名字。如果你有看过纪录就会知道吧?……总之,先不提你刚刚说的事,要是真的跟砍人魔有关系——我认为就算去打听一下也不会有损失。』

咪叽。
噗叽唧叽。
唧叽,噗唧哩。
声音。
关节与筋肉毁坏的声音。
令人不舒服的声响与激烈的痛楚同时袭击身体。
少年只是不断忍耐著那个地狱。
因为他理解这地狱是由自身的愤怒所具体化而成。
平和岛静雄理解到自己异於常人,是在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因为一点小事情跟弟弟吵架,因此发起飘来的静雄——打算将放在餐厅,比自己身高要高出许多的冰箱扔出去。
当然以当时的他来说,根本不可能举起来。结果发展成少年的全身筋肉被拉开,好几处关节脱臼的惨事。
在那之後也陆续发生异常。
在学校与朋友吵架时,对方朝他丢出圆规。虽然这个行为已经够恐怖了——然而静雄的行为却远远超过对方,惊人到连正当防卫这个词都会被吓得逃之夭夭。
以九岁的细小手腕将装满数科书的桌子一口气举起来——将身体转了半圈,然後用力将之丢了出去。
被锁定的那名少年真的只能说运气很好。
桌子从手腕边稍微擦过,感觉到巨大的质量从身边通过。下一个瞬间,背後的墙上发出不知何物造成的响亮破裂声。
少年双脚发抖地回头一看——在那里的是穿进教室墙壁,浮在半空中的桌子。
有一句话叫做火灾现场的怪力。
人类就算认为已经使出全力,但通常都不是「真正的全力」。
筋肉会自然做出保留,让人类将比原本还要大幅缩小的力量当成「全力」。
然而一旦陷入像是火灾之类的危机中,脑部便会将控制解除,藉此发挥出比平常还要强的力量,搬出沉重的包袱或是将人从火灾现场救出来,甚至跳过平常无法跳过的障碍物。
然而,平和岛静雄这个人身上有一个「特异点」。
就算不是在危机当中——他也能随时使出「真正的全力」。
乍看之下或许会以为是相当大的优势——实际上却一丁点好处也没有。
脑部之所以保留全力,是为了要保护自身的关节与筋肉。界限这个词就如同字面上的意义是界限,要是给予过大的负荷,筋肉与骨头就只有毁坏一途。
然後,他以这个能力交换而来的,是他无法做出「抑制力量」的行为。
也就是说,当他做出会使出全力的事情时,就算筋肉将变得破烂不堪,也会把力量发挥到界限。
然後,满身的力量将他变成愤怒的化身。
那股力量——无法抑制之筋肉的力量,会在他感到愤怒之时任意涌现。
被压倒性力量给操纵的脑部,会要求身体驱使力量。
将身边最重的东西举起来,破坏一切、破坏人、毁灭人。
於是静雄这名少年决定跟随本能。
破坏。
以绝对破坏为目标,通常最先开始破坏的是自己的身体。
会毁坏的身体与无法抑制的力量。
少年的心被这两者夹在中间而逐渐崩坏。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遗忘压抑愤怒。
既然怎么样也无法「斟酌」,既然会先毁坏的是自己,那么乾脆连心也一起解放会轻松得多吧!
少年舍弃忍耐。
做出舍弃自己人生的觉悟,解放自己的一切。
结果更加持续地破坏。
竭尽所能破坏。
对自己的身体本身。
日复一日持续破坏的日子。
对自己的身体坏掉感到愤怒,於是大闹,又弄坏身体。
周而复始的行为可说是一无所获。
没有得到任何事物,只有破坏的痕迹不断蓄积。
筋肉重复自我破坏——在得以再生的比之前更强韧之前又被破坏。
少年持续沉沦在由自己所产生的地狱之中。
不断挣扎,不停反抗,但仍无法从自身逃离——
然後时间流转——
「我老爸跟我老妈真的都很温柔。」
半眯在墨镜深处的眼睛,静雄沉静地低语:
「就连老是跟我吵架的弟弟也很温柔。当我因为想举起冰箱而搞得动弹不得时,他头一个发出惨叫声跑去叫救护车,一直照顾我到救护人员来为止……啊啊,是很温柔的家庭啊。我不觉得我是被放纵长大,反而是在很幸福的家庭中抚养长大。」
相对於诉说自己过去的静雄,坐在他身旁的塞尔堤安静地聆听他说话。
南池袋公园被夕阳笼罩著,酒保服与骑士装在长椅上并肩而坐。在公园中还有其他几名游客,却都因为两人那诡异的状况而不敢接近。
「明明是那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脸上浮现自虐的笑容。面对虚空,静雄以寂寥的口吻道出疑问:
「我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至少家庭方面没有问题。既不是在小的时候有过心理创伤,也没有看暴力的动画或漫画。就连电影也几乎没有看过。那么,原因就是我本身咯?也只会是我吧?」
塞尔堤依旧沉默以对。然而这并非漠视,只是将静雄的表白,渲染进自身的影子当中。
「我想要变强啊…」
语调虽然令人同情,却强而有力。
「如果我是原因,我第一个不能原谅的就是自己。我才不管打架多厉害,我只想要能够抑制自己的力量。」
静雄平淡地诉说真实的心情。
他会说出这件事,是因为塞尔堤不会做出多余的反论或深究。不光如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彼此长年的往来,让他相当信赖塞尔堤。
静雄清楚城市中的每一个人都很害怕自己。就是因为如此,塞尔堤这个不会畏惧,并且静心聆听的存在,对他来说应该特别贵重。
如果是完全不清楚静雄的人——那个人恐怕会因为某些缘故而激怒静雄,然後就会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从此抱持强烈的恐惧之心吧。他也很明白这一点。
然而虽然明白,不表示就能够抑制。
经过长久的时间:—会在他身边的人自然很有限。
知道如何对待静雄的现任上司。
能够从静雄的绝伦暴力中保护自己的赛门。
与静雄保持适当距离的门田与游马崎等人。
因为打从心底厌恶静雄,所以至今还在身边的人——折原临也。
以及——不会让静雄发怒,安静的没有头的骑士。
他早就知情塞尔堤是没有头的骑士这件事,不过他认为这没什么关系。虽然至今只是对著安全帽说话,但只要明白对方绝对不会多话,那么其实根本无所谓。
静雄其实很单纯。虽然并非因为什么信念驱使,但他会将世上的一切立刻分成两种。
会让他火大的家伙,不会让他火大的家伙——无论何时都只有这两种。
「不好意思啊,又对你发牢骚了。」
这样带著微笑道歉的静雄,就只是个随处可见的乖巧青年。
「那么,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你会特地跑来找我,应该是有事情找我吧?」
「……」
塞尔堤静静取出PDA,以最简短的字句交代必要的情报。
在城市中发生的砍人事件。
最近在网路上出现自称罪歌的人物,写下静雄的姓名。
罪歌说不定与砍人事件有所关连。
打听关於静雄的记者遭到砍人魔袭击。
以及——在聊天室中出现静雄的姓名,正是记者被砍的那一晚。
将所有的情报看完以後,静雄皱起一边的眉头喃喃说道:
「这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塞尔堤默默将安全帽左右转动,藉以回答静雄直觉的疑问。
如果静雄是使用日本刀的犯人,那就不可能让被害者生还,何况也想不到静雄有需要做出砍人魔行为的动机。如果有人能让静雄发怒到想要偷袭,恐怕在发怒的当下,那家伙的脖子就已经扭转180度了。
虽说静雄无法抑制自己,但驱使如此庞大的力量至今却还没有杀过人,这只能说是有奇迹般的抑制力在保护著吧。
不过,说不定只是自己不知情而已,其实已经有好几个人被他葬送在黑暗之中。
塞尔堤一边思索,然後继续输入文句。
『听说DOLLARS的成员也遇害了。』
「啊啊,我知道,我也收到邮件了。」
静雄以平淡的语气回答,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老实说,我是很想帮忙…但我只不过是接受赛门的邀约,跟DOLLARS的人们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不过我想就是因为交情浅,他们才会继续让我当同伴就是了。」
静雄扬起自我嘲谵的笑容,静静仰望夕阳。
红透了的天空,美到会让人觉得多此一举。
「啧,明明是市中心,却有像乡下一样的天空是怎样啊?」
嘴上念著无关紧要的琐事,静雄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好了,不好意思。就是这样,我没有线索……你也是,用不著为DOLLARS这么自告奋勇吧?可别拚过头而受伤喔。」
面对难得会担心人的静雄,塞尔堤静静打出文句。
『不只是为了DOLLARS,也为了打倒我自己的敌人,』
「?」
『我前阵子也被砍人魔砍了,脖子被一直线横切过去。要不是因为我没有头,我看我早就挂了。』
虽然认为打出来的文句有渗入一些搞笑要素——这段文字却大大改变了之後的命运。
并非是塞尔堤的命运,而是静雄与这个池袋本身的命运。
「混蛋家伙……」
『咦?』
「这件事你要先说啊!笨蛋!你这笨蛋!虽然说骂人笨蛋的才是笨蛋,但我就算被当笨蛋也一定要骂!笨蛋!要先讲啦!根本一开始就不该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吧!」
平和岛静雄会替他人感到愤怒,更是非常之罕见。
是因为同伴被伤害而感到愤怒?还是就某种意义而言,也可以说是为了自己而愤怒?然而撇开这些大道理,如今他已经充满纯粹的怒意。
「好,杀掉。绝对要杀掉,确实地杀掉,一口气杀掉!」
『可是…你看,我可是没有头的骑士啊,完全没事。』
「不不不,问题已经不在那里了。一般来说,拿出刀刃就等於罪该万死。」
只是因为愤怒的对象不在眼前,才不像平常那样的爆发性愤怒。现在是将愤怒的能源贮存在肚子里的状态。
「塞尔堤,你知道吗?言语之中是存在著力量的喔。所以我现在是将我内心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用『言语』来压抑住。」
就是因为如此——塞尔堤才感到恐惧。
「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
这个状态持续一阵子後,要是砍人魔出现在眼前——
——大概…不,绝对会死啊,砍人魔。
对方恐怕连忏悔的时间都没有吧。静雄要是真的用全力揍人,运气好是头盖骨凹陷。运气不好就是脖子的骨头碎掉,肉被撕裂开来——变成跟自己一样「没有头」。
话说回来,人要是没有头,马上就会死了吧。
塞尔堤当场同情起犯人来——注意著正要坐上机车後座的静雄。
『工作呢?现在是休息中吧?』
「那种小事没关系啦。」
『喂喂!我可不准你因为我被炒鱿鱼喔。而且要找出那个砍人魔还需要很多情报。总之你在工作结束之前先等著,趁这段时间内先做好准备。』
「……」
静雄考虑了一阵子後,才总算像是放弃似的开口:
「我知道了……但是你要尽量快一点。」
他一边喃喃细语著「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才总算在间隔中挤出话来。
活像是为了不让恶魔占据心灵,尽力抵抗的驱魔师。
「在我内心开始累积的感情啊,已经在呼唤著让我出来让我出来了……要是一直放任不管的话——」
「我大概会亲手先把自己给破坏掉吧。」

三十分钟後——新宿
塞尔堤会先跟静雄分开,自有她的理由。
当然担心对方的工作这件事也是事实。然而——在那背後还存在著另外一个目的。
要是跟静雄一起行动,就绝对不能去见那个对象。
是为了得到情报,就绝对有必要见上一面的男人。
「嗨……我很高兴你会来找我呢。」
『上个月才因为你委托的工作见过面吧?』
「又没关系,那时候几乎没有时间闲话家常啊……话说回来,怎么了?自从矢雾制药公司的事件过後,已经快一年了……有找到『头颅』了吗?」
折原临也带著讽刺的笑容,递茶给塞尔堤。
从明知塞尔堤不能暍却又递茶这点看来,就能知道他个性恶劣的程度完全没有改变。
『先不提我的头颅……我就单刀直入地问吧,有没有砍人魔的线索?』
「三张就好。」
面对语气平淡的临也,塞尔堤从「有质量的影子」所制成的骑士装中取出同样是影子制成的钱包。放在里面的是真正的纸钞,从中取出三张一万元钞票交给临也。
「就算是影子……但不只镰刀,就连衣服和钱包都是『影子』吗…要是被强光照射到,影子会不会消失而变成全裸啊?」
『你想看吗?』
对於塞尔堤的挑衅,临也夸张地将身体往後仰,浮现下流的笑容:
「怎么可能,我又不像哪个密医或学生那么变态,不会对没有头或只有头产生欲望。」
就在临也回应挑衅的下一个瞬间——
在他的脖子上,「缠绕」著漆黑色的镰刀。
大镰刀的前端像是发条般扭转,刀刃以临也的脖子为中心向内侧旋转。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塞尔堤将镰刀抵在临也的脖于上,就这样直接让它变化形状。
面对这样的生死关头,临也微微收敛起笑容,然後缓缓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态。
『说我是无所谓。不过下次要是敢再污辱新罗,就有你好受。说得详细一点,会让你遭受得花三天完全治疗才会痊愈的伤。』
「……多谢你具体的说明。从你说得这么冷静来看,应该不是在唬我。」
『或许新罗是个怪人。但如果要认为那家伙是怪人的话,只能因为我是个怪人的关系,你们没有权利多做评论。』
「真是相爱啊。」
注意临也依旧一副悠哉的模样,塞尔堤放弃似的解开镰刀。
光是得到解放似乎还不能让临也满足,他继续讥笑无头女:
「搞不好啊,案谷新罗这个死忠粉丝只是喜欢没有脑袋的女人罢了。要是出现其他无头骑士来诱惑他,说不定一下字就变心了喔?」
『我觉得不可能……如果是那样也罢,到那个时候就——』
「杀死斩罗後,你也要死吗?」
『不,只是不会让他接近…除了我以外的无头女而已。因为不只是他喜欢我,现在我也喜欢他……』
看见毅然打进PDA的文句,临也顿时收起笑容——没多久後又大声笑道:
「…呼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太令我惊讶了!从之前的事件之後,你还真是越来越像个人了!但你可要注意喔!你越是接近人,取回『头颅』时产生的落差可能就会越大啊!」
『那种事,等找到头驴的时候再说…不,说老实话,我甚至觉得没有头也无所谓了…现在更重要的是,给我砍人魔的情报。可别跟我说你收了钱却一无所知喔。』
对著将话题转到工作上的塞尔堤,临也摇摇头,开始谈起「商品」:
「放心吧。我掌握著连警察、大众传媒或是网路上都没有的珍贵情报喔。讲直接一点好了,我就是在等你来。」
『什么意思?』
「因为这次的事件,是像你这样魑魅魍魉的世界中的事。」
再次说出像是要吊人胃口的言词时,临也特意压低声调,将情报的本质以像是在描述怪谈般开始解释:
「……你有听过…一把叫做罪歌的刀吗?」
『咦?』
「说来你或许不会相信,这把过去曾经在新宿出现的妖刀呢——」

三十分钟後——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大楼最顶层
『新罗!新罗新罗新罗——!』
「哇啊啊啊啊,不要抓著PDA对著我直冲而来啊!这种行为要是在床上的话,我是很高兴啦咕呸啦~~」
塞尔堤对新罗赏了一记小力的膝击,同时赶忙输入後续的文字。
『你…之前说过的妖刀是真的!?』
「呜哇,当我知道你是打从心底怀疑时,可是让我稍微来了一趟震惊到谷底的旅程呢。我已经不行了,快用你的爱拯救我吧。到达目标是等级37左右。以恋爱准则ABCD来说,差不多B就够了。」
『别再闹了!』
硬是将快要倒下的新罗拉起身子後,塞尔堤将从临也那里得知的情报打出来。
·临也同样很在意於网路上四处洗板的「罪歌」与砍人魔之间的关连性,然後独自做了一些调查。
·传说中名为罪歌的妖刀拥有意志,能够控制人。
·若是把被害者说的话统合起来——虽然没有人看到清楚的外型,但每一个人都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看见「红色的眼睛」。
·网路上出现「罪歌」这个笔名的那一天,一定都是有砍人魔的被害者出现的夜晚。
看到条列式整理出的文章後,穿著白衣的新罗以悲痛欲绝的模样在地毯上来回滚动。
「啊啊~哪有这样的。我说的时候就用鼻子………不,因为没有鼻子就换成胸部吧。用胸部嘲笑我,临也说的话就这么轻易相信……啊啊!」
『怎么了!?』
「没有,『用胸部嘲笑』这句话好像有点色色的,但还不错咕呼~~」
新罗的太阳穴挨了一记下段踢,然後直接仰躺成大字型。总算是保住意识的他,很认真地面向塞尔堤: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但是还……要是妖精或妖怪之类的,我应该能感受到气息…但我在被袭击时,完全没有感受到气息。』
「那是当然的啦。因为刀就算有意识也不会有气息啊。就我所知,罪歌这把妖刀是——似乎是控制持有主的意识来自由操控那具身体。要是在活动的是人类的身体,那个气息……你所能感受到的灵力之类的东西本身很有可能也会被消除。再说,也不是所有妖怪或妖精都会有你说的『气息』吧?」
『那不就没办法找到了?』
面对冷静说出推论的新罗,塞尔堤悔恨地握紧拳头。
然而——新罗看见之後却扬了扬嘴角,对恋人说出一句起死回生的话:
「有方法喔。」
『啊?』
「我先跟你道歉。抱歉,我又跑去偷看你常去的聊天室了……现在事情可是发展得很有趣喔~哎呀,虽然有听说『罪歌』是一把女性的妖刀,想不到是真的呢。」
『什么……?』
「好啦,去看看聊天纪录吧。幸好是那种可以保留很久的聊天室。」
然後看到。
看见了。
自称「罪歌」的东西,在她离开後不久的聊天室中进化到何种地步——
网路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罪歌进入聊天室——
{今天砍了一个人,但是一个就很够了,因为不可以太过奢求。}
{但是明天也要砍,因为要去爱人的越多越好。}
{力量也差不多足够了。}
{我正在找人呢。}
{平和岛…静雄。}
{是我非爱不可的人喔。}
{明晚还要砍呢。}
{我知道静雄在哪里,但是,人多会危险。}
{我想知道平和岛静雄的家在哪里。}
{他会是一个人住吗?家也是在池袋吗?}
{好想再多知道一些静雄的事。}
{在这城市中最强之人的事————}
{我想爱他,所以想知道。}
{明天也要砍人。直到与静雄相会的每一天每一天。}
{我想要见静雄。早一点早一点早一点——}
——罪歌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甘乐进入聊天室——
《……看来这个人最近都只在这里留言呢。》
《我是有想过为什么啦。》
《之前啊,出现静雄这个人的名字时,太郎不是有些反应吗?》
《所以咯,或许他认为这个静雄先生也有在看这里呢——》
《这是我的推测啦……》
《这该不会是犯罪预告吧?要是明晚真的发生事件,我应该要报警吧~?》
《身为管理人,我会尽可能早点处理。》
《那么下次见~》
——甘乐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塞顿进入聊天室——
(这个……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太郎,你还有在看这里吗?)
(如果能给个回应,我会有点高兴的。)
(话又说回来……)
(纪录是在傍晚……所以明天就是指今晚?)
(啊,我现在有点事情得出门一趟,就这样……)
(甘乐,虽然很辛苦,还是请你多努力喔。)
(晚安~)
——塞顿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本帖最后由 chenlunno1 于 2010-1-10 00:23 编辑



第五章 百刀直入
在梦中——少女见到亡故的双亲。
在被其他家庭的笑容环绕的游乐园中。
在有著一大片花园的山顶上。
在温暖的日照下,烤肉香四溢的河岸边。
在桌子正中央,放置生日蛋糕的自家餐厅中。
(杏里将来绝对会像妈妈一样,是个大美人喔。)
(哎呀,是会像你啦。)
父母亲都挂著笑容。
梦中没有镜子,但大概就连自己也在笑著。
——爸爸、妈妈…
——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喔。
在梦中,园原杏里总是重复同样的一句话。
幸福的家庭。
家人的笑容。
微不足道且不值一提的梦,对少女而言却无比幸福。
杏里作著这样的梦,也感觉得到这并非现实。
然而,她在清醒梦(注:在作梦的状态中仍有意识的梦)之下扬起微笑。
深知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沉浸在梦里的幸福。
桌子上摆放著食物。
是与母亲一起做成的料理。
父亲在吃了之後,笑著直夸好吃。
自己也跟著笑了起来。
如同记号般的重覆动作。
让人觉得像是把「幸福的家庭」直接从字典中拉了出来,重覆著既理想又单调的动作。
在作过无数次的梦当中,她很清楚要做什么才会拥有笑容,所以不需要做出多余的行动,只要一直重覆这样的动作即可。
如此对杏里来说便已足够。
只要重复单纯的动作,就可以品尝到梦中的幸福。因为很简单就能得到笑容…她不厌烦地重复相同的梦境,并享受著。
她认为那就是在实质意义上的「幸福」——
——实际上她也觉得幸福。
由他人的观点来看,或许那并非幸福。然而这是梦中的世界,别人无法窥见。
梦中的自己是小学低年级左右,以天真的表情对著梦中的双亲说话。
「爸爸、妈妈,从今以後——也要永远在一起喔。」
双亲微笑颔首,梦境到此结束。
总是反覆作著的梦境,也一贯以同样的方式收尾。
永远在一起——这句话好似诅咒般,让隔天也继续相同的梦。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幸福。
一直重覆,不断重覆,如同呼吸般持续感受著幸福。
然後——跟平常一样,她今天也醒了过来。
耀眼的朝阳照进窗帘的缝隙间,杏里缓缓睁开眼睑。
已经完全没有睡意。最後告诉父母的那句话取代闹钟,让她从这晚最後的REM睡眠(注:睡眠的最後一个阶段)中醒来。
杏里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後走下床,直接穿著睡衣往洗脸台走去。
在洗脸之前,用没戴眼镜而模糊的视野看到自己的脸——正沉静地笑著。
然而在想起双亲早已亡故的现实之後——她的表情开始染上些许困扰,在最後变成自我嘲讽的笑容。
幸里和双亲已经天人永隔。
而那也不过是五年前的事。
因此梦中发生的一切,绝对不会在现实中体会到。
她在梦中追寻於现实中变成不可能的事。
并非她能够选择去作这样的梦,事实上最初也不是她刻意去梦到的。
单纯只是与双亲住在一起,没有任何混沌或热闹之处的梦——在与双亲死别之後,她作这种梦的次数逐渐增加,直到现在变成每天都会梦到。
有学说认为梦是在整理脑内的记忆。若是照这说法,就等於她的脑细胞不断在重覆整理同样的部分,把整理好的东西又拿出来,排列成与之前完全一样的模样。因为不认为这情形只是多余,杏里也没有特别去留意。
最初是令她无法宣泄的空虚。
梦是虚构的,无法产生任何事物,无法达到任何慰藉。
然而——在作了好几次的梦之後,杏里马上改变想法。
梦真的是虚构的吗?
桌子和摆在上面的食物确实是虚构。无论吃再多,现实中也没有摄取到养分。
但是——「感情」又是如何呢?
在梦中,杏里确实感受到幸福,觉得自己的心灵获得安稳。
由虚构所产生的感情会是虚伪的吗?要是如此,看了电影这种虚构物而有所感受的心,不就也是骗人的了?
不对,那种想法绝对不正确。
杏里否定那是虚构。电影并非虚构,在银幕中的事物无论何时都是现实。那样的话——就算是梦,只要足以憾动内心,那么就是确切的现实。
然後杏里至今依旧每晚都作著梦。
一直重覆,不断重覆,沉浸在由自己生产的幸福当中——
不过——在现实当中,她距离幸福只差一点……就在差一点点的不远之处。
从夺去双亲生命的可恨「事件」後过了五年——
园原杏里依旧无法找寻到人生的立足点。

夜晚——池袋
就在塞尔堤离开自己住的公寓的同时——
园原杏里在路上徘徊。
在池袋的街道上,毫无线索,漫无头绪地游荡。
期末考结束後,现在剩下的活动就只有毕业典礼和结业式。她抱著某种目的,在街道上走动著。
然而,就算有目的也没有线索。
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就是无法老实地待在家里——於是只好在街道上徘徊。
虽说时节已近春季,夜晚依旧寒冷。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过杏里的身躯。
身体逐渐变冷,她从眼镜的深处窥视街道上的情形。
一如往常的人潮。虽然觉得黄色领巾的比例似乎多了些,但还不到特别在意的地步。
形形色色的人们抱著各种念头在走动,杏里想要找寻的人就只有一个。
费川春奈。
杏里为了会见应该比她大一届的少女,踏进夜晚的街道。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学校放学之後,她直接穿著制服来到这里。来良学园原本就允许穿便服,但由於设计美观和冬天制服很保暖,因此也有不少人会穿著制服上学。
然而一到夜晚,街道上制服的比例便大大减少许多。毕竟夜晚上街时,常常会因为事情耽搁而待到深夜。这时候若还穿著制服,会成为被辅导的目标。
杏里没有打算在街上徘徊到太晚,虽说如此,也不知道该在哪个时问点回家。
「……怎么办…」
考虑到目前所处的状况,她小声将忧虑脱口而出。
杏里为什么会想要找寻赞川春奈呢——
时间回溯到今天的傍晚。
原因极其单纯,当然就是因为那须岛的执著。
「呐…杏里,来光祭的准备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所谓来光祭,是在毕业典礼的隔天与在校生一同举办,类似谢恩会的活动。
虽说是自由参加,但因为在校生的班级委员们就是主要人员,杏里与帝人便自动被算进参加名单中,并开始各式各样的准备工作。
放学後,杏里做好回家的准备,在无人的走廊上走著——然後就像早就埋伏好一般,那须岛那张严厉的面孔又出现了。
「杏里,怎么了?你好像又留到很晚……还好吗?」
「嗯…嗯嗯……」
名字被那须岛叫唤,让杏里感受到一抹不安与恐惧。要是他从一开始就只会叫名字,还可以认为他就是会这样称呼别人的老师…然而那须岛之前应该都是叫「园原」这个姓,如今却直呼「杏里」。
感觉两人的距离急速被缩短。不,实际上应该是那须岛自己打算逼近。
自从之前欺负自己的女学生在眼前被「砍人魔」袭击,杏里被警察带去问清详情之後,差点就被歪斗秀的采访人员给逮到。
杏里经由担心她而前来帮助的帝人才总算逃开——但因为还是有些担心,而且也想等讨论的热潮冷却下来,她便暂时请了几天的假。
回到学校的同时,正好是期末考开始,由於杏里平常都有认真在读书,所以成绩还过得去,就这样逐渐回归到日常生活中,但是——
「我以为你还在休息呢。恢复精神就该说一声啊,是吧?」
为何自己必须对不是级任老师的那须岛报告,教师就连一个具体的理由也不说清楚,依旧还是缠著她搭话。
「老师我可是很担心你呢……被砍的野村不就是欺负你的其中一个人吗……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难道又被欺负了?我真担心……真的很担心。不,我更担心砍人魔的事件。虽然电视上报导杏里没有看到犯人的模样…但犯人搞不好会认为有被你看见。」
他一副找到上等的「藉口」似的,特意强调著事件。其他教师不是因为顾虑到杏里而特意不提起,就是不想被扯进麻烦而避开话题。当然也会有看似真心鼓励她,然而——却反而故意将事件当成话题的人,那须岛就是头一个。
回到学校後,这是第一次遇到那须岛。不禁让人觉得他应该是在等待像这样「没有其他人在」的情形。
「留到这么晚,真的没有问题吗?有个人陪你回家会比较好吧……?」
露骨也要有个分寸。
冲动驱使杏里将脸转过去,而理性却压抑这个举动。
她只想静静地生活。
每晚的梦都会给予她幸福。因此不敢在现实中多加奢求,只想安稳度日。
所以这时才会为了严词拒绝这名教师而踌躇。光是因为砍人魔的事件就让杏里受到周围的眼光注目,她担心要是再引起教师性骚扰的骚动,会有不好的影响。
再说,就算跟别人投诉那须岛的行为——他的「行为」本身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多只是在女学生之间又多一个谣言可以讨论。那么做的风险太高。何况要是那须岛谎称「是园原来诱惑我的」,那么最糟的情形可能演变成是她得转学。
她不在乎自己遭受奇异的眼光看待。无论情形如何,她认为帝人与正臣都会相信自己。
虽然是如此信赖著这两个人,杏里也同时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
——啊啊,我果然是寄生在童之峰同学与纪田同学身上,并利用著他们。
但她没有因此过於後悔,因为这也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只是教师以及和学校有关的组织就不太好应付了。要是随便引起骚动,被以异常的眼光盯上,学校也会因为在意面子,而劝诫杏里非主动地转学吧。
然而让那须岛再这样误会下去也非良策。要是不找个时机确实地拒绝,就某种意义上,自己的乎稳生活又会受到威胁。不,其实现在就已经遭到威胁了。
如果是一般的情形,或许只要严词拒绝就可以解决。但是,以正臣的说法来说,那须岛刚才的那番话就是「听牌中」的情形。总觉得……要是拒绝,真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当然了,不论好言相劝或是兜圈子说话,他大概都听不进去吧。
转学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杏里本身也处在因为持续的困惑,甚至兴起这个愚蠢想法的状态中。
——转学……对了,转学啊……
杏里从转学这个念头回想起从正臣那边听来的情报,打算试著稍微「套出」对方的话。
「……那么,我是不是该转学躲起来会比较好呢……」
「不,不用啦!应该不用那么担心。杏里你应该也知道,这所学校的保全很完善啊。」
杏里想起刚入学时的几天後,在眼前由黑衣男与神秘骑士所引起的暴力事件,不过实在不用拿这一点去质疑。现在想想,那名骑士是否就是这座城市中有名的黑骑士?但那跟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关连,也不用太过在意。
「可是,因为对方有看到制服……而且这附近还有很多其他高中…嗯…费川学姊也是转到这附近的高中对吧?」
因为日晒而呈现红黑色的脸庞逐渐发青,眼神虽然对著杏里,视线却感觉是穿过杏里而看著遥远的後方。
在眼球於激烈晃动後又回复焦点时,那须岛只有嘴巴乾笑著,然後为了确认而开口:
「什…什么啊…园原,你认识蛰川吗?」
「不,虽然没有当面见过…但因为这名字很奇特,只记得听说过那名学姊转学了……」
杏里巧妙地将视线移开并回答,那须岛眼神不定地随口回应:
「啊…这…这样啊…是啊,那个费川…我去年是她的级任老师。对了,那家伙确实是转到西池袋的高中……好啦,那种事怎样都好啦。」
虽然那须岛硬是想把话题转开,但因为他的反应实在太简单易懂,让杏里在这个瞬间便确信,「费川学姊」这个人一定是因为跟眼前的那须岛有过什么才会转学。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那须岛现在会这么紧张呢?杏里虽然很在意这一点,但无论他是被什么事情给逼急,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那么……老师,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为了不让对方感到不愉快,杏里点头示意後,便直从那须岛身旁离开。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过去的瞬间,那须岛的手缓缓地举起,在只差那么一步的地方挥空。
不过他也没有故意再往前追上或是叫住杏里。那须岛原本就已相当严峻的脸色变得更加低沉,静静凝视著杏里的背影。
那表情似乎参杂了愤怒,或是不甘心,以及像是被看穿了什么的强烈恐惧——
真正的理由除了那须岛本人以外无从得知。像是要将他的表情抹消似地,走廊上响起空虚的铃声。
——我怎么会是这么讨人厌的人呢?
在夜晚的街道上寻找费川春奈,杏里一边冷静地分析自己。
再说,「寻找」费川春奈也并非正确的说法。实际上没有在认真寻找,正确来说,不过是装成在找的样子,然後整理思绪罢了。
如果利用什么方法见到「费川学姊」後,自己该问些什么才好?又该如何向她搭话?总不能直接问:「你曾经跟那须岛老师交往过吗?」吧。
——就算不直接问,至少只要知道他们曾经有过关系……说不定就能得到「说服」那须岛老师的头绪了。
无论是多么细微的事都不要紧,她现在无论如何都需要能让那须岛远离自己的材料。
——我果然很讨人厌。
明明可能再度伤害费川春奈的旧伤,但为了制造出自己与那须岛之间的「隔阂」,却正在盘算如何利用她的过去。
虽然理解到自己是个低俗的人,但没有打算收手。
——到头来,还是自己的平稳最重要。所以,我一定是…想要将费川学姊当成踏脚石。
我是讨人厌的人,但是……说不定我还满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在入学以後遇到困扰时,伸出援手的帝人就看出杏里那样的性格而当面指责她。
——可是……龙之峰同学还是成为像我这种人的朋友。
这让失去「张间美香」这名宿主的杏里由衷感到高兴。正因为如此,她觉得这份幸福不能被像那须岛这种人毁掉。
然後她便在街上徘徊。
寻求著名为费川春奈的「影子」。
——费川学姊…是真心爱过吗?还是说,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感到後悔呢……对那须岛老师又是怎么想的?
这是她个人想得知的疑问,而非直接必要的情报。自从於傍晚从那须岛逃开之後,杏里便逐渐在意起来。
兴起这份好奇心是有原因的。
方才的那须岛——有些异常。
当自己说出费川这个名字时,他的反应除了因为担心被发现有所关连而焦躁外,很明显还混杂著某种「恐惧」。
不是害怕被公开关系後被炒鱿鱼。
那个谣言在像是正臣之类的人之间已经谣传很久,要是会害怕被炒鱿鱼,早就不可能对自己出手。
那须岛与赞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虽然内心被这个谜团吸引,还是硬生生将这份情绪压抑下来。
因为那是在自己所选择的生活方式中,没有必要的事物。
「同学,你等一下。」
注意到自己被人搭话,杏里猛然抬起头。
眼前站著两名警察。
「是…是的……?」
她以为又是要做笔录而感到疑惑。心想明明已经将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还想做什么?
然而警察似乎不知道杏里是事件的目击者,将手腕上的手表栘到杏里面前,以担心的口吻劝告:
「已经十一点了喔,学生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咦……」
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街道上逗留这么久,感到些许惊讶。因为连日来的砍人魔事件,街道上增加不少巡逻的警察。
结果,夜晚在池袋游玩的未成年人数的数量大减。不过,会夜游的家伙早已换到像涉谷之类其他的玩乐街道,过著相同的日子。
「啊…对…对不起!我马上回去!」
「回去时要小心喔。」
多亏算是乖乖牌的外表而没有被多加追问,但要是继续留在街上,一定会被带去辅导。
在对警察们连点了好几次的头之後,杏里踏上归途。
「啊~你没问题吧?如果是住在这附近,要不要让我们送你回去?」
与那须岛不同,声音中没有任何企图。
机会难得,请他们送一程也比较好。其实对杏里而言,比起砍人魔,她更担心那须岛是否在附近埋伏。
虽然认为不会做到这种地步,但是如果——她无法舍去这个念头。
——既然如此……
而正当杏里要开口的瞬间——警察们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各自都将一只手盖在一边的耳朵上。
看来是将无线对讲机之类的耳机塞在耳朵中,然後传来什么联络了。
「……了解,马上过去。葛原先生,走吧。」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有工作来了。要小心回去喔。要是真的有事,就在PARCO下面的警局等候,我会送你回去的。」
於是叫做葛原的警察,与年轻的同事一起消失在夜晚的人潮当中。
「啊……」
杏里虽然一时想要叫住他们,叹了一口气後,还是一个人走上归途。她没有打算到警局请他们送上一程。何况如果是去制止打架事件,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
杏里就这么背对玩乐的街道,踏进无人的巷道中。
只要从这里笔直往前走,马上就会到达公寓。
她抱著些许紧张,又为了让自己安心而迈开步伐。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
注视杏里背影的那双眼眸,显得无比鲜红——
彷佛染上一层厚重的鲜红色——
「妖刀?」
看完塞尔堤打出来的文句後,静雄一边的眉毛往上翘,开口表示疑惑。
从公寓冲出来後,首先是依照与静雄的约定来接他。可是要寻求静雄的协助,就有必要向他详细说明。然而塞尔堤的内心,却因为觉得把「妖刀」这个单字打出来时,自己有可能会被揍而忐忑不安。
『或许你不会相信……就是一把拥有心的刀,会夺取人的意志。』
真是有够笨拙的说明。塞尔堤认真输入字句的同时这么想著。
——突然说出这种话,哪里会有人相信——
「好,我知道了。走吧。」
——!?
『……你相信吗?就连我也半信半疑。』
「…那把妖刀会比没有头的骑士骑著机车,驶在东急百货的外墙上还要来得稀奇吗?」
『……抱歉,是我不好。』
虽然没有错,塞尔堤还是不经意道了歉。然而静雄已经跨上机车的後座,灵巧地保持平衡,等待驾驶者登场。
「好啦,如果是刀,折断就能杀掉吧?就算死不了,我也会宰掉就是了。」
静雄的口中吐露单纯的危险语句,眼中充满沉静的愤怒。在工作时间不断累积的「杀意」,就如同轻目烧一样滚滚冒泡。
塞尔堤为此感到可靠,也觉得恐怖。
她像是要载运硝酸甘油时一般紧张,安静地跨上机车。
然後——无头骑士的使魔,黑机车以既恐怖又凶猛的引擎声响彻夜空。
就这样,名为平和岛静雄,拥有能够一点突破之绝大「力量」的男人——与塞尔堤·史特路尔森这个「机动力」,开始一起在池袋的街道上驰骋。
漫无目的地,对四周散布与砍人魔截然不同的恐怖。
於此同时——在池袋的街道上缓缓而行的一台厢型车中,发出细微的惨叫声。
「住手啊…别再以为只要把所有的『瞬间』都改写成『刹那』,就是很帅的文章了!」
「小游马那时正处在对世上的一切都保持反感态度的年纪吗?」
「只要否定世上有常识的成人的意见,就能够在反抗期的国、高中生当中畅销——不要再这么想了!明明没有知识又欠缺觉悟,别把权力都当成邪恶的一方……!就连你自己被卷进事件时,也会去拜托警察吧……!」
「是只要批判思想或社会,就会觉得什么事情都很帅气的轻薄无知的年纪呢~不过,大人们可是能够利用这种社会批判,来写出很有趣的事喔!」
对著不知道在看什么书而叫嚷的游马崎,狩沢口气平淡地插嘴应声。
门田被这些对话吵醒,在厢型车的後车厢伸了个懒腰後开口:
「混帐家伙。管他小说是薄的还是厚的,只要『对我的胃口』而且又有趣就行了…话又说回来,难得游马崎会说书的坏话啊……在看什么呢?」
「咦…啊…不……」
面对门田直接的疑问,游马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看到搭档的窘样,狩沢以一副代理人的态度,笑嘻嘻地回答:
「就是…小游马以前自费出版的小说啦。」
「……虽然有很多地方想要吐槽,就先别提了。更重要的是…虽然睡著的我这么说不太好,但你们要认真收集情报啊。既然同伴都被摆了一道,就要像卡兹塔诺被绑架时那样打起精神啊。」
卡兹塔诺是他们其中一名外国人同伴。据说是非法居留,但他们毫不在意。当那名卡兹塔诺以前被矢雾制药的关系人员绑架时,游马崎与狩沢曾经打算对实行犯做出骇人的拷问。
「嗯~不过啊,小田田,卡兹塔诺跟我们处得不错,所以那是当然的啊。就算对方也是 DOLLARS的一员,可是我们甚至没有见过这次被整的人啊?」
「你们好歹也要有一点为他人哭泣的感性吧。」
DOLLARS的同伴被砍人魔给撂倒,游马崎和狩沢的态度却仍旧跟平常一样。门田虽然知道这同时是他们的优点和缺点,但姑且还是对他们提出忠告。
「觉得悲伤,将被自我封闭。」
「觉得砍人魔不可原谅,将被自我封闭。」
听完这两人各自述说不同的理由,门田皱起眉头问道:
「……封闭什么?」
「没什么,就是心啊。」
「……这又是被什么漫画或小说给影响了吗?」
「嗯,是《ルナティック·ム—ン(注:作者为藤原佑,台湾角川有代理其另一部作品《虚轴少女》,而此书目前尚未有代理)》。呵呵呵,只要一有讨厌的事情,就将心给闭锁起来。只要没有多余的情感激昂,人生就能平顺安稳。」
游马崎诉说著扭曲的人生观。门田放弃似的开口:
「你们啊,别再认为大家都跟你们一样有看过那些书,以此为前提说话了!总而言之…你是说你想过安稳的人生吧?」
「想要过著波澜万丈的人生,欲求就会很强,将被自我封闭……先不提这个,其实是因为我注意到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收集七颗以後就能实现愿望的珠子;我家附近的稻荷神社中也没有叫做小空,能够变身成美少女的狐仙;家门口虽然开始夜间道路工程,在那里也没有吸血鬼在工作啊!黑机车也不会替我实现愿望,梦魔小姐更是再也没有来过了!」
——你之前都没有察觉到喔?还有,我从之前就很在意了,那个梦魔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门田心里不断涌出疑问,面对游马崎那股以悲哀眼神来热烈诉说的气势,还是被压的哑口无言。
「所以我学会了忍耐!不多奢求,而只想过平稳的日子!具体来说,就是在外国收养一名绿发的可爱女孩当女儿。回到日本以後,住在美女三姊妹的隔壁过著温和的生活,只要有像这样小小幸福的日常就够了!」
「《四叶妹妹》?是《四叶妹妹》吧?」
因为狩沢不怀好意地笑著插话,门田终於回过神来,并怒吼道:
「那根本一点也不小!立刻给我远离漫画话题!」
「咿…」
游马崎身子一缩,发出小声的低吟。门田也懒得理他,以疲倦的表情将视线转到窗外。
「就是这附近吧…上个月,来良那里的女高中生被砍的地方。」
门田若有所思地低声细语,现在他们在距离紧华街有些距离的道路上缓缓而行。因为 DOLLARS的同伴被砍伤却没有任何情报,他带著些许烦躁,做著巡回事件现场这种最基本的事情。虽然在思考是否有任何共通点,至今仍没有特别的进展。此时游马崎在背後叫嚷著:『一定是将事件发生的场所用线连起来後,就会有魔人在中心复活!』这种跟方才差了 180度的话题。於是门田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无济於事,便决定不再理会。
就这样一脸放弃似的凝视著窗外——不经意间,眼帘中映入一名走在路上的女高中生。
是一名戴著眼镜,没有染发,有著乖乖脾气质的少女。这么晚的时刻还穿著制服在外面走动,会让人觉得非常不自然。
「啊~啊~真是个粗心的女孩。大概就是这种女孩会被盯上吧。不光是砍人魔,搞不好还会被拖进像我们这样的厢型车里面…」
嘴里这么碎碎念著,在与少女擦身而过之际依旧盯著道路。
——突然,注意到一名奇妙男子的存在。
看不出年龄。
服装上看不出特徵,但在已经开始回暖的天气里却穿著厚重大衣这点令人印象深刻。
然而,更让人会先烙印在眼里的是——
「刚刚家伙……眼睛是不是红的啊……?」
——刚刚叫做葛原的警察先生……该不会就是风纪委员葛原同学的父亲吧……?
因为快要看见自己住的公寓,杏理将先前警察的容貌与班上的风纪委员重叠。
在既不宽敞也不狭窄的巷道里,她突然停下脚步。
这里是欺负杏里的女学生被砍的地方。
眼光落在柏油地上,在那里已经没有血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杏里默默静静地摇了摇头。心中总有股郁闷不乐的情绪。当时,对方在自己眼前被砍只是单纯的偶然吗?还是说,存在著什么必然性?
——该不会,不…果然……。
正当思绪要往某个「线索」思考时——
她的背後站著一名男性。
男性从怀中取出刀刃,悄悄往少女接近一步。
然後,就这样将将刀刃高举向夜空——
「呜喔!糟了!那家伙手上似乎拿著什么武器耶!」
渡草的叫声从驾驶座上响起。门田他们也从厢型车的後车厢,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前方,眼前正上演紧张的场面。
一个是在道路旁背向他们,正低著头的制服少女——另一个是位於道路正中央,正高举刀刃逐渐接近少女的男性。
门田因为在意那名男性异常的气息,才要驾驶的渡草转回到刚才那条路上,总算在狭窄的巷道中转过弯时——预感命中。现在正好碰上砍人魔的犯案现场。
然而男性已经高举起刀刃。好像没有注意到车的声音以及头灯的照明,既不打算逃跑,也没有转身面向这里。
然而就算现在冲下车跑过去,这距离也绝对来不及。
门田在短暂间思考後,对驾驶座上的男性开口:
「渡草,我可以要你做一件很乱来的事吗?」
「什么事啊?」
眼神锐利的驾驶似乎知道门田接下来会说什么,用力将油门踏了下去。
然後从门田口中,说出渡草期待的那一句话。
「『撞下去』。」
听见激烈的喇叭声,杏里突然被拉回现实。
她赶忙将背靠向矮墙,将视线往头灯亮光的方向望去——在那里有一辆大型厢型车。
以及——在她正前方,站著一位朝著她高举刀刃,有著红色眼睛的男人。
与其说是红色的眼睛,其实也可说是眼白充血而已。然而,要说那只是单纯的充血,又未免充斥太多血色了。
那颗眼球中已经没有白色的部分,红色眼球中,仅只浮现著反射微光的瞳孔。
「……!」
就在杏里弄清现状而想要逃走之际——
厢型车毫不留情地撞飞了砍人魔。
塞尔堤与静雄在池袋的城镇中漫无目标地「巡逻」。静雄头上戴著漆黑的安全帽,那是塞尔堤用「影子」应急做成的。
有不少警察在四处走动,要是因为没有戴安全帽而被拦下就麻烦了…其实并非如此。别说车牌,塞尔堤的机车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头灯,所以跟交通机动队玩赛跑根本是家常便饭。
然而要是今天遇上那种情形而让静雄的脸被看到的话,会给他带来麻烦。因此才做了一顶全罩式安全帽让他戴上——不过因为还是穿著酒保服,因此对内行人来说,静雄的身分根本一目了然。
——但是,漫无目标地徘徊下去也不是方法。

在繁华街上几乎没有发生过事件,又有很多警察巡逻。
只是警察的数量还不足以能够监视所有的小巷道,塞尔堤等人就理所当然地巡视小巷子之类的地方……
——如果在聊天室里的那家伙真的是犯人,他宣告今天也会砍人。
要是一个人巡视,很有可能会被误会成「黑机车=砍人魔」。像这样有两个人,应该就不用担心这点了。
塞尔堤如此盘算,认为与静雄一起行动当然只有好处,然而……
——太天真了。
就在刚刚等待红绿灯时,一群绑著黄领巾的人们朝这里丢罐子。虽然对塞尔堤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所以不打算理会。但是——今天静雄坐在後面。
静雄缓缓从停下来的机车上走下,塞尔堤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朝著丢罐子的少年们走去——
「拿刀子对著人的话,被对方用正当防街杀掉也不该有怨言吧?」
还戴著安全帽就突然说起教来。手上没有刀刃的少年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绑著黄领巾的少年们表情益发凶狠地怒视著静雄,静雄面对他们摇著头继续说教:
「听好啊,视线能杀人,因为有诅咒或眼力。总之就是会死的可能性大概有0·000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675%吧。』
要说少年们哪里不幸,应该就是静雄戴著安全帽,以及没有察觉到男性身上的酒保服所代表的真实身分吧。也就是说,「黄巾贼」的少年们没有发觉——
他们正在找平和岛静雄的碴。
「啊?你在说什么鬼啊?大叔……」
「所以说,对著人丢罐子,『就算被杀』也没啥好说的啦——!」
然後,上演了短短十秒钟的地狱景象。
静雄把找上门来的碴照单全收,一下子就把三个人打倒在地。
塞尔堤匆忙拉著他逃走,现在无线电应该通知不少警察集中到那个地方了吧。
在逃走的路上,就发现两名神色慌张的警察擦身而过。其中一名是有点印象的人,应该是在附近警局里执勤,一名叫做葛原的爱管闲事的巡查长。
——糟了糟了。
她低调地迅速骑上机车。为了远离警察,逃跑似的朝著对方前来的反方向让机车奔驰。
之後就是在附近的巷道中慢慢驾驶——
这个时候,塞尔堤掌管听觉的「影子」感知到喇叭声,以及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的声音随之而来。
杏里双眼圆睁地背靠矮墙,在眼前有几名男女从停下来的厢型车上走下。
「死了吗?」
「门田先生,你真是个过分的人耶!我才刚说完要平稳度日,你马上就这样对待我!」
狩沢与游马崎说著毫无紧张感的话,只有跟在後头的门田带著紧张神色凝视前方。
在离车数公尺处的道路前方横躺著一名男性。似乎没有较大的外伤,柏油地面上没看见有血液流出。右手握著一把长菜刀,刀刃的长度应该有超过三十公分。门田看著这把刀,静静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虽然稍微短了点,但是陷入混乱的外行人难免看成是日本刀。」
被厢型车撞飞的男性漂亮地在空中飞舞,在落地同时,以猛烈的力道滚至道路正中央,然後一动也不动地过了好一阵子。但是——
突然间,那道人影站了起来。
「!」
起身站起的人影,左手腕明显往奇怪的方向弯曲。
然後以剩下的右手将手上的菜刀紧紧握著,用充血的眼神——「怒视杏里」。
「?」
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出头吧。已经达到中年领域的男性,就这么踩著踉呛的步伐往杏里走去。
「喂!?」
门田他们本以为对方会往自己的方向过来而呆了一下——但马上判断出情况,为了阻止男性而冲出去。
然而男性只是稍微瞥了门田他们一眼,然後就直接猛力用菜刀横劈。
「呜喔!」
刀锋在门田的鼻子前端以惊人的力道划过,就连在後面的游马崎他们,脸上都能感受到那股风压。
砍人魔就以这样的气势,像是个发条玩偶般不断挥舞菜刀。
像是一台没有盖上保护盖,叶片全都是刀刃的电风扇。
也不能像小孩把手指头伸进去一般鲁莽冲过去。他们的行动从一开始便遭遇挫折。
不过男人的眼中早已没有门田等人。
用菜刀的轨迹在自己的周围划出球状的空间後,缓缓将这空间向杏里压迫过去。
「浑蛋,住手!」
就算现在用车来撞也来不及。
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正当门田作好受伤的觉悟,打算冲刺时……
就在脚踏出去的刹那间——「影子」从门田的身旁穿了过去。
塞尔堤的机车连引擎声也隐蔽起来,用巨大的劲道,以单个车轮驾驶的行走方式往砍人魔压了下去。
硬是用轮胎将刀刃飞舞的「球体」范围压垮,就这样将男性给压在下面。
在眼前上演了连续的动作武打秀,让杏里几乎忘记当下必须逃走。
「啊……」
注意到现在救了自己的人,就是街头巷尾中有名的「没有头的骑士」後,终於发出惊讶的呼声。
机车就这样直接辗过男性上方,在有些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看来是坐著两个人,从穿著黑色骑士装的怪人身後,有名穿著酒保服的男性缓缓站到地面上,接著驾驶的骑士也从机车上走下来,并看著这边。
「无头骑士……和……静雄!?」
看到在塞尔堤背後穿著酒保服,戴著黑安全帽的人,门田不禁喊了出来。
然而就在他喊出「静雄」这名字的那瞬间——倒在地上的砍人魔又猛力站起来。
「!?」
在吓傻的门田等人面前,男性慢慢说道:
「静雄……您就是…平和岛静雄吗?真的是您……吗?」
「咦……?人妖?」
「他又没有穿女装,跟人妖或第三性不一样喔,小田田。」
虽然狩沢说出冷静的意见,却没有任何人因而褒奖。
「我好想见您一面呢…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呢…呵呵…」
虽然外表是男性,却完全是使用女性的口吻说话。
但让人感到最不对劲的地方是——明明被车子与机车各自撞过一次,在说那些话当中,却丝毫感觉不到有受到伤害。
被问到名字的静雄,默默踏出一步回答:
「我知道了,杀。」
「我好高兴……我终於见到您了呢,『我所爱的人』。」
「高兴吗?那么就杀。」
——这对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
门田与塞尔堤心里想著同一件事,但是又不想惹火静雄,因而决定保持沉默。
「我爱你,平和岛——静雄。」
中年男性无视自己只是初次见面就用女性的口吻告白。他的双眼依旧染得血红,让人不觉得是正常人。
——原来如此,这就是被妖刀操纵的家伙啊。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把菜刀……
塞尔堤在心中接受这结果,对著背靠矮墙,跌坐在地的杏里伸出手来。
「咿……」
杏里起初有发出小小的低吟,不过在感觉没有头的骑士没有敌意後,就提心吊胆地将手握住,让对方帮忙站了起来。
『没事吧?有受伤吗?』
看见她将PDA取出後打出的文字,杏里讶异地看向塞尔堤的安全帽。黑暗的面罩就只有反射路灯的光线,完全无法窥见里面的模样。
「咦……啊…是的…我没事……」
『这样啊,那就好。离远一点比较好喔。』
看到杏里战战兢兢回话的模样,塞尔堤像是为了让她安心而打出文字。
她转身面对静雄的方向後,从手中生出影子镰刀并架在背後,往砍人魔的方向走去。
——话又说回来,明明把我的安全帽都给砍下来了,现在却漠视我……
她觉得有点无法释怀,思考该如何与静雄一起对付砍人魔。
另一方面,砍人魔从刚才开始就不再说话,逐步往静雄的方向缩短距离。
将右手拿的菜刀架在左腰旁,作势居合斩的动作缓缓靠近。
——虽然没有刀鞘,实在称个上是居合斩……
然而砍人魔那股带著疯狂气息的眼神中,却散发著异常的自信。
光看方才挥刀的速度,就知道他非同小可。
然而静雄就只是额头上冒著青筋,浮现沉静的笑容:
「我可不会什么空手夺白刃喔。」
熟识他的人都很清楚,他像这样压抑著情感的笑容有多么危险。
塞尔堤甚至在看到那笑容的瞬间,目的就从「修理砍人魔一顿」变成「要怎么做才不会让砍人魔死掉」。
就连被机车辗过去也能若无其事似的站起来,确实很有毅力。不过就算如此,也无法想像砍人魔胜过静雄的画面。
「拿著那种菜刀对著我挥舞……就算被杀也没话好说吧……」
静雄丝毫不把塞尔堤的担心放在心上,将手伸向停在路旁的厢型车。
砍人魔虽然不知道静雄打算做什么,但似乎不太在意,带著充满歪曲自信的眼神开口:
「您做什么都没有用的喔。您以为能闪过我的刀吗?话先说在前头……擦伤…要让我们相爱,就算只是小小一毫米的擦伤也是0K的喔?」
塞尔堤与门田因为弄不清砍人魔话中的意义而歪著头,只有游马崎与狩沢发出带著惊讶与欢喜的叫声。
「这样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一定是在刀口上抹了什么毒啦!只要一滴就能够让龙嗝屁的利害剧毒!」
「再不然就是那个。只要有伤口,就能在上面种植寄生虫或花种,让人慢慢挂点!」
对於狂热分子毫不保留说出的想法,在场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仅只砍人魔浮现耐人寻味的笑容。
看来似乎是虽不中,亦不远矣。
也就是说,做好受到某种程度伤害的觉悟,然後「加倍奉还」的方法对砍人魔行不通。
知道静雄最拿手的战斗方式被封住,塞尔堤心中稍微动摇了一些。
但是——那也只成了杞人忧天。
静雄戴著塞尔堤做出来的安全帽,对著偶然在场的熟面孔提出不可理喻的要求。
「门田啊……门借我喔。」
「?」
在门田做出回答前,静雄将手伸往厢型车後座,侧面开著的门——
就如同在撕票根一样,轻松地将门给扯了下来。
——『啊?』——
这是在场所有存在的共同感想。
门田和游马崎他们。
杏里。
塞尔堤。
然後——就连砍人魔也是。
只是用单手,看似没有特别用力,看起来也不像是利用全身体重的力道,只靠跟文字叙述一样的「腕力」便将门给扯了下来。
在瞠目结舌的众人面前,静雄用手抓住门内侧的把手,只靠握力就将门支撑起来,然後朝向砍人魔的方向。
「啊……」
砍人魔注意到静雄的意图,表情第一次因不安而扭曲。
居合斩的架势、只要稍微擦伤就能发动的「秘计」,全都无用武之地了。
盾。
平和岛静雄将厢型车的门当成巨大盾牌,面对砍人魔,摆出保护自己前方的架势。
「因为我过的都是不可理喻的生活,所以可不会好心到空手战斗……啊!」
话语方休,静雄脚下的柏油路面像是爆发似的。
事实上柏油路面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爆发性的加速过於迅速,快到让目击者的脑中产生像那样的错觉。
架著盾牌的人,将自身化做炮弹般朝敌人飞进。
一直线,就只是一直线,一直线地露骨到愚蠢的地步。
然而——就算想要闪开,那枚炮弹的速度实在快得超乎常理。
就是这么简单。
在速度与怪力之前,砍人魔所有的小把戏都是枉然。
甚至没有机会展露,任谁也无从得知那到底是什么把戏——
「等……一下……」
冲击。
碰——只有这道声响先传来。
光是这道声音,就能想像给予砍人魔脑部的伤害有多沉重。然而没多久,真正的震荡往砍人魔的身体直扑而来。
就像被巨大的铁块给撞上,力量的漩涡由下往上冲撞。那个肉体就连被厢型车撞到也能够马上爬起来,但是——
——比车子的……冲击还要大!?
注意到这事实时,已经为时已晚,身体就这样被稍微朝上的盾牌顶了起来,被气势汹涌的力量奔流给载运——
砍人魔就连抵抗或思考对策的时间都来不及,被狠狠夹扁在道路旁的矮墙与盾牌之间。
与砍人魔的死斗结束得实在太过乾脆,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沉静回归巷道内。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但由於从厢型车的驾驶座上走下的渡草问了一句:
「……那么,我要找谁讨车门的修理费啊?」
这一句话,才总算让所有的人都回过神来。
「好了……接著要怎么处理这家伙?」
静雄一边这么说著,缓缓将压在矮墙上的门给移开。
在那内侧,能够看到身体有一半被压进墙壁里的男人身影。如同剥落般,就这样从墙面往地面倒下。
塞尔堤取出PDA,对静雄淡然叙述自己的意见。
『总之得先判断这家伙是被妖刀操纵,还是单纯的砍人魔……先把武器夺走,在醒来之前找个地方绑起来。如果只是被操纵的话,就这样交给警察也太可怜了点。』
——要是醒得来就好了。
带著不安的感觉,塞尔堤朝男性的脸看去。
——咦?
塞尔堤觉得似乎见过那张脸,对著静雄招了招手。
「怎么了?」
静雄已经从兴奋中平静下来,以冷静的表情与塞尔堤一起往男性看去。
那瞬间,男性的眼睛猛然睁开,出现鲜红色的眼球。
「!」
塞尔堤与静雄赶忙向後跳。砍人魔看著这两个人,呻吟般地开口:
「……果然,凭我还是办不到啊…虽然早知道您是个很荒唐的家伙了……」
看来已经放弃赢过静雄。塞尔堤没有放松警戒,为了要从对手打听出情报,当她取出P DA并开始输入文字时——
「那么……至少也要把『这个家伙』!」
砍人魔发出喊叫声,奋力往地面一蹬。
对著离他有些距离,正小心翼翼观看情势的——园原杏里的方向。
「……咦……」
杏里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发出错愕的声音。
以为濒死的男性硬是爬了起来,再次对自己举起菜刀。
咚滋…
响起混浊的声响,砍人魔的菜刀刺入胸口。
在由影子包覆著全身的塞尔堤·史特路尔森的身体内。
「———!」
杏里甚至发不出惨叫声,吓得全身僵硬。
但是——就连一滴血也没有从塞尔堤的胸口流出。她用力将敌人握著菜刀的手捉住,只靠腕力就将那把刀从胸口拔了出来。
顺势将砍人魔绊倒,把拿菜刀的手弯到砍人魔背後,再将其以卧倒的姿势压倒在地。
变成关节彻底被固定住的状态,砍人魔完全动弹不得。
一知道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出力也无法动作後,砍人魔挤出如同辱骂的诅咒怨言:
「你……不是人类吧!好肮脏!真是肮脏!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我的爱竟然被这种来路不明,看起来很愚蠢的怪物给凌辱!」
——不好意思喔,你这XXX。
在心中咒骂最近才看过,由塔伦提诺(注:美国後现代电影主义导演,成名作为「黑色追缉令」)所主导的电影中的脏话,塞尔堤对压在背後的手施力。
发出一阵「咳啵」的奇异声响後,砍人魔的手腕从原本的位置被大肆地「拉开来」。
男人的菜刀於此同时从手上掉落,柏油地面上发出金属声响。
男人似乎昏了过去,就连惨叫声也没能来得及发出。
塞尔堤注意到自己意外地生气,像是在指责自己太冲动似的摇头。
——要是被新罗听到XXX这种话,一定会被他讨厌,我得注意点才行。
一面独自沉醉在爱情中,塞尔堤放任躺在地上的男人,将眼光朝向掉在不远处的菜刀。
——话又说回来,没想到「罪歌」竟然是把菜刀。
因为觉得直接接触会有危险,便将包覆手的「影子」的量加到平常的两倍左右,
慢慢夹著刀柄拿起来。
果然感受不到特别的气息。是如同新罗所说的,妖刀不会有什么气息,还是这把妖刀本身就是假货……?
——啊啊,早知道就先问「你就是罪歌吗?」了。
然而不管如何,砍人魔已经解决,接著就只能等昏过去的男性醒过来。辟於这些事,就在将详情告诉门田和游马崎等人後,交给他们处理吧。
总之,还是趁现在先处理这把菜刀比较好。利用新罗的管道,应该可以找到熔铁炉之类的设备丢进去吧。
塞尔堤如此判断後,将菜刀用「影子」做成的绳子绑在机车下方。
这样就暂时放心了。正当她用PDA向门田等人说明时,从背後传来静雄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声音。
「总觉得啊……感觉不是很畅快……这是为什么呢?」
他口中吐露奇怪的疑问,表情逐渐染上愤怒。
「啊啊…可恶,一点都不畅快……我要去新宿一趟,宰了临也那家伙。」
静雄说著危险的发言,将安全帽扔还给塞尔堤。安全帽在塞尔堤手中如同雾一般消散,自然地被吸入她的体内。
静雄没有对这现象特别感到惊讶,转身离开了现场。明明说出要去找临也打架,却没有任何人打算阻止他。
虽然知道临也不是能够轻易杀掉的男人也是原因之一——最主要还是在於,每个人都没有自信能够阻止静雄。
看著逐渐远离的背影,狩沢脸颊泛红地低语:
「呐呐,小静一定也很喜欢小临临吧?他们就像男性之间的同性爱吧?」
「『「不,没那回事。」』」
塞尔堤的PDA,以及门田、游马崎的声音同时吐槽。游马崎打从心里发抖,用手捣住狩沢的嘴,开口警告:
「就算是狩沢,说这种话也会被修理得惨兮兮的啦!」
听著他们的对话,塞尔堤在脑内想像静雄与临也相爱的场面後——从胸口涌上一股无法克制的反胃感觉。
不过从脖子的断面中能吐出来的,除了影子以外别无他物。
对门田他们的说明意外简单。
虽然抱定会被怀疑,但提到妖刀的瞬间,游马崎与狩沢立刻眼睛一亮并参与话题。
而且当说到「罪歌」似乎是拥有女性人格的妖刀时,游马崎便大喊著:「我希望萌萌拟人化啊~」打算将绑在塞尔堤机车下的菜刀拿下来。然後他被众人盖布袋围殴後,跟砍人魔一起塞进厢型车中。
门田之後大概会想办法处理。另外也交待他们要是遇到麻烦就去找新罗,那么事情应该就能顺利解决。虽然若是被操控,那么其实对方也是被害者。然而打算砍伤静雄却还能活下来,光是这样就算够好运的了——塞尔堤用这样的想法说服自己。
——要是查明这个男人是无辜的,就带点慰问金去探望他吧……
她在心里清楚想像到时候的画面,回过头去——
戴眼镜的少女正以提心吊胆的表情,抬头窥视塞尔堤。
——忘记了。
塞尔堤注意眼前的「被害者」,侧头思考该怎么办。
该说明到什么地步呢?要是随便赶走她走,有可会去找警察求助。再说,附近的居民也有可能听到骚动而报警。塞尔堤只想尽可能低调地离开这地方。
不过在仔细观察少女的容貌後,塞尔堤注意到一件事。
——这女孩常常跟龙之峰帝人在一起……
龙之峰帝人。
身为DOLLARS创始人的少年,是知道塞尔堤真面目的其中一人,也是这座城市隐藏的有力者之一。只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DOLLARS的创始者。
在街道上偶而见到帝人时,少年当时大多是三人成群。
在眼前的戴眼镜少女,以及另外一名染茶色头发、穿耳洞的少年。虽然这三个人可以说总是聚在一起,但自己倒是没有掌握他们各自间的关系。
那样的少女正仰望著塞尔堤,语带歉意地开口:
「那…那个……非常谢谢你…救了我……」
总算挤出道谢的语句後——她继续带著困惑的表情,往事件中心跨出一大步:
「可以请您告诉我……这城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呜…
塞尔堤没打算得到答谢,如果对方道谢後便仓皇离开,那还比较好处理一些。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
认为是被「罪歌」附身的砍人魔——为何在最後针对少女?
虽然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自暴自弃,但说不定有其他理由。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这个时刻也不能对她太苛薄。
烦恼片刻後,塞尔堤放弃似的摇了摇安全帽,静静地在PDA上打字。
将自从在池袋发生的连续试刀砍人事件一直到——妖刀「罪歌」一事为止……
然而在将所有的一切以文字叙述完以後,自称杏里的眼镜少女询问的是——
「请问……你到底是……」
又是这个问题。塞尔堤在心中默默苦笑道。最近跟自己说话的人,几乎不约而同都先问这个问题。「没有头的骑士」话题正在电视上热烈讨论,如果知道那名「没有头的骑士」意外地通达情理——那么大多数人都会很在意这点,会想要询问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想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头。
她一边想像对方发出惨叫的模样,留下『别吓到了喔。』的字样——然後毫不迟疑地将安全帽拿下来。
——好了,会如何反应呢?
不过杏里却一句话也没说。
像是在等著塞尔堤的下一句话般。
『……你不害怕?』
「咦……啊…对不起。不是…那个…我已经从电视上知道您没有头了……所以,我其实是想要问为什么会没有头呢……啊…那个…说不定我问了非常失礼的问题!要是让您生气的话,那么真的很抱歉!」
少女一副快哭出来而低头致歉的模样,反倒让塞尔堤愣了一下。
不管新罗也好、帝人也罢,还有游马崎他们和静雄也是……
——最近的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塞尔堤抱著这样的疑问,缓缓输入文字。
『说来话长……如果告诉我你的电子邮件信箱,或许我之後会告诉你详细情形喔?』
很客套地回了一句话。低著头的杏里也很乾脆地回答:
「那个……我家…没有网路线……」
『咦…那就麻烦了啊…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就在她认真思考今天是否该就此打道回府之际——杏里静静地抬起头,一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
「那个……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如果不嫌弃的话,要来喝杯茶吗?」

深夜——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
「欢迎回来,塞尔堤。」
『我回来了。』
一回到房间,新罗正独自等她回来。似乎是在调查些什么,桌子上有打过瞌睡的痕迹。
「哎呀~查好了查好了。我可是很努力喔~调查到不少关於罪歌的事呢~事情已经变成有点复杂,整理文献还真是辛苦啊。」
『这样啊……谢谢你,新罗。』
「还好啦,为了塞尔堤,我可以在一日做出三秋的工作量喔!然後还要在一年内把一日三秋的意思推翻掉让你瞧瞧!」
对著新罗干劲十足的笑容,塞尔堤满怀歉意地在PDA上打出文字。
『可是,不好意思,已经结束了。』
「咦?」
於是她将今天发生的事全盘告诉新罗,谨慎地将以影子包覆的菜刀放在桌子上。
『别去碰喔,搞不好会被附身。』
新罗以充满好奇心的眼神观察放在桌上的物体——十秒钟後,很疑惑地问道:
「这是……罪歌?根本是菜刀吧?」
对著双眼圆睁的新罗,塞尔堤带点困扰地打出文句。
『这…虽然我也吓了一跳……但事实上拿著这把菜刀的人双眼发红,而且还用女性口吻说著爱那一类…让人搞不懂的话。』
「是喔…那应该就没有弄错了。」
『不过,为什么试刀砍人会跟爱有关连?从根本上就有问题了,这把罪歌该不会是虐待狂吧?』
虽然这是塞尔堤从之前就一直抱持著的疑问,但因为觉得对解决事件没有必要性,所以始终没有提出来。
「啊啊…关於这点,我忘了详细说明了…」
新罗摆出一副这没什么的表情,特意地轻咳一声,然後倚靠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开始诉说起关於「罪歌」的性癖好。
「罪歌的目的是……要爱人类。」

同一时刻——杏里的公寓
——胸口现在依旧小鹿乱撞。
这间几乎没有访客的房问,在这一年间,最多也只有帝人与正臣来过而已。
而在今日,就让不过才刚互道姓名——而且还不是人的存在进来。
这就自己来说虽然是个大冒险,但终究敌不过对眼前存在的好奇心。
再加上得到对方实际上帮助的推波助澜下,混杂著其他各种感情,回过神时,就已经请「没有头的骑士」进到屋内了。
彼此交谈了很多。
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市,无头骑士是什么样的存在,在这城市中见识过的事物,残留在记忆中的外国风景——无论哪一件都让杏里觉得很新鲜,她发现心里的情绪有些激昂。
就连即将道别时也交谈了不少。虽说杏里提了不少关於自己的事,但大概都是些不怎么有趣的事吧。就连自己也记不得到底说了些什么。
——自己是为何而生?又是怎么看待人类的?
在激昂冷却过後,回想塞尔堤所说的每一句话。
——无头骑士能够得知人的死期……那么连事故死亡也能预知吗……
想起五年前发生的那起改变自身命运的「事件」,眼眸不由得稍稍低垂。
——要是能够预知会发生那种事——自己能够阻止得了「那个」吗?
虽然也有过那种想法,但这早已经是无可奈何的事。更何况,自己无论何时都能够在梦中与双亲相会,犯不著还为这种事忧郁。
只是在听完以後,有一件事令她特别感伤。
虽然好几次想开口,杏里仅仅隐瞒了塞尔堤一件事情。
不过,到头来还是提不出勇气——结果在塞尔堤回去後,强烈的後悔向她席卷而来。
——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呢……关於那件事——那把——
正当这么想的瞬间,从玄关响起门铃声。
——在这大半夜里!?
那须岛的脸倏地在脑海中闪过,让她的身体大大颤动了一下。但又想到或许是塞尔堤又回来了,便蹑手蹑脚地将眼睛对向门上的窥视孔。
——咦……女孩子?
在那里的是一名身穿制服的少女。
虽然没有印象,但总之先确认没有其他人後,轻轻地将门打开。在缓慢开启的门外——是一名貌美到甚至让人恐惧的长发少女。
成熟的身材与有些稚气未脱的脸庞,深黑色光泽的头发大约留到背後的一半,这姿态在公寓的走道上制造出一个幻想般的空间。
「……?请…请问…你是哪位呢?」
「初次见面……园原同学。」
杏里怯懦地询问,长发少女则展露稳重的微笑,以温柔的声音回答自己的姓名。
就只是报上姓名。
「我叫做……费川春奈。」

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
『既然是爱却要砍?那果然就是虐待狂嘛。』
「不,那跟虐待嗜好有点不同。再怎么说都是一把妖刀嘛。而那声音似乎也只有持有人才听得到。」
『啊啊。那么就去爱那个主人就好啦。』
「只不过呢,罪歌是爱著所有的人类。」
『……?』
「不单是一个人,是指全体人类。爱上这一个『种族』。以人类做比方,喜欢狗的人就不是喜欢个别的狗,而是喜欢狗的一切。只是几乎不会发展到『恋爱』阶段的情形啦。再怎么喜欢,也不太可能会跟狗结婚。会对狗产生性欲的家伙应该算是变态了。不过,也不是没有人会有这种兴趣啦……」
『说话不要朝著下流的方向离题。』
「抱歉抱歉!不过呢,这还挺重要的喔!总而言之,『罪歌』爱著人类。最初只是在心中单纯这么想著。可是,在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的同时……变得无法满足於只挂念著一个人而已。於是乎,这想法也终於到了渴望宣泄的时刻……想要将这份爱转变为行动来表现。」
『行动?』
「对,行动。人类也会做一些事来表现爱意吧?以言词表达,为对象做些什么,有时则是豁出生命挺身保护,或者以金钱吸引,或者委身於性欲,反其道而行什么也不做,想要欺负对方,为了让对方永远专属於自己而杀死。」
『……後半段那些算是爱吗?』
「先不论扭曲与否,只要各自认为这是爱,那就算是了。只不过——『罪歌』只是把妖刀,就算想要爱也没有身躯。」
『……』
「她只是渴望亲密的接触。想让自己与所爱之人的肉体同化,然後渲染成一体,让自己进入到对方的身体内。」
『怎么开始觉得有些猥亵了……不…等等,这么说就是……』
「没错。」
「罪歌她——选择表现爱意的方法,就是不断地『砍』人类。因为只有在砍下去的那一瞬间,是她与人类所有的一切接触的瞬间。从肉、从血、从心——甚至生命。」

杏里的房间
「呐……园原同学,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找你吗?」
中间夹著便宜货的桌子,杏里与春奈面对面坐著。
春奈的脸上浮现轻松而让人觉得梦幻般的笑容,相对地,杏里的神色则充满困惑。
费川春奈——是杏里从今天的傍晚开始便一直想「见上一面」的人,然而本人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而对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住所?
在谣言中,春奈是那须岛的恋人,而今则是听说她转学到其他高中。
然而详细情形就连杏里也不清楚。
虽然想要与她接触,弄清楚这一切——然而一旦见面却难以启齿。
但是——有个契机。
就是春奈本人方才所问的事。
为何她会来拜访杏里的住所。
一想到这里,就只有一个共通点。
「请问……是因为……那须岛老师吗?」
杏里下定决心说出那须岛的名字後,春奈露出像天使般的微笑,点头示意。
看见对方肯定的回覆,杏里慌张地开口:
「就是,那个…我没有把那须岛老师当成对象喔…只是听到一些奇怪的谣言……」
「嗯嗯,我想也是。」
因为春奈乾脆地回应,杏里抚著胸口,松了一口气。
却在此时——
「可是,我爱著隆志。」
「咦……?」
隆志是那须岛的名字。只比杏里大一个学年,而且还穿著制服的少女,口中说出非常不自然的称呼。
察觉到对话的不对劲,杏里静静问道:
「请问……你们在交往吗?」
「是啊,不只是在交往,我们两人彼此相爱。光是互相确认这件事就很幸福了。没错,永远永远……」
春奈带著恍惚的神情凝望虚空。她大概一面在脑中回想过去,一面向杏里解释吧。
可是那表情似乎突然蒙上一层悲伤,声音逐渐变得像要哭出来似的看向杏里。
虽然是清彻而美丽的眼瞳,却因为同时让人觉得不知道在看哪里,眼神无法对焦而感到有些可怕。
「但是,有一天我被拒绝了……我明明只是想对隆志确认爱意,将爱化为实体并表现出来而已……」

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
「罪歌操纵的持有主,不断地砍了好几次人。不断不断不断地…为了要确认自己的爱,为了让爱成为实体,为了要让爱的对象绝对不会忘记自己…在身心同时刻划下伤痕。」
『将那当作是爱的证明……吗?』
「对,没错,然後她便持续爱著人类,不过那也不过是十几年间的事。随著岁月流转,罪歌完全销声匿迹。如果能够在这段期间对爱感到厌烦,进而对人类失去兴趣就好了…但从网路上的留言来看,至今还是一副充满爱意的样子呢。」
『……可是,那就奇怪了。以过去就跟人类扯上关系来说,最初出现在聊天室时,所使用的日语根本就是乱七八糟。那些应该都是罪歌用其操纵的人类的身体去输入的吧?』
「这么说也是呢。该不会,从人类社会消失的这一段期间,将口语给忘光光了吗?这把菜刀………嗯?」
『怎么了?』
「咦?奇怪…咦咦——?」
新罗重新仔细端详桌上的菜刀,发出奇妙的自言自语後握住刀柄。
——喂!?
正当塞尔堤急忙想将菜刀夺走时,新罗以手制止,并提出疑问:
「塞尔堤,这把……你没有在比较亮的地方做过确认吧?」
『……?没有,毕竟是在外头……重要的是你没事吧!?就是…那个啦,意志有好像要被控制了之类的吗?』
「不,我没事。」
新罗笑著问答,然後紧接著从口出说出重要的事实。
「这把……不是罪歌喔。」
『什么!?』
「因为你看,看好这里。」
这么说著,他以手指指向菜刀刀柄的一部分,在上面——
刻有小小的文字,这么标明著——
「MADE IN JAPAN 2002」。

杏里的房间
「想要表示爱……是指……什么意思呢……」
感觉到对方异常的气氛,杏里的手心开始直冒冷汗。
春奈依旧挂著美丽的微笑,继续淡然说道,似乎完全没有听进杏里的疑问——
「但是我被拒绝了…被隆志…不过我并不怨恨,因为我深爱著隆志啊。包括他不肯接受我的这一点,我能够包容他所有的一切。因为爱,所以全部全部都可以原谅喔。」
「不…那个……」
「不过呢,我可不原谅隆志以外的人。」
她依旧挂著笑容,只有话语中充满疯狂的气息。
杏里感受到这一点,就连背上也似乎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汗水。
「我能够原谅隆志去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事物,可是……却绝对无法原谅让隆志喜欢上的那件『事物』的本身。」
「咦……」
「园原同学,不论你喜欢还是讨厌隆志,或者是根本不放在眼里,那对我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著满溢疯狂的话语,杏里默默站起身子,她本能地感觉到,再继续坐下去会很危险。
「园原同学,我不会向你道歉。因为……我是为了自己的爱做出正确的事啊。明明正确的事,怎么会有必要道歉呢?有必要感到愧疚吗?」
如果可以,杏里真想立刻逃出去。然而坐在眼前的春奈似乎不会轻易放过她。
「……」
杏里已经放弃和春奈沟通,她明白那只是徒劳无功。
凝视著那样的杏里,春奈开口道:
「可是……果然还是不能依靠别人啊。为了得到爱,果然还是——必须由我亲自动手,这才是爱的证明……」

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最顶层
「为什么从几十年前就留下纪录的妖刀,会是2002年制成的?」
『不…等等,相信我…我的确…』
「塞尔堤,我相信你。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所以一定是那个砍人魔平常就是个异常的家伙。跟刀刃没有关连,说不定只是偶然知道罪歌传说的家伙而已。」
『不…我不这么觉得…因为那个男人本身也曾经遇害过一次。或许是在当时被附身,也有可能是被妖刀命令,用砍伤自己来摆脱警察的怀疑……』
「……?他是你认识的人?」
『不…说不上认识。上个月底,有一名杂志记者来找我,想要打听静雄的事情。但在当天晚上的聊天室就听说他被砍了…调查後才知道,他是在「自己的家门口」被砍伤。』
『记得是叫做……对,赞川,名字叫做赞川周二。』

杏里的房间
「我还以为爸爸会比其他孩子们更能干……不过还是不行。」
——她到底在说什么?
杏里最初完全不了解春奈话中的意义——
然而透过对方的下一句话——以及表情,便完全理解个中含意了。
完完全全,充分了解——
「所以我要……亲自动手,收拾你这个情敌。」
语毕,春奈的手伸到背後——从那里取出一把「匕首」。
其刀身还不到二十公分。比起不久前砍人魔手上拿的,在震撼力上逊色许多。
但是——杏里非常理解。眼前的少女是比先前的砍人魔要来得恐怖许多的存在,真要解释原因……
「虽然我不会爱你,但这孩子——『罪歌』,就算是你这种人,也会好好疼爱的喔%…」
真要解释原因,是因为在拿起匕首的同时,她的双眼……
比方才的砍人魔还要深上好几倍好几倍好几倍——
好几倍好几倍好几倍地染上无比的鲜红。

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最顶层
『对了,聊天室,聊天室怎样了?』
塞尔堤从自己的话中想起聊天室来,马上打开网页检查,看看是否有什么变化。
然後在那里的是——
『这是…什么啊…』
在那里的是——
并非恐怖,也非不安。
只是…仅仅让人感到寒意。
让人觉得冷列透骨的可怕。
拒绝所有一切的深沉黑暗。
在那里确实——对塞尔堤来说有「寒意」存在。

网路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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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了,失败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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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时机太差了呢。}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竟敢将我的姊妹。}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母亲的命令是绝对的。}
——罪歌进入聊天室——
{这么一来,隐藏至今的意义就完全消失了。}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菲歌进入聊天室——
{这么说,就是可以使出强行手段咯?}
{听说明明都见到静雄了。}
——罪歌进入聊天室——
{联络断绝了呀?}
{已经感受不到那孩子的气息了。}
{感受不到那孩子的气息。}
{时机太差了呢。}
——罪歌进入聊天室——
{竟敢将我的姊妹。}
{时机太差了呢。}
{失败了,失败了耶,失败了唷。}
{但是这次不会失败了。}
{要给予平和岛静雄爱呀。}
{因为如果能够给予平和岛静雄爱的话,一定能够爱这个城市中所有的人。}
——罪歌进入聊天室——
{将能够去深爱池袋这个人类生活的地方。}
{出来吧。}
{在我面前再出现一次吧,静雄。}
{再度出现在我与我的姊妹们的面前吧。}
{这次要更加更加地爱你。}
{因为姊妹们是跟我一样的存在。}
{大家会一起爱你。}
{出来吧。}
{平和岛静雄。}
——罪歌进入聊天室——
{静雄。}
{静雄。}
{静雄。}
{要是你不出来。}
{我就去爱其他人。}
{无论是谁,不分对象,爱任何一个人。}
{大家一起去爱。}
{将池袋的人们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爱…}
{著爱著爱著爱…}
{著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爱著爱著…}
{爱…}
{著爱…}
{著爱著爱著…}
——罪歌进入聊天室——
{我会等你。}
{我会等你。}
{等著。}
{我会等你}
{在南池袋公园。}
{在南池袋公园。}
{在南池袋公园,今晚会一直等著你。}
{会等著静雄。}
{今天绝对不会让警察或是一般人接近南池袋公园。}
{会确实做好诱饵。}
{所以你放心,静雄。}
{你会由我来爱。}
{我也会爱著你。}
{我也会爱著你。}
{我也是。}
{我也是。}
——罪歌进入聊天室——
{我也会爱著你。}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然後在塞尔堤确认聊天室的情形後——
在池袋发生五十四个人同时遭受试刀砍人的被害事件,而这也被归类到池袋最严重的伤害事件之中。


本帖最后由 chenlunno1 于 2010-1-10 00:24 编辑



第六章 妖刀乱麻
逐渐远离。
逐渐远离。
所有的一切都逐渐远离少年。
少年只是想要得到爱。
就只是想要喜欢上某个人。
胆小的少年就连压抑自己的勇气也没有,
害怕伤害到心爱之人,
而不再主动爱上任何人。
被人害怕,受人恐惧,不被任何人所爱——
只有时间让少年不断进化成怪物。
若是这世上有司掌「暴力」的神——
——少年恐怕被那位神明宠爱著吧。
比世上任何人,任何生物都宠爱。
新宿
「为什么小静会出现在我住的公寓前呢?」
折原临也挂著适合「苦涩」这个形容词的笑容,有些浮躁地问道。
「……当然是来揍你的啊。」
相对的,静雄只有嘴角露出笑意,其他部分则明显散发强烈怒气。
在深夜的高级公寓前,从便利商店回来的临也看见的是——正打算一脚踢破公寓大门的静雄。
虽然就这样放著不管,让警察直接把他抓走也是不错的选择。但临也想到某个可能性,只好无可奈何地出现在静雄面前。
——要是在警察来之前,在房间里发现「头颅」就麻烦了。
「为什么我就得让你揍啊?」
「因为我很不爽。」
「……都这把年纪了,说那种100%像是胖虎的台词不好吧?小静。」
「罗唆。真要说原因……就是你很可疑。」
临也因为静雄这句突如其来质问,稍微皱起眉头。
「是哪里可疑啊?」
「最近在我住的城市乱来的试刀砍人……你到底『牵涉多少』?」
对於这直截了当的问题,临也错愕地摇了摇头:
「这怎么会跟我有关?」
「因为像这种摸不著头绪的事件,99%都会跟你扯上关系。」
「你就不愿意去相信那剩下的1%吗……」
「要是真有那1%能让我相信你的要因,我们大概就能处得更好了吧……临也老弟?」
似乎是回想起过去发生的种种,静雄脸上逐渐浮出青筋。不知情的人看到,大概会以为是生了什么病。
「就算试刀砍人这件事跟你无关,最近的池袋也很奇怪。原因就是你吧?啊啊?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这还真是过分的欲加之罪耶。」
临也嘴角扬起微笑——那双手早已握著小刀。
静雄看见之後也跟著露出笑容,将手摆在公寓前方的马路护栏上。
「?」
察觉眼前对手的诡异举动,临也稍微冒了些冷汗。
——难道…他该不会想把护栏给拆下来打架吧……
偏偏平和岛静雄就是会若无其事将这「难道」付诸行动的男人。
接著——就如他所想的,静雄摆在护栏上的手开始慢慢施力。
「……来真的?」
既然如此,只能在他拆出来前捅下去了。
捅下去——在下定决心的瞬间,临也便收起脸上的笑容。
察觉到这点的静雄,反倒浮现出「有胆就试试看」的猖狂态度。
在一触即发的压迫感之後——这场对峙由於「影子」的搅局而被打断。
就连引擎声也没有发出的黑机车挡在这两人之间。
「哎呀哎呀。」
「塞尔堤……什么事?」
虽然临也与静雄各自都有跟塞尔堤搭话,但塞尔堤仅匆忙地轻轻挥手,制止临也後,就只让静雄看PDA的画画。是将方才聊天室中的纪录复制後,贴在PDA上的档案。
静雄暂时看了一下纪录——最後皱起眉头,对著塞尔堤开口:
「……这是啥啊?」
静雄思考片刻後,眼神变得异常冷静,对著临也问道:
「……这也在你的计画内吗?」
「我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我能计算到塞尔堤会偶然间来到这里,我早就对你家砸下陨石了。」
即使如此,静雄依旧盯著临也好一阵子——最後放弃似的咋舌一声,无言地跨上塞尔堤的机车。
真的是,那个男人有够难搞。
从高中时期开始,我尽其所能利用了一切,才拥有现在的所有。然而只有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照我的想法去做的存在,那就是平和岛静雄。
——我最初也以为小静是能够利用的啊。
望著远离的机车,临也露出讽刺的微笑。
「真是的……明明就是单细胞,怎么会那么敏锐?」
那张笑容带著愉悦,同时也参杂浮躁。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最讨厌小静。」

杏里的家
「我有调查过你的事情喔。」
春奈握著匕首,缓缓起身和杏里说话。
她的笑容依旧如天使般灿烂,只有双眼像恶魔一样染上一片鲜红。
「真是个无趣的人呢。从国中时期就一直当那个叫张间美香的跟班而活到现在……最近则是对两个男的谄媚,甚至还对隆志出手啊……?」
虽然挂著笑容,口中却净是恶意的言语。
相对的,杏里则是默默承受春奈的嘲弄,但或许是在脑中拚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然而春奈丝毫不理会那样的杏里,继续不怀好意地吐露恶意。
其实光看那表情是相当动人的,就如同告知末日来临的圣人一般,对著杏里辱骂。
「再加上…听说『五年前有强盗闯进你家,杀了你的双亲』?明明你也在同一间房间,你却说没有目击到犯人…为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没看见?为什么会只有你得救了呢……?」
对杏里指责连帝人和正臣都不知情的事实。
可是杏里不为所动。
也没有开口。
是因为不认为靠著表情变化,或是反驳就能轻松带过吧——即使春奈这么觉得,也不打算停止说下去。
「你该不会也对强盗谄媚吧?你当时还只是小学生吧?犯人是个萝莉控吗?」
就连说到这个地步,杏里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或许会认为是因为对春奈怒不可抑,但事实并非那么一回事。
她的心中就只有疑问盘据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想要平稳地过生活而已,为什么会被卷进像这样的事情当中?
杏里就像平常那样,将世界当成一张画来认知——然而眼前的女性手上握著的匕首,正以闪烁的光辉拒绝自己去否定对方。
平稳的生活发出声音而崩裂。
已经无法回头了吗?风平浪静的现实再也不会到来了吗?
就这样逐渐崩毁,就连那个如同永远般的梦境也将毁坏吗?
虽然也有解决的方法。
只要对著眼前自顾自说话的女人,随意地大声回嘴就可以了。只要战斗就可以了,将对手击垮就可以了。
然而被迫做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比任何事都要来得痛苦。
——我只是不想要战斗…不想要引起纠纷,也不想与人竞争,只想过平稳的人生。我明明只有为了平稳时才会战斗,根本不是为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而活著的呀……
「真是轻松的生活方式呢。因为是将自己的人生寄生在别人身上啊。」
正当春奈这么说的瞬间——杏里终於出声反驳。
「……一点也不…」
「咦?」
「一点也不……轻松。要依赖著别人而活……就得为了要让特定的人喜欢…寄生虫啊,我自己也觉得是很好的比喻。但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寄生而不被赶出去——你知道……那要牺牲多少事物吗?」
如此说著的杏里眼中,确实存有著某种「坚强」。
一般来说,依赖他人而活的人一旦被如此指摘,大多会为了否定而大动肝火。说不定他们本身也不觉得那是很好的生活方式。杏里也不认为将自己的人生依赖在别人身上是很棒或正确的事——然而虽然确实了解,这还是在她期望下所选择的生活方式。
她无法接受让才刚见面的他人如此否定,这种想法让她硬是挤出这一些话。
但春奈对杏里的一席话一笑置之,在话语中增加更多的憎恨,吐露出怨恨的语句:
「……你就是这样……牺牲自己,才换得隆志的喜欢啊……」
「不。」
杏里这次果断地否定:

「那须岛老师……没有那种价值。」
说出的这句话意外带有力道,令春奈为之一愣。
在彻底板起脸後,她眯起鲜红的双瞳,握著匕首的手也开始用力。
「是喔…是这样子啊…」
虽然气氛明显产生变化,杏里仍没有将眼神从春奈身上移开。直到刚才为止都只会发抖的少女,现在不知为何,气势已经完全不输给春奈了。
然而这对春奈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如今她的心中只充满要将既是阻碍者,又侮辱那须岛隆志的女人给杀死的想法。
「那么,去死吧。」
淡然说完後,就在将匕首对著杏里的喉咙,准备剌下去的瞬间——
房里响起门铃声。
在已经过了午夜的这个时段,为何门铃还会响起?
「会是你的朋友吗……?」
虽然被这么一问,杏里却完全没有头绪。
该不会,这次真的是塞尔堤折返回来了?
「算了,先把你的朋友在你眼前剌下去——在那之後,再来慢慢收拾你。」
春奈再次将笑容挂回脸上,信步往玄阔前进,将门从内侧推了开来。
然後在那瞬间——春奈与访客,双方的时间顿时停住。
「费……川?」
「隆志……!」
杏里向门外远望。没想到,在那里的不就是那须岛的身影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某种意义而言,他是比春亲还要更令人惊讶的来访者,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杏里决定默默看著事情如何发展。
「啊啊……啊啊!隆志……隆志隆志隆志!」
春奈的表情充满感动,泪眼汪汪地连声叫唤心爱之人的名字。
相对的,那须岛的反应是——
「啊嘿啊啊啊啊啊!」
发出奇怪的惨叫声,将身子转了九十度,头也不回地由公寓的走廊上跑开。
也就是——在看见春奈後落荒而逃。
——咦?
虽然那须岛为何来这里是个疑问,但是杏里不打算追究。对她来说,眼前的景象让她产生新的疑问。
——为什么?这两个人……不是在交往吗?虽然原以为是那须岛硬是强迫产生的关系,但看起来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么,为何刚刚老师会逃走?
「等一下!隆志……!」
春奈为了追上那须岛而打算赶去,但转念一想又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杏里说道:
「…虽然我想亲手收拾你…但没有时间陪你玩了。所以——你就交给大家来杀死吧。」
「大家?」
因为无法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杏里不由得复诵——但在那之後,她马上便理解春奈那句话包含的意义。
「本来罪歌为了爱静雄,想要派上所有的人…果然硬是跟她拜托而带来是正确的。」
杏里这时才注意到——在房间外陆续聚集了数名男性。
全员手上都各自拿著美工刀或是菜刀等各类刀刃——
而所有人的双眼都染成红色。
「交给罪歌的——孩子们。」
简短说完後,春奈便为了追上那须岛而奔跑在夜色当中。
在寂静到来的房间里,只剩下杏里与手持刀刃的砍人魔们。
对著步步後退的杏里,男人们毫不留情地高举刀刃——悲剧的帷幕将於此刻拉起。

南池袋公园
在塞尔堤的脑中——虽然连自己也不知道脑浆在哪里,但在看见聊天室的内容後,她马上浮现新罗说过的话。
「……如果要分析这种状况,我能够推测出来的只有一点。」
「就算人类,既然相爱,一定会有不少人想得到证明,也就是所谓『爱的结晶』。」
「在互相传达爱意之後,接著就是渴望拥有能够让两人共同去喜爱的事物……嗯,最具代表的就是——小孩吧?果然是这样。」
「对…罪歌会产生小孩,让自己的孩子寄宿在被砍的人类灵魂上。」
「罪歌——爱著人类,是真心爱著。」
「因此想要完全的融合,与人……与人类——」
不会吧——虽然这么想,但在这一次的事件当中,「不会吧」却逐一化作现实。仔细想想,自己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其中一个「不会吧」了,对这状况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塞尔堤这么想著,将意识缓缓针对周围。
她载著静雄来到南池袋公园後,将机车停在公园的中央,注意周遭的情形——
於心里再度念出那句话。
——不会吧。
最初还以为公园空无一人。若是平常,就算深夜至少也会有几个人在,今天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然而自塞尔堤与静雄进到公园的那一刻起,人影逐渐从四下无人的公园角落出现。
如同细菌一般,为了增加全体的数量而慢慢加快增殖速度。
像老鼠会一样的倍增游戏持续了三十秒——在这段期间里,塞尔堤与静雄已经完全被「人」给团团包围住了。
——这可不止五十个人啊…
包围塞尔堤与静雄的人们,当中的类型可以说是各式各样。
从上班族到小混混,应该还是小学生的小孩、主妇、女学生……
既然能看到几个绑著黄领巾的人,当中多半也会有是DOLLARS成员的人存在。
同样是参差不齐的集团这点,让塞尔堤与静雄同时都回想起一年前「DOLLARS」的集会。只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有两点。
其中之一,以人数来说,恐怕还是DOLLARS比较多。
另外一点——聚集过来的每一个人手上都拿著某种刀器,每双眼睛都毫无例外地——染成一片血红色。
各自拿著的刀刃只能说是五花八门,有小刀和剪刀,甚至还有人手上拿著修裁高大树木的长柄修枝剪或是链锯。
恐怕这些人全部都是连续砍人魔事件的被害者吧。
——当然抓不到犯人。
仔细一看,还有感觉像是刚从医院里溜出来的人。
——因为所有被害者都被罪歌附身,而做了伪证啊……
正当塞尔堤思索该如何行动时——从包围在周遭,近百人的集团当中有一名身穿来良学园制服的女高中生走了过来,缓缓开口道:
「我好想见您啊,平和岛静雄先生。」
塞尔堤等人虽然不知情,但她就是在杏里眼前被砍的其中一名坏女生。
她说话时完全无视塞尔堤,只对著坐在机车後方的静雄。
「真是太棒了……虽然您打倒我的『姊妹』时,我已经从远方欣赏过了……」
——是从哪里偷看的?
塞尔堤虽然抱著疑问,不过既然人数如此众多,其中有一个人看到也不会太稀奇。这么说来,应该不会连「意识」都能共有吧?
「从我的口中,告诉其他姊妹还有『母亲』辟於您的强大……网路还真是方便呢。以前没有像那样的东西时,要让我们『罪歌』同伴们互有共通的想法是很困难的……如今要让自己了解某样事物,只要简单一封讯息就解决了呢。」
女高中生砍人魔叙述她们自己的特质。大概是认为就算说出特质,塞尔堤与静雄也无计可施,所以才轻易透露吧。
「一开始要让我们的『意识』记住语言真的很辛苦…不过现在大家都跟母亲一样,拥有确实的意识了。」
少女每说一句,周围的人群就逐渐逼近。
已经拉近到不知会以什么作为开始的信号,一齐袭击过来的距离了。
「可是呢,静雄先生,我想要更加更加地详细知道您的强大,让我再多看一些吧。而这一次要在大家面前……因为那样的话,一定就能够比现在还要更加爱您了……」
少女面露恍惚的神情——不对,是夺取少女意志的「罪歌」手拿奶油刀,对静雄摆出架势,步步走近。
得知至今为止的情形,塞尔堤确定她对敌人的推测。
——原来如此。只要被砍到,「罪歌」就会在被害人心中产生…就是这样夺取身体啊。然後再随便找一把刀刃,将那把刀刃当成是新的身体而重生。
从新罗握住菜刀却没有发生任何异状来看,应该不是刀刃本身妖怪化。搞不好,罪歌并非妖怪——而是一种催眠术。藉由砍人,以恐怖作为媒介,在对象的心中植入「种子」。之後,那颗「种子」会成长到与加害者一样,无限地增殖下去——说不定是像那样的存在。
若是如此,「罪歌」到底能算是生命体吗?
虽然心中涌起这个疑问,但遗憾地,塞尔堤目前没有时间去统整这些想法。
她从手中生出巨大的镰刀,并思考要如何在不杀死被害者的情形下夺走战斗力。此时,拿著奶油刀的少女嘴角扬起扭曲的笑意,对静雄吐露爱的告白:
「好了!让我们相爱好吗?无论多久,无止无尽。就算您累到无法动弹,我们也会单方面地爱著您!一直爱著您!除了在那里的怪物以外,谁也无法打扰喔!因为今天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也有我们的姊妹在不断产生新的姊妹啊!是一直爱著这座城市的人们喔!警察先生们全都忙得不可开交呢!」
随著一脸开心的少女,四周的「罪歌」们也跟著笑了起来。
塞尔堤对这个集团感到不寒而栗,静雄这次真的危险了……她在心里这么作想,将意识转移到後方的男性身上。
然而——静雄没有生气,也没有害怕或恐惧——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从机车上走下来,走到少女们面前。
「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是什么事呢?」
「你们……怎么会这么喜欢我啊?」
根本是完全搞不清楚场合的发言,塞尔堤因此险些从机车上滑下来。
——看清楚状况!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虽然想如此吐槽,但现在连那种时间也没有。本应如此——是因为罪歌们觉得势在必得吗?少女作为代表说出了答案:
「因为您很强呀。」
「……」
「您那荒唐无稽的强大……不是靠权力或金钱,是在人类的绝对本能上将暴力彻底地强化,那就是我们渴望的。而且……像您这般危险的人,一定没有人会喜欢您吧?因为您很可怕呀。不过——若是我们,就能够好好爱著您喔?」
少女暂时松开架势,开始对眼前的男人诉说本身的生存意义。
「我们呢,爱著所有的人类。但光是爱已经是无法满足了,只是在与人类之间产生小孩也已经不够了,因为无论再怎么爱再怎么爱再怎么爱都不够——我…想要支配人类的全部。然後为此,要留下优秀的子孙。比方说,像您一样强悍的人。就算是人,也是会想要留下优性遗传因子吧?」
——简直像是哪里的独裁者说的话。
塞尔堤错愕地往静雄的脸注意过去。大概是认为对方是静雄,期待他会对这番自私任意的话爆发出莫大的怒气——
「哈哈……」
——他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不是像平常那样为了掩饰愤怒的笑容,感觉是出自内心的开怀笑容。
『振作点,静雄。要是真的不行,我也会想办法让你逃走。』
是因为被近百人的砍人魔包围,终於心智不正常了吗?塞尔堤战战兢兢地等待静雄的反应。静雄缓缓开口——对罪歌们的「爱的告白」做出回覆。
「不……塞尔堤。老实说,我很开心。」
「咦……」
看来这个反应对「罪歌」来说也是出乎预料之外,周遭的人们都面面相觎起来。
「我啊,非常讨厌这股『力量』。我还以为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人肯接受我。」
虽然只提到一点点,静雄开始诉说过去,让人感受到在那言词当中包含的种种情感。
「所以……已经够了吧?会爱著像我这种人的有一位、两位……算了,反正很多就是了。所以……已经『够了吧』?」
他看似十分雀跃地咬紧牙关。
「我——可以承认自己的存在了吧?」
无比喜悦地握紧拳头。
「我——可以喜欢我自己了吧?」
极度幸福地睁开眼睛——将墨镜摘下後收进口袋里。
「这股让我厌恶厌恶厌恶到极点的『力量』……想要让它消失,只会让我不想使用的这股『力量』……我可以认可了吧?可以去使用了吧?」
「我——我——可以使出全力了吧?」
然後下个瞬间——平和岛静雄从出生以来,头一次以自己的意志使出全力。
并非跟平常一样,由怒气在主导——
有著喜欢自己「力量」的存在,这个事实让他分外高兴。
接著——说出对罪歌们来说绝望的言词。
「啊啊,附带一提……对我来说,像你们这些的啊……几乎、完全、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嗯,总而言之……你们是排在临也之後,最让我看不顺眼的。」
在距离公园不远处——周围杳无人迹的巷道内,有两名男女正在倾诉爱意。
男方是拒绝被爱,女方则是满溢著爱——
「呐……你还记得吗?」
相对於双脚瘫软在路旁的男人,女性只是沉静地诉说著。
正好位於路灯与路灯之间,开始变暗的地方,令人恐惧的气氛支配四周。然後,产生这股气氛的元凶,却泪眼婆娑地恍惚笑著,并不断吐露爱的言词。
「第一次遇到你时,你救了正被欺负的我…在那之後,还让我与你商量许多事吧…?」
女性陶醉地回想著过去。
另一方面,男人只将女性的脸庞当成恐怖的对象。
其实去掉红色的眼球,女方是相当漂亮的美少女。相比之下,男人则只是粗犷到让人觉得像个无赖。一般来说,要是立场没有颠倒才让人感到奇怪。
然而男人对女性全然只有恐惧,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也进不到他的耳里。
「从那以後,我就一直一直思念著你喔……你也有注意到吧?所以才会回应我的爱,接受了我……你不但打算『将我当成赚钱的工具,还在厌烦之後就想将我舍弃』呢。我呢……就算被如此对待,还是全部欣然接受,直到现在都原谅你、爱著你喔。」
「咿……咿啊啊啊……」
「可是呢,不够了耶……变得只有那样是不够了……这么一想呢——罪歌她呀,就开始对我说话了。」
手上的匕首映照自己的双眼,女性将刀刃轻轻划过自己的手臂。
在白皙的肌肤上浮出线条,从切口中渗出鲜红的液体。
「像这样给她我的血——一点一滴地…一点一滴地……你看啊?」
「咿……!」
少女的眼睛虽然注视著腿软的男人,心灵却早已凝望著遥远的彼方了。
如今少女的眼中,已经没有映照眼前男人的身影。
而是在回想甜蜜时光,凝视活在那段时间中的幻想男人吧。
「呐……今天……你今天一定会——接受我的爱吧……?」
如此说著,缓缓将匕首接近男人的喉咙。
慢慢地…
缓缓地…
如同自诞生以来头一次接吻的孩童般。
要将银色的刀刃染进男人当中。
藉由匕首,将身心合而为一。
将男人的身心切裂开来,把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等一下…等一下啊啊啊!」
男人为了拒绝对方而拚命摆动双脚,但才仅仅後退一点,背後就因为碰到无机质的石墙而失去退路。
然而他依旧摆动著双脚,那个姿态就只能以丑陋来形容。不过即使如此,那副模样还是不在少女的眼中。
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少女握著匕首的手开始用力——
「等一下!」
正当要对心爱之人将自己分身的刀刃刺下去那一刻,身後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注意到有人打扰,少女的世界快速崩坏。
不是如同少女与男性这般既幻想又抽象的两个人,而是被带回名为赞川春奈与那须岛隆志的现实——进入春奈眼中的,是那须岛使尽全力拒绝的身影。
「……」
注意到自己从爱的世界中「醒来」,春奈的笑容在此时头一次完全消失,将身体对著声音的来源。
在那里是呼吸急促的杏里,正炯炯有神地看向这里。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应该有五个人才对呀……」
杏里没有回答春奈的疑问,而是在让呼吸平稳後,说出自己的希望:
「请你……住手,费川学姊……不要再用……那把刀伤人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还是说,你只是不想死而已?」
「不是……因为……不是没有关系……」
「?」
虽然不了解杏里在说什么,但春奈认为对方只是因为拚了命从其他「罪歌」逃开,有些意识混乱。
「总而言之,园原同学……你说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只能选择寄生在别人身上,像那样柔弱的人没有资格对我与罪歌的爱说三道四……」
尽管春奈的语气充满压迫,杏里仍清楚说出回答:
「去阻止错误的事情发生是不需要资格的……而且……我认为…说的话是否有说服力与生活方式没有关连……」
她没有被气势压倒,反而驳斥对方的说词。
「只晓得依靠他人而活的生存方式并非柔弱…只是选择要那样活下去,就只是那样。」
「歪理……」
「一个人是强还是弱……希望你不要只靠生活方式就下定论!」
杏里以强而有力的语气让春奈哑口无言。
眼前的少女,实在不觉得和方才那个只会焦急慌张的少女是同一个人。春奈虽然抱持疑问,但没有打算追问。
她只是相信自己爱的力量——只要杀死眼前的少女就好。
两人经过短暂的沉默後,春奈静静开口:
「呐…园原同学……你…曾经爱过人吗……?」
春奈再度恢复笑容,突然对杏里询问起「爱情」。
杏里流露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既然自己的目的是「说服」春奈,就得好好回答对方。
「……大概是没——」
「我有!」
忽视杏里的回答,春奈兀自说起自己的事:
「当『罪歌』第一次对我说话时,我几乎就要被这孩子给附身了……但是这孩子呢……竟然说出什么要砍隆志…要伤害我心爱的隆志,那怎么可以!我拚命抵抗再抵抗——」
她的手臂随著话语用力挥舞。匕首的反光在夜晚的黑暗中闪现,让人可以实际想像那无比的威力。
「我反而…支配了妖刀!我可是支配了罪歌啊!用爱的力量!用爱的力量!」
「咦……?可是刚刚…你不是要砍下去吗……」
「是啊,最初我也不认同罪歌说的事情。可是呢…仔细思考孩子的话後…我了解到那才是正确的。完全支配对方…将自己完全植入对方的心中,不就正是永恒之爱的形式吗?」
那双鲜红带有压迫感的眼睛,在染上疯狂的色彩後显得更加异常。
「即使——那会杀死心爱之人。」
这句话成为开始的信号。
春奈将重心放低,以杏里的喉咙为目标。为了完全杀死对手,开始对全身施力。
虽然俗话说先发制人,但对方只是一名手无寸铁的少女,无须畏惧。
「……这次没有人会来救你了。就连爱人的力量也没有的你——不可能有方法对抗我。要嚣张也该知道分寸!」
随後就直接向杏里冲剌而去。
杏里似乎想说些什么。管他的,就这样将她的喉咙切开,使出灌注所有杀意的一击——
在低垂的夜幕下,响起金属撞击声。
——咦?
春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远远超出自己能够理解的景象。
杏里的右手臂——挡下对准喉咙攻击的刀刃。
「这是怎么……回事?」
代替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杏里将刚才正要说的话补充下去。
「的确…我无法去爱人。从五年前那一天起,我对於爱人这件事就感到无比恐惧。」
说到五年前,大概就是指双亲被强盗杀死的那件事吧。但那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杏里对著陷入混乱的春奈,继续沉静地诉说自己的事:
「所以…我为了补足自己缺少的部分,便依靠在某些事物上活下去……是的,我承认。毕竟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
杏里与匕首接触的手臂,从袖子的裂缝深处能看到的是——闪耀著银色的平滑钢块。
「难道……说……」
「所以我…就连爱人也是——选择依靠他人。」
杏里就这样用左手将右手的手掌握住——握住从右手臂中出现的刀柄,用力将它从自己的手臂中抽出。
伴随一阵布被撕开的声音,从少女手腕中出现一把日本刀。对於这副异常的景色,春奈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
「就好像赞川学姊靠著砍别人来制作『罪歌』的『孩子』——学姊的『罪歌』也只是…其中一把『孩子』。根源的这一把——确实有著刀的外型。」
「怎么会……怎么会!?」
「我不会爱人,所以——」
杏里像是在自言自语,而她的一双眼睛,就如字面上形容,诡异地『散发著光芒』。
「所以我就…依靠在能代替我去爱人的——『罪歌』身上……」
仿佛眼睛中有红色的萤火虫似的,亮起柔和又诡异的光芒——眼镜的镜片反射那道光,让镜片看来就像巨大的红色眼睛。
「不……是寄生在上面活著……」
少年并非没有喜欢过女孩。
然而——因为跟平常一样无法抑制力量,明明是为了救她,却反而害她身受重伤。
那不是只有一次,而是无数次,就这样重复循环。
曾几何时起,便不再有任何人接近少年的身边。
即使成长後还是没有人肯接近他。这孤伶伶的人,遇到名为折原临也的男人接近他——然而对方经常只为了利用少年。再说毕竟是男性,跟爱情或恋爱这种感情根本扯不上关系。
少年不知何时看开了。
不是突然间顿悟,只是在长时间重复同样的事情中学习到——
自己只是渴望被某个人爱著。
可是自己——不能够去爱人。
因为喜欢的对象越是靠近自己,就越会被伤害。
就算与本人的意志无关,但的确是少年自身的力量所引起。
如果这股力量是为了守护什么而存在——少年或许还能原谅自己吧。
然而这股力量在世间会被如何称呼,他一清二楚。
「暴力」。
单纯的称呼。虽然也有人认为力量端看使用方式来决定是暴力或正义——那么自己的就更是如此,那力量除了暴力之外什么也不是。
少年无法压抑自己因情感激昂而随著怒气使用的「力量」。
已经连自我意识都远远被抛在脑後——
很单纯的——仅有力量到达少年无从预知的场所。
时光流转——成长以後的少年,在刚才头一次被对方告白「爱」。
然後成长为青年的男性,将对自己抱有纯粹「爱」的存在给——
使尽全力,揍飞了出去。
在公园中央——塞尔堤·史特路尔森,这位告知人们死期的死神骑士,在池袋街道上引起骚动的「没有头的骑士」——
一筹莫展,就只能呆站原地。
不是被高达百人的砍人魔的气势压倒。
她在最初发现包围他们的红眼集团时,回想起一年前的DOLLARS集会。
然而眼前这状况所引发的结果,却与一年前彻底相反。
仅仅因为一名称为平和岛静雄的男人的腕力——
将百人的试刀砍人者给压制下来了。
平和岛静雄的战斗方法其实非常简单。
揍。
踢。
用蛮力扔出去。
就只有这样。
揍揍揍揍。
踢踢踢了再踢。
一边把人扔出去後还用脚往後踢,转身後又是一拳。
简简单单,以格斗游戏来说,就是重复一颗按钮就能使出的招式。
然而——就是因为单纯,才更能体会到那种恐怖。
静雄光是殴打拿著刀刃之人的手臂,就能让对方的手腕发出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声响,然後动弹不得。使出牵制用的下段踢,仅仅一踢就能踢碎对手的膝盖。
把人扔出去的话,就会像漫画那般水平飞出去。
这种战斗方式不像香港动作电影中,那种会让人著迷的漂亮动作。但是塞尔堤,不,是就连在场的百人砍人魔也都深深为那姿态吸引。
强悍。
要形容现在的静雄,只消这个单字便足够。
不…真要说的话——还少了两个。
可怕。
以及——「好帅气」。
——这家伙……这家伙——
——虽然早就知道他相当厉害……竟然有这么……!
就算塞尔堤用尽全力,就算以影子制造出镰刀袭击,也不觉得能赢过现在的静雄。更正确点来说,是不会有想打赢的念头。
如果是格斗家,或许会有想和比自己强的人打上一场的想法吧。塞尔堤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属於那一种类型。
但绝对不想跟现在的静雄战斗。
并非只是因为恐惧。
对於能真正让自己感动的存在——她根本无法刀刃相向。
就算用「鬼」来形容也不足以表达。
现在的平和岛静雄——那份强大简直是要以鬼神来称呼。
不——原本要形容他就不需言词。

光是那份强大,就是超越言词的言词,是告知世界自身的存在。
关於静雄的强悍,新罗曾经这么对塞尔堤说过。
(虽然体内的肌肉纤维想要不断变粗,静雄的愤怒却不给细胞那样的时间。)
(然後,不知是必然还是奇迹,细胞选择了另一条路。肌肉纤维放弃变得比现在更粗,选择维持在那般纤细下变得更强韧。他的身材纤细却孔武有力,或许这就是原因之一。)
(最低限度的再生。为了变得更强韧,就连关节与骨头也配合静雄的生活方式而改变成长方式。骨头变得像铁一般坚硬,关节在不断脱臼中——超越了习惯性而进化得更为强韧。仅在这一代,在平和岛静雄这短暂的人生当中!)
(这是——一种奇迹吧。)
奇迹。
不,说不定已经连这个词都不足以表达。
无论使用何种言词,都无法让塞尔堤拿来形容静雄的强悍。
恐怕——在现实当中亲眼见到超人或是少年漫画的主角,大概就都会有同样的想法。站在客观角度时什么都说得出口,然而当实际进入同样的世界,就连自身的价值观也将被抛向九霄云外。
眼前的静雄就会让人处在这样的状态。
就算有些砍人魔手持的刀刃,具攻击距离甚至是静雄的好几倍以上——却打不中。攻击距离这种程度的有利条件,根本无法对静雄构成不利条件。
在长轨道的攻击击中前避开——就像反击拳似的,朝拿著刀刃的男人或刀身旁揍下去。正当对手认为失去平衡时,追击的蹴击就已经一脚踹下。
那股气势完全不知停止为何物,把从傍晚便开始累积的愤慨加入能够使出全力的喜悦,一鼓作气地彻底解放。
将近百人的「罪歌」们因为静雄那超越尺度的强悍而一时後退,为了进行合作攻击,打算交换眼神时——
全员的动作突然变得一致。
在公园当中,除了静雄与塞尔堤以外的全员——同时将头转向某个方向。
就好像水上舞蹈一样,近百人全都在同一时间将眼神看向同一个方向。
——怎么了?
塞尔堤也跟著将视线移动过去,在那里只有公园的出口。
她们无从得知——那个时间点,正是园原杏里将「罪歌」从手臂中拔出来的瞬间。
「……该不会……在这附近发生什么事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静雄这句与行动成反比的冷静话语,让思考同一件事的塞尔堤点头同意。
「这里就交给我来想办法,你去看看如何?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吧。」
这句话是在替塞尔堤著想。换作平常,她一定会介意把静雄独自丢在这里。
然而——对现在的静雄来说,似乎没有那种必要了。
当成饯别,塞尔堤从手中生出「影子」——与那时候的安全帽一样,做出一双手套。
『这和镰刀同样拥有「特别性」,至少还能挡下刀刃。』
她迅速在PDA上将这些字打进去後,将手套丢给静雄。
不是因为担心。
只是自己多少希望能和眼前的「传说」有一些牵连。
「……谢啦。」
在确认静雄笑著将手套戴上後,塞尔堤驾著机车将停止活动的砍人魔们打散,往公园外奔驰而去,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好了。」
这么一来,静雄便真的变成一个人了。
单单一人,要面对百人的砍人魔对手。
但认为自己没有一丁点输掉的可能性。
然後——在周围的「罪歌」们不约而同想著同一件事。
就是对於这名男人——「没有自信再爱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对手并非丝毫没有受伤。
静雄的身上有无数道切裂伤,但还是看不到静雄有接受我们的爱的迹象。应该只要伤到一次,就会以那恐怖与痛楚为媒介,立刻将我们的思念灌注进去才是啊。
真要去思考可能性的话——就是静雄并非人类,或是——
啊啊……怎么会这样?
这位名为平和岛静雄的存在,完全感受不到「恐惧」。
不只是自己受到伤害。
现在的静雄,就连伤害别人也不抱有丝毫恐惧。
只投注著用喜悦来破坏我们的意识。
因为接受我们爱的语句。
……这是…恐惧?
是恐惧吗?
从应当要爱的人身上感受到恐惧。
这是多么讽刺啊。
面对接受爱的言词的人,我们却——恐惧著。
感到恐怖。
可怕。可怕。
好可怕——
接受我们的爱的言词的人——对我们无所畏惧。
如果不畏惧,就无法灌注我们名为「支配」的爱。
无法——爱他。
她知道这件事吗?我们的母亲有注意到这个事实吗?
然後,在母亲之上的生母,如同我们始祖般的存在有注意到吗?
注意到我们是如此充满矛盾的存在。
注意到妖刀之爱,在人类这存在的眼前,全都不过是虚伪罢了——
即使如此,「罪歌」们还是逐渐接近。看著她们的静雄自然地笑了出来。
——你们这些家伙可别弄错啦。
——因为大家会害怕我,所以我不会被任何人所爱?别说笑了。
——害怕的人是我。
——是我才对。
——对,我是世界上最胆小的人。
——因为我害怕最必须信赖的自己。
——然而那又如何?
——我胆小——跟要揍扁你们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更何况…
——在爱著我的家伙面前,怎么可以倒下去?
现在想想,或许就是从那瞬间开始的。
就算喜欢上某个人——却对爱上某个人感到害怕。
杏里至今依旧还是会作梦。
作著在幸福中的家庭之梦,作著大家和乐融融欢笑的梦。
但是那终究是谎言。
并非因为那是梦。
因为园原杏里「根本没有那样幸福的过去」。
杏里自幼便在父亲的虐待中成长。
一见面就会被骂,生活被暴力相向可说是家常便饭。
虽然母亲总是会伸出援手——但就连母亲也遭到父亲殴打。
这行为随著日子日益增加。在杏里十一岁时,暴力增加到让少女的身体总是遍体鳞伤。
不是因为喝醉酒,绝对不是那样。
父亲不曾殴打杏里的脸庞,在有游泳课程的时期,施加的暴力更会特意不留下瘀青。
那是经过计算的暴力,让施加的程度正好不会被学校通知警察。
杏里的心逐渐封闭,忧郁地度过无法摆脱的每一天。
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在城市中开始发生试刀砍人的事件。
「你……那把刀是……罪歌!」
春奈发出惊愕的声音,盯著杏里手上的刀。
「那把刀……不会错的……是五年前砍了我的那把刀!」
就如同杏里所想的。
春奈是杏里持有的「罪歌」的被害人。一点一滴成长的「种子」利用对那须岛的思念产生出「缝隙」,一口气在春奈心中成长。
正当杏里冷静分析之际,春奈愤恨地问道:
「你……!难道……你杀了吗?杀了自己的双亲!用那把刀……!」
「……是啊,也许那就等於是我杀的吧。」
她没有特意肯定或否定,只是静静将刀往上举起。
明明只是安静地往上举,刀背却正确击中春奈手臂的要害,匕首瞬间掉落在地面上。
「啊……」
焦急的春奈为了将掉落的匕首捡起而弯下腰,做出完全是外行人的动作。
刹那间,日本刀那长长的刀身便靠在春奈的脖子上——就这样让她动弹不得。
「……那把『罪歌』的小孩……没办法连战斗的方法都教你呢。果然……就算继承目的和意识,经验和记忆都没有继承到啊……」
杏里淡然分析对手,以困扰的表情对春奈开口:
「那个…拜托你…请你告诉其他『罪歌』,可以停手了…只要身为『母亲』的你下令,『孩子』们应该就能收到……如果你只是被『罪歌』附身,只要由身为母亲的我的『罪歌』来下令就会停止……」
「不可能……不会有这种事……!」
杏里虽然提出希望能够不伤到人的「请求」,那段话却伤到春奈的自尊心。
「我赢过每天每天都涌上心头,想要支配我的罪歌!我用爱的力量压抑下去了!可是却被…连爱都不知道的你…我怎么可能会被你……!」
她以悔恨的眼神瞪视杏里,杏里却只以悲伤的神情回应:
「费川学姊…就让你稍微听一下吧…」
「咦……?」
「总是在我心中回响著的…罪歌的『爱的言词』——」
於是杏里轻柔地将刀由春奈的脖子上挪开,将刀锋渗入少女手臂中仅仅一毫米。
春奈的脑海中,出现像是针刺般的痛觉——
「爱的言词」从那里涌进她的内心——




因为呢
欢…喜欢…喜
所以爱著你】【非常
喜欢人啊】【别问我这么庸俗的问
【别说你喜欢谁这种会让人悲伤的事情啦
对,不是那种意思!我喜欢这世上所有的人类!
问我喜欢哪一点?别问我这么庸俗的问题!是全部,
喜欢那血液】【喜欢那硬骨】【这是爱】【将那纤柔的给】
所以我能够原谅】【因此大家都可以原谅我吧?】【无法原谅?
都做到这地步了】【啊…】【当达到最高潮,切裂开的肉的断面更是
喜欢那明明非常柔软,但能变成硬到轻易断裂的健硕肌肉!】【还有就是
喜欢那无与伦比的纤柔,却又可以脆弱而尖锐的粗糙硬骨!】【爱就是爱就是
喜欢那那抖动般富有弹性,柔顺又爽口无比,纠缠著的纠缠著的紧紧纠缠著的纠缠
而当彼此接触到时,用到非常非常响亮的声音去呼喊爱了吧?这让我好羡慕呢,能够用来形容爱的语言根本不存在所以我想要让你爱我呀所以啊不过呢因为就算想要补足所以说那个呀喜欢你可是却只有你一个人我好羡慕呢就算死亡也是爱的形式性欲也是正当的爱的形式啊哎呀不可以去追寻爱的定义那种事情是对心的侮辱喔根本就不需要定义只需要有那么一个词就好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就在春奈的心即将被摧毁的瞬间,杏里静静将刀抽开。
「……听见了吗?罪歌说的话……」
听见了…倒不如说根本就无法拒绝。
春奈於自己体内听见的言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那已经不能说是爱了。
如果撷取一字一句的言词,或许还会觉得是在诉说爱意。要是专注在同一个地方,那一块变得无比黏稠的「爱的言词」,任谁听到都只会觉得根本是怨恨的诅咒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够忍受像那样诅咒的声音……?」
「我是个缺少很多事物的人。」
杏里用悲伤的眼神摆出笑容,看向自己手上的「罪歌」。
「所以,必须将自己不足的部分给补齐才行…寄生在很多种『事物』之上来活下去。」
然後,如同自言自语般,继续小声低语:
「因为我觉得我爱人的心不够…才会一直听到这个声音。被迫一直听下去…永远永远,以客观的立场……」
从画框之外——
发现杏里因思索而低下头,春奈判断是机会——捡起自己脚边的匕首,对著杏里猛砍。
一次、两次、三次——匕首以逼近人类极限速度的光芒闪耀,杏里的身体上逐渐浮现伤痕。虽然避开了要害,手腕与脚部都被划上几处较大的伤口。
「啊哈……啊哈哈哈哈!成功了!就是啊,我怎么可能被你这种……」
然而她的大笑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眼前的杏里依旧保持冷静——而刀尖却不知何时已经顶在自己的喉咙旁。
「咿……」
看著发出畏惧低吟的春奈,杏里不可思议地询问她:
「为什么你…会害怕被砍呢?……砍是爱的结果吧?」
与其说讽刺,杏里似乎是真的觉得疑问而这么问道。春奈咬紧牙关,勉强摆出强势的姿态反问眼前的少女:
「为……为什么?你刚刚…是故意被砍的吗……?」
春奈不是笨蛋。只要冷静下来,至少还能理解杏里是故意不避开能够回避的攻击。
对於这个疑问,杏里让收起表情的眼瞳发起红光——做出宣告:
「要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试刀砍人的人们停下来…那么从现在起,我将对你做一些过分的事,所以这样做——就互不相欠了。」
「咦……?」
故意让人砍?这算什么?即使春奈的脑袋里这么想,然而想到此刻起将被对待的行为,不禁因恐惧而直打寒颤。
然後——就如同她预测的,杏里将刀尖缓缓接近自己的喉咙。
「就让罪歌稍微地…夺去你的意志。放心吧……我想应该不至於会死……」
「啊……啊啊啊……」
「……我不会道歉。要是在这时道了歉,就会变成否定我的生活方式…是啊,只为了守护自己的平稳就对你做这么过分的事情,我也觉得很狡猾…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戴眼镜的少女露出自我嘲谑的笑容。
那是春奈在意识被夺走前,最後看到的画面。
「谁教我是寄生虫。」
刀尖刺入喉咙约一毫米——爱的言词在她体内流窜。
回想起那是自己在五年前——被试刀砍人的犯人稍微砍到时,只在一瞬间进入的声音。
听著巨大的爱之诅咒,春奈在最後听见杏里的声音。
「罪歌她——其实很怕寂寞。所以请不要说什么压抑她、利用她这种会让她寂寞的话。虽然就我们看来,或许她的作法是不对的……但罪歌是由衷喜欢著我们人类……」
「所以……请你爱她。」
「费川学姊也——请你爱……罪歌。」
「因为学姊跟我不一样……你能够去爱人……」

同一时刻——
当静雄注意到其中一名迎面而来的砍人魔突然丧失敌意後,便开始全心全意对自己的身
体下达命令。
单纯的一句话——「停下来」,就这么一道指令。
从未因此停下来过。以结果来说,被愤怒支配的细胞,直到一切结束为止都会破坏。
然而现在不同。
如今静雄没有被愤怒支配。
喜悦。就只有感受到喜悦,以自己的意识来使用力量。
停下来……停下来……「给我停下来」!
静雄在这时产生愤怒的感情,将这股气势集中到全身的细胞上。失去战意却因为惯性而前进,也就是说只不过是一般人的砍人魔,那张脸即将被拳头给粉碎——
就在拳头即将抵达对方的鼻头前,动作完全停止下来了。
「……哈哈…」
望著那点到为止的拳头——静雄发现自己正在笑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既像纯真的孩子,也像充满疯狂气息的杀人鬼。
——搞什么啊?
——总算…肯听我的话啦。
在这段过程中产生的事物,确实在他身後留下清楚的形迹。
被殴打到动弹不得的「罪歌」们与——被静雄戴著塞尔堤的手套所亲手折断的,各式各样的多种刀刃。
但是没有任何人死去。
他是带著不同於愤怒的感情去挥拳,那感情叫做喜悦。虽然以使用力量来说,那依旧还是扭曲的感情,但以结果来说,总算能做到「收放力道」了。
这就是平和岛静雄这个人的一生当中——「暴力」成为「力量」的瞬间。

五年前的夜里——
杏里的父亲打算杀死杏里。
不是凭著怒气,而是带著冷彻的眼神想要杀死杏里,压在她的身上将脖子掐紧。
爸爸。
爸爸。
好难受。
好难受。
我不要。
为什么要掐我的脖子?
为什么妈妈会倒在那里?
你不要跟妈妈吵架啦。
我也不想跟爸爸吵架。
就算被打也不会哭了,我会忍耐。
所以…所以不要杀我。救我…救救我…爸爸……
就在少女的意识即将模糊之际——她看见母亲在父亲的身後站了起来。父亲没有注意到,依旧掐著杏里的脖子。
不清楚父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打算杀死自己。
唯一确定的是——母亲在说了一句:「我爱你,亲爱的……」後,用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日本刀砍下父亲的头——刀身一转,再将那把刀刺入她自己的腹部。
刀从母亲手上脱离——
滚到杏里的脚边,「爱的言词」就像诅咒般流入少女内心。
然而——没有传达到。
杏里当时第一次从「画框」里看著世界,看著自己——那样的她,连罪歌如同诅咒般的言词也无法传递到心中。
杏里一面听著诅咒的言词,傻愣愣地将罪歌拿起——她得知罪歌的过去、目的,以及母亲就是试刀砍人的犯人这些事。
刀就这样进入杏里的体内——直到最後,警察都无法找出试刀砍人的凶器。
「杏…杏里…你是……杏里?」
那须岛的声音在背後响起,杏里回过神来。
眼前是失去意识,已然倒下的春奈。那须岛则正用像是看到什么肮脏东西的藐视眼神看著春奈。
「我…我是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这家伙是之前打算在办公室砍我的家伙…学校为了不引起问题,便掩蔽消息让她转学……可恶!竟然还没死心,这该死的跟踪狂!」
他吐露的一番话完全没有身为教师该有的尊严,净是下流的言词辱骂著——
「咿!」
突然发出惨叫声,从自己身边退开。
大概是看见自己手上的刀被吓到了吧?虽然这么想,看来似乎不是。
转身一看——出现一台连引擎声也没有发出的机车。
是塞尔堤。
——竟然在这种时候出现啊……
杏里自暴自弃似的摇摇头,低头将身体对向塞尔堤。
正当她打算开口时,那须岛从背後抓住她的肩膀。
「呐…园…园原,跟老师一起逃吧,好…好吗?」
对著在这种情形下依旧不怀好意的男人,杏里默默将那只手拨开。
「你…你为什么要拒绝?呐…杏里,我曾经从坏女生的手上救过你吧?就是之前啊…你记得吧?」
「我欠你的已经还了。」
「难…难道是指刚刚的事?现…现在不是说那种事的时候吧!」
「不是的…刚才那是为了我自己而做的……」
背对脑中充满疑惑的那须岛,杏里对塞尔堤与那须岛双方说起话:
「我…直到不久前都还以为这位黑机车就是砍人魔…所以,『我以为老师被袭击了』,没有想太多…就用了力量…只是想要救老师……」
「咦……」
「但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老师,而是因为讨厌……!所以,绝对要偿还欠老师的恩情才行……!」
——啊…
听到杏里说的话,塞尔堤仔细端详那须岛的脸——终於注意到。
——这个大叔,不就是那时候的小混混吗?
回想起自己那晚被杏里砍的事,也确实想起眼前男人的容貌。
——话又说回来,这家伙是老师喔?明明是教师,怎么会从「那种地方」拿钱偷跑?
「可是,老师…真不可思议。这位黑机车是…非常…非常好的人。比我还要坚强许多…很认真地…在守护著这个城市。」
那须岛总算注意到气氛变得十分冰冷,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老师…老师…你是『为什么会被黑机车追』呢?是做了什么事呢……?」
然後,杏里将身体缓缓转向那须岛。那须岛此时总算注意到杏里手上的「罪歌」,发了疯似的大叫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也是…你也是吗?杏里!你也要拿那把刀对著我吗啊啊啊啊啊啊…呃……」
颤抖的声音,而且实在不构成对话。
「不,老师…」
杏里浅浅一笑,用被诅咒的刀——手拿已经成为她身体一部分的「罪歌」,慢慢走向那须岛身边。
「我跟费川学姊不一样。」
「因为我——最讨厌老师了。」
那须岛慌慌张张地逃走以後,杏里转身对著塞尔堤。
或许会演变成非战不可的情形,也说不定会被杀…她做出某种觉悟——
但是,眼前看到的,是没有头的骑士将倒在地上的春奈扛在肩膀上,正准备跨上机车的身影——
「咦……?」
杏里不明所以,只能混乱地看著塞尔堤的行动。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疑惑,塞尔堤灵巧地以单手在PDA上打字。
『啊啊,其实我算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在观察了,所以大概知道事情原委。这女孩就交给我认识的密医照顾,总之你可以先放心了。』
对著口气像是没事般的塞尔堤,杏里慌张开口:
「塞…塞尔堤!那个…我……!」
『别道歉。』
似乎预料到杏里打算说什么,塞尔堤将PDA上的文字放大让她看。
『你是做了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吧?实际上我也觉得你当时那样做是正确的……不过,把头砍掉的确有点过火,你之後再跟「罪歌」抱怨一下吧。』
然後贴近杏里的脸,打入新文句。
『我可不是在同情你喔。』
然後又像要转移焦点般输入文字,字句中还带著些许害羞的意味。
『只不过觉得——就算打起来,也不一定能赢而已。』
塞尔堤离开後,杏里在巷道中静静握紧手中的「罪歌」。
——同情……吗?虽然就算被同情,我也不会太在意……
即使如此,杏里也不认为自己很可怜。
也不觉得可悲。
因为这是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
这么下定决心後,杏里回想起塞尔堤要离开时留下的话——
『如果你还是无法接受……那么与其向我道歉,不如用你得到的力量来守护池袋这个城市。好比说…操纵个一百人左右的「罪歌」参加城镇的志工活动,像是帮助绿化池袋的募款活动之类的……』
之後,园原杏里依照塞尔堤所说的,得到了「力量」。
是为数超过百人的「砍人」集团。虽然平常仍以正常的意识在行动,一旦有其必要,就会成为由杏里的意志去操纵的忠诚同伴们。
虽然是个沉重的负担,杏里却由衷盼望这份沉重。
始终认为像在半空中飘浮不定的少女,因为拥有操纵人们命运的这个重荷,终於能够让双脚确实地踏在地面上了。
说不定会因为这重量而在原地无法动弹。
但是,自己的眼、口、手——还有心,仍是自由的。
能够望著想看的方向。
能够聆听周遭的世界。
能够与某人诉说这些事。
就连渴望的事物也能紧紧抓牢。
以及——自己还能够拥有笑容。
一点也不悲伤。
虽然也不能说是高兴。
所以她决定笑。
究竟这是自我欺瞒?还是自己的真心?就连她本身也依旧不了解——
她沉静地挂著微笑。
既高兴又悲伤。
就在这时候,於体内不断回响著的「罪歌」的声音停止了一瞬间——猛然听见【虽然我无法爱你,但我不讨厌你喔】这道声音。
不,正确来说,是感觉上似乎听到了。
「咦……」
然而诅咒的声音已经回复成原本那样,并没有再回应杏里的疑问。
杏里发现自己被罪歌安慰了——
这让她稍微感到有些开心。
网路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呃,那个…我是从漫画咖啡厅上来的。}
{我在此对目前为止的这些事道歉。}
{我想我应该不会再上来了。}
{真的很抱歉。}
——罪歌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田中太郎进入聊天室——
【咦?奇怪?】
【怎么回事啊?】
——田中太郎离开聊天室——
——塞顿进入聊天室——
(好啦,这样也不错啊,对方都说不会再上来了。)
(不过,如果是普通的聊天,那当然欢迎喔,罪歌。)
(那么,我先失礼啦~)
(晚安~)
——塞顿离开聊天室——


本帖最后由 chenlunno1 于 2010-1-10 00:25 编辑



尾声&下个序章 苍天已死
池袋的城镇中,有一辆厢型车正在行驶著。
不知为何只有门的部分换成新的,上面因为绘有漫画还是某种插画显得特别醒目。
「……绝对不能开这台车干坏事啊……」
因为游马崎表示有认识的钣金店,於是将修理车门一事交给他处理,结果便成了这副摆明是狂热人士之车体的德行。
「可恶,我明明知道交给游马崎会变成这样……」
门田嘴里不停抱怨,在他旁边的是——坐在驾驶座上,不发一语握著方向盘的渡草。他以前也曾经被游马崎他们烧掉一辆车,应该也累积了不少对他们的愤怒。
然後当事者的游马崎两人,依旧在後车厢谈论老样子的对话。
「啊~对了,得早点去买这个月的电击文库才行。」
「《朵库萝》也要出第五集了呢~」
「因为是奇数集,一定又是最後一回了。」
「艾利森的小孩的故事也很让人期待呢~」
门田转过头去瞄了一眼,游马崎与狩沢在去掉座椅的後车厢中丢满大量文库本与漫画,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看著那些书。
——居然还不会晕车……
他关心又钦佩地叹了一口气,游马崎他们依旧继续狂热的话题。
「我现在就在期待下个月的电击文库了耶~」
「是啊,《ルナティック·ム—ン下个月也就是最後一集了,多马兹这个正太真棒~」
「就算是二次元,我还是对男人没有兴趣。」
「咦咦~小游马真坏~」
听著这些毫无紧张感的对话,门田发现渡草的行驶变得有些粗暴,头微微低下转回去。
游马崎他们的举动确实惹怒渡草,最让人困扰的是,当事人们一点也有没自觉。
——然而结果已成定局,如今再争执也无济於事。
现在不是为这种事而让同伴失和的时候。
那一晚的事件,之後被取了「撕裂者之夜」这个别名。
这起仅一个晚上便有五十名被害者的事件,依旧没有解决的线索。
只是,社会一致认定那晚的事件与连续「砍人魔」是不同的案件。
其中最大的理由是——因为被害者全部都是绑著黄领巾的少年少女们。
同时在南池袋公园的大规模斗殴事件,城市的人也都认为是独色帮或暴走族在互斗。
另外还有一名女高中生受害——但只有这起事件被当成和平常的砍人魔事件来处理。
因此事件大致被当成是独色帮之间的内部斗争来收尾,让原本就处於戒严状态的街道被更加紧张的气氛包围。
最让门田感到不安的是——「DOLLARS」之名被当成犯人提出来这件事。
塞尔堤与静雄抓住的砍人魔,因为在其他事件时有不在场证明,被判断就算交给警察也没有帮助,便在医院前放了他。看来是真的被某种事物给操纵,对方完全没有当时的记忆。
因为是蒙著眼睛逼供,我们这些人被告发的可能性应该很低……总之,塞尔堤的慰问金似乎已经经由新罗转交过去,应该不用硬是将用车撞他的罪恶感放在心上了吧。
然而就结果而言,事件最後还是没有抓到砍人魔就告一段落了。
塞尔堤寄了封写著『不用担心了。』的简讯,实际上自从撕裂者之夜後,也没有再发生相同的事件——但由於警察没有抓到犯人,社会依旧被不安笼罩著。
如果这份不安,不会引发成具体的行动针对我们「DOLLARS」就好了…
抱持这样的忧虑,门田将视线移向窗外。
走在街道上的人,有半数以上是绑著黄领巾的人。
虽然没有特别做出什么行为,但他们眼中部充满著对「某种事物」的敌意。
——黄天当立…吗…
想起那句成为三国史开幕的一部分名词句,凝视自命为「黄巾贼」这个觉得有讽刺意味名字的独色帮。
少年们都还很年轻,别说是国中生了,看起来也混杂著不少小学生。
门田有些焦躁地望著苍天,将曾几何时说过的话,以更加悔恨的情绪喃喃细语。
「……城市——开始崩坏了…」
可恶!可恶!大家全都把我当成笨蛋要!我可是教师耶!远比其他的教师还要有才能!
可是却…可恶啊!
给我走著瞧,该死的园原杏里!
我要把昨天的事情拿到教师会议上质询!就说你拿著日本刀要砍我!只要说你跟那个费川是同夥的,其他老师也会相信吧。
可恶,我不过只是跟费川玩玩,竟然就给我搞成跟踪狂。
对了,只要拿这个理由来威胁杏里,不就能拿到钱了?
我可是有栗楠会做靠山喔——只要这么说就能让她吓坏吧?
……会吓死吧?
毕竟手枪比刀还强嘛。
好,就这么做。
园原、赞川还有纪田,我要把小看我的家伙全都毁了……
同一时刻——
「静雄,怎么了?心情不错嘛。」
静雄正由上司汤姆带领,前往收取交友网站的欠款。
平常总是有气无力前往工作现场的静雄,今天倒是特别积极。
「没有,只是昨天有些事情让我很爽而已。」
是想太多了吗?就连对上司的敬语也稍微流畅了些。
心中感到疑问,汤姆说明今天的工作内容:
「这次的家伙很恶劣喔!是个用掉五十万以後,还撂了句『我可是有黑道在撑腰喔。』就想要赖帐的家伙。然後在调查以後才让人觉得好笑。说什么黑道撑腰,好像只是在栗楠会开的高利贷借钱罢了。还真敢用那张嚣张的嘴巴说出『有关系』。」
「也就是说,让那张嚣张的嘴巴闭起来就行了吧?」
「……是没错啦……你今天真的很起劲耶~」
「没什么,只是好像有些了解力量的用法,让我很想试试看。」
这么说著的静雄,墨镜後面的眼神如孩童般闪闪发亮。
到头来,静雄的力量还是成为暴力。
但在解放那股能够区分力道的使力方式後,是否能够再向前进一步——就端看他今後会如何使用力量了。
而眼下能够作为判断依据的,就是在这之後要被静雄揍的男人吧。
「最好笑的是,那家伙还是名教师,就是那边那所来良学园的…」
「真是不能原谅呢……很值得揍。」
「你可别用力过猛宰了他喔!嗯嗯…那须岛…喔,啊啊,这里这里。」
确认公寓的名牌後,汤姆与静雄站在门边按电铃。
搞什么啊?在这种时候……
该…该不会是那家伙?那个「情报贩子」?
那家伙——要来收拾我了?
或者是杏里!?赞川!?黑机车!?
可恶!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明明还差一点!
我可没那么好对付,看我怎么收拾你。
把门打开来试试看啊!我就用这个灭火器敲烂你的脑袋。
「……没出来。但电表转动得很快,所以应该在里面。」
「我来开门。」
静雄一握住门把,随著「啪叽」的声响,门把就连锁一起被破坏了。
然後用力将门打开後——
从里面出现灭火器,往静雄的脑门狠狠敲下去。
沉默——
在一瞬间的寂静过後——静雄用手握住就这样摆在额头上的灭火器——只靠握力就「捏坏灭火器的瓶身」。
「嘎啊!」
然後——静雄在被吓得呛到的那须岛前面,缓缓将灭火器从额头上拿下来。
静雄的上司老早就冲刺到安全场所,公寓的走廊上只剩下静雄与那须岛。
然後从灭火器下方——出现如同大魔神般,脸上充满青筋的面孔。
「……痛死了啦,你这浑蛋——!」
把弯曲的灭火器当成铁指虎而击出的这一拳,正确捕捉到那须岛的脸——就这样将他带到梦的世界中。
远远看著发出如同炸弹声响的拳头,上司放心似的开口道:
「啊啊……果然静雄还是得那样才行。」
然後今天也是——对平和岛静雄来说,开始一成不变的日常。
对他来说是既和平又名副其实的平静日子。
当那须岛下一次醒来时,时间已经是四月了。他将处在不但被女学生们控诉性骚扰而丢了老师的工作,更被栗楠会的年轻小夥子包围在床边的状态下——
不过那是另一则故事了。

「真的没事吗?园原同学……」
看著躺在床上的杏里,龙之峰帝人担心地开口问道。
「畜生……该死的试刀浑帐!对不起!杏里!要是我二十四个小时都跟著你,就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了……」
话中虽然带著些许小玩笑,但纪田正臣难得浮现认真生气的表情。
两人听说杏里遭到砍人魔袭击後,都翘掉学校的课跑来探望。
杏里觉得说了很多话,却不太记得说过哪些内容。
只有觉得非常开心这件事刻划在记忆中。
以及那天晚上——她没有作平常那个梦。
但是白天醒来时——也没有被绝望包围。
然後隔天帝人与正臣也一样来探病。
纪田正在搭讪护士时,他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正臣!不行啦,在医院要把电源关掉才行啊!」
「抱歉抱歉,下次我会注意。还有,刚刚的简讯是来找我的,我今天得先走了。」
「咦咦,怎么会…」
「那么,杏里,我明天还会再来。因为男人都是色狼,要是帝人乱来的话,就立刻将病床按钮按到0N喔。」
正臣兀自讲完话後便离开。照他的说法,今天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因为会有警察来做笔录的关系,杏里被安排在个人病房。而护士的例行巡逻刚刚结束,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进来。
机会来了。
虽然觉得不妥当,帝人还是向神明感谢能有这种状况。若是平常就会有正臣打扰,如今终於能两个人单独对话了。
与杏里认识已经快满一年。
心想也差不多该脱离班长搭档这层单纯的关系了。
龙之峰帝人默默调整呼吸,准备坦然以对:
「那…那个…园原同学…」
「…?怎么了吗?龙之峰同学。」
「园原同学你有——喜欢的人吗?」
虽然心中觉得不可能——却打从心底希望她能表示「其实就是龙之峰同学……」
带著几乎是对神祈祷的心情,帝人等待杏里的回答——
「嗯…如果只是幢憬的人,那我有喔。」
「……!?是…是喔,是怎么样的人?」
帝人当场被【咚——】的效果音给围绕,他小心不被发现这点而开口询问。
「其实……我偷偷瞒了警察……我在受伤前几个小时也有被砍人魔袭击……虽然那个时候有很多人救了我……但穿著酒保服的人与另外一个人特别帅气……」
「酒保服?」
——不会是静雄先生吧?
挥开恐怖的想像,帝人决定静待杏里的下一句话。
(但是我想…那个人一定跟我一样…是无法自己主动去爱上某个人的…)
杏里在心中如此作想,但帝人当然不会知道这点,只是不停在心里吃醋。
「还有一个人是…听了不要吓到喔…」
「咦?」
「那个……就是没有头的骑士!」
【咚——】
今天第二次的效果音响起。帝人被自己心中那道声音震得左摇右晃,勉强在杏里的面前保持笑容。
「我有和他聊过几句话…他是个很有行动力、能够爱人…我觉得拥有全部我所没有的东西的人……啊哈哈,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吧?」
说什么信不信的…自己本来就认识塞尔堤啊。
而且也明白那个与酒保服的组合根本就是塞尔堤与静雄。
——等一……下……咦?奇怪?可是…因为,塞尔堤是女的……咦?
帝人虽然感到混乱,还是想起塞尔堤从外表上看来是雌雄难辨。
——那个人是女的喔?
为了要告诉杏里这件事,就得让她知道自己认识塞尔堤。
然而为了说明这一点,稍有不小心,说不定连「DOLLARS」的事也会脱口而出。
——那样不行,不能把园原同学扯进「这一边」来。
帝人勉力让头脑运作,盘算如何温和地让杏里远离他们。
「不…可是,像没有头的骑士那类的人呢…就是啊,是离我们的日常很远的人们喔?」
——这么期望非日常的我在说什么啊……
帝人心里浮现自嘲的想法,并打算开始高谈阔论起来,但是却被杏里带著微笑所说的话给打断。
「龙之峰同学……你觉得在这世上,真正的非日常是什么?」
「咦……呃……会使用超能力之类的或发生什么事件之类的吧?」
杏里对著似乎有些混乱的的帝人静静地笑著摇头。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那才是真正的异常。每天每天都重覆同样的事,无论是多么细微的小事都不会发生。从早上起来一直到睡觉,全部都是同样无趣的每一天。我觉得…那应该才是这世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啊…这么说也是。」
「期望日常生活破坏或是被破坏,打从心底想变得无趣或渴望变化——我觉得那就是人类的本质。」
帝人无法看出杏里突然说这些话的意图,正当为如何回答而困扰时,杏里以有些困扰的微笑做出结论。
「所以…我觉得我总算回到日常了。」
「咦?」
(自从爸妈死去以後,就逃进梦中的「非日常」的我,总算回到这一边了。)
她没有说出这件事,继续对著满脸困惑的帝人静静微笑。
会面时间结束,杏里在变成独自一人的病房中默默看著天花板。
结果她没有对帝人或正臣说实话,没有对他们表明自己就是「罪歌」。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吧。因为她不知道帝人的真实身分,自然会这么认为。
——这样就可以了。
——因为龙之峰同学和纪田同学都是我重要的朋友。
——不能将他们两个卷进来,不能被拉进地下世界。
——已经不会再发生砍人事件了,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所以不论龙之峰同学或是纪田同学,都不用再担心了……
杏里脑海浮现两人的容貌,同时思索著另一件事。
在这个事件中的另一名黑幕。
成为统领罪歌孩子们之存在的杏里,几乎理解这次事件的经过。
从砍人魔的人们口中——从费川春奈的口中得知黑幕的存在。
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目的?她都不清楚。
然而…如果那个人以後还打算利用我们来破坏这个城市…
想要破坏帝人与正臣的平稳——
思考著要是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时,她不禁在床上握紧拳头。
带著不安与决心,杏里想起那个黑幕的名字。
那个人的姓名是——
「折原临也,这果然是个怪名字……」
「嗯~或许我会有这种个性是偶然啦,但还是觉得这名字挺适合我的。」
在新宿某间公寓的房间内,折原临也在奇妙的棋面上独自下著将棋。
在他背後有身为秘书的女性,在堆积如山的书籍以及电脑之间来回走动著。
面对忙於整理情报的女性,临也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呐,波江,你相信有多少偶然?」
「……你是指什么?」
那个棋盘呈现三角形,在三角形的格子上将一般将棋的棋子灵巧地排出三个阵营』
「他们应该把这次的很多事都当成偶然吧?以为费川春奈前去园原杏里的房间时,那须岛是偶然来访的吧。其实是我逼迫那须岛,让他在那个时间点过去的。告诉他园原杏里详细住址的人也是我。不过那家伙明明是老师,却是个大笨蛋。不过是住址而已,偷看其他班级的名册不就能轻松得知了?该不会是为了要避嫌?明明都搞过那么多次性骚扰了。」
临也挂著贼笑,回想著这一连串的事件。
「不过啊……话又说回来,要是以『有』为前提来调查,那还真是多耶,像是妖刀或妖精之类的。」
他为自己不知道的情报竟然像山一样多而感到愉快。想起罪歌事件引发的结局,则更加高昂而兴奋地直发抖。
「对了…当那须岛偷走我的钱之际,真正的『罪歌』却於这时刻现身,这件事就是真正的偶然吧。」
原本就过著荒唐生活的那须岛,从栗楠会所管辖的高利贷借钱,陷入极度拮据的状态。他在此时心生一计,想起曾经拿匕首威胁过自己的赞川春奈,便打算要胁春奈的父亲,要对方去想点办法弄钱给他。
然後为了打听其情报,他经由栗楠会介绍而认识情报贩子的折原临也。临也在见到他时说要暂时离开一会儿,要那须岛稍等一下。在临也的事务所中,他看见放在桌子上的黑色包从里面露出几叠钞票——於是就如同临也预料中的,那须岛拿了钱就跑。他似乎打算就这样拿走钱後远走高飞吧,说不定还看准以临也的生意性质不能报警这一点。
接著就只剩下委托塞尔堤去抓回那须岛。
临也打算威胁那须岛,将他企图卷款潜逃这件事告诉栗楠会,以此控制,让那须岛成为自己的棋子。
——为了利用身为「罪歌」根源的费川春奈。
「但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并非像费川那样的『拷贝品』,而是真正的『罪歌』不是吗?事态也因此变得非常有趣呢。不过对我来说,要是小静能就这样死掉的话是最好了…果然还是不能太奢求啊。」
「什么有趣的事?」
对著独自露出愉悦表情的临也,波江用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回问。
对她来说,只要弟弟能够幸福就够了。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就算那是与她息息相关的事情也一样。
明明就知道她的性癖好,临也仍像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小孩,眼神灿烂地谈论起状况:
「这么一来,就是由DOLLARS、黄巾贼以及园原杏里所率领的妖刀军团三分这个城市了…而且妖刀组还潜入DOLLARS以及黄巾贼当中。」
「喔~那是很不得了的事吗?」
「现在还不会马上变成不得了的事……目前当火种就很足够了。再过几个月,那闷著的火种就会不停延烧……啊啊…我简直等不及了!」
临也像个期待新游戏发售的孩童,笑著将全身往沙发靠下去。
另一方面,波江还是面无表情地淡然向正高兴著的临也提出疑问:
「…可是,黄巾贼的数量虽然多,但不过是在三年前由国中生的小鬼头组成的队伍吧?实力平衡不会差太多吗?」
面对提出正确疑问的波江,临也收起笑容,仔细说明回答:

「不…要倒过来想。明明是小鬼头,却能够统领那么多的人——这已经是种威胁了!」
说出有力的见解後,临也接著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语…
「何况…我也不是不认识黄巾贼的『将军』……」
「……不要把我拉回来。」
在距离池袋有些距离,都内的某间废工厂。
令人不觉得是在都市中心的清静气氛中——有数百个人影在蠢动著。
每一个人影的持有者都很年轻,是包含小学生至高中生的少年、少女所构成。
再加上最有特色的是——少年们的服装虽然各自不同,在工厂内的所有人——全部都绑著黄色领巾。
「我真的不想,你们懂吗?」
在那工厂之中,响起与气氛成反比的倦怠声音。
「虽然想说『你们哪里知道我的心情?』不过要是你们当中有超能力者,而且还真的可以读取我的心,感觉上就像是我输了所以故意不说出来。」
没有其他人说话,只有冗长的声音响遍四周。
「总之…在跟临也扯上关系後,我就决定不再回来这里了。」
男性身在黄色的漩涡中,以有些坦然的表情说著话。
虽然是完全否定的语句,身边的其中一名「黄巾贼」用毫无敬意的语气开口:
「不过…要是没有前辈在的话,根本成不了事啊。我们还是会怕流氓之类的,所以就算有这么多人,还是连笔买卖也做不成啊。」
下个瞬间——那名少年从脸部被身旁一名体型壮硕的少年给一脚踢飞。
「……要喊将军。」
看到为此感到愤怒的少年,在中心的男性挥了挥手。
「啊啊,没关系没关系啦!现在的我不是将军那种大人物,只是个平民老百姓。不,说是平民,还不如说是普通的高中生。」
口中这么说著,被唤作「将军」的男性——「黄巾贼」的创始者缓缓站了起来。
「真是的,没想到竟然成长成这么大规模的组织。跟DOLLARS有得拚吧?不过…黄到这副德性也真的怪恐怖的是吧?」
在电视连续剧中出现的池袋独色帮。看见在连续剧中有著统一的黄色画面,他就想到要将队伍色弄成跟连续剧中同样的黄色,但是——
「我从图书馆借回来看以後才知道,原来那个在原作中不是黄色,吓了一跳呢。」
虽然以轻率的口吻笑嘻嘻回话,却没有任何人跟著一起笑。
「那种事怎么样都好,将军。我们……老实说,认为是DOLLARS干的。」
「我们知道将军也是DOLLARS的一员,还有其他几个人也是。但是,DOLLARS是个平行之间几乎不会有交流的组织。不只我认为是DOLLARS的其中几个成员袭击我们…还有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将军。」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将军」的态度一贯轻浮。
「我说过我不打算为了你们有所行动。何况我啊,已经弄到我自己的平稳生活了。跟处得很好的同伴在一起,过著适当Dangerous的生活。」
然而下个瞬间,轻率的表情倏地转为严肃。
「但是…那个『砍人魔』把这份平稳——给毁了。」
露出如同爬虫类般,彷佛能够结冻一切,锐利且冰冷的眼神……在周围的少年们都因为这个改变而同时起寒颤。
「社会的言论都说成是组织互斗…但那是错的。应该是更加异常的某种事物。不过,那根本就无所谓,没有任何关系。我要毁了砍人魔,有多少人就要毁掉多少人。」
男人静静地下定决心,环视四周:
「虽然可爱的学弟妹受伤也让人气愤…但『对杏里出手更加不可原谅』。」
虽然听到没听过的名字而感到困惑,少年少女们谁也没有提出反驳。
「不论有多少人,我们绝对要毁了砍人魔。要是在背後搞鬼的是DOLLARS……我也是 DOLLARS的一员啊……」
间隔片刻後,「将军」像是要将肺中的空气全都排出来似的开口:
「到时我就从内部毁了它。」
在空无一人的废工厂中,「将军」——纪田正臣继续愣愣地坐在折叠椅上——
「可恶…竟然…竟然把我拉了回来……」
思考著不见身影的「砍人魔」,少年悲伤地仰望天花板。
在他心中的只有——对毁掉现在平稳生活的砍人魔做出制裁,以及杏里、帝人,还有其他同班朋友和游马崎他们的笑容。
所以现在才对自己感到愤恨不已,并将愤恨指向在网路传言中认为是犯人的——罪歌。
「把我给…拉了回来…畜生……畜牲!」
「不过,像这样从棋盘上面观看,会陷入一种自己成为神的错觉,还真是相当不错的感觉呢。」
把玩著三角棋盘,临也的脸上依旧带著孩子般的天真笑容。
「大神攻击,嘿!」
在有气无力地喊叫後,临也将打火机里的煤油往棋盘上泼去。
虽然煤油的味道扩散四周,他毫不在意地将手指放在棋子上,将位於三方的王将都集中到中央。
「三分天下真好呢。而且,各自的领袖还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临也的表情在此时骤变,脸庞因为充满邪恶的笑容而歪曲。他燃起手上的火柴。
「越是甜蜜的蜜月期,在崩毁时的绝望就能够烧得更加旺盛。」
细语著语意深长的话,将火柴丢到棋盘上。
火焰。
让人有种冰冷印象,清澈的蓝色火焰包围三角形棋盘。
猛烈燃烧的火势,在煤油烧完後将棋子也烧焦。在玻璃制的桌子上,只有木制的棋子逐渐烧毁。
「哈哈哈哈!看啊,棋子就像垃圾一样!」
说著如同某位恶人角色般的台词,临也疯癫似的狂笑著。但彷佛是要泼他冷水,波江看都不看那火焰一眼,就小声提醒:
「要是烧起来,当然什么都成了垃圾啊。你要自己收拾。」
「啧,还是老样子,无趣的女人。」
临也打从心里感到无趣而摇头,之後马上重新打起精神,从手边拿出一组扑克牌。
「好了…接著就是『棋子』以外的个别牌会怎么行动了…游马崎他们还有岸谷新罗、赛门以及栗楠会的四木老大……警察……我看看,King果然是小静吧。」
一面这么说著,临也将代表King的牌乾脆地丢入火中。
「Joker一定就是塞尔堤吧……不,塞尔堤是Queen。那么Joker是…在尼布罗中的岸谷老爸吧……算了,怎么样都好啦。」
似乎连思考都觉得麻烦,他将所有的牌统统丢入火中。
看著猛烈燃烧的整叠纸牌,临也对著放在自己身边的东西开口:
「越来越有趣了呢……你也是这么觉得吧?」
放在他旁边,那美丽女性的头颅——
她的眼皮似乎稍微颤动了一下。
『啊啊……真是和平啊……』
位於高级公寓的阳台,塞尔堤在地板上躺成大字型,尽情享受日光浴。
为了将自己感到舒服的心情表现出来,还特地将感想打在PDA上给新罗看。
相对地,新罗则是说了句:「会伤到皮肤。」之後,特地替她涂上防晒乳液,还架上阳伞,躺在塞尔堤身边。
『话说回来,关於罪歌的刀——几乎都跟新罗说的一样耶。谢谢。』
「呵呵呵,为了塞尔堤,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我倒是希望回礼能在床上对我耳边细语呢。要不然在这里也可噗哈啦~~」
对著躺在一旁,肚子吃了一记拳背的新罗,塞尔堤问起想到的疑问——
『不过,还真是准确到让我觉得不舒服。所以我也试著调查了一下,无论网路还是文献都找不到罪歌这把妖刀的事。而且,你的意见比临也还要详细…到底是怎么调查到的?』
「啊啊,因为我看了老爸的日记。」
『?』
对著平淡说出回答的新罗,塞尔堤将疑问符号打进PDA中。
「没啦,就是那把罪歌啊…我老爸似乎对她做过不少研究呢~记得是以『连灵魂都能斩断的刀』为题在研究。说起来,那把刀直到几年前都还是由老爸持有,在那之後好像是卖给认识的骨董商。好像是一名叫做园原的骨董商,现在倒是没听过这家店了……」
『什么!?』
新罗的父亲是将塞尔堤偷渡到日本,也是被塞尔堤怀疑是否就是偷走自己头颅的男人。
目前在哪里做什么?就连身为儿子的新罗也不知道。像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要研究罪歌?
『连灵魂都能斩断——该不会是为了要偷走我的头颅,而用在将我的头与身体的灵魂切割开来吧?』
「……塞尔堤真的很敏锐呢。讲直接一点,我觉得有可能。」
『……不,算了…拿你生气也於事无补。』
无头骑士放弃似的躺下身体,让温暖的日光再次洒落全身。
「如果要做日光浴,把衣服脱了不是比较好噗呜啦~~」
再次揍过新罗後,她静静地注意天空。
天空高远,无比湛蓝——她确实感受到和平。
虽然城市依旧混乱,这片青空却永远不变。
她暂时将自己从城市分离开来,仰对青空,思考杏里与静雄的事。
这两个人都是无法自行主动爱人,对爱笨拙的人。
不知为何,塞尔堤在这两个有所欠缺的人身上,感受到强烈的人类特质。
——自己又是如何呢?我——认为自己是爱著新罗的。
——但是,那份爱能够给予新罗什么?能够让新罗幸福吗?
对著青空,她茫然思考这些事。然後想起在杏里身边的帝人与——另一名茶发男孩。
——根据杏里与帝人的说词,那三个人就像是互相补足对方不足的部分而活著。
一面觉得这也是一种爱的形式吧,塞尔堤缓缓进入睡眠中。
没有注意到自己最後想到的,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沉静地,和缓地,她委身於睡眠。
让自己的「影子」感受这片刻和平——




本帖最后由 chenlunno1 于 2010-1-10 00:29 编辑


ATOGAK Ⅰ
以为弄成罗马拼音的话就会比较帅,漂亮地失败!我是成田良悟。
好了,虽然间隔好一段时间,重返的第一号作品是《无头骑士异闻录 DuRaRaRa!!》的第二集,也请今後多加关照。本次《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的第二集,以我以往作品来说,新角色算是奇迹般稀少。虽然是以在前作中聚光灯照不到的人们为中心所描写的本作,只有设定沿用第一集,感觉有些若有似无……算了,关於这点就当成是罗生门吧。
接著,在《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中还是老样子地加入不少实验性质的尝试,关於游马崎与狩沢的对话,如果能让知道意思的人会心一笑,让不知道的人能感受到「不断说出一般人不懂的单字的可怕狂热分子」我就很满足了。跟前一回不同,这次的杂谈跟故事一点关连也没有。不过,在交稿与校正都结束後,当我写著後记的此时,编辑说了一句:「啊,忘了跟各作品的编辑取得许可了。」——咿咿咿!?
无论如何,要是这本书能平安出版——ぁずまきょひこさん、ぉかゅまさきさん、时雨沢患一さん、柴村仁さん、铃木钤さん、渡濑草一郎さん——非常感谢你们!
现在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已经出道整整两年了。虽然心理与身体在很多方面都荒废下来了,但没想到有人肯发行我作品的同人志,没有比这更令我高兴的事了。制作足足八十页的同人志与子爵的周边和塞尔堤人偶的社团们,还有制作明信片的社团,我由衷感谢大家,非常谢谢你们!呃——虽然对作家而言,出现二次创作可说是悲喜交加,但我是属於完全0K的那一派。其实是没想过会有人肯出我的作品的二次创作,真的是感激不尽!
当写到这里时,从插画家那里传来「可以再增加一张跨页画吗?」的连络。我则是回答「请务必一定要!」编辑就顺道回了句:「那么依据插画增加的量,後记就改为一页吧!(注:此指日本版当时的编排)」(现在距离截稿的死亡限界还有十分钟)呃呃呃,请等一下,想写的东西还很多啊!首先,感谢在紧迫到乱七八糟的行程中画出美丽插画的ヤスダスズヒトさん!还有其他照顾我的各位,非常感谢!附带一提,笔者近影的答案是游戏场中的大头贴背景啊啊啊页数已经时间也啊啊啊啊啊啊…对了,还有一个人的电击梗忘记道谢了!呃呃…就是《ルナティツク·ム—ソ》的藤原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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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成田良悟
插图:ヤスダスズヒト
译者: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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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flame2300161 勳爵
扭曲,扭曲,扭曲的让人着迷,看的太爽啦

14 年前 0 回復

gin_seraph 騎士
谢谢楼主 还做了doc版的 辛苦了

14 年前 0 回復

h22 騎士
第一卷终结了
开始第二卷......

14 年前 0 回復

lmsw222 勳爵
看完了,十分喜欢成田的行文风格,线索铺设也十分到位。无头和永生之酒中的重要角色可说几乎没有正常人,但个个形象鲜活至极。嗯,继续看第三卷去。
扫图和楼主两位大神辛苦了~

14 年前 0 回復

rei180509 子爵
看得十分愉快,類似看九把刀小說一樣的暢快感
卻又沒有九把刀小說那樣的超展開異樣感
雖然已為是正常人的角色,最後都不正常了
不過倒還沒有像西尾那樣大改角色設定
劇情的轉折有如藤田和日郎的魔偶馬戲團,令人直呼過癮!

被人捏說帝人以後會黑化....好期待的說

14 年前 0 回復

zxc11223 騎士
……這作者是怎樣啊啊啊啊!
超厲害的不是嗎!雖然說因為日文程度太差沒有看過原文的文筆如何……
不過光是這劇情的超展開程度就足以讓我列入神作了。
裡面出場人物雖然很多,不過卻不會讓我產生混亂的感覺。
嗯嗯,這點真的很厲害。

然後這集的主軸則是有關於靜雄和杏里……這兩個沒辦法主動愛人的人。
唔呣?感覺上第一集也是有提到關於愛的片段啊……作者在裡面真的寫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啊。
然後提到的是靜雄的身體設定。
總之這說法我很能接受,火災現場才能發揮出的能力、這樣,以及後面靜雄總算是能夠拋開憤怒,以自己的意志使用這力量……這也算是一種進步不是嗎?

然後是杏里的妖刀。
老實說因為曾經看過一些圖片所以沒有意外杏里會紅眼(妖刀控制)……讓我沒想到的是想不到杏里乾脆是妖刀的始祖啊!根本超展開啊啊!
然後又提到數年前的狀況,如何拿到這把妖刀……是從曾經的試刀砍人犯的媽媽的手中繼承。然後在最後的最後又提到妖刀是博士的父親交給杏里家的……
這是怎樣,怎麼有種陰謀的感覺?要不然怎麼這麼剛好這三個勢力的頭領都聚集在一起?而且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彼此的身分……這還真是。

接下來就是折也這怪人了,黑幕果然就是他……他到底想要利用這三個勢力做什麼呢?感覺上第一集中就有提到一點……不過詳細的還不清楚。還是老樣子是個大怪人。

說起來年輕人的三大勢力已經有了,接下來該是官方的勢力了吧?這集中也有提到一些警察的人名了……說不定下一本就是警察方面的故事了?

總之這作者真的是太令人期待了……而且動畫也很不錯看啊!看完這集以後我可以順便補完動畫了(笑

14 年前 0 回復

xxggtxx 勳爵
难得一本以灰白为卖点,但却看得无比爽快的小说~~~~
大爱静雄啊!特别是他的战斗方式

14 年前 0 回復

chana945 騎士
越来越好看了,感谢翻译和录入

14 年前 0 回復

wanman 騎士
成田似乎挺喜欢时雨泽呢,静与奇诺~
不过还真是完全没想到啊,越不起眼的人越有BOSS潜质?
大爱小静和临也这对CP,啃第3本去~~

14 年前 0 回復

wang3071 平民
新章节到手.楼主录入辛苦了.

14 年前 0 回復

chen1990530ab 子爵
那些扭曲的人,那些扭曲的爱!我着迷了!!!!!!!

14 年前 0 回復

sol 平民
太好了!楼主辛苦了!

14 年前 0 回復

zhongze 勳爵
听说很黑暗啊,太黑暗的看不了啊。先浏览一下大概吧

14 年前 0 回復

安静的天使 勳爵
那个。。。那个。。。 到底谁才是最终BOSS啊?
是临也吗? 但是蛊惑他的不是塞尔提么?
是赛尔提么
那么制造出他的岸本老爹呢?
岸本老爹是知道会造成这种局面的吗
还是一切只是偶然?
合适的地点 合适的任务 合适的机遇
造就了一切的必然
必然的战争什么时候到来呢
反正谁都无法置身事外就对了


哦嘿嘿嘿嘿嘿嘿~~~~~~~~~~················







啊。。。。。。。。。。一切都是爱啊 爱啊 爱啊~~~~~~~~~~···········爱啊

14 年前 0 回復

man84885626 子爵
三个老大最后直到他们的身份会怎么
好期待啊

14 年前 0 回復

battle100 王爵
又是了不得的一卷
前面还以为纪田是龙套,没想到搞成了黄巾贼。真是成长了
眼睛女生居然是妖刀正主,真实身份也雷人。纪田和帝人是某组织首领,也最多让人惊奇下。但这里园原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强加的,明明差点就死了的说。

14 年前 0 回復

wirepole 子爵
原本看的很正經,中間突然亂入"天空之钟响彻惑星",差點噎到水,不過我也很注意這個問題,烏路可和丽莎琳娜誰才是第一女主角,每次有狩沢与游马崎他們亂入,都會笑很大。
扯回正題,這次的故事更是突顯成田良悟的功力,看似鬆散的事件卻緊緊相扣,看似平凡無起的小人物,都大有來頭,平和島靜雄可以成為綠巨人了,那臂力簡直一擊必殺哥吉拉吧。
故事主線(?)也慢慢浮現,折原临也到底想策劃什麼?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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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lunno1 公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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