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堡垒】《哨兵》中文第二卷《暗潮汹涌》




翻译:kiki,moontree,顺时针,luxin3751,阳光の创可贴,允祥

二校:moontree,kiki,VT-102,顺时针,阳光の创可贴,允祥

整理:kiki

封面制作:水弓、光刃

活动总负责:yeedar

在此向以上同学的辛勤劳动致敬!《暗潮汹涌》太联2009二校推广版中译本是各位共同努力的成果,也为多人合作翻译小说积累了重要的方法和宝贵的经验。我们的心愿是把《哨兵》五卷小说完整地呈现给中文读者,和各位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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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魔掌难逃》见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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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死神漫舞》译员征集中!请到以下地址加入!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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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lear 于 2009-6-18 22:46 编辑


第一章
原稿: luxin3751, 二校: kiki

我从史前文化的塑造力中了解到,它并非随意地发生作用;而是在背后有一个宏大的程序控制。我感到,有某种必然原因,带我们来到这里,让我们留在这里。
然而,让SDF-3滞留在泰洛,也许长达五年之久,这目的会是什么?在这段时间里,机器人统治者会不会一直将地球不停搜寻?
人的性情总是急躁的,更无需提塑造力的作用了。我担心,在亲自面对那些思乡心切、被恐惧和挫折感侵扰的远征军战士们的时候,我已经年纪太老,力不从心。
埃米尔·朗博士,《SDF-3任务的私人手录》

在一场激烈战斗之后,在战利品泰洛卫星之上,人类和天顶星盟友组成的太空堡垒远征军抚平了伤痛,决定现在应当欢庆胜利。而此刻,他们发现,已经恰好是新年前夜。
但是远在泰洛星系边缘之处,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艘庞大的战舰,正穿越太空,接近这颗饱受战火,大如行星,拨转命运的卫星。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庆功会,年轻的苏珊·格雷姆欢快地想道。多美妙的宴会!她芳龄还未满十六,在她看来,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浪漫的夜晚。
她一边费力地将一盒笨重的卡带装进她的摄像机,一边快速移动脚步,寻找更好的角度来对准瑞克·卡特和丽莎·海斯·卡特两位将军。他们穿着军礼服,刚刚站立起来,带着白手套的手互相握着,看来要跳舞的样子。传言两位太空堡垒远征军高官的婚姻不很稳定,但至少现在看起来,他们是深爱彼此的。
苏珊发出一声幻梦般的轻叹,她很羡慕丽莎·卡特。随即她的思绪回到了卡带上,她正用手掌根部不停敲击它。她只是个下级的军训生,只能从G-5①的公众信息厂,或者心理战部门,或者是士气鼓舞部门这一类的地方搞到器材。
磁带终于回到正确的位置,而她也开始继续追踪她的目标。

在泰洛碎裂的首都泰雷西亚,皇家大厅灯火辉煌。临时布置的照明设备和装饰物品,又一次将这个地方近乎无边无际的宏大空间强调出来。
盛大的舞会音乐依然是慢板节奏。是斯特劳斯②的作品,凯伦·潘想道;连杰克·贝克也能跟上的音乐。不出所料,杰克·贝克邀请她再跳一段华尔兹。
他跳的不算太糟。他有速度有敏捷,算是个不错的变形机飞行员——差不多能赶上我了,她这么想着——也让他马马虎虎算是个舞手。不过,她还是保持着高傲的态度,无懈可击地滑出舞步,这样一比,他的步伐就显得笨拙了;否则,他那种疯里疯气的自大无礼,会随时浮现出来。
他俩一般高,大约五英尺十英寸。他发色火红、面带雀斑、性情狂躁,她发色蜜金、肤色细腻、模特身材十分傲人——她早就习惯了呼吸急促的男人们投来的目光。杰克两个月前刚满十八岁;凯伦三周后则要欢庆她的成人礼。
曾经,他们变得油水不容,猫狗相争,一个是岿然不动,另一个则锲而不舍,这从他们一相识便开始了。但他们也变成了一起战斗的同志,而此刻两人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似乎已经把友善的敌意抛在了脑后,至少现在是这样。

太空无畏舰③的外表使人迷惑不解,从头到尾都是草率组合的部件:不同的技术,不同的设计原理,甚至科学认识的不同阶段,都体现在了那些对比鲜明、各式各样的模组中。船身安放了完全不配套的数十件武器以及各种式样的传感探针。
这艘混杂战舰正朝泰洛驶来,进入了战斗警戒状态。

在舞会大厅的外侧边缘,爱德华兹将军的幽灵中队和沃尔夫上校的沃尔夫战队的成员们,互相交换着敌意的眼神,但双方仍然保持克制,没有公开的冲突。丽莎·卡特将军的预先警告以及事后必罚的承诺,无疑是非常管用的。
爱德华兹就在那里。这是个傲慢、战功显赫的人物。他面容讥讽,若不是头部右侧被半个面罩盖住,尚可算得英俊。
按照丽莎的秘密指示,文斯·格兰特和他的陆基机动部队④密切注视着敌意的双方,随时准备着去平息任何可能的骚乱。目前为止,除了个别怒目相向和吹牛自夸,一切都还算平静。
太空堡垒三号运行在饱经战火洗礼的泰洛的轨道上,发现了迅速靠近的不明战舰。
SDF-3探测不明来访者的动作有点迟钝;地球战舰的系统在先前激烈的战斗中损坏严重,空间折叠系统全部报废,而其他一些系统的功能也距峰值水平相去甚远。
但她现在已经发现了这个潜在的敌人。按照程序,SDF-3进入了战斗状态,通讯人员马上用下行通讯联络泰洛地面上的分遣队。

或许晚会上最奇特的一对应该是贾妮斯·安慕和雷,她是可爱神秘的歌手,他是泰雷西亚科学家卡贝尔的助手。
贾妮斯是朗博士的作品,一个机器人,一个人造人,尽管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朗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可藐视史前文化的塑造力的作用。两人形影不离,让他非常开心。
他转身向卡贝尔走去,老人是唯一幸存的泰洛科学家。

这里曾经是壮观的泰雷西亚城市风景和绚丽的皇家大厅外围花园,如今只剩一片瓦砾废墟。
天空中挂着一轮绿玉般的新月,那是泰洛所围绕旋转的巨大行星凡托玛。明美知道,它散发出异样的光华,将这里本应被中央恒星瓦利瓦的日光映照出的丑恶掩藏起来。绿色的凡托玛星光一定是用全部的魔力施展了法术,否则这充满着死亡和痛苦的景象,怎么会显现这难言的美丽?
林明美微微颤抖,乔纳森·沃尔夫上校的手臂顺势揽过她。明美能感到,他靠得更近了,想要吻她;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也想那么做。
他是温文尔雅、勇猛如虎、容貌英俊的沃尔夫战队头号人物沃尔夫,而且他让她死里逃生,在别人看来,这简直就像演戏一样曲折。就算这样,恋爱也还是危险的,她领教过,不止一次。
沃尔夫能看出明美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尽情地看着她,他渴望得到她。大恶狼⑤——他决不会喜欢这种措辞。
可这次,大恶狼着了魔,手足无措。她是个蓝色眼睛,黑色头发的淘气女孩,她的歌声和不加修饰的魅力是第一次宇宙大战中引领人类走向胜利的关键。这个小女人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他白天挥之不去的幻想里,出现他在夜晚情欲燥热的梦境中,让他受尽折磨。
她没有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她只是看着他,睁大眼睛,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沃尔夫俯身靠近她,张开了双唇。

我那么爱她,瑞克想着,和丽莎一起步入舞池。他戴白手套的手扶住她的腰,能感到她柔软顺从;她的眼波在快活地流转。他发觉自己不禁露出了倦怠的笑容,而她的微笑则散发着喜悦的光芒。
没有她我活不下去,瑞克知道这一点。我们之间的所有问题——我们一定会找到方法来解决的,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生活就毫无意义。
音乐刚开始不久就生硬地中断了,朗博士站在麦克风前,示意人们安静下来。舰队的管弦乐团指挥站在一边,面色虽愠怒但很知趣。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经历过战争。他们的内心在期盼着那些话语。“不明飞船……驶向泰洛……骷髅中队和幽灵中队……海斯将军和卡特将军……”
战争又来到我们身边了。
瑞克冲了出去,但三步之后便停了下来,他发觉自己的妻子不在自己身旁。幸运的是,在一片混乱中,除了一个人,谁也没发现这一点。

他转过身看见丽莎等在那里,高昂着头望着他。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十足是个战斗机飞行员,一头冲向战机,紧急起飞。
这就是他们最这段时间,这几周来一直争论的问题。在白天,这争论快速、简明、直接;在晚上,这争论令人厌倦、让他们对彼此的耐心消磨殆尽。瑞克过去是一名飞行员,他认为自己不能也不应该成为别的角色。丽莎则坚持他的工作应该是指挥,监管机群的军事行动。他之所以要做这工作,是因为他被选中,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
瑞克看到,妻子眼中满是信心,她的下巴扬起,骄傲地站在那里。
苏·格雷姆用她的录像机记录了整个过程,其实只是稍纵即逝的瞬间,有交流,有信任——有爱。现在,她把磁带倒回一点,好抹掉瑞克·卡特从妻子身边冲出去的片断,然后继续录像。
当人们转向卡特夫妇两位将军的时候,瑞克和丽莎已经站到了一起。这个时候,谈话声和噪声都消失了,即使是皇家大厅,见证过千秋万代的历史和难以磨灭的事件,也似乎在默默倾听思索。瑞克的高筒靴噼啪踏着光亮如镜的黑色地板。
他朝她伸出一支手臂,动作正式,一丝不苟,头向她的方向侧去:“长官?”
她身着礼服套裙,稍稍欠身,行了个柔和的屈膝军礼,然后把手搭在他伸来的前臂上。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注视倾听他们。瑞克和丽莎让每一个人意识到远征军是什么,以及它所担负的期望。
“将军,请下命令!” 作为第二号指挥官,瑞克响亮的问他的妻子。通过这句话,他正式宣告了舞会的结束,并提醒所有人员该上岗了。
丽莎,坚如磐石,凝望着大家。她无需高喊,人们就可以听清她的讲话。“女士们,先生们,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将进入红色警戒状态。SDF-3做好战斗准备,GMU部队和其他地面部队向作战驻地报道;所有职务人员返回太空堡垒。”
人们已经行动起来,迈着大步或者匆忙地走向战斗岗位。但是没有人奔跑,丽莎是他们行动的中心。
“火力控制和执行作战指挥官们,要确保挑衅或敌意举动不得发生。”她严厉地说道,“我要提醒你们,我们依然是在执行一次外交任务。”
“继续执行!”
男人和女人们有目的的行动着,大厅将疲累的气氛一扫而空。丽莎转向一名副官——一位通讯官:“向全权大使委员会致意,可否烦请他们做好准备,我在返回堡垒后立刻召开会议,非常感谢。”
副官离去了,丽莎朝瑞克说道:“您请。”
瑞克,挽着他的妻子,走向穿梭机停机坪。远征军人员为他们让出一条路,瑞克跟着丽莎行走的节奏:快步稳健,毫不慌乱。
当穿梭机穿过泰洛大气层去与SDF-3会合的时,俩人正在研究刚送过来的初步报告,与此同时工作人员正快速分析,大量的信息不停涌来。瑞克稍停片刻,看着自己的妻子,她面对最新情况,正在认真思索。
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紧握着。“我们欠彼此一个华尔兹,丽莎。”
她朝他快速地微笑,笑容可爱,紧紧回握住他的手。随后,她转身继续向部下发布命令。

在雷看来,人类和他们的远征军任务从一开始就令人不解,而现在则更迷惑了。
随着不明飞船的消息传来,他和卡贝尔——就像是他的父亲,事实上,胜过父亲——急忙赶到穿梭机停机坪,等待着去SDF-3的班次。他们的愿望没有招来任何疑问;他们如今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是起决定作用的军事情报源,尽管此刻他们和其他人一样疑惑。
雷引导卡贝尔一路走过。有一些谈话和情景的片段,令他们感到困惑。
有两个年轻的士官生,叫凯伦·潘和杰克·贝克。为他们安排的职责是管制人群,加速撤离。杰克总是想要引起凯伦的注意,讲些笑话;而她则对他报以难堪的目光后,继续工作。
雷无法指责她。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可笑的呢?难道杰克心智上有问题?
还有那个歌星,明美,贾妮斯·安慕的搭档,她的声音动听,超凡脱俗,她还有让人心神不安的容貌。那个叫沃尔夫上校的人似乎总是跟随着她,看来想要独占她,但是她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事实上,她看起来差点就流泪了,这是一种令人惊异的警告性人类生理异常现象。
此刻幽灵中队、骷髅中队和GMU部队配合得跟思想相连的三位一体一样默契,虽然雷不久前还看到他们随时都会互相殴斗。
他四下环顾想找贾妮斯·安慕——明美的搭档、和声、几分知己、自我映像,但他找不到她。刚才她还跟朗在一起,可现在朗也不见了。朗和贾妮斯之间有很多流言蜚语,雷努力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情。朗表面上是她的舅舅,虽然有些人认为“关系比这复杂”。
那又怎样?雷根本没有“舅舅”的概念,也不明白“关系比这复杂”意味着什么。可他的面颊还是有些发红,而且他有些莫明的怒气,一想到贾和朗之间有些朦胧的关系,这种关系使得这位年长的人类科学家对她的重要性要胜过……
雷和卡贝尔一下子被拥进穿梭机,迅速滑落的舱门把夜幕里鬼气森森的泰雷西亚废墟隔在外面。

①:即后文提到的社区事务署,SDF-3上的单位。
②:奥地利音乐家族,以圆舞曲而闻名。
③:二十世纪初期一类战列舰的统称。这里指SDF-3发现的不明星船。
④:即GMU部队。
⑤:沃尔夫和狼的英文词同音。

第二章
原稿: kiki, 二校: 阳光の创可贴

我从来没有厌倦过对卡特夫妇这两位将军的持续报道。在我看来,他们是完美的结合,是地球方面派上战场的最佳人选。
但换个角度看,敌人也已经派出了最致命的对手。
——苏·格兰姆,纪录片《史前文化的私掠舰队:SDF-3, 法拉戈号,哨兵同盟与远征军》的旁白

太空堡垒三号的舰桥上,丽莎·海斯正在审视战斗的准备事项。想到远征军的外交任务或许会落空,并朝战争的噩运走去,她感到了阵阵绝望。
从观察到那艘身份不明的无畏舰算起,已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尽管现在它非常接近堡垒,却依然没有对视觉信号或者电磁信号作出任何应答。和平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但是她船员的生命以及保全她的指挥系统也同样重要。她就像个刚入伍的机枪兵一般坐立不安,却又不象他们那样幸运,只管盼望自己能够首先开火就好。
还有,SDF-3仅剩下了部分战斗力,允许敌人进入近距离范围,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即使是这样,远征军的任务,也必须要表明跨越星系的意义,并不是为了战斗而战斗,投入无休无止的战争。
她没放过每个细节,想确定没有再多的准备工作可以做了。丽莎环顾舰桥四周,舰桥上的小型瞭望组与她导师格罗佛舰长的设置如出一辙,只不过那三个新技术兵都是男性,瞭望主管兼丽莎的执行人,福尔赛提指挥官也一样。
战术情报中心的样子像是个巨大的洞穴,是堡垒上的指挥、通讯、控制场所,瑞克和那里的军官们正追踪着源源而来的情报,但没有一条能派上用场。全权大使委员会是个平民政体,总管太空堡垒远征军;他们短短地开过会后,便赋予了丽莎控制这个局面的权利。他们很满意她并不好战这一点,而她也非常清楚这左右为难的战术窘境。
变形战机集合出发,阻挡新来者,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拦截交火。阿尔法机,贝塔机,摇石机也安排到了指定位置。丽莎的目光在战术显示屏上的骷髅中队标志停留了一会儿,想到了瑞克被困在成行成列的控制器、技术官座席、监视器和仪表盘中间,不得脱身。她知道他的渴望,渴望身穿心爱的飞行服,飞到他们那里。
她能想象此时此刻到他的心已经和他们在一起了,而她则被放在了后面。即使真的是这样,她能理解,也能谅解,只要他继续承担现在的重任。
她努力把那些想法推出脑海;变形战机已经进入了不明无畏舰的射程范围。尽管这艘船堪比地球上最大的战列巡洋舰,但和SDF-3这个庞然巨舰相比,要小得多。它依然保持着令人焦虑的静默。
根据指导规则,下一步应当由变形机执行近距离飞越,这是向闯入者发出的警告。如果还是没有应答,便要向战舰的船首上方发射炮火。
她刚打算调幽灵中队而不是骷髅中队来执行飞越,但又改了主意。尽管瑞克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刻会很想穿上旧日的飞行服,可他毕竟还是会尽守自己司令官的职责。爱德华兹太过轻率,他甚至会挑衅对方,把事态引入交火。统领骷髅中队的麦克斯·斯特林,要更加可靠,而且他是远征军的头号飞行员。
她正开口向骷髅中队发令时,那三位男性技术新兵中的一个说到:“那艘前进的船正在减速,舰长。他们正改变航向,可能插入泰洛轨道。他们正在关闭武器系统。”
就在技师传送情报之时,出现了从战术情报中心传来的女声。中心的通讯仪器截获了新来者的无线电波。
信号传到舰桥,丽莎听到了一阵陌生的、听起来像是被处理过的、怪调的语音。但是慢慢地一点一点辨认,她听出了音节。
“天顶星语。”丽莎的舰桥主管布雷克先生轻声说道。不过丽莎早已转身接通了朗博士的科研分部。
“请回答,”无线电通信传来一阵可能是电脑合成的语音,依然是那种古怪声调。“外星人的船,请回答。”
外星人?丽莎正思索着,朗博士已经在屏幕上显示了。他的两边是布里泰和爱克西多。他们曾是人类最强大的敌人,如今已经是最坚实的盟友。
“你能推测出这话的意思么,博士?”丽莎问道。“布里泰司令,爱克西多勋爵,你们有什么看法?”
爱克西多回答了她,尽管他已经微缩后的身材和人类相仿,但是语调中仍带有一丝天顶星语怪异的颤音。
他是这一族中最伟大的智者,通晓天顶星人积累传承下来的各种学识和历史,尽管其中有一些是刻意编造的内容。“是泰雷西亚语,”他确认,“还有一些外来词来自我们的战斗密语,以及机器人统治者的某些用词。但是讲话的人,既不是天顶星人,也不是泰洛人。”
“至于那艘船,我资料库的信息不足以辨别它的身份,尽管它的某些部位与多种星际文化下的船体特征具有相似性。”
“但这不是天顶星人的船,”布里泰大声说道。“这点我可以肯定。我们一族征服了数以千计的星际世界,与上万个种族有过接触。泰洛语是星系中这一大片地区的通用语。这艘战舰可能来自这个地区的任何地方,甚至更为遥远。”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艘战舰接着传来的通信。“我们为和平而来,”那怪诞的语音说道,“我们为友谊而来,请不要开火!我们急切需要你们的帮助!”
“请表明身份,”一个通信官用清晰的女低音应答。“前进的星船,你是谁?”
“我们是哨兵同盟,”可怖的声音回答道:“我们是哨兵同盟。”
舰桥下面的战术情报中心里,瑞克·卡特的眼里突然浮现出黑石方碑与音乐《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①响起时的可怕景象。
丽莎注视着舰桥的主屏幕。
突然间,爱德华兹的面容出现在屏幕的一角。“是个诡计!将军,你不能让他们——”
“将军,够—了—吧!”丽莎怒喝一声,关闭了他的通信屏幕。之后她便同全权大使委员会讨论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我建议我们允许,嗯,外星人的飞船在我们的变形战机近距离护航并且关闭武器系统的情况下,着陆泰洛。我们可以一直将SDF-3的主炮对准它,当它着陆时,GMU的火力也能覆盖它。如果他们想要作战的话,那么他们也将在战术条件劣势下作战。”
这引发了委员会一阵激烈尖锐的争论。SDF-3到达这里时与因维人产生了毫无理智的仇恨,此后,一部分委员会成员接受了爱德华兹的态度立场。
朗用简单平静的恳求,消除了这份敌意。或许这是他在多年前接受史前文化大提升②之后,所说的最具有人性的语言。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穿越了大半个银河系,只是为了表达我们的希望,能够听到‘友谊’的声音;而他们,就刚刚说过这个词。”
着陆的批准令获得一致通过。
人类的生物材料外科手术和美容手段使爱克西多变了样子,不再是那个鼓泡青蛙眼,身材畸形的侏儒了。不过这对他来说,除了让他周围的人感觉不那么紧张之外,也并没什么大不了。
他伸手将桀骜不驯的一头棕红色乱发向后背去,斜睨着屏幕上的输出数据。他的资料库已经与SDF-3的数据平台接驳;随着新来的战列舰逐渐下降,追踪它的探测器将信号不断送入。和以往一样,他能感到大布里泰的身影隐约就在边上。
爱克西多,布里泰以及远征军中的诸多著名人物此时都在战术情报中心。众多技术兵,情报员,和操作员们在这个大房间内到处疾步前行。这个大房间边长有二百英尺,高度差不多有边长一半,布满了显示屏幕和仪表仪器。室内最显眼的是一个五十英尺见方的主显示屏。
爱克西多正将新来者的船外形中不同部分的特征,与他天顶星资料库中的纪录相匹配。“看到没有?这朝向船尾的部分,右舷一侧,是普拉西斯的!还—还有那部分,船体中部右舷前方:侧影很像是佩里顿的风格,你说是不是?”
没有人反驳他的看法,不过也没有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其实爱克西多也不清楚。“看起来这些哨兵们七拼八凑,把各种各样的星船组合到一个结构去了——你看——形成了,噢,我不知怎么说才好,一种聚合体。当然,这个设计并不适合大气进入。”
爱克西多是对的。这艘组装而来的船,既不对称,在重力场和大气层中又缺少平衡。在艰难下降到泰洛星地表的途中,它已经摇摇欲坠。
不过这艘破船仍奇迹般地保持着完整。瑞克·卡特发觉自己虽然还不知道这些哨兵们是什么来历,却也在为他们打气加油。他感到了一种多年未曾体会过的情绪,那是一种在他父亲的特技飞行团表演时的得意兴奋,已被埋藏多年。
“针对他们的能源系统的分析没有合理的结果,”一个女技术官向舰桥报告道,“部分信息显示它与史前文化能量是一致的,另外一些则完全不相容。我们甚至还收到了一些信号,看起来这些设备,嗯,像是蒸汽时代的产物,舰长。”
“谢谢,上校。”丽莎回答后,女军官的影像便从舰桥主屏幕上消失了。
她转到爱克西多和布里泰的频道:“先生们,朋友们,我们遇见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布里泰深吸一口气,原本宽大的上半身更加魁梧了,随后树干一般的双臂交叉于前。“这让我们很难堪,丽莎,所以我们迟迟到今才讨论起这点,可天顶星人的很多记忆是伪造的,是机器人统治者构建的,由他们移植,当他们——”
她从未见过布里泰如同公牛一般不屈不挠的硕大头颅,象此刻这般沮丧低垂。丽莎能体会到他深深的悲伤和失落感。“他们欺骗了我们;我们的忠诚,我们的英勇,我们的牺牲,只是个笑柄……”
爱克西多赶紧跟上,以免后面接来的是沉默。“和那些更遥远的星团相比,我们对这个本星系团了解的更少,天顶星人那时被派去拓展统治者的疆域,都是一些扩展外围的征战,正如你们的古罗马帝国那样。但你得知道,卡特夫人,呃,舰长!我们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记忆。”
布里泰的下巴再次扬起。“我们还是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这些混合在一起的技术来自普拉西斯,佩里顿,卡巴拉,还有其他一些行星,这些世界都是统治者帝国的重要部分。它们都是本星系团的星球,由于很方便到达,所以在臣服于机器人统治者的野心的前提下,被允许保持相当大程度的自治。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在风暴中央,生存了下来。”
“这么说,因维大军到最后才攻陷了他们的世界。”丽莎缓缓说道。
爱克西多颔首道。“除了泰洛的最后一批。因维的女王和摄政王渴望着将怒火发泄在它们身上,即时考虑到双方在战争中人员已损耗很多,因维人也会尽自己所能这么做的。”
因维人在与统治者的漫长战争中,确实获得了胜利,但它们赢得的地方很多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行星,甚至是恒星,一颗颗地凋零。星系中这一片区域,如今变得毫无夺取的价值。
瑞克的面容显示在主显示屏上。“着陆特遣队待命出发,舰长。”说完后,他对妻子敬礼。他的展示的只有永远保持精准的动作和表情,整个SDF-3上这种态度四处可见。他身后是两艘重火力登陆艇,与远征军特使一起飞下地面迎接哨兵同盟。麦克斯的骷髅中队负责编队护航。GMU部队已经开到那个地点,基地上的巨炮正瞄准这艘落地的太空战舰。
丽莎回礼。他们的手快速从眉际掠过,动作轻快漂亮,就像手册上要求的那样。她心想,他又能再次前去冒险了,若是有旁人看到他们互相敬礼,能否分辨出他的喜悦之情呢。她又想,可他自己是否知道这一点呢。

哨兵之船挑了一片凸起的平地作为降落台。变形机和陆基部队正朝这里集结,覆盖火力点;骇人的装甲车队一路驶来,履带当当作响。登陆艇也在下降,扬起一片沙尘云雾,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
关于礼节,已有过一些争论,不过委员会无人愿意上前敲响哨兵的大门。于是决定丽莎和瑞克,由布里泰、爱克西多和朗博士在两侧护送,不携兵器接近那艘船。在凡托玛的照耀下,另加一百个泰洛巡行者双足探照灯的光芒里,这一群人步行朝哨兵之船的主舱门走去。
那艘船的主舱门卷动打开,丽莎下意识地振作了精神,可里面并没有惊心动魄的场面。一段斜坡伸展出来,就好像哨兵之船的侧面冒冒失失地吐出一根舌头。坡顶上站着一个身穿长袍的身影。
实际上,那个身影是漂浮的。长袍的底边在坡道地面上方一两英寸的地方轻拂波动。
朗是推选的远征军谈判代表。在飞扬的尘土里,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一脚踏上了坡道和沙地的连接之处。“如果你们为友谊而来,那我现在伸出手,代表我们所有人,也为友谊而来。”
那个生物俯视着他,它的面容光滑,就像带了一个空白的面具。“我不能伸手,”它的声音和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是一样的。
在它后面,更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在它边上,还有别的更矮小的,鬼鬼祟祟的身影。这时,哨兵之船向外喷出气体,泰洛的空气突然间升起了一阵迷雾,想要看清它们就更难了。
瑞克听到了丽莎的尖叫,立刻大喊她的名字。片刻后,他便与那个恶魔扭作一团。


①:瑞克看到的景象是美国电影《2001:太空漫游》的画面,表明了人类的进化与智慧的获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作曲家理查·斯特劳斯取材自哲学家尼采的交响诗,是该电影的主题音乐。作者可能是想表达瑞克将要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看起来近乎神一般的外星种族的畏惧心理。
②:此处指朗博士首次接触史前文化时获得的脑力提升。



第三章
原稿: 阳光の创可贴, 二校: kiki

我猜想:我们不应该感到惊讶。在宇宙大战时期,我们就已经发现,无论何处,只要组成生命的基本化学物质相互共存,它们就会优先组合成同样的亚单位,这些亚单位又决定了地球上生物的基本结构。换句话说,DNA的有序编码不是大自然的随性之作。
氨基酸和核苷的形成与组合几乎不可避免。信使RNA上密码子与反密码子的结合似乎是一种分子自身内在的译码运作。虽然,我们已经知道宇宙中的生命是极为相似的,而且是由某些力量驱使所致。
但即便知道了这些,哨兵的出现还是使我们大吃一惊。
——丽莎•海斯,《丽莎•海斯的回忆录》

和《旧约》的恐怖故事相比,挡着瑞克的这个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魔鬼。至少,他看似缺乏火与硫磺的力量,他现在正用带着口音的泰雷西亚语试着说明些什么,而不是将瑞克投入到地底深渊,去承受无尽的痛苦①。
“放开我!把手拿开!”
瑞克能看到的是一张长着角且略带魔鬼气息的脸,正对他咧嘴笑着。瑞克感到自己被谁用力拉开,他想应该是魁梧的文斯甚至是布里泰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让瑞克感到惊讶,拉他的人是朗。朗的举动小心翼翼,但有效地阻止了一次外交上的危机。
是史前文化借他之手起的作用吗?年轻的将军心生疑惑。
空气逐渐清晰,骚乱开始平息下来。当哨兵们出现在眼前时,人类目瞪口呆。
“我是海顿四号的维特,”披着长袍的他拒绝了丽莎伸出的手。“我想说的是,我不能与你握手,按你们的观念与理解,我没有手,也没有手臂。但我还是非常欢迎你们的友谊之辞,并且再次申明我们的友谊。”维特从斜上坡飘然而下,庄重地朝他们低头行礼。
丽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回礼致敬。

按委员会的决议,一张圆形大桌被露天放置,哨兵特使和堡垒远征军的众人们转移至此各自就坐,他们上空,碧绿且呈月牙状的凡托玛正挂在泰雷西亚的漫漫长夜之中。一条条的照明栅格和造型古怪有两腿支撑的泰雷西亚探照灯照亮了这块区域。
人类服务生用托盘端来了食物和饮料。哨兵中的一些人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但另一些人拒绝了,因为他们有不同的营养需求。
大布里泰坐在吱吱作响的巨大座椅上,注意到那艘七拼八凑的战舰里,观景窗边和瞭望穹顶下挤满了人。按他的建议,一系列各种各样的物资放置到了气密舱;哨兵特使们大声地表示谢意,并提到一个几乎不值得讨论的事情:他们的食物配给快要耗尽,正面对饿死的威胁。
那些看起来就像雄性或雌性的熊,双脚宽大笨重,身着束带,上面有口袋、容器和手持武器,走来走去的生物,便是卡巴拉人。
维特和他的伴侣莎娜来自海顿四号,他们的出现让卡贝尔和雷会意地交换了眼神,朗和其他人则没有时间问他们这眼神意味着什么。突然间,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杰克•贝克觉得天顶星人更像是人类的近亲。
这一对看似有生命的水晶人来自史菲利斯的世界。,那两位体格强壮健美,气质高傲,身着野蛮大胆的格斗套装的女性,是妮雅和贝拉,普拉西斯星人。
在通讯车顶,凯伦•潘正入迷地看着一对嘎鲁达人,他们长得酷似狐狸。嘎鲁达人的脚板分成三瓣,让凯伦联想到帽架的底座。他们的口鼻被复杂的呼吸器官所隐藏。走路时,嘎鲁达人喜欢摇摆那条又长又肥的尾巴,提供给他们的座椅也因此当场进行了调整。
卡贝尔和爱克西多已经帮助朗以及从G-2情报署和G-5社区事务署临时抽调的任务小组一起编写好了计算机译员的翻译程序,。但总体来说,特使们都能说不太流利的泰雷西亚语。而堡垒远征军的大部分人用的是一种天顶星改进版的泰雷西亚语,所以,当哨兵们说话的时候, SDF-3上几乎所有人都多少懂一点,正如布里泰所说的那样,这是通用语。
首先清楚的是哨兵同盟不是军队,也不是政府组织——他们是逃亡者。
“因维暴政下的逃亡者,”维特的发声经过处理并带有沙沙的响音。丽莎在他身上找不到声音的来源。虽然维特和莎娜没有嘴巴,但他们的话语能被听到,也能被录音。
“海顿四号,卡巴拉,佩里顿,嘎鲁达,普拉西斯,史菲利斯——我们的家乡不同程度的受到因维的统治。我们现在所用的这艘船,原本是囚禁我们的监狱,算是——动物园?不,该怎么说?——战利品橱窗!对,船里数以百计的我们,就是里面的展品,都是取悦瑞金特的玩物。
“发生了什么事情?”贾丝廷•赫胥黎问道,她以前是地球联合政府最高法院的大法官,现在是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她的语气不带有任何感情,这也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什么改变了你们的境况?”
朗注意到来自佩里顿星的巴拉克,长着魔鬼角的他是哨兵中唯一一个没有配偶或同伴的人。从见面会开始到现在,巴拉克一直表现得烦躁不安。他的手长有两个拇指,第二个拇指长在对侧,相当于人类手的边缘位置。这只长着六个指头的手猛地拍向桌面,同时巴拉克发出了狂暴的长啸。
“细节有什么重要的?我们打败了捕获我们的人,夺取了这艘船!我们在这里每拖延一分钟,每等待一分钟,就会有活生生的人们在瑞金特的暴政下受苦死去!船上的设备让我们看到了你们的战斗;你们现在应该意识到瑞金特绝不会给你们和平,即使是休战也不会有!”
“你和你那艘几乎瘫痪的太空堡垒在这里,你不敢再等待瑞金特发动下一次战争,你能否定这一点吗?非常好!帮助我们对他发动战争!加入我们,为了我们也为了你们自己的生存。”
巴拉克邪恶的长角尖端,不停颤抖。他那浓厚的眉骨下,没有瞳孔和虹膜的眼睛正怒视着他们。“帮助我们,为了那些深陷奴役和痛苦,甚至在此刻垂死的人们!”
一些东西深深地刺痛了巴拉克,瑞克担心这个佩里顿人会穿过桌子走向某个人。但两个类熊的卡巴拉人中的雄性——勒荣,将他的手重重地搭在巴拉克的肩膀上,巴拉克平静了下来。
他的身高和布里泰差不多,但要重很多。勒荣朝四周笑了笑,也许他认为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但事实上,有点可怕,至少瑞克在这个距离上这么认为,他的牙齿很凶恶,又长、又白、又锋利。
勒荣摘掉了他的厚护目镜,随意地将它挂在了脖子上。他用粗哑类似哀嚎的声音说道,“刚才巴拉克所说的,我们都庄重的发过誓,要将它实施。不管代价有多大,我们都将战斗到取得胜利或最后一个人牺牲。你们太空堡垒远征军的人也许不会明白,但我相信,如果你们被关在笼子里展览几个星期或几个月,仅仅为了取悦因维人,那你们就会明白。”
勒荣的配偶克里斯塔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像是排干地下湖泊时所发出的声音。和她的丈夫/配偶一样,她的角让人联想起在额头前萌发的小蘑菇。
克里斯塔补充道,“我们在宇宙中埋葬的同伴多于幸存下来的;这就是因维人给予我们的照料。你也许会问,为什么我们这些幸存者制定了契约,称自己为哨兵——一个天顶星词语,我们希望你们能领会它的含义。”
“哨兵,守护人。他会说这样的话:‘这块地方,由我来保护!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如果谁要在这里多管闲事,那他就是发动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克里斯塔大声吼叫着。人们闻道她身上散发的皮毛味和麝香的气息。丽莎脸色苍白,感到迷惑,想知道宇宙是否可能创造出比一只愤怒的母熊更加可畏的生物。
克里斯塔开始使用她的母语,计算机提供了翻译。“瑞金特和他的因维大军已经是为所欲为!现在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战争,只有一方能生存下来!”
克里斯塔尖锐的爪子插进了圆桌,接着故意将手拉了回来,带有螺旋纹且经过刨削的木头在她指间卷曲了起来,木屑一面是有漆的,另一面则是原木的样子。
当刺耳的刮擦声消失后,巴丹,这个有生命的宝石,来自史菲利斯的哨兵,打破了会场的寂静,“你们会帮助我们吗?我们需要补给,武器和盟友。”
“你们有什么计划?”贾斯汀•赫胥黎问道。她依然保持那种不带感情的语调,但瑞克从她脸上看到了同情。
“首先,解放卡巴拉星。在那儿,我们可以恢复武器工厂,把我们完全武装起来。下一步,解放普拉西斯的战俘集中营,那里有成千上万的勇士,她们唯一想做的就是以牙还牙,向因维人复仇。”
“然后解放佩里顿!”巴拉克说道,形状古怪的拳头重重击下。
巴丹没有理睬他,瑞克意识到哨兵们并不都是想法一致的。“最后,在嘎鲁达,史菲利斯重获自由后,我们会得到解放海顿四号所需要的某种知识,那时我们将准备解放佩里顿的战役。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将与因维人战斗,当然——甚至也许我们能彻底击败他们。”
“但如果没有,我们的行星联盟将追击瑞金特,逼他投降或将其杀死。”
当全权大使委员会退席,开始讨论哨兵同盟的请求时,丽莎,瑞克和其他一些人受邀参观这艘奇特的太空船。
可怜的朗好像裂成两半,他留在委员会对其施加影响力的决心与自己急切盼望能检查这艘船的愿望正在激烈斗争。尽管有一些事情远远比它紧迫,更需要担心。
“确认敌方战舰正向我们靠近,在已确定的攻击航线上,我再重复一遍,在已确定的攻击航线上。”扩音器广播道。防空警报呼啸着,人类和天顶星人可疑地看着哨兵。
“那肯定是因维追击者。”巴拉克咬牙切齿道。
“但我们已经摧毁了追击者!”巴丹喊着,“仪器也确认了!”
“它们出错了,”巴拉克回击道,“也许,我们摧毁的只是个诱饵。”
“那意味着什么?”瑞克询问,“什么是追击者?”丽莎正在临时通信线上忙碌,确认SDF-3已经处于战斗状态。
爱克西多解释道,“追击者是因维帝国鼎盛时使用过的一种武器;我很惊讶还有残存的。”
“也许它是最后一个。”勒荣咕哝着。“当我们起事占领这艘船时,我们摧毁了它的护卫舰,但没能阻止它释放追击者。我们用了两天的时间躲避追击者并与其战斗,以为已经将其消灭了,但没想到它再次找到了我们。”
这时,爱德华兹出现了,他的金属面罩在凡托玛和探照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很好,派我的幽灵骑士们对付它,它就不会再困扰任何人了。”
“不!”爱克西多吼道。他转向了丽莎。“将军,变形机的火力不足以对抗追击者。它是连天顶星人都害怕的武器!你的GMU大炮,甚至是SDF-3的主炮都没有足够的力量穿透它的护盾!它残酷无情,一旦它发现目标……”
他抬眼注视着哨兵的船。“它爆炸的能量,足够撕裂泰洛的地表。”
“是的,” 巴丹,这个闪闪发光的史菲利斯人悲伤的说,“因为它的搜索机制锁定了我们的船,那只有一种答案:我们应该再一次将它引入太空深处,试着在那里解决它。”
“有没有方法让同盟之间相互联系?”贾斯汀•赫胥黎皱着眉头,委员会的会议结束了,她正从那儿走来。看到他们脸上的惊讶,她笑了。“现在,哨兵和堡垒远征军正式成为同盟。投票是五比四。”
“夫人,”当得知在这场差距不大的投票中,她投了赞成票,爱克西多难以表达自己的感情。激动之情,让他亲吻了贾斯汀的手,正如以前他看到人类做过的。当他识到正在做的事情时,爱克西多差一点就晕倒了。
“如果SDF-3和GMU的主炮,还有变形机的火力都不足以击败追击者。”瑞克说道,“那所有武器同时开火会怎么样?可以引它进入到我们和哨兵战舰的交叉火力网中。”
已经没时间去制定一个更好的计划,追击者离这里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丽莎意识到自己要掌控全局,便立刻接入了SDF-3的线路,命令它离开轨道并转低高度,为埋伏做好准备。
已没有时间去处理弹道轨道路径和电脑数据;她带着一点猜测和祈祷,计算了一下变量和未知量,确定了陷阱被触发的时间,应该离的不远了。
“有人必须与我们的新朋友在一起。”爱德华兹奸邪的露齿一笑。从表面来看,爱德华兹的意思是那个人应该是他,他想早一点与这些生物并肩作战。但实质上,他把它当作实现自己目的的一种可能的手段。
但瑞克卡特说,“算了吧,将军。你去照看好战术情报中心和幽灵中队。”他转向丽莎,“长官,我是最合乎逻辑的人选。”
她在这点上不得不同意他。瑞克知道SDF-3的指挥中心是如何运作的,知道攻击时是如何布置与展开的,适当的指挥程序将有助于从哨兵一端协调行动。
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他看起来是多么的开心。丽莎想,这个时候自己几乎在恨他,但作为舰上将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批准执行。”丽莎说的时候下颌发颤。瑞克向她敬礼,转身,与哨兵们一起冲上了斜坡。


①:火与硫磺,指地狱中有罪者接受火与硫磺的惩罚。这是借基督教的宣教用语,地底深渊指地狱底层,罪人所在的层数越低,则罪越深。无尽的痛苦是指罪人在地狱中接受的永刑的折磨。


第四章
原稿: 顺时针, 二校: kiki

佐尔死后,泰雷西亚轰轰烈烈的生命之花星际播种计划也随之告吹。其实,在多数情况下,事实恰恰相反——生命之花在条件不适宜的地方并不能繁殖,而且无法强迫。被战争困扰、渐渐衰落的泰雷西亚帝国迫于生计,只得重新分配资源。
因维人与机器人统治者的冲突,本应波及整个星系,却急速瓦解了。于是银河彼岸的战斗缩减到了海顿残留下来的几颗星球上,而就在那里尚有几处生命之花能够繁殖的地点。
其实[生命之花的繁殖]是有规律的,只不过执着于战斗的人们视而不见罢了。
——简·莫瑞斯,《太阳的种子,银河系的守护者》

远征军选拔人员的重要标准之一就是要在严重危机和巨大压力之下也能游刃有余。在紧急准备伏击因维追击者的过程里,远征军展现了非凡的勇气。
不仅要确保SDF-3与陆基机动部队能在精确的时刻到达精确的地点,通往哨兵同盟的临时通讯与数据线路也必须建立起来。此外,大量人类与天顶星的兵力要重新调动,史前文化武器系统火力任务需要架设,还有变形机也需要紧急集合并且正确调度。
已经没有时间回到她自己的战舰了,丽莎正在前往陆基机动部队参加会议。她的事务繁忙,以至于都无法仔细思考她与瑞克之间的关系可能再也无法一如往日。

走进哨兵同盟的船,瑞克觉得各式迥异的景象扑面而来,甚至气味都不同寻常。
他紧跟着勒荣和巴拉克等人身后,脚步沉重,并没有时间四处仔细观察。不过从他观察到的来看,这艘船的构筑绝对谈不上先进。空气有着某种溶剂浓重的味道。焊点、能源线路还有系统界面,即使将它是外星产品的事实考虑进去,仍然显得十分简陋。
勒荣朝远处的坡道大叫着发号施令,接着引擎启动,整艘船震颤起来。瑞克努力赶走脑中的疑惑,虽然这里可能没有阿尔法机的机舱里来得舒服,不过怎么说都比傻乎乎的待在SDF-3的战略信息中心要舒服的多!
尽管如此,这艘外星平底船还可算是个很奇怪的机器:安全阀在往外冒蒸汽,大捆的线路在头顶上盘旋通往各个方向,迷宫般的管道俯首皆是,甚至——
勒荣等人在一个通道连接处向右急转,瑞克则收住了脚步。他发现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卡巴拉版的地狱之中。
至少很接近。瑞克看到数十个卡巴拉人正在把好像燃料的东西大堆大堆的铲到炉子里去,那炉子里火焰的颜色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些不知为何物的燃料在附近的燃料仓里堆的老高;要是在十九世纪的铁甲舰里,卡巴拉人一定就是司炉,他们戴着厚厚的护目镜,又长又亮的一排牙齿露在外面。
瑞克看呆了,呼吸着皮毛烧焦的恶臭味道。
突然,勒荣那巨大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他就被拽向了舰桥。一路上仍然是这些不成体统的机器设备。他想起勒荣曾经说起过哨兵同盟的船原先是被作为雷金特的战利品拼凑出来的,不过即便如此这还是过分了些。
接着他被塞进了一个十分拥挤的电梯,里面还弥漫着机器润滑油跟金属刨屑的味道。无论最大载重是多少人,这群人肯定是超重的。而瑞克发现他被挤到了贝拉身上。他估计她大约有六英尺八英寸高,——她是普拉克西斯两位女战士里比较高大的那个。
她的身体简直就是标准的健美运动员,身上还散发着某种油露的怡人芬芳。尽管她大体上看起来与人类无异,她却拥有一对雄鹰般的双眼。

他非常清楚她那短小紧身的战斗服能够遮盖的皮肤面积有限,而且她的肌肤,同金属浮雕、皮革首饰一道,紧紧的压在他的军装上。于是,在首要任务——商议对付追击者的策略之余,又多了一项附加任务——千万不能让丽莎知道这趟电梯之旅。
贝拉朝他微笑了一下,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和一对深深的酒涡。“欢迎来到——”这里她用了一个词,瑞克的翻译机只给了这样的译文,“法拉戈”。
“还要感谢您亲自同我们会面,将军”贝拉接着说,“您同我见过的女人一样勇敢。”
“呃,谢谢……”瑞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而这时电梯的门旋转着打开了,所有的人走上了舰桥。舰桥用透明材料建成,看起来像一个大水泡,长轴大约有几百英尺,宽大约五十英尺,位于法拉戈奇怪的巨型结构的最上方和最前方。
就在他四处张望的几秒钟内,瑞克注意到同样的设计却和船内其他地方大相径庭。接着他看到了法拉戈的指挥台。
“为什么我就一点也没有惊讶呢?”瑞克自言自语道,慢慢走向指挥台,心里还有些不情愿。
“非常棒吧,是不是?”勒荣低沉的声音热切的说道,“这当然是卡巴拉人的杰作!”
当然了。除了这些巨熊们还有谁能转动一艘木船上直径十英尺的轮子?轮子使用抛光的紫木所制,由白铜零件组装而成。它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木雕,只是多了不少条腿,而且这些腿上都打了榫眼又被一个巨大的轮圈锁住了脚踝。
“哨兵旗舰,收到请回答。”丽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正在操作通讯系统的普拉克西斯人、卡巴拉人与嘎鲁达人等为满脸茫然的瑞克让出一条路,去回话。
话筒看起来很像老式留声机的喇叭。一个美丽而发光的史菲利思女子告诉瑞克如何使用那个像酒桶龙头样的开关来启动通信。“这里是法拉戈,清楚听到传输,将军。节目什么时候开始?”
瑞克的话让妮雅轻笑了一声,这个姑娘是贝拉年轻的随从,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体型巨大的十六岁孩子。勒荣也呼噜噜的笑了一声。丽莎则回答道:“随时可以开始,只等你们啦。上升,在十万左右高度赶上追击者,沿磁场方向,从东到西把它带回这里,高度三千英尺,清楚了吗?我们已经查询过天顶星人的战斗记录;注意始终要与它保持至少一万英尺!收到了吗,法拉戈?”
瑞克逐字逐句的重复了一遍指示,接着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哨兵的船发出轰鸣,震动起来,接着离开地面升空了。然而瑞克还是不知对他的妻子说什么好:“我们还欠彼此一支舞,丽莎。”他终于脱口而出。
然后线路两端都是迟疑,接着她的笑声打破了沉静:“你这家伙,悠着点。”

这是最后一艘因维追击者。
现在用在大气层内的战斗,它看起来像一把被风吹翻的雨伞,连伞布都所剩无几。当它扑向猎物的时候却发现猎物正在上升向它开来。
对于追击者来说这一仗也不容易。它本来是利用敌人的史前文化系统来锁定并且消灭目标的,但对这艘奇怪的船,虽然它跟踪了很久却始终不能确定将其归类。有时候法拉戈是目标,有时候则不是。
这场无声的决斗已经跨越了数光年的距离,追击者一次次进攻,都被这艘目标船上的生物所化解。但现在决战即将来临,不久之后追击者就要尝到爆炸-高潮-死亡的滋味了,而这些正是它的导航电脑所梦寐以求的。
但是现在猎物正在向它驶来,这感觉不对。但哨兵的船颤抖着向上绕了个圈,又一头扎回如死亡之幕覆盖着泰洛的大气层里面。追击者激动地也跟着扎了进去。

“他们追踪的是史前文化,看到了吧,”勒荣咆哮的声音盖过了进入大气层的巨响,一只手抓紧了瑞克,另一只手在转动着那个巨大的轮子,克里斯塔也帮了他点小忙。“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牵制追击者这么长时间,我们不用史前文化开船!”
大气层让法拉戈剧烈的震动着,个头不及卡巴拉人的船员们被推来攘去站立不稳,瑞克也不例外。舰桥也是一片混乱。“那……那么你们用什么燃料?”瑞克好不容易问了出来。
勒荣用他低沉的喉音咆哮着说出来的词并不在瑞克听过的天顶星语之列,他只得询问制服翻领上别着的超薄芯片型翻译机。
“泥炭!”它答道。瑞克拍了那机器好几下,确定它还在正常工作。他还想再问一遍这词的翻译的时候,舰桥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追击者扑向他们的恐怖画面。法拉戈翻转过身,又朝泰洛的地面俯冲下去。
瑞克将航道信息馈送往战术情报中心,努力不去想自己的安危。哨兵的船之前已经高高升起,沐浴在瓦利瓦与凡托玛的阳光之中,但现在正迅速向下坠落。瑞克注意到一点比较好的地方,那就是哨兵船与SDF-3一样,有人工重力,这样的话在追击者蒸发他们之前他不至于会晕船。
突然追击者又出现了,看起来就像一只乌贼即将吞下一只小鱼。瑞克赶紧从白日梦当中清醒过来,使劲的捶了捶勒荣的胳膊想引起他的注意:“为什么现在它就能发现我们了?”
勒荣呼呼的笑了一声:“在船的中央我们也建设了史前文化导航设备,明白?”
瑞克看见了,那个设备像个灯塔一样立在电脑控制的示意图一边。“听着,勒荣,我想到一些问题,如果——”
他的话被泰雷西亚大气层中的一个强大气流打断了,而他几乎扑倒在地上,幸亏勒荣抓住了他。亚马逊女战士和透明水晶人还有狐狸长相的嘎鲁达人都被挤成一堆,正在努力往外爬。
“如果你们这个追击者有你们前面说到过的那种弹头的话,SDF-3与陆基部队一旦开火,我们都会跟它一道被烤成焦炭。”
勒荣在使劲的控制着方向轮,皮毛下浑身的肌肉都暴立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抓着瑞克以防他摔倒。“你觉得我们在干蠢事?”他说。
“没有没有,”瑞克心虚的回答,而勒荣转动了那硕大无朋的轮子让船进入既定航线。

追击者终于锁定了它的目标——就是那明亮、闪烁的史前文化标志,正位于法拉戈的中央。它冲了下去。它从电脑分析与实战经验中得知了对手的性能状况,也知道了这艘笨重的哨兵舰船毫无可能从它的俯冲中逃脱,也绝无可能躲过追击者起爆后的最终毁灭。
导航智能电脑的最后时刻就快到了,它切入了辅助设备,迫不及待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瑞克靠在木头轮子上,目光向后穿过舰桥的透明泡,看到追击者已经是视野中可见的一个黑点。
勒荣把瑞克“递给”克里斯塔。“你说的没错!”站在巨轮前,这个类熊生物将钛圈向前压去,俯冲的更深了。“差不多是时候了!好吧,快告诉你的配偶还有你们的人,那家伙大约一分钟之内就到他们的火力范围了!”
狂风推竦颠簸着船体,瑞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你在说什么?它跟着我们哪!”
勒荣发出类似锯木头的声音(瑞克认为他是大笑了一声):“没时间解释了,抓好了!”
根本用不着瑞克自己动手,克里斯塔已经兜住了他。她的皮毛发出的气味其实还挺好闻的,让人很放松。
瑞克看着法拉戈的部分碎片向四处飞散,努力压下心中隐隐的伤心——他和远征军到头来还是没能帮上多大的忙对抗因维人。自认倒霉吧,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是他看见舰桥升起来了。

丽莎也看见了,从她所在的陆基部队。法拉戈曾是战利品的大杂烩,此刻各个部件又各奔东西。
一块流线型、有点艺术装饰味道的一只蚱蜢形状的模块从一个方向拱了出来,那东西又有那么一点像一只闪闪发亮的蝙蝠展开翅膀堆在另一只上面。形形色色的部件朝罗盘能指出的每一个方向飞奔出来。
突然,在哨兵船原来的位置上只剩下闪烁的接收器接在一个由远程控制正在急速上升的扫雷器上。它自动调整了航向,朝SDF-3主炮以及陆基部队大炮的火力交叉准心上准确下滑,而战斗机的火力也正在靠近。

尽管早已习惯了在泰洛在凡托玛背面中的漫长的夜晚里熟睡,这些生物还是被亮光惊动了。如同太阳一样火热而明亮高挂在天空,他们的休眠被打断了。
但紧接着亮光消失了,黑暗又重新笼罩大地。生活在泰洛的山水之间的生命们又沉沉睡去,虽然长久而低沉的声波仍然摇晃着他们。

勉强能够航行的前法拉戈号,仅剩下它曾有的最大的单个部件——一艘卡巴拉巨轮的一部分。在它的框架之内,贝拉擦去瑞克·卡特鼻子旁边的血迹,那是瑞克失去平衡时碰伤的。
她用一块雪白的头巾轻轻的擦拭着,头巾是她戴在金属战斗盔之内的。瑞克透过球状舰桥看去,下方是泰洛和已经变成一团球型气体的因维追击者,还有曾是哨兵战舰一部分的碎片在远远飞散。
“当我们从拦截到的通信中看到你们人类还有你们的天顶星朋友是如何出色的打击了泰洛的因维人”,她告诉他,“我们就想,你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同盟。但是现在我们可以肯定了,能够认识你真的很好,朋友。”
她把他的右手紧紧握住,或者说是夹住,可是稍后又松开了,仔细的查看着;而瑞克则努力想让这个舰桥不再旋转。
“老茧不太多,”贝拉看到,“你是怎么做到不让佩剑摩擦皮肤的?”
瑞克摇了摇头,眼前仍是金星一片,他努力思考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而勒荣此时却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他正在指挥把哨兵船分崩离析的残片重新拼接起来。从瑞克能够理解的角度来看,肯定是和那些不堪入目的泥炭炉下面的某个重要接口有关。
“战斗结束了,所以克里斯塔跟勒荣得丧失斗志一阵子了。”贝拉说道,松开了抓着瑞克的手,“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比较严肃的,所有的卡巴拉人都是这样——有那么一点鬼迷心窍,总是想着宿命之类的东西……”
她又抓起了他的手,仔细的看着他的掌心:“我想你大概没过过几天太平日子,题外话了,将军。”
“不足为奇。”他嘀咕着,抽回了手皱着眉头看。接着他又看了看贝拉:“听着,这船,你们哨兵的船——的确非常出色!你们是怎么联合起一个战斗联盟的?又是怎么组装起这么一艘船的?”
他们又可以站起来了,而其他人也在周围聚集起来,当然除了正在把舵的勒荣。“不是我们,”巴拉克回答道,“是因维人,他们把我们都关在了一起。”
“那你们究竟是如何反败为胜的呢?”当瑞克提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维特。而维特短短的思考一阵。
“我想你还是跟我们一起来吧,”维特说,“某些事情……与其是告诉你……不如给你看看更明白。”

几分钟以后,瑞克就站在了一个笼子的栏杆外,那个笼子曾经装过展览品——也就是卡巴拉人,如果他的嗅觉还好使的话。不过现在在里面传出的呻吟声和摔打镣铐声却与卡巴拉人相去甚远,更不是其他的哨兵种族。
说话要通过一个哨兵们专门为他制作的通信器话筒,但它很简陋,仅仅能用而已。麦克风看起来像个漆黑的奖杯,而那奇形怪状的耳机大到可以垂到肩膀上。尽管如此,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那个东西——哨兵的俘虏。
“丽莎,别让我形容了——我实在没法形容他们弄来这里的东西。只要派一两个警卫排赶紧来就好。还有翻译,录音设备,再加几码锚链跟一些便携式感应器——哈,宝贝儿,搬个玩具店来就是了。”
他可以听出她的声音中有一丝冰冷的嘲讽:“明白,实时向我汇报,如果你乐意的话,将军。”
他内心的某个部分在强烈的自责,他伤害了丽莎的感情;但是瑞克·卡特绝大部分的理智仅仅是在看着,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缩在笼子里的东西。

第五章
原稿: moontree, 二校: 顺时针

我将无形的终极潜能召唤到现实。在我从因维人那里秘密的获取了这种强大的力量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自己能够运用这种力量。哨兵的出现似乎正是为了回应我的招唤。
在这个宇宙的时间宏流中,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获得了这纯粹念力的赠与,而可以依据自己的愿望去塑造事件的进程。我就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甚至可以说,我就是他们的全部。
——T·R·爱德华兹,《个人日志》

“我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科学家”,因维人愤怒的叫了起来,试图更正对方对自己不敬的称呼。“我是泰斯拉,雷金特殿下的首席科学家。现在,我命令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可怜的下等种族."伴随着他的挣扎,泰斯拉身上的锁链开始咔咔作响。附近的警卫们下意识的握紧了枪柄。
“放开我,听到了没有。因维大军不会放过你们的。”泰斯拉一直在试图挣脱哨兵们给他戴上的合金镣铐。他长满颗粒的绿色皮肤在镣铐表面蹭来蹭去,伸出双手,每只手都是三根粗手指展开,拇指弯曲的样子。
泰斯拉身高大约十英尺,身躯和四肢粗壮发达,并且与人类相似。但是他的头却是像身躯从躯体纤细的延伸出去,就好象蜗牛的鼻子。两个黑色的大水泡眼长在头的两边,吻喙尖端生着两根类似蛞蝓一样的触角,说话的时候会闪闪发光。
在朗博士和其他人忙着记录测量数据的时候,瑞克不由自主地朝那双眼睛看去,又很想不去看它们。那双眼睛里面看不出丝毫感情,也看不出任何思想,就像鲨鱼的眼睛一样,它们只是长在头的前方。而按照达尔文的经典进化理论,长在头部前方的眼睛更加便于捕食,也就是说,因维人是捕食者。
而人类也一样。
瑞克把地方让给了惊魂未定的的科技人员。这些人在他的命令下刚刚从SDF-3上赶过来,准备对泰斯拉进行检查,同时也要对这次行动的离奇转折尽可能的多些理解。
瑞克的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他不时的用毛巾擦擦自己的前额。突然间,他意识到维特就在这附近徘徊。
他不是刚刚还在船舱的另一边么?“哈,维特大人——”
“叫我维特就够了”,那个声音回应道。
“好吧,‘维特’,我想我们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你们哨兵和因维人之间的麻烦恐怕不仅仅是一次暴动这么简单,我说的没错吧?”
维特有些犹豫。瑞克把毛巾扔到了地上,毛巾上的鲜血已经干透,只留下一片锈色的血迹。“细节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再讨论。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你说的对”,维特回答道,一边与瑞克还有其他的哨兵成员看着科技人员互相推推搡搡的围向泰斯拉。“从前,因维人和天顶星人的战争吞噬了这整片星系。随着战火的消逝(此处collapse是第四章的开头含义),同边远星球的联系也几乎完全中断了。”
“现在,战争只能浓缩在附近星区有限的几个适合生命生存的星球之上:泰洛、奥普特拉、海顿四号、嘎鲁达等等。对于边远星球的居民来说,他们已经没有愿望,也没有能力去卷入这场因维天顶星大战的可怕余波。
“但是,就象我刚才说的那样,你说的对。这些星球很不幸的待在附近——也就是说在无需史前文化超光速引擎就能到达的范围内,它们也一样沦陷在因维人的铁蹄之下。当然,时间、历史还有史前文化塑造力,都有它们自己的规律,将军。也许在你们地球人的日程表上,我们所遭受的奴役,这些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暴行,算不得什么亟待处理的事务。但是,我们哨兵同盟的成员歃血为盟,要解放这些邻星。
说到这里,维特的身躯在轻轻的颤动,仿佛尚未停息的音叉。瑞克曾经以为这是个冷血的“机器”人,但是现在瑞克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激情。“我们被关在笼子里。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么,年轻的将军?象野兽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你永远不会明白的!哨兵同盟可以把你,把那些愿意拿起武器同因维人作战的人当成盟友。但是,我要告诉你,卡特将军,尽管哨兵们愿意把你们当成战友,但是我们永远不会对那些没有和我们共同经历过囚笼日子的人产生真正的信任,那种我们一同战斗,直到胜利或者死亡(不胜利毋宁死)的信任。”
瑞克想了想地球的历史,想到了那怪兽一样的闷罐车和巨大的毒气室。他从地上拾起了毛巾,仔细把它折了起来。“可以理解。”他盯着维特说到,“但是我们还是会帮助你们。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话,你可以去看看我们船上的那些历史资料。”
维特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我们已经决定给这艘船重新配备船员,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打算马上动身去卡巴拉,立刻出发。”
“什么!等一下!” 还有一些会议要开、委员会要发出决议、人员要配备、资源要分配、各分队的联络要建立、还有参谋部的会议、婚姻咨询、维护确认……这些都非做不可。
“你的‘立刻’是多久?”
“按照你们的时间来计算,我们打算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就出发。”维特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你想等上十天,还是十个月?死在因维暴政之下的生命每分钟都在增加。”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瑞克用一种类似勒荣的声音咕哝着,“我想我们应该能做到。”他正盯着那些技术人员,他们正准备爬进泰斯拉的笼子里给他拍几张特写。
那么,那就是敌人了。至少是敌人的一副摸样。“他是你们的,你们的看管员是么?”
“我想你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维特没有计较。“我想泰斯拉当时对我们肯定还有更令人不悦的计划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是怎么打败他的?"瑞克追问到,”你们是怎么抢到这艘船的?”
“啊,莎娜和我的脖子被锁着,我们没有手臂嘛。因维人在甲板上划了条线,他们,就在线的那头给我们喂吃的。但是没过多久我们就想了个办法把他们那条线擦除了,自己画了一条,离我们更近的一条。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这个愚弄因维人的把戏更简单了。
尽管维特一族没有四肢,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们不能把因维人打废,尽管他们的方法可能和散打或者跆拳道完全不同。瑞克把这点记了下来,准备着手处理接下来的事务。这时,他突然听见一声巨大的吼叫。
很显然,因维首席科学家,泰斯拉非常不喜欢哨兵的礼节。普拉西斯的亚马逊女战士用电枪刺他,卡巴拉的披甲人猿粗鲁的推他,准备拷问他。尽管没有一个哨兵成员表现出了过分的凶残,但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显露出了哪怕一丝怜悯。
就在这个时候,虽然他还没有向全权大使委员会汇报,也还没有同他的妻子讨论,但瑞克已经明白了,哨兵们一定会象他们誓言的那样,胜利或者死亡(不胜利毋宁死)。
除此之外,瑞克还知道,他会和哨兵们一起出发去战斗,哪怕这可能会给他和丽莎的婚姻画上句号。但是,他从哨兵身上感受到了和丽莎一样的勇气,他欣赏哨兵的勇气,就像他喜欢丽莎的勇气一样。

尽管委员会强调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考虑,哨兵同盟依然坚持他们原先的计划。这个时候米莉娅·斯特林想出了一个妥协的方案。她从一个战士的角度考虑了这个问题,并偷偷的把想法告诉了她的丈夫麦克斯·斯特林,骷髅队长。麦克斯随后又把这个方案转告给了丽莎。
丽莎此时还没有能够完全消化哨兵的出现所带来的变数。除了他们给SDF-3带来的危机之外,瑞克身上也发生了许多变化。当丽莎发现她甚至希望委员会能够拒绝给这些革命者提供帮助时,她提醒自己还有许多同样的生命正在因维人的枪口下挣扎,消逝。
因此,她采纳了米莉娅的建议。她带领哨兵同盟的领袖们登上了一辆气垫车,给他们展示了堡垒上的一些武器装备。气垫车从摇石变形机和气垫坦克面前缓缓驶过,旁边还有新一代的歼击机器人,地面装甲车辆和自行火炮系统。哨兵同盟的人对这些装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卡巴拉人,他们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些现役机甲的喜爱,不停的发出巨大的赞叹声,气垫车的扶手也快被他们给拍散架了。
普拉西斯的女战士们也毫不吝啬她们对这些精巧的战争机器的欣赏。对于她们那种身形高大、嗜血的美丽,丽莎也禁不住有些着迷,甚至感到了少许危险。她不时的留心着丈夫的举动,而后者似乎迷失在思考之中。不过,她能够猜到,甚至能够看到他大脑里的想法,那些想法让她感到非常迷茫。
“这真是太奇妙了,” 朗博士一边翻看着科技人员从哨兵旗舰上面发来的报告,一边不停的喃喃自语。
贾斯汀•赫胥黎有些愤怒了。她正坐在朗博士的旁边,终于忍不住侧过身子在朗博士的耳边小声抱怨到,“埃米尔,别这样!这很重要!”
朗博士很想反驳她,比起哨兵的出现所带来的政治上的讨价还价,还有委员会里无尽的争吵,这些数据要有趣的多。但是他还是得承认,贾斯汀有她的道理,尽管委员会已经觉察到事态的紧急,并且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行动,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挥霍。
哨兵同盟给远征军带来了海量的信息。拿那艘神奇的卡巴拉飞船的驱动器做例子,卡特没有在做梦,驱动器依靠燃烧一种类似泥炭和褐煤的物质来产生动力。乌尔弗洛——实际上它更象是生命之花的某种祖先!除此之外,在那半是神话,半是宗教传说的背后还隐藏有名为海顿的古老种族的消息。
朗博士突然意识到有人正在和他说话。“哈。您刚才在说什么,主席先生?”
朗千博议员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他重复到:"我想知道,在您看来,SDF-3同哨兵联合行动,为他们提供炮火支援,这个计划是否可行?”
朗博士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这个想法完全不切实际,尊敬的主席先生。我们遭到的损害还远远没有修复。最少还需要两年,这还是在最好的情况下,我们才有可能修复堡垒的主力驱动器。”
“更为重要的是,SDF-3必须留在这里,确保磁单极矿石的开采不受任何干扰。没有凡托玛上的矿石,我们就回不了地球。所以您看,哨兵同盟的建议是我们目前最明智的选择,而且在我看来,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我们必须明确我们可以拿出多少力量去支援他们的行动,以转移因维人的注意力。”
“我同意。”爱克西多说道,贾斯汀•赫胥黎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去跟他们说吧,”T·R·爱德华兹在另一边假笑,他刚刚做完了他的证词。
爱德华兹突然表现出来的对哨兵同盟的支持,以及他近乎迫不及待的对军援计划的辩护,让爱克西多和其他一些人非常担心与困惑。他可不象是个对非地球种族充满爱心的人物。实际上,他对天顶星人的仇恨众所周知,而他对雷和卡贝尔的敌视也早就公开化了。
但是,爱德华兹把哨兵的出现给他带来的机遇视作一项神迹。他在对泰洛的第一次攻击中获得的那神奇的秘密已经让他的野心超越了整个星系。
只要用上一点小手段,他就可以把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那些挡在他权力之路上的人给除掉。只要哨兵的战争依然在继续,这些人就无法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考虑到战局的变幻莫测,他们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经过估算,为了配合哨兵同盟的行动,我们可以派出一支数千人的混成部队,包括机甲和其他装备。与此同时,我们还可以保留足够的力量来防卫SDF-3本身,泰洛以及在凡托码上的采矿行动。” G-3署的一位作战参谋正在向委员会报告。“哨兵同盟需要有经验的高级指挥官协助他们制定战略,并且为武装、训练和组织那些他们计划征召的部队提供帮助。”
这个参谋坐下之后,贾斯汀•赫胥黎说到:“女士和先生们,现在是下决心的时候了,我们能不能坐视这些人孤独的为他们的自由而战斗?我们应不应该无所事事的呆在这里,守着不能动SDF-3,等着因维人打到我们面前?”
贾斯汀的发言之后再没有什么争论。委员会以七票赞成,三票反对,还有两票弃权通过了对哨兵同盟的援助案。G-1署的一位人事官员向委员会报告,计算机正在检查记录,为将被派往哨兵同盟的分遣队选拔最合适的人员。
“除了作战表现等等最直接的条件之外,”这个官员继续说到,“适应能力、精神/情绪特点,尤其是同非地球生命合作的能力,也需要被纳入考虑之中。”
爱德华兹心中暗笑。他对外星生命的厌恶众所周知,挑中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基本上每个人都急于去处理那一大堆压在他们头上的事务,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只有爱德华兹是个例外,在本森少校的陪伴下,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但是在他走出皇家大厅的时候,他瞅了瞅沃尔夫上校。
沃尔夫正想和明美搭话,她正在努力听着新闻报道里会议上发生的事情。
爱德华兹皱着眉头瞅着他的对手。他自言自语:“对,上校。我想‘哨兵同盟需要你!’”
亚当斯少校听见了他的上司的低语。他小声回应到:“长官,要是沃尔夫不志愿加入分遣队怎么办?”
爱德华兹转过去面向他的下属。一条眉毛挑了起来,另外一条藏在那半张闪亮的面具背后,“少校,这条船上的每个人都已经是志愿者了。”

第六章
原稿: kiki, 二校:moontree

有个卡巴拉的科学家名叫欧毕特,我向他提了些问题,询问那艘他们开来的奇妙的乌尔弗洛动力星船①的事情。我问他,为何一定要经过类熊生命体的操纵,这个过程才能生效。
即便是在翻译芯片的帮助下,他的回答也是[含混不清]:“塞基顿*喜欢我们的*,欣然交出谈话,才能允许*发生,能量高兴赋予。”
好在科学家不会因为能力所限无法弄清所有的头绪而止步不前,他们乐于尝试一切。
——爱克西多,《太空堡垒三号与我》

二十四小时并不够用,可哨兵同盟若要推迟出发时间的话,也只能以小时为单位。
人们马不停蹄地为哨兵同盟的战役做着准备。仅在委员会的会议结束后两个小时,首份分配给哨兵同盟的人选名单便已出台。
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有权利申请延期赴命;但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人这么做了。
朗知道自己不会被列入这个名单。尽管他对那些解放者们将要面对的事情好奇之极,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同他们一起去。
在朗的要求下,贾妮斯·安慕中断了自己手头那份计算机操作员兼委员会顾问团办事员的工作,来到他的办公室。此时他正独自一人,端茶轻啜。她没有接受他招待的桔子,只是坐了下来。
有一种感觉在贾妮斯体内流动,它不是恐惧,而是她无法遏止的面对朗时产生的反应。她知道他很久以来就是她的朋友,她对他有着固有的绝对信任。然而,在他这样注视她的时候,她总能感到在自己的意识边缘,有些东西挤成一团,难以名状。寒暄几句后,朗放下杯碟,弯腰凑近她。贾妮斯想移开保持距离,又想让朗博士离远些,但竟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她对这种不公平不由得产生一丝恨意……
“贾妮斯,”他平静地说。“扫描视网膜。”
她的眼睛内部闪过一道光,亮光持续片刻,缓缓熄灭了。贾妮斯·安慕有意识的那部分自我在这个过程中渐渐退去。
当意识全部消失时,她的眼睛和面庞失去了生气,她的皮肤也变得黯淡无光,失去了弹性。“身份已确认,朗博士。请提出您的要求。”
她做身份扫描时所发的眩光,让朗博士眨了眨眼。“贾妮斯,我已经为你安排,你会被选中,随哨兵同盟一起完成任务。你要接受这个任命。”
“是,博士。”
“把所有的相关数据带回来,特别要关注史前文化、生命之花、佐尔、因维女王瑞吉斯与摄政王瑞金特,以及机器人统治者的本性和活动。”
“当然,先生。”
朗博士揉了揉眼睛。还有什么?“哦,对了。我还对另外的事情感兴趣,是关于那个,说它生命形式也好,某种存在也好,那个叫‘海顿’的神秘人物。搜集所有相关数据。”
“遵命,朗博士。”
“好的。别动,保持一会儿……”
朗伸手到她脖子后面,拔掉藏在她浓密的浅薰衣草紫色长发后面的真皮塞子。他把插头插入数据口,开始高速传速数据。
贾妮斯是迄今最复杂的人造人,是几十年技术的积累到达的最高成就。当初为她设计了丰富的技能和才干,如今她将要走的更远,参与军事远征。朗博士竭尽所能给她更多的战斗程序,并为自己不得不拆散贾妮斯与明美的无敌组合而心存遗憾,她们的和弦有巨大的效应,是可怕的武器。
但这武器派不上用场;明美是不会被允许参加解放战役的,而朗又非得安插个能绝对信任的间谍不可。
房门传来了敲门声,他拔下插头,塞回真皮塞子。一声指令后,他把人造人变回了那个女子。当门打开时,他正在整理她的头发。
普拉西斯人显然没有等待允许后才能进入私人房间的习俗。贝拉站在那里,肌腱分明的右手握着一部人类的大书。她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朗和贾妮斯,贾妮斯眨了眨眼,接上了之前的思路。贝拉身佩一支双手短剑,握柄已经磨旧;还有一把笼手匕首,刀刃足有一英尺长。
“这是在搞什么性祭礼吧?”她问道,鹰眼锐利,目光从一个人转向另一个,毫无窘迫之意。“需要我离开吗?”
“不,不是,呃,”朗匆忙把一包早准备好的文件递给贾妮斯。“安慕小姐就是来这儿给委员会顾问团取回复文件的。”
贾妮斯看来有点晕头转向,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遵命。我会把文件亲手交给他们,再把回执给您带回来,博士。”
“那就好,亲爱的。”
贝拉皱了皱上挑的双眉,贾妮斯离去后,她用一种疏远的目光将朗博士专注地上下打量。
朗也在看着她:这真是个绝妙的尤物,蜂腰丰臀,胸部高耸,一身金属皮衣,如果那也能称作衣服的话,与其说它是为了遮掩,还不如说是为了暴露。
直到现在,瑞克·卡特还是将普拉西斯人与SDF-3上面的轻浮少年们隔离开的。不过朗认为,某些颇为有趣、稳健的社交关系发展,会让哨兵任务在某些情况下变得更轻松些。当然了,朗博士认为自己完全超脱于这种俗事之外。可就算这样,他也禁不住对贝拉双腿修长、腹部优美的曲线爱慕不已。
他轻轻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回过神来,就像贾妮斯·安慕几分钟前那样。“我如何才能为您效劳呢,贝拉?”
她将手中的书放到他的实验台上,动作虔诚。“我在你的一个‘学识房’里找到了它。你知道这种生物吗?”
她打开了这本神话教科书,翻到了一系列关于珀加索斯②的相片和石刻的地方,很像是长翅膀的马。贝拉的指甲刮刀一般,沾有污垢,敲击着一张底板照片问道:“你认得这个吗?”
朗点点头。“我认得。不过,这种……生物,并没有真的存在过。那只是神话故事。”
贝拉不耐烦地点着头。“是的,是的,有人已经给我解释过了!可我们普拉西斯人在我们的传说里,也有这种生物。或者至少说是,非常相似。它们标志着极强大的力量,它们现身的时刻,也就是每个普拉西斯人必须全力以赴,必须作出抉择,必须奉献到底的时刻。”
贝拉小心地合上书本,然后看着朗。她不清楚该如何对待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球人。他的眼睛被瞳孔占满,身上不停散发着史前文化塑造力的气息。即使这样,现在她的心思也都被这只双翼飞马的形象占据了。
“你和你的队伍,有力量塑造新的机甲。我看过你们的SDF-3造的机器,就像是奇迹。他们能不能给我造个机甲,那样带翼的机甲?在普拉西斯星上,这种生物足以抵得上千次豪言,百万壯语!”
朗博士假装要考虑一下这个提议,可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被说服了。东京中心的团队曾经深入的在细节上研究过,如何在四足形态的模型上应用机器人技术,而且SDF-3的记忆仓库里,必定也存有马的数据。不过飞上去对付因维人的恐怖武器和强击机群,带翼的马匹并不是最优的机甲形式,更不用说还要驮着一个手里挥动着刀枪的野蛮女人。
然而,如果一个机器人技术的珀加索斯能具有贝拉声称的鼓舞士气的作用,那也就值得去为之努力。此外,这个想法吸引了他,他也很确定记忆仓库里还是存有马类行为的记忆片段的。
“很好,你,四十八小时后,再过来吧。我会为你准备好的。”
她双目圆睁,不过贝拉听说过,朗博士从来不会承诺无法实现的事情。她将振翅猫头鹰状的翼盔摘下,放在书上,右手用力拍在左臀的剑上,左手握住朗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永恒女主与海顿荣光在上,汝之敌亦为吾之敌,汝之债亦为吾之债,汝之赞曲吾必吟唱,吾之生命今交予汝。”
朗早已听惯了委员会与船上意气风发的政客们所说的假话连篇,此刻乍一听见这真诚的铃音却感到有些陌生。如同一首半遗忘了的歌曲,从记忆中慢慢浮现。
他想控制自己站稳,又想看起来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从那个美妙的地方拿开。他咕哝着说非得要拿她的头盔用一两天,安装控制接收器。
多年前暴露在未加工的史前文化面前,让他得到了脑力提升,却没有改变他男人的本质,他感到那种欲望的禁锢开始松脱了。
随后贝拉放开了他。朗铁甲般的自我控制又重新回到了身上。这一刻他不知道这到底该是快乐还是悲伤。

在SDF-3最大的一间舱室里,一个巨石状的物体散发微光,隆隆作响的声音非常低沉,频率接近次声波。它是天顶星技术的产物, 几经修复后粉饰一新。
爱克西多焦虑地看着它。这也许是最后一个尚能运转的史前文化身形调整室,当然也是远征军拥有的唯一一个。它是为天顶星舰队建造的,在那个年代,佐尔创造的奇迹处处可见。同史前文化母体一样,它也是为数不多的集人类与天顶星人之力也无法复现的几样技术之一。
爱克西多屏息凝气。监视器上显示的指标已经进入危险区,但中止变形已经太晚了。
将微缩化的天顶星人还原成全尺寸的巨人,好让他们能挖掘凡托玛行星上的单极矿石,是件棘手的事情。调整室早已超出了使用极限。参与SDF-3远征任务的天顶星人无一例外,都自愿(实际上是被要求)参加了采矿行动。在那颗巨行星的地面上,非常需要天顶星人的力气,所有人的都需要,除了一个人以外。
其余的人都已经完成了变形,毫无意外。布里泰留在最后,冒最大的风险,这是司令官自己的意志,也是他的荣耀。此时,唯一必须保持微缩形态的天顶星人爱克西多在焦急地等待,那个巨人中的巨人正在接受身形调整室里的试炼。
所有的读数都已经达到最大量程,有些甚至已经超出。尽管这样,调整室还没散架。随后,半柱面形舱门打开,急速喷出一团混杂着冰晶的冷气,硫磺一般的史前文化能量上下翻腾。
大布里泰踏步向前。
他全身赤裸,转身接过一个副官递来的衣服和面罩。爱克西多克制着自己,不去注视布里泰大人右脸被毁的部分。
布里泰身高六十英尺,他挺了挺方正庞大的肩膀,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整个舱室的气压也骤然降低。他一边调整面罩,一边环视四周。“瞧,爱克西多!这成功了!”他舒展身躯,泰坦的肌肉如同磨坊轮子转动一般嘎嘎作响;关节发出爆裂声,仿佛炮弹出膛;后背的肌肉升起又铺开,活像是猛禽展开了翅膀。
布里泰转回头,大笑一声,连舱壁都在颤抖。“现在我们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是吗?回到凡托玛!回到扎寇波利斯!”
爱克西多从容不迫地点头。“是这样的,大人。”
布里泰点点头,突然间郑重起来。“不过别害怕,我的朋友:当SDF-3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你会恢复真正的身材,加入我们的行列!”
爱克西多的第一反应是要摇摇头,然后告诉他的朋友与主人整个事实。用人类的语言来说,身形调整室已经油尽灯枯了。油尽灯枯!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为什么人类士兵非要挑这么句鬼话来说?爱克西多没有仔细调查过。还能怎么说?“最后的辉煌!”
辉煌?
可布里泰兴致高昂。不管爱克西多多么痛苦,他从仪器上看到的结果也还是无法改变。身形调整室再也不可能工作了。
天顶星采矿工人们,布里泰,还有爱克西多,将永远保持他们的身形,不再改变。
爱克西多把目光从他的主人身上移开,转向高悬天空的巨大凡托玛星的全影,来掩饰自己的绝望。他再也不能与他的主人比肩而行,他将永远留在缩小的身体中,天顶星人看他只是个小甲虫而已。
爱克西多抱臂而立,对他的主人微笑着,勇武之情不输任何一个武士。“再忙一两件事情,大人。”他咧嘴笑着说:“之后,我就变回真正的身材。”

瑞克刚从情报更新会上退席,离开舰桥。这时有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将一个小包压在瑞克前臂托着的材料上,只说了句:“部队纹章,长官。”
几分钟后,他才注意到他拿着的这样东西。他从红色快递包装袋里,取出了十二个徽章,他象打桥牌那样把徽章一手捻开。
它们都是一个样式:底部是面对面的两只老鹰呈跃立扑击的样子,有“SENTINELS”③的字样,顶部是一个中世纪的枪骑士头盔④。中央部分是一个骷髅,边上是一把刃尖朝上的宝剑,剑身缠绕着一条毒蛇。
这看来不象是军事纹徽研究所设计出来的东西,更像是个旧时摇滚乐队的标志。“嗨,到底是哪个家伙批准的……”
可他发现,这话只能说给自己听了,因为升降口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差事,那个神秘的送纹章的快递员,也早就不见了。
瑞克又仔细看看纹章,特别注意了骷髅的那部分。还有毒蛇。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身后的一扇舱门打开,一名士兵喊道:“将军——敬礼!”接着,安全气密舱门打开又合上;瑞克·卡特和丽莎·海斯,在扶梯灯管发出的令人生厌的光线里站立着,互相望着对方。丽莎看起来疲惫不堪,面容苍老。瑞克突然想起来,他在率领骷髅中队打过一场持久大战之后,也是这样的脸色。
“能看看吗?”她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他先是一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过来自己手上紧紧捏着哨兵的徽章。“我想这些还不是正式的,”他说得不怎么果断,仿佛是在转移责任,然后又递给她一张。
这些事情是怎么定下来的?他想知道。显然是一些低级别的人,士官们或者几个准尉做的决定。要是有人能活着回到地球把这传扬出去,这一定会成为军事纹徽研究所的笑柄。
为了躲开丽莎的目光,瑞克更加仔细地看着纹章,欣赏绣花针脚。自动化的军服生产设备的程序已经改良过了,细节上做工更加精致。那骷髅目光斜横,颜色苍白,大致描绘出骨嵴的线条;那宝剑用银白色的丝线绣制,熠熠闪光;毒蛇形态逼真,老鹰高贵激昂,引人注目。
还算不错。做这个的人至少还是有点背景的。这个人军衔不高,或许和勒荣、维特等人关系不错。
这就是我们的标志了,要么接受,要么扔掉。他放下手上一捆捆材料,举起纹章,贴在束带制服的胸前心脏的位置,那儿原本贴着他的职务胸章。
“不错,”丽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瑞克想起她还在这儿。她望着他的眼睛,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微笑着,她看起来也不那么疲惫了。瑞克突然间记起了他们相爱的原因。
然后,她举起哨兵的徽记,贴在自己的SDF-3职务胸章上。她观察着他的反应如何。“这看起来怎么样?”
他快速吸了口气,然后朝她边上转身片刻,让自己注意力集中,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话。他的心脏重重地跳着;他曾以为自己差点就失去了她。可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他,她也会一道登上法拉戈号。
有什么更好的话语吗?没有……
他们携手走向舰长的房间。用不了几个小时,哨兵的旗舰就要启航。
他们要收拾行李,不过不妨等一等再说。

①:乌尔是熊的词根,弗洛是花的英文单词,这艘船是指法拉戈号。
②:珀加索斯是希腊神话中有双翼的飞马, 被其足蹄踩过的地方有泉水涌出, 诗人饮之可获灵感。
③:哨兵同盟的英文。
④:可护住面部、咽喉与部分后背的金属硬质头盔,在马上长枪比武大赛中使用。


第七章
原稿: moontree, 二校: kiki

遵照全权大使委员会的命令,并依据相关军事条令,派遣以下人员加入外星武装——哨兵同盟,名单如下:
贝克,杰克•R,海军少尉
格兰特,文森特•S,海军少校
格兰特,吉英•W,海军少校(医护单位)
卡特,丽莎•海斯,海军上将
卡特,理查德•B,海军少将
潘,凯伦•L,海军少尉
斯特林,麦克西米连•A 海军中校
斯特林,米莉娅•P,海军少校
沃尔夫,乔纳森•B,陆军上校
(节选自作战命令汇编,”哨兵任务”,地球联合政府所属星际战舰,SDF-3号)

“你能应付的过来,”丽莎向福尔塞提,堡垒的新任舰长保证。她专心地把最后的几件个人物品塞进一个小袋子里。她的船舱,她和瑞克两个人的,已经搬空了家具和装饰品,现在显得冰冷又空旷,正准备迎接自己的下一个住户,罗尔•福尔塞提舰长。
福尔塞提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头发被军帽上的吸汗带压的非常平顺。“这我知道,丽莎。只是这次你连穿鞋的时间都没给我留下,我实在不能保证我能顺利的把担子挑起来。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活着的人曾经指挥过一艘太空堡垒?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那么,现在是第二个人出现的时候了。”丽莎停了下来,她的目光扫过瑞克的桌子,有什么东西被压在记事簿下面了。那是自己的一张照片,十几岁的她看上去非常可爱,一只顽皮的猫咪小心翼翼的蹲在她的头顶。在她认为他们两个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她把这张照片给了他;丽莎的心中突然迸发出了对瑞克的无限爱意,原来他一直把自己的照片留在了身边。
丽莎•海斯海军上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住了抽泣。“唔,舰长阁下,你还记不记的你在军校教我的东西?就在我入学的第一天,我记得应该是那一天。”
福尔塞提呵呵一笑。“是那些‘不要将知识和技能过于集中在高级军官身上,以免在其死亡、伤残、或失踪时,造成战术劣势’的教导吗?这可做不了把我推上这个烫手位子的理由,将军。丽莎。”
丽莎的食指在帆布包的开口上缓缓划过。微场密封条仿佛在魔棒的指挥下随着手指上下滑动。她费力的提起了背包,嘴里轻轻的哼了一声。福尔塞提很想从她的手里把包抢下来,然而考虑到对女王陛下尊严的冒犯,他还是忍住了这种男子汉的冲动。
丽莎把背包和瑞克的东西放在了一起:两个人严格意义上的个人物品只有这么极少的两捆。她回过头去看福尔塞提,“舰长,你在军中服役的时间比我的年龄还要长。这点我们彼此都十分清楚。你一定能做的好。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去问舰桥的那帮家伙。士官们才是真正让那个地方运转的力量。只不过布雷克和我的存在让局外人以为不是那样。”话虽如此,可布雷克也要陪她一起上法拉戈号。
福尔塞提忍不住大笑了一声,丽莎也跟着笑了。他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了那个做事认真,有点认死理的士官生的模样。她是另一个海斯将军的女儿,刚到军校报到时,是个腼腆、苍白、板着面孔而又怯生生的学员。
丽莎按住了福尔塞提的肩头。“现在应该有两个人够格当太空堡垒的舰长了。”他们互敬军礼,而后庄重的握手。
丽莎侧过身去,吻了吻他的脸颊。福尔塞提闭上了眼睛,嗅着她身上迷人的气息,脑子里的思绪不再受军规的束缚。她马上就要走了,福尔塞提为自己的想法辩护着。没有诱惑,没有威胁,只是为了留下一个回忆。
丽莎又抽泣了起来,她从分装盒里抽出一条新式的可完全回收的的纸巾,擦了擦鼻子,然后把它扔进回收器里。福尔塞提在一边忙着把行李包摆在居住舱的入口处。这时舱门向一边滑开,瑞克.卡特站在了门口。
“将军。”福尔塞提举手碰了碰编花帽檐。他从瑞克身边穿过,登上了升降机,向舰桥方向走去。现在是他接管指挥位置的时候了。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福尔塞提一边走,一边这么想着瑞克•卡特。
瑞克向丽莎走过去,他伸手环住了丽莎的腰,丽莎却用手挡住他保持距离。”为了你,我放弃了这条船。现在的我,就像这条死鱼一般漂流在太空里的船一样,没有丝毫用处。比起你放弃骷髅队,我失去的远比你更多。你明不明白,我的骷髅队长?”
对丽莎的抗拒,瑞克起初有些惊讶。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丽莎。但是哨兵联盟比起堡垒三号更需要我,他们也同样更加需要你。这一点你很清楚。”
丽莎仿佛带着些不情愿的偏过了头。“对你而言,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再没有什么讨厌的情势室,也不再有那些烦人的兼职。我们就要进入朗一直在唠叨的那个乌尔弗洛熔炉,那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世界,也是麦克斯,米莉娅还有其他人的天地。”
只是,这样就够了么?到了最后他是不是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驾着变形机战斗才能让他满足?丽莎装着在那里摆弄帆布包的背带。突然间,她的脑海中响起了明美那稚气的歌声,“我的男友是飞行员”。丽莎摇了摇头,努力把歌声从头脑中赶出去。她合上了最后一个侧袋的开口,用力把背包拉上肩头。”可以走了么?”
瑞克想过帮她分担些重量,但是对妻子的了解让他清楚的知道她不会接受任何的帮助。他把自己的包扛在肩上,心里想着,他和他的妻子看上去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对:她,是个高挑窈窕,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的传奇人物,法拉戈号的新任船长;而他,则是她身边一个黯淡无光的小个子男人,这个男人在一夜之间发现自己要为协调所有哨兵部队的作战行动负责。
“我爱你,”他突然说道。这不是道歉,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理由,而是自己生命的真谛。
丽莎背上了背包,用自己的屁股轻轻蹭了蹭瑞克的。她得稍微低下点身子才能完成这个动作。”我也爱你。你知道的。但是这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相互理解。”
丽莎把包从背上卸下,双手按住瑞克的肩头。瑞克也让自己的背包从肩上滑下。”我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但是你为我想过没有,如果战争这样继续下去,当你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的时候,我只能无助的在通讯频道里听着你的声音,除了帮你祈祷之外我什么事也做不了。”
丽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声音中的哀怨。”你和我已经是夫妻,我们注定是一生的伴侣。”她伸手的抱住瑞克,感到他的双臂紧紧的环绕着自己,双手带着决意,牢牢的锁在自己的背后。
所有的怨恨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它们是不是还会出现,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把他浓密的黑发拨回耳后,”丈夫和妻子”,丽莎喃喃自语。她看到一滴眼泪从瑞克的脸颊上滑过,滴落在她的胸口。而她自己也泪如泉涌。

“这是一支来复枪!” 凯伦•潘大声的喊道,一副早已经受够了的样子。
“这是一支该死的射弹武器,但它不是来复枪!”杰克•贝克冲着她吼了回去,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的手里抓着一支卡巴拉人的步枪。他很想挥动枪身向凯伦示威,前提是他能拿的动的话。
凯伦很开心的看到她又一次激怒了杰克。实事求是的说,呆在哨兵战舰的底舱,检查外星武器,给G-2人员准备评估报告,这本该是一件很带劲的事情。然而不幸的是,她正和世上最令人讨厌的一个少尉,杰克•贝克呆在一起。
杰克用力扶起这件卡巴拉人的火器,它那用珠宝装饰的华丽枪托还靠在地上。无论是那些手工打磨的木质构件,还是抛光的金属部件,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件武器都更像是一件原生态的艺术品。宽大的皮革枪带上绣满了美丽的图案,枪口上还装饰着七彩鹦鹉的靓丽羽毛。
杰克指了指扳机护框前面那个巨大的球状紧固件,”潘,首先我们都同意这里面一定储存了很多空气,对吧。其次,这里面是高压气体,因为卡巴拉人用前托上的机关把气体压了进去,对不对?最后,子弹是被高压气体弹射出来的,出膛速度和一支原始的来复枪差不多,你同不同意?”
在他吐出最后几个字眼的时候,凯伦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因此!”他总结道:“这……就……是……支……枪!”
凯伦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在杰克的脸上。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按照G-2的定义,它还不是。枪的子弹必须使用火药或者能量推进。现在告诉我,你是想交一份错误的报告上去,还是好好的给这些老式的气枪做一个归类?”
办公室里肯定有几个虐待狂,她想,这就是她为什么会被发配来和杰克做伴的缘故。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很容易得到解释。然而,显而易见的解释往往是靠不住的……
杰克在嗓子里咕哝了几声,凯伦就当他同意了。两人于是继续剩下的活计。他们先是登记了普拉西斯人样子古怪的薙刀,它形似长戟,上端是弯刃刀,底端有个矛头;然后是一种单手短弩,手柄上包裹着煮过的皮革,接下来还有一些其他的武器,长剑,盾牌,还有史菲利思人用特种水晶制造的一种如同凝固的闪电一样的东西,两个小少尉怎么可能弄得清楚这是什么,更不要说格鲁达人的那种没有任何使用说明的钩爪。
杰克一边在声像记录器上做着一些简单的记录,一边在心里嘀咕,一个在舞会上如此甜蜜的舞伴怎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这样让人头大. 他忍不住夸奖自己心胸宽广,这可不是往自个脸上贴金,事实就是这样的,他一贯是正确的,错误总是在她的那边。然而凯伦少尉性格中某些变态的倾向让她难于接受这个事实。
凯伦在想些什么呢,她满脑子都是普拉西斯人那没有男性的社会。真他妈的棒啊!哪里可以去登记移民?
杰克在检查一把普拉西斯人在战车上使用的双手大剑,还有一条刀片般锋利的钢鞭。突然,他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转头对凯伦说道:”听着,潘。我不是想故意找你麻烦,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严肃的对待工作。”
凯伦正在掂量一把大口径手枪的分量,”彼此彼此,贝克。”
杰克突然间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她那蜜金色的头发闻起来是如此的芬芳,盯在他身上的黑眼睛此刻看起来非常漂亮,迷人,和那些外星女人的眼睛一样充满神秘感。他还发现,她的上唇比下唇更长,也更厚,这让凯伦看起来,怎么说呢,更性感,真的……
真是个好姑娘,只是她怎么就那么争强好胜呢?她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边,崇拜他,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就像从前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子一样?“好了,”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就这样吧。”
杰克把声像记录器朝凯伦递过去,”我们这样分工好不好。我说,你来记。”
凯伦把手缩在屁股后面,”为什么不是我说你记?”
“不为什么,就凭我是学院历史上成绩最好的学生,我对外星武器的评估要比你多上那么一丝洞察力。”他说这话的时候牙都龇出来了。
“哦,原谅我在这里浪费珍贵的氧气。我碰巧靠着一篇比较军事历史的论文获过新罗德奖学金①,少尉先生!”凯伦说完,杰克大吼了一声,猛的向前跨了半步。接着凯伦比划出了一个标准的出拳手势,对准了他,说道: “而且我还是空手道上地流的一段。想试试看么?”
杰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他失败了。”你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对一个错误的对手,发出了错误的挑战。来吧,笨蛋!”他扯开身上的束带,”我会把你的狗牌给你老爹寄回去的!”
“少废话,动手吧!”她尖声回应,一边用脚扫开了一片打架的地方。”你想把你这块烂肉寄回什么地方去,你这个白痴?”
他想不出用什么言语反击,只好甩掉外衣,象勒荣那样大吼几声。凯伦在一旁掌风劈的呼呼作响,高抬腿踢的比头还高。
就在这个时候,从货舱那大得有些过分的舱门那里,传来了一声故意的,意味深长的咳嗽。
“卡特将军。”杰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首先整理服装,还是马上给自己找个借口。就在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凯伦已经摆好了立正姿势,结结巴巴的喊出了:“立……立正!”
“稍息。”瑞克走了进来,好奇的看着排好的武器,给两个年轻的少尉一点整理自己的时间。他有点后悔打断了之前的表演,再多看几轮可能会更有教育意义。
这两个人让我想起了谁?瑞克•卡特这样问着自己。一个年轻莽撞的变形机王牌,和一个面色苍白,眼里除了工作啥也没有的SDF-1首席指挥官?也许吧。他突然感到自己老了。不过想到年轻人将要面对的艰难险阻,这种感觉还不算很糟。”原谅我打扰你们了,少尉们。G-1刚刚发出了命令,正好我也要到这条船上来,我想你们会有兴趣知道我给你们带来的消息。”
杰克和凯伦还没有从刚才争吵的兴奋中回复过来。对于瑞克的突然出现,两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意识到瑞克一只手里拿着的是晋衔令,另一只手里握着他们的中尉肩章。
对两个人吃惊的反应,瑞克在心里直乐。”我们不能把只有少尉军衔的人派到哨兵这里来。这会把指挥关系弄乱的。恭喜你,中尉;也恭喜你,中尉。”杰克和凯伦小心翼翼的握住瑞克的手,似乎是担心那只手随时会缩回去。两个人随后盯着瑞克放在他们手心里的军衔徽章开始发愣。
“很好,没别的事了,两位请继续。” 看到两个人发呆的样子,瑞克促狭的来了一句。他干脆的回敬了军礼,转身走了出去。虽然他很想躲在门口看看下面会发生些什么好戏,但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还等什么呢?动手吧,” 杰克对凯伦说道。凯伦点点头。依照传统,军官晋衔需要举行一个仪式。他俩默默的取下对方的少尉肩章,换上中尉的标识。随后两个人立正,互致敬礼,庄重的握手,安静的完成了全部的仪式。
“恭喜你,中尉,”凯伦用瑞克的语气说道。
“也恭喜你,中尉,”杰克也高声回应。


①:罗德奖学金是美国历史最长并且也是声誉最高的大学奖学金,获得者将在牛津大学学习。新罗德奖学金是作者据此虚构的高等级奖学金。


第八章
原稿: 允祥, 二校: moontree

我感到我的位置该是在哨兵们的旁边--观察,记录这一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件。但同时也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我能觉察到在远征军和泰洛那一边有些事情正在酝酿,而这些也应该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们知道。英雄应被颂扬,恶棍必须揪出。但当他们塞给你一台摄像机时,你得知道的头一批事情里的就有一条---你不能同时出现在每个地方。
哪怕仅仅是两个地方。
苏 格雷姆,记录片《史前文化私掠船队,SDF-3先锋号,法拉戈号,大天使号,哨兵同盟与远征军》摘录。

当她正要把准备转运到哨兵飞船上的诊疗机器人固定好时,吉英·格兰特停了下来,就象早上多次停下来那样,她透过观察窗,凝望着泰洛和若隐若显的凡托玛。
“这儿当然不是家。”她又一次自言自语,“但至少我们知道危险在哪儿。”
吉英感到丈夫有力的臂膀搂着她的肩,他的嘴唇蹭着他的面颊,她又一次琢磨着这个貌似违背常理的举动----一个大块头,强壮的难以置信的男人怎么会这么温柔。
“但这里不需要我们,”文斯说道。“朗博士得花很多年来修复SDF-3,与此同时,在别的地方还有许多人正在忍受痛苦与死亡。”
地面作战单元正在被加载到法拉戈号上去 ,不夸张的打个比方,作为上面的一个新舱段,被牢牢的安在了这条船的下方。骷髅队---在补充了贝塔和摇石战斗机之后又恢复了接近一个中队的编制,成了这支特遣航空队的骨干。
吉英紧抓着文斯的手。随着GMU突然被指派加入哨兵使团,文斯至少能和她离的近点,这多少给了她点慰籍,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象以前那样忍受与文斯的分离。
吉英决然的吸了口气,止住眼泪,想着哭是没有用的。文斯轻拍着她的肩膀,“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我也想鲍威尔,但我很庆幸他安全的呆在地球,和戴娜一起,拉尔夫会照顾好他俩的。”
她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文斯宽阔的胸膛上,想着此时在银河的另一端,他们的儿子正在做什么。

真是最奇怪的事情,但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来。第一批货运飞船集中着陆在一个露天矿区,而且布里泰似乎认出了周遭的景致。有什么东西把他拉上了一个20度的斜坡--他是这么估计的。山路陡峭,一路攀行而上,直到他来到山顶。
这里有张长凳,一张由石板凑成的架子而已 ,但他是怎么知道他恰好就在这里能找到这个?他旧日的言谈话语---或者也许是幻觉,在他脑子里漂进荡出。布里泰倏地腾起一股无奈的怒火----对他被剥夺的过去的怒火,对他无法信任自己记忆的怒火。
此时,一副他与爱克西多在一起的画面映入脑海,两个人并肩坐在石凳上,爱克西多说着什么,布里泰则费力的听着。
“我想起来了!”爱克西多的言语犹如雷鸣在他胸膛里隆隆划过。
"不,我们当然不会再记得现在的生活,我的朋友,”爱克西多说到“但机器人统治者给我们安排了至关重要的东西,我们将成为一支自然的力量,我们将在荣耀与凯旋中席卷银河---乃至整个宇宙!”
布里泰看见他自己停了下来,陷入沉思;他只是个矿工--尽管他是除了多扎之外,被创造出的个头最大与最强壮的天顶星人,也是最耐劳苦,最令人敬畏的一个,他还是难以理解爱克西多用言语所描绘的星际圣战。
现在他回忆起了当他听到爱克西多布道时,他内心独有的波澜。对战斗生活的憧憬,对胜利与凯旋的向往让那时的他情绪高昂。而现在,就象爱克西多所预言的那样,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的太久太久了。
但这些记忆来自何方?当然,机器人统治者已经抹去了一切真实记忆。布里泰迷惑而烦躁的在他巨大的头盔里摇着头。
“布里泰大人?”他惊讶的回过神来,既是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人,还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个女天顶星人。“工程部队即将开始永备设施的建设工作。”她说道,“但他们希望您能对建筑选址做出最终决定。”
布里泰能看的出她穿着的是经过改进,适合劳作与采矿任务[/b]的昆德诺动力装甲。毫无疑问,这是米利娅手下那批烈性子中的一个。布里泰听说过,昆德诺部队的人对她们旧长官的行为,-进行了微缩,嫁给了麦克斯斯特林,还给他生了孩子---从未表示过宽恕。许多人脱离军队,转而追随凯龙和他的,他的情人阿佐妮亚,但有些人依然效忠于布里泰.这些人中只有少数几个活过了与多扎的决战,经历了天顶星不满者的暴动,并在与无机兽的战斗中幸存了下来。
布里泰有些窘迫的的看着她。天顶星人一直被刻板的按照性别分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认为待人友善会让他们烦躁不堪,他们甚至会因此引发生理上的疾病。但凡托玛这里原始的,非同寻常的环境开始使得保持这个老习惯变的不可能。
布里泰强迫自己打量着她。套在厚重的动力装甲里,除了她超过50英尺,对女性来说有些高的身材,很难分辨出太多东西。透过她头盔的有色面罩,布里泰能看见她长着突出的颧骨,微斜的眼睛,看上去挺象朗博士或是瑞克所说的斯拉夫人,紫色的头发被剪成男子气的短发。但她脸上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他震惊的意识到,她用了化妆品。这个念头划过布里泰的脑海。老天!她从哪儿弄到这些的?要知道我们种族的一个女性一次化妆就得消耗地球女性一个月的用量!
唇红突出了她丰满的嘴唇,闪亮的睫毛翘起飞扬,眉线被修饰的弯曲修长。当她向布里泰敬礼,准备转身离开时,布里泰张目结舌的望着她。
“等等!”他突然冲动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转过身。“我是卡赞娜 赫施,前昆德诺成员,大人。”卡赞娜嫣然一笑,带着手套的右手握拳撞在了护甲的胸口。“现在似乎又是个昆德诺了。我们的很多战斗服一直被保存着,现在是重新用到它们的时候了。”
"确实如此。“布里泰审看着她,不确定为什么要这么做。和丽莎海斯那些地球女性互动是一回事,他知道没有可能和。。。她们产生什么关系,至少他布里泰做不到。但是和天顶星人就是另一回事了,这让他很心绪纷乱----当一个面带微笑,妩媚皎洁的昆德诺成员大胆的,火热的盯着他的时候。
”并且,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长官 .不管凡托玛孕育着怎么样的危险,能再次在我们的布里泰大人麾下服役真是太好了。“
她再次敬了个礼,敬的精准恰当,但依然面带一丝古怪的微笑。布里泰回礼,卡赞娜小心翼翼的在高重力环境下走下这座小丘。布里泰目送她离开,研究着她的步伐,琢磨着是不是她的装甲有什么不对劲---也许是出了个故障,弄的她的步伐摇摆不定。

“我不关心你的排长告诉你了什么,”爱德华兹冲着一个负责善后任务的军士咆哮着。“我在告诉你,把撂在那个坟洞里的玩意保管好,以备我的评估组以后研究用,老天保佑你,别给弄坏了!”
军士决定不和爱德华兹顶嘴,好汉不吃眼前亏么。他向爱德华兹敬礼,接着向他的手下耸了耸肩,重新组织他们的工作(reorganize能译成军语里的解散么?似乎应该是dismiss吧)。他们本来已经用装卸设备把那些死气沉沉的因维德无机作战机甲从地下大厅里运了出来,以便拆卸人员妥善加以处置。
当控制他们的因维主脑一旦被弄的失能后,这些双足因维德无机奴仆和被叫成地狱猫的猫状因维德自控机甲就再难挪动一步。但这依然让远征军对遍布特雷西亚的成千台因维机甲不能泰然自若,好象这些家伙随时会醒来。上面已经传达下了命令,要把这些家伙弄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把他们轰成碎片。
爱德华兹把他的副官本森少校拉到一边,“调些幽灵中队的人来,盯仔细了,确保这些家伙完整无缺,明白了?
“是,长官。”本森想起了了最初攻下大厅时的那些奇异之事:爱德华兹是如何安排筹划,第一批攻进王家大厅下方因维德指挥中心的。
本森只能猜测他长官的计划是什么,但他这个副官尽了一切努力不去表露出惊讶或者好奇。把你和爱德华兹的将星拴在一起能带来不小的回报,但星星会骤然爆发并毁掉它们周围的一切。谨言慎行才能在幽灵中队里生存下去。

在凡托玛,第一批运输舰开始投下天顶星人将在这个高重力星球开采磁单极矿时,所要用到的那些采矿设备。
布里泰穿着抗荷服踏上了凡托玛的土地,他舒展臂膀,感受着肌肉的运作。在他周围,那些动力强劲的重装采矿车正被卸下。这些家伙看上去就象是些高技术恐龙,章鱼,蜈蚣。
他环顾着这里荒芜一片的风景,举目尽是水流和风沙侵蚀后留下的灰色,褐色和黑色的痕迹,还有高重力行星的典型特征,-缺少突出的地貌-,在凡托玛这样的行星上,重力很快就会把山峦和丘陵摧毁。
这里看上去就象个鬼魂出没的所在。而且事实上,记忆的鬼魂确实在这里游荡:天顶星人做矿工时世代累积下的记忆,被机器人统治者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虚假的记忆-作为荣耀的武士种族的记忆,机器人统治者需要以此来驱使天顶星人为他们征服宇宙的圣战甘为前驱。
战斗囊也从运输舰里降下,走上哨位,为行动提供安全保障。布里泰让手下处理琐务,自己四下逡巡。
朗博士和其他地球科学家对天顶星人作为在凡托玛开矿行动的巨大劳工而被创造出来一事表示惊讶。“如果有区别的话,那么在我看来,个头小的生物应该更合适才对。”有个人冒失的说。
但这是因为他们依然不了解身形调整室的真正机理,也不了解它是如何改变天顶星人的生理机能以应对三倍地球重力环境的挑战。
布里泰又伸了一次懒腰,在凡托玛地心引力作用下,他感到精力充沛,满心欢喜---而不是疲惫。

“聪明人,我听说你想见我。”贝拉走进朗博士的实验室时说到。她似乎因为自己的心愿即将得到满足而欢欣不已。但当她看见卡贝尔和雷站在朗博士身边时,她停了下来,对那两个人怒目而视。
妮雅紧跟着她的指挥官走进了实验室,现在一下撞到了贝拉的背上。这个个头矮一些,年轻一些的女战士和贝拉一样优雅灵活。但她更喜欢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周遭的事情,而缺少为贝拉在远征军里赢得名声的那种一触即发的脾气。
妮雅的绿色双眸中洒着点点金色,一头笔直的淡金色/漂白色长发,头盔上有个形若长颈角蜥的冠饰。她的战斗服的设计式样不同于贝拉,但同样充满着挑逗的意味。和贝拉一样,她同样是长剑匕首齐佩。不同是,贝拉肩荷十字弓,而妮雅则一手握朴刀,一手持着一面长钉盾牌/中间有尖钉的盾牌。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贝拉怒气冲冲的用下巴点着雷和卡贝尔,指拈弓弦,好象已经准备要拉弓开箭。妮雅则似乎就要摆开架势挥舞长戢,在她柔软的眉毛下,怒目圆睁。
“他们一直在帮我从事研究工作。”朗博士惊讶的回答到。“他们现在和你一样是远征军的盟友。”
“哨兵不信任机器人统治者的杂种,”贝拉咒骂着“不信任任何机器人统治者,比我们不信任像因维德人一样给我们带来痛苦的天顶星人还要强烈!”
妮雅睥睨着雷,补充着“至于你,看上去挺象佐尔,我们有理由也恨他,因为他的多事而给我们带来的灾难而恨他。”
“但他不是佐尔。”卡贝尔一边告诉着基娜,一边用他那留着东方贵族式的精修长指甲的手捋着自己的白胡子。“我也不是个机器人统治者,请想一想,把我们当成两个愿意为恢复被因维德人侵占的所有星球的自由而出把力的泰洛人。”
贝拉愤怒而轻蔑的嘘着卡贝尔,朗博士插了进来。“没有他们的帮助,我就不能及时为你完成这件东西。”
他做了个手势,一扇可折叠的隔板卷了起来。一看见正在等在那里东西,贝拉吸了口气,妮雅则喊了出来。
没人会把那东西误认成一匹真马,尽管这匹马昂着头,打着响鼻,模仿着一头真正的动物那样用蹄子刨着地。铰接的双翼从它的背上伸出,变换着外型和位置,但这东西看上去更象是飞机或者扑翼机上的什么部件,而并非和鸟有什么干系。
马腿的结构被加宽,一直延伸到小腿,朗博士的梦幻马因此好象穿着条喇叭裤,闪亮的马蹄从裤管中伸了出来。它通体银白,带着漆黑的镶边。在它踏地而待的时候,贵气的马鬃与额毛,还有梳理的井井有条的马尾在那里摇曳生光,。
“太华丽了,”贝拉喘着气,把她的愤怒抛到脑后。“棒极了。”她向马走去,伸出一只手,马儿开始嗅着她。“不可思议。”
她准备跨上马背,但雷却喊了一声,“等一下!”当贝拉转向雷时,雷拿出了她的头盔,指给她看-----内部填充物已经变了。
“控制感应器。”雷解释道。“这毕竟还是台机器人技术机甲,为了控制它,你需要在脑海里视现化你想做的事情。”贝拉劈手夺回了头盔,在头上戴好。
她再次向马伸出了手。“我称你为哈丽达尔,以我们伟大天空女神的女儿为你命名。”
“我是哈丽达尔。”机器马用听上去酷肖贝拉的合成声音做答。两个女人深吸一口气。
“关于哈丽达尔还有些事情你会知道,”卡贝尔说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
他按下一个按纽,哈丽达尔的双翼随之伸直,翼面积也缩小了一些。利用翅膀的收缩和自身的动力场,一个柱状侦察模块从马背上升起。卡贝尔按下另一个按纽,模块收了回去。
“就象保证过的,哈丽达尔也能飞。”朗博士插了句话。“但更主要是靠她的反重力装置和推进器,要让一匹马真的飞起来,从空气动力学上讲当然是不可能的。”
“能和其他远征军机甲兼容,比如旋风车。。。”雷补充道,但贝拉用手势打断了他,翻身跃上了马背,
“哈丽达尔,和一台机器拼在一起?荒唐!”她哼了一下。“妮雅,来!”妮雅顺从的握住她的手,跳上马背,做到贝拉的身后,一只胳膊搂着贝拉的腰。
“谢谢您这件礼物,朗博士,向您致敬,忠诚于您。”
她的言语变的严厉起来。“但至于你,佐尔的克隆体,还有你,机器人统治者的奴仆,别试探我的耐心。离普拉西斯人远点!”
为了强调她的警告,贝拉回过身,让胳膊和一张实验台的木腿处在一条直线上。她捏紧拳头,突然向下一屈,而胳膊其他部分稳而不动。一个纤细闪亮的东西从装在她前臂护甲里一个略嫌有点大的装置里射了出来。
三个人转过头,看见什么东西在木头里抖动:一把纤细的无柄飞刀---是从装在她护甲里的什么弹簧装置里射出来的,朗博士这么猜。
贝拉再次看着雷和卡贝尔。“小心点,”她说道。



第九章
原稿: kiki, 二校: 顺时针

看到她无法前去,我的心都碎了!当然,哨兵同盟即将进行的冒险任务,和仅仅开采凡托玛矿重建SDF-3相比,必定更能带来启蒙的意义。
同样确定的是,与可鄙的、流血的战争一道,也会有一条道路通往知识和意识的宽广崭新的地平线。这或许是一串钥匙,能打开自从宇宙诞生大爆炸的第一缕光以来终极真理的奥秘。
够了;明美会留在后方,那些也只是期望而已。尽管她与贾妮斯·安慕(她是什么来历?太多谜团了!)美妙的谐音即将分裂,但看起来林明美意识到了:她的位置,她的歌声的位置,以及她在塑造力(朗和赞德会这么说)中所扮的角色的位置,就在这里,和远征军在一起。
而且这也是我的位置,我很满足。她会在这里,离卡特远远的,离沃尔夫远远的,在这里,离我很近。这让我心绪不宁,我无法用语言说清楚。在这件事情上,我会嘲笑自己的,而且我会强迫自己这样做,如果这篇文字送到明美那里……
太空堡垒远征军服役编号:666-60-937

从SDF-3的一间士兵休息厅望去,哨兵的旗舰与从太空堡垒驶出的小型护航舰队一览无余,它们正整装待发。
在瓦利瓦的阴影里,引擎的火光闪烁点亮夜空。法拉戈号的推进器喷出橙红色的能量,好似六盏巨大的探照灯从狭缝中射出光芒。远征军从未见过这样的引擎,这艘无畏舰让它周围的船只相形见绌。乌尔弗洛“泥炭”炉向太空散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能量。
明美已经下班了,她坐在休息厅的钢琴旁,身边观景窗视线宽广,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随意地敲击着琴键。宣传部和心理战/士气部的人想让她和贾妮斯开一场告别演唱会。来点让每个人都能进入一种解放者的热情的东西,让他们为面前的任何艰难做好准备,不论是让SDF-3恢复正常运转的极度艰辛的劳动,还是将恐怖的因维军团从奴役的星球赶走的以性命相搏的战役。为了准备哨兵任务,远征军已经连轴工作疲惫不堪。
但是明美不再愿意和贾妮斯合唱了。她拒绝同那个女人合唱,在她心中,那个女人背叛了她。因为这个,她不愿意为战争而歌唱。她已经不在意那套超级歌星+拯救者+人性之音的表演了,他们不明白这点么?她只不过是个普通新兵,她只想这样。
“赢得宇宙大战的歌声,”他们这么称呼她。可这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一片闪光灯熄灭后,留下的只是痛苦、辛酸和孤独?她的凯旋刚一结束,她便认识到自己从前是被迫忍受这一切,而再来一次这样的胜利,就是将她彻底摧毁。
小型护航舰队已经下降,围绕在哨兵的旗舰周围,护卫将一直持续到旗舰进入超光速阶段。之后,法拉戈号与船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外星人、地球人们便只能依靠自己了。
明美发觉自己正缓慢地逐一敲击琴键,曲调熟悉。节奏则有些不同,更加哀恸,像是一支老歌,某位旧日著名蓝调乐手的哀伤情歌。
她轻柔地将自己的苦痛唱了出来,品味着歌词,却又将嘲弄赋予其中。

生存只是我们选择的方向
去把握生命
去自由歌唱

明美从容地唱着慢板,这歌曲听起来仿佛是侍者们要把座椅翻上桌子,酒吧准备打烊一般。她感到自己的肩上已被重重压住,而她却再也无法承受。
每句歌词中都有哀恸。那著名的歌声,时而婉转,时而粗砺,之后又变得轻柔起来。

终能找到那共同梦想的辉煌
当爱来临之际
我们胜利在望

但这忧伤中有一种力量,是这首蓝调歌曲本身固有的,比所有的快板进行曲加在一起都要强的力量。
生存的力量——经历了最险恶的境况,走到了另一边,心中悲哀压抑,但依然活着,而且要继续活下去,即便生活对你所做的一切一言难尽,因为没有别的生活可以选择……
她的头垂向钢琴键盘,长长的乌黑卷发遮住了面庞。或许有几个人,在边上,能听到,可她不在意。她又抬起头,望向点亮夜空的哨兵的引擎火光处,远征军的护航舰队即将启程,它们的传统式引擎更加发亮了。
明美望着它们,她的手指继续不紧不慢地敲击着那些如同命运早已注定的音符。

战斗的艰险仍在前方
挺起胸膛,不要彷徨

没人发现调音师正在操纵着休息厅的音响系统控制台:降低音量;细调室内音响方向,输入这艘船的通讯密码,只有为数不多的通信人员才知道密码。调整这里,放大那里——这一切做的非常熟练,非常专业。
明美的歌声轻柔,亲密,在休息厅里萦绕,仿佛如果大声一点就会碎掉一般,扩音器如此小心,明美甚至没能发觉音响设备已经打开。
歌声导入了舰船的通信系统,朗中断了实验室的研究,抬起头来;爱克西多双目眺望远方;福尔赛提指挥官与舰桥人员们停下手上的工作,侧耳聆听;歌声袭来,SDF-3 上许多人都在抑制着自己的如潮水涌来般的情绪。布里泰,面对着阴冷萧瑟的凡托玛星,刚刚通过通讯器祝瑞克和丽莎夫妇好运,此刻歌声从这个通信器里传了出来。
雷和卡贝尔怀疑机器人统治者的三位一体缪斯女神①们是否能超越这首歌曲中令人心痛的美丽,他们觉得恐怕不会。爱克西多边听边想,她拥有的力量——令人震惊。不,她的力量令人觉得渺小卑微。
成千上万的人们静止了,倾听着明美,虽然对她和她的歌声耳熟能详,但他们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爱的战争里,必定胜利在望

乐句转强,余音不绝;在同自我的战斗中迷失,是这首蓝调歌曲的主题。明美的歌声一时间变得纯情、高昂、散发着痛苦的光芒,随后又充满着呼吸声、回应生命内在的呼唤。此时她的音乐同曾经的淘气女孩超级明星的形象相比,更加感人。

前方胜利在望
必定胜利在望……

明美最后那几个音符扭曲成了一头痛苦野兽的悲号,然后又轻声转入和弦,述说着一切还好,生活如常。经受住这所有磨难,死亡不是最后的答案。
她在钢琴坐凳上,身体微微摇晃,对自己刚才释放的被低估的能量感到晕眩——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能量。她没发觉已有如此众多的人听到了,也没发觉休息厅此刻已是鸦雀无声。
哨兵们的引擎光芒闪耀;这艘星船踏上了征程。就像明美想的那样,护航舰队送它一程,只是送过了花园小径,之后它便独自驶向了漫漫长夜。

“没什么可以汇报的了?没东西可汇报?你们就是来说这些的吗?”
在奥普特拉的因维母巢大蜂房里,因维摄政王昂首阔步地在巨大的大厅里踱来踱去。他的近侍们了解他的脾气,只敢小心尽责地尾随着他。他会毫无预兆的变得狂暴无比,——将某个倒霉的旁观者喂给他的宝石镶领大地狱猫;或者扔他们到一个起源坑内,任他们退化;或者就是简单地猛揍一拳。
几乎没人能从瑞金特的愤怒一拳下活下来。因维族类的平均身高是六到八英尺,他身高二十英尺,是最高的。他的顾问们,比如泰斯拉,身高则是平均身高的两倍。
和身后的随从不同,瑞金特的脖颈后面长着斗篷式的肉甲,披盖后背,形似蝠鲼。结节般的感应器官酷似眼球,贯穿整个肉甲。他在发怒的时候,经常将这部分伸展开,就像是眼镜蛇的颈部一样膨胀并且不停摇动,此时此刻,就是这样。
“我派去夺回泰洛的增援部队没有消息?泰斯拉的下落没有消息?瑞吉斯的回复没有消息?看来我的仆人们需要激励。”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们。
“您的部队应该刚刚到达卡巴拉星,从驻地集结兵力准备袭击泰洛;他们还不够时间到达泰洛星。”侍从中有一位努力推测道,声音颤抖。
“或,或许泰斯拉暂停了计划,以便搜集更多种类的生命之花果实。”另一位鼓起勇气说:“他报着很大的希望,那些生命之花提取物能为您带来极大的优势,殿下!”
“还有可能只是您的通讯还没有传到瑞吉斯那边,”第三个人推测:“她过去一直都对殿下的消息做回复的。”
不错。而且通常要夹着蔑视和嘲讽。她厌恶他的反向进化实验,一如他对她坚持保留泰雷西亚人外形而火冒三丈——那是令人憎恶的佐尔一族女性的样子。瑞吉斯已经抛弃了他,一半的种族随她而去,就像是蜂群不可思议地被一分为二。
因维和机器人统治者的大战刚刚结束,他的军队、舰只、花的精华等资源储备有限,他无法负担得起同自己妻子以及半个种族的内战。至少,眼下还不行。
瑞金特并没有心情听手下们所讲的推理,也没有心情想起后勤物资的不足,或是泰斯拉神秘兮兮的生命之花果实理论。此刻他站在母巢蜂房的中央处。母巢蜂房是一片穹顶和导管组成的巨型网络,仿佛是发出炙热的光芒蜘蛛网,在奥普特拉地表上占地广阔,一直伸向远方。可如今,能量已经衰减,人口也消耗甚多,好像也在嘲笑他虽然一度辉煌,如今也日薄西山。
他吻喙处的感受器愤怒地发光,他说道:“好,来点激励。”
他抓住离他最近的顾问,并没在意到底是谁,将他扔到了房间的另一边。那个下人趴在地上,全身颤抖。“杀了他,”瑞金特对另外两个说。
他们片刻也没有犹豫,从一对武装骑兵机卫兵手上夺过武器,枪口指向前同事并开了火。一串串湮灭光弹飞出,击中目标时发出明亮的火舌,倒下的因维人被烈火包围着,烧焦的尸体发出臭气,飘散在蜂房里。
瑞金特考虑是否应该命令剩下的两位朝对方开火,或者更有趣一点,朝自己开火。不过这样的话要从头开始训练新的侍臣,又会浪费不少时间。
他嗜血的欲望稍稍得到了抚慰,心满意足地告诉他们:“走吧,按我的命令行事。别再给我带来失败的消息。”

西奈普,这位负责将新鲜兵力送往泰洛的因维指挥官,也得知了瑞金特的愤怒。圆满完成任务太痛苦了,但他可以做的很快。
从泰洛来的报告有些简略——说是天顶星人和某个明显未知的泰雷西亚人形种族协同袭击了那个星球。西奈普匆忙组建的特遣部队,由从卡巴拉的大兵营抽调的兵力组成,尽管已经向太空出发,可仍未准备完毕已经延迟了的泰洛之行任务。
从卡巴拉星调拨资源的计划批准之后,西奈普松了口气。从许多星球点点滴滴地集结部队,或者从缩水因维帝国的戍边军团抽调人力,会耗费宝贵的时间。
但西奈普有两个有力的论据来支持自己的观点。一个是即使卡巴拉的因维军力大量缩减,但数量仍足以完成这项任务。第二个更重要,卡巴拉人极不可能变得难以驾驭,或者表现出任何反抗行动。
不会,卡巴拉人一定会对他们的主子惟命是从。正当这位因维指挥官仍在调整编队队形时,一个技师前来向他汇报,他一边说,吻喙处的感受器一边激动地发着光。
“指挥官!外星人的星船从太空向我们驶来!它刚进入亚光速状态,看来目标是卡巴拉!”
目标是卡巴拉,还有西奈普的特遣部队。“确认身份。”
“无法确认,长官。它和我们资料仓库的记录都不匹配。”
西奈普面对着哨兵之船远距离的传感图样思索了片刻。“我不是要提问题。进入战斗状态。全体人员,准备攻击。”


①:缪斯女神是希腊神话中掌管诗词、歌曲、舞蹈、历史等女神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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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原稿: 顺时针, 二校: kiki

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在这几场战争中,就使用地球机甲而言,每一种新的敌人都代表了新的问题。譬如对于天顶星战斗壳适用的(机甲)到了因维无机兽面前,便无异于自杀。这是因为他们的致命弱点、武器系统以及战斗模式都大相径庭。
人类战士还算幸运,因为他们的本性中包括着世代流传的好奇心与勇于实践的精神,而远征军的大环境更是让那些能够迅速学习的人才能适者生存。
赛利格•卡勒,《泰洛星战役》

从泰洛前往卡巴拉的旅程被繁忙的计划占据,比起哨兵启程前的准备工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瑞克与船上的其他人一样,不得不在忙里偷闲的时候小憩修整。
他们必须要让非人类的哨兵种族熟悉机器人技术的武器设备,当然——只是尽可能的做到。他们中间的一些人,比如巴拉克和卡米,就对学习新事物非常感兴趣;而其他一些人,以卡巴拉类熊人和普拉西斯女战士为代表,则根本不信任来自异族的任何小型武器。当然也有例外,卡巴拉人颇有兴趣地试用机甲,而贝拉和妮雅则迫不及待的想把朗博士设计的奇形怪状的飞马骑上战场。
瑞克和他的同事们绞尽脑汁,想让这支人员迥异的队伍进入战斗状态,并且让每个人都明白各自的任务。瑞克也曾痛苦不堪的怀疑之前是否有人完成过如此艰巨的任务,而他自己正在朝着军事史上最糟糕的大溃败迈近。
还有不少误解与摩擦需要调解:哨兵同盟对卡贝尔跟雷的反感;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文化差异所造成的冲突(不错,确实有一个下巴骨折的气垫坦克兵向他告状,伤势源于他称呼一位普拉西斯女战士为 “糙娘们”,尽管只是开玩笑);还有巴拉克和其他佩里顿人总是坚持他们的星球要在这场战役里更重要的地位……一切都让瑞克头痛不已。
且不说要理解这些哨兵族的外星人本身就已经令人迷惑不解了。飞船离卡巴拉越来越近了,勒荣和克里斯塔还有其他的卡巴拉人变得越来越孤僻失神、郁闷不乐。连维特也对此颇为不解。
往常,就像瑞克理解的那样,阴郁的卡巴拉人总是念念不忘命运的悲剧与万物终极的徒然,最教条的地球人相比之下都会显得轻佻;对战斗的期望却是能让这些大个儿的类熊人们兴高采烈的少有事情之一。但现在情况又变得相反了,而且没人能够解释其中原因。
瑞克试图把这事赶出思绪,连同跟海顿有关的那些事情也都不考虑。看起来,海顿仿佛是某个极其重要的历史人物或是某个神祗这一类,但是信仰与觉悟在哨兵种族之间并不一致,这就造成了一些尖锐的争论。而且他们协约中的一条就是避免提及“海顿”二字。朗非常想知道于此事有关的信息,而哨兵们则守口如瓶。
这些还算是瑞克的小问题。他的大问题是:要尽量让事情有组织有效率,却时时被他完全无法领会的解释所阻滞。
他最初曾有过一个想法,让乌尔之花泥炭燃料(名为塞基顿)自动输入到反应炉中,这样就可以让一批司炉工人改任他职。勒荣和克里斯塔给他上了长长的一课,而他则完全没有听明白一个字。
他们好像是解释说塞基顿必须由卡巴拉人亲手接触过才能发挥作用。如果转换成机器控制的话,它对于卡巴拉生命形式的依赖性就减弱了,塞基顿便会伤心、发怒什么的,于是就会拒绝提供能量。
肯定是翻译的问题,瑞克如此认为。难道不是吗?
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正确理解卡巴拉人的情报评估。当他们离开母星的时候,因维人在那里只留了规模相对较小的占领军,看起来是哨兵联盟所能对付的了的。瑞克的计划是利用卡巴拉星球上的制造业基地——他们正是以高产与强适应性著称的,来组装机甲和飞船让当地征召的新兵们使用,这样就可以将哨兵的实力提高大约十倍。
勒荣和他的手下则很不愿意对这个想法作出评价,而且明显地持有听天由命的信条。这让瑞克对这个计划也有所保留,而且他说服了其他哨兵领袖们要对情况进行仔细侦测之后方可采取进攻行动。
在另一端,身为船长的丽莎,下发了命令。星船在离行星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了亚光速飞行。
她脱去了燕尾服式上装与西装裙的远征军常服,换上了一套中性的紧身战斗服,似乎这样更符合哨兵们“简陋实用”的风格。和所有的人类战士一样,她轭形束带服的左胸前佩戴着徽章。星船完成了转换。
几乎是一刹那间,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西奈普的特遣部队之中。
丽莎转过身,咆哮着向各战位下令。

至于克里斯塔和勒荣,他们趁所有船员正在忙于重返亚光速的操控,悄悄来到了泰斯拉的牢房前。
负责看守的普拉西斯人很高兴卡巴拉人来接替她们,这样她们正好可以出去找点东西吃。而且,负责审讯也在勒荣的职责之内。
当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的时候,两位熊人走到这位身披镣铐枷锁的因维科学家的牢笼跟前。“你恳求过我们饶恕你,”克里斯塔低声咆哮,“你说你有利用价值。好吧,现在正是你立功赎罪的时候。告诉我们那监狱的情况,还有……里面关的人。看守有多严?怎样能救他们出来?”
泰斯拉几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克里斯塔这样想,尽管从外表很难看出因维人的精神状态。但当他说话的时候,口气竟然是圣人般的亲切。
“啊,克里斯塔夫人!假如我知道那些事情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都说给你听,这样才清赎我对你们的种族所犯下的罪过的一小部分——那些都是当我的意志被瑞金特奴役的时候犯下的罪过!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军事设施,真的不知道啊。”
他努力站起来,身上的镣铐沙沙作响。“不过,我有另一个主意。把我放开,这样我就可以下到卡巴拉表面去帮你们谈判。因维人的指挥官,在没有瑞金特的时候,会听我的话。”
勒荣开口了,亮出一嘴獠牙:“我跟你说过问这个满身粘液的东西是百无一用的,”他对妻子说。接着他转向泰斯拉:“我们还是来换个方式吧,看看如果把你的一根触角拧掉你还能记得多少!”
泰斯拉浑身一震坐了回去,尽管他的个头比这个卡巴拉人大。“离我远点,你们的领导圈说不能随便伤害我。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但是领导圈的其他人都不在这儿,”勒荣指出,把一只手放在门锁上,“而我在。”
克里斯塔担心这个有可能解决卡巴拉人的困境的关键人物可能受不住她的伴侣的高强度审讯,于是说道:“勒荣,也许他说的是真话——”正在这时警报突然响了起来,野兽咆哮声,清脆的锣鼓声,战斗号角声还有各式各样的其他声音让各哨兵种族都警醒起来。
勒荣检查牢笼锁好之后,和克里斯塔一起向舰桥奔去。当他们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有人正在暗处看着他们,但他们一无所知。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人影,巴拉克才走了出来,并且略有所思的向关泰斯拉笼子的房间的门看了很久。最后,警报的声音终于让他缓慢而不情愿的离开了,走向他的战斗岗位。接着他开始奔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般。

“他们没有立刻进攻,这算是出乎我们意料的好运气,”丽莎承认道,“瑞克,我建议不要出动变形战机,至少暂时不要。”
瑞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点了点头。
敌人的数量比SDF-3在泰洛上遭遇的要少得多。四艘锈红色的因维运兵舰,模样好像巨型扇贝,部署在一艘看起来甚是庄严的指挥舰周围——据卡贝尔说那是瑞金特本人的皇家旗舰。如果说运兵船像扇贝的话,那东西就跟一个恐怖的大海星差不多。
哨兵领袖们纷纷前往舰桥,根据各种族的不同特点,有的人反应强烈,有的人不露声色。“他们已经占了有利位置。”瑞克轻声说。
丽莎则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他们要是占了上风,早就开火了,因维人是只管先放炮的那种类型。”但是我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她暗自想。

在西奈普的旗舰上,特遣部队指挥层终于从船上的生命体计算机那里得到了些分析结果。看起来那艘不明舰只的大多数构件与来自因维人治下多个星球的船只风格匹配,而其用于联系各部分的中心结构则与科学家泰斯拉曾下令建造的怪异飞船相同。
西奈普的触角愤怒地闪光。这个愚蠢的笨蛋!但是——如果那就是泰斯拉的话,为什么他还不示明身份?也许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西奈普又向生命体计算机查询了这艘陌生飞船的进攻能力。那艘船上所有能在记忆库中找到的武器,没有任何一件能与旗舰的射程或火力相提并论。
但它看起来又不像新敌人——人类与天顶星同盟——所能制造的产品。无论如何,没有哪个种族的舰船能够对因维指挥舰构成威胁。
“那么我们就接近它好了,”西奈普这样决定,“接近到我们的主炮射程之内,泰斯拉的射程之外。然后我们派机甲去侦查。”
毋庸置疑,丽莎拒绝回应敌方的问询信号;哨兵种族里面没有哪个能够模仿因维人,而且也没有时间把泰斯拉带到舰桥上来了,更不要说强迫他合作了。
“但是为什么他们要接近过来?”维特怪异的声音传来。
勒荣咆哮道:“他们知道我们武器的能力,他们知道他们的旗舰比我们火力强大。”
千钧一发,丽莎对一个留声机形状的传声筒说:“请帮我接格兰特上校。”
“英明啊,”瑞克对他勇敢的妻子低声耳语,他理解了她心中的计划。
“我在那艘船上发现了不熟悉的史前文化能量信号,指挥官。”生命体计算机报告道。
“机甲出发,” 西奈普明知自己占了上风,便胸有成竹地说道, “只要发现任何抵抗迹象,马上开火——”
他的话仿佛是注定要实现。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巨大的闪电从那艘落寞飞船的下方弹出,几乎击中了西奈普座舰的正中央,能量有如炽热的匕首,穿过指挥舰的防护盾与外壳,直刺向它的心脏,并把周围的战舰一同席卷到致命的爆炸中去。
但西奈普刚刚的命令已经下达下去,正当指挥舰变成一团炙热膨胀的气球的同时,运兵舰像蚌壳即将吐珍珠一般,打开了盖子。
因维机甲雨点般的落下,光怪陆离的蟹形装甲战机乘着强有力的推进器,向哨兵们俯冲袭来。
“战斗机出发!”瑞克喊道。他能够感觉到当骷髅中队的阿尔法机与贝塔机呼啸着离开陆基机动单元的发射管道时,整个船都在震动,当然还有一些是从法拉戈上搭建的临时发射区出发的。“文斯,尽量打掉一些运兵舰!”
可是瑞克的话还没出口,哨兵旗舰又一次在GMU的第二次大炮发射下震动了。由于是被束缚在船的腹部,GMU并不是在精确打击的最佳位置;但文斯的炮兵与定位设备却无人能比。第二道闪光如新星爆炸般击中了一艘运兵舰,简直就像利剑穿过蝉翼。带着大半尚未发射的机甲,那敌舰就在熊熊烈火中灰飞烟灭了。
“立即开火!所有部队,立即开火!”丽莎大声而镇静的对着话筒说到。从这艘怪模怪样的船的各个部分,炮台和发射塔打开了。GMU的次级武器开始以最强的火力进行打击。文斯·格兰特派遣在陆基基地大型气闸边待命的非变形歼击机甲群也开始攻击,作为炮阵,它们的作用于当年亨利·格罗佛在与凯龙太平洋一战中的如出一辙。
因维螯击机大量涌入,这些大个的强击机与体型较小的侦察机一起,喷火前来;尽管他们没有个人感情,仍仿佛有着偏执一般的狂怒,仿佛就是一群马蜂在攻击。
前去迎战他们的是第二代阿尔法机,虽然加载了太空战加强壳,攻击时依然灵活自如;而更魁梧一些的贝塔机则有着更强的火力和冲击力;至于新型的摇石机,他们快艇式的前端造型本身就意味着最先进的变形战斗机技术。
带领骷髅中队的是麦克斯和米莉娅·斯特林,他们和从前一样冷静而机警。对他们以及骷髅中队的其他经验丰富的老队员来说,大量的因维敌人正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可以杀敌。杀敌立刻开始了。骷髅中队的通信网中是简明而坚定的通话,飞行员们自动保持着同样的紧张,这正是自伊格尔以来代代相传的处乱不惊的传统精神。
“骷髅九号,你的六点钟方位有敌机。”
“明白,骷髅二号。帮我挠个背?”
“没问题。朝右剪刀,我这就帮你揍它。”
骷髅九号是台贝塔机,它把追击的因维螯击机引向了骷髅二号的火力方向。随即,自由电子激光炮一闪而击,将敌人消灭于无形。
“骷髅中队长,”丽莎的声音传来,“六艘敌机进入你的射程正在进攻旗舰。”
“骷髅二号,骷髅七号,去把他们处理掉,”麦克斯代表中队回话,仍然聚精会神的关注着一架想进入米莉娅的六点方向——也就是尾部的螯击机,这个方向可以方便其打击。
二号与七号,与他们的僚机一起前去救援,这一任务危险程度不亚于混乱格斗;哨兵们的防空火力协调没有达到远征军的期望,所以如果舰桥不能够完全操控全局的话,骷髅二号很有可能会被我方的炮火击中。
另一方面,对于麦克斯和他的属下来说这也使战斗更有乐趣。他们都是机器人技术的顶尖王牌飞行员,一贯生活在战斗功勋与死亡威胁的边缘。
“骷髅一号,骷髅一号,进入守护神模式拖住它们;我们马上就到。”有人说道。米莉娅做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机动,她的阿尔法机机头抛起,翻转一周,这样追她的螯击机的炮火便错过了她,湮灭光弹射空。于是,麦克斯的妻子一下进入了六点位置,来到了螯击机的尾部。
如捕食中的猛兽,这位曾经的天顶星昆德诺战斗女王一秒钟也没耽误,立刻用短促而高度控制的激光波消灭了螯击机。它一路撒下火焰、残片和气团,留下短暂的痕迹,接着变成了一团闪亮的云雾渐渐消散。
麦克斯和米莉娅比翼齐飞,来到了一个新的战区,共同迎战三架强击机。


第十一章
原稿: kiki, 二校: 顺时针

我在机器人形态时,缺乏适当的人类语言来充分解释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我只能给出事实性概要。不过朗博士,我突然想起了有个人类的短语,在描述体育比赛中使用过,是说“他/她打得有如神助”,也就是说出于心理、情绪以及其他难以分析的因素下,在既定的环境中,超出符合逻辑预期的表现。
考虑到这个因素,我认为能够保险地说哨兵同盟打得有如神助。但是比赛尚未结束,比分尚未决定。
贾妮斯·安慕(机器人形态)致埃米尔·朗博士的报告

瑞克努力双管齐下的跟进战斗——一面是直接用眼睛,通过舰桥罩舱覆扣的巨碗来看,另一面是仍不熟悉的哨兵们的追踪显示器和战术读数屏。与此同时,他尽全力协调着哨兵同盟中人类和非人类的元素,并确保法拉戈号上的炮塔阵和导弹管对准的目标,是敌人,而非友军。
然而在背景中,总有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戳刺他、啮噬着他。他如此渴望驾驶变形机冲向那里,去做他一生中唯一一件做得极好的事情——驾机战斗。不能直接参加这样的亡命激战也罢,但他又必须处于如此接近的距离,甚至身处其中,是这般令他痛心的折磨,好像整个宇宙都在同他作对。归根到底,造物之主是邪恶的。
他还在紧张地关注着巨大的塞基顿动力连接器,它将整艘船维持在一起,并使法拉戈号成为能运作的整体;如果它不工作,那哨兵同盟就成为历史了。
麦克斯派出的一对骷髅双机作战单元正对付一队六只装甲突击骑兵机,它们已经穿透了哨兵们的防御圈。突击骑兵机比鳌击机操纵性能差许多,但是配备的火力更猛烈,毫无疑问,派它们就是来当神风特攻队的。
但变形战斗机先来一步,是两架阿尔法和一组快速临时编队,包括一架贝塔和一架摇石。阿尔法机变形为守护神模式,这是机器人技术独有的过程,由朗博士所开创。
贝塔机变形过程好似某种超高技派的折纸,各部件流畅地伸展变薄,转变成了战斗员模式,一个闪亮发光的大力神式的机器人技术机身。
摇石机也变形到战斗员模式,变形是对飞行员思维的响应。阿尔法机的战斗员模式看起来更接近人形,而摇石的船形整流罩让它看来则好像拆掉了机器人的上半部躯干,又替换上了某种古埃及式神像的面罩——姑且称其为双推进器火箭之神。
但变形机全都摆动、转向、面对因维人。战斗员们握紧枪炮——这本是贝塔和摇石的集成武器系统,此刻重新置位变成炮筒口径超过一米的手持步兵武器,专为机器人技术骑士使用。
因维强击机群来了,舰桥上的船员生物们被迫躲避着,而黑暗被纯粹破坏力的交叉光束与碟形歼灭光弹的气流照亮了。
突击骑兵机是双足战机,爪形前臂凸起,好似瓢虫的甲壳。它们的单传感器复眼群不露出丝毫感情,双肩上架设的孪生炮让他们看来战无不胜。可那里还有战斗员变形机,机甲们在彼此的火力线网中穿梭,巨大的能量释放照亮了下方的舰桥船员。
炮火未灭,粗圆的摇石机便站在一架突击骑兵机的面前,这是一场简单的决斗——谁先开火便能赢得胜利。而这时另一架骑兵机转圈绕道六点钟方向袭来,瑞克在舰桥上无能为力,没法与那个大难即将临头的飞行员建立通讯。千钧一发之际,那架驶来的敌机在贝塔机战斗员枪口猛烈喷出的炮火下四分五裂,此时机身导弹阵列发射掩护回飞,一簇剑鱼空空导弹群朝因维人旋转扎去。
那装甲突击骑兵机在一片弹头爆炸的云雾中消失了。贝塔机复杂的转向推进器运作起来,改变了飞行模式,再次用手持武器开火,支援摇石机。
舰桥上,丽莎望着瑞克。他所做的无可挑剔;尽管哨兵们粗陋的组织和通信系统造成了不利,他还是把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他也许在作战中担任的角色,比她还要关键。可她在这短短的能分神注意她丈夫的一瞬间里,看出了他已经不能再应对这份工作给他带来的挫折了;因为不能参加激烈的战斗,他深陷痛苦。
旗舰又遭受了一次猛烈的摇晃,一束火光从GMU主炮喷薄而出。由于贝壳骑兵机们已经不再是值得打击的目标,这一炮火力范围更广了。这次巨大的炮击干掉了几架敌机,就好似用榴弹炮射死了几只苍蝇。不过,这次不是炮术的决斗;决定今天战局的将是机甲。

麦克斯·斯特林派出阿尔法机扫清未被战斗员们干掉的敌机。最后一个突击骑兵机试图转头向下俯冲,朝舰桥罩舱撞去,大多数人都伏身趴向地板,其实这动作毫无用处,只是本能反射罢了。
贝塔机拦住它的去路,后背上的推进器喷出强劲的火舌,越过金刚硼制成的舰桥罩舱。部分系统过载,防护罩有些地方失效了。爆炸引起了火焰和碎片四处飞溅,船体开始漏气,每个人的耳膜都由于压力骤减而膨胀。
哨兵中只有一小部分还站立着。勒荣,在巨轮边上,稳稳站着,发出了隆隆的吼声。丽莎也在船舵附近站着,双手背在腰部,舰长风度丝毫不减。她看到瑞克也坚持着;他转身了,面部表情近乎疯狂,如同鬼魅俯身或者丧亲之痛——太多的恐惧和狂野……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丽莎还好,他咧嘴露出了个笑容,向她朝上伸出双手拇指,然后转回身继续协调工作。丽莎明白了他眼中的恐慌是担心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是突然的一阵空白——一种不能动弹的感觉。真实的恐惧,丽莎认出了这种感觉,因为她曾经看见过,亲自感受过。他惧怕失去她;这让他在一瞬间变得衰弱无比。
她将这种思绪推出脑海。在舰桥长长的气泡上方一百码开外,受损的摇石机已经抓住了一架驶来的装甲突击骑兵机,并扭转它的头部,摇石已决心一战,与敌人最恐怖的机甲展开徒手肉搏。
舰桥船员听不到金属发出的嘎嘎声、密封损坏发出的嘶嘶声、和焊条接缝分离的响动。他们注视着这场无声的摔跤比赛。这时大个头强壮的贝塔冲过来支援战友。但贝塔还是太远了。
装甲突击骑兵机抓住摇石机,变成贴身缠斗的姿势,它把摇石机双臂展开,顶在膝盖上朝后折去,漏气产生了阵阵喷烟,系统损毁发出了道道电弧。
贝塔出其不意地袭击了骑兵机,炮火反弹再次击中了推进器,然后锁定它开始格斗。不管突击骑兵机怎么动作,贝塔战斗员都迫使它的双臂退回,一次又一次。之后便是一个完全的人类摔跤抱身动作,它空出了一只手臂,抓住了独体塔楼形的头部,握紧,拉扯,尽全力扭转。
瑞克对贝塔机下令撤离;旗舰已经运用机动,以便GMU大炮准备发射。但那架贝塔不愿放手,即将扼死敌人。骑兵机的双钳在贝塔的装甲上刮出深深的沟痕;卵圆形的前臂在撬动着,试图能让自己脱离。
徒劳罢了。贝塔把突击骑兵机的手臂抬上并弯折到后面去,此刻瑞克明白一个决定性的因素出现了,它能和机器人技术的因素相提并论。这个因素与机械过程的对立面事物相关。情感和信念,对因维人恶行的仇恨燃起了对胜利的狂热渴求;[战斗的动机]对因维人来说是无条件服从来自蜂房不容置疑的指示,对贝塔来说则是理性思维驱使它走向胜利。
贝塔空出的手肘伸到骑兵机颌下,向上顶,朝后一次次拉扯。一直保持这样,不管其他变形机与敌人在追逐缠斗,不管灭敌记录在节节攀升,也不管法拉戈号的炮阵在开火轰鸣。
因维人的机甲开始有一点喷气,接着密封失效了,气体一下子冲了出来,随气体冲出的还有绿色的液体,一接触到真空,便化为细小的水珠和蒸汽。因维机甲在自身连接处的爆炸中,裂成碎片。贝塔依靠死去的因维躯壳上一只庞大的脚来支撑,借力将自己推出去。
贝塔像一只木偶,上下起伏地漂向死去的摇石。“没有生命迹象,”有人将结果传递给丽莎;摇石机损坏严重,这结果并不意外。
瑞克从那外表原始但结构惊人复杂的观测仪上移开目光,向上看去。他的面容看不出表情;陷入沉思道:“他们姓瓦尔代兹。”
每个人都认识他们,变形机飞行员兄妹,顶尖王牌飞行员。驾驶摇石机牺牲的是亨利;他的妹妹用火力强劲的贝塔机刚刚为他报仇血恨。
尽管因维人不停攻击,战局还是变成了一场火鸡狩猎①;远征军机甲不能涉及的地方,哨兵同盟的大炮便加以覆盖。丽莎听到通讯分析员汇报由于因维特遣部队指挥舰的快速解体,没能让关于哨兵抵达这里的信息传到奥普特拉,甚至连卡巴拉星都没传到。地面上也许已经检测到太空中的开火,但因维驻军肯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围绕着卡巴拉的尘环很厚,下面的因维人或许以为是这个原因才通讯中断的。对哨兵们来说,这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人类和外星战友,已经步入了战争——在这个太空堡垒的时代里,这就意味着他们早就了然于心的那句话:不胜利毋宁死。
能量武器和防护武器不停发射,道道刺目的亮光和愤怒的橙红色湮灭光弹流在黑暗中斜穿交错。机甲旋转猛扑,就像是飞机在大气层中的机动一般,只不过那全然是在浪费能量;而在这里则是机器人技术的特质,飞行员在地球上磨练出的飞行本能通过思维头盔,传导为动作。
这里是战场中最激烈的地方,是一个战斗机飞行员一生中的焦点,是无理性的心脏——战机格斗的可怖地点。
弹幕呼啸而来,火力交换的能量,强烈得仿佛是确实存在的实体一般。穿孔的,损坏的机器摇晃翻滚,不停泄露出气体和火焰,垂死挣扎。因维人接受群体智慧齐步战斗,而远征军也学会了集中全部注意力投入战争。双方都不缺乏凶猛残忍。
但势头已经转向了哨兵一方;在如此大规模的一场机器人技术的乱斗里,不需太久就能看出谁占了上风。
麦克斯和米莉娅神明一般地飞行穿越,把死亡带给他们目之所及的一切敌人,而他们的干涉,又将生命赐予了苦战的变形机飞行员们。身后有瑞克在舰桥上,麦克斯感到自己又多了一份优势。
尽管瑞克曾是骷髅队长,是麦克斯的上级,但现在不论他的感觉有多么不安,他离开空战已经太久,无法再次跳入变形机座舱了。自从瑞克对将级军官生活的种种限制开始产生不满,麦克斯已经救过一次瑞克的性命,差点还搭上自己的,。
现在麦克斯无需为此事分神了;他们的阿尔法机火力和性能都大幅提升,麦克斯和米莉娅,这对飞行的伴侣也是灵魂的伴侣,随心所欲地飞行着。凶猛的强击机和灵活的螯击机都是猎物,他们就像猛虎一样扑击它们。猎物们也会伏击变形机,炮火能致人死地,但是,这也不过让狩猎变得更有意思而已。
不同的战术分析工作站中的计算机和战地传感器都展示出了一条移动的死亡和毁灭的光轮——是麦克斯和米莉娅,他们近乎超人的精妙表现和完美的空战技术。
战局很快便定了下来,已故的西奈普的特遣队幸存者们大势已去。几秒钟后,天平准确无误的倾斜了;因维人想要撤离,奔向已经不再存在的运兵舰的位置,而此时文斯·格兰特的GMU一次又一次的定下准星,发来火山喷发般的炮击。
因维人调转方向,激发了变形机追捕的本能,他们冲过来,十分密集,准备杀敌。一整片撤退的因维机甲突然被弹火包围,这是机器人技术从未见过的场面。一些人开始反击,另一些躲避;骷髅战机紧紧盯着他们,毫无仁慈之意,大开杀戒,因为他们都见过因维人对陷落星球的所作所为。即使是羊栏边上的狼群,残暴程度也不过如此。
借着卡巴拉星尘环和电磁干扰技师的努力,卡巴拉星被屏蔽了,因此哨兵同盟靠一次并非刻意的偷袭赢得了第一场战斗的胜利。但他们的第一项主要赛事,还还在下方等待着。
杀戮的尾声仍在继续,派给骷髅中队的男女战士们的任务是扫清残余的因维机甲,不过,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瑞克·卡特想要一直等在这里,直到最后一架变形战机安全回航,或至少有理由不回来。但他知道他不能这样;袭击卡巴拉必须即刻开始,一小时之内,因为哨兵们的存在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瑞克眼前突然浮现出亨利·格罗佛的样子,明白了过去当他站在SDF-1的甲板时,是什么压弯了这个老人的肩膀。瑞克想到了丽莎,心中迸发出一阵爱意,他想知道将来的几个小时之内,哨兵同盟中会有谁能活下来。

“现在就去揍他们,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整个卡巴拉都是我们的啦!”卡米,狐狸外貌的嘎鲁达人,从他的呼吸面罩后面说道。
剩下的哨兵们也同意他,这时瑞克的手掌重重拍向U形桌,每个人,包括喜怒不形于色的勒荣和克里斯塔,都有点惊呆了。
“刚才的战斗里,我失去了八个好弟兄,还有八架珍贵的机甲,这是我们难以承受的损失;我决不会容许更多的损失了!我们能越快抵达行星上的兵营,损失就会越小,也就能越快赢得主力机甲制造设施。”
舰桥穹顶下,一张下面都是卡巴拉空啤酒桶的搁桌旁边,勒荣突然蹬立起身。瑞克接着说道:“我建议,我们……”
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许多哨兵成员面面相觑,尤其是人类。但没人插话。远征军的阵亡飞行员毕竟是瑞克的直接责任,他接着还是强调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们必须将现有的战术优势推到极致,来尽量减少我们的损失,这需要立刻开始进攻!情报计算机和传感器,以及G-3署的技术人员已经标记出了卡巴拉上因维人的主要和次要目标。我们的变形战机此时此刻正在重新加油,装弹;我们能够在一小时之内发动攻势。哨兵战友们,让我们去解放卡巴拉。”
丽莎看着瑞克,似乎是另一个人。当然,他恨自己的文案工作,但他承担起了交给他的责任,承受了这份折磨,这份近乎精神分裂症、任何优秀的指挥官在战斗中都知道的痛苦:他或她的指挥,便是开展任务与生命代价的权衡。她未曾期望他能做到,但她看到了他已经完全成长起来,就像格罗佛舰长一直说得那样。
而瑞克,则朝他的妻子看去,他看到了她也懂得那些撕扯他的力量,比他自己还要生动的理解,当她担任SDF-1大副时,后来担任SDF-3船长时,那力量曾经让丽莎无比痛苦。
瑞克突然间明白了。我宁愿进机舱,为一架变形机和自己的生命负责,是因为这更加容易!叫这杯离开我②……
但这不行。不过,这样瑞克看到丽莎理解他了,这给了令他惊诧的力量。他也感到了一丝愧疚;在他跳不出他自己那个骷髅中队的小圈子时,她有多少次曾经这样进退维谷?
每次他想到自己已经用光了爱她的理由时,总有一个新的会出现。
但这不能帮他解决卡巴拉的问题。勒荣,此时此刻,这头高大坚实的父熊,摇晃着感恩节火鸡般大小的拳头,用力敲下了他身边桌子的一大块桌角。
“不行!”

①:火鸡狩猎是军事俚语,指的是火力相差悬殊、一边倒的不公平战局。
②:出自《新约·马太福音》26章,比喻希望避免即将到来的苦难。

第十二章
原稿: moontree, 二校: kiki

就在此地
你们将拿回你们的所有
就在此地
我们会把恐怖还给恐怖的源头
节选自卡巴拉人的圣歌

没有人胆敢让勒荣闭嘴。同样,也没人愿意去尝试捂住克里斯塔的嘴巴。这对类熊人伴侣正肩并肩的站在一起。
他们的护目镜被摘了下来,挂在粗壮的、长满鬃毛的脖子上面。两人身上的护甲和装备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被捕获的危险野生动物。
“我们现在还不能进攻,”勒荣吼道,这让丽莎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个实际的战术问题:体重半吨的类熊人在舰桥上发起脾气来该怎么应付?考虑到他们身上那层厚厚的毛皮与皮下脂肪,眩晕枪对类熊人来说可能根本就不构成什么威胁。所以,要么就一枪干掉他们,不然就老老实实的听讲。鉴于地球人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向他们的盟友学习,她决定以维特和其他哨兵成员为榜样,先听听再说。
瑞克从她脸上的线条中看清了她的决定;他也退了回来。两人在一瞬间交换了一个简短的微笑,然而这微不足道的一笑却让他们彼此都感到温暖。
“我们不能进攻,”勒荣大声嚎叫,“因为[这里他说了个熊语词,无法被翻译成哨兵使用的通用语]不对!你们是外来人,对卡巴拉人的行事一无所知,我还要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按照[他重复了刚才的那个词]行事,等待你们的将是彻底的灾难。
寻找解决方案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瑞克坐立不安。“长角”巴拉克和“晶亮”巴丹为勒荣过去的功绩辩护。瑞克烦闷得直想从头上揪下一把头发。
但是看起来卡巴拉人对命运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瑞克有这样一种印象,类熊人的命运观非常的压抑,让人感到虚弱无力。按照类熊人对命运的理解,现在还不是对卡巴拉发起总攻的时候。勒荣和克里斯塔想要的只是一支非常小的侦察队,手指头可以数出来的几个人,降落到星球表面上去把情况弄清楚。
“这简直是疯了!”瑞克忍不住喊道。“我们知道无机兽在哪里,我们也清楚剩下的目标所在。动手扁他们,发动进攻,救出卡巴拉人民!天啊,难道有人会不明白我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不管你们做出怎么样的让步,因维人都不会放过你们的族人!他们只会不断提出新的要求,一个接着一个!”

克里斯塔从她那把巨大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吼了一声,露出尖利白亮的獠牙。瑞克没有退缩——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勇敢的事情;丽莎禁不住把手伸向她腰带上那把并不存在的手枪。
“史前文化的塑造者们还没有裁决……那个,”克里斯塔梦呓般缓慢地吐出了几个字。她低下了头,似乎走投无路的样子。“没有必要说那个。”
瑞克摇了摇头,没法理解他们到底在暗示什么。“你们犯了什么毛病了?打飞他们,打趴下他们,卡巴拉就是你们的了!你们的母星就又是你们的了!”
勒荣绕着瑞克转起了圈子。他高举着一支手掌。利爪从张开的手掌中探了出来,向瑞克迫近。缓慢的步伐之中潜藏着无声的争论。瑞克-卡特知道死亡就在附近徘徊。
“我们……根本不能……攻击……他们,现在不行!”勒荣大声的咆哮,其他人在巨大的声压下退缩了。
丽莎·海斯·卡特是第一个重新抬起头来直视勒荣的人。瑞克试图把她拉回来,他忍不住想,要是当初记得带把枪在身上就好了。要那种猎象枪才行。
丽莎盯着勒荣的眼睛。她说,“如果你忘了的话,我要提醒你,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再次被吓跑。现在,有你们我们要进攻,没有你们我们也要进攻,你们选择吧!"
丽莎没做任何铺垫,直接把争论引到了另外一面。瑞克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因为他很清楚,类熊人在下一秒钟就会暴起攻击他的妻子。
然而,勒荣和克里斯塔克制住了自己,尽管还在那里咬牙切齿,但是他们没有公然反对丽莎的话。丽莎继续说道:“现在很清楚,我们已经把因维人至于一个不利的地位,因为因维地面部队很有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的特遣队已经被我们消灭了。电脑的分析和G-3署的评估给出了一致的结果:我们目前暂时拥有对因维人的优势,但是这段时间不会很长。作为哨兵联盟中人类成员的代表,我要说我们现在应该动手了。”
其他的哨兵成员锤着桌子,高喊出他们的支持。瑞克看着他的妻子,心中涌出了一股浓烈的爱意,其中还混杂着一些羡慕之情;但是当他仔细思考之后,他发现这种羡慕被分成了均等的两份,一份是敬佩,另一份是渴望。两者对于爱情都是好事,对于婚姻还要更好。
但是卡巴拉人又站了起来反驳,就像人立的灰熊。“你们不理解——”
他们吐出了一个其他哨兵成员无法理解的声音,翻译机的电脑也要花上好一阵子,才给出了一个合格的、清晰的解释:“万物的塑造者。”
瑞克看向了他左边的卡米,狐狸一样的嘎鲁达人坐在那里,带着呼吸面罩,面罩连着他背上的气罐。“老天,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卡米透过面罩发出了激怒的声音。瑞克侧过身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想。克里斯塔和勒荣现在的行事风格和我们结盟那会儿不太一样,”卡米说。
“我们能够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监狱,然后扫荡剩余的敌人,”瑞克指出。
卡米点点头。“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卡巴拉人的行动,”瑞克又说,“你也会让那东西阻止你么?”
卡米盯着瑞克深深的看了一眼。“我宁可把你往好的地方想,对普拉西斯人或者这里的任何人都一样。每个种族都有许多外人还不了解的东西,因此我们要谨慎对待。我想的有错么?”
瑞克不清楚该怎样回答。“我们一定要做的是去侦查底下的情况。”勒荣宣布。“克里斯塔和我,还有五六个我们自己的人--”
“不行。”丽莎摇着头说。她不清楚类熊人为何行事如此神秘,但是她十分反对让他们单独行动。她很想相信他们——实际上她已经喜欢上克里斯塔和勒荣——但是她无法动摇自己的感觉:类熊人在隐藏着什么东西。
当然,每个人都有些话要说。哨兵联盟面对着成立以来的第一次真正的考验,有好几次看起来那种把他们绑在一起的需求已经无法继续维系联盟的团结。出乎意料的是,卡贝尔成了那个把一切拉回正轨的人。“你们难道都忘了因维人给我的母星带来的恐怖?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寻找妥协!整个宇宙的生死正悬在钢丝之上!”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侦查任务不能依赖于远程探测器或者无人机,一定要由活人去完成。维特,作为主席,最终决定侦察队由勒荣,卡米,瑞克,妮雅和贝拉,还有杰克·贝克和凯伦·潘组成。最后两个名字让瑞克有些吃惊,但是随后他猜测维特已经注意到了两个年轻的中尉。
丽莎想反对,她也想加入到侦查队中,但是她承认维特的选择是正确的;她的位置应该在星船的舰桥上,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但是最后还有一个名字被列入名单之中:在卡贝尔和他本人的要求下,雷也被选入了队伍。

他们打算乘坐一架卡巴拉人的穿梭艇进行渗透;凭借它的塞基顿引擎,它几乎不可能被因维人的史前文化装置探测到。变形机或者气垫坦克没什么露脸的机会,瑞克也不得不让步。
侦查队翻遍了船上的军火库,收集各种各样的手枪和来福枪,以及手榴弹和火箭发射器。同时,人类机械师在检查队伍可能会用到的多功能野外求生包。瑞克注意到,尽管普拉西斯的女士们对火器有着娴熟的理解,她们可以毫无顾及的把子弹带缠在腰上,或者在肩头挂上一支金刚狼突击步枪,但是她们仍然坚持要带上刀剑、十字弓、还有妮雅的薙刀。
他耸了耸肩,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况且,这类无声武器也许用起来会很趁手。勒荣看上去还是要带着他的气枪,还有他那把巨型切肉刀,不过卡米显然更喜欢携带火力更加强劲的人类武器。
就在侦察队的装备和穿梭艇被反复检查的时候,情报部门的人员正在电脑的辅助下,利用遥感设备传来的信息反复优化着陆的地点。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下面的因维人监狱已经注意到了哨兵在行星尘环上的存在;这至少是侦察队的一个优势。
在最终的任务简报开始之前,瑞克找到了一点时间补了几个小时的觉。有那么一会他很想和丽莎呆在一起,但是她还得忙着各式各样的准备工作,为侦查任务可能遭遇的种种情况准备应急预案。
现在,她终于回到了她们两人的船舱,瑞克在整理他的战术背包,再一次清点物品。急救包、备用弹药、应急压缩口粮、惯性导航示踪仪——
“高兴了,瑞克?”
“丽莎,我们别吵了好么!是维特挑中的我,我又不是自愿的。”
“你根本不需要。你早就让所有人知道了你的爱好。”
“我曾经宣誓要在战备部队服役,而不是坐在一边当个旁观者!”
“好啊,你现在如愿以偿了,嗯?”不过她没有继续和他胡搅蛮缠,至少不是在他马上就要出发的时候。“喂,一定要平安回来,一根毛也不能少,明白么?”
他把她拥入怀中。“别担心了;我不是冲着军功章去的。我现在是‘谨慎者’瑞克·卡特。”
他们亲吻了彼此,然后她把他推了开来。“别和那些普拉西斯女摔跤手搞什么花样,否则我们这里就会少个将军了。”
“不会,长官。遵命,长官。”

在穿梭艇的气闸仓,杰克·贝克正在对思维头盔进行最后的检查。尽管侦查队不会携带任何大型变形机甲,但是他们还是会带上几辆旋风车和气垫摩托。而且杰克还是尽可能的穿上所有他能弄到的防护装备,他不喜欢在战地骑着任何高速移动的东西“裸奔”。他期望朗手下的研究人员能够给哨兵一些他们正在研究的原型,那种按照设计可以和旋风车合体的个人护甲。
不管怎么说,因为内置了对讲机,头盔是必要的联络设备。显然,妮雅和贝拉一定会戴上朗改造过那种很拽的普拉西斯头盔;杰克有时会觉得这种半今半古的混合物很是不伦不类。
“好啦,好啦,他们派出这种临时凑合的队伍就是要看看真正的战士是怎么干活的,嗯?”
凯伦·潘有一种本领,她把作战服也能穿的有模有样。她耸耸肩膀背上战术背包,重新调整她的负重,同时给了杰克一个嘲讽的微笑。
“有人得在你昏倒之后摩擦你的手腕,潘。”眼看两人就要开始新一轮的争吵,杰克突然听到一点动静,他转过身去,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
他们不是认真的吧!
那是贝拉,骑着机器战马哈丽达尔,妮雅坐在她的背后。哈丽达尔的马蹄声从船舱的甲板上扬起。杰克花了好几秒钟才想起怎么说话。“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么?这是侦查任务,不是嘉年华会!”
贝拉盛气凌人,死死的盯住了他,高吊的双眉凶恶地皱在一起。“哈丽达尔是我的战马;有了她,我们就能遮断更大面积的战场,能够放心的休息,胜利必将是属于我们的!”贝拉拍了拍她腿上的长剑,不过杰克注意到她的鞍袋里插着一支金刚狼突击步枪,肩上的枪套里还塞有一把高能手枪。
妮雅带着她的薙刀和盾牌,尽管她同时还装备有手榴弹和其他火器。杰克能看到盾牌的内沿用夹子固定着一排飞刀,方便取用。妮雅从马背上滑下,贝拉也跟着跳下来。她牵着哈丽达尔的缰绳,领着她穿过穿梭艇打开的货舱门。
卡巴拉船员和其他站在周围的人都吓呆了,没人敢站出来干涉,接下来亚马逊女战士试图给货舱里的机器马松开缰绳。哈丽达尔稳如磐石,好像这样的事情每天都要来上一回似的。
“将军肯定不会喜欢这个,”杰克自言自语。
凯伦耸耸肩。“哦,管他呢,还好她没把她那个四翼的微型武装直升机带来——”
就在这时,贝拉转过身,吹了一个尖利的口哨,还加了一句,“哈格尼,到我这里来!”
杰克和凯伦,和船上所有其他的人一样,都已经知道在贝拉吹出这种口哨的时候一定要蹲下。一个形似蜂鸟的小不点,快速拍打着两对翅膀,像梭镖一样从空中高速掠过,它骚扰这两个中尉的目的就是为了找点乐子。杰克很想给哈格尼狠狠的来一下,但是还是决定不要冒这个风险,指头给铁皮剪那么锋利的鸟嘴来上一下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哈格尼是贝拉给一只马尔鹈取的名字,她对普拉西斯人来说是一种高贵的鸟,就像法老王的猎鹰一样。她蹲在贝拉前臂厚重的护臂上面,看起来还不到一只雀鹰那么大,四翼收起,警惕的目光环视着四周。她的眼睛很奇怪的向外突出,看上去充满了野性,不可捉摸,哈格尼发出的啸叫似乎可以轻易穿透人的耳膜。
“老天,我真讨厌她这样做,”杰克皱起了眉头。“马,还有鸟!我们干吗不再带上几个小丑,再来一个走钢丝的?"
“你对编制及装备表的内容有意见么,中尉?”
杰克转过身来。“啊,将军!我对编制及装备表没什么看法,长官!我,那个,我只是有点吃惊,没别的。”
瑞克当然也有些看法,但是他决定不把自己的态度显示出来。实际上,他也怀疑机器战马和普拉西斯人的猎鹰能有多少用处。如果贝拉坚持要在空中兜风,他们决对不是什么不起眼的角色,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也不会让因维人联想起泰洛来的远征军。
他叹了口气,不指望能够和贝拉讲理,让她克制使用自己的宠物。也许丽莎是对的,这次户外活动也许不是个很好的主意。
但是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了。勒荣出现了,雷和卡米也来了。他们登上了穿梭艇,整装待发,丽莎开始指挥星船在卡巴拉的尘环里小心的穿行。

第十三章
原稿: kiki, 二校: moontree

这至关重要的一点,迄今仍未有答案;瑞金特在自身“退化”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怎样的成功,又如何选择了这条道路?而他对于瑞吉斯那种无法撼动的欲望——或许是爱,或许是沉溺——则是显而易见的。
但这不符合人类想象中的“反进化”图象;确实,他的自我重塑本应剥离他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他拒绝放弃这种感情,还是这种反进化过程和我们所推想的是完全两样的事物?
——黎缪尔·席卡,《烈焰神庙:因维摄政王之史》


又一次,克里斯塔站到了泰斯拉的囚笼面前。“我再来问你一次,因维人:卡巴拉上的情况,你能告诉我些什么?”
泰斯拉万分沮丧地摊开双手。“我知道的不比你多。还有,我得再对你说一次:把我放了,让我下去,到你们星球去,我会尽我所能为了和平促成新的对话。”
克里斯塔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撒谎,就把你扔出密封舱。”她转身便走。
“等等,”他的话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对其他人说——这件事情?”作为一个科学家,他早已发现了类熊人的信仰中有些方面很有趣。他曾认为勒荣和克里斯塔已将他们的窘境告诉哨兵同盟;可他们没这么做,这便成为了他的小小优势,但也让他很疑惑。
克里斯塔发出了被激怒的声音。“你什么都不明白,因维人!我们的视察者传来的神谕是脆弱的,不确定的。公开神谕会彻底改变视察者与塑造者,让他们变成更糟糕的其他事物。要不是因为你对我们的困境有所了解的话,我根本都不会提起它。”
泰斯拉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也许,对他来说还存有希望,要是事情能让他操控的话。当然了,他手上没有更多的牌了。别的不谈,他很希望未来能按卡巴拉人的期望发展;否则,泰斯拉就会第一个成为他们暴怒的牺牲品,他知道他们的复仇会多么恐怖。

进入大气的过程,更像是自由落体。勒荣的操舵时而莽撞的近乎自杀,时而又显得专业十足。尽管他将飞船的一部分可烧蚀层剥离掉,但下坠的碎片至少在他们看来没有在因维人的仪器上留下一丝踪迹。
杰克·贝克被压在自己的座椅上,眼球反复遭受红视①的折磨。他只期盼勒荣比他更能忍耐重力加速度,要是这种感觉让驾驶员打了个小盹,那可是个大麻烦。
卡巴拉星是个贫瘠的地方,狂风肆虐。由于世世代代密集的采矿,这里坑坑洼洼,遍布洞穴。勒荣从他那快把人的骨头都要振散架的大气进入中改平,他稍微加了一点油门,把穿梭艇保持在能够有效着陆的高度,开始搜寻地标。很快他便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对准选定的着陆点逼近驶去。
哨兵们非常警惕,全员进入战位,随时准备开火。不过勒荣挑选的这个地点,是一条已采尽的铁矿主矿脉上一处被遗弃的工地,四周荒芜人烟。因维人的军力应当已经被削减到了最低的程度,这些哨兵们因此指望着占领军的监察和巡逻会大为减少。现在看来他们赌对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运气还不错——不过敌人的数量还是很多的。
勒荣将飞船缓缓地下降,从一个大窟窿穿过了处理区中央残破的巨型穹顶。他解释这个地点已经被卡巴拉抵抗军标记过,至少此时此刻,这里很安全,队伍需要这样的地方作行动基地。
在他们解开安全带之前,瑞克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贝拉太急于把哈丽达尔飞上天空感受自由,四处瞧瞧;需要和她强硬地谈谈,让她明白对本地区的地面清理和传感器扫描才是当务之急,这么做是为了确保哨兵们在侦察行动开始之前,不被别人侦察到。
凯伦·潘感到形势不妙,她看到年轻的将军站在威武堂堂的女战士面前,沉静地告诉她现在应当开始学着遵守命令。女战士的手朝剑伸去。“命令?你胆敢教训我缺乏军纪?你凭什么给我下令?”
他的嘴抿成一条直线。“我是你们哨兵寻求帮助的对象中的一员,还记得吗?是我所属的军队给了你们战斗的机会让你们能够夺回家乡。现在,我们的联合委员会作出了决定,我们就要遵守;这是我们彼此达成的协议。关于这次行动的决定就是侦察任务由我来指挥,勒荣是副手。那就让我们瞧瞧,你能不能做到象你自己下命令一样好好的服从命令。
贝拉突然一笑,仰起头来。“我总是忘了,你们这些雄性们,也能和女人一样倔强顽固!好吧,将军,我们就按你的法子来办——不过,记着:等我负责行动的时候,我也会一样要求你的。”
“那就这样。”瑞克心里已经决定,要是有什么行动是由冲动的女战士领头,他可一点也不想沾边。

因维母巢大蜂房的空间极为宽阔,墙壁回声不绝。瑞金特落在的这里的每一步,都好似嘲笑自己一般。
他派到泰洛的特遣部队音信全无,瑞吉斯也不理睬他。这让他烦恼不已,连惩罚下属从中取乐的心情都没了。此刻,他正踱步前行,身后跟着精兵卫队,谨慎地保持距离,他们披盔带甲,踏步发出阵阵回响。
他又一次咒骂在战术上的坏运气,不得不丢弃了在皇家大厅下面的生物计算机,这是因维人目前能够从人造设备中培育出来的最新最好的巨型智能控制中心。它现在失活了,也许会受伤、萎缩、甚至会落得一个被那些把他的军团打跑的暴发户杂种们破坏的悲惨下场。
他被迫从边境线上召回了更多的军队,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国度,他只能依靠这个办法维持他对临近星球的统治。瑞金特想到他的特遣部队或许遭到逆转,他忍不住愤怒地尖啸。怎么能在这种最糟糕的时候哪!
又一个念头让他全身冰凉。要是机器人统治者杀回来大打一场,在他混乱的国家里把他抓个正着,这可怎么办?他不悦地咕哝,朝一根形似神经轴突的柱子猛踢过去。
他诅咒起自己的配偶,咒骂她从他这里带走了半个族群。她要他们干什么?她又没有去征服世界!连假装帮助他控制这个国家都不做。这不公平;都是她的错。
必须要做点什么。
瑞金特停了一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当他来到巨大的卵室时,他很满意地看到一切都有条不紊,瑞吉斯的特别子女们都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意识,悬浮在凝胶中。一排接着一排,一列接着一列。
“特别子女。”这是她的典型作派,甚至连屈尊告诉他这个词组的含义都没有。瑞吉斯仅仅是明确了这些孩子们将注定是因维基因继承的终极显现,他们的命运会更加高贵。
“是嘛?”瑞金特轻蔑地一哼。在帝国摇摇欲坠,敌人可能很快就出现在母巢大蜂房的时候,除了保卫他们的摄政王,为因维的荣耀去征服、再征服,还有什么高贵的命运能让特别子女们享受呢?
然而他必须小心行事。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这么做不应去引发新的或者更恶劣的险情——可能这些卵群会孵出一代对他毫无忠诚可言的因维人,这些人甚至会怀有他们自己的野心。
不,最好谨慎行事。在过渡期间,他可以重新分配军力,暂时维持现状。他已经设法抽调了一些边防部队,派他们去加强已经枯竭的卡巴拉驻军。或许他还可以用特别子女们当筹码——跟瑞吉斯讨价还价:想要回这些沉寂不醒的卵群,就拿忠心的战士来交换。
还有泰斯拉!他神秘地谈到花儿之果,又允诺把战败敌军组成动物园,献给摄政王享用!他现在怎么样了?
瑞金特心绪沸腾,下令给海顿四号再发讯息,并要求泰斯拉立刻回话,要是传信人中有谁工作失职,那就等着可怖的刑罚吧。

“我就是有直觉,她会听你的。”文斯·格兰特对妻子说。“你善于和人打交道,亲爱的。”
她停下了正在撰写的医疗报告:来自哨兵同盟成员各个星球的药膏、制剂、药丸、粉末数量极大,要做初步评估;她正在努力了解这些东西,以及她要面对的那些未来患者的生理特点。
“文斯,为什么你不和克里斯塔谈谈,我是说,你的身材比较接近她。”
他不情愿地呵呵笑道:“我看这事情和身材无关。我只不过是个工程师,就因为‘他知道怎么让GMU转起来’被火箭式提拔,上了这个位置。但是你善解人意,克里斯塔也不过是个身披毛皮的人罢了。还有,你是个母亲。”
吉英注视着他:“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敢确定。我昨天带她参观GMU,你知道的,我桌子上有张鲍威尔的照片。当我给她解释鲍威尔的时候,她顿时一言不发,而且提前结束了参观。”
吉英感到好奇,又感到对此在专业上她有义务;他看出了,就像过去曾有的许多次一样,她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我们对卡巴拉儿童的事情,所知的确不多,对么?哦,生殖周期就在数据仓库里,没有不寻常之处 ——尤其是跟史菲利思人相比!可是我的意思是,此时此刻,他们出什么了事?”
“我也是突然想到这点了。”文斯冷静地说。
她站起身亲吻了丈夫,这得踮起脚尖才行。“知道吗?你是个非常厉害的火箭式提拔的工程师。”
他给了她半个微笑:“我的厉害就是当遇到真正的难题时能来找你。”

传感器和探测器表明他们的着陆过程没被发现。瑞克,杰克和凯伦骑着气垫摩托清扫了本地区,此外,不出意料的,贝拉和妮雅驾着飞马进行了空中侦察,她们也都证实了这点。
之后,瑞克指派雷和妮雅一道看守穿梭艇并管控通讯中继设备,确保侦察队在有需要时能与法拉戈号直接连接上。但雷有些不情愿。
“要是我们不能把这里的发现报告回去,整个任务就没意义了,”瑞克怒气冲冲地对他说:“现在,谁也别来和我争论了!”
雷没吭声,队伍便开始装载武器设备。勒荣能轻松地扛起两倍于队友行装的重量,看起来毫不费力。但他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瑞克比以往更加关注如何才能更合理地分配组合队伍的装备武器。勒荣此前透露过,自然形成的洞穴与废弃的矿井纵横交错,基本上形成了地下通路,部队从这里走,能抵达离目的地很近的地方。
这便意味着要节约使用手持探照灯、夜视仪等物品了。瑞克让贝拉留着金刚狼步枪,却分给了卡米一支火力更猛的短射程欧文斯9型防暴枪,好在下面贴身近战的时候派上用场。瑞克自己拿了支金刚狼。分给凯伦的是一支瞄准精确的狙击步枪,这支队伍里数她的枪法最准。
勒荣拖拽着弹匣式火箭发射器和一排弹药;杰克配备了一支发射可爆弹丸的霰弹冲锋枪。瑞克让每人都带上“蝠耳”,万一遭遇地下冲突时有用。蝠耳可放大微弱的声音,维持正常的声音,还能阻尼巨大的声音——否则侦察兵在地下交火时,会被震聋。
此行不带哈丽达尔,而贝拉却没有像猜测的那样去争取;即使是她,也能看出拉着马儿随队伍穿越狭窄的地道,是多么不现实。她放下了大部分普拉西斯武器,只带上了长匕首。
勒荣带领队伍,来到一台矿井升降机前,发霉腐败的味道充斥其中。 他对一个失效的电源接口鼓捣了片刻,升降机便马达嗡鸣,工作起来。他们登入升降机,纷纷打开头盔上的照明。雷和妮雅目送他们降入一片黑暗之中。

维特和卡贝尔等人对他们的所见大为吃惊,或者说,他们更加惊讶于居然没有看到他们意料中的景象。对卡巴拉表面的远距离探测显示出他们下方的星球基本未遭受破坏。他们的主要城市璀夏勒尔仍在熠熠生辉,整个城市覆扣在巨大的水晶穹顶之下。
“这不合逻辑,”维特说道。“卡巴拉人对因维人有深仇大恨,我们以为战况会异常激烈。”
但仪器的确显示:尽管没有作战的迹象,下方仍有频繁的因维军事活动。除了个别地方,工业技术基础设施完好无缺,运行平稳,绝大部分建筑屹立如常,社会系统正常运转。
“或许这是诡计吧?”莎娜转身疑惑地问她的丈夫。“会不会是卡巴拉人设计引诱我们中圈套?——不,不会的。要那样的话,早在我们起义的时候,他们随意找个借口就能把船开到这里来了。”
“况且如果真是阴谋的话,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拼了性命跟追击者对抗,接着又同那支被我们奇袭的特遣部队血战到底,”卡贝尔指出这点,“然后就是这次侦察行动。还缺一块拼图才会完整显现事情的真相。”

这艘拼装船里突然传来的警报声打断了他们,丽莎的声音从羊角形广播喇叭传了出来。
“全体人员就位!敌军从超太空出现,正在接近卡巴拉星。他们已经发现我们,即将发起进攻。骷髅中队和沃尔夫战队,准备出发。所有战位做好准备,遵照我的命令开火!”
乔纳森·沃尔夫对将他召入气垫坦克机舱感到欣慰和解脱。他在整个航程中带领着沃尔夫战队练兵演习、维护机械、频繁开会以及密集训练,好让自己努力摆脱心灵上的阵阵折磨。
这都无济于事。他为了能享受到太空堡垒远征军的荣光,将妻儿抛在身后,要再见到他们只能是几年之后了。这罪恶感一直还在。
但还有一份更强烈的罪恶感,将他的良知碾压,又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刮擦。是明美难以抗拒的身影——明美。她那美妙的声音,头发上飘出的香氛,脸庞和眼睛,顽皮的孩子气;在泰雷西亚新年前夜舞会上,他在花园里拥抱着她的感受;还有她的亲吻,让他头晕目眩,兴奋得像个初涉爱河的男孩子一般——明美。
随着骷髅变形机起飞出发,整艘船振颤起来。 沃尔夫厉声发出快速指令,他的气垫坦克为太空的真空作战加装了密封件,变形为战斗员模式,跟着他冲向了指定的货舱。分配给GMU部队的歼击机器人即将前往开火点,沃尔夫知道,陆基机动部队也在为武器系统预热。
但这次是不会有伏击的;今天双方都有了预警。当时没派沃尔夫参加侦察,他曾十分失望,现在看来这是不成熟的想法。此刻,沃尔夫战队将全力以赴迎接恶斗。
困在下面的卡特等人会如何呢?沃尔夫替他们遗憾了片刻,又将思绪拨回到这场战争中他所面对的小小角落中来。

①:飞行中因重力加速度改变头部血压增高而产生视野发红的情况。

第十四章
原稿: kiki 二校: moontree

当然了,我听到过那些关于“非我族类”的闲话。要感谢我太太,她明白对于身处战争的人来说这是什么含义,她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我曾希望人类在面对哨兵同盟时,会有所长进,少一点任性的偏见。可除了骷髅中队,几乎没人能做到这点。
米莉娅对这一切并不在意,她像猛虎一样为人类和哨兵战斗。你能说那样是“非我族类”吗?如果是的话,那把我也算上。
——特蕾莎·杜瓦尔,《比翼蓝天:麦克斯·斯特林和米莉娅·斯特林夫妇》中麦克斯·斯特林的谈话

“骷髅中队,随我一起编队,带好你们的僚机。”麦克斯·斯特林没有多做考虑就下达了惯常的作战指令。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阿尔法战机驾驶舱内的战术显示屏上。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同志兼战友,她会帮他照顾好整个中队。
有那么片刻,麦克斯想到了瑞克。幸好瑞克没驾着变形机来这里拼杀;他曾经是个很好的飞行员,很有天赋。在技术上,一度仅次于麦克斯位居第二。可瑞克已多年脱离实战,这点在上次他同骷髅中队一起迎击敌军时表现得很明显。要是瑞克和他那帮人能不插手,他们就不会出什么事情——哨兵主力部队也就不会有那么大的麻烦,幸亏骷髅中队当时很快加入了战场,接管了剩下的战事。
走运的是,这支新的敌军分遣队不像上次哨兵同盟到达这里时遭遇的那支特遣部队一般兵强马壮。只有两艘碟形运兵舰,没有指挥舰。然而另一方面,今天哨兵们也无法象上次那样给敌人施加突然的致命一击。此时此刻,贝壳外形的运兵舰张开大口,螯击机蜂拥而出;其中散布着一些突击骑兵机,甚至还有更骇人的装甲突击骑兵机。
变形机群跃起迎敌,仿佛加入了一场集体决斗。战斗的漩涡混乱疯狂,友军敌军交缠在一起,难以开火。少数幸运的因维人即使能够从漩涡中冲出,也只能徒然的面对哨兵之船抛出的那张火网,沃尔夫战队的坦克和GMU的火力则让它更加无法穿透。
机甲化作火球,好似新星爆发点亮夜空;巨大的毁灭性能流滑过战场的每个角落,密集的导弹如同浓云在空中移动。电子干扰与反干扰使得双方的导航系统运行失常,所有的人都同时暴露在友军和敌军的炮火之下。
装甲军官机带领着一小队螯击机,途中伤亡大半之后,终于接近了哨兵之船的上部舰体。可就在他们准备发起近距离攻击,争取登船之后大肆破坏之时,他们遭遇了沃尔夫和他的机甲战斗员小队。这场近距离战斗连手持武器都难以施展,很快变成了肉搏战:远征军合金铸就的铁拳对因维人银光闪闪的利爪——不止是手,机器脚、肘、膝盖也都一齐上阵。
战队一员扭下了螯击机的一条臂膀,随即抛到远处;螯击机的能量系统过载了,从内部扯裂了它。敌军的装甲军官机和两架螯击机则从身后抓住一个战斗员,将它撕扯成了碎片。
因维人在数量上处于劣势,它们被打得狼狈不堪,甚至被撕成了碎片。这时更多角斗士模式的气垫坦克出现了:敦实、双足行走的火炮系统,大小像座房屋。他们无比强烈的炮击干掉了最后几个闯入者,之后所有的坦克都变形为角斗士机器人以击退任何登上星船的企图。
GMU的巨型主炮一次次将地狱烈火怒射出膛,但此刻敌机机群已经散开,贝壳舰变得无足轻重。文斯·格兰特停下了主炮,将武器系统切入次级炮阵,为了后面的恶战,能量还需要有所保留。
一架因维战机穿越了哨兵们的防空炮火网,直朝船尾冲去,发起自杀攻击。文斯将外层甲板上的歼击机器人调配过去,协助在那里防护的两辆气垫坦克。他命令副官与吉英联系,确保病员舱一切就绪,可以接纳伤员,而他得到的回答却让他心神不安。
“病员舱准备就绪,长官。但格兰特少校不在,她还没来报道。目前去向不明。”

卡巴拉星上,因维人发觉了上方高空的军事行动。
根据上级命令,某特种部队已大规模集结完毕,整装出发。大街上的卡巴拉人,一动不动地用恐惧而空洞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开。巨大的类熊人们能做的只有立在原地,一心祈祷。

即使用上了惯性追踪仪,也很难弄清楚勒荣引导他们前去的方向。
然而勒荣看起来十分坚定。他们从废弃的矿井下降,沿着原本用于抽干地下水的水道行进;他们穿过交错的洞穴网络,探照灯光刺破了无尽的黑暗。起初瑞克坚持让队伍采取战地式行军,以防遇袭后措手不及,不顾勒荣一再保证因维人对这套地下路网一无所知。但这种步兵战术让侦察队的行军速度严重降低,特别是哨兵外星人们对远征军的规程还不太熟悉。
于是瑞克及时修订了规程。勒荣充当尖兵,杰克和凯伦两人轮流断后,其余的人聚在中间,或者根据实际情况分散开来。这样队伍的行军速度比起采取战地戒备状态的时候要快了不少。
他们经过的某处地方,曾是一段矿脉。矿已采尽,只留下苦苦支撑的空洞。这里不足四英尺高,宽度却有五十码,长度则超过了两英里。这段路让人们弯腰驼背,尤其是勒荣,忍受了巨大的痛苦。他们拖动的脚步扬起片片细尘,转眼间每个人都生出了一副黑面孔。
卡米戴着嘎鲁达人的呼吸面罩,比别人要轻松一些,过了一阵子,远征军的成员们也合上了飞行头盔。勒荣则用几根布条临时做了个口罩带上。
他们又经过了另外一处地方。队伍开着两辆矿车,勒荣带来的能量电池为矿车提供了驱动力。这班加开列车令人放松,很受欢迎,他们暂时忘记了头上行星的重压,沿着铁轨享受一路欢欣。
勒荣和克里斯塔曾提过,因维人和机器人统治者降临之前的年月里,人们逐渐建设、积累了这些不计其数的隧道。那时卡巴拉星还是个工业与贸易的中心,有很多竞争对手和敌人。战时地下隧道里的生产并未因为来自太空的袭击而大量减缓,但如今地道系统中有许多地段已陷于空置并年久失修。
之后,他们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吃些食物。勒荣又带领他们进入洞穴,这里充满荧光,美丽难以言表;接着他们沿着地下湖泊的边缘步行前进,湖里游动漂浮着奇特、伞形、发光、盲动的物体。洞穴的穹顶仿佛嵌满了无数宝石制作的马赛克,散发出人们所有能想象出的光彩。还有一些植物,样子就像无数细小针状晶体组成的珊瑚丛一般。
在路途中,侦察队员们与雷和妮雅一直保持联系。每过三十分钟,他们就轮流与这两位穿梭机看守员检查一次通讯。到了自出发算起第十一个小时刚过的时候,瑞克让队员们按照洞穴的地形尽力组织了一个环形防卫圈,他自己把勒荣拉到了一边。
“好吧;你说我们会在两小时以前到达第一个关键点,可我到现在也没看到那地方的影子。 ‘就在前面了’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我警告你。”瑞克肌肉紧绷,彻底的疲惫让他一触即发,偏执多疑,生怕前方有圈套或者这大个头外星人不敢向他承认事情已经搞砸了。
勒荣低吼:“要是我们按卡巴拉人的速度行军,我们早就到那里了,将军。不过你别介意;再走一百来步——我的步子!——沿那边的路会到我们开始往上爬的地方。如果你们能跟上我,再走一个小时,要是我们走得慢,最多两小时,我们今晚就能在哈达尔裂谷的洞穴里头宿营了,那时因维人的哨所就会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就说现在,你知道我们在地底下躲过什么了?无机兽;飞行侦察机巡逻队;杀人不眨眼的潜行地狱猫战队;强击机战舰编队;监察路线上移动的恐怖武器;数不胜数!路程最后的攀爬你还是留点力气吧,小小人类;到最后,当你明白我们走了有多远的时候,你得靠这点力气大吃一惊!”
现在该轮到瑞克嘟囔了:嘴上说的轻巧;我们走着瞧吧!但为了避免更多的摩擦,这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转身吹着口哨;接着便下口令打手势,指挥小队继续出发了。
他们刚到那漫长的上升通道入口处一会儿,雷便联系上他们通报了新的战斗。

一步错,步步错,丽莎这么想着,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传送到舰桥的报告表明:骷髅中队已经击退了敌人的袭击,并给敌人造成重创;极少数因维幸存者正向卡巴拉星逃亡,碟型运兵舰也被GMU大炮轰成了碎片。
哨兵的所有战斗单元也均受损,旗舰也遭到破坏。骷髅中队损失了两架贝塔,一架阿尔法,一架摇石,还有几架变形机受损严重。显然,瑞克的队伍恰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但接他们回来已经不可能了,看来整个侦察任务将以失败告终了。丽莎不愿去想,如果因维驻军提高了卡巴拉的警戒等级,从而让穿梭艇永久地钉在当前位置的话,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然而最令人震惊之事莫过于吉英·格兰特在战斗中擅离职守。丽莎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这事情牵涉到另外两人:克里斯塔和那位因维科学家泰斯拉。无论细节如何,老卡贝尔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了。
“向我汇报。”丽莎厉声说道。下属们再次确认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各支损管队伍已经开始工作,伤员们由哨兵同盟各色各样的治疗者与医务人员照料着。骷髅中队正在加油、挂弹,准备另一次紧急起飞,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不大;显然卡巴拉驻军的空战舰只已被消灭干净,或者说他们暂时还不愿意马上发动反攻。
至少不是在我们两次血洗了他们的侦察队之后。她这样想着,一丝满意的微笑掠过脸庞。丽莎下令旗舰在轨道上停留,并补充道:“我要下去看看医务情况。”
这个巨大的舱室里有吉英·格兰特的医疗实验室,紧邻着为卡贝尔的实验设备和研究而预留出的隔离密舱。当她踏入时,第一反应便是:这一定违反了日内瓦!
尽管天顶星人丝毫没有遵守战争法则的冲动,而机器人统治者和因维人也不逞多让,只有人类才将不滥用暴力当作荣誉。这里便有最佳的明证。
否则该如何来解释呢?泰斯拉悬浮在一只盛满了绿色液体的巨大玻璃烧杯里,只有鼻尖伸出空气,各式各样的电极和传感器垫子连接在身体各处,尤其是头部最多。
“将军,别这么快下结论,”卡贝尔急忙说。“因维人没有受到伤害,而我们的发现,可能会改变战争的进程。”维特和莎娜冷漠地望着,也点头表示同意。
泰斯拉本人对此表示反对。他大声喊道:“没有伤害?他们用探针折磨我!他们剥夺了我的尊严,让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人身权利!他们想让我被活活吓死,这样就能解剖我了。救救我吧!”
他在圆柱形烧杯内猛烈地扭动了一阵。吉英·格兰特看着仪器上的数字,快速地说:“安静点。你想让我把你交给卡巴拉人吗?如果我告诉他们,你对一直他们有所隐瞒的话,他们一定能从你那里弄出点信息的。”
这话让泰斯拉突然安静下来,颤抖地漂浮着。吉英转身对丽莎说:“我在给因维人使用某种测谎仪。至少我认为是这个效果。目前为止能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体内多处都有高度集中的史前文化活性物质,尤其是头骨之内。它们的构成和特征的变化相当显著。这就像是淋巴系统的变异——还有荷尔蒙、内分泌——当然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外星人的生理是很奇怪的。”
丽莎将原打算给泰斯拉的一连串问题放下,问吉英道:“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做测试呢,博士?”
吉英指向角落,克里斯塔正对着舱壁喃喃自语。“我终于从克里斯塔那里了解到,为何卡巴拉人举止如此怪异。丽莎,因维人将他们的儿童关进了集中营。如果下面星球上的人有点动静,或者那里的驻军败局已定,因维人就把星球上每一个孩子都杀掉。”
丽莎转身问克里斯塔:“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克里斯塔几乎是在绞着自己的手爪。“那时,因维人的占领军来了,让我们为他们干活;不过他们倒是从没让我们替他们打仗,也没把我们当奴隶使唤。他们明白我们忍受不了这个。”
“但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邪恶。他们的计划准备了很久;只是一个下午,他们突然扑来,带走了我们成千上万的孩子,这就让我们彻底困住了。你不会知道的,儿童对我们来说是多宝贵,尤其是现在我们的人口已经下降得很严重了!”
“地狱猫和无机兽们能嗅出味道,找到我们的孩子,这让我们十分无助。只有为数不多的儿童躲开了他们的搜捕。我的同胞们召集了一次大会,吟诵经辞,祈祷塑造者的统一眷顾……”
丽莎曾了解过,这是一种可持续数日的宗教仪式,卡巴拉人藉此与无尽之神沟通。“塑造之意是既不可违逆因维主人,也不可对局外人说出我们的困境!塑造者对此非常明确。”
那么卡巴拉人跺脚抡拳,强烈反对哨兵同盟直接发起攻势便毫不意外了!他们的孩子成了人质,而大个头的类熊人们只能把这危机埋在心底,别无他法——除了那点孤注一掷的希望:或许境况会转变,要不就让他们自己能转变。
“这就是勒荣要求派侦察队的原因。”丽莎突然明白了。“其实,并不是你告诉我们的;是我们自己发现的。”
克里斯塔痛苦地点点头。“但我已经越界了。”
吉英不同意她:“不,你没有越界。说句公道话,先错在文斯给了我线索——然后是我把剩下的事情从你那里套了出来,克里斯塔。不过别担心,哨兵们历尽艰辛的结果,决不是让这一代儿童死去。”
她转身对泰斯拉说道:“准备好,鼻涕虫:卡贝尔和维特要问你一两个问题。要是我的仪器表明你在说谎,我就往你泡着的液体里面加一两千伏的电压,明白了吗?”
她拧动旋钮,边上的机器嗡声大作。泰斯拉扭动一番,说:“我,我明白,我服从。”
维特走近大烧杯,说道:“在下面,必定有个控制无机兽的活体计算机,负责协调和操纵。这些我们知道。但我们还想知道,这个控制中心的规模,和派往泰洛的那一个大小类似,还是要小上一号?”
泰斯拉上下探头,想看吉英·格兰特放在控制台上的手。她狠狠的瞪了回去。“这是最早期、最原始、最小型的一批控制中心。”泰斯拉说道,“它是在最早一批无机兽守备军驻扎到卡巴拉星的时候安装的。”
吉英看着仪器,将控制旋钮拨了上去,舱室内响起一阵嗡鸣声。泰斯拉翻搅着周围绿色的液体,大喊:“快停下来,哎哟!我受不了啦!”
吉英关掉了设备,说:“看来他说的是实话。”她又对泰斯拉补充道:“你住嘴吧!那只不过是些低频声音和一两伏的电压罢了。”
维特告诉丽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和我的妻子有个好计策。”
丽莎立刻下令:“召集其他的领导人开个简报会,越快越好。情报人员要从船上的卡巴拉人哪里得到尽可能多的情报。既然秘密已经公开了,他们应该会愿意讲的。派人联系侦察队,把我们的尴尬处境通知给他们!”

在废弃的矿区营地,雷听到哨兵旗舰的消息后,皱了皱眉头:“可我不能——我不明白为什么要——”
“你不需要明白,战士。”通讯军官对他吼道:“逐字逐句把消息传过去,要和我发给你的一字不差。马上就办,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雷郁闷地说:“陆上中继站通话完毕。”
他关闭了连接,暗自抱怨这些人类军人们相互之间以及对周围人员所采用的专横语气。他是卡贝尔的学生、同伴、有时也是保护人;被别人当作智力较低下的生命体或是毫不起眼的螺丝钉来对待,他还不太习惯。
他正忙着把通讯切换到侦察队的频率,突然感到了一阵气流,此时他意识到妮雅已许久没有说话,甚至连一点响动都没有。穿梭艇舱门开着。
“保持安静,禁止外出闲逛!”这是卡特将军的命令。天性自由的亚马逊女战士比雷更难以忍受对活动的严格限制,而雷清楚地知道,坐在地堡里眼睁睁看着因维人在泰洛上大肆屠戮却不能行动是什么滋味。
他走近舱门往外环视,然后大吼一声。在他头上,妮雅正驾着哈丽达尔缓缓地倾斜转弯,技术越来越熟练。”她多美丽啊!”妮雅朝下面喊着,非常开心。
“快下来!”雷大声叫喊。“你知道我们的命令!我们应该隐蔽,不能吸引敌人注意!”
她不屑地回答:“雄性生物怎能对普拉西斯勇士发号施令!还有,我已经厌倦了那艘散发着机器臭气的破船。定居点和哨所都远得很,有谁能看到我们呢?你要是害怕,就快回去!”
雷有种冲动,也想关上舱门,任凭她在外面折腾。还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将卡巴拉儿童糟糕、烦心的消息转发给队伍。可他知道,卡特有丰富的战争经验,而面对因维人时,不论多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又上前几步,伸出脖子仰望着她。“要是你玩够了那些小游戏,你也能像个战士一样……”
一阵怪异的咆哮打断了他,这是恐怖的机器狮扑食的吼声。一只地狱猫来到了穿梭艇船头边,切断了他回舱门的去路。另一只大猫出现在船尾,发出了一声愤怒的长啸。


第十五章
原稿: kiki, 二校: VT-102

看看这些具有感知力的类“泰裔人种”的大脑,如普拉西斯人、地球人、卡巴拉人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大致上拥有超过一千亿个神经元。而这些神经元之间所有可能连接的数量,根据某些计算,将超过宇宙中原子数量的总和。
若仅用纯粹的机器来与这样的神造之物相抗衡,只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卡贝尔,《离乡背井的老学究:哨兵战役笔记》

妮雅也看到了这两只地狱猫。雷很疑惑,有翼飞马的传感器被夸得厉害,可为何没能发现敌人来袭呢。也许是妮雅的飞行练习将它扰乱了。
这些地狱猫,狭长的眼睛炭火一样发光,正向他们逐步靠近。地狱猫属于四足无机兽,通体乌黑,反射出蓝色光泽,体型比史上最大的剑齿虎还要大很多。它们全副武装,拥有锋利的脚爪,利剑般开刃的肩刺和尾巴,以及闪着寒光的獠牙。
之前,雷在附近放了把欧文斯9型防暴枪以防不测,不过现在枪还是远了点;此刻,这支粗短笨重的双手武器和它的能量弹药肩包一起躺在舱门内侧,难以够着,而两只无机兽正朝他走来,无论如何他也来不及了。
他和妮雅只剩下随身佩戴的手枪了——根据雷在泰洛的见闻,他知道需要有比重型手枪更强的持续火力才能放倒一只大猫。雷一步一步地缓缓后退,两只地狱猫则潜步跟随;它们一点点地迫近,似乎在享受这狩猎的时刻,而不是急于发起突袭。
这时他记起了贝拉曾给哈丽达尔上过鞍鞘,里面插着把金刚狼步枪,便喊道:“妮雅,你是不是有——”
然而他的声音激惹了这两个机器野兽,它们双双潜行过来,竹节状的尾巴猛烈抽打,随时准备跃起。雷猛地掏出手枪,不知是否还来得及开一枪,也不知妮雅是否带了那支步枪,并且能够从盘旋着的有翼飞马身上准确射中目标。
就在两只地狱猫扑过来的那一刹那,雷忽然感到有东西掠过并从后上方袭来——至少他是这么想的——接着雷发现自己被拎了起来,紧贴着哈丽达尔的马鞍,妮雅牢牢地抓着他躯干上的束带,借助机器飞马的升力场和扑扇的双翼飞了起来。
领头的大猫差点就够到他了,凶恶的利爪划过哈丽达尔的侧腹部,但没有造成损伤。马儿侧倾转弯,躲过了另一只大猫的攻击,迅速爬高。从妮雅的手枪射出的火舌嘶嘶飞过,却没能击中这两只大猫。
“你乱动我才没打中的!”因为雷正四肢到处乱捣想找个抓手的地方,妮雅喝斥了他。之后,妮雅一边用力拖拽,雷一边挣扎,这才总算将他拉起,腹部朝下横趴在马鞍前部。
雷原以为马儿飞起来,就能从陆行的地狱猫魔爪中逃脱了,可事实不是这样。一只大猫跃上由废弃装备和堆叠的破烂交通工具组成的小丘,速度快得惊人,紧追不舍。而他的视线被哈丽达尔的脖子、身体、翅膀还有妮雅所遮挡;所以他看不到第二只大猫跑到哪里去了。
他朝妮雅大声警告,不过她早已看到。哈丽达尔猛地改变了方向。这因维机甲敏捷异常、力量强劲,加上这个穹顶的限制,魔爪离他们越来越近。哈丽达尔弓背挺身,差点将雷甩到天上,它鼓起双翼,在推进力场里不停扇动。妮雅全靠修长有力的双腿紧紧夹住它,也只能勉强坐住而已。
地狱猫扑空了,落在较低的一个小堆上。它转头立起身,想再来一次,但脚下松动的废墟支撑不住,让它两次失足。妮雅驾驭飞马,转向穹顶的裂隙飞去,想找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不行!”雷大喊。“穿梭艇的舱门还开着!不能让它们进去!”由于旗舰正陷于战斗,穿梭艇很可能就是他们唯一的逃脱希望,而且也许也是及时重新联系上侦查队并指引他们撤出的仅存方法。
让雷感到恐惧的是,当他摇摇晃晃地四下张望时,他看到第二只大猫的尾巴在舱门里消失。
雷看到了枪套里放着的那支金刚狼步枪,于是设法将它小心取出,它可不能掉落地面。但这时妮雅刚刚在穹顶的远端围绕一大堆破旧的机器斜着转了个弯,雷没有清晰的射界。妮雅挑了一个看起来稳当的地点降落,在穹顶地板之上很高的地方。
雷从马鞍上滑下来,妮雅随后跨下马身。远处还能听到低吼声和杂物移动声,这说明第一只地狱猫还在追捕他们。
“没有时间好浪费了,”雷坚决地说:“我必须追上跑到船舱里的那个,你能对付这一个么?”
妮雅从肩上枪套里抽出自己的手枪,又从雷的身上抽出了他的枪,她的手掌更大,握着双枪不停比划着。“看起来我非得这么干不可了,是吗?那好,不管怎么样,摆平它。”
哈丽达尔喷着鼻息,立起前腿,伸开翅膀快速地扇动,半腾空的样子。雷突然想起什么,说:“我们要马上把两只地狱猫分割开来,各个击破。妮雅,你控制“马”的能力怎么样?感觉好吗?”
她冷酷地一笑:“瞧我的吧,泰雷西亚人!”
过了一会儿,猫型机甲在工业废品堆组成的山峰和坑洞中跳了上来,在角落边徘徊,盯着妮雅——她站在原地待机,手持双枪瞄准着自己。那个男性泰裔人已经消失了踪影,但是跳跃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滑动声,都表明了他正往下朝穿梭艇行进。
这只无机兽并没有理睬雷发狂似的逃脱所发出的声响;它的狩猎伙伴会照料他的。更重要的是,一旦地狱猫盯准了某个猎物,那它必将追击到底,决不罢休。
由于在卡巴拉首都安置的早期型号活体计算机在处理能力上的不足,致使中央大脑无暇顾及地狱猫们的遭遇战报告,因为此刻行星上方爆发了会战,并且需要立即组织防御。因此这些大猫们只能先带着被杀死的敌人返回,之后才能说明它们到底发现和消灭了什么。
对因维无机兽来说,发动突袭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智力特征;当它注意到战术形势只是稍微有些改变时,就兀自发起了更为直接的进攻。它跳到一堆废墟后面,躲开了妮雅不怎么熟练的射击,接着就向妮雅的方向逐渐逼近。此刻妮雅的那只有翼四足机甲(飞马)不见了踪迹,但地狱猫的眼睛、耳朵和其他传感器都保持警觉,防备着可能来自空中的攻击。
当妮雅借助一个熔炼炉半掩蔽地蹲伏下来时,地狱猫正在隐蔽处观察,选择一堆破烂机器周围的合适路线,并开始酝酿最后一扑。
大猫猛扑过来,它知道在她能举枪射击之前,就可以干掉她了,那点火力不足以损毁或者遏止它。可正当大猫飞身掠过路上的金属残骸,在距离目标只剩几码的时候,那团残骸动了起来。
被覆坚甲、手术刀般锐利的两只后蹄以一对破城槌般的力量猛击而出,踢中了地狱猫的下颚和侧肋。因维无机兽失去平衡被抛了出去,破碎的下巴与肋部曝露出损坏的内部构件不时泄露出道道弧光。伴随着一声悲号,地狱猫从垃圾山头上滚落而下。
妮雅奔向小丘的边缘,并在脑中呼唤哈丽达尔。于是飞马不再保持之前歪斜的姿势——假装成是工厂机器废墟的一部分,即大猫所看到的那个残骸。现在哈丽达尔收起了翅膀。
妮雅往下面看去,地狱猫倒地扭动着,部分身躯已经损坏,没有反击的可能了。她掏出双枪,一发接一发地倾泻火舌,一直打到它不能再动为止,其内部结构的损毁在肢体裂痕处喷射出了火焰。大猫发出了最后一声号叫,终于不再动弹,冒烟并且熔毁。
妮雅立刻骑上了哈丽达尔的背部;第二只地狱猫一定收到了警示,雷已经独自追赶它去了。


第二只大猫确实清楚情况,并等待着。无机兽没有畏惧,只有狡诈和对消灭敌人并完成任务的绝对承诺。既然只有大猫自身的毁灭才能阻止这些,那么它必须要避免这种毁灭与失败的情况。
此刻它伏在穿梭艇内,发出低沉的声音。它已经扫描并记录了这艘船的特性和结构,以供卡巴拉星上的活体计算机进行后续分析。之后它便开始破坏这艘船,直到狩猎同伴的死亡号叫打断了它。
它的第一冲动是冲出去会会敌人,后来它决定先尽量在船里搞破坏——这样也许能把他们吸引过来,还能避免被敌人伏击。它朝另一排仪器猛烈地挥击,破碎的残片和控制台外罩在甲板上落了一地。大猫贪婪地看着舱门,它确信不管来者是泰裔人类还是大块头的有翼四足机甲,在这么狭小的穿梭艇内部空间里,它都能在敌人有效移动之前就击败他们。
但是呼啸地通过舱门的,既不是泰裔人类,也不是他们的古怪机器;它又小又快,在船舱内高速地穿行,不仅让地狱猫的残忍计划落了空,还激怒了它,让它提前动手了。
因维无机兽落在了主舱室的另一端,将副驾驶员的座椅扯落。小飞行器大胆俯冲,猛烈地砸在地狱猫的头上,接着又朝舱门急速升高。怒火中烧的地狱猫好似离弦之箭,追赶它出了舱门。
雷跪在舰体外壳的舱门旁,汗如雨下。他看到了飞行遥控侦查模块从穿梭艇里冲了出来,这模块原本在哈丽达尔后背上的凹槽里放着。他打起精神,握着金刚狼步枪的双手因为出汗而开始打滑。
地狱猫像颗黑色的彗星,从舱门冲了出来。它有力的仿制肌肉紧绷着,高高跃到空中。然而快速移动的遥控模块像蜻蜓一样灵敏,改变方向,躲过了它。大猫落下的时候,雷已经就绪,抠动步枪的扳机,向它喷射出一股稳定的白热破坏射流。
大猫反应出令人吃惊的灵敏,几乎以一个筋斗翻出了射击的线路。雷站稳脚跟,火力光束前后回转,试图保持连续的命中。此刻他根本没注意到,妮雅正驾着哈丽达尔从垃圾山头直冲而下,大声发出战斗怒嗥。她奋不顾身地来帮助战友,丝毫不顾及万一跌落会带来致命的危险……尽管她知道目前在距离上她还鞭长莫及。
雷死死抠住扳机,将他的人类教员的警告抛在脑后。即使让能量弹药包过载爆炸,也比被地狱猫撕扯蹂躏要强得多。
被雷用步枪持续瞄准了一秒多钟,大猫一直浸沐在金刚狼步枪凶狠的射流里,嚎叫着,开始踉跄。可是片刻之后,步枪的火力停止了——它的内部结构烧毁了。雷连忙扔下炙热的突击步枪,才没让手掌心的皮肉被烧焦。
大猫已经受了致命伤,但仍一瘸一拐地朝他走去,在最后时刻里,它依然足够灵活而让雷无法逃掉。它的一只眼睛已经黯淡、死去;另一只则充满了闪耀着的仇恨。大猫拦在雷和舱门之间,截断了他的去路。
雷匆忙向后退却,不小心跌坐在地上。当无机兽正要扑上去的时候,它突然摇晃了一下,内部的构件不停地跌落出来。在那一刻,有个飞行路线不规则的物体飞扑着冲进了视野。这是哈丽达尔上的遥控模块,它很勉强地在高处停住,好像承受着超出设计能力的载荷。接着仿佛一只蝴蝶在送钥匙链一般,遥控模块做了个滚转,松脱了它用翅膀套住的系带并使之滑落下来,掉在雷的腿上。
大猫克服了短暂的不适,又将目光放在猎物身上。雷打开了能量弹药包,借助厚实的绿褐色枪带,摸到那头连着的粗笨沉重的欧文斯枪,然后开火。金刚狼步枪刚因为近程的持续开火而烧毁,而欧文斯枪则专为此而设计。地狱猫抛出一声尖啸,终于坍垮下来。
雷的手指一直抠着扳机开火,直到大猫变得像一摊融化的熔岩。妮雅站在一旁;模块已经回到了哈丽达尔后背上的位置,哈丽达尔再度展开双翼,发出机器马的嘶鸣。
妮雅伸出手来想拉雷一把。雷疲倦地将欧文斯枪和弹药包放到一旁,拉住她站起身。妮雅,曾受贝拉的影响而对雷抱有敌意,此刻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会把你当女性看待的。”她说话的时候,赞扬之意溢于言表。
雷刚高兴了几秒钟,就马上想起了第二只地狱猫曾到过穿梭艇里。他大叫一声,越过妮雅直奔舱门而去。
看到舱内的景象,他一下子沮丧地靠在舱门框上。根据雷对这个巨大的猫型机甲所造成的破坏情况的了解来看,穿梭艇还能够再次升空,并且与哨兵旗舰的上行通信链路或许仍然有效。但是侦查转接设备已经成为了碎片,与侦察部队的联系中断了,也许是永远也联系不上了。


第十六章
原稿: kiki, 二校: VT-102

这里有一件很奇特的事情:我不是军校学院里唯一需要证明或证伪某事的人;我从没问过,但在我看来现在有许多士兵和我一样,不断增加自己生活中承受的极限,就如同试飞员们用他们的飞机去挑战极限那样。
我的父亲是潘博士,毫无疑问而且大家都这么说,他是地球上继埃米尔·朗博士之后的首要智囊。我爱父亲,但我想他对于我不接受新罗德奖学金而去参加军校十分不满,认为我是有些智障。既然要求我告诉你们所有相关的事情,我想说,我的父亲仍然把我的母亲在分娩时候的死亡记恨在我身上——当然,这是无意识的。
我能原谅他——他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但我不希望他为我安排生活。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摘自太空堡垒远征军选拔面试记录,军校毕业生:凯伦·潘

瑞克的小组几乎马上就知道了事情有些不对;间隔三十分钟的例行联络检查没有收到任何回应,重复几次后皆是如此。于是瑞克下令停止前进,来考虑该怎么办。
侦察队所携带的设备无法将信号送上哨兵旗舰,当然也无法对外暴露队伍所在的位置。只有穿梭艇上更加精密的仪器系统才能做到这一点,可是雷和妮雅没有应答。
队员们并没有多少异议;在共同经历了艰难困苦之后,侦察队变得更加团结,而且瑞克的领导地位也得到巩固。“我们不能在离目的地这么近的地方停住,”他对大家说:“雷也许会重新建立联络的。就算他做不到,到达我们的目的地,并且在返回之前完成我们的侦察任务,也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看起来没人打算反对,尤其是勒荣。不过贝拉提出了一个中间方案。她走近瑞克,前臂的护套上停着她的马尔鹈——鸟的爪子紧紧地抠住护套,在瑞克看来它就像“那个受诅咒的鸭翼害鸟”。“哈格尼可以做我们的信使,”贝拉说。
瑞克和其他人一起看着贝拉和她的小鹰。“你是说她能找到路到雷那去吗?”瑞克缓慢地问道,“要是她迷路了怎么办?”
贝拉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说:“哈格尼不会迷路。”她一边说一边低着头从腰带上一个奇特的工具袋中拿出捆扎和书写的材料,“她所经过的每一条路,她都能原路返回,就算在地下也不例外。”
贝拉朝勒荣望去,继续说道:“而且比任何卡巴拉人都要快得多。要是穿梭艇坏了,或者留下的人都死了,我的哈格尼将只是返回而没有带回信。”
看来队伍在洞穴中发现的飞行生物不太可能给这只鸟儿带来麻烦;哈格尼曾做过的几次探路飞行已经表明,这些洞穴生物都情愿远远地躲着这股有着钻石般坚硬脚爪和刀刃般锋利鸟喙的旋风——贝拉的宠物。
瑞克的头有些发晕,但他还是当场做出了一些决定。“我们将在观察点放飞哈格尼,这样她就能知道回到我们身边的所有路线,而不用,呃,再来找我们。”瑞克眼前浮现出这只鸟儿飕飕地飞速穿过洞穴的景象,试图来推测哈格尼能多快完成这趟旅程。老天,希望这会是一趟快速的往返行程。
贝拉对瑞克的明智之举点头表示赞许,瑞克也回礼致意。他们继续赶路,正像勒荣所允诺的那样,很快视野中便出现了一片饱经沧桑巨大而广阔的卡巴拉地貌。众多的山崖峭壁由于受风沙的侵蚀形成了蜂窝状的地形,而这个洞穴的不规则洞口也许只是这成百上千窟窿中的一个,但却是唯一一个直接通往卡巴拉人秘密地下迷宫的洞口。自然的磷火使得这个地方散发出淡淡的青绿色光芒,因此不需要借助视觉设备他们也能看见彼此,而同时他们也摘掉了蝠耳。
普拉西斯人已经在着手准备联络。“现在,消息要简短点才行,那么说些什么好呢?记住,妮雅能够给我这里回信,但回信也得简练。”
贝拉的舌头撇在一边的嘴角上,她用一支尖端像针头一样精细的笔,费力地用难懂的篆刻体写着消息,这是一整套普拉西斯的密码符号。贝拉卷好这一小块纤薄的纸条,塞进一个小金属囊内,绑在哈格尼的腿上。哈格尼静静地呆着,但示威地张开了喙以表示对这种侵犯行为的不满——即使是心爱的女主人也一样。
贝拉亲吻了哈格尼的羽毛,哈格尼眼神温暖明亮,用喙蹭了蹭她。亚马逊女战士将小鹰从手臂上放飞,哈格尼俯冲入洞,沿着来路回溯而去。“你认为,这需要多长时间?”卡米问道,面罩下他的声音嗡嗡不清。
贝拉想了想:“到那里再回来吗?也许那边还要向旗舰征询意见。依我看,得两个小时。”
“那我们就尽量休息吧。”瑞克决定。每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而且在哈格尼返回之前不会再有快速急行军的必要。在他看来无需设双人岗,用短时的观察哨就够了,这样的话,每个人都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在卡巴拉的夜色下不太可能观察或分析到什么有军事情报价值的事情。值守的警卫同时也要进行定期的联络呼叫,以尽可能地重建与穿梭艇的联系。
凯伦·潘自告奋勇,提出站第一班为时三十分钟的岗。没有人反对。勒荣觉得不需要毛毯与睡袋,独自蜷缩在洞口,望着远方的夜色出神。其余人或是在大口饮水,或是在自己的角落里料理个人事务,接着便各自静静地睡去。
穿越卡巴拉地下通道的旅程让人筋疲力尽,凯伦·潘的肌肉依然有些僵硬和抽搐,她来到旁边的一块岩石上面,静静地打起了一套太极拳,动作准确、流畅和优雅,颇具东方之美。杰克卷缩在木乃伊型睡袋里,露出一只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做的是什么?”贝拉突然问道,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柔和。这时其他人已经纷纷打起了瞌睡。
凯伦没有停,同样轻声地说道:“这是很久以前,在我的星球上创立的一种拳法,用于锻炼和格斗。它可以带给人高度的注意力,以及对身体和自然的深刻认识。”
她停下来,摆了另一个姿势。“我们还有一些更强劲、更有力的拳法。”凯伦用最快的速度打了一套简短的空手道,包括瞬间地出拳和踢腿,以及演示了转身格挡和劈掌——少了一些优雅,但像机器一样准确。
等凯伦比划完之后,贝拉打量了她好一会,说道:“这些是不仅好看并且看起来有效的战斗方式,而你好像精于此道。你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蠢,凯伦·潘。”她开始拉上她的战斗斗篷将自己裹起来,看来这是她仅需的被盖。
凯伦不以为然,“蠢?”听着,宝贝,如果像你一样高大,我就可以……
“愚蠢地对一个区区雄性如此看重,”贝拉说完,闭上了她那双侵掠性的眼睛,转身睡去。凯伦凝视着贝拉,思考着她刚才说过的话。杰克很幸运,在凯伦的目光扫视到他这边之前,他已经把脸完全蒙了起来,沉浸在困惑的思绪和四散迸发的冲动之中。

站第四班岗的是卡米。瑞克叫醒了他,之后便回到自己那超轻型的温暖舒适的木乃伊型睡袋里,很快便睡着了。
为了不打扰别人休息,卡米走进一个小胡同里面,试着再次呼叫雷和妮雅,结果还是徒劳。他把设备放到一旁,意识到自己的感知力有些奇怪,缺少深度感,一切都平平的。他忽然想起,为了在睡眠中减少消耗,他调低了呼吸罐的流量。
气罐并非是他唯一的空气来源;否则罐子会过于笨重,很难携带。作为替代,他的面罩能即时地把他从故乡带来的空气和周围环境中的空气混合在一起,节约了呼吸消耗。
卡米增加了气流量,片刻之后,随着知觉的增强和意识的扩展,他又重新感觉到“高阶现实”明显地清晰起来。风卷起沙粒瑟瑟作响,向他述说着它们的秘密;群星在空中闪耀,从它们的诞生之日起就一直那样发送着消息。这些低阶的心灵感应以意象或缥缈之音的形式向卡米显现着,但是他仍然感知不到关于这场战争的更多真相。
勒荣已经从洞口的瞭望位置翻身滚到一旁,鼾声出人意料的柔和。卡米走到洞口的最边缘处,凝视着外面的夜色。地平线上映照着白色的光,他知道那里的某处就是伟大的穹顶都城——璀夏勒尔,卡巴拉星上唯一的主要人口聚居中心。
卡米和他的人民出于外交礼节而克制自己不去取笑卡巴拉人和他们的宗教活动——这包括冗长的吟唱仪式,戏剧性的有时甚至是繁琐的典礼,以及夸张的反复重演,所有这些都是以类熊人们宣称要实现的某种“先见”的名义进行的。用这种方式不可能与“高阶世界”建立联系,卡巴拉人不过是在集体的幻觉之中放纵自己罢了。
得益于嘎鲁达人奇特的生态系统,“高阶世界”能通过他们的每一种感官与之沟通,给他们指示路径以及可能发生的事情。因此,他们被赋予了聆听的能力——仅通过物体的真实存在,就能够聆听现存个体不断向外述说的独白,而且,有时还能理解这些话语。
卡米看到了一个显像,没有犹豫,他立刻行动了,轻轻地收拾好行装,沿着从洞口通到山崖脚下的狭窄岩脊蹦跳着下山而去。
就像显像所指示他的那样,卡米穿过沙地,步伐轻快地朝地平线上白光的方向疾走。他顺着地势前进,凭借他的技能,行动就像野生动物一样快速而稳健。
然而,不知何故显像没有告诉卡米这些:在上空有一支以燕式编组飞行的武装强击机小队,它们用红外热能探测器捕捉到了他;以及犹若食人魔般的因维无机兽机甲——斯奇姆兽和奥迪昂兽,会毫无预警地出现在黑暗里,将他包围。
卡米想转身逃跑,可无机兽到处都是。它们同战斗机器人一般大小,伸出各种附肢来抓捕他,有金属脚爪、分节的触须和类瓦尔多机器人技术的手臂。卡米摸索着想拿欧文斯枪,可是枪已从背上扯落。
来不及用对讲机和侦察队联系了;他扯开自己的呼吸面罩,发出一声悲伤的呼喊,在荒原的夜空中回荡。

勒荣立刻被叫喊声惊醒,贝拉也一跃而起,把斗篷扔在身后。几个人类的反应稍慢,但相差不多。
他们不敢打开照明,于是戴上了夜视设备。勒荣灵敏的嗅觉配合上贝拉锐利的目光一起搜寻踪迹,他们俩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又一个跟着自己的幻想走到末路的嘎鲁达人。”勒荣嘲笑道。
“他来这里是为了帮助你的人民,和我们其他人一样。”杰克反唇相讥,“别取笑人家。”贝拉点头表示赞同,而凯伦正站在一旁,也对杰克刮目相看。
“你也不要说了,中尉!”瑞克呵斥道。
可问题是,现在怎么办?他队伍原来的八个人中,有三人或许已经丧命,而剩下的人,包括他自己,很可能就困在一个被唤醒的因维要塞中间,进退两难。突然之间,瑞克感到后方SDF-3上的战术情报中心看来也比这样一个糟糕的任务旅程要好。
瑞克已经接受卡米落入因维人那些两足无机怪物之手的事实了。可他是否应当带领剩下的侦察队员铤而走险前去营救,就像护戒使者在罗翰平原上马拉松长跑,追寻失落的同伴一样①?
真该死,这次行动正处于一个非常紧要的关头,他不能为了这个或许正被幻觉缠身的失踪队员牺牲更多人了,而且他也很可能已经死了。
“我们就呆在这里,等哈格尼回来。”他继续说道。“每个人都做好准备,随时出发。贝克、潘,你俩去小胡同里加热食物,因维人检测不到那里的热量。在那里再试着呼叫一次穿梭艇。”
“贝拉,去洞口放哨。你的夜视眼镜还能用么?好的。勒荣,你到这来,帮我在本区域地图的地形特征上标明方向。”
大伙忙碌起来,转眼间又成了一支部队。他们都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以至于当哈格尼像一道冲击波般突然呼啸着返回的时候,所有人都抬起了武器的枪口,瞪大双眼,吃了一惊。
这一回,贝拉宠物鸟儿的两条腿上都系有一个小储物囊。当贝拉读过这些精致的纸条后,她皱起了眉头。她用天顶星通用语讲了几个简明扼要的词组,告诉其余人自己读到的内容。雷和妮雅已经与哨兵之船重新取得了联系,穿梭艇可以升空,但联络侦察队的专用通讯设备是彻底失灵了。
接着贝拉说出了关于卡巴拉儿童的秘密。在她讲述的时候,勒荣的肩膀越垂越低,直到重新抬起,在逐渐增强的日光下显现出它的轮廓。过了一会儿,大家才发现这可怜的老伙计,像橡树一样坚实的他,此刻正在抽泣。
最后,他向大家讲述了相同的故事,和吉英·格兰特等人在母舰里听到的一样。他们还存有希望,因为丽莎和其他领导者已经一起制定了计划。在贝拉苦苦思索这些符号的含义时,她一直眉头紧锁。当弄明白之后,贝拉猛地仰头咆哮,拳头重重地落在勒荣背上。
杰克·贝克暗自咒骂着,凯伦面容紧绷、表情坚定。瑞克从之前坐着的石头上站起身,说:“看来我们终归要到荒漠跑一趟了。贝拉,你觉得因维人能从卡米嘴里撬出什么来吗?”
她抚弄着哈格尼那特别圆滑的脑袋,说道:“你这么想,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卡米。就算敌人把他大卸八块,他也会把这当作是宇宙赐予他的认知经验。”
瑞克点点头。他做了些计算,发现已经没有时间折返整段路程回到穿梭艇的着陆点了。
“派哈格尼回穿梭艇,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了计划,在原地待命。再告诉他们卡米被俘了。”他本想给丽莎带点特别的话,但那样就是不公正地利用了他的职权谋私。于是,瑞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梁,没再多说。
贝拉不得不去完成她的任务,嘴上一边还嘟哝着好像是“一个战争领袖,去做卑微的抄写工”之类的话语。瑞克过转身,向着杰克和凯伦。
“仔细检查所有的装备,特别是武器。勒荣,去检查卡米下山的路线。小心一点,确保没有留下痕迹让因维人能找到我们。”
“接着是最难熬的任务了,对吧,长官?”凯伦问。
瑞克可怜地点点头答道:“是啊——等待。”
据说临死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糟糕;不过那种时候,我们没有多少第一手的证据支持这一点。


①:护戒使者狂奔数百里营救同伴的情节来自J·R·R·托尔金所著奇幻小说《指环王:双塔》的情节。


本帖最后由 klear 于 2009-6-18 22:58 编辑


第十七章
kiki, 二校: VT-102

这本书不会教你如何作弊,因为当你不能应对真实情况的时候,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我要做的是,把你变成一个精明的牌手,赢一切可赢之牌。
——科尔密特·布斯冈利恩,《出好手中牌》

泰斯拉几乎又找回了往日的感觉,他沐浴完毕,身着精美的服饰——远比大多数纯粹科学家的身份高得多的礼服,更恰当一点,事实上接近摄政王的地位——在众多随从的引领之下走来。
但这些陪客都是警惕的“哨兵”成员们,他们配备着种类繁多的各式武器,而他仍不过是一个囚犯。一间巨大的舱房被改造成了通讯室,技师们正在预热设备,准备同因维人占领的卡巴拉首都通话。
啊,如果这幻像是现实的话,该有多好!泰斯拉心想。
在他的面前,一些他最危险的敌人戴着镣铐站立着,外表凌乱不整、邋遢不堪——借助化妆品和必要的行头装扮的。莱亚娜,卡米的配偶,就在其中,还有克里斯塔,手爪因受到拘禁而躁动不安。丽莎·海斯·卡特站在她们中间,在这记对自以为是的因维人集体智力的华丽一击中,没有她可不行。
微微发光的巴丹,刚愎自用的巴拉克,还有贝拉的一名副官,一位仪态万千的浅黑色肌肤的女性,也被各自捆绑着,他们看起来就像从烂泥中拖出来的一样,而且饱尝过一顿能量鞭的滋味。在奴隶队列的两端,像活书挡一样的,是海顿人维特和莎娜,悬浮在距地板几英寸高的地方。他们的长袍被撕破了,脸上污迹斑斑,因为他们没有手腕可以上铐,故而被铆合的项圈锁住了颈部。
贾妮斯·安慕从拍摄的界线外注视着他们,表面上她是一名守卫,实际上却是媒体顾问,而且她更不为人知的身份则是(朗博士的)观察员。苏·格雷姆,年轻的女摄影师,是整个方案的制作协调人。她参加“哨兵任务”,就是因为这能带给她更多的自由来按自己的方式工作。
“你们知道这行不通的。”泰斯拉最后一次试图让他们明白:“我们因维人感知敏锐,谨慎小心,我们的才智无穷无尽!我们难道会被如此天真的小把戏愚弄吗?”
“这是我们的事情,”丽莎对他说。“你就按我们告诉你的做。哦,还有……”
她挥手示意,两个史菲利思人捧着一只华丽的镶有宝石的项圈走上前来,这是一种皇家饰领。他们把它围过泰斯拉粗壮的脖子,咔嚓一声扣上,出于某种奇怪的用意。他可以看到项圈由一些堪比龙之宝藏的宝石制成,它们是从许多星球收集来的,在哨兵们上演他们不合时宜、毫无公平可言的暴动之前,他本来想把这些宝石带回去献给摄政王的。
泰斯拉仍然自个琢磨着,借助旁边一块动力面板的反光金属表面在自我欣赏,这东西戴在身上真是非常惹眼,等有朝一日报了仇,一定要好好将其把玩一番。
“三十秒,”苏·格雷姆大声说道。
假扮的奴隶们来到背景中自己所处的位置。在摄像机拍摄范围之外,两侧的卫兵用武器瞄准着泰斯拉。当开始倒数计时的时候,丽莎向前走了一点,她的镣铐叮当作响,脸上露出讥讽之色,说道:“还有,泰斯拉,最后一件事:你最好丝毫不差地演好你的角色。”
“这算威胁么,女人?”
“我是认真的,”丽莎平静地告诉他:“现在项圈已经锁在你脖子上,里面填装了14盎司的T-7塑型炸药。要是你让我们失望了,我就在你下面的这些朋友面前炸飞你的脑袋。”
“啊,在这个低等有性生命形式里,女性显然是恶中之恶!”泰斯拉几乎是用哭腔在说。这时一名技师让他们安静下来。片刻之后,一个因维军官级单位的影像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屏幕上,它的双肩上扛着重炮,看起来活像个机器人连体三胞胎。
士官似乎触电般地往回一缩,很吃惊的样子。“泰斯拉!”它用机甲士兵奇特的单频带声音说道。
“是的,当然是我!”泰斯拉打断了它。周围的灯光让他燥热难耐,他想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引爆他娇嫩喉咙周围的炸药。哨兵们不会那么神经错乱的,会嘛?而另一方面……
“我要和活体计算机通话!”泰斯拉大喊。“我来的正是时候,把敌人从这个星系赶走了,但我还有重要的消息!”
军官看来有些犹豫,但泰斯拉尖叫道:“快按我的命令去办!”
因为习惯于服从,军官便遵照执行。过了一会儿,一台活体计算机出现在泰斯拉面前的屏幕上。这台要比在泰洛星俘获的那台小得多,外围设备更少,沟洄也更稀疏。
我们进入他们的系统了!丽莎在心里默默欢呼,但外表上则试着保持一副遭受了挫败和因鞭笞而麻木不仁的样子。一切接着进行。
泰斯拉又开始编他的故事:他是如何及时回到卡巴拉,把哨兵同盟的攻势击退;他又是如何需要着陆卡巴拉的许可,来修复损伤,以及与活体计算机做紧急磋商。
活体计算机不知道,泰斯拉自己也几乎感觉不到(也不敢表露)的是,从维特和莎娜伸出了精神能量线,海顿人从两侧将泰斯拉包覆在一种交叉的精神火力之中,把他们的意愿和想法与泰斯拉的啮合在一起,引导并进行强化,顺着泰斯拉与因维主脑建立的连接,发送着一股稳定的包括表达重点和可信度的意识流。
所有其他人都看不见,维特和莎娜操纵着泰斯拉,并且通过他操纵着因维主脑。尽管他们的力量因为这里远离海顿4号星球而十分虚弱,但要达到哨兵们的要求并不会耗费太多的精神力;不过是在这边做一个轻微的接触,在那边进行一次精神打击罢了,以便创造出一个有利的氛围。就只是得到一个可信的真实的气氛而已。
这台活体计算机竟然取消了红色警报——这大大超出了哨兵们的期望——并且立即批准了着陆许可。
“顺便说一句,”它补充道:“无机兽俘获了一个异族,是嘎鲁达人,在外面的荒漠里。他正被带到这里来。我准备慢慢地折磨他,好让你欣赏到最后的高潮。”
“不,不,呃……”泰斯拉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但他知道哨兵们不会乐意把他们中的一员交给因维审讯庭。
没时间和哨兵们商量了,于是这个科学家即兴发挥道:“我要审讯他,同时他得是完整的。所以,暂时把它和其他的人质关在一起。”
“很好,泰斯拉,”主脑回答:“你希望何时着陆?”
“嗯,在赶走那些叛乱者的英勇战斗中,我的船受到了损坏,所以在我降落之前会先进入减速轨道。”
“如你所愿。”当主脑退出连线时,泰斯拉的双膝瞬间软了下来。他虚弱地呻吟着,乞求他的抓捕者们取掉那个华美的项圈。丽莎转过身,大声地朝舰桥发布命令。一位身材与勒荣相仿的卡巴拉女舵手应声翻打巨大的木制舵轮,法拉戈号徐徐离开尘环轨道,朝卡巴拉驶去。
在下部的机舱、货舱和机库甲板上,各式机甲均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机器都轰鸣起来了。这其中包括:摇石战机、阿尔法战机、贝塔战机、气垫坦克;配有巨大圆柱形导弹发射器的弹鼓装斯巴达机器人;带有多个长管炮筒像活九头蛇一般的怪兽二型机动火炮;四联装袭击者X独立炮组;以及能撼天动地的亚瑟王之剑机器人,它装备有六套不同的重武器系统,是第二代步战机甲中的哥斯拉怪兽。
尽管没有发布过正式的通告,可关于卡巴拉儿童和集中营的谣言,在各级船员之间很快就不胫而走。
所以,大家认为他们这是要去枪杀一群儿童,嗯?
机甲列好队形,整装待发,乘员们热切地期待着出发的命令。

“就这样了,”雷说:“我也只能弄好这么多。法拉戈号说要开始行动,那就是说没有时间了。”
妮雅点头同意,因为没有时间修理副驾驶位,她坐到了雷身后通讯员的座位上,并朝尾部货舱最后看了一眼,确认哈丽达尔已经安置好,之后便说:“一切就绪。”
雷笑了,操持起本该由穿梭艇来完成的愚蠢任务:飞行。卡特将军的手册上说应该使用电脑自动飞行,可是这些电脑却被一只大臭猫当成抓挠棒给捣坏了。此外,雷曾发明过一些新的电脑设计,他不像对电脑外行的人那样信任这些机器。
穿梭艇的引擎发出尖啸,开始输出动力。
“用不了太久的。”雷告诉妮雅。

法拉戈号开始进入漫长的下降轨道,这条路线是哨兵们选择的,因为它所通过的是敌人空间探测网络中监控最薄弱的部分。
这一次,泰斯拉的面孔占满了整个通讯屏幕。他的那些“奴隶”们不能继续被展示了,因为他们都正以各种方式忙着为法拉戈号和船上的战斗武装做准备,以便给卡巴拉压倒性的一击。
“呃,卡巴拉控制台,”泰斯拉出语谨慎。他还戴着那副悚然的无价之宝;而且,在摄像机视野之外,面无表情的哨兵们正围着他,手持各式骇人的能量装置,甚至还有一些拙劣的闪闪发光的锐器,带着不友好的暗示。
“一些讨厌的烧蚀表面,还有与我母舰合并的俘虏船上的船体部件,在入轨的压力下开始剥落了。都是劣等技术,你知道。我保证它们会在落入底层大气之前烧光的,不过你还是,嗯,警告一下你的传感器技师们,别去管跟我一起掉下来的那团小零碎。”
海顿人的法术还起着作用。“当然,”活体计算机答道,“当然可以。你的着陆区域是,相对坐标12-53-58;我们会将璀夏勒尔城的圆顶转回一段,供你们进入。”
泰斯拉努力使声音像一副热情感激的样子,尤其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可憎的肌肉发达的普拉西斯恶婆娘,随时准备从旁边用戟戳他,如果他出了差错的话。
“哦!真是太客气了!我会向摄政王面禀,说你很合作,也很有效率。”
“十分感谢,泰斯拉。”主脑说毕,退出了通话。

“我们找到了一个初步的位置,很可能就是集中营,”文斯转接到与丽莎通话,“但是还没有完全确定。很显然孩子们不在勒荣提到的那个营地里,因为那儿已经被摧毁了。但我们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已经找到了新的地点。”
“我们要大范围展开攻击力量,”丽莎决定,“让所有部队待命出击。”
“一切就绪。”文斯·格兰特回答道。
“那么,开始作战单元投放。”
这艘复合舰船开始向天空播撒空战单位。变形战斗机和摇石战机首先放出;之后,骷髅中队下降并展开,开始贴着地面慢慢地朝璀夏勒尔逼近。麦克斯和米莉娅带领骷髅中队保持着适当的队形。乔纳森·沃尔夫的气垫坦克部队完成了下降,几乎落到了地面上。他们选择了最隐蔽的路线来尽量减少被发现的可能,并压低身形骑行在他们的地效气垫上。
在远方,旗舰渐行渐缓,丽莎下令投放侦查部队。勇士们驾驶着泰雷西亚飞行单车、嘎鲁达单人扑翼机、佩里顿天车纷纷而出,在空中散开,甚至连维特和莎娜也在他们具有气泡座舱的海顿快车里(那外形好像一只机器人技术的冰激凌蛋筒)。他们组成一个紧凑的搜索编队,准备向都城靠拢,查明卡巴拉儿童的位置。

瑞克和其他人听到引擎的轰鸣声,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带着炙热气流所扬起的沙尘,穿梭艇在山崖脚下着陆。这时恒星耶必斯特正在升起,阳光洒在了卡巴拉贫瘠荒凉的大地上。
穿梭艇悬停在地面,引擎的推力使船身颠簸不已,瑞克和大家伙飞快地冲上船去。“快!快!”瑞克向着尚未就位的队员们大声呼喊着。
雷遵令而行,穿梭艇跃升到离平坦的沙地仅一两码的高度。瑞克来到副驾驶的座位,打算接管驾驶,当他看到这个座位已经不复存在时,不由吃了一惊。雷刚才疏忽了提到这个特别的损坏。瑞克知道雷是一个机灵的好飞行员;不过他也只能信任这个年轻人来执行这个任务,因为已经没有时间来着陆换人了。瑞克将自己扣系在一个加速座椅上并紧紧抓牢。
雷将穿梭艇转向勒荣在地图上标出的集中营的方向。他们一路没看到因维巡逻队;雷说因维占领军为了迎接泰斯拉到来,把绝大多数机甲都抽调去应付检阅仪式了。
瑞克通过屏幕能够看到,在西方的远处,法拉戈号正在靠近。骷髅中队和沃尔夫战队会比穿梭艇更快到达目的地,瑞克只能期盼他们能快一点。
“给我接通卡特舰长。”他对正坐在通讯官位置上的妮雅吩咐到,可她摇了摇头。
“不行,长官。在我们起飞增加动力的时候,有些系统烧毁了。完全无法和旗舰联系。”
只能靠自己了,瑞克意识到。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新情况吗?他希望时间表没有改变,否则的话,此时此地就是他生命最后的瞬间。

“不!”泰斯拉大声嚎哭:“我拒绝!给我戴回镣铐,折磨我吧!我绝不走下舷梯,像只虫子一样被烤焦!”
丽莎·卡特给他展示了一个控制器。“要是你按我说的做,你就没事;如果你不配合,就和你的头说再见吧,蜗牛脸。”
她极力想表现得残酷无情,但她怀疑自己是否真能冷血地干这事儿。这是违反太空堡垒远征军战争法则的,也和她的信念相悖。另一方面,她依赖于泰斯拉根据他自己的做法对事态的估计,如果情形颠倒过来的话。

大约一分钟之后,法拉戈号以低空悬停的姿态滑行通过了璀夏勒尔城穹顶的开口。它在首都中心附近的一块一英亩大小的着陆场降下,这里四周都是外观生硬、风格实用的典型卡巴拉建筑。
城市屹立在一块岩石高台之上,四周是深达数千英尺的裂谷;覆盖城市的玻璃状半球和城市自身的上半部分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圆柱体上,周围由许多液压减震器所加固,这些减震器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字架,其样子介于一条昆虫腿和一块飞扶壁①之间。这让她联想到一个萌生了众多枝须的巨型蘑菇。
船上的前部舷梯打开了,泰斯拉迈步而出。在他的下面是一排排列队的双足无机兽——斯奇姆、克兰和奥迪昂。在场的地狱猫很少;在密集人群里,它们很难控制。而其他的士兵则在着陆区域的外围阻挡着充满好奇但是沉默寡言的卡巴拉民众,不让他们靠得太近。
“万岁,泰斯拉!”地方指挥官用他怪诞、合成的声音喊道。“欢迎来到忠诚的、令人满意的摄政王领地——卡巴拉!”这句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愤怒的嗡嗡声,但是没有爆发出来。
泰斯拉有一点发抖,他用扩音器回答道:“忠诚的因维卫戍部队万岁!为了光耀我们的荣誉,我给你们带来了俘虏,是最近在我与哨兵同盟的重大交锋中捕获的俘虏!”
话音落下,货舱舷梯从组成旗舰的各种独立模块中伸出,也包括了GMU基地。步战机甲们从舷梯坡道上齐步走下,大部分排成一列纵队,或最多排成两列,这取决于它们的大小。
“战争的囚奴!”泰斯拉慷慨激昂。“为我们摄政王的荣誉和繁殖而战的新奴隶!”
卫戍部队指挥官犹豫了,感到有些惊讶,在与活体计算机的片刻对话之后说:“做得好。为摄政王服务是活着的唯一理由。”
第一批步战机甲已经到达了着陆区的地面,开始列队排成一行。更多的机器人仍不断地从旗舰中放出。“但是,或许这些标本目前已经足够了。”指挥官补充道。
“它们都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下,”泰斯拉担保,声音有点粗哑,一边缓缓向舱门移动。
“也许是那样,”指挥官回答道:“可这些都是低等生物,野蛮的动物,行为难以预料。”他转身对他的无机兽说:“关闭那些机甲,让里面的人出来!”
当第一列无机兽遵照命令马上开始行动时,泰斯拉飞快地转头俯身钻进舱门。丽莎在舰桥上看到了这一切,心想,该死!她曾希望在危急时刻到来之前,所有的步战机甲都能够放出并抢占更有利的位置。
“自由开火!”她大声下令。


①:飞扶壁是建筑用语,哥特式建筑的特征之一

第十八章
原稿: kiki, 二校: VT-102

那时“盖娅”模型①早已被彻底埋葬了,可当我们遇到嘎鲁达人的时候,又不得不重新吹掉上面的尘土,匆忙地去回顾它:一套本质上把一个行星生态系统当作某单一交互式超有机体的理论?太荒谬太难以接受了,不是吗?
在来世里你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公民。
——杰克·贝克,《升迁》

好好活着并不是最佳的报复。T·R·爱德华兹将军懒散地坐在豪华扶椅上,心中暗想。复仇才是最佳的报复!
但更好的是两者兼备:自己舒服地活着,敌人则血流满地。
此时此刻他敌人们的鲜血确实正在流淌。尽管星际通讯的信号微弱,法拉戈号还是传来了消息,哨兵同盟经历了一场战斗,有不少伤亡;而此刻他们又投入到另一场对抗因维据点的战斗中。全权大使委员会中有些人含糊地谈到了派遣援军的问题,但是爱德华兹马上便设法阻止了这个提议。
现在他无比满足地向外凝视着泰雷西亚。城市中绝大部分地区的碎石已经清理干净,无法修复的废墟和建筑已经清除,城市正在快速重建。对机器人技术而言,这些实在都算不上奇迹。此外,远征军泰洛基地即将竣工;实际上,爱德华兹此刻正在总部大楼顶层他的办公室里俯瞰这一切。
耸立的总部建筑好似某些早期洲际弹道导弹的下半部——巨大的带状环形上升路面缠绕着位于中央的有叶片的圆柱体。委员会设置在那上头显得有些可笑,但是爱德华兹用高压手段和后台操作实现了他的目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合乎心意了。
但是爱德华兹也不是全都满意,一部分资源被转移到用于(泰雷西亚)市内的重建,而不是用于组建他想要按照自己计划征募的星际舰队,这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情。不过,至少它正使泰雷西亚人变得更好管理和更加感恩戴德,而且,过不了多久,这些人也会有他们的用处。
当然了,朗博士,还有他与爱克西多成立的那个正四处扩展的科研联合体,会是必然的麻烦。而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被安抚好,并且一直呆在SDF-3和舰队中工作。
通讯器里传来副官的声音,林明美正等候求见爱德华兹将军。他确认信息收到,接着轻轻敲击座椅扶臂上的控制器,转过身来,目光掠过一张大得可作着陆场的桌子,桌面光可鉴人。
林明美?她会有什么事——
当林明美穿着一身军校学员的制服走过房门,在他的桌前立定,并漂亮地敬礼时,爱德华兹颇有些震惊,只是他仍然没有把她当作军人。林明美开口说到:“学员林,请求与将军谈话,长官。”
爱德华兹缓慢地回了军礼,说:“请求批准。稍息。”
林明美只是略微放松了一点,继续说:“将军,我对人有一定的了解,当每个人都在为了完成我们的使命一直在这里辛勤工作的时候,时间就这么流逝,而……”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啰嗦,士官生,”爱德华兹声音刺耳,“有话直说!”
看到明美被自己吓到了,他暗自高兴。“人们需要有继续前行的动力,”明美一口气说了出来:“我了解的,我在SDF-1上就看到过!大家现在都在找各种可能的消遣,当然,那都是非常将就和随意的。”
“我们需要的是有组织的娱乐计划,以及某种活动中心让人们可以去那放松,而不管他们承担何种工作,也无论他们是谁。这样人们就会忘记烦恼,并且使情绪高涨。这个地方能唤起人们的回忆——回忆起为何我们从一开始就都来到这里。”
说到最后一句话,明美语气轻柔而若有所思,在最初的时候她并没有被邀请参加远征军任务,而是自己主动申请的。
爱德华兹的声音也温和下来,对他而言,这是危险的语气。“让我想想清楚。根据你过去的经历,我猜你是在建议我们开一家酒馆吗?”
“不,是一个士兵俱乐部!”她纠正道:“人们需要保持士气,长官!”
“而你就是组织它的那个人,嗯?”
有那么一会儿,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明美知道即使她的道理都是正确的,爱德华兹也一眼看穿了她。当法拉戈号离去时,她在太空堡垒上演唱了那首最后的送别歌曲,她已经发誓再也不在公共场合唱歌了。
可是一点接着一点,她的决心崩溃了。她是如此想念,想念她的歌曲为人们带来的美好和快乐。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也怀念着聚光灯、喝彩、赞美与关注。这些都融入了她的血液,她需要它们。
远征军的处境与当初SDF-1号里麦克罗斯城的境遇是如此相似,就好像明美的生活是一个莫比乌斯圈②。于是她发现自己沿袭着旧日的生活形式,感受着昔日的渴望,梦想着她已经告诉自己要埋葬掉的梦想。
“我对演艺事业了解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多,长官,”她坚持自己的意见。“我会在业余时间做这件事!但是我希望您能向委员会说明,将军。”
这听起来就像是出自于那些二十世纪电影中的某个情形,而他一直对此完全嗤之以鼻。嗨,我有办法了,我们可以在车库里演出!耶,你们能制作演出服装!太棒了,他们能搭布景!
他几乎要将讽刺她的话说出来了,一定很有趣,但在最后一秒钟,他把话咽了回去。明美的存在有某种力量,是她的娇艳所具有的感染力还有天真所带来的迷人。别的男人可能已经被她所吸引,忽然之间有了保护她的冲动,而爱德华兹却开始感觉到占有的欲望。
他知道她已经被数以百计的热恋中的爱慕者所追求着,被数以千计,也许是数以百万计的狂热仰慕者所崇拜。而且没人能够拥有她,甚至是触摸到她,只是除了两个人之外。其中一个是林凯,她的远房堂兄,自从回到地球上以后,他失踪并被推测死亡已经很久了。
爱德华兹也知道明美曾一度是卡特爱恋的对象。同时通过他的耳目他也觉察到,那个愚蠢的沃尔夫已经毫无希望地迷恋上她了。
明美无法确定从爱德华兹的脸上能看出他会有什么反应或者想法;光亮的半边面罩与闪烁的晶体假眼让这更加难以分辨。
爱德华兹双手指尖合十放在胸前,靠压在椅背上说:“这个想法也许有些价值,士官生。我们在晚饭的时候,深入讨论一下。”
在爱德华兹的心里,她已经属于他了,不论肉体还是灵魂。

卡米朦胧地意识到自己正被哐当作响的机甲携带着前进。稍稍清醒一点之后,他骇然地发现原来他是在一只克兰无机兽的爪具当中。
当他像野生动物一样徒劳地挣扎时,虽然和最初的显像混在一起,但是之前被袭击的记忆开始逐渐地被整理出来。被泰斯拉囚禁时的可怕回忆,使得他四下里寻找,想用某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无机兽的装甲和奇形怪状的设计喧嚣着无名的憎恶;而天空则凄厉地向他吟唱着死亡之曲。
但是他被抓得紧紧的,甚至不能自由地蠕动。不过一会儿之后情况发生了改变,他被很随便地往下一扔,落在一堆硬土疙瘩上,撞得头晕目眩,连显像也几乎暗晦到毫无意识。他能听到因维人离开,并且再也感觉不到它了。
有什么东西戳了他一下。卡米警觉地尖叫一声翻滚过身来,发现自己正被一圈毛茸茸的脸蛋围着。“你是什么东西?”其中的一个问,“那个,你是因维人吗?”
另外一个用手肘捅了一下第一个,生气地说:“傻瓜!他怎么会是因维人呢?”
“反正,他不是卡巴拉人!”第一个作出了回击,看来这两个就要对上了。
“我是嘎鲁达人,”卡米疲惫地说,“他们没在学校里教你们这些小崽子吗?”
他能断定,自己已经找到了卡巴拉的孩子们,即使他来到这里的样子不怎么光彩。
孩子们开始唧唧喳喳说成一团,有几个居然还鼓起勇气伸手扶他站起来。卡巴拉儿童是他们成人的矮胖版,有一些几乎和卡米一般高;不过和他们的家长不同,这些年轻人不戴护目镜。他们的眼睛又圆、又黑、又湿润。
他呻吟着,试图让对事物的感知变得清晰。一个幼熊想摸摸他的面罩,被他在手爪上拍了一下,然后缩回去了。卡米不理解,为什么因维人拿走了他的武器装备,却给他留下了面罩和气罐。或许他们知道要是把呼吸器拿走了,这个囚犯就保全不了多长时间,甚至会死亡。
在他的周围有大约100个左右的小型卡巴拉人,而还有相当多的在一个广阔的工棚区域内四处游走。从这个地方的大小来看,他可以相信在这个星球上失踪的小孩子们全部都在这里。他们中的大部分看起来情绪低落,对周遭发生的事情并不在意。
卡米在耶必斯特的曙光里眯起一点眼睛,四下扫视,想根据他曾经在地图上看见的地标来确定方向,找到自己的位置。此时刚刚日出不久,而袭击者们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他必须尽其可能让这些孩子们做好准备。但是,三连峰峭壁不在那里;视野里没有起伏的孤山,也看不见有灌木植被覆盖的山麓丘陵。
他的血液一下子变凉了。因维人把他们转移了!这不是地图上的那个地点!
“我们在哪儿?”他问最初同他说话的幼熊,一个桶状身材的男性少年,毛皮上有着高亮的条纹。
“老塞基顿工场,”幼熊说,“他们把我们从城市附近的监狱转移到这里,就能更容易地看管我们了。”这个年轻的卡巴拉人茫然地朝那个稍带绿色的恒星指去,它正冉冉升起,是卡巴拉的“太阳”。“就算从这里最高的塔上也几乎看不到璀夏勒尔的影子。”
对旧监狱的奇袭行动同时也准备了对城市附近其他可能被选中地点的搜索预案,但是不会搜得这么远。卡米朝幼熊指出的方向望过去,阵阵挫败感涌上心头。
“先生?先生?”这个小不点问道:“你是谁?”
卡米收缩肌肤,竖起毛发,抖松尾巴,好像甩掉身上的水滴一般甩掉他的失望。他朝孩子们伸出手,示意安静。
不知怎的他呼吸器上的阀门关闭了。卡米增加了一点流量,看着天空,大口地吸气。
勒荣曾指责嘎鲁达人使用致幻剂,这既不公平也不正确。事实上,嘎鲁达人的精神过程与一个惊人范围内的各类微生物以及他们行星生态系统中各种各样的复杂微量分子之间存在共生联系。
他们的大脑活动是他们所处环境中这些因素交互作用的结果,受到这些刺激的影响并对之做出反应是在亚细胞甚至是原子级别发生的。这些都是让人类分子心理学家们喃喃自语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方式。
嘎鲁达生命与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种合作伙伴关系;他们的神经系统是各种微观生命形态再生循环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部分,而这些微观生命形态对嘎鲁达人的感知和思考能力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
卡米一边吸气一边思考,某些感知开始变化和加强。天空哀鸣着一曲挽歌,风吹拂起沙尘,展现出奇特的形状。之后他意识到有什么正在吟唱,音域如此低沉,他几乎听不到它。卡米跪倒在地,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幼熊们疑惑地面面相觑。
卡米聆听着这隐约的单调的弹奏。
塞基顿……塞基顿……塞基顿……
原来如此。他转过身来对刚才和他说话的幼熊说:“我叫卡米。你是谁?”
幼熊骄傲地挺起胸脯回答:“我是达多,人民领袖勒荣与克里斯塔之子。孩子们也需要一个领袖,因此我把他们组织起来。我的父母——”
那么,显然这就是行动委员会了,那些没有向绝望屈服的孩子们。
“我认识他们。听着,你们所有的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这周围仍然有塞基顿,对不对?”
“就在库房那边。”达多指着一个低矮的地堡说,“因维人不让我们做空间旅行,它现在也没什么用处了。”
但是在囚犯们和塞基顿之间,隔着一堵用来囚禁他们的因维能量围墙。可怕的红色狂暴能量帐幕,有一百英尺高,由监狱四周每隔一百码矗立的塔架所产生。卡米明白,靠得太近会造成灼热的烧伤和失去意识,而试图通过则会成为献祭的牺牲品。
“所以,塞基顿对我们来说不再是什么好事了,”达多说道,“更不幸的是,在这附近它还非常丰富,到处都是。”
他用脚把地上的沙子蹭到一边,挖出一个几英寸深的坑。达多把粗大带有砂砾的土壤拨到一旁,用粗短的手指掏进去,抓出一把浅黑色混合着沙子的塞基顿。“看到了吗?”
“是的;我已经看到这东西了,谢谢你。”卡米随便地回答道。耶必斯特正越升越高,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当第一轮空中打击或者是步战机甲的攻击开始后,对集中营的屠杀命令将会很快下达。
达多耸耸肩,把土块捏成团,抛了出去。泥团击中能量墙时燃成了一团火球。另一个幼熊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抛出的泥团造成了更大的火焰效果。从监狱四周随处可见的沟槽上卡米能够看出,他们经常玩这个来消磨时间。
塞基顿……塞基顿……塞基顿……大地嗵嗵地捶打他的双脚诉说着,好似巨大的打桩机振动不已,可是他没有理会这些。卡米也捡起一团沙土,捏成团,厌烦地朝能量墙抛去。
泥团完好无损地穿过能量墙,在外面几码的地方落地、碎裂。
“它,它没燃烧,”达多眨了眨眼睛。
“那是因为……卡巴拉人没有碰过它!”卡米从他的呼吸器里发出一声大叫。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他并不理解卡巴拉人与塞基顿之间这不可思议的共鸣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亲眼看到了,如果卡巴拉人没有与之有过实际的物理接触,这个东西就会在某种情况下一直保持其惰性。
“快,从房子里找棍子或板子来,或者随便什么能挖坑的东西,多挖一些出来,但不要直接碰它!还有,给我拿些水来,大量的水!”

不久之后,幼熊们密密匝匝地站成一个圈挡住卡米以防止他被看见,而因维人对严密监视这些囚犯并没有什么兴趣,他们很信任他们的能量墙。卡米在身上糊满了厚厚的泥巴,它具有令人满意的粘性。
“一会我需要用到武器。你们有谁看到无机兽是如何处理我的装备的?”
有个身材较高的幼熊,一位毛皮略带黑色的女性,指着一个掩体说:“我看到他们把你带来这儿之前,放了些东西在那里。”
卡米疯狂地往自己身上糊泥巴,努力不漏掉每一个部位,任何没有涂好的地方都有可能让他被煎炸掉;但他的动作也要快些才行,因为就要没有时间了。“好吧!我去拿枪,要是我能轰掉一个铁塔,你们就跑向那个塞基顿地堡仓库,越快越好!要是其他人也跟过来那最好,但别等他们,因为我需要你们到那里去!明白吗?”
孩子们回答说知道了。卡米竭尽所能把自己包裹得严密,只是双眼除外。他的呼气面罩也已盖上泥巴,只能从气罐里呼吸纯粹的嘎鲁达空气了。
“可——之后我们要做什么,先生?”达多问道。
“发消息,”卡米告诉他。他僵硬而谨慎地走向能量墙,直到他能感到墙的热浪向曝露着的双眼袭来才停下。卡米从怀里抱着的泥土里取出一些朝脚底抹去,又涂在双眼外,直到全都覆盖严实。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面静候着他,火光四射的墙壁一步步走去。
结果,卡米很快失去了重心,跌倒下来。
他原以为会被烧成灰烬,但是当他砰然撞到地面时他发现自己仍然活着。可他已经彻底找不到方向,也不敢除掉遮挡眼睛的泥土。
卡米一边祈祷着好运,一边朝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接连翻滚而去。



①:盖娅假说是二十世纪后半叶流行的一种论点,它将地球视做一整个有机体,通过其生态圈来影响改造环境。
②:数学概念,表示一个只有单一表面的曲面,具有从任一点出发沿固定方向前进即可遍历表面所有部分的特性;由纸带旋转相接后即可得到。

第十九章
原稿: kiki, 二校: VT-102

我不理你了,我要去太空堡垒参军!到时候你就后悔吧!
——太空堡垒三号任务准备期间,地球儿童常用的威胁语

丽莎一声令下,歼击机器人部队所有武器一齐开火!无数激光束、粒子束和导弹倾泻而出,这第一波骇人的弹幕在几乎贴身平射的距离上朝最近的无机兽群袭来,好似潮汐的波涛席卷海岸一般。
无机兽们像喷焰的烟火筒一样被焚毁,或者干脆从视野里消失了。歼击机器人们将它们的武器接连瞄向一个又一个目标,尽可能地把奇袭的效果发挥到极限,因为胜负的天平仍然严重地偏离它们一方。那些舷梯坡道上的机甲也在开火,并一边缓慢地向下移动,与它们的战友汇合。
法拉戈号上各式武器纷纷开启,向下方喷淋出火舌好似燃烧的雹雨。射击的目标被小心地限定在舰船附近因维人所处的区域,以免伤及卡巴拉群众。
因维人不是被轰成碎片,就是被炽烈的能量矛洞穿。在最初的几秒钟里,他们一头雾水且不知所措,而就在那个当口,数十个因维人已经被彻底摧毁了。丽莎从一个监视器里看到,舰首下方一只克兰无机兽被一发激光炮直接打中中心部位,就像一支白热的针刺穿了一只甲虫。当它的零部件被打得四下飞散的时候,克兰兽那特有的猪嘴触须,或者叫鞭毛,或者不管是个什么东西,仍然像一支愤怒的鞭子一样在噼啪作响。
双足无机兽们想必是因维人古怪反常设计偏好下开发的最新品种,用地球人的眼光来看,不仅奇形怪状而且关节错位。低垂的双臂和畸形的躯体——这边细麻杆,那边鼓一块——令它们看起来好像是因维人本就打算让它们能多恶心就多恶心一样。
哨兵们倒是不需要靠那个额外的刺激来作战;法拉戈号与所有船员此刻已全力投入战斗,只有胜利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无机兽们像燃烧、爆裂的提线木偶一样被轰飞到空中,或者被反冲力推倒撞上后面的同伴,炸作一团。
但是现在因维人开始回击了,他们的湮灭光弹和光束射向歼击机器人们所在的位置。当最后的歼击机器人到达着陆区地面之后,这些高大的地球机甲肩并着肩,发射出惊人数量的炮火,形成一面行进中的弹幕,那些被拉出来供泰斯拉检阅的因维部队被一排接一排地放倒了。
可是一个敌人倒下去,就有另外一个补上来,继续冷漠地射击。而且此刻因维强击机群也冲入了头顶的天空,向旗舰法拉戈号开火。许多位于舰体上部的炮台不得不调转火力从对地支援变为对空射击。丽莎十分庆幸之前从卡巴拉派出的(因维)特遣分队已经带走了它的螯击机、侦察机和突击骑兵机;这样留下来需要对付的(因维)飞行机甲就少了很多,而这也正是此次作战计划中的关键所在。
地球的机械部队开始缓慢推进,从各处穿越因维人的火力网,在光束炮火交错的炼狱火海中和导弹沸腾的烟尘尾迹里向敌人不断射击。而双足无机兽们则竭尽全力牵制住歼击机器人部队的前进。
一群斯奇姆兽负隅顽抗,集中了火力。一个斯巴达机器人正忙于重新装弹以便攻击另一个目标,结果被打成了筛子;它踉跄着,在火光中爆散开去。
卡巴拉人都已四散逃命,钻进他们能找到的最近的藏身之处。这时歼击机器人部队又损失了一架“袭击者X”;还有一架敌机击穿了舰体上部护盾的薄弱点,旗舰的嘎鲁达模块上安装的一门双联装加特林机动火炮被打哑了。
尽管如此,歼击机器人部队已将无机兽们从着陆区域击退。损伤报告不断传来,但母舰仍旧具有空间航行能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因维人正调来更多的援军。丽莎命令歼击机器人部队开始着手于该区域的安全防护——构建工事并坚守。之后她命令文斯·格兰特出发,GMU基地开始从法拉戈号分离出来。
这个巨大的机动地面单位以它的八个气垫轮胎驶出——轮子的直径有一百英尺左右。一旦从旗舰的下方离开,GMU就可以用它自己舰体上部的导弹和炮台来增强对空防御。
丽莎不太担心强击机的攻势;和刚才相比,它们的数量已大为减少,她确信哨兵们能处理掉这些残余之敌。而且看起来因维人在璀夏勒尔也没有任何超级大炮——相当于GMU级别的,具有足够强大的火力能一炮将旗舰报销掉的那种。
这场战斗将是陆基机甲之战,歼击机器人对无机机械兽。对决在东边已经开始了,四只因维奥迪昂兽已经抵达并试图驱逐几个“怪兽”机甲,它们几乎与地球机甲面对面地厮杀,而周围那些被匆忙抛弃的建筑则因打斗而不断崩倒。不过“怪兽”机甲能发射光束和实弹的多重炮管开始发挥出效果。
从另一个区域发来了需要增援的请求,而有第三个区域报告说因维人正调来更多的部队,甚至包括一些地狱猫。
丽莎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保持着镇静。麦克斯、米莉娅,还有瑞克!赶快啊!

活体计算机所在的密室里,这台因维主脑沸腾着,很像是在发怒。在上方很远的地方,战斗的声响通过整个巨大的混凝土-玻璃的“大蘑菇”传来阵阵颤动,那里是都城璀夏勒尔。
“卡巴拉人想必是背叛了我们!”它说道,“传令下去!把小崽子们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气垫摩托和飞行单车以及其他的部队检查了所有临近的边区村落,但一无所获。变形战斗机和气垫坦克部队完成了钳形合围,开始对整个区域的每一个地点进行彻底搜索,不断缩小范围向目标逼近。
每种机甲有半数的单位以战斗员模式进行搜索,因为配合搜索的效果会更好,其他的单位则以守护神或角斗士模式进行支援,或者以战斗机模式从上空飞过。
战斗员机器人并不需要用特殊工具来强行进入;它们只需要将建筑物剥开缝隙,朝内窥视就行;机器人的动作很小心,以免伤害到人质。它们从一座建筑跑到另一座建筑,扯掉大门或者掀开屋顶,用经过放大的声音不断地呼唤。
在不长的时间内,同样的报告重复地传回到惊骇的麦克斯·斯特林那里。“没有收获,长官。他们不在这里。我们找错地方了!”

“转到115航线上去,”勒荣对雷咆哮着。
“可——定位仪上显示——”
“照我说的做!”勒荣愤怒地敲击颤动了舱壁。“我在那边看到一堆塞基顿火光,那儿是老选矿车间。因维人不会放这么大的火,卡巴拉人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可是嘎鲁达人喜欢烽火传信。快照我说的做!”
“呃,照着做,雷,”瑞克说,“全体成员,做好准备。”
“传感器接收到许多剧烈史前文化能量活动,在城市方向,将军。"杰克向瑞克报告,"看来缺少了我们的派对已经开始了。”
“雷,油门最大!”
雷不十分确定瑞克的意思,但他以从容的技术驾驶着穿梭艇尖啸着朝目标逼近。几秒钟后,他们在营地的上方制动减速,看到下面的场景,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团奇异的火焰已经在一个人工坑道中燃起,光芒里跳动着塞基顿难以名状的色泽,一长条看起来像是卡巴拉居民的人正往里填送燃料。可双足无机兽们正朝这个方向赶来,还有更多敌人正从远方接近这里,其中包括强健的地狱猫,正全速跑来。
尽管大部分的克兰兽、斯奇姆兽和奥迪昂兽都在一个有标记物的区域四周搜索——哨兵们认出这些标记物是能量墙的塔架,但是能量墙已经不复存在了。很显然,敌人只想把剩下的囚徒们看住,不让他们逃走,此时还没有收到处决他们的命令。双足兽们朝地上短促地射击,将大部分卡巴拉儿童往回赶向工棚区域内。
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房屋后面蹲伏,他一跃而出,对着一只斯奇姆兽猛烈射击,明亮的火舌席卷了敌人。敌人摇晃起来,它的同伙则停下脚步。它们趔趄着发起反击,炮火打碎了房屋的拐角,而此时那个狙击手已经后撤。只是他已无处藏身,身后就是熊熊的烈焰。
“倔强的小矮个儿,那是卡米,”杰克钦佩地说。
“凯伦……”瑞克喊她。她正坐在主火控席位。
“我看到他了,长官。”她说话时异常冷静。从穿梭艇的泵浦激光管中发出一炮,凯伦干掉了卡米击中的斯奇姆兽,随后又将这股明亮的能量射流横贯另一个敌人,把它切成两半。
第三只斯奇姆兽转过身来开火,穿梭艇急速上升飞过,雷的规避操纵让敌人没能得逞。卡米抓住机会,闪过了它,绕过房屋,直奔碉堡而去。他本应好好为穿梭艇的到来欢呼一番,可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气力了。
卡米并不是一定得击毁这些能量墙的塔架,因为之前他已经发现了一个电力系统结点,就在他找到欧文斯枪和能量弹药包的那个碉堡里。关掉这堵屏障不过是搬下一个卡巴拉标准的闸刀开关而已。
可现在无机兽群正步步逼近幼熊人群,是那些在达尔杜和同伴们突破时,没有跟上或是无法跟上的幼熊。卡米必须要快点了,否则屠杀几秒钟后就会开始。他跪在碉堡门口的掩体下,小心地计算着时间,用他的肩膀在下面抵着厚实的闸刀开关的瓷把手,猛地将它再次合上去,电路连通了。
能量围墙霎时弹出,一块红色的死亡之幕,而两个奥迪昂兽恰好站在能量场中间。它们痛苦地翻滚扭曲,片刻之后,在两团炫目的放电闪光中消失了。
卡米看到他的时间把握地刚刚好,余下的无机兽都被挡在自己的围墙之外,与人质分隔开来。这也许坚持不了太久,但现在每一秒钟都无比重要。
他拾起枪转过身,朝火堆奋力跑去。
“你确定我们联系不上麦克斯和沃尔夫吗?”瑞克头也不回地问杰克;他正忙于接管导弹发射架的控制,撤下导弹架的封盖并调整他的瞄准范围。
杰克在通讯面板前皱着眉。“不行,长官。要是我们上升到足够高度,用头盔上的无线电在舱外——”
“没时间了!”瑞克打断了他,他是对的。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一只地狱猫跃进视野,而卡米正处于它那令人恐惧的长距离跳跃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内。不过雷已经操纵穿梭艇快速灵活地完成了一次转向,并开始另一次穿越。

这家伙是块料子,瑞克断定。否则该如何解释雷能将一艘卡巴拉飞船开得如此熟练?他或许只是个学者的门徒,但他具有极佳的反应力和协调性。
瑞克一直紧盯着地狱猫,而凯伦正在对另一只无机兽进行射击零位调整,那只奥迪昂兽正围着火堆旁的孩子们兜圈。凯伦用连续的光束击中目标;敌人则站在原地倾其所有的武器还击。
穿梭艇局部中弹,瑞克他们感觉到了震动。雷开始评估损伤,看他是否能够让飞船继续飞行。凯伦的长连射将奥迪昂兽拦腰切作两截,敌人在一连串次级爆炸中散了架。瑞克的头两发导弹完全没击中那只地狱猫,弹头在大猫的身体两侧爆炸,火焰、泥土和碎石喷涌而出。
但是即便穿梭艇的飞行越来越不稳定,接管了船尾炮位的勒荣还是将一串自动火炮的炮弹倾泻到大猫的身上。它的后半部身躯开始拖曳、残废,于是卡米渐渐占了上风。
瑞克心想,即使穿梭艇能够从战斗中脱离,也不太可能爬升到可以与骷髅中队通讯的高度。这时他听到有个舱门开启了。瑞克返身,看见贝拉正在离开前往船尾货舱。
“嗨,快回来!”尽管舱门仍旧开着,但贝拉已没了踪影。瑞克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但他不确信这个亚马逊女战士能真的了解如何使用高科技。“贝克,盯着她,别让她毁了我们!”
瑞克看了看妮雅,她正从武器操作位抬头向上看。“坚守你自己的岗位!”他可不想要两个这样过度发达的女武神式的人物在一场战斗当中四处游荡。妮雅看起来好像要与瑞克顶两句,然后又回去继续通过远程操纵船体上部的球形炮塔了。
杰克在船尾步履蹒跚,庆幸穿梭艇没有(也没有能力)做出任何突然的机动,否则他就会在船体内部被撞得散架。当他通过舱口时,杰克发现贝拉正蹲在紧急弹射舱口旁边。显然她已经把那儿的逃生舱发射了出去,当外部舱门重新合上的时候,她已设法将哈丽达尔弄成某种蜷缩的姿势,四肢弯曲、双翼收紧。
贝拉抬头看着杰克。“这是接通信号的唯一方法,”她一边说,一边轻敲朗博士装在她战盔上的麦克风。“还有,我会需要一个炮手,杰克·贝克。”
来不及请求批准了。发挥主观能动性吧,贝克!他这样对自己说。而一想到无机兽正逼近手无寸铁的幼熊们,这决定就更容易下了。
“你怎么能在这玩意儿上面坐稳的?”他一边问,一边跳向一个武器架,取下一只弹匣式火箭发射器,他估计这家伙的重量是他能实际携带的极限,伴随着穿梭艇的震动,杰克朝她跌跌撞撞地走去。
“骑到我身后来,”她说,“用这根带子系紧自己。”他照做了,发现鞍尾处有根伸缩安全带。贝拉已经系上鞍带。杰克设法紧紧抓住发射器,并合上他的飞行头盔。打开通讯器之后,他听到了瑞克·卡特的怒吼:
“你俩在后面到底在瞎搞些什么?快上来,这是命令!”
“抱歉,瑞克·卡特,”贝拉平静地说。“我会给麦克斯·斯特林带上你的问候。还有,贝克在这儿,比他看起来要更勇敢。”
要不就是更傻,杰克心想。
她按下舱内的一只按钮,迅速收回手。弹射口盖板回转关闭,之后就有种炮弹出膛的感觉。杰克瞥了一眼地面,只觉得天旋地转。


第二十章
原稿: kiki, 二校: VT-102

文件编号:#28364-4758
杰克·R·贝克
该对象在宇宙大战期间失去了所有关系密切的家庭成员,成为孤儿。他仅存的亲属也在凯龙的最后一战中身亡。
这个青年男性对亲密情感关系十分戒备,令人疑惑的是,传统理论所预测的敌意与自我毁灭倾向并未体现在他身上。他表现出了远在平均水平之上的智力、机敏以及同情心——在他自身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特别是对那些受害的个体。
他似乎只是关掉了自己痛苦的感觉,用不对任何人投入过多感情的方式,即便看起来能做也不去做。
尽管并无正当理由拒绝这位青年进入军校,尤其是按照他的分数来看,但军方当局应该知道,这名当事人对纪律表现出某些反感,可能不适合军事服役。
调查员编号:594382,综合看护中心

“很抱歉,丽莎;他们不在这儿。我们正在拓展搜索方式。”麦克斯·斯特林说道,语调带着一丝无助。他自己也有一个孩子,在地球上。
骷髅中队、沃尔夫战队和所有的侦察员们都无法找到卡巴拉的孩子们,而越来越多的因维援军正抵达首都。又损失了三台机甲:一台斯巴达,一台袭击者,很明显地,还有一台亚瑟王之剑——几乎是消失在一大群凶猛进攻的斯奇姆兽、克兰兽和地狱猫之中。
在某些地方,歼击机器人部队还能坚守住;但在其他地方,在因维人狂暴的、近距离的,有时甚至是面对面的交火中,它们被无情地击退了,而敌人仿佛是根本不在乎自己遭受了多少损失。GMU 已经部署在着陆地点的另一侧,除了它那最重型的大炮以外,所有武器都已获准开火;但是考虑到巷战的特点,因为有误伤友军和平民的风险,GMU和法拉戈号都无法提供太多的火力支援。
丽莎曾寄希望于一般的卡巴拉民众会有所协助,哪怕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也好。但卡巴拉人一直置身事外,毫无疑问他们对孩子们仍然可以免于伤害还抱有希望。
有报告传来,南面外围地带的防线正在崩溃;因维人不知怎地将一整排高楼放倒,压在那里的怪兽二代和斯巴达机器人身上,扎实地将它们扣住动弹不得,接着因维人猛烈攻击,把地球机甲大卸八块。
丽莎极不情愿地承认整个任务失败了。她在舰桥上向外望着燃烧的城市,准备给歼击机器人部队和GMU下令,向旗舰有序退却,准备撤离城市。
我们还得穿过那罩子才行,她提醒自己。
命令刚到嘴边,这时通讯网络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这是某种……某种歌声。三声清脆的鸣叫——像是一只狩猎鸟的尖啸构成了这曲调。接着一个声音说道:“我是普拉西斯的贝拉!我们找到孩子们了!到我的信标点来!哨兵们,来加入战斗吧!”
杰克·贝克使劲稳住架在贝拉肩上的火箭发射器,因维强击机在他的视域中窜进窜出。哈丽达尔不住地侧滑、规避,而敌机则向着这匹神奇的飞马和它的骑手们雨点般地射击。
杰克开火,但火箭弹打偏了,敌机翻滚开,并准备好了下一次闪避。“你就不能把这破马骑稳点吗?”
“当然能,杰克·贝克”贝拉答道,几乎要笑出来。“稳到被子弹百发百中的程度。你想要那样吗?”
要是这么干她也是够疯狂的。她在战斗中狂野的笑声,她的蛮干以及令人吃惊的操纵哈丽达尔的技术,这些都几乎无人能及。对一个骑着有翼机器战马纵横云霄,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挥舞宝剑的女人,能说些什么,看在老天的份上,这还不够吗?
我会告诉你老杰克·贝克是怎么说的,杰克愤怒地想着。“好啊!”他顾不上再考虑一下,就说,“好啊,就呆着不动一秒钟,如果对你来说都一样的话。看来我今天要打中点东西,非这么干不可了。”
于是她这么做了。哈丽达尔凭借她推进器的喷射场盘旋在空中,双翼半速扇动着以便保持稳定,而杰克则费力地摆弄着发射器。他还没有打中任何目标;三发火箭弹已经射出,弹仓里只剩下两发了。
那架因维强击机发起了一轮新的攻击行动,在远距离上开火。贝拉说到做到,让哈丽达尔保持在一个呆板的死亡盘旋中,而自己则再次狂放地大笑,同时还一边挥舞着她的宝剑。杰克把炮管架在贝拉的肩上校准他的射击范围,并接连射出两颗火箭弹。“我们快离开这儿!”
哈丽达尔突然上升,正好一串湮灭光弹呼啸着穿过她片刻之前所处的位置。因维强击机专注于它的目标,此时试图转弯避开火箭弹,但是太迟了,它被炸散成细小的、燃烧的碎片,像雨点般洒落。
贝拉发出了地狱猫般的嚎叫声。“我的好小伙儿!”说完之后,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便驾着哈丽达尔一头俯冲下去,这差点让杰克的早饭涌上了喉咙口。
因维人再次关掉了能量围墙。它们不怀好意地靠近房舍,那里是大部分卡巴拉幼熊的避难之处。双足兽开始在远处开火,点燃建筑物,好把里面的猎物赶出来,更方便于屠杀。
杰克扔掉发射器,掏出手枪。他和贝拉朝因维人俯冲过去,不停地开火,虽然击中了敌人,但毫无效果。

在火坑旁边,卡米不断后退,达多和其他孩子跟在他后面,地狱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欧文斯枪熄了火,能量已经耗尽;卡米猛地拽掉背包的束带,把背包扔到一边,像握球棒一样握着枪。
最后一次看到侦察队的穿梭艇时,它正损失高度,朝东方坠去。卡米沮丧地期盼着他们能从坠毁中幸免于难。但不管怎样,现在是没希望撤退了。
大猫的双眼亮如激光;出于某些自身的原因,它们四散开来,开始将卡米和那些无助的孩子们朝他们所点燃的火堆的方向驱赶到一起。这是一个有八十英尺宽的坑,现在上面铺满了燃烧着的塞基顿。卡米已经精疲力竭,半个身体上还糊着泥巴,他能感到自己尾巴上的皮毛火烧火燎。幼熊们分散成一个只有一两人厚的圈,以可能的方式围在火堆四周。地狱猫一点一点地包围他们,逼迫他们退回到烈焰当中。
卡米那强化的感官尖叫般的向他提示着折磨与梦魇——极度的痛苦像雾气一样笼罩着他,而可怕的死亡好似电流一般从脚下的土地射入他的身体。
“我宁可战死也不能被烤熟!”想到这个,卡米疲倦地举起那根棒子(译者注:被当作棒子用的欧文斯枪),朝迎面而来的大猫踉跄走去,与其慢慢被火烧死,不如死在它的利爪下来得干脆利落。
突然间大猫被撞到一边,有某种巨大而沉重的东西像个大块头橄榄球前锋一般击中了它。卡米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架变形战斗机,战斗员模式下的重装阿尔法,白色的底色,红色的涂装。
战斗机器人和地狱猫滚作一团,激烈搏斗。大猫的爪子向对手撕扯,但战斗机器人的装甲大铁拳则像巨型活塞般砰砰地落在大猫身上,在大猫的体侧砸出大坑,还打碎了一只眼睛。
其他的大猫也转身投入战斗,但是更多的战斗机器人从天而降阻止了它们,变形战机的反向推进器在轰鸣,贝塔战机和摇石战机与阿尔法战机混合在一起变形落下。当那架红色阿尔法和它所逮住的大猫互相翻滚撕扯打斗的时候,卡米趁机向后跳开,避开了冲突。
是骷髅中队赶到了。
他们以守护神模式和战斗机模式朝工棚区域的无机兽们猛扑下来,将敌人逼退或者把它们炸飞上天。即使是成功突防而四散奔逃的地狱猫们也发现,它们的速度也救不了自己;第二道攻击波从高空俯冲袭来,撵上逃散的无机兽,用导弹和炮火把它们剁成碎片。

从前哨基地和巡逻队集结了更多的因维双足兽,正沿着西侧的峡谷朝集中营前来,它们编成了一支部队向营救者推进。但是反击计划遇到的第一个麻烦便是:沃尔夫战队正迎面等候在那里。
这不是开阔地带的坦克大战;这是场狭窄空间里的残酷角斗,作战双方毫不吝惜气力,全力拼杀,场面如在电话亭中用小刀相搏一般。坦克和角斗士机器人灵活性不足,于是沃尔夫战队都变形为战斗机器人模式,搏斗、开火、脚踢、拳打。而因维人则以利爪、触须、大螯、双足、湮灭光弹和爆炸球还以颜色。山谷变成了屠宰场,但更为重型、数量更多的气垫坦克占了上风,将汹涌的人潮一寸一寸地顶回。

卡米在一旁看到,地狱猫滚到上面,正要朝身下阿尔法的喉咙咬去,或是想用巨大的尖牙把它的头部撕扯下来。
但阿尔法用一只前臂抵住大猫的下颚,慢慢地把它撑起。随后这个战斗机器人用双手卡住大猫的喉咙,并用机器人技术产生的力量来挤压。大猫尖声嚎叫,疯狂挣扎,尾巴猛烈抽打,但这都没法使它挣脱。合金塌陷并被压碎,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大猫那只残存眼睛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了。
接着它的目光突然熄灭了,大猫的肢体变得瘫软,没有生气。阿尔法机器人站立起来,举起地狱猫的尸体扔到一旁的地上,强烈的碰撞撼动了卡米脚下的卡巴拉大地。这台因维机甲已经成了一摊冒烟的不成形的废料。
骷髅中队几分钟之内就扭转了局势。地面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因维机甲的残骸,没有敌人幸免。但是变形战斗机部队也有成员倒下,而他们的战友正在照料他们。
运作正常的变形战斗机们展开了维修伺服系统,以金属触手蛇形地向前伸展来尽可能地修理损伤,尽管许多无法动弹的机甲仅靠这样是修不好的,它们可能需要机器人技术工程舱室的全套设备才行。
但是有些损坏的骷髅战机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它们的飞行员也付出了最后的代价。活着的人从他们的机甲中下来,去完成一项痛苦而恐怖的工作,收拾同伴的遗体。其中的有些则是完全尸骨无存。
红色阿尔法转身走来,穿过战斗的硝烟,向下看着卡米。外部扬声器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不好意思,我们的时间卡得太准了,我的朋友。”这是米莉娅·斯特林。
卡米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烧焦毛皮的味道,说:“要是再晚几秒钟,可就糟糕多了!” 米莉娅笑了。接着卡米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大叫道:“穿梭艇!它朝那边坠落的!”
米莉娅停了一会儿,可能是在给麦克斯报告情况,随后借助其背部推进器,在轰鸣中很快升空,迅速变形为纯粹的战斗机形态,像颗导弹一般朝卡米所指的方向一头扎去。

在着陆地点,对丽莎来说每一秒钟都像拷问台上的一小时那样漫长。歼击机器人部队已经付出了加倍的努力来坚守,在某些地方它们甚至重新夺回了一点阵地。但是因维人正再次凶猛地逼迫上来。
突然指挥通讯网中传来一串嗞嗞的噪声,随后传出麦克斯的话音,语带哽咽:“我们找到孩子了,丽莎。他们一切都好。收到没有?我再说一遍,所有人质都很安全。”
麦克斯开始谈到如何安排人质转移到安全地带,可丽莎打断了他:“麦克斯,这边情况正在恶化。留下一支安全部队,然后带着你能空出的每一架战机回到这来。重复一遍,我需要你尽快来这,带上每一架机甲你——”
“舰长,快看!”一位史菲利思技师朝笼罩在舰桥上方的巨大泡状顶盖指去。
“什么——”她应道,忽略了麦克斯还在请示她将命令说完。
在城市的各个地方,房顶以及其他有利的地点,门、窗和通道盖板纷纷打开,猛烈的炮火向外倾泻而出,大部分是因维类型的湮灭光弹和光束。从她所看到和在战术通讯网上听到的来推断,丽莎认定所有的火力都是射向因维人的。整个城市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射击场。由于遭受着后方或上方,有时候甚至是下方的火力打击,因维军队正在她的眼前被不断地抹去。
她告诉麦克斯:“等一等,骷髅队长!”接着丽莎在舰上的内部网络中呼叫克里斯塔,她正和吉英·格兰特一起呆在GMU上。“克里斯塔,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知道我的人民一直隐藏着武器就为了这一刻的到来,”克里斯塔回答,“可勒荣和我,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与你的武器制造者为敌实在不是件明智的事情,这个观点闪过丽莎的脑海。“克里斯塔,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卡巴拉人准备这些,有多久了?”
“从他们带走我们孩子的那一刻开始。”克里斯塔回答。
丽莎看着各种武器的炮火变得白热化,这是卡巴拉人的复仇。

“贝克!”
凯伦·潘朝他径直走来。而贝克正漠然地坐在一只地狱猫遗骸的屁股上,转过视线望着远方,好像他对身边的世界一点也不关心一样。
他耍的好花招!作战时擅离职守!凯伦真想在卡特将军跑来处理他之前先揪他一块下来。
当然了,她的愤怒有一部分来自于在穿梭艇中被三个战斗机器人搬回集中营的耻辱,而穿梭艇就像某种出了毛病的通勤班车。可是核心问题还不在这里,她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己如此愤怒。
更要命的是,他还坐在那边傻笑,吹着口哨!“贝克,你祈祷吧,因为我就要——”
贝克向她转过身来,露出一脸快乐的表情。“嗨,凯伦。坐这来看这出好戏吧;你以后没有机会再看到这种场面了。”
她正咬牙切齿,但还是决定先看看他什么意思,再打他一顿也不迟。“哈——哦!”
在山脚下一点的地方,卡巴拉的孩子们被达多和他的伙伴们哄着离开了藏身之处。战斗机器人部队已经扑灭了大部分的火堆,接着退到一边;幼熊们之前对巨型机甲保持着戒备是有道理的。
但现在达多等人还是让人质们走了出来,成群结队。大多数获得自由的幼熊都在茫然地环顾四周,不过有一部分已经开始高兴地欢呼雀跃起来。
凯伦没考虑太多,就坐在杰克边上一起看。幼熊们在阳光里四处奔跑,顽皮嬉闹,兴高采烈地庆贺自己脱险。“我宁愿看这个,也不要一野营包的勋章。”杰克认真地说。
凯伦朝他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着幼熊。“你算是得意了一回,贝克,知道吗?”
“你也一样,潘。”
一会儿过去了。他们看到勒荣赶来了,他费力地从幼熊中间挤过,举起自己的儿子,把他抛向空中。幼熊们在机甲面前表现得勇敢多了,有些人甚至在麦克斯·斯特林的战斗员机器人脚下玩起了玫瑰圈圈的游戏。
“你刚才口哨吹的什么调子?”凯伦看也没看他,突然问道,“我听着有点熟悉。”
仍旧看着幼熊们,杰克又吹了起来,嘴唇露出了半个微笑。几个音符之后,凯伦笑了,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这是《泰迪熊的野餐》。


本帖最后由 klear 于 2009-6-18 23:00 编辑


第二十一章
原稿: kiki, 二校: moontree

这悲剧堪比古希腊经典,足以与莎翁作品齐肩。普世之力或公义之神已将哨兵同盟中的领袖圈铸造为钢铁之环,然而不知何故,瑕疵也冶炼在其中。
有人试以诗句释之:“以易碎操守为鉴,君王亦要恭谦。”
——安·伦敦,《钢铁之环:哨兵同盟内部之争》

哨兵同盟第一次打了场真正意义上的征服战,它的余波还未平息——卡巴拉人仍在索要着激烈的复仇,而幼熊们还需要平静下来,这样才能送他们回父母身边——就有些细节被忽略被忘记了。为了将混乱变成有序,并确保这一天哨兵获得了真正的胜利——也就是确保后面不再有因维的增援部队,每个人的繁忙程度都超出了理性的要求。
所以,没人注意到佩里顿人巴拉克出现在警戒小分队队长的面前,代替了日常执勤员将泰斯拉带回牢房。
巴拉克确实有资格调遣警戒小分队;他是哨兵同盟的主要结盟人之一,看管泰斯拉是他权力之内的事。但他挑选这个时机是因为他不想在同敌人谈话时,被人打扰或是被人听到。泰斯拉一回到笼中,这位来自佩里顿的野牛角年轻男子就下令解散普拉西斯与史菲利思的混合小队,自己则站在俘虏面前打量他。
泰斯拉刚转过身,就想起了巴拉克还站在那里。“嗯?你就不能让一个无助的战争受害者独自享受一会儿苦痛么?我已经给你你所要的了。”因维人的一个据点就这样被战火吞噬,沦陷在入侵者的脚下,而他,泰斯拉,作为一个因维人却促成了卡巴拉的陷落."走开!要不就杀了我.我已经不在乎了."他指着那暗藏着爆炸物的华丽项圈说道.
“我要拯救佩里顿,”巴拉克终于开口,“要是你不帮我,我就要你的命。”
泰斯拉明白他说得出做得到;这个年轻的佩里顿人刚刚离开少年的行列,他和那个星球上的每个人都一样刚愎自用。在佩里顿,每年都有仪式,要磨掉雄性长角上的绒毛;而那里争夺雌性的打斗,往往要以一方丧命而告终。
而这里站着巴拉克,决心切断哨兵同盟深思熟虑的漫长日程,因为他不无道理地怀疑,这日程表无法及时解决佩里顿的危机。“我怎样才能拯救佩里顿,因维人?”
泰斯拉看到巴拉克不知从哪里拿到了他颈上项圈的引爆开关。可泰斯拉这一次没有感到恐惧——丝毫没有恐惧。他身披华美的长袍,闪烁的宝石从脖颈上垂下,马上就抓住了巴拉克的命门:巴拉克是如此脆弱,他需要知识。
某种特定的知识,但这不重要。如果导师的品德不够高尚的话,这种渴望会将知识的追求者处在不利的位置上。阴谋诡计是泰斯拉的专长,即使他在成为哨兵同盟的“客人”之前也是如此。
泰斯拉上前走向牢笼的栏杆,逼近巴拉克,让他后退了一步。巴拉克一手手持引爆器,另一手则拿着一支看似用白瓷与黄铜煅制而成的微型火枪。
可当泰斯拉走近囚笼正面时,他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盘起自己大树枝杈般的双腿,摆出冥想的姿势。即使这样,他依然可以俯视着巴拉克。泰斯拉的思绪好似即将溺毙的鼠群寻找每个可能的逃生出路一般,整理着任何一个巴拉克可能想要去听且最为含混不清的措辞。
“与其说答案在我身上,不如说在你身上,”泰斯拉吟唱着。“我的力量告诉我,你的时机就要来临。命运选中了你,从每分每秒刻刻不停的诅咒里解放你的人民。你感受到的痛苦源泉造就了你的命运。你早已了解到这一点了。”
泰斯拉强忍着坚持,不让自己笑出声。真是胡话连篇!真是赤裸裸的自我安抚!当然了,要是让自大狂人中的极品摄政王瑞金特听到泰斯拉说这些,一定会把他打翻在地的。
但巴拉克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而他的母星正面临灾祸,要是他没被这套鬼话唬住,那还真是个奇迹了。
他也和泰斯拉一样盘腿坐了下来,在栏杆另一边,保持着因维人触及不到他的安全距离。“将我应该知道的事情传授给我,我就会给你自由的。”
泰斯拉已经预料到了这点,也知道他不得不加大赌注。此外,长袍、宝石和事件的转机让他想到新的思路。
他努力编造些故弄玄虚的话来应景,得是些适合一位头脑已经云苫雾罩的哨兵的话。“自由?万物皆为自由。只有被扭曲的感知才会囚禁他们。”
泰斯拉开始享受起这些了。“但也有特定的事物是例外,比如逆转佩里顿星球遭遇的苦难,还有从诅咒中拯救你的人民。”
泰斯拉弯腰靠向前面的栏杆,他算计着距离,保持适度的热情。“这些事也并没有那么困难!我会助你完成大业。你必定能解救你的人民。”
泰斯拉装出了自己所希望的那种虔诚恳切地态度:“我并不要求你给我自由,也不要求你给我信任。我只要你,巴拉克,倾听我诉说就可以。”
巴拉克朝后挪了挪,继续保持距离,但他的身体,却朝前倾去。

瑞克·卡特曾一直考虑要给杰克·贝克来点纪律处分,但当他看到杰克已经和侦察队的大部分成员汇合,此刻正坐在地狱猫残骸的屁股上观看泰迪熊的野餐时,改了主意。
勒荣还在下面和幼熊们在一起,丽莎等人在璀夏勒尔已经把罩顶打开,最后一批无机兽也彻底报销了,于是来接卡巴拉的孩子们的运输车正全力往这里赶来。
瑞克朝他们走去,刚好听到了贝拉的宣示:“他真是有普拉西斯人的胆量!我要把杰克·贝克当成亲闺女对待!”
她好像并不明白为何有几个人哄笑成一团,而杰克的脸也红得不寻常。也许他受的惩罚够多了,瑞克心想;这笑料会一直追随贝克余下的军旅生涯的。即使让他披麻蒙灰①也莫过于此了。
贝拉在掌心吐了口口水,伸出手来。杰克也吐在自己手上,又扣紧她的手,做出掰手腕的姿势,她无意间吱嘎一捏他的手指,他便往后缩了一下。
卡米也在那里,幼熊们不停地朝他跑去,向他汇报发生的事情,芝麻大的也不放过;有的干脆就抓住他的一撮皮毛不松手。是他解救出了他们,他的皮毛和四周看到的铁甲制服比起来,对他们更加熟悉亲切。尽管嘎鲁达人抱不动大块头的卡巴拉幼熊,有几个孩子还是找到办法爬到了他的膝上。
瑞克忘记了他的公务,只是站在一边望着。如果他到那边去和他们一起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军衔问题会显示出来。
于是他便倚立在地堡的角落里望着。妮雅用一只肌肉健美的胳膊搂住了雷,亲吻了他的脸颊,叫喊着地狱猫的事情。哈丽达尔,好像是从天方夜谭里飞出的神物,时不时抬起两条前腿,缓缓地拍打双翼。
他离开了这儿,搭上了开往都城的回程车,好让他们尽情享受自己的时刻。他并未感受到这是一场胜利;只有从丽莎的话语里、从她的面容上,他才能知道这结果是赢是输。
第207课:关于爱情的事你很难预料。他这么想着,面带苦笑。

任何一个人类对于神祗的信仰,都会被如此这般的闪电动摇,面前的景象让布里泰引发了这样的念头。凡托玛的天空里刚刚点燃了一场隆隆不绝的无雨大风暴,它激发了行星不稳定的地质构造,同采矿机器的强劲与盔甲工人的坚韧交响共鸣。
在凡托玛无法呼吸的浓厚大气层里,大布里泰向下凝视着这片记忆之外的土地。
扎寇波利斯!
属于一个民族、一个种族的历史,全都源于初次觉醒时的彼地;而那些曾统统从神经元中抹去的事情,仍顽强地刻在骨髓和灵魂里。往事阵阵冲刷着他,而他除了伸手从一片浪花中撷取少许之外,根本无法理清思绪。
采矿行动已经可靠地实施了,布里泰便飞回这里,为的是看看扎寇波利斯这个天顶星人发源的城市。这是个鬼魂萦绕的世界,这念头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脑海,此刻又再度浮现。
布里泰前进一步,要下去瞧瞧天顶星人的往日云烟。陪伴他的军官们也同样前进一步,如影随形。
“回去吧,别过来,”他命令道:“你们可以回营地;我想一个人待着。”他们先是犹豫一下,接着便服从了命令。
那个年代的天顶星人里只有两个还活在人世,是最后的幸存者,而爱克西多现在是个快乐的微型小小地球人。这种想法有点刻薄,可他没法不这么想;只剩下布里泰一个人了。
他迈开大步走了下去,没多久就进入了城市废墟。他看见高耸饰有槽纹的尖塔群,那是他的民族抵抗了恐怖的重力才树立起来的建筑。天顶星人无比顽强、艰辛劳作,这一切都证明了他们那坚忍与求胜的力量是多么伟大!这与机器人统治者灌输给他们的遗产又是多么不同!
在他还是一个被抹掉记忆的统治者的武士时,曾一直对那些疾走奔忙、巢居昆虫般勤劳的臣服种族——劳工们心怀蔑视。可如今他仰望着扎寇波利斯,终于忆起了每个凿痕之间所铭记的苦痛与奋斗、每块石板升起所依靠的劳作与艰辛。
记忆开始回到他的脑海里,他的民族原本的样子:天顶星人,建造者与奋斗者,他们与居住在地球、麦克罗斯岛以及SDF-1上的小小地球人颇具共同之处,而这些共同之处连机器人统治者都不敢让他们知道。
我们那时曾如此强烈地被明美的歌声打动,而现在,我对此不会再有疑问,他想道。终于,终于,我明白了!
在他的内心里,平静随之降临。
这时他沉缓地踏下一步——脚马上就陷了下去,厚重的泥土紧紧的拽住了他的靴子——他朝着这片奶油色的地堡、低矮的穹顶以及盘踞与此的大型综合建筑群走去,在久远的过去,它们是天顶星人生活的中心。
他停下脚步。为何要回到如此之多的痛苦、悔恨、怨恼的源头呢?但是——即使他的意志如钢铁般坚强,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前进的步伐。
他非得再一次走下去,进入这天顶星劳工们饱经风霜、鬼魂萦绕的境域不可,无数个声音跨越了数个世代在对他倾诉。他只知自己必须却不知为何要再次站在那里,站在这整个城市的中心。
“大人?”
他转身的速度比在低重力环境中时要缓慢许多;突然的动作会导致伤害,即使他是天顶星人中最强壮的一个也不例外。卡赞娜·赫施正朝他的方向追赶过来,她身着改进的昆德诺军服,动作匆忙得太不理智。
她又涂抹了那些人类女性喜爱的化妆品。他透过她那微微染色的透明头盔面罩看到她的面容,疑惑不解,问道:“你来这里想干什么?你应当去工作才对。”
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卡赞娜热切地望着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的工作已经完成,现在我已经下班了,大人。我——我很想请您告诉我,为什么扎寇波利斯让您如此着迷,还想请您带我看看这天顶星人曾经居住的城市。”
他俯视着她,好奇她究竟年庚几许。机器人统治者帝国的鼎盛时期,一个克隆战士的期望寿命不足三年,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那时为填补军队空缺而大批推出的兵团成员之一。
但——这种好奇究竟从何而来?是因为她那令人烦躁不安的容貌么?布里泰转身眺望扎寇波利斯,突然间认识到这是全体天顶星人身上都会显现出的特征,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可以确定地说,如今这些特征再次浮现可谓是好兆头。
“很好,我愿意。”他再次出发,而她则跟随着他。布里泰沿路而下,走进城市。他一边朝各处指指点点,一边对她讲述那些自从回到凡托玛之后就一直在他脑海里若隐若现的事情,似乎突然之间,这些事情就从记忆的缺口中涌了出来。
“在这间大厅里,我们开会处理解决问题,我们全体都参加;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将石柱完美地切割,这样它们才可以支撑屋顶的重量,组装屋顶要花的时间甚至更长。”
又走了几步:“这里,是克隆人成长的地方,当他们做好去工作的准备时,就可以出来了,沿那边的台阶走下来,步入成年。”这些台阶他也只是不久前才刚刚走过;因为布里泰先于这个城市而生,还一手建造了它。
他们继续前行。布里泰十分高兴有人来分享自己的记忆,尽管他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最后他们来到一片开阔地带,停在一所不起眼的小房子之前。它只是比绝大多数天顶星人住的集体兵营略显威严罢了。
布里泰伸出一根被盔甲裹住的手指,按下按钮。气密闸旋转打开。卡赞娜能看出,它已经经过改造,沉寂几个世纪之后又恢复了功能。她毫不怀疑这改造由布里泰亲手完成。闪电再次撕破天空,而三倍重力的凡托玛星球上奇特强劲的雷声,则被滑动关闭的外舱门,隔在室外。
从屋里看来,这地方丝毫没有吸引人之处,只是个工人/工程师的住所罢了。他已将房间清扫整理,里面还留下一些模型和几张裱好的草图。都是那个年代的东西,那时布里泰完全不同,梦想着比机器人统治者星际征服的所有幻念更为宏大的梦想——建筑之梦。
布里泰看到卡赞娜四处环视,才明白这里的设施是多么简朴。从他居住到这里开始,他便学会了欺骗,可此时此刻,他说出了简单的真相:“我是矿工之中最高大最强壮的一个,也是最早的一个矿工,”他又说,“只有我们的领袖多扎比我更高大;也只有他和爱克西多比我更年长。”
“但是,我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生活,真的,除了工作之外。在我看来,他们都以为我——”
他话未说完便停住,震惊地看着她啪地一声打开头盔上的密封扣,然后摘下头盔扔到身后。当然,她军服上的仪器会告诉她这个微小房间里的空气可以呼吸,是他将气体送入这房间。可他并没有看到她检查过仪器,只能怀疑她这么做是基于人类所说的“直觉”。
“他们都以为你什么?”卡赞娜·赫施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与此同时还巡视着房间、浏览草图、接着又打开她盔甲上其它的密封扣。“以为你太压制自己的欲望?以为你太强有力令人畏惧?大布里泰?他们这么看待你,好让你不论是工作还是独处时都感觉好受些?”
她曾经对他毕恭毕敬,但此刻她的话语听起来像在嘲弄他。她已经巡察过这间狭小的起居室,接着又用手指轻拂他头盔上控制密封扣的按钮。“他们看不到你的内心?”
她松开了他的头盔,把它从头上取下。她尽管个子很高,但也非得掂起脚尖才行。加固的地板在他们脚下发出吱嘎声。布里泰惊呆了,但他的后背已经靠上墙壁,无法后退。
“不能够看到真正的布里泰么?”她继续着,“嗯,大人,我能。”她捧起他的脸,拉向自己,就像有些人类做的那样,他感到自己被深深地亲吻着。可她是怎么学会这些天顶星人禁止的事情的?
他的族人有很多曾被微缩成人类的身材。或许这多少影响了她,或许她耳闻目睹过某些事情。
但他来不及好奇这么多事情了。一个吻;当年看到瑞克·卡特和丽莎·海斯在天顶星会议桌上上演这一幕时,他曾动弹不得。起初他笨拙,不够自然,但卡赞娜看来并不介意,而且实际上,她对这些的了解也并不比他多出太多。
这个热吻结束之后,他本想紧紧搂住她,再多吻几次,可她推开了他,反倒啪啪弹开了两人军服上的密封扣。
他突然明白了她想要的是什么。“你……这是明令禁止的。”
“是谁禁止的?是飞到星系那头的机器人统治者么?是那些从来没有属于过我们的法律么?”
布里泰认同了她,也认同了自己对她的渴求。这里有张床铺,已整修一新;工作之余他也曾在这张床上睡过一两次,躺在上面期待着往事能再次缓缓渗入记忆。
布里泰伸出双臂揽住卡赞娜,细致地吻着她,心生喜悦,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还有太多要学。之后,他拉起她裹在护套里的手,领她走进自己的卧室。从他建造起这所房屋的那一天开始算起,从那些泰雷西亚领主还仍未转变成机器人统治者的古老年代开始算起,还未曾有别人进入过那个房间。


①:圣经中的用语,表忏悔之意。

第二十二章
原稿: kiki, 二校: 顺时针

他不顾她的反抗,逼她就范。她的善良光芒四射,却好似吸引行星的公转引力一般,牢牢吸引着他的无尽之恶。
他是否感受到,自己仅仅苟活在我的痛苦忍耐之上呢?我相信正是这样。他的内心充满兽性,早已对他人的愤怒视而不见。但他即便想弥补自己过错,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否则的话,几天之内我就去结果爱德华兹的性命。
太空堡垒远征军服役编号:666-60-937

“往右边去去。不对,不对!是我的右边!”
士兵们正在悬挂这块“远征军士兵俱乐部”牌匾,他们确定自己已经把它挂正挂平了,不过明美对此仍不满意,这也属意料之中。自从委员会批准之后,她对俱乐部的态度执着得近乎病态。这俱乐部既让她头疼,又像她第一个孩子一般重要。
明美想努力显得耐心些,并提醒自己这些技师是利用自己的时间来义务帮忙的。不过这牌匾已经是最后一件需要关注的事情了,俱乐部当晚就要开张迎宾。为了看到自己的梦想实现,她也克服了许多困难。但很快,——仅仅几小时之后,她就可以再次站在聚光灯下,对台下面孔汇成的昏暗的海洋歌唱,用她唯一可行的方式与人类同胞相沟通,的确是这样……
说到当下的问题,那就是爱德华兹将军的军用豪华轿车恰好停在了她的身后,车前翼板上插着的一面小旗子几乎就蹭到她的臀部。
爱德华兹坐在后座,那地方比很多人的起居室还要宽敞,他摸了下按钮,车窗滑下。“我们的小夜莺的笼子进展如何?”
她希望他不要再那么说话,可明美知道自己要小心行事才行。冒犯他的话,无疑会让他撤回对这个项目的支持,而这也就意味着所有一切都完蛋了。
从另一面来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牵制他多久,让他保持距离。自从首次面谈以来,他便已让她产生戒心,明美现在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借口——来解释为何不能和他一起晚餐、为他私下献唱、陪伴他出席某外交宴会等等,这十余次邀请里,每一个都是带她去他枕边的第一步。
“顶级水准,长官,如您所见。SDF时间二十点整开门营业。”她看到他那半张脸上略微皱起眉头;她仍然没有直呼他的名字。
爱德华兹又按了另一个按钮,车门不同寻常地掀开了,擦到了她的后背。明美装作有事要办的样子,朝俱乐部入口走去,但他立刻抓住了她。义务技师看到这两人走进俱乐部,互相交换一下眼神,随后就动手将牌匾钉上了。
爱德华兹抓着她的手肘,表面上是扶她穿过走廊,但实际上他在用力抓着她,而且几乎不能自己的摇晃着她。他伸手挥过俱乐部的大厅,指向里面的舞台、餐桌、座椅。
“你还打算假装这玩意儿能让你开心么?那为何以前它们办不到,为何整个地球上的观众们的掌声也办不到?”
他厌恶地甩下她的手臂,面部显露在外的地方涨得通红。“你是个蠢货,明美。你的这个俱乐部,是我给你的小小礼物,你还弄不明白吗?”
他的脸上对比鲜明,一半是冰冷如铁的面罩,另一半是充血愤怒的脸孔。“但是,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给你满足,只有最伟大的权势和荣耀才能支配的满足!”
他差点就对她讲出了活体计算机的事情,还有他打算如何利用它达到目的。对他而言,明美的到来就是为了填补他逐渐醒来的思绪和梦想。可她躲避他的进攻,可她对他屡试不爽的领袖魅力无动于衷,这只能让他更想要她。因为她曾经属于卡特,这又让他格外想要得到她!
这阻挠不了我,他发誓。可在某种程度上,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优势已经滑向明美一方。爱德华兹已经怒不可遏,并不是因为自己被这个柔弱的迷魂小女巫挫败;而是因为在这场他为赢得她的爱慕而全力以赴的追求之中,他已将她当成自己欲望和梦想的具体化身。他现在明白了这点,但已经为时太晚,无法改变。
尽管是这样,他那钢铁般的本能——自卫和谨慎,不允许他对她坦白自己的秘密计划。他朝她弯腰靠近,暴露的半张面孔上露出了令她畏缩的神情。
“是因为那个混蛋沃尔夫吗?你以为他像白马王子一般带你回家,然后从此和你过着幸福的日子吗?如果是这样,你给我听清楚,林明美:沃尔夫连站在我的影子里都不配!”
“只有我,归根到底,才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满足你的愿望!只有我才能停止你心中的痛苦!”
他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在狂热地说话,隐约明白了明美给所有其他人施加的法术,也施加到了他的身上。只是,他是T·R·爱德华兹,他绝不会落得为爱情黯然神伤的下场。
他猛地抓住她的双臂,明美感到握住她的力量如此强大,她知道反抗是毫无用处的。他的嘴朝她的双唇压了过来;她既没有反抗,也没有配合他。他就像是在吻一具尸体一般。他又猛地推开她,她倒在地上,轻声啜泣。
“你继续吧,明美!为他伤心吧,可他还想念着被自己留在地球上的老婆孩子呢!你真的以为自己不是沃尔夫这段艰难旅途上的消遣么?”
接着,他跪在她身边,咧开嘴,露出牙齿,仿佛要吞掉她一般。她用手背捂住嘴,不住退缩,却无法控制的注视着他。
“也许我给不了你看家狗一样的忠诚,或者你想要的那种爱情,明美。但是权力和不朽,还有激情——那些是我的动力,你可以同我一起分享它们。”
她头晕目眩地,想着他还会在过来抓住她,或者——别的举动,她说不出是什么。但他没有,就如同在深渊边蹒跚而行一般,爱德华兹将自己拉了回来,站起身,朝下注视着她,面无表情。
“这件事情上,你不再有任何选择了,”他对她说道。随后他转过身,迈着大步离开了俱乐部。
他刚刚从门里走出,司机急匆匆地朝他跑来。“长官,皇家大厅传来信号,代码‘金字塔’。”
爱德华兹没有停下,继续健步疾行,说道:“送我去那儿,快。”
皇家大厅的地下陵穴内,爱德华兹路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像堆放木材那样堆放着休眠的无机兽。他朝泡沫室赶去,在那里,失效的活体计算机在水箱底部漂浮。
在边上的通讯屏幕上,爱德华兹看到一幅画面。
摄政王瑞金特,当然是他;他曾经在情报摘要里,看到过照片和素描图,还仔细看过泰斯拉的模样,他能推测出来就是他。
而瑞金特从他那边,居高临下的怒视着这个半边蒙面的人类,也得到了自己的结论。活体计算机还没有被破坏,无机兽部队也一样。但这人不会是人类远征军的头脑;他们接收瑞金特的通讯信号的方式,有些偷偷摸摸。
啊,好啊!原来是个阴谋家!运气终于来到他这边了。
他的背运可没少来。在瑞金特的通讯链路失灵之前,他只收到了一些不连续的关于哨兵发动袭击的报告。他已经对惩罚那些顾问们、送他们上西天的事情心生厌烦,更重要的是,这么做除了缩小他的可用团队、让他周围的人们非常紧张之外,并无成效。
于是他就用上了自己的绝招:假称求和!他诅咒自己没能早点想到这个法子。立刻冻结战线。要求谈判,骗他们说出意图,尽量拖延。而他则趁此机会重建军队,为偷袭做准备。
可他注视着的对象并不是太空堡垒远征军委员会,而是这个脸庞一半皮肉一半金属的的人类,他们称他爱德华兹将军。“召回你们的军队,他们无缘无故地对我的王国发起偷袭,”瑞金特咆哮,“否则我就把他们彻底消灭,一个不留!”
“我能完全信赖你吗?”爱德华兹问道。
瑞金特领会到自己玩的这场游戏,并非是他之前指望的那一场。“是语义上出了问题,还是我理解的那样,你是说你并不介意那些可怜的哨兵们像虫豸一样被碾得粉碎吗?”
爱德华兹假笑一声:“你和你的小子们干的不怎么样嘛,嗯?我这儿有些东西,你或许想要记在心里,下次好派上用场。”
爱德华兹转身,抓起一张记忆碟片,里面存储了G2与G3署对法拉戈号的全部分析,连同它显眼的阿喀琉斯之踵也在内。
瑞金特难以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亲眼看了看母巢大蜂房的一枚指示灯,好确定所有的必要信息正被录制下来。这是摧毁哨兵同盟的关键。
“你没什么要给我的吗?”爱德华兹问得毫无诚意,同时朝沉睡的活体计算机点了一下头。
瑞金特还没有从他的巨大成功中平复过来。“嗯,有的,有的,当然有,只要是你的情报准确。我想你和我必须谈一谈,爱德华兹将军。”
“谈是一定要谈的。但要在泰洛谈,嗯?”爱德华兹的语调几乎不容商榷。
瑞金特想了想,开口道:“我们确实要谈,将军朋友,确实要谈。让我安排一下,回头再给你这事情的结果。”
爱德华兹用食指嘲弄地敬了个礼。“记得要快点,事还多着呢。”
“我一旦收拾掉哨兵同盟,就可以了。”瑞金特同意了他。
“要是他们打败了你在卡巴拉星上的小子们,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普拉西斯星。”
“啊,谢谢你。我期待着和一个,嗯,心灵相通、志趣相投的人交流沟通。”
爱德华兹按宫廷式的礼节低头致意,随后关闭了屏幕。当他站直时,看到幽灵中队的技师们震惊地望着他。
“把你们这些表情都收起来!等时机到来,我也会收拾他的。”爱德华兹猛地把头扭向屏幕,意思是指瑞金特。
瑞金特枯萎的生命又焕发出活力,他昂首阔步穿过母巢大蜂房高耸的走廊,不停发号施令、口述备忘。他也曾怀疑过这个地球人类的可靠性,但一连串的活体计算机们都证实了爱德华兹给他的情报,瑞金特准备放手一搏。
即使有了爱德华兹给他的战略性资料,要想摧毁法拉戈号或许也并非易事。
然后就是这件访问泰洛的事情。让瑞金特去亲自冒险,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这个叫爱德华兹的好骗的生物好像已经认为他会冒这个险。也许会有些办法——瑞金特突然停下脚步,一个倒霉的顾问一头栽在他身上。
瑞金特抓起顾问抛到一边,动作随意并不致命,之后便激动地对随行的科学家们谈论起来。“我妻子在奥普特拉这儿的起源坑还能不能用?好,你们给我弄清楚!要是不能用的话,快去准备,这将是当务之急无比重要的计划!把其他任务上的工人、技师、科学家抽调过来;如果有必要,就用星船把他们运过来!”
“该死的人类,这可太可笑了!”瑞金特用沙哑的声音轻蔑地大喊。这么说,自从我决定反向进化时,瑞吉斯一直都以为我丧失了幽默感么,哦?

巴拉克封上舱门,偷偷地溜进来,坐在泰斯拉的囚笼之前。之前外面有几个卡巴拉人负责看守出入口的过道,可现在他们和朋友们在一起正享用着庆贺胜利的欢宴,而且,按地球人的话说,他们都不怎么……有“能耐”。泰斯拉一言不发,只是像尊巨大的佛陀一般盘坐着。巴拉克手伸进长袍里面,目光游移,他的长角突然低垂下来。
他拿出三个发光的完美球体,碧绿如破碎的海浪,又如熔融的玻璃。看着它们,泰斯拉几乎忍不住要打破修炼者的坐姿,伸手去拿,但他知道这么做只会摸到笼子栏杆发出的冲击波,这感觉可不算妙。
“生命之花的果实,卡巴拉星上也长这个,”巴拉克说道。
“是这样。”泰斯拉坐着,低头俯瞰这三个果实。
因维人当中有个传说,而且许多其他种族的文化中也有这个关于食用花儿之果的传说。这个传说暗示道:如果有谁能吃过所有海顿专门触摸过的那些世界——这碰巧就是哨兵成员的每一个母星——里花儿结出的果实,就会给他带来某些更巨大更宏伟的能力。
泰斯拉究其一生沉浸在这神秘的传奇之中;他深信其中具有科学基础。“把它们给我,”他说道,“再给我其他海顿世界的果实,那些哨兵母星的果实。”
“我不信任你,”巴拉克说道。
“我也不期望你信任我,”泰斯拉反击。“你为何认为和平如此难以实现?”
巴拉克猛地将拳头拍在甲板上。“别再说这些了!你到底能不能移除佩里顿的诅咒?”
泰斯拉看到巴拉克长袍的腰带上有个凸起物,那里想必有支手枪,他知道如果不能在此时此地控制巴拉克的话,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
“我能。但你必须要帮助我才行。相信我。我会帮你赢回你的家庭,巴拉克,还有你的星球,以及你已经失去的所有一切。因为你就是那个人,命中注定要成为佩里顿的弥赛亚。”
巴拉克一直颤抖着坐在那里,望着甲板,沉默良久。之后他的头低垂了一下,双角摇动,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十三章
原稿: kiki, 二校: moontree

为什么乔纳森离开了我?为什么丽莎婚礼上的花束一下子落入我的手中,而随后一切都不对劲了呢?
它一开始的时候,是多么美妙。
——摘自林明美的日记

众多卡巴拉人又投入到准备哨兵同盟之战下一步的工作里,他们干劲十足,与摧毁因维人兵营时一样斗志高昂。
不幸的是,都城的工业区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夷为平地。有些车间可以维修绝大多数变形机和坦克,还有些星船船坞可以将法拉戈号恢复到原来的作战能力,但是想要在短期内建造新的机甲,是办不到了。
有些哨兵成员认为等待是上策,这段时间可以建造新的战争机器,甚至可能造更多的星船,但瑞克和丽莎所代表的另一批哨兵,则坚称此时此刻普拉西斯生灵很可能正遭涂炭,于是继续朝亚马逊人的母星进发变成了一致通过的决议,只有巴拉克固执的投了弃权票。
这次表决,瑞克和丽莎少有的意见一致。尽管部分机甲正在维修,但人类战斗员序列依然存在缺口。驾驶员的伤亡导致有些机甲无人操纵。然而两人对此事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晚上回到了他们的私人住所,他才开口坦白:“我要回到骷髅中队的战斗岗位去,丽莎。他们需要我。即使如此我们也还是不能让所有变形战斗机都飞起来。”
她躺在床上,翻过身来,看了他许久。“但愿这世上有点道理能让我说出来劝阻你。可一条也没有,不是吗?”
他摇了摇头。她又翻回身,两个人一起呆望着天花板。“你这该死的骑士,你的生命对我是如此重要。”她终于开口,他能听出她话音哽咽。“你让我心痛,瑞克。”
他试图握住她的手,她却把手挪开。她只想躺在那里,想点办法让事情改变,让自己今后不再受伤。

乔纳森·沃尔夫经历了连续二十一小时的面谈会、简报会、磋商会、训练会、计划会之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床榻的滋味。
但他一躺下,便眼前一亮——他的床头柜上躺着一个小盒挂件。这种小挂件在远征军中十分流行;许多人都佩戴这样的寄念品。他拾起它,打开开关;小小的心型盒子像三联屏风一般展开。
明美的微型全息像飘浮起来,空中传来她的声音:“我希望这能个让你感觉我在你身边,乔纳森,因为我感到你就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会这样。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安全回来,亲爱的。我会一直等你,不论有多久。”

“你们来做我们的向导,真是太好了。”卡贝尔说道,所乘坐的卡巴拉的飞行货车正航行在午后的日光之中。
“哦,我们很乐意去纪念碑那里,”克里斯塔热情地说,勒荣则在控制台前点头表示同意。另一边,达尔杜试图教雷玩一种拍手唱歌的游戏,现在他们停下了游戏,雷问道:“纪念碑有多久历史了?”
“许多世,许多纪,”勒荣深沉的说。“没有人知道确切的年代。史书称它是在海顿访问卡巴拉之后就建成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飞行货车开始下降,降落在一座俯瞰都城的高山顶上。离开货车前,雷又一次询问卡贝尔冷不冷;老人让他不用担心。
勒荣和克里斯塔在前方引路,他们朝高处的一座开放亭阁走去,亭阁由山顶的天然岩石上凿刻而出。在那里一英亩见方的地面中间,立着一尊雕像,高耸入云——这是座一千英尺高的巨像。
这是海顿的塑像。它由卡巴拉人雕塑,经年风雨已经渐渐将它侵蚀,但依然能看出这是一位人类外形的男性,身着飘逸的长袍,仪态高贵且睿智。
“海顿把塞基顿的秘密教给了我们祖先,”克里斯塔说道。“就像他用呼吸为史菲利思的水晶注入了生命,创造了巴丹的民族,也是他的裁决令普拉西斯成为纯女性的星球。”
“而且海顿教给嘎鲁达人如何思考,”达尔杜背颂起学校的课程来。“还有的人甚至说,是他把生命之花交给了因维人!”
卡贝尔当然对这些都已知晓,但他还是努力表现出对达尔杜的博学很赞叹的样子。毕竟克里斯塔和勒荣为他们的孩子感到非常自豪。
雷站在雕像脚下仰视着石刻的面庞,如今已分辨不出模样。海顿,当属银河系中的一大谜团,将众多人深深吸引,他也是其中之一。奇迹携来者究竟来自何方?又是什么促使他将黄金时代留在太空中的这片星区,在本地世界之间穿梭履行,施展魔法呢?
雷早已立下誓言,如果他能够到这些星球旅行,将尽全力找出答案。而现在时机已经到来。雷仰望凝视着这光滑的面容,期望能够同他对话。在那一刻,他对自己起誓,在旅程结束之前,他一定要知道这座纪念碑上曾经刻有一张什么样的脸庞。

“红色警戒,”一位幽灵中队的文书在另一位的耳边悄悄地说:“别挡着老家伙的道!”那另一位文书点头同意,尽力表现出工作繁忙的样子,这时爱德华兹正从他的办公室阔步走出,面露凶相。
哨兵同盟在卡巴拉星赢得大捷!爱德华兹竭力想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可运气不佳没抑制住。更糟糕的是,当他给明美打电话时,她不在俱乐部里。似乎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他每晚都去那里,坐在舞台外的桌边,聆听她的歌唱,与她举杯小酌共进晚餐。这确保了委员会听从她的提议,而她的士兵俱乐部也大获成功。然而,每一次他确信自己已经让她忘记了沃尔夫时,她一定会把那个蠢材的名字再提一遍。
爱德华兹在半途停下脚步。他突然间想起了她会在何处。
的确是这样,他在那里找到了她,她正和许多人一起查看按照姓名排序的阵亡与受伤人员名录。这些名字马上就会在远征军的广播系统中公布,但很多人都等不及了。那里很拥挤,站在后排的人正大喊着一些名字,好让前排的人帮忙查看。
当将军出现在她身后时,她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哦,将军!他没在这上头!乔纳森没在名单上,那就是说,他一切都还好!”
爱德华兹挤出了一点笑容。是啊,沃尔夫在卡巴拉星活了下来,可哨兵同盟即将向普拉西斯星挺进,而且瑞金特也已经知晓了这点。
“是;他是个幸运的人。”他把带给她的礼物放在她的面前。
“哦,这可真美啊!”明美接过花束,深深的嗅了一口外星花束那甜蜜的异域气息,她欣喜万分,满足在乔纳森的好消息里;即使爱德华兹冰冷,有的时候近乎残酷,可他还是个肯帮忙的人,一旦她需要向人倾诉,需要摆脱恐惧找到信心的时候,他总是在这儿。
明美顾不上想太多,就伸出了自己空着的那支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了他一下,蜻蜓点水般的碰了碰他的嘴唇。然后她就跑着去排练了。
爱德华兹看着她离去,脑海中想像着有那么一天,当乔纳森·沃尔夫的死讯传来,他就有机会去宽慰她的悲伤。
当爱德华兹回到总部时,情绪明显好转了许多。可好景不长,亚当斯面色冷峻,走了进来,放起一段录像。“内部安全人员用我们安装在朗的私人通讯设备里的窃听器监测到这个,”爱德华兹的副官说道。“是今天早些时候发送的,在泰洛基地失去和卡巴拉星的联系之前的事情。”
朗在录像里说道:“卡特将军,我本质上不反对建造更多的星船;SDF-3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为回航地球做好准备,我们可能会非常需要爱德华兹将军一直奋力争取的这只舰队。”
“但我必须私下告诉你,我对爱德华兹的动机非常怀疑。”
另一半屏幕上的瑞克看起来面容憔悴。“直接一点,你想说什么,博士?”
“爱德华兹在追逐他自己的野心。我认为这个舰队建成之时,就是他发动政变之日。”
瑞克考虑了一会儿,说:“如果其他哨兵的星球能够和卡巴拉星一样快速解放,我们回来的时候,离舰队建成还早得很,博士。我们那时候会有很多哨兵盟友,可帮助我们确保把爱德华兹将死。不过在我们看到发生的一切之后,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确信,必须要将因维人从那些被他们占领的星球上彻底根除掉。”
朗点点头。“我同意,将军,但我想提醒你我们这里形势严峻。”
亚当斯关掉了录像。“我们下一步怎么做,长官?”
爱德华兹朝后仰身。“暂且什么都不做。我们需要朗建造舰队,让SDF-3完全运转起来。一旦哨兵同盟出现在普拉西斯星上……”
他露出了一抹微笑。“一旦他们不再挡道,整个远征军就完全落入我的手中了。”

当他回到璀夏勒尔时,雷惊讶地发现贾妮斯·安慕正等着他。
卡巴拉战役匆忙紧张,他俩没什么时间在一起。此刻,她拉起他的一只手说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雷。我做错什么事情冒犯你了?”
他皱起了眉头。人类的暗示有时真的很难理解。“当然没有!你说到哪里去了?”
她微微撅起嘴:“我都快要以为一个姑娘要想引起你的注意,非得变成练举重的男人婆不可了。”
他才明白她说的是妮雅。“嗯?妮雅和我是朋友,当然了——我们在侦查任务里面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他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和年轻的亚马逊人交谈,了解她的生活和她那个世界的事情。
贾这时已经握住了他的双手。“要是你想让我退到一边去,直接说就行了!”
他困惑地摇摇头。“什么?不,不,我——”
贾妮斯突然钻到他的怀里,高兴地笑着。“哦,我真高兴!你——你已经变得对我很重要了,你知道的。”
被她拥抱着的感觉很美妙。她的双唇轻拂过他的脸颊、脖颈、嘴唇。这感觉令人不安但就是妙不可言。“让我们找个地方单独待着。”她说道。
他乖乖的跟着他走了。“你能把你这次去海顿纪念碑的考察全都告诉我么,”贾妮斯又补充道:“关于这个海顿,勒荣和克里斯塔都说了些什么?还有卡贝尔;他又是什么反应?”
她终于吧雷给盼了回来,两个人有那么多事情可说,可为何她又把话题扯到了海顿之上?然而贾妮斯有种疑惑的感觉,让她对这个话题,对卡贝尔还有哨兵同盟的计划感到无比好奇。而且,雷对她还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让她兴奋不已,让她想和他在一起,想知道他的一切。
或许这就是爱吧,她无奈地耸耸肩。

普拉西斯星上,瑞吉斯高举双手,仰头高喊着:“听我所言,我的子民!”
不论他们在那里,不论他们正做什么,她的那半个族群都停了下来,去聆听她的话语。她丈夫的属下在这里无法窃听到她的心灵链路,所以瑞吉斯的孩子全都对他没有更多的忠诚可言。
她的样子比海顿人看起来更像人类,尽管她和她的配偶一样高大——约有二十英尺高。但她的气质轻灵飘渺,钴蓝色的眼睛里显现着异星的神采。她身材修长,没有毛发,身穿及地的长袍,双手戴着不寻常的分指流苏手套。四只祖母绿色甲虫形传感器,样子好像美丽的别针或东方式的面具,装饰在她的长袍衣领和围脖上。
“听我所言!”她再次高喊。“我在此地已经了解,我寻求的答案,将在海顿四号星上找到!在那里我终将找到机器人统治者的去处,最后一个史前文化母体的下落,它是我们实现大进化工程所必须的宝藏!”
这个充满了抢夺与争斗的时代应该告一段落了。而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在天堂般的奥普特拉上的花园里的事情,依然如同炽热的熔渣,封锁在她的记忆深处。
在那里她向佐尔屈服,被他激发的情感吸引,被他的才智和身体诱惑。她把自己交给了佐尔,也把花儿的秘密交给了他。
此幕恰好被瑞金特看到,他从此自暴自弃朝退化的方向螺旋下降。但很快,所有这些折磨人的记忆和罪行都将被她抛在身后,也抛在她的子民身后。
“因此,做好准备吧,我的子民!集合起来,做好准备,我们立刻就要抛弃这颗星球,朝海顿四号星进发!”

在被他的妻子抛弃的奥普特拉起源坑里,瑞金特凝视一个克隆容器。他的计划曾经问题连连;他的遗传工程师比不上瑞吉斯的人熟练,首次尝试便以流产告终,而后的工作又是从零开始。
但现在事情进展顺利。工人们使用了一只所能获得的最完美的卵,它从没有被催生,瑞金特本人也是由同一窝的卵孵化而成,他们认为这是终极完美的因维卵质。
瑞金特朝容器内凝望,如同凝望一只水族箱。但漂浮在里面的绝非普通的因维克隆体。它有着和他一样的眼镜蛇似的头冠,还有一排眼球状的传感器官,酷肖瑞金特。
它是个新的瑞金特,假的摄政王。
“我很满意,”他说道。“必须在我击溃哨兵同盟之前把它准备好。”

凯伦在哨兵临时营房附近的一处训练场找到了杰克。她本有打算好好嘲弄一番他的强制训练,但当她看到他还有人相陪时,不禁变了脸色。
贝拉正在射击训练区指导杰克如何使用普拉西斯十字弓。他逐渐的掌握了一些技巧,已经可以在二十步的距离上把箭射中距离靶心不到一英尺的地方。
“啊,凯伦·潘,”贝拉微笑着说。“你曾问过我一次关于我们的武器的问题;现在你看到了,它们很容易用,即使男性也能使用它。杰克在这儿可进步不小,你要不要来试试?”贝拉比杰克高了一个头,她象老大姐一样轻轻拍了拍杰克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同志式的拥抱。
凯伦丝毫不掩饰自己寒霜般的语调。“不用了,谢谢。贝克中尉,我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你的请求已经批准了,你已经被重新分配到沃尔夫战队的气垫坦克部队服役。”
“嘿,那可真棒!”他已经研究过乔纳森·沃尔夫的作战风格,决定要当他的手下。“你的要求批准了吗?”
她望着他咧嘴的笑容,心中只想用皮带狠狠抽他。他甚至没意识到她在为他心痛。“是的。我自明天起就调往格兰特少校的GMU部队去任职。”
“恭喜!咱们去庆贺一番吧。贝拉,你要不要跟我们来?”
但凯伦摇着头,说:“不用了,我相信你俩有许多训练要做。我可不想打扰你们。”
杰克看着她离去,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说错什么了吗,贝拉?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不对了。”
贝拉耸耸肩,她握住前托上的把手,麻利的给十字弓重新挂上弦,说道:“我个人觉得,理解你们这个种族实在是太困难了。”

经历了数星期忙乱的准备、训练、重新装备、重新武装以及重新组织等工作之后,法拉戈号终于一切就绪,等待升空。
原计划伴随哨兵同盟的一艘卡巴拉星船与一支卡巴拉军队的方案已经放弃。因维人让所有的卡巴拉船只都无法操纵,而新的船只还在图纸上,几个月之内无法建成使用。
“变形战机与其它机甲的新生产线会在六周之后投产,”一位年长的卡巴拉官员向哨兵同盟保证,“当你们解放了普拉西斯的女人们,我们会准备好,帮她们变成一支军队。”
传言普拉西斯星上的因维驻军规模要比卡巴拉星的小得多,哨兵同盟也期望这是场短暂的战役。当哨兵之船升空穿过穹顶的缝隙时,卡巴拉人一片欢呼。丽莎俯视着这颗行星,心想,尽管战争让他们付出了伤痛和死亡,但比起一颗自由的星球与一群自由的人民来,这确实值得。
即使如此,她还在默默祈祷:愿最艰难的路已在身后。

第二十四章
原稿: kiki, 二校: 顺时针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以往建议别人不要做的事情,恰好正是哨兵任务的全部内容:投身到建设中去,同时还要冒巨大的风险——他们的计划可能落为彻底的悲剧。
此外,哨兵同盟内部仍存在着一个附加维度,即法拉戈号上的绝大部分种族都来自海顿的世界。我为他们祈祷,但愿这可以使史前文化塑造力以最善意的形式显现出来。
——埃米尔·朗博士,《新约》

这一次,法拉戈号对可能的麻烦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好似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这艘船结束了超光速驱动,出现在距离普拉西斯星甚为遥远的地方,比卡巴拉星那次距离要远,因为丽莎想在开火之前把情况掌握清楚。
他们没有遭遇直接的对抗——实际上,没有一点迹象表明因维人已经检测到船已到达——为了巩固这场彻底奇袭能获得的优势,丽莎动作很快。变形机已起飞,掩护和侦获任何敌人的攻击;攻击部队已经待命,一有出发信号即可行动。旗舰沿着飞向星球的航线前进,仍然一点回应的信号都没有。
“空中无状况,地面无活动,无通讯,无能量源——什么都没有,”一名技术官从GMU基地发来报告。“卡特舰长,如果他们装死的话,那他们装的可太像了。我看那里可能一个人也没有了。”
“教科书上最古老的伎俩,”丽莎听到乔纳森·沃尔夫小声地在通讯网络那端自言自语。但要是沃尔夫错了呢?从这场战争里,她学会了期待意外,而一场平静的着陆当属最最意外的事件。
她谨慎地将旗舰靠近行星,仍然保持着一定距离,停留在普拉西斯两颗小卫星的最外侧轨道上。下一步并不难解决,可这让她私下里产生了遗憾的心痛。
“骷髅队长,我们需要派人侦察;挑几个能干的,让他们下去以后要注意身后。”
“收到,”麦克斯·斯特林回答。
瑞克穿上了旧日的飞行服回到战斗岗位,却并没有争取指挥权,这让丽莎感到有些惊讶。不过骷髅中队和早年间以色列和瑞士的空军相似,并不单纯以军衔或资历来决定谁做指挥官。
而是以谁对某个特定的机甲最有经验、对当前的情况和战术最了解、是否拥有优异的战绩等等来决定的。而此时此刻的瑞克·卡特,尽管身披将星,却早已远远不是拔取头筹的人选了。于是,他便咽下自己的骄傲,做了一位年轻少校的僚机,当年瑞克·卡特担任骷髅队长的时候,他还是个中学生。
不过,毫无疑问瑞克会加入这次下去的飞越侦察;骷髅中队中的将校数量早已不必当年,麦克斯又喜欢在这种可疑的任务上任用老兵,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遵照麦克斯的命令,数架阿尔法——瑞克也在其中——打散了队形,与同样数量的强劲的贝塔机进行尾部对接,组成了射程和火力均极大增强的合体机。对接带来的问题则是机动性降低,而变形能力就根本没有了。
阿尔法—贝塔合体机昂然开出前往普拉西斯的一条通路。余下的阿尔法机、贝塔机和摇石机在米莉娅的指挥下后退保卫法拉戈号;当然,领导本次飞越任务的是麦克斯。
计时器嘀哒作响,已经走过了高度紧张的十分钟。但是没有任何探报,只有一片死寂的星球和通讯系统里的静电声。
骷髅中队完成低空轨道飞越之后,燃料已经快要耗尽,法拉戈号上前将他们接回。丽莎下令出动第二组侦察队,飞行高度更低,并命令穿梭机及其着陆人员待命。
战斗机器人适时踏上了普拉西斯空无一人的街道与乡村。沃尔夫的一支气垫坦克分遣队,杰克也是其中一员,正检查着普拉西斯上最大城市中的一个——实际上它是个大点的海滨城镇。他们一个街区接着一个街区,一座房屋接着一座房屋地检查,以便将它作为行动基地来使用。穿梭机上的技术部队非常肯定星球的表面以及地下都没有比本地野生动物在进化等级上更加高等的生命存在。有大量的迹象表明因维人曾经占领过这里,但工事要塞与临时蜂房都已遭遗弃。
也没有普拉西斯的女人们的踪迹。
“但是——为什么她们会和因维人一起离开?有什么用意呢?”妮雅忍不住要哭了。贝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不知道,战士,但我们要找到原因。要是我们发现姐妹们出了状况,那就让因维人去死吧!”
丽莎也同样体会到了普拉西斯人的恐惧,此外她还有别的问题。一弹未发,哨兵之战却毛骨悚然地中断了。普拉西斯人如果不找到点她们族群遭遇的线索的话,看来是不会罢休的,可与此同时,每浪费延误一个小时,就会多给敌人一份机会来重新组织与重新部署。
她无法承担毫无裨益的花费时间。
这样的时候丽莎就会真切的希望法拉戈号的舰桥不要那么大,像太空堡垒的舰桥那么小就好。她期盼着能坐在为自己安置的指挥椅上,就像亨利·格罗佛在自己的舰桥上的习惯做法那样,她也许戴着大檐军帽,让帽檐压在眼睛上,努力思索,为当前的局面作出决断。
但那对她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了,此刻每一小时都是无法重生的宝贵资源。资深的哨兵领袖巴丹、维特等人想要开会讨论下一步如何行动——尽管贝拉和绝大部分普拉西斯人甚至不愿离开她们星球的地面,拒绝回到旗舰上去。
这时丽莎使用了舰长的职权,到了这个阶段,她已经是事实上的总司令了。她用通讯器联络上了文斯·格兰特。
如果普拉西斯人不服从的话,[恐怕也只能迁就她们]……她想道。
“我们准备让旗舰低空通场,并空投GMU基地;之后,GMU部队要深入调查普拉西斯上的状况,并尝试做出符合逻辑的结论,这段时间我将召集全体哨兵负责人商议。给我列个清单,文斯,你需要哪些东西?”
他需要的物资绝大部分都已经在GMU基地上了;剩下的也已经快速调拨。越来越明显,普拉西斯星上并没有敌对力量和诱饵陷阱,正因为如此,她开始担心起旗舰的安全来。丽莎命令一小股变形战机和气垫坦克去执行地面任务,但主要的地面警戒将由剩下的歼击机器人部队派出小分队来执行。骷髅中队除了一小部分之外都回撤,保卫法拉戈号。
当她准备结束通话时,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说道:“文斯,还有一件东西可能会派上用场。告诉吉英,让她准备好给因维人用的测谎仪;我要把泰斯拉转移到GMU基地上去。”

普拉西斯上的建筑风格看起来像混合了日本古典式样与黑暗时代的北欧式样。她们基本上使用木材和粗切割石料建造房屋,这让人产生了一种印象,她们已经习惯了遇火易着、地震易塌的房屋,并接受了这点——它们完全不是为了留传后世而建造的。
她们也喜欢加固建筑,尽管最后一场战事在几个世纪之前就早已结束。那场历经几代人、史诗般的世族恩仇,充满了浴血奋战、宏大冲突、残酷杀戮以及英勇事迹。但加固的部分都是在低层,而在亚马逊建筑的高层部分则可以敞开,用拼花墙或木板做成窗户,可以向两边移动或向上抬起。
GMU基地降落处的城堡是全星球选出的统治者的夏季行宫。贝拉在空荡荡的御座大殿内显得有些犹豫;之后,作为她的族人中的资深战士,她挑了个王座脚边的位子。但不知何故,她没有坐下。
其余的哨兵们已经聚集在那里,四周是巨大的古代绘画与神圣的雕像。在这么高的地方,可以看到远处,一边是碧绿不安的海湾,另一边是灰色的山脉,山峰上覆盖着蓝白的雪帽。
根据普拉西斯的风俗,只有当全部的战争机器关闭不再工作时,和平与宁静才主宰世界。就连GMU基地都关掉了动力,史前文化引擎也休眠了。
杰克·贝克担任了观察员兼沃尔夫副官的职责,看到贝拉吧犹犹豫豫地宣布会议开始。他暗想,她真的就是个游骑兵、护林员,只不过被事件推进了聚光灯下。不过一次,他觉得,事件挑对了合适的人选。
贝拉的信心很快就增长起来,尤其有妮雅和一众普拉西斯女人在那里支持着她。哈丽达尔站在一边,不时轻轻顿足、喷鼻息,随着侍奉贝拉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动物了。
贝拉抛出第一个要点,直截了当:“我不像那些外交家,善于在主题外围旁敲侧击,”她承认道,“我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想要前往这场战争的下一个战场。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不会责怪你们,因为这里没有敌人可打。但普拉西斯的女人们不会打算离开这里,直到我们尽全力找出我们的人民到底遭遇了什么为止。”
“如果你们不能等候我们,我们会祝你们好运。但我们的星球发生了怪事,我们必须在决定下一步去向何方之前,把谜团揭开。”她说这些话时,语气不容反驳。
这些话让每个人都沉默深思,连资深的哨兵们也不例外。凯伦不情愿地回忆起,当时南十字军的高等领导培训课程,如果能向贝拉学到点东西就好了。
但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人,是巴拉克。他迈步走上御座大殿极其精致光亮的红色硬木地板。“我的心与普拉西斯的姐妹们连在一起,”他说道。“但问题是,她们的心是否也同我们其他人一道呢?现在该是做出理性决定的时候了。
“我们到卡巴拉星寻求机甲,但离开那里的时候,只是沉痛的净损失。我们到普拉西斯星寻求新兵入伍,但只找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星球。这次战役的领袖们,何时才能看到显而易见的事实?海顿星上没有战士,嘎鲁达星上也没有战争机器!佩里顿,只有佩里顿是这里的关键!让我们跳过这个星球还有别的那些不能推进我们的目标的世界吧,将佩里顿从它的诅咒中解放出来!之后我们便可拥有大军!”
瑞克听着巴拉克的话语,并不确定是什么改变了他,但确实有某样东西,让他在凝视时,有了新的更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让他在说话时,有了铃声般的音调,让他在做手势时,有了远胜常人令人激动的神态。这就仿佛如同巴拉克已领悟了个人命运一般。瑞克曾经看到过此类现象,而这些记忆让他感觉不安。
维特不知怎地发出了清喉咙的声音,尽管他没有嘴,说话也不用嘴。“巴拉克,我已经私下告诉过你,为什么我认为要让佩里顿等到我们的力量增长起来之后——为什么我认为现在把哨兵们送往佩里顿,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自杀。里面包含的困难在于——”
巴拉克打断了他,双角在空中猛挥。“我从你这里听到这些已经太多次了,太轻松了。我要对哨兵同盟说的是:你们这么不在意佩里顿吗?那就这样吧!法拉戈号的分裂比她结合容易容易的多!船上哪块模块是我的船,就任我使用;那曾是我们的协议!”
“那么,和我告别吧;从今天起,从此时此刻起,佩里顿的巴拉克要离开这里,追求他的使命,拯救他的世界,不论你们是否同我以及我的人民一起!”
人群中一片低语,有十来个人出来说话,想尽力软化他,但巴拉克固执不听。一些其他佩里顿人则面无表情的认同了他,跟在他的身后,列队走向出口。
丽莎的手腕通讯器刺耳地哔哔作响,引起她的注意,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御座大殿内充满了同样的危急信号,以各种方式传给了哨兵们。
“法拉戈号遭受大批因维军队的袭击,”这就是他们绝大多数人听到的全部。之后通讯传输便停止了。

这是他的时刻,是新时代的开端;瑞金特决定颁布一套新的日历,以这个辉煌时刻作为它的起点。
他剥离了边远前哨和要塞的兵力,汇集成军,规模甚至比那次他集结并派往奥普特拉去对抗敌人的军队还要大。
而且这一次,运气在他这边。他的舰队从超光速状态出现到这个位置,攻击角度恰好正确,队形完好,部署适当。侦察机和螯击机急速升空——这次操纵它们的都是能力强的老练指挥官——加入了同试图保护旗舰的敌方机甲群的战斗。
还有旗舰!他垂涎这块肥肉已经太久!瑞金特的指挥舰上的一个活体计算机,已经将它的规格同爱德华兹提供给他的数据相匹配,因维的传感器极其精细准确地反复刺探它,直到找到爱德华兹特别指出的那个联结点和那些部件——都是在哨兵同盟首次出现时,勒荣向远征军和朗博士解释的那些地方。
缺少了GMU基地上雷霆万钧的大炮,法拉戈号只能求助于火力较弱的武器,即使事情看来毫无希望,武器战位上的船员们依然顽强地开火再开火。大部分船员都曾尝过因维囚笼的滋味,无法容忍再次受困其中,为了自由他们可以付出无论多么高昂的代价——即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但运气这次不在他们这边。瑞金特的技师和科学家们,根据爱德华兹透露给他们的情报,已经准备好了一发超级炮弹;现在,炮弹轰然出膛。
它击中了法拉戈号的心脏,将一阵脉冲送入船体的结构。片刻之后,旗舰开裂。曾将旗舰各个部件联合的力量,如今让她分崩离析。
瑞金特观赏着,一只拳头顶在下巴上,想着有什么事情可以教训一番的。随后他起身,对着担当通讯员的雄蜂们大吼。“你们还没有联系上瑞吉斯吗?嗯?”
啊,这将是一场多么甜美的胜利!恰逢其时地扫清了进犯的敌人,挫了哨兵同盟的锐气,一劳永逸地毁灭了他们,就在他的配偶能够完整看到的地方——这样就能靠着他在战争武力和军事智慧上的这个铁证,来赢回她!这是一次真正、凶猛、反向进化的伟大一击。
法拉戈号将自身的裂隙撕扯得更宽了,护盾已经毁坏,电力系统失灵,通讯也完全中断。她一直就是一艘拼装船,如今在瑞金特的一发重炮之下,正逐渐走向散落。
一连串爆炸沿着船体主要通道打开了一条能量管线,仿佛是一台巨型缝纫机缝出的针脚,给困在那里的船员们造成了严重的伤亡。最后一次爆炸将榴霰弹与火焰送到了丽莎信任的舰桥官员布雷克先生那里。
他就快成功了;史菲利思的模块就在他前方,这是旗舰上最后一个完整的模块。那里面没有乘员;至少,没有存活的乘员了。剧烈震荡、爆炸、火焰以及乱飞的残骸把他们都放倒了。
布雷克勉强把自己的身躯朝模块内拖拽;他大量失血,意识逐渐模糊。可他仍然设法用一只手扶住通讯盒,撑起自己,爬进了舱门,摸索着紧急释放装置。
他必须要撕掉安全密封条,在撕扯的过程中,他的手指甲也撬得松动了,但他已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他已经精疲力尽,终于抓住了小小的石英控制杆把它拉了下来。空洞的史菲利思船舱门关闭时,发出了一声水晶般清澈的音调,同时瑞金特的炮弹所产生的异常推进力开始发生作用,将它从法拉戈号分离。
但又一次内部爆炸将整个通道炸飞,残片刺穿了史菲利思船体,立刻夺去了布雷克的生命。它再也不能按程序实行救援行动了;它一分为二,驱动部分兀自朝一个方向栽去,剩下的部分,连同布雷克的尸体,则被法拉戈号上的另一次大爆炸吞噬。
变形战斗机遭到突袭,被因维机甲大军团团围住,它们互相靠拢,尽最大可能自卫。几架飞机想试图突破包围飞向普拉西斯,但瑞金特的军队做了部署来阻止它们。骷髅中队重新组队,准备决一死战。从因维人那里传来一些混乱的通讯传输,有劝降的内容,但战斗机飞行员们,都听过了哨兵们的从前被俘时的屈辱故事,因而决定绝不投降。
变形机飞行员们以一敌五,有时以一敌十,他们每时每刻都在飞行穿梭,开足马力慷慨赴死。一些阿尔法机与贝塔机结合成一体,纵身杀入敌阵;其他人则与敌机贴身周旋,激烈缠斗,又向四周群发扫射,直到己方全员壮烈牺牲。
他们是地球能提供的最好的人选,他们安于清贫,不顾薪水低微,长期离家,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奋斗不息。当他们在炮阵间、飞行甲板上、机舱内失去年轻的生命,甚至无人向他们致谢,。但他们英勇战斗并非为了谢意,也未曾期待过谢意。
法拉戈号终于四分五裂,它朝着远方遥不可及的点点群星,猛烈地甩出各个部件和残片。大量飞来的因维人往这里涌入,屠杀着最后的变形战机,朝着旗舰的残留处疯狂扫射。

“还是联系不上瑞吉斯?”瑞金特嚎叫着,一只巨大的拳头不停挥舞。“她就不知道我获得了多大的成就吗?”
一名雄蜂技师看起来沮丧之极,他明白自己在后面几秒钟内很可能会命丧黄泉。“哦,无上的主宰!瑞吉斯已经不在普拉西斯星上了!我们接收到的信号指示她可能与她那一半族人一起,在前往海顿四号星的路上,但是——普拉西斯这里没有检测到任何史前文化的读数,没有能量来源,没有活动迹象——什么也没有!”
瑞金特大声吼叫,不过要是从王座上跳起再去对那个技师痛打一番,实在太不方便了。于是他努力抹去心中的失望。
“浪费,真浪费!你有没有把我的胜利好好记录下来,到时候让她看?[好吧,准备离开这里吧!”
“前往普拉西斯吗,殿下?”一名强击机副官问道。
瑞金特用拳头将这位副官朝边上推去,他的强击机装甲猛烈撞击在甲板上,弯曲变形。“不是,当然不是普拉西斯!回奥普特拉去!我要找到那个女人,让她看看真相,让她对我赞许欣赏!”
甚至就在他发布更多命令的时候,他已感到了周围加起速来。“派一支小型观察部队到普拉西斯上去,以防我的敌人回来;这里对我没有用处了。让他们架设一个信号发射器,一旦这儿又有麻烦,就可以通知我。然后马上回母巢大蜂房!”
还有他的分身需要训练和准备,然后再派他上路。他受够了这些多事的人类;他会派遣自己的模拟代理替身去对付泰洛基地,之后再从容地巩固对附近星球的控制。而当他握住了所有的牌之后,他滋润会让瑞吉斯乖乖的服从他的。
突然他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他能复制一个自己,为何不能复制一个瑞吉斯呢?对!一个尽职、温顺、礼貌的妻子?谦恭、听话、还有……永远不反抗他。这样的图景让他甚至有了父亲和丈夫兼具的感觉。
但不行;当他意识到瑞吉斯已经离去,还随身带走了她所有的详细生物起源性模型之后,不禁怒吼起来。而更关键的是,如果说要让他的配偶服从他的意志,仅仅占有一个她的形象与占有她本人相比,实在是大相径庭。在某种程度上,他会一直都意识到真实的她并不在这里,而在宇宙的另一处。
“我们在磨蹭什么?”他怒吼道。指挥舰变得模糊起来,进入了超光速状态。


第二十五章
原稿: kiki, 二校: moontree

我们要保护种子
否则我们必将凋亡
生命之花
生命之花
——摘自泰雷西亚缪斯们的歌词

去她妈的!
T•R•爱德华兹试着告诉自己,他再也不在乎她了。他今晚远离了那张舞台边的桌子还不就是明证吗?传奇般的林明美魔力对他已经没有作用了,全世界都已知晓。哦对,全世界都已知晓……
他和亚当斯等人一起欢饮泰洛产波旁威士忌时,原本没打算会超过一杯,但后来还是多喝了一点。他感到自己快要站不稳了,该是回家的时候了。策划一场武装政变需要敏锐的头脑和持久的干劲。那么,就上床吧。
只是——他住所的房门,竟微微开启。
他悄悄地掏出终日随身携带的手枪,无声无息的摸进房内。他本可以呼叫警卫,但今夜他有杀人的心情。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伐,从一个角落里慢慢探出头来——然后,他的身躯凝固在了那里。
“来吧;快点坐下来,菜要凉了。”明美吹熄了一根长火柴。简易的晚餐桌上,几根蜡烛为整个房间添了一丝温暖的光芒。
她把熄灭的火柴扔进了壁炉,面上带着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活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不过是些家常菜。”声音很轻,几乎是耳语。“俱乐部的人给了我一些原料,不过我是个好厨娘,T•R;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在家人的餐馆工作。”
她咽下一口口水,看着他。爱德华兹突然间心潮澎湃,对任何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都是对他自己的诅咒。
“你真的爱我吗?”明美突然问他。“我绝不是要逼迫你,但请不要对我说谎!你能爱我——”
书房内专用通讯设备发出的哔哔声打断了她的谈话。他一言不发,扫描了视网膜打开门锁,进入书房,又锁上门,使房间变得既保密又隔音。
当他键下通讯按钮的时候,他很高兴的看到自己已经坐了下来。信号由幽灵中队在皇家大厅地下操纵因维通讯设备的忠诚技师转接。瑞金特目光锐利,瞪得他不敢直视:“你回答呼叫的时间可够长的。”
爱德华兹片刻之后,方能开口:“向您致歉。如果我提前知道的话,我会——事先安排的。”他没有说“事先等候”;他必须要在这里保持某种平等。
瑞金特做了个厌烦的手势。“别的事情你也不需要安排了;哨兵同盟已经完蛋了,彻底完蛋。”
爱德华兹感到一股血液直冲脑门。他握紧双拳做出庆贺胜利的姿势,但是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外露更多的激动,胜利的欢呼只在他的内心深处回响。“现在是你和我面对面商讨的时候了,”瑞金特接着说。
爱德华兹双眼眯起。“当然,你该不是想让我到,到——”
“到奥普特拉?不;你不会来的,对吗?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一次,我会来找你的。算是给我们双方帮帮忙,人类,你可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啊。”
瑞金特切断了连线,爱德华兹坐在那里,大脑还没有从兴奋中冷却下来。我的对手们死了。而银河系的未来霸主,想要和我达成个交易。
爱德华兹立刻开始盘算,如何欺骗、利用乃至背叛摄政王。
爱德华兹回到了烛光照亮的餐厅,明美抬头望着他:“好消息,我猜?”
“根本就没什么消息。”他双手按在银光闪闪的面罩上,稍稍用力。“不过……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你说别对你说谎;你说请告诉你我能否爱你。”
他把遮住半张脸的面罩脱下,让她在柔和的光线底下看着他。
那曾经是一张英俊的面孔;但现在,那张脸上凸现着纵横交错的白色伤疤,一道疤痕从发际延伸到鼻梁,又反向折回到下巴根部。那只眼窝被伤疤封闭,只露出一点填充在里面的义眼。这幅半毁的面孔让他看起来一副宿命的悲剧形象。
“你真的爱我吗?”他用她自己的话回问她。“我绝不是要逼迫你,但请不要对我说谎!”
这场戏要演到哪里,而真相又何时开始?如果她在这个时刻冷落回绝了他,爱德华兹会立刻发起政变,把她当成自己第一个人质,而且永远不会释放她。
她试探性的伸出手,抚摸着他面庞被摧毁的那一半。他从未容忍过任何人对他那样的抚摸。他回应了她,但只是用大理石塑像般的坐姿来回应。之后,在桌边,她坐在他的膝上,亲吻起他。

“法拉戈号已经完了,”文斯•格兰特说。“但看起来因维人不像要来追我们的样子; 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其余的哨兵站在他的周围,他们没有说话,都把问题憋在肚子里;他们早就明白,要是所有人一起开口,结果只会是一团糟。
他们在一处已经被关闭的GMU基地集中;普拉西斯人要求在城堡内开会时关闭所有的机甲能源,这个要求意外的救了所有人的命。
这搞不好就是我们时来运转的标志呢!妮雅这样想到。
上方的因维舰队突然喷墨一般射出了大量的小型传感器,之后就加速进入了超光速状态。

螯击机、侦察机以及装甲突击骑兵机组成的小型侦察部队开始了突击,毫无顾忌地向目标直扑而去。他们把普拉西斯分划成了不同的战区,将各地重要的城市商业中心隔离出来,接着就开始登健?变形战机升空迎敌,同时收到了瑞金特已经离去的消息。沃尔夫的气垫坦克部队以角斗士模式开火,或者像战斗员模式那样用后背推进器机动,把敌人从空中吸引下来。遍地都是修罗场,如此疯狂——如此决然,今天是战士们永生的日子。
“骷髅十号,有敌机盯着你;右剪刀机动!”
“骷髅六号,骷髅六号,剪刀机动;把它从我背后弄走,麦克斯!”
这时GMU大炮开火了,第一轮炮击就打中了因维人的指挥船。给瑞金特的求救信号再也没有机会发出去了。
因维人极其凶猛地投入战斗。但它们的对手,是年轻的地球士兵,这些人曾为卡巴拉人的苦难而愤慨,为普拉西斯人的遭遇而困惑戚然:从这个意义上说,因维人的确让他们的敌人感到了恐惧,以至于除了抵抗到死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双方都没有了退路,只能死战到底。变形战斗机尽管取得了很高的敌我交换比,仍然一架接一架地从空中坠落。普拉西斯上空布满了追逐厮杀的机甲,变形战斗机渐渐用光了弹药和燃料。瑞克和麦克斯都在自己的战机失去动力之前迫降了,而米莉娅则在早些时候被迫弹射,她的飞机也中弹太多,无法继续留在空中了。
一旦有因维人迫降,歼击机器人部队与沃尔夫战队,还有其他骑着气垫摩托、驾着单人扑翼机以及其他任何能上天的机器的哨兵战士们就围了上去。因维人在数量上仍然占多数,但气垫坦克和远征军的非正规部队相对而言还是一股生力。经过几场独立的殊死战斗,他们包围并歼灭了因维人,但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战事过后,哨兵同盟的核心成员们聚到一起,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他们目瞪口呆、心头滴血,他们很艰难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幸存的两三架变形战斗机降落了,能量全部耗尽,再也没有能力从普拉西斯升空。只有几个气垫坦克和歼击机器人从这场毫不留情的战斗中活了下来。
数百人阵亡,再加上同法拉戈号一起牺牲的数千人。现在GMU基地是他们仅有的资源了;他们没有办法与泰洛联系,也也无法向其他任何人求援。
贝拉朝疲倦不堪地坐在GMU基地附近的杰克走来,想拉他一把,帮他站起;他险些没能从燃烧的气垫坦克里逃生,看起来至少在可预见的将来里,他只能再做一回普通的轻步兵。
他一身风尘,疲惫不堪。之前的两个日夜他都未曾合眼,一直忙着带领他的小队进行侦察与巡逻,确保因维人的残部被消灭干净,同时试图找出一些有助于哨兵从当前这条死胡同里脱身的线索。然而他们毫无所获。贝拉牵着哈丽达尔,它是为数不多的尚能运转的机甲之一。“卡特将军想见你,老伙计,”她说道。她拉他起身时,他疲累地哼唧着,把金刚狼背到肩上。
“你要去哪里?”他问。她和机器马都背负着武器和装备,妮雅也一样,她正向贝拉快步走来。
“侦察这颗星球,为了卡特,也为我自己。杰克,她们不会全都走掉的。”贝拉转过身,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哈丽达尔的缰绳从她的手中坠落到地上。她那会催眠的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神笼罩着他,面部线条也变得狰狞。“她们不会全都死掉的!”
他的拳头向上伸去,猛捶了她的肩膀。“我们会找到她们的,姐姐。你等着瞧吧。”
她拥抱了他,亲吻了他的面颊,又搓了搓他的头发。仿佛是出感情丰富的哑剧正在上演。妮雅也拥抱了他,之后两位女武神跨上了那匹有翼飞马。哈丽达尔抬起前足,发出了极其逼真的嘶鸣声,这甚至让杰克开始怀疑它的记忆物理部件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哈丽达尔冲上了天空,那只马尔鹈哈格尼,也像蜂鸟一般追着哈丽达尔直上天际。普拉西斯的集结呼号在空中独自回荡,仿佛孤雁的哀鸣。

GMU基地内,在贾•安慕出人意料的有力协助之下,凯伦埋头研究数据,将剩下的资源列成表格:它们所剩无几了。
卡朋特少校站在一旁;如今编制与装备表已经完全没用,他成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个全能维修工。杰克并不喜欢他那套“我能办到,就算我们底下人很难办也能办到,长官”的方式,但至少这家伙是在帮忙,尽力把事情弥合起来。
卡特将军也和杰克一样,看来灰扑扑的。“我要你带一支队伍出去,给我检查一个地方,那可能是因维人的一个基地。”瑞克告诉他。
“当然可以,长官。”杰克回答。“但我想我们应该先到下层甲板去,用焊枪从泰斯拉嘴里撬点情报出来。”
之后他意识到,丽莎正准备给召集来的人作简报。瑞克对杰克作了个手势,他点头示意明白,挑了个位子坐下。
又一次侦察,杰克心想。我要是有匹飞马就好了。
“好吧,我们要面对现实。我们——我们困在这儿了,”丽莎向文斯、斯特林夫妇以及哨兵同盟的核心成员们告知情况。
我们或许会在此地度完余生,杰克突然想到。他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凯伦一眼,但她正忙着。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情况,”丽莎坚定有力的继续说道。他们都赞成她的话,个个表情迥异:愤怒,渐强的不安,克己的决心,还有,在巴拉克脸上,蔑视现实的天真热情。
我们最好还是离开这儿,杰克•贝克心想。因为我不确定,像这样混乱一团还能让我们坚持多久。
丽莎大致叙述了新的战略,以及新的可能方案。散会之后,她把瑞克拉到一旁。“我恐怕自己并不善于搞这种宣传把戏。”
“你刚才做得很好。”
他们离开了GMU基地,朝行宫内自己的住处走去。至少这里并不缺少起居的空间与食品;撤走的普拉西斯人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食宿。
走到一半,丽莎停下脚步,用拳头捶着一面石壁。“在哨兵同盟崩溃之前,在所有人为生计所迫而成为农夫或者猎人之前,我们必须要把事情再次推动起来。因维人不会任由我们留在这里,你知道这点。”
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他们又继续前行。“每个人都会明白的,丽莎,只要他们找到机会思考。相信我。”
“瑞克,他们必须要明白!”
她呼吸不匀。“听我说,告诉我:在简报会上,你同贝克一起在边上站着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你脸上的表情很特别。”
他弹了个响舌。“可能不值一提吧,我当时想的是,至少我们俩还在一起,而且……”
她没等他迟疑太久就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如果我们当中不得不有一个人在法拉戈号上面,我宁愿这个人是我。因为我无法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你的任何情况。”
黄昏将至,GMU基地和行宫里,逐渐亮起点点灯光。


第二册完


先去洗澡。。。
马上就回来。。。


终于发完了。。。

(吐槽:ms丽莎和瑞克的人设都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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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8

10000
cvnsak 侯爵
封面怎么挂了

11 年前 0 回復

zerovsd 子爵
这是美国的作品吧
各种美国科幻片的既视感
很少能见到美国幻想系小说了

11 年前 0 回復

wei20041314 平民
冲着标题来!怎么一个人都不认识啊!大失所望!

15 年前 0 回復

pknlm789 平民
最喜欢骷髅队长还有大脚了,看到了就肯定支持!

15 年前 0 回復

rewqfdsavcxz 子爵
美式科幻的味道真够浓的。
不过就是那个封面画的可不怎么样。
谢谢翻译!

15 年前 0 回復

淘氘De池子 侯爵
太空堡垒的小说?
以前听说过有
多谢LZ了啊

15 年前 0 回復

von75 平民
又有新书看了哦!!!!!!!!你们辛苦了哦!

15 年前 0 回復

klear 王爵
吾族世为军中匠户,无战则无封赏,无战则无钱粮,是以,军国主义为吾所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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