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请别忧伤了,二之宫君10——爱的告白(误) 作者:铃木大辅(更新至完)


本帖最后由 yinpiao 于 2009-6-30 23:41 编辑


==================================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作者:铃木大辅
翻译:yinpiao
修图:草摩威威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本版本为试阅版,请勿转载

==================================










碰撞在一起的
其实并不算是嘴唇
——只剩下这个念头。

此人是谁呢
丽华思考着。
面前的月村真由
早已是陌生人了。

「好久不见了,丽华小姐」
「是啊。好久不见了。真的是好久了。」

将真由逐渐崩解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目光交织。
仿佛思绪的纠缠。

——听到有人在啜泣。

正是这个声音吵醒了月村真由。
话虽如此,却并不是现实那样的睁开了眼睛,清醒了过来。
因为现在的月村真由只是勉强存在于第一个月村真由之中,暧昧,虚幻而脆弱。

宛如梦境中的梦境。
这才是现时对月村真由正确的定义。

——啜泣声传来。

是了,她又在哭泣了。
模模糊糊地看着另一个月村真由的心象风景,月村真由模模糊糊地想道。
她,一直在哭泣着。
她,一直一直都是如此哭泣不止。
但是,她还没有得到救赎。
她一个人,只有她,是无法帮助她的,可是,没有人,谁都没有来帮她。

……可是。
虽然如此。
为什么她,为什么只是不停地哭泣?

如风前残烛一般,月村真由意识飘摇地想着。
在月村真由『之中』的月村真由,可以读取月村真由所拥有的全部记忆。
用含混不清的意识探寻着记忆。
探寻着像没有睡醒的早晨,想要缩回被子中再赖一会一般的记忆。
终于,触到了月村真由十年前的记忆。

突然,痛楚袭来。
仿佛握住灼热的金属棒般的剧痛,月村真由发出痛呼。
这痛楚,就是月村真由的『罪』。
永不褪色,永不衰减,让罪人生死两难永远地承受煎熬,这种仿佛被炼狱中的火焰灼烧的痛楚,才是月村真由的罪与罚。

是了。
是这样了。
月村真由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举动。
决不能被饶恕,月村真由比任何人都无法原谅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悲伤。
无止尽地悲伤。
背负如此的罪行,早已进退两难。
不能被救赎,不能被饶恕,只有承受伤痛到世界尽头。
直到,身体化为灰烬飘散,灵魂也毁灭殆尽,这个罪都会不停的拷问月村真由。

……

不经意。
在无止尽的悲伤中,月村真由突然想到。

这的确是罪行,是不可被饶恕的行为。
但是。
即使如此。
这真的是不可取的行为吗?

……思绪的最后,月村真由的意识再次沉向黑暗。
仿佛泥落进了水中,只能消溶,月村真由的存在愈加脆弱。

在逐渐薄弱的意识中,月村真由的念头更加强烈。
绝对可以确定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绝不能这样下去。
绝不能这样下去。
但是该做什么呢。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不知何时会停止的哭泣,催眠曲一样带着月村真由落入沉睡——

其一
焦虑的人们

三人一起的时光总是幸福的,但不知为何有一天的印象至今残存。
X
X
X

「到我家来作客吧!」
某日来到峻护那小公寓的丽华,进门就如此宣布道。
「…………那个」
她没有任何前兆,甚至门也不敲就创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峻护的欲言又止并非为此。
「但是丽华啊,你家的人不知道你来这里不是吗?我和你一起没问题吗?」
「这就不必担心了。」
小小大小姐「嗯哼」的清着嗓子开始说明。
她说,和那种正式的堂堂入室的招待确实有差距。但是,北条家的宅邸大得抵得上一个小城了,虽然警备体制很是完备,但对于熟知内部构造的人来说决不会找不到可以进入的路,再者北条丽华本就不像是会频繁的来往与这种小公寓的卑微身份的人,住在是气派的豪宅过着衣来伸手的奢华生活,也只是家常便饭罢了——等等。
「所以就是偷偷地打扰一下咯」
思索着丽华一番话的要点不由得莞尔,
「恩。我无所谓哦。丽华住的地方,还是很想看看的。」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磨蹭,快点走吧。——月村真由,你也来吗?」
丽华冷澈的目光率先射向正坐在桌前,依旧抱着一本厚厚的学术书的同居者。
月村真由只是稍稍分了点视线给了丽华,
「不用麻烦了。」
「不会麻烦。不用北条家的其他人而是本小姐亲自招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单纯没有兴趣而已——」
「快点闭嘴一起来就是了」
说着就勾住真由的脖子,向外拖。
搞不好又会打起来啊,如此想着的峻护只能摆好姿势祈祷自己想错了。真由一副只要能看书怎么都好的表情,然后就老老实实地被拖走了。

精心准备的小巴士飞驰在国道上。
目的地是一座高和长都很过分的墙壁前。
「哇喔——」
仰望着被刻上无数恢弘不凡壁雕的白色墙壁,峻护发出呆呆地感叹。
左看看是墙壁。
右看看是墙壁。
墙壁,墙壁,墙壁。
在年幼的孩子眼中,简直就像从地平线的彼方延伸至此那样广大的大理石的连接。
「这个太了不起了」
「那是自然。这可是本小姐的住所呢」
从峻护瞪大眼睛的样子中感到他的震惊,小小大小姐扬起脑袋。
另一边,真由也刚抬起了一直埋在书中的脸,仿佛刚看到城墙一般仰望着石头的组合。
「……」
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也没有特别的表示,似乎是没有引出什么兴趣。
「那么,要走了哦」丽华说道。
「走……要去哪里?」
「不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难道不是决定要进去了吗」
「可是这里,只有墙啊?门在哪里?」
「你非得一遍又一遍问这种白痴问题吗?『偷偷地打扰一下』这样理解的人是谁又跑哪里去了?」
听起来就像只要偷偷地说完话,在这期间就可以打通一个通进屋内的洞。
「话虽如此,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潜入,希望你们还是细心注意点。身为这里主人的我都叮嘱过了,如果被发现了应该也不会有事,就怕万一传进父亲的耳朵里就麻烦了。」
从这番话来看,丽华自己也是打算『偷偷地打扰』的。毕竟是身份不凡的大小姐。与峻护和真由这样形迹可疑的人做朋友也很辛苦吧。
三个人攀上墙壁,侵入宅邸。
在大得不像话的庭院之中,沿着各处分布的庭木及庭石游移,避开不时通过的警备,三人渐渐向着本邸靠近。
「……为什么我们得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真由说。
「请闭嘴。本小姐这边也是有理由的」丽华说。
「不过这个,做起来还是很好玩的」峻护说。
实际上,就是一个非常冒险的『游戏』。
屏气凝声,藏起身形向着目的地靠近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漫画中的忍者与间谍,这让身为男生的峻护心痒难耐。
更何况,说道心痒难耐,身为女孩子的真由其实也一样。虽然表情一如既往少有起伏,但是身在潜入游戏中的双瞳确如少年一样闪耀着光芒。
「哎呀,在这种地方有菖蒲花丛呢。居然没发现。」
不,不止真由连丽华也对这种情况乐在其中。
在这广阔过分的庭园里想要连角落也探索到,就是作为主人的她也很难做到,从在细长的叶子下认真眺望的姿态来看,也意想不到的开始享受这次小冒险。
仔细的注意着时间,三个人到达了本宅。
「……好夸张的家哦」峻护道。
「只要大就好,并非这种房子,我是这么认为的。」真由道。
「哼。贫民的劣根性真是难看」丽华道。
与广大的占地相称的壮大,只是如此夸耀的宅邸内佣人却寥寥无几。
这也是当然的,监控设想等保全设备应该遍布全宅,不过丽华对这附近似乎也是状况外的样子。
「也就是说,为了不被抓到所以必须要偷偷摸摸啊。」
「是啊。话说这座本邸,对北条家相当于后院一样,是我和父亲生活用的私人空间。与周围相比警备当然会薄弱一些,佣人也基本全都听我的。动动脑筋想要蒙混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恩恩」
「但是要说被抓住也没关系,这可是不可能的。希望你们尽量不要麻烦本小姐出手,用心地对屋内参观学习,在此之后能明白本小姐家族的伟大之处。……我说月村真由」
「怎么了?」
「没有必要把鞋子脱掉哦。在和式的还可以,可是在这西式建筑中赤足太难看了。」
「是这样说的」
真由将脱下来的鞋子宝贝似的抱在怀中,
「我至今为止,是在只要进到家中就必须脱掉鞋子这样的文化圈中长大的。脏脚随便进入别人家太不懂礼貌了」
「要入乡随俗。在我家脱掉鞋子到处走动才更加不自然招人厌。这个家里的人都要听本小姐的,所以你快点把鞋穿上。」
「但是丽华你先前不是说让我们认真观摩宅内小心注意尽可能将自己隐蔽起来,下达了这样的旨令吗。穿着鞋子就很难消除脚步声这个道理丽华小姐当然知道,难道不该是我们全员都将鞋子脱掉吗?」
「愚蠢至极。我当然知道那样会有脚步声,但是抱着鞋子到处走在这个时候会妨碍行动——」
「恩,两边都很有道理呢。比起这个,丽华可以给我们带路吗?比起口舌之争这样比较好啦。」
平时这种组合就是发展成为打架也不会稀奇的实例,不过今天似乎作为有建设性的提议被两人接受了。
奇妙的家庭访问开始了。
原来如此,分布屋内各处警备人员的身影也几乎看不到,工作中的佣人也很有限。被发现的危险绝对有,但适度的风险在这里,对孩子们来说反而为游戏提供乐趣的调味品。
蒙混过悠闲工作着的佣人,悄无声息,小心翼翼,三人向宅邸深处侵入。
在被堪比博物馆的名画群所装饰的走廊上跑着,藏进约一人大的壶中,还在松软的沙发上跳着玩耍,或者干脆就开始捉迷藏。

可以断言。
即使在非常短暂的幸福时光之中,这也是色彩鲜明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如梦如幻,充满喜悦心跳的时间。

是。
到这里都没有任何问题,如同永不褪色的宝石,是无可替代的回忆。
对于这之后发生的变故峻护没有发现,对于这变故,正如入梗之刺,如无法消散的阴云遮盖在回忆之上,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哎呀,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呢。」
厨房中的忍正在兴致勃勃的摆弄着小点心时,丽华突然看着壁钟说道。
听口气还以为是到了必须要离开的时间呢。
「我暂时得离开一下,你们先自己在房子里打发一下时间可以吗?随便的溜达着,不用那么仔细的观察也可以。」
结果,这个宅邸已经被走了个遍。怎么看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了,而且丽华也已从中退出的话,痛痛快快进行了一天的游戏也飘出了困倦感,
「去外面看看吧,在庭院里散散步。」
如是表示的真由精神力还很旺盛。
当初的没兴趣早已不知被抛到哪里,冷着的脸中浮现的张力清晰可见。平日的若无其事别人是察觉不到的,但是月村真由其实也有很野蛮的一面。
虽然觉得在屋内安静的待着也没有问题,结果还是败在无趣之下,和真由一起来到了室外。
这里的占地依然广阔,棒球场啊牧场啊想建几个都没有问题。警备的眼睛到处都是,丽华的劝告还在耳边,这一日决不是万全的。
两个人集中注意力,大胆的在庭院中昂首阔步的行走。
然后开始厌倦探索奢豪宅邸的两人,开始自爱北条家寻找新的娱乐方法。
所有的草木都自由随心生长着的一隅,这里对孩子们来说是最适合的游乐场。
模仿间谍的潜入游戏一变,又开始了原野丛林的大冒险。
爬上大树,追逐着虫子,在土地上打滚,无拘无束的跳跃奔跑。
两人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尽情使用着孩子的权利——不遗余力,全力以赴,全心全意,忘我的游嬉。
在画中也没有见到过的宏大宅邸,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自然的庭院。
一处又一处的惊喜让精力也拒绝极限。
峻护是当然,平日如同裹上铁面的真由真是和小动物一样,彻底玩疯了。

——这时,也许预兆已经出现。

先跌倒的似乎是峻护。
在不知何时开始的追逐中,只顾着跑路的脚绊倒了什么。
运动神经好得吓人的真由勉强捕捉到了这瞬间的变故。伸出的手抓住了真由,脚绊在一起向前倒去的瞬间紧紧握住,但是这个时候平衡的崩坏已经到了致命的地步。
急着想拉住峻护的真由也实在由于姿势的不安定而失败。
一阵天旋地转。
忍痛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进入视线的是干枯的草根,青绿色的茎和被濡湿的土色。
然后,呆燃的将目光聚焦,焦点是仰望着峻护的同居者少女。
「……」
「……」
时间仿佛静止了。
——似乎有什么地方撞到了什么地方,特别是有一个清楚传来疼痛的地方。
嘴唇,与牙齿部位。
然后,发觉到真由的疼痛和峻护来自同一部位,呆呆的将手放在那里。(吐槽:这桥段真没根据……我摔那么多次怎么就没这么巧过呢……)
这就是时间静止的原因。
嘴里隐隐渗出血来,有着铁锈的味道。
——不是唇与唇,这样想着。
只是,与此相当接近的部分,切实地互相碰到了如此而已。
「那边的两个人!!!!!!!!!!」
尖锐的声音让两人回过神来。
是变了脸色的丽华,如同子弹一样飞奔过来。
「不只不听我留在宅内的劝告,偏偏还做出这样岂有此理的行为。」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不,不是,不是了啦!这只是事故——」
「不要狡辩!」
打断峻护的话,怒极的丽华猛扑过来。峻护选择二话不说转头逃走,真由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辩明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坐起上半身依旧坐在草坪上,在思考着什么不明白的事的表情,那场混乱仿佛没有进入视线,呆呆地将视线固定在某处——
X
X
X

「——嗯」
记忆的片段自深渊慢慢浮出,峻护粗喘着。
在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精心准备的避难所中一个。
坐在床边,动也不动地开始挖掘记忆开始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
时间扫过窗外的话就能看到距离天亮还很早,忘记开冷气的房间十分闷热。
腰部早已被汗水浸透。
手肘放在膝盖上,用手背撑着下颚。
一直直视前方,当时眼睛却没有看着任何东西,峻护沉思着。
——幸福的时光。
丽华没有征兆的到来是暴风散布,真由维持一贯的节奏安静的沉溺于书中,那样的两人碰面产生冲突,让峻护时而苦笑连连,时而得尽快介入两人——
那样平常的时光,在眼前闪过,但正是这平稳而安静的时光却又难以形容的幸福。
对于曾经的褪尽色彩与温度只能依靠回忆的片段,来到这里之后迅速地被找回了。
只是,想不起来。
十年前,将一切粉碎的那天——真由将峻护的精气吸取殆尽,所有一切都被毁灭的那天的前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回复的记忆已经整合,只有这处如同坏掉的胶片一样染上了空白。再怎么说也是曾使自己徘徊于生死之间的事件,记忆的缺失也是无可奈何的吗?
美树彦的信中——记叙现时正在变得明朗的『事实』的信,也没有关于那一天前后的叙述。不止是峻护对于任何人来说,凉子和美树彦也是,那一日的真相被深重的浓雾包围着。
不。
有两人,知道。
恐怕这世上就只有两个,知道那日发生了何事的两人。
一个不是别人,正是月村真由。
另一人——北条丽华。
君特的话响起在脑海中。
是丽华离开二之宫家时的事。
『汝被封印的记忆,渡让给另一个汝』,金发公主并没有这样命令。
于是结果,导致丽华离开了二之宫家。未尽之语就是,不会回来了吧。
「……」
峻护默然思考着。
真由走了,丽华也走了,凉子和美树彦又与北条家进入战争状态,混乱到极致的状态。
二之宫峻护应该做的,到底有什么。
「——行动,吗」
自言自语着。
北条家与二之宫家已经是敌对关系了,峻护身为二之宫家的一员,又是掌握着『神精』关键的人物,受到各方的觊觎,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完全不能预测。
危险存在。该说非常高。
残余的犹豫来自——月村真由的生命现在还是未知 ——这个现状,无异于火中取栗吗。
不,这份风险不由二之宫峻护来背负,难道还能让别的谁来背负吗。

去吧。
暌违十年的北条家。
去见丽华。
去见她,然后十年前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必须要弄得一清二楚。


三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十分幸福的,而其中一日更是难忘。
X
X
X

记得是第五十六次的较量,结果依旧与平时一样。
丽华的败北,与真由的胜利。
「~~~~~~~~~~~~~~~~~~~~~~~~!」
已经火大到说不出了。
丽华咬牙切齿到快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恨恨地踩着地面来发泄自己的不甘。五十六战五十六败,比起身为北条财阀后继者的不应该,更为受伤的是身为一个人的自尊。
「好了啦,丽华,冷静点」
眼看不对的峻护忙出来打圆场。
「今天的比赛真~~~~~的是太可惜了。真的真的只有一张纸那么点的差距,我认为就和赢了一样哦。我说真的」
「……」
丽华没有回答。
因为激斗而无法缓过气,明明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根本不是理由,葱男还白目地越说越带劲。
「所以说,只是那样名义上的比赛太在乎优劣就显得很小气啦。本来吃面包比赛这种竞赛的胜负就是没办法的事吧,就这点来说,只是看着丽华和真由的比赛就很愉快,所以啊你呢,也不要这么较真——」
对于骄傲的大小姐,无用的安慰等于向伤口上撒盐。
忍不下去了,丽华终于爆发了。
「烦死了闭上你的嘴不要说话白痴葱男!在你啰啰嗦嗦用废话污染本小姐的耳朵之前,还有你应该做的事吧?」
「应、应该做的事是?」
「真是愚钝至极。没看见本小姐满头大汗气都喘不过来吗,连去买个冷饮来的自觉都没有吗?」
惊雷落下,峻护急忙逃走。咻的一声就消失了。
「真是的……」
和激斗无关呼吸却还紊乱,丽华重重地哼一声向着他呲牙咧嘴。
——峻护所居住小镇的有一个公园。
相对杂乱无章拥挤不堪的小镇很大的公园,对丽华而言是与怨敌对决从而变得很熟悉的角斗场。
对于凑热闹的人们,两个少女沐浴在喝彩声中的对决,以同样的结局收场,难免显得很扫兴所以渐渐散去。
留下来的,只有几个真由后援团的男孩子。
「真由大姐,辛苦了!」
「辛苦您了!」
「请用毛巾!」
「请用饮料!」
他们用着一摸一样紧绷的表情,以不像孩子的正式礼仪迎接着真由,
「……谢谢」
另一面,在真由看来不管那边都很麻烦的样子,以相当僵硬的表情接过了后援团递来的东西。在这里的孩子中有着番长地位的真由,身边总是跟着好几个人,真由击退了『强大的对手』丽华这事又让他们的忠诚度持续上升。
「不过真由大姐,你不用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您要是有什么事就请吭声」
察觉到了大姐头不甚愉快的表情,手下们忙行礼离开。
「……」
「……」
然后,就只剩真由和丽华。
丽华抱着胳膊站着。
真由坐在长椅上,立刻有开始看书。
两人间的距离2米。
……五十六次的话真是失败到底了。真由也不是会沉浸在胜利的骄傲中的类型。
所以,真由这样开口说话,让丽华着实觉得意外。
「你大概至今,都是在很幸福舒适的环境下长大的吧」
「——!?」
以扬起小型龙卷风的气势迅速回过头,丽华怒目直视发言者。
真由的视线依旧落在书上,
「身为世界屈指可数的大富豪之家的掌上明珠,不用特别的努力大部分的事情都靠着小聪明处理,被严格的规律所教育的机会不久更少了吗?固然周围的环境十分娇惯你,你自身也放不下那娇惯你的环境。伤害加倍,这种情况。你在无意识之中对现状的不满足也不是没道理的。」
被人如此教训说不定还是出生以来第一次。
与其说丽华是生气不如说是吃惊到无言而静静的听着。
「事实上,你的表现已经超过水准了。只要有这个表现败北就是相当遥远的存在,也没有败北的经验是吗。但是,只有这样不能成长。才能无法延展,天性中的激烈却火借风势。五十六次交手五十六次失败的理由,这就是其中之一。」
怒火沸腾。
无言以对。
因为自己的痛处被结结实实的戳中。
「等一旦跌倒再次站起来时已经太迟了。经验不足,我认为这方面的原因也是有的……但是果然还是想投机的人呢,在根本的地方。」
「……哼。说别人?」
被人看透的愤怒驱使丽华开口。
冲出口的是,早已明白却从未直言的事。
「本小姐从葱男那里听说了。你,似乎在兄长面前就会表演着另一种性格呢」
是指无口,无心,无表情的三无月村真由,在面对兄长时性格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胆小怕生,但是又很开朗可爱的小女孩。
在兄长面前,就会变成这种性格。
「是的没错。我本来的那种性格会让哥哥很担心,而且我最喜欢哥哥了。所以我,用心地在哥哥的面前表现出哥哥喜欢的样子来。」
「你说,因为最喜欢哥哥?」
嗤笑出声。
「并不是呢。那不是你哥哥喜欢的月村真由的样子,而是你自己渴望成为的模样。」
「——」
沉默。
虽然还保持着看书的姿势,表情也没有改变。但是,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急促的呼吸稍稍侧目便能发现。
「其实是想成为再可爱一些的『月村真由』吧?想要变得任何人都会喜欢,也就是说更加完美的女孩,这就是你的理想吧?执拗、偏激、固执——如此一无是处的自己,不是吗?还可恶地职责别人不管什么都靠小聪明解决。」
——夏日的某天。
仿佛贯穿公园的阳光逐渐下沉,不过精力旺盛的孩子们还在嬉戏追逐喧闹。
清风摇动树梢,拭去了激斗过后的汗水。
丽华抱着胳膊直面向前站着,但是任何景色都没有进入视线。
视线依旧是落在书上,真由开口了。
「……被人这样指责还是第一次。可能,峻护也没有察觉吧」
「哼。你以为本小姐是什么人」
两人距离两米。
「还是先前的话题」
真由再次开口。
「实际问题是,你有着优秀的才能——比我更为优秀的才能。五十六次的比赛一直是我赢这是不变的事实,能力与使用能力的方法都没有差别,单单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为什么我能一直赢到现在呢,我比任何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像现在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话,既是放着不管你也一定会超过我的。」
「……怎么了,这是。想巴结我吗?还是说可怜本小姐,让本小姐对你的安慰感激涕零?那样的话——」
「不是。这是我直观的感受,仅仅只是事实而已,除此以外的意思只有——不,不对」
停顿了一下,修正自己的发言。
「这是进言,也是助言。我,」
再次停了下来。
这次比上次停顿时间稍长一些,而这次的语气比上次也要强了一点。
「因为我是把丽华当做朋友来看待的。」

……应该,最开始就知道了。
能够相互竞争的对手,能够对等的互相争论的对手,能用同等的目光交流的对手,除了二之宫峻护以外就只有一人。
既然了解了就要做出决定。自己身为北条丽华,真心地想要需要排除敌人的话也不用五十六次无用的挑战,多得是手段来达到目的,这些自己不可能没有发现。

两人间的距离两米。
但是,心的距离却更加靠近。

视线没有离开过书的真由的双颊,隐隐染上绯红的样子出现在视线的另一端。
怒火中烧。
思考一下为什么会如此的生气,立刻就明白了。
是的,因为这个女孩一直走在自己前面。
是的,就是因为这件事。
还说出事朋友这种话。
「————!」
热血涌上头脑。
总觉得好像刺痒痒地,好像很糟糕,但果然还是很火大。
不会处理这种气氛,丽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什么都说不出的时候,真由又开口了。
「话说,你和峻护KISS过吗?」
这女人真可恶,如此想着。
居然这种状况下出其不意,实在太过分了。
似乎听到了哄的一声。
红色送脖子向上蔓延,辩白也好解释也好都忘了只记得好像脱口而出了什么的样子,无论怎样都没办法好好地辩解一下,更何况是听到这些以后真由的反应,
「不,只是问一下而已」
说了什么,正当头脑充血的丽华准备开口之时,
「对不起,久等了!那个,在途中被打工的地方的人逮到……」
在一个十分奇妙的时机回来的少年,匆忙道着歉,怀里抱着的不只汽水还有荞麦烧,在小镇里的好人缘全部变成了好吃的,垃圾食品撒发出酱料的香味,对于经过了激斗的人的胃是一项很大的刺激,但是峻护并没有因此就逃过成为丽华胃隐藏自己的羞怯而迁怒于人的那可怜牺牲品的命运,
「太慢了!你打算让本小姐等到什么时候?」
「对,对不起!这,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因为,」
「多说无用!说起来你这人本来——」
与平时没有两样的打闹又开始了,另一边的真由也恢复了平日的表情,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开始翻动书页——
X
X
X

看到了熟悉的脸。
「大小姐!您醒了吗?」
雾岛忍。与丽华从小一起长大,年纪轻轻就担任起北条家女仆长一职。
「您觉得怎样?——不行,还不能动」
伸手阻止还没全醒过来就想坐起的主人,
「总之现在请先静养。要先养好精神,您为工作消耗太多精神了,身体现在还很虚弱」
「……父亲呢?」
「老爷来看过您几次,因为需要处理的工作实在太多了」
「……是吗」
阻止了忍,再次倒在床上。
意识逐渐清明起来。
北条府中的,熟悉的丽华的卧室。
为何自己会躺在床上呢,想到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丽华的面容就被痛苦所扭曲。
「到现在经过多久了?」
「整整两天了」
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了吗。
努力消除着挥之不去的眩晕感,整理自己所处的情况,在沉默了好一段时间之后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保坂呢?」
「我在这里哦,小姐」
另一个熟悉的面庞,自忍的身后冒出来。
保坂光流。丽华青梅竹马的侍从,现在则身为丽华未婚夫的少年,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
经过一番努力,丽华还是没有压下想要背过脸的冲动。
与另一个人格融合,梦妖的资质也跟着觉醒,急剧的精气消耗是无法抵抗的,为了维持生命就不得不从异性身上吸取精气。
而丽华就是如此生存下来的事,在这里的保坂和——
「哎呀呀,这次就连我也着急上火了~」
仿佛能吹散眼前黑暗一般欢快的声音扬起。
「反正迟早也会这样,虽然了解这种情况,但却比我想的来得更早呢。小姐还真的真的是工作到鞠躬尽瘁啊。啊,不好不好,这样老爷爷会生气的。」
……这个少年,说不定比自己评断的还要怪异。
与保坂相识十几年。与记忆中没有丝毫改变的笑容,却让人后背发冷。
为什么他在如此剧变的环境下,还能保持自我呢?
「忍,去叫医生来。虽然我觉得应该是没事了,以防万一」
「…………。知道了」
一瞬间,忍的脸上闪过阴云,但是又马上恢复了平日的样子颔首退下。
然后,就只剩下了主人和侍从两人。
「……」
「……」
丽华无言的望着天花板。
保坂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哼着歌开始整理工作资料。
丽华明白他并不急着开口。
不可能总是逃避。
「保坂」
「怎么了?小姐」
「向父亲提议婚约的人,是你吧」
「是啊」
果然还是一样的表情,婚约者的少年坦率地点点头。
「对于跟随了十几年的我的忠诚心和能力,老爷表示认同了吧。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
「为什么?为什么呢?但是你身为我的随从,从很久之前就一直……」
「您问为什么?」
突然笑了出来,
「不是很明显吗。当然,是因为爱着小姐你」
用着比讨论明日的天气还要随意的口吻,说出的话却让丽华不由屏息。
保坂光流并不是在说戏言醉话或是开玩笑。不是理性而是本能的理解。
「因为爱你,所以为了小姐我什么都会做。迄今如此且永远不会改变。」
这也是,真心话。
丽华无法屏住呼吸无法回答。
喀拉一声,是医生打开门进来了。
将资料夹在腋下,保坂离开椅子。
「还有。我无论何时都会和小姐是一起的……」
离去之际,又转过身来,留下这样的话。
「但是,正因如此,我也不会总是顺着小姐的意思。」
喀拉,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
心好像碎掉了。
对于医生的问诊也不回答,丽华钻进被子,把自己整个裹起来。
宛如惧怕暴风雨的小鸟。

反手关上门,保坂呼出一口气。
虽然是冷汗直冒,但丽华的样子终于好转了。依旧有些精气不足,但是很快就可以下床了吧。
加之又做了充分的确认——对保坂的精气,丽华的身体没有排斥完全适应了。
虽然他所做的也只有『吻』如此而已。然而丽华有生命危险时,先前那种手段还是必须要用的吧……该说是幸运吧,还没到这种时候。
(那么,接着先做什么呢)
保坂以本应属于北条家这边的立场,与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之间还有着管道,使得和丽华婚约的演出多了更多变数。
而他,对未来看得很透彻。就在数小时之前。
现状是如此混乱。
而走廊里的保坂,亲耳验证了这一事实。
「光流大人」
亲手培养的部下与保坂并行,低语报告。
「二之宫君……?」
听到这个消息的保坂表情微微动摇。
二之宫峻护居然单独造访北条家,在现在这个时候。
「那个男人啊……」
北条宅对峻护来说应该是敌军的大本营。相当大胆呢。
「这件事,告诉老爷了吗?」
「是。还没有禀告老爷。」
「知道了。对这件事你先缄口待命。在我做出其他指示之前,对谁都不许说。老爷和小姐也包含在内,明白吗?」
「属下了解。」
又想了一下。
「老爷眼下确实是和奥城家的两位——奥城伊露理与奥城佑会谈中吗?」
「是。差不多也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恩,现在还不想那两位与二之宫峻护有所接触啊。总觉得会招来意想不到的混乱。这么说来,这种场合最好的选择,就是……」
自言自语地点着头,保坂闲着部下发出一连串的指令——

暌违十年的北条家,依旧保持着十年前的样子。
以大理石为基调组合的接待室奢豪而典雅。
清扫修补就连最细微的角落也不落下,不会让人感觉古老,只有经岁月洗礼的重量感沉积下来。不愧是北条财团总帅的宅邸,该这么说吗。
「一点也没点哪,这里……」
峻护在真皮沙发上坐下,听任时间静静地流逝。
峻护将想同丽华会面的愿望告诉了身为峻护保管人的君特·罗森海姆,依靠君特的力量将关系打通后的半日。
外面早已过了傍晚,依旧只有夏虫在不知疲倦的开着音乐会,从庭院到接待室一直在忍耐。
「好慢啊」
从到这个房间为止,已经一个小时了。除了有时女仆会来更换茶杯中的红茶之外完全没有感觉到人的气息,一度向着女仆询问也只得到了「十分抱歉,现在请暂时稍等」的答案。
要来这里,峻护也确实是鼓足了勇气。虽然没有丢脸地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但是到底是什么理由放着自己在这边等呢。还有其他意料之外的客人来访,而忙于应对吗。
正这么想时。
「——来了啊。欢迎」
目光炯炯的壮年男性,门也不敲的就走了进来。
「我是北条义宣。」
完全让人感觉不到欢迎之意,即使是在仿佛锐角一样的脸上也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神就能让人一目了然。
「想要见我女儿,虽然你这么表示——很遗憾的是梨花前几天开始身体就不舒服,现在也还在养病。」
与没有带随从单独前来的世界级VIP面对面,峻护却连个问候都没能发出。
这个男人散发着强烈的霸气。面对迫不及待跑进狩猎场的诱饵,打算将其连皮带骨啃食干净的意图丝毫没有隐藏的打算。
「虽然你回去比较好,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稍微谈谈吧」
「……是」
终于挤出了声音,内心暗暗捏了把冷汗。
先不管丽华是否真的不舒服,不想让峻护去见女儿倒是千真万确。但是,对峻护来说也不能就这么打道回府。
「今天月光很好。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
语音未落便向外走去。
两人走在广大的庭院中。
的确,高悬的新月清冷皎洁。沁人的夜风拂过青草,白天的闷热被吹散,也让峻护被紧张占据的身体得到些许安抚。
(……接着,是要对我说什么呢)
怀柔政策吗。胁迫吗。或者是干脆抓起来当做人质。
无论如何也是自己送上门的——不止身为二之宫凉子的弟弟,还被认为是握有『神精』关键的人物之一的自己。难道还真的是会吃人的地方不成,早已打算抱着这样的觉悟了。
来到一处更加广阔的广场。
屏住呼吸,等待着财政界巨头的发言。
「小女一直承蒙照顾了」
「……。啊,不。是」
被完全没有料到的陈腐场面话震住,一时间有些难以反应。
「丽华和你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怎么样呢?」
「要说怎么样……似乎每天都是乱糟糟,急哄哄的,没有一天可以安心」
继续着陈腐、平凡的场面话。这也是男子老奸巨猾的套话术,交涉术的一环吧。
对非常严肃的问题,是也应当严肃的回答呢。还是更加慎重的考虑之后再作答呢。
迷茫的峻护只是简短的,直率的讲出了事实。
「但是,非常快乐。就现在回想起来的话」
「丽华,也是这么想的吧?」
「怎么样呢。但是,一定很快乐。」
「是吗」
到这里义宣突然沉默下来。身处敌阵腹地,站在与这位上层人士面对面交流的立场,只能跟着义宣学了。
即使如此,这么想着。
关于北条家的当主宠爱女儿的事峻护也有所耳闻,也有听过丽华也很仰慕父亲。
但是,本应是既定的事实中,却总能感到一些违和感。
还有另一件。
峻护一对一面对着的义宣,感觉到其激烈的霸气中哪里有着些微困惑的样子。是错觉吧。
沉默,比想象中还要来得长。
终于,义宣仿佛刚刚察觉沉默时间过长一般「……呼」的叹着气
「我……」
刚开口时有再次陷入沉默。
不是迷茫踌躇的沉默。
从那身躯中散发的霸气,由像瀑布一样转为针一般的锐利。
再次回首的眼瞳中,如确定猎物已经上钩了的狐狸般闪耀着冷澈的光芒。
「这也在计划之中吗?……不对。应该只是单纯偶然的产物吧」
「……?」
在偏着脑袋说完一番意图不明的话之后,峻护突然发现自己身后涌起一股气息。
气息的主人发出声音。
「是啊。我也很吃惊呢」
「————!」
瞪大了眼睛转身
「姐姐!?还有美树彦先生!?」
「哟,峻护君。还活着啊?」
美树彦轻轻扬起手,明朗的声音随之而来。凉子紧盯着义宣,连一眼也没有分给峻护。
「姐——」
美树彦用眼神制止了急着想说话的峻护。
当然了。特意在这种地方现身,当然不可能是来找峻护。看他们的打扮就明白。
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全身还包覆着厚重结实的迷彩服。背后还背着来复枪,腰上别着匕首。其他乱起七八糟的,绝对也是上战场一般的完全装备。
「干得不错啊。虽然并没有特别期待警卫能过来」
「上次见你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狐狸大叔」
「虽然很不想看到你这张脸,总之欢迎一下吧」
尖锐的语言相碰撞。迸出的火花用眼睛都可以看到。
「……相当游刃有余嘛。碍眼的敌人侵入本宅就这么轻易默许了」
「因为都还在预想范围之内罢了。我并不指望警卫能起什么作用,所以用不着设下那种连只蚂蚁也无法通过的戒严态势」
对着丝毫不掩饰自己挑衅气焰的凉子,义宣只是泰然处之。
「也就是说,这是陷阱了?」
「与陷阱稍有不同。在实际势力的差距有着决定性的情况之下,你们的取胜的机会只有两个。以政略战来取胜,或者直接将我打倒。以你们的性格,我猜测多数会采用后者」
「噢?难道说北条财阀的总长大人,对我们如此放肆无礼的邀请还感到,受宠若惊?」
「确实如此呢。我没有侵入你们势力范围的正当理由,时间也来不及。想要有十分的胜算,决战也并非越早越好。」
「原来如此」
凉子露出猛兽的微笑,
「我能看到的也只有十个人。都瞄准着要害部位吧」
峻护听闻此言才环视四周。
指出来的话,确实可以感觉到周围有着似乎没有呼吸的气息,是复数。但是说到具体的人数,以及全员是否都隐藏到位,确怎样也无法确定。
「更何况就算无法直接射杀我们也还有人质在。这可真是再好也没有的时机了啊」
「你的阿基里斯腱——弟弟,没有好好地管教过吗」
「无所谓。即使不中用我这个弟弟也还是二之宫家的男人。应该是在充分了解了自己的所处之后才来这里的。自己的麻烦自己去善后不是吗?」
「唔嗯,这可怎么办呢?一般来看的话这种情况,对你们应该是插翅难逃了」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能达到目的。」
说着,凉子将背后的来复枪扔在地上。
峻护使劲地眨着眼睛,义宣的眉间也打了个川字,接着又拿出了匕首,掏出胸前的手榴弹,还有其他各种五花八门的装备,也一一被扔掉。
「……不是要达成目的吗?」
「当然了」
美树彦也将武器完全解除,漫不经心的说道。
凉子身上只剩下了背心和短靴,而美树彦也只穿了T恤和没有口袋的短裤。明明就是手无寸铁,两人却露出微笑,一副轻松的样子。
「……你们想做什么。我以为你们至少会让我看看你们拼死抵抗的气魄,这些危险的玩意都只是装饰吗?」
「拼死抵抗什么的还不至于。不过装备是用来装饰的倒是完全正确。那些不过是为了到这里以及保险起见的道具,没有实际用途。我们的目的从最初开始只有一个」
凶残的笑容更加灿烂,握紧了拳头。
「麻烦的模仿别人可不是我的爱好。也不想用这家伙来做了结」
姐姐到底在说什么,即使是峻护也突然不明白了。
在义宣来看,可能完全就是外星人在讲着异次元的语言。
「……你们用十氏族间的政略战做到与我势均力敌的地步,让我的行动大幅受限。这点值得夸奖」
稍顿,北条家的当主以宛如在念墓志铭的样子低声说道。
「但是造成这种结果的是那个吗。以身犯险突破森严的戒备,肚子侵入敌人的本营,最后却落得只要我一声令下生命就烟消云灭的下场——这就是你们的期望,互相厮打一番?」
「啊,是啊。怠慢决胜」
义宣的叹息中,充满了怜悯。
「不值得讨论。投降,还是在这里和未来永别。选一个喜欢的吧」
「我讨厌流血。难道你连和手无寸铁的对手打上一架也做不到吗?」
「不说做得到做不到。完全没有必要。认为你是一个能干的女人,还真是高估你了」
凉子耸耸肩,
「算了,我也认为你马上就会认同,今天是打个招呼,等下次吧」
「下次?还会有下次?」
没有回答。
「峻护」
果然还是没有看向这边,只有姐姐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呢。结果还是让你一个人背负起全部」
只说了这些。
淡的如同温开水,没有颜色也没有温度。
却冲击着峻护的胸口。对这样的姐姐的来说,已经是倾尽全力了吧。
「好了」
对了依旧没有转过来的侧脸露出微笑。
「大概,是变成应该做的了。我的问题是,我要怎么做」
「……。是啊」
只有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姐姐的侧脸上也飘过一丝笑容。
「既然已经夸下海口了就好好干。难道你忘了吗?你可是我我二之宫凉子的弟弟啊」
说完这番话的凉子,已经回到了平日的那个姐姐。
同时,峻护的脑海中却警铃大作。
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该这么说。
恐怕只有常年与姐姐生活在一起的峻护才能察觉到吧。要说有其他能发觉到的人那就该是美树彦了,而他应该比峻护更早察觉才对。
没有暗号。
只是姐姐和美树彦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之后就只是靠着直觉而行动。
峻护也跟着闭紧了双眼,同时蹲在草坪上。
转瞬。
猛烈地爆炸声,和即使闭上眼睛视网膜也像要燃烧起来一样的强烈闪光炸开了。
悲鸣与怒喝从各处传来,而峻护很快做出判断。已经没有向着会谈成立的方向发展了,不管怎样做做什么也都只能改天了。
确认声音与强光都已告一段落之后忙跳起来,毫不犹豫的冲刺。那时,凉子与美树彦早已不见了踪影。
没有放松,峻护也从混乱的战场中一溜烟儿的遁逃。

「——做得漂亮」
对于现场一片骚乱的气氛,和部下们的询问视而不见,义宣泰然自若地喃喃低语。
「一刻也不能放松的家伙哪。应该不是预先就设计好的……真是的,什么时候带进来的东西」
闪光弹,音爆弹……别人发现之前就准备好,看准时机发动。
只是想想的话看起来很简单,只是口头演练就伴随着等同于空想的困难。实际操作起来简直就是杂技或魔术的领域了,只能说不愧是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
算了。义宣原本也没有认为会与那两人简单的做出了断。对于乘着混乱溜走的二之宫峻护虽然还有很多用途,但不是会让人十分惋惜。
下达了几个善后的命令,然后回到了房中。
回到卧室,倒上一杯白兰地,将身体沉入沙发,长长地舒了口气。
回想起数日之前,希尔德——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没有任何征兆地造访了北条家。
X
X
X
X

「真慢啊。对余还真是怠慢。」
开口的第一句,金发公主便展示了自己的傲然。
北条家,只有在招待贵客时才使用的餐厅中。
(……让人想说任性都不行。完全就是唯我独尊,这个小姑娘)
会这么想是因为,在初次造访的宅邸中,就像主人一样来去自若,且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并列在两排的女仆和男佣们,也切身体验到了年龄岁小但是气质却与众不同的感觉了吧。比服侍义宣时还要紧张地侍奉着这位少女。
更让义宣吃惊的是宽广的桌子上,摆满的盘子都已经空了。保守估计也是十个人的份量。与幼小的外表完全不相称的大食量。
「才能与食量是成正比的。知道吗」
义宣毫不畏惧的弯起嘴角,在希尔德的正对面坐下。
做出仿佛能掩盖内心的笑容,射出语言的利剑。
「欢迎您的到来希尔德加德殿下。您突然到来所以招待不周不能令您满意,首先前先慢——」
「最近,余会给汝们请柬」
拿起餐巾擦拭着嘴角,身为绝对王者的少女没有回应问候,什么废话一概跳过直接切入正题。
「关于连接汝之十氏族的主人。余会召开一个派对。非常盛大的派对,好好期待吧」
「……」
即使是北条财团的总帅也无法立时作答。比唐突的发言更棘手的是,对方是欧洲神威之首的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不能做出愚蠢的反应。
「派对是——」
脸上完美地挂上亲切的笑容,眼下只能如此反问。
「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月村真由的身体在余的手中,这么说的话汝能想象了吗?」
义宣再次闭上了嘴。
金发公主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
「汝的部下绝对不是无能,现在需要少许督促。连面对没有地利的余都会轻易后退,看来有必要问问其存在价值了。」
——十天前的事情。
在这个季节中雾气浓重地很奇妙的清晨。
对二之宫峻护的人生来说最为苦涩的那一日,月村真由离去。(这件事乃还打算重复几遍……)
当然此时,义宣已经向支配下的国内十氏族实施新的秩序,而十氏族实际的盟主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则在国外。
对常年在二之宫家周围部下监视网的义宣,这无疑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惊喜。立刻下达了夺取握有神精关键的人物之一——月村真由的指令,这本应是和去抱走一个婴儿一样简单的事。
接到义宣的指令而准备行动的部下面前,却突然出现了几名黑衣人,抢在他们之前带走了目标。而后便销声匿迹。
之后的追踪调查完全没有头绪,袭击者们的身份来历不明,当然,月村真由的下落也就成为了一个谜。
(果然如我所料,是希尔德加德吗)
其他十氏族真是愚蠢,能使出如此干净利落手法的人会是谁都想不到。果然,在京都从天而降想要夺取二之宫峻护的第三势力,现在应该警戒起来才对。
「——属下惶恐。说起这个派对,殿下是有着什么打算的吧?很抱歉这么追根究底的问您,但是至少请给予一点点的提示。」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要来次根治,而已」
「根治……?」
这次却没有回答,希尔德悠闲地叠起腿
「余再给汝一个情报。这可是经过余亲自确认的——」
唇边染上恶质的笑容,
「月村真由乃是『神精』,余以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之名保证」
「啊,那可真是……」
「那么,关于余的『盛宴』也好,月村真由是神精也好,都已经向十氏族的领导人们传达了。汝理解余的想法了吗?」
「原来如此。略有头绪了。」
义宣毕恭毕敬的行着礼,内心却咋舌不已。
就是说,现在金发的公主已经将主导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了。
背后有欧洲神威的强大势力,手中又掌握着让十氏族长老们眼红的『神精』,这样的小姑娘要展示的派对。恐怕是会在当时做出重大的提案吧。
要是希尔德,应该能给现在这种迷乱混杂一触即发的事态带来契机。即使少许,也能距离那个速战速决的脚本远一些了。
到盛筵展开那天为止,向着危险领域发展的现状一定程度上也能区域平稳吧。
对于义宣而言,有种大意失荆州的情绪。一般人不会认为有趣的,就这点义宣还是了不起的男人。
「承蒙您的告知,那就请您自便。鄙人一家,真心地对殿下的莅临表示欢迎。」
「那我就不客气了。事实上在汝来之前,因为太无聊所以余已经将整间屋子都看遍了」
「哎呀,那可真是。对于殿下我这里可算得上是荒宅了,入不了殿下的眼。」
圆滑的回答之中暗藏陷阱。
从开始就让人耍得团团转,而要说此之上却什么也没得到也许有些不谨慎。
「不,还不至于。角角落落都走过一遍,其实是很不错的宅邸了。真想让余居城里的佣人们也来修行修行。」
「鄙人惶恐」
「勉强要说的话,就是汝亡妻的留影在这宅邸的各处都没有看到,真遗憾啊。汝的妻子是红颜薄命的代名词这种传闻,余远在欧洲也听到了呢」
X
X
X

「……小狐狸」
啜饮着白兰地的义宣低咒一声。
当然是指那个狡猾的小姑娘。尽管意图还不明了,但是决不可能仅仅是闲话家常而提起那个话题的。
靠着沙发的身躯,沉得更深。
放松微醺的身体闭上眼。
耳边传来的,是夏虫不知疲倦的音乐会。

陌生的地方。
当然了。被蒙着眼睛,被逼着又是坐车又是步行,好不容易才到达这里。如果这里是自己认识的地方反而会更吃惊。
「这里是……?」
环视四周,绫川日奈子自言自语道。
混凝土的墙上,没有一面窗子的房间。也没有一件家具,触目所及只有灰色的空间。
「这边」
没有回答问题,将日奈子带来此处的红发少女转身前行。
其实,这里是哪里并不重要。在答应被长时间剥夺视觉,断绝一切对外联系之上,还老老实实的被完全不带到身份的红发少女带到这种地方来,并不是为了问这种事。
走在被混凝土所覆盖的无机质通道彼端,还有一间房间。
「啊——」
进入房间的日奈子脸被复杂的表情扭曲,声音中不知是悲鸣还是欢喜。
「真由!」
一直挂念着的朋友居然在这里。
在这煞风景的房间一隅背靠着墙壁,两手抱膝坐在床上。长发凌乱,淡漠的眼瞳不知看向何处,面色仿佛死人一样没有生气——但是,还是好好地活着。
情不自禁上前的日奈子,肩膀被用力拉住。
「冷静点。不要随意刺激她」
交杂着赤发少女的斥责声,勉强按奈住自己。真由的状态已是接近病危的事,也有所耳闻。
「你的任务就是,拼上小命也要将那家伙照顾好了吧?弄清自己的立场」
是的。
没有任何征兆就出现的这名少女,对惊疑不定的日奈子只扔下了一句话,就将她带来了这里。
『你想救月村真由吗?』
没有对此多做换衣便点头允诺,是因为看到少女真切的眼神呢。还是因为从以前开始就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呢。
「真由……」
轻轻地靠近真由,呼唤。
「知道吗?是我啊,日奈子,你的同学——」
「一种冬眠状态」
冷澈的声音,
「即使睁开了眼睛也无法醒来,即使听到了声音也无法传达。这样下去即使不会立刻也会一点一点筋疲力尽直到死。」
事实上也能看出,月村真由不管是身还是心都已经残败不堪了。曾经光滑的秀发,如棉花糖般娇嫩的肌肤——早已不见曾经的踪迹,光彩褪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真由……」
轻触着朋友的脸颊,快要哭出来一样低语。
「我不知道你遭受了什么样过分的事,你也就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我还以为自己也算是你的朋友了。虽然,你刚转学来不久,我们交往的时间也不长……但是,我多少也可以做些什么吧?还是说,我其实一点用也没有?我的力量完全派不上用场?」
「是派不上用场。她不是你的责任」
冷澈的声音再次打断了日奈子的悲叹。
「她所背负的恐怕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代替。不然也不会磨磨蹭蹭十年了。想想为了这家伙,十年间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结果还是榆木一块,谁都拿她没办法。」
「——你这家伙」
怒火沸腾。原本的日奈子就与冷静宽容这类词语无缘。
「这都是借口吧?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真由明明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即使她做出了什么与全世界为敌的事,也不应该被你说成这样。更何况你又是什么东西来的?换做是你就能派上点用场?」
日奈子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个将一头红色长发绑成两束,身穿一身燕尾服的少女是何方神圣。
赤发少女像是要回避日奈子的义愤一般,将手伸进怀中,拿出香烟点上火。
「不用担心」
轻轻地吐出烟雾,自嘲的一笑,
「她也不是我的,责任」
「……」
总算注意到这句话了。
这个少女应该是和自己站在相似的立场上吧。而且比自己更长时间的被无力感所折磨。
「但是,我们有我们的使命。不对吗?」
对真由的看护和让她的身体恢复。
这就是日奈子与红发少女被赋予的使命。针对现代医学束手无策的真有的症状,让真由的状况不要再恶化下去。
就这样,在无机质的混凝土房间里,有着共同朋友的两名少女,为了同样的目的,结盟。
日奈子知道了新的伙伴名叫夏洛特·罗森海姆,时而因为困扰着共同的朋友的难题讨论的热火朝天,时常又因为意见的不同意啊性格不合啊之类的闹别扭,数日之后。
「怎么样了,月村真由的状况?还是一副拒绝踏入这边世界的样子?」
——而现在,又知道了她是金发公主的侍从。
「希尔德……同学?」
「绫川日奈子,你在啊。辛苦你了。」
欧洲神戎的宗主,也是神宫寺学园一年A组留学生的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对着同班同学的日奈子表示慰劳。
也对着深深鞠躬行礼的夏洛特点头表示「辛苦了」。
「那么月村真由呢?」
「在这里」
「恩……虽然知道不应该对恢复抱期望」
在床边坐下,眯起冰蓝色的眼睛。
「和想象的一样差呢。果然稍微有些乱来也该早些下手才对吗」
「殿下,这之后该怎么办……?」
「夏洛特和日奈子像现在这样继续。不过差不多也该从辛苦中解放出来了,现在就先忍耐吧。」
「已经下定决心了,是这么回事吧」
「对谁是幸对谁是不行余还不知道就是了」
「真由呢?真由会没事吗?」
这样也没停下来,日奈子拉住金发公主。
「希尔德同学,救救真由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什么都做。因为真由她,她……」
「那就全看真由自己了。救得了也好救不了也好」
希尔德的微笑十分温和。
并非虚应的笑容,以希尔德而言实为相当珍贵的表情。
「日奈子啊。汝现在的付出,绝对不会付诸东流。先全力地去做好自己可以做的事就好。接着——」
将视线转回抱着膝盖蜷曲在床上的真由,
「起来了」
一句话。
只用了这样一句话,本该是陷入冬眠状态的真由,眼中渐渐聚起了光芒。
日奈子瞪圆了眼睛。明明之前无论怎样呼唤都没有反应的……这就是言灵之差,声音之中所包含的精神力的差距吧。
「日奈子和夏洛特都暂时先到外面等等吧。余有话要和真由讲」
「有话要说……是什么……?」
「属下明白了。走了日奈子。」
「啊、等等,放开我啦!夏洛特」
拖着不情愿的日奈子,夏洛特离开房间。
日奈子虽然手脚并用拼命抵抗,不过也明白在这里除了服从金发公主之外也没有其他选择。
——在不知经过多久之后,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向着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表情的希尔德,夏洛特和日奈子都投去询问的视线。
金发公主露出神秘的笑容,
「『刺激疗法』的一环而已。总是磨磨蹭蹭的话就要用鞭子赶」
「……」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余。当然不是真的用鞭子了。只是问了下那个大白痴的觉悟有多少而已」
「觉悟?」
「什么意思?」
希尔德歪着脑袋没有回答两人,
「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尔等了。余现在得去为『刺激疗法』奔波了。真是的,全都是些无可奈何又会给余找麻烦的事」
虽然嘴里发着牢骚,金发的公主依旧飒爽的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真由依旧蜷曲在房间一隅。没有任何有变化的迹象。
「真由和希尔德同学,说了些什么呢……」
「谁知道呢。我相信殿下,只要做好我能做到的事好。接下来,该给她换衣服清洗身体了。」
「恩……」
两个人张罗着热水,揭开仿佛人偶一般没有任何抵抗的真由的衣服。
拉起细得不像话的手腕,用浸透热水的布擦拭着毫无水分,干枯的肌肤。
胆小怯懦,却还是能在瞬间迷住学园中男生的少女魅力,如今再也寻找不到。
「我说,真由」
伤感涌上心头。
颤动着手,脸皱成一团,喃喃自语着。
「我对你,完全不了解呢。不知道你的身体变得这么糟糕,也不知道你有两个人格存在。为什么真由身上总是我不知道的事……现在也是,你在想什么在挣扎什么,完全不了解。我所看到的,就只有你展示给我们的那一部分。」
诉说心声的日奈子,面对的却依旧是眼中毫无光彩的真由。夏洛特只是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我不太会表达……总觉得,你好像是一直都是独自一人。你的身边,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或许你哥哥也包含在内,其实真的没有谁陪着你。我看着你就那样不在任何人身边逗留,一直一直地想要逃开。但是,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只是逃避,然后就那样送这个世界消失……你,真的这样就开心了吗?真由……」
无视对着真由质问的日奈子,夏洛特只是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而知道她紧咬的口中早已被鲜血的苦涩渗透的,也只有夏洛特而已。

之后,十氏族间的抗争,进入了某种胶着状态。
因为原本选择接近中立与旁观立场的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突然开始积极地介入。
她先申明了自己拥有月村真由的身体,更是到处宣扬月村真由已被确认为是『神精』。
对于统领着强大的欧洲神戎的希尔德如此露骨的政治行动,如义宣所预料的发挥了效果。
原本,现在十氏族间的混乱就是,以想要创造新秩序的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拿出了相当于催化剂般存在的『神精』为开端的。
拥有着恐怖的力量,传说中的存在,『神精』。
凉子和美树彦打算应该是,以神精的存在为诱饵让十氏族中的反抗势力一一现形,将其束置高阁而后完全掌握十氏族内部的主导权,但是,因为希尔德的登场以及义宣的干涉而失败。而义宣更是露出了之前被完美隐藏起来的利齿,之后会更加骚乱吧。
而此时,希尔德率领着欧洲神戎的势力介入。
要比喻的话,就是被派往介入一国战争的联合国维和部队。就算希尔德一方没有绝对性的压倒性的权势,也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对手。
希尔德的行动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十氏族们的行动被迫暂时停止。
而对她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借由停滞产生的机会底气十足的开始周旋,在十氏族的当主眼中种下错觉。
『得到神精的人将得到这个国家的霸权』,如此一个共同认识。
凉子与美树彦也好,义宣也罢都不过是在其手中起舞,一旦形成的大流,想在其中逆行是很困难的。希尔德如计算之中的将大权独揽。
而她,将充分凝结了这份权利的邀请函,送到了十氏族的当主们面前。

这份邀请函,送到奥城伊露理和奥城拓的手中时。
「……这种混乱对咱们可真是大机会哦」
拓一脸挫败的叹了口气。
「与北条义宣的联络也算成功,这样在奥城家的发言权也会略有提高,短期内咱们作为奥城家实质上的代表也能崭露头角了。乱世就是给予男子汉的鲜花,就这样一鼓作气冲上十氏族的顶点说不定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更大声的叹气。
「不可能。怎么着都不可能。结果咱们被当成好用的棋子摆布,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啦……」
「这样不好吗?」
但是,伊露理那边却不在意。
「所谓,枪打出头鸟吧?反正就算现在这种样子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两头空的」
「话是这样说啦」
对着没完没了的说话者,伊露理啪地送去一掌,
「再啰啰嗦嗦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位就要飞了。本来咱么就只是要把欠峻护的还给他,虽然这样做也没什么,不过老哥要做的话也还是很困扰吧。给我老实待着吧」
「恩,话虽如此啦……」
懒得理到哪里都喋喋不休的拓,伊露理再次推敲起请柬的内容。

这份请柬,送到二之宫凉子与月村美树彦手中时。
「……真是想不通啊」凉子说道。
「关于什么?」——美树彦。
「在我们像地下党一样东躲西藏而打算用来藏身的这个地方,若无其事的送来这种请柬,这件事啦」
「希尔德小妹妹会做这种事又不是今天才开始的。比起那个来,我们更改讨论的是她送来这份邀请函的意图吧」
「意图,啊……反正都搞不清楚了。这个才是,那位公主大人做的这种正常人都想不到的事,又不是今天才开始」
「也是」
呵呵地笑着,美树彦少见地露出软弱的笑容,
「说起来还真是悲惨。千辛万苦地来回跑,结果还是把真由交给了希尔德小妹妹。到底我到现在,为了那孩子做过些什么像兄长该做的事呢」
「没办法啊……虽然不想这么说,不过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不甘心也没办法我们只是自己的事就焦头烂额了。委托给有闲暇和能力的人也是无可奈何不是吗」
「是啊我也明白。明白到嫌弃自己的地步。……现如今,我们必须要正面去面对我们该解决的问题。十氏族结构的再构建……还有你与义宣氏之间的分歧」
「……」
没有回答。
美树彦噙着苦笑思考着。本来二之宫凉子与北条义宣,两人间比起斗争还是联手争取利益更多的。
似乎是关于十氏族组成的想法开始的。
凉子也好义宣也好,认识到旧态依然的十氏族散发的腐臭,必须及早进行改革。
但是,其方针却互不相容。
凉子一反她的性格,主张改革应该以温和的手段进行。在维持十氏族现状的基础上,对组成内侧进行刷新来改变十氏族。
另一边义宣,则是保持着他冷澈的个性,主张将十氏族全部破坏殆尽后建立起行的秩序。改革所伴随的流血是必须的,像铲车一样从最短距离突破铲除。
「妥协是人类所拥有的最高智慧,凉子和义宣氏都应该是能完美操控的人物才是。」
「……」
「哎呀就算是我也放弃了,让你们和平对话来解决问题。谁让你们俩因缘那么深呢」
「……你能稍微闭嘴就再好不过了」
默默听着的凉子小声说着,
「我已经彻底地了解了,还以为那之后会很好对付呢……完全被骗了嘛。装作老实的样子坐等机会,那只臭狐狸」
「真怀念啊。都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
已经是十六、七年的事了。
在某件事之后,凉子带着美树彦化身为暴力一词的人形具象,袭击了北条宅邸。
至今也最易成为话题,没有任何商量的一次袭击。
其结果就是,北条家遭受到几乎毁灭性的重创,十氏族的势力图一夜之间被改写,此后,北条义宣对凉子和美树彦态度顺从。
「对于义宣氏,也是一代将北条家领上十氏族顶端的人物。这么平凡的手段可不行。我们的预测太天真了。」
「……哼」
看着搭档闹别扭般扭过头去不由露出苦笑,美树彦宣言道。
「不论如何我会在你身边的,凉子。就像到现在为止一直做的那样。虽然我不认为你的想法和作为都是正确的,但是你的想法和作为我全部都会支持的。」
「……。谢谢你」
「好了。——那么,虽然不知道希尔德加德殿下的打算,也必须得做做赴宴的准备。恐怕之后还会一波接一波的混乱吧——」

那封邀请函,送到义宣手中时。
「希尔德加德,她在想些什么……」
锋锐的面容即使被不快占据也看得出难以拭去的疑惑。抵得过十个被神格化的人的金发公主的头脑,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战略与战术送来这封邀请函的呢,义宣无法推测。
「难道会是如表面所言单纯只是宴会……真是小姑娘,为了添乱而添乱。」
话虽如此,这种状况之下能做的选择也只有一个。不管希尔德的打算为何,也只能应邀。
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来到阳台。
背手伫立,仰望着夜空。
今晚也有月亮。还以为会满是烟雾,谁知就连星辰也闪耀着如此明亮的光芒。
已将留有秋穗身影的物品全部清理了。
所以,在忆起她面容时总是会这么做。
——在义宣年轻时,北条家还只是在十氏族中勉强挣扎的没落家族。
那是的义宣是一个无人赏识,但是野心与实力却远超其他神戎的男子,在其他十氏族刚刚被同族寄以希望时,就已经取得压倒性的实绩进入出世的阶段了,将北条家推向了世界名家的行列。
对于自己是一个无趣的男人这点早有了自觉,也明白自己人格也是不招人喜欢的类型。对于向顶点进发投入了超过一切的义宣而言,周围的目光如何更本就无所谓。将冷澈与冷酷发挥到极致,对于敌人绝不宽恕地排除,他只是不断地向前冲刺。
而就在这样的岁月中,突然出现的秋穗。
在氏族间也被孤立的他只有一个人,明确对他释出好意的女性不久就成为了他的妻子,总是待在义宣的身边。
与严肃的丈夫一点也不像,温柔又听话的妻子。
虽然身体虚弱,如虚幻般的微笑却总是那么美丽,但是不管何时何地总是被一种悲哀的气氛所缠绕,这样一位女性。
为何她会钦慕自己,至今也不明白。
只有一次曾冷着脸问过,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那时的她,扬起淡淡的笑容望着义宣,
「比如说,就是你的这种地方呢」
如此回答道。
本就少得可怜的交流更少了,几乎没有清楚地表达出想法的女子,记忆中只留下了如此印象。
那样的她强烈地坚持自己的意见只有两次。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突然向义宣表白时,以及告诉义宣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
在血统之上的十氏族中,北条家当然也需要直系血统的继承人。
但是,比原来更虚弱的秋穗在这时候,距离结婚已经经过一轮,绝不是经过生产这种耗费身心的事对之后还能平安无事的状态。
秋穗的亲人也都反对。她本就是不顾娘家反对嫁入北条家的。现在又怎么接受她为了北条家的后继有人而以自己重要的身体为交换呢——这种主张也是理所当然。
应该同意吗,应该反对吗,在诸多议论都未见结果之时,做出决定的是秋穗的一句话。
「义宣大人,请不要让我成为您的负担。」
一如既往的淡然笑容,清澈的眼神,但是声音中却透漏出决不退让的决议。
「我身为您的妻子,便想尽我最大的努力为您做些妻子该做的」
——就这样,她以生命为代价换来了丽华,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在临产月来到时妻子的口中总是说着『我已经为我的使命尽力了。所以也请您为了您的使命尽力』,于是为了北条财阀的事物而投入全身心的义宣,再妻子离世时也没能陪在她身边。
秋穗作为妻子只是尽了最低限度的义务,直到生命消逝的瞬间也一直在道歉——产婆泣不成声地说,义宣只是默默的听着。
月亮被云彩遮盖。
义宣如纹丝不动的雕像一般,依旧仰望着天空,
「……。呵」
想从怀里取出烟盒,却想起了什么而让手停在途中。
连苦笑也做不出,再次抬头仰望静卧在夜空的明月。
——在得知女儿出生后,义宣最先做的,就是对照一般常识中『理想的父女之间』是怎样的情形而又该怎样做。
完全就是既定的路线。为了达到比现在更高一层就需要更好的处世方法,比起没有任何契机的转变欺骗周围的目光更加容易,做出如此判断之后。
藉由妻子离世与女儿诞生的机会,义宣开始扮演疼爱女儿的父亲。
不止如此,曾经冷血的男人更是屡次露出打破那张铁面的完美笑容,努力地消除过去的负面印象。
效果是立刻的。像过去一样对义宣保持警戒心的人逐渐减少,他的事业变得顺利起来。
女儿丽华对于了父亲虚假的感情毫无所觉。所幸,丽华似乎继承了更多母亲的血脉。此后对于义宣又多了一个可以摆布的棋子吧。对舍身让义宣得到诸多好处的妻子,许是十分地感谢。
「……虽然有过诸多波折,不过现在终于快要将国内的霸权握在手中了。就答应了那金发小女孩的邀请吧。不管她打得什么主意只要反过来好好利用也能派上用场。而且总有一天,不止是全国,全世界我也要弄到手。不会总站在希尔德之下」
就算,也是为了死去的妻子。
最后一句话没有发出声,远大的野心在胸中燃烧的男人,勾起了嘴角。

这份邀请函,送到丽华手上时。
「……」
无言地看过一遍之后,又无言地放下。
再次让身体陷入床中。
自从昏睡中醒来之后,丽华就变得沉默寡言。
以身体不适为由连财阀的事物也不再过问,一直将自己关在卧室之中。
「大小姐,怎么了吗」
带来邀请函的保坂明知不会得到回答,还是基于随从的使命感问了一下。
「大小姐」
「……」
果然还是没有应答。
「……我过会再来。还有食物,再少也可以总得吃点哦」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
之后又只有房间的主人一人留下来。
「……我知道的。我也是知道的啊」
无力的声音透过被子穿出。
明白着的。明白到痛恨的地步。
这样下去绝对是错的。只是以为逃避现实,过去未来还是现在都只是背过脸去不予理会。
不是任何人的不对,不是任何人的错。原因在谁的身上,必须要去做些什么的不是别人正是丽华,这些,全部都,清楚地知道。
「……」
努力压榨着仅存的一丝力气,慢慢地从床上挣扎起来。
握起刀叉,却没法好好使用而干脆扔在一边,直接改用手。(形象啊形象!)
将柔软的煎蛋卷急性子的一口气塞进嘴里嚼着,全部咽下,
「唔……」
不行。
喉咙完全不接受,无论怎么想要咽下去都没办法,结果还是咳嗽着全部吐出来。
在短时间降到低点的体力,就连想要咳嗽一声都困难。好不容易好转时,早已将病弱的身体又损耗一些。
「……不去,会比较好」
仿佛断了线的人偶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低声说着。
不想去。
不应该去。
要去的地方一定,又会得到比更重的伤痛。
不想去。
已经永远都不想踏出这个房间一步。想要一生都躲在这里。
一直睡下去。不去思考任何事情,就这样将意识也舍去吧。如果可以做到的话,就算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所谓——
就在这么想着闭上眼的时候。
「不可以」
有一个声音。
吃惊得睁开眼睛,左右回顾。房间里除了自己应该没有别人了才是,
「不可以丽华」
声音正是从她自己口中发出的。
在无意识中却没有想要掩住嘴的想法,声音继续说着。
「再怎样绝望,在怎样想哭着依赖我,我都不会再帮你了。我不会再代替你了。我不会再为你来到表面了」
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平静地宣告。
「想要切断未来的话,就用你自己的手」
然后沉默。
等了又等,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响起。
「——是啊,正是如此。」
终于,丽华点头。
虽然还不能形容为强烈,但是如曾经光辉的残渣程度的气力还是能感到在恢复。
「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发出的道谢没有回应,已经不能告诉她了。
但是丽华弯起眼睛,
「……是。谢谢,谢谢你的温柔」
站起来的丽华眼中,没有了迷茫。
不再逃避。再一次向前进。
去吧。
去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将未来握在手中。
无论那将会是多么暗淡的未来。

丽华有预感。
必须全力以赴的了断在等着自己,这种等同于预知未来的预感。

那份邀请函,送达峻护手中时。
「……机会来了,该这么说吗」
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行动了。
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了吧。
有什么开始了。
恐怕以那个金发公主的作风,打算将事态一刀两断的了解吧。她的剑会保护谁会斩向谁,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猜不到。恐怕就是挥刀的希尔德也一样。
「不过还早呢,希尔德公主」
想抱起脑袋。
有了取回相当幅度记忆的实感。但是还不够。而且最为关键的部分还是没有,只能将事态将问题完成的方向一口气扭转之外别无他法。
怎么做?
怎么做才好?
「只能去了,吗……」
这点很明确。
但是,去了又该怎么办?
现在的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有了目标却无法决定方法,只有越来越焦躁。
峻护现在,走入了迷宫的最深处。

——隐隐的啜泣停止了。
察觉了真由,慢慢恢复了意识。
如果现在真由有着实体,那双本就很大眼睛会睁得更大吧。

另一个真由的气息,改变了。
说是散漫,其实只是扩散着的东西,一口气收敛起来向着什么方向倾注过去的感觉。
在轮廓暧昧的意识海洋中漂浮的真由,感觉到了明确的光芒。

然后。
两人共享一个意识的真由,『看到了』另一个真由在想着什么打算做什么。

如果现在的真由有着实体的话,不大嘴一定是张到了极限。
另一个真由所想着的就是白痴到这种地步的事。果然是白痴,而且是令人完全不敢相信,仿佛两人不是一体,古今无双的大猪头。
那是不对的。如果那是自己的分身自己选择的道路,那绝对是错误的。对表里一体的自己愤怒不已,如果有身体真想给她脑袋上咣地扁下去。
不阻止她不行,绝对要阻止她。

但是。
但是,月村真由想着。
那样绝对是错误的,必须要阻止她,这样想没错。

但是,那就一定是错误的判断吗?

如果说那是错误的,那么残存的这些生命又能做些什么?
这样继续逃避直到静静的消失就是正确的吗?
若是自己站在她的立场考虑,又会选择其他道路吗?
不是正确的,但也不是错误的。
什么是正确?
正确又是什么?
要怎样做才能不伤害到任何人?

得不到答案,无人可以依靠,阴云遮蔽,真由的意识再次陷入深渊。

不做些什么的话。
不做些什么的话。

送出请柬的主人,金发的公主,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轻倾高脚杯,仿佛充满倦怠与厌世的贵族一般,笑容贴在脸上,独自一人。
「让这样的余也奔波到这种地步。悲剧也好喜剧也好惨剧也好随他便。只要让余看到极品的戏在完美的舞台上上演就够了。」
被上天给予了全部,随心所欲的挥霍着天赋的才能,被全世界的神戎畏惧于敬仰的少女也到了极限。
「开始就没打算要把什么都做好——本打算只捡能做的来做。未来会变成悲剧也好喜剧也好还是惨剧也好。之后就看尔等自身了」
将空了的被子放回桌子,舒了口气闭上眼。
被子的旁边,是被送往诸多神戎面前的同一内容的书柬。

时间是明天。
地点是二之宫家,位于丘之上的洋馆。
将十氏族所有当主都聚集在这里,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将有重大提案发布的主题,如此一封亲笔书写的邀请函。


本帖最后由 yinpiao 于 2009-6-30 22:50 编辑





其二
忙碌的人们

建在小丘之上的二之宫家洋馆,是一座有着多达二十间屋子的气派的宅邸。
事实上,就在前几日也宽宽松松地让十几个人同住在这里。以一般的价值观来看,就是房间多到有些浪费,实际上也是一语中的。
但只有这晚是例外。
掌握着这个国家命脉的一族在此共聚一堂。
当然,其中既然有十氏族中的伙伴,那么会见到不共戴天的敌人也不稀奇了。现在才正是要保持相对的稳定,早在几年之前这边的血族和那边的血族就已经争的是头破血流了,什么样的事都发生过。
那样一群人的BOSS碰面的话,警备和保安当然是里三层外三层了。即使只有几个人,如此数量在二之宫家这个以一般常识来说非常广大的中央大厅中也是难以容纳,自然,在二之宫家内外就是弥漫着杀气的男人们互相瞪视着对方。
对周围的人来说大概很难忍受。
价值一幢房子还有余的高级车仿佛展示会一般并列着,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子到处徘徊——看起来就像是黑社会的集会,难怪会让人闻之色变。就算向附近的派出所或是值守厅抱怨连连也没有任何回应,公共权力当然不是为了应对他们的抱怨就会出动。
(虽说早有预想了……但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站在久违的家门前,峻护再次体认到了站在这里的重要性,身体也为之震颤。
中央大厅中熙熙攘攘的人影,一眼看去就能明白都是些大人物。拜这仅仅是最低限度的照明所赐,在仿佛多走一步就会撞到人的昏暗中,欢谈的私欲交奏成一曲低音小调。
出席者的服饰形形色色。
因为欧洲霸主的主办者,与会者大多身着最高级的礼服,不过穿着普通的套装,更有穿着日常的服装就来的也不再少数。其中还有人带着假面舞会用的面具,也有像峻护一样想到可能会有打斗而穿着轻便服装的人。
因为只听说了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而除此之外一概不知,所以出席者们也很难判断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才好吧。只有这一点也能知道这个场合的怪异之处。又或者是策划着这种怪异的场面却又聚集这么多的人,是了解了困扰着十氏族的胶着现状。
不见身为发起人的金发公主,众人都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明明是如此高格调的宴会,却没有准备什么吃的喝的,看似关系相对友好的氏族们站在一起嗤笑着主办者如此明显的失误。
独自一人的峻护,凝神寻找着本应不在少数的熟悉面庞。不过,不知是因为昏暗的灯光而没有看到,或是因为还没有来的缘故,完全看不到人。
更何况峻护也很惹人注目。
毕竟他是处于漩涡中心的人物。在这里的人只怕没有人不知道他,投射过来的视线在生理上都能感到刺痛。其中觊觎着峻护的家伙也不乏存在吧。(我不是故意的这样翻的……)『这种状况下会对峻护少爷出手的人,不会存在的』虽然是在君特做出如此保证下来的,但数次感觉到了不还好意的气息也不是自己愿意啊。
「好久不见了峻护」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入峻护的耳中。
吃惊地回过头,在看到声音主人时更加吃惊了。
「伊露理小姐?还有奥城佑……」
「你看其来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
「呿。可能的话我可是不想看到你那张脸……好痛!」
向着贱嘴的主人满脸笑容的狠狠掐下去,伊露理轻轻拉起礼服下摆行了一礼。
「这期间承蒙您的照顾。虽然直到前几日还不能想象会您在这种场合见面」
「那是我的台词哦。虽然听说了你们是十氏族,没想到也会在这里」
「那之后,我们也发生了很多事嘛。比起那个——」
说着靠近峻护,压低了声音。
「尽量不要远离我们,拜托了」
「?怎么了」
「接受了某人的委托。说是让我们帮你一把」
「委托?威胁的别称吗?」
还在晚礼服上蹭着被掐同的胳膊,嘴还是闲步下来。
「如果我们在京都的策划不想败露的话就得帮你,就这么直接被人撂话。丫的,我们可是冲劲全开以业界顶点为目标往上爬啊,被人用这种方法泼了一头冷水可是很窝火的!你做什么伊露理」
「你声音太大了。野心也好野望也罢你有哪个都无所谓,不过稍微给我看看场合和时间!——对不起峻护,让你看笑话了」
「啊不不……不过,说要帮我?怎么回事?」
「这里的腐臭就是我也能察觉。十氏族间的紧张保持着一触即发的平衡,这也在那位金发公主大人的预期之中……打破保险也是理所当然的处置,是吧」
「这我明白,但是到底是谁——」
正说着的时候。
大厅内的喧哗声突然升高,所有人的视线转向一方。
峻护也向那边看去,立刻就明白了让众人瞩目的是什么。
呈环形构造的大厅二层,阳台处。
至今都让人无法理解其用的这场宴会的主办者,就在那里。
「欢迎大家来到余的派对」
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俯视着大厅,脸上是不曾改变的冷傲笑容,
「虽然是没有酒与食物的宴会,不过余已经备好主菜所以不用担心。首先来犒赏众卿的辛劳吧」
懒懒地叙述着,坐进阳台上早已备好的椅子中。
悠然地叠起脚的瞬间,似乎与峻护四目交接而笑了起来,错觉吧。
「承蒙您的招待,吾等不胜荣幸。希尔德加德殿下」
一名圆滑的出席者,忙趁机插话。
「不过殿下,您今日是处于怎样的用意才吾等集结于此呢?虽然您表示已准备好了主菜,晚餐会的话却连前菜和开胃酒,不,甚至连桌子也没有的样子。为了吾等也能理解,能蒙殿下稍作示下吾等不胜感激」
「呵呵……当然不会是晚餐会了。现在好戏就要上演了,尽情享受吧,尔等大概也不能随意地行动了」
「什么……?也就是说?」
「好吧。为了让尔等愚民也能理解,不从最开始往下解释是不行了吗」
依旧交叠着双脚,越发傲然的笑容因伤唇角,
「余因为某件事而给自己揽上了麻烦。虽然余堵上自己的名誉誓要解决这桩麻烦,不过还真是从心底里觉得麻烦的不得了。不只事情现在更加纠结,当事人也都是顽固又敲不醒的硬石头。一般人放着不管也就可以了」
「是。您说的是」
「而在二之宫的地下有着一个迷宫。大概是为了某个时代某过的贵人修建的吧,这个地下迷宫是为了出事的时候准备的。在这里的诸位家里几乎都有着类似的东西吧。顺道说一下,余的居城里也有」
「哎呀呀,那可真是」
率先发问的那人,自然就像是成了承接了希尔德回答的人一样,不过对他来说也只能勉强地点点头应承吧。不只是他,会场中的大部分人都在猜测着希尔德的真意,面面相觑。
「而余并不喜欢含混不清搞暧昧。对将快刀斩乱麻作为准则的余,这次的事还真是苦难。余都佩服能忍耐至今的自己了。辛苦叠上辛苦,想对策,来回奔走,等待时机。做了这么多的事,就算没有称赞也不该有惩罚了吧」
希尔德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
压倒性的领袖气质,或者说是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将全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那样子简直就像发布要进行独演的超级明星,一切的质疑都不容许的口吻清晰可辨。
「再加上余也不嫌偏袒谁。胜利,荣光,是有能力与力量的人应得的。以为和余是亲戚或是关系好就能取得资格余绝不允许。没错,有没有力量谁都能判断,能不磨蹭就最好。对了,这个也不能忘了。余喜欢高兴的事。喜欢热血沸腾蠢蠢欲动的紧张感。无聊和缓慢平和是余最大的敌人。不管是谁都请好好利用这些,必要的话怎样使用都可以,哦」
当然峻护也是,完全无法理解她在想什么。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
那位公主大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话虽如此,就算是余也不可能满足这所有的要件吧。理所当然了,过分贪婪之上更有自相矛盾。除了神谁也做不到。这里也是不得不妥协了又妥协,余本打算如此的理解的。……话说回来」
探出身子,似乎心情很好,做出狞笑的样子,
「怎样,让吓人的事全部终结,方法余可是找到了。想听吗?」
当然无人回答。而希尔德也没有再次询问。
都已经装模作样到这种地步了,这个少女还真是爱把人耍得团团转——到后来,峻护真真切切地体认到了这一点。(这段翻的我好迷茫……)
沉默吗,不难想象——仿佛这么说着,公主重重地点头。
突然就扔下了一颗炸弹。
「游戏开始了。奖品就是月村真由」
谁也无法立刻作出反应。
用心不良的少女,想必在内心里觉得如此一致的样子很可笑吧。但是却并没有露出那样恶趣味的表情,单方面地,置若罔闻地继续着。
「这个房子的地下迷宫,各种各样的陷阱也是一个很精彩的节目哦。一个能看出设计者趣味的环节呢,余可很是佩服的,不过就直接那样使用对设计者就有利了。所以无视设计者的意见改造了一下。这迷宫的最深处,月村真由就在那了。怎么样,很容易懂吧」
就算这么说了还是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希尔德似乎有些不耐烦,仿佛安抚着小孩子一样
「最先得到身为神精的月村真由的人就是胜利者。这样不好吗。有了她就能立足于十氏族的顶点,也能得到这个国家的霸权了。顺带的副奖,胜者将会得到余与欧洲血族的全面支持。都这么说了还不明白吗?」
到底在想什么啊——似乎一个听过的声音在哪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别开玩笑了——似乎又是一个听过的声音。
这的确是游戏。
还真是了不起地乱七八糟,闻所未闻。
「决定规则。游戏的结束条件就是夺取月村真由。想和谁联手又想背叛谁都随便。是要卑鄙还是卑劣都随意,参加与不参加也都随意。就按想的去做。流血也可以,反正只要不伴随流血这个纠结的状态就不会解决。不过谁都不能丢了命。以上就是这个游戏的规则了,很简单吧?……哎呀,忘了重要的事呢」
打了一个响指。
与此同时,正好在入口的正面,位于希尔德正下方的地板。
几乎没有声音地,缓缓地一个一篇昏暗的洞口出现了。
「连接派对会场的其中一个门。顺道说一下,这个也不止一个,连接会场的入口当然还存在……想找那些也可以,想走现在的这么门也随便。随尔等喜欢。」
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到阳台的扶手处,张开两臂,还残留着童音的声音朗朗响起,对着舞台上的演出者们高声宣布。
「游戏即将开始,就是这个瞬间。期待着诸卿的奋斗」
——至此还是,没有一个人动弹。
也是正常的,在这里的虽然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物,但这种事果然还是太突然了。
说起这个情况,就想起是鼓起来的气球一样。不止让十氏族的名士齐聚一堂,还在制造出一触即发的气氛之上,更是丢出了真由这么一颗诱人的果实。针都不用,只要用手轻轻戳一下,不,只要吹口气过去就会炸裂。
这种情况下的气球,到底是谁会不怕死的去碰呢?
——有,一个人。
参加者全员屏住呼吸,偷偷注意着其他人的动静时,一个人影快速行动了。
刚开始是滑溜溜地到处钻,然后就渐渐加快速度。
迅速地插进人与人的空隙间,当人们都注意到的时候,早已钻进了希尔德打开的洞口中。
同时。
不成声音的声音,不知是大叫还是怒吼的声音此起彼伏,难以形容的声音回响在大厅。仿佛要直接压进去一般所有都一起杀到。
这是祭典的开始。

「那个混账家伙」
大厅内充斥着怒吼,二之宫凉子仿佛要将听话者咒杀一般爆出怒吼。
「我倒觉得不坏呢」
一边的月村美树彦,不全是苦笑的笑容挂在脸上。
「会发展成互砍的样子也是没有办法啊,即使不完善也已经成游戏了。现在就算只有这样也应该评价一下吧」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啦。我有疑问的不是这里」
「厚。那你对什么有疑问」
「很明显不是吗。在这么小的地方弄来这么多人,二之宫家可不会让她白用啊」
「原来如此。没错」
呵呵地笑着。
「这间大厅撑死也就能放近百人。算上外面待命着的那些准备后援的家伙的话到底是来了多少人啊。而且所有人都应该自信满满吧,不做好全面整修的觉悟看来是不行了」
「没有全坏当然最好了。请求书上就全部推给希尔德殿下好了,就算是硬赖也赖给她。……这样就行了」
凉子会心一笑,露出了虎牙,
「我不讨厌这种发展哦。讨厌磨磨蹭蹭地……我和希尔德合拍的地方,也只有这点了呢」
「因为已经不是可以说三道四的时候啦。以凉子你来说肯定是不如光明正大的大干一场。因为本来,不玩小花招,向着目标直线前进才是你的风格嘛。……话虽如此呢」
笑意不绝的美树彦被左右打量着。
包围他们的已经有十数人,不,已经超过二十人了吧。
不管是那只眼,都对凉子和美树彦露出了明显的敌意。
「果然带着面具也会被认出来啊」
「本来也就没指望不被认出来吧」
将假面舞会用的面具取下,是凉子。
「算了,那么多的人一口气冲向那个入口的话,打算找其他路线的家伙也该有了」
「我们很熟悉这个家的构造。能讯问到别到入口也好,能排除掉最大的对手也不错。不管怎么看都是上好的猎物呢」
「好啊。反正都已经这么乱了」
「不过好像没看到义宣氏的身影呢」
「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来。要把那些家伙收拾干净了——是吧」

在狂乱的一隅,虽然只是少数也有冷静的行动者。
身为其中代表的两个人,快步来到二之宫家的走廊。
「还真是的,在计划着了不起的事呢,那位金发公主大人。怎么想都太乱来了……该说是演技高明还是奸诈狡猾呢。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优先权最开始就掌握在那个小姑娘的手里。但到了这种地步也已经无法停止了。……说起来,没看到丽华吗」
「已经先行行动了,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愚蠢……擅自就行动」
「我觉得没关系啦。忍也跟着」
是北条义宣与保坂光流。
保坂轻快地走在熟悉的宅邸内,为义宣带路,
「不过~说是问路的石子,却应该什么都会做好呢。就其他意义上,我不认为准备好的保险要用在这种地方」
在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将义宣领入了一个房间。
二之宫家的影像室,其中一个通往地下迷宫的入口就设置在此处。
保坂将隐蔽的门打开走了进去,狭窄的道路向左右延伸。
「虽然能大致把握里面的构造……不过在无用的曲折之上,那位公主大人不知何时似乎又加以改造了。所以不是很能确定。哎呀,一直觉得这是个被抛弃闲置的屋子呢,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从这边走。你走另一边」
「老爷一个人?也不带护卫?」
「这么狭窄的地方,团体行动弊大于利。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而且——」
义宣没有一点笑容,
「想和谁搭档或是想背叛谁都随便,希尔德加德这么说了吧。巧妙地用诱饵得到有实效的状况,那个小姑娘让此成为现实。确实来参加这个竞赛的人,无论是谁都有得到霸权的机会。霸权……不,自己的愿望,该这么说才对。恐怕对于这个竞赛的参加者的抵押品而言,能得到与此相当的价值的东西吧。不是别人,正是希尔德加德让他们如此。她就是这种人呐」
「哈哈,原来如此」
「不是说别人。你也是,可、以、与、任、何、人、联、手、也、可、以、背、叛、任、何、人、啊。不是吗,保坂?」
「哎呀呀」
搔着后脑勺,一脸苦笑。
「我不会背叛您的啦。更何况您还有恩于我」
「并非说背叛我,陷害我,不是针对自身的目的而言。你、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吧?舍弃一切,抓住这个机会试试看如何?」
「恩——,可以考虑看看」
淡淡地转开义宣的话锋,
「但是照老爷理论,至少现在我还是老爷的伙伴。请下指示吧」
「嗯」
对于保坂的一席话并不介意,一如既往冷澈的声音,
「丽华就交给你了」
「明白了。定当竭尽全力。让外面的待机的部下也有做些合适的工作,说不定能赶进来呢」
「恩」
义宣转过身,却有停住。
依旧背对着问道,
「保坂」
「是?」
「奇怪的人啊,你真是」
「要这么说的话老爷也是呢」
——义宣没有回答。
「——去吧」
「是,老爷您也请小心」

第一个溜进去的是峻护。
并不打算去赌。只是最先判断出参加希尔德的游戏是正确的。因为金发公主将所有参加者的有利不利予以平衡,即使如此,二之宫家的关系着也还是领先着半步。就那样站着发呆,在最开始时就会被击溃了,更不可能有竞赛这种选项摆在面前。只能前进。
(不管怎么样都很可恶,这果然很累人……!)
在沿着狭窄的小路前行的峻护背后多出了几个气息。不用说,自然是这场较量的对手们了。
独断先阵的风险自然很高。平时都是处在被追赶的立场,所以从其他参加者来看,又多了地形之利的他当然是距离终点最近的人。成为了众人追逐的靶子,又是这场较量的向导。
再加上,只是作为最后的手段而抢先行动,峻护其实并没有多少优势。虽然曾来过一次这个地下迷宫,可是那时之顾着兴奋,完全没有记住里面的地形。更何况完全没有去过迷宫的中心。
再加上再加上,对峻护而言不利的是,
「哦哦哦」
前方突然打开了一个大坑。
而小心地,碰跑着的峻护的右脚只是稍微触到了地面,谁料正是那在一点,而且是正中间。
就这么下去,就完全没有立足之处,零点几秒之后就会脑袋朝下呆在洞底了——
「呼嘿」
千钧一发。
将勉强还保持着重心的左脚尖,灌注全身的力气飞起。
刷地停在空中。比本来的步幅前进了数十厘米。手臂尽可能的伸展,做好只有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抓住洞穴边缘的打算,
「呜哇!」
虽是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洞穴壁,总算是避过了早早就被三振的命运。
连擦一下鼻血的功夫都没有。立刻向上爬去。
……这样的情景,从刚才就不断重复着。
当然了。
希尔德所准备好陷进的线路,几乎都被跑在最前面的峻护一个人踏遍了。后面的人,只要能在前行者不停地处理着地雷后的道路上悠然地前进就好了。明明知道如此,也不得不前进,于是就又陷入了这种被追逐者所期待的窘境,恶性循环。
「这样想要最先找到月村同学,也难为人了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没错,太勉强了。太乱来了。
但是,不做不行。
与希尔德所准备的游戏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终于快到真由的身边了。那日,静静转身离去,只留下瘦小的背影的她的身边。
所以,峻护之需要做一件事。
说做不到也好说乱来也好,也只能去做。
将月村真由带回去。
……
带回去?带回去,然后要怎么做……?
「切,现在是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时候吗?总之现在先集中精神——」
迷茫踌躇什么的现在都是多余的,在终于要加速前进的峻护面前,
「咦!?」
与陷阱不同的危机等在那里。
不,这也一种意义上的陷阱吗?上次来到这个迷宫时确实是没有这种东西才对——
一面墙堵在那里。
并不是用墙来比喻什么,就是字面上的一面混凝土墙立在那里。
尽头。
是否是金发公主为了让游戏增加趣味性而设置的呢,这里并不适合去追究这种事。
「嘁——」
背后立刻出现了五个人。与游戏参加者们对面的时候迫近。
该说真不愧是十氏族吗。他们的行动完全没有滞涩。
多说无用,一言不发,以着疾走的气势,径直向峻护袭去。
狭小的道路中背后是墙。被复数的敌人包围,既无法回避也没有地方可逃。更何况,其他人也应该渐渐赶了上来了。参加者之间当然会发生激战,多少也要让数量减少,可是这样下去就只能落败,
「都说让你不要离开我们了你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有后来者出现。
一边怒吼着一边冲进来的人影。
「给我死一边去!」
瞄准了已经和峻护交手的男子的后背,完美的一记飞踢跳了进来。
「不过那时候也只好那样了」
「奥城佑!?」
如盾一般站在峻护的面前,鼻息浓重,
「喂,快给我闪人。那边有其他路,别再这种地方磨磨唧唧的」
「啊……不过,可是」
「您不用担心哦,峻护」
这次是斜着滑下来的身影。
将意图从别的角度袭击峻护的男子的脚踝,以飞身揽球的动作斩下后人影立刻站了起来。
「之前也说了,这次是我们的工作。峻护你就尽管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伊露理……不过,真的可以吗?你们应该也有着自己的立场吧」
推了推眼睛的框架,露出一个淘气的笑容来,
「这可是有相当报酬的,所以请不用担心。即使如此还是在意的话……是了,那就追加峻护的一记KISS来抵吧」
「喂喂伊露理!你怎么还在讲这个」
「玩笑玩笑。居然当真了……真是的」
「那个……这个」
无视红了脸的拍档,伊露理的目光变得认真,
「道路由我和佑来打开。你就去吧」
也不等峻护回答。
伊露理与佑,两人步调一致地牵制着阻碍者们,利落的清出一条道路。是能让峻护从包围圈中脱身的唯一道路。
峻护也并非只会站着看。后来者怎么看也在控制范围之上,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就会GAME OVER了。
「大恩不言谢」
将一个妄图逆袭伊露理的家伙揍飞作为纪念品,之后便飞快地撤退。
伊露理满意地看着峻护远去的背影,
「面子总算是保住了啊。……不过峻护,变了呢」
「有吗?我可没看到什么了不起的变化啊!」
一面支援着伊露理的死角,佑一边回嘴。
被反驳的伊露理呵呵地笑着,
「我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嘛。而且比佑还要年长。」
同样是一年A组的同学,一直都只是同班同学,一段时期也仔细观察过身为笼络对象的峻护。
「不过啊,比起在京都时已经变很多了哟。我可是被他吓到好几次呢。不过大的改变似乎是之前的事。在月村同学提出转学之后……不,再往后一点」
「……什么意思」
「唔……要怎么说才对呢。在峻护的内心,就连峻护自己也没察觉的某种像种子一样的东西,从某处开始发芽生长了一样……」
「哼,对我来说反正哪个不都一样」
呼,地叹了口气,
「啊啊可恶,果然辛苦的都是咱们。再加上被逼接受的破事……那边是鎌足家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人,这边是砥野家的高手。真想两手一举投降算了」
「被说蠢话了。虽然确实是件破到家工作」
伊露理再次笑起来。
「你讨厌我把后背托付给你么?」
「我,我又没说讨厌」
「真的?」
「是,是啊」
「真的是真的?」
「你烦不烦呐」
似乎对答案很满意地点着头,伊露理面向敌人踏出一步。
配合着她,佑也踏入战斗圈。

「嘿」
配合呼吸闪开,借由体重一个头槌撞向对手的胸口,这已经是峻护收拾掉的第十个敌人了。
终于不必同时要打倒数人。开始是成堆拥上来的后来者,似乎也开始出现落伍者,也有其他人选择了其他的道路前进,与大团体遭遇的几率在减少。
(太好了,趁着现在快点前进)
对峻护来说这真是好不容易看到的一丝光明。
重要的不是有没有错而是停不停下来。若是被人包围就结束了,被人赶在前面也是终结的到来。停滞就以为着游戏结束,必须要快。
(幸好身体还能动。状况相当不错——不,该说是再好不过了)
这里至少是对峻护有利的发展。
明显地觉醒是从京都的休学旅行开始的吧。恐怕在更早之前就有征兆了吧……有什么,以仿佛在峻护的体内咔嚓地吻合一般,开始觉醒。
那是什么还不太清楚。
只是从那之后,面临现在这种场面的时候却总是感到『还能再继续』。
如果是以前一定会无所谓地放弃的状况,现在,只要还有力气与意识总会去想办法的例子似乎也增加了。
在倾尽全力之前,总觉得还有无尽的力量埋藏在体内,只要尽力地伸出手就能到达无法想象的地步——多亏如此,才免除了陷入绝境的危险,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过去从未有过的事。
现在,峻护的精力也是充分地运转着。躲过,或者该说是粉碎了接踵而至的陷阱和对手,前进着。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
当来到某个十字路口时。
「嗯……?」
熟悉的陷阱。
前方,稍微用力踩下去的地方,和那个点一样,突然裂开了。
不过峻护总是被同样的手法骗到。在这种时机之下现在才要改变着地点是不可能了。那么就和上次一样将手伸出去,想办法抓住坑穴的边缘吧,做出了如此的判断,事实上也确实这么做了。这次并没有撞在墙上而弄得满脸鼻血。
可是。
「唔哇!?」
在正打算松口气的瞬间。
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了——一张网。
似乎用非常结实的纤维织成的网,将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闪避的峻护,罩了个结结实实。
「可恶啊,居然掉下来,喂喂喂喂喂……」
脸色苍白。
只能说是最差的时机了。只差少许便能解开,正在拼命挣扎的时候听到了,复数的足音。正后方出现了数个人影。
「怎,怎么……办啊」
不是难以脱出的网,只是从中脱出需要时间。而且不管怎么算计,比起从网中脱出都是敌人更先到来。(我只想说你活该……)
即使如此也不是说不行了,不可能的时候。不要焦躁,拿出最快的速度解开这个网子,可惜,只有这种时候的计算是准确无比,敌人接近了,直到见到峻护狼狈不已的身姿而发出冷笑后都徘徊在眼前的绝体绝命,
「——时而神出鬼没的策略家」
「——时而展现出深厚友情的男子汉」
呆呆地听着那嘟嘟囔囔的声音。
那个声音好熟悉,等反应过来这点时,敌人已经杀到眼前了,即使是峻护也只能闭上眼默念阿弥陀佛了,只是,一秒过去两秒过去十几秒过去后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打算在那里僵多久二之宫?」
「快点出来了你。还没完呢!」
「呐——」
现在终于不用怀疑了。
听过无数次无数次的声音,不应该在这种场合听到的声音。
「吉田,井上?为什么会在这里」
终于从网里出来了,沿着坑边往上爬着,
「你们没事啊!自从在那间小破公寓分手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你们了——」
「那是当然了。我们像那么简单就完蛋的人么」
吉田露出了不敌的眼神的话,井上也揉着鼻头,
「哎呀,我们这边也有我们这边的计划嘛。跟人联系还是被人联系的闲暇一点都没有啦……不过啊,要说美闲暇现在也一样哦」
稍稍环视了下周围。
在损友二人组的奇袭下倒下了两名敌人。但是依然有四名对手完好的站着,不知何时就会被追上。
「叙旧就等等吧。你快走」
「可是吉田——」
「哦对了等一下。已经告诉过你N次了二之宫,世界上可是有任务分担这种玩意。你的明白?」
「可是……」
「不用担心。事实上没事吧?我们俩」
这次是井上边说边观察周围,
「不过,如果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种碍手碍脚的笨蛋,没有值得我们以身犯险去帮他的价值」
「……对不起。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啊,好好地记住了。之后可是打算让你加倍还回来的」
都到了这个份上峻护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想要回应朋友的义气,除了自己拿出加倍的义气努力干下去之外别我他法吧。

……看着峻护似乎还恋恋不舍的离去的样子,吉田与井上都呼了一口气。
「这次也能平安的完成工作吧,井上?」
「当然。不过帅气的我们,似乎要遇到相当危险的桥段了」
「对手是十氏族的大人物们。不会那么轻易就了事」
面对着不断填补半包围圈空隙的男子们,吉田依然无畏地笑着。
「我们是下位十氏族的事还是不说比较好吧?」
「不是神戎的半吊子呢,我们。不过,也没有必要一一通告的义务吧?那家伙也都到这里了,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不管做什么也得先拜托这种状况啊」
「正是如此」
在肩膀碰到一起的瞬间,半圆的包围圈急速缩小,迫近封杀两名少年——


「果然,也有这样就满足的家伙留下来」
二之宫家大厅的二层平台。
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端坐在椅子上,观看自己亲手推动的这场竞赛。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型的监视器。吩咐着旁边内敛的忠诚的执事,君特·罗严海姆。
「尽快治疗伤者。退出者的名誉以余之名予以保证。这个游戏从旁观者来看是有趣也好傻也好,只要参加都应该给予奖励。」
「一切,如您所吩咐」
「外面怎么样了?」
「一团乱呢。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是呢。过早就露出企图心对余这里也没什么用呢」
「话虽如此,还是在发展成不可收拾的混乱之前早些插手比较好。已如惊弓之鸟的人占了大半,为了得到主人的支持而全力以赴的很少。可是现今还没有出现乘着混乱采取报复行为或者解决私怨的人出现。」
这一点希尔德也预先准备好了对策。在游戏开始前后就将手下一个不剩全部集中在此,起威慑作用。
加上之前就不动声色地送进来的部下,为了今天这个时候准备的根据地里有着大量从欧洲带来的人员。其总数,远远超过了今日集合在这里的十氏族以及他们所带来的人。
「裁判必须是中立人员,他有让游戏顺利进行的义务。不能推进特定人员,也不能放过破坏游戏规则的人」
「这么说,峻护少爷也可能半路落败啊」
「他若是连这点本领都没有也就不过如此了。余说了,没有力量的人就没有资格。」
「您真是严格」
「即使余也不可能将所有想要的纳入手中。对于游戏参加者也同样。裁判就由余来担当怎样」
「希尔德大人您又要给自己增加负担了吗」
「……余的任务就是解决事件。可是必定不会如所希望地那样解决。差不多这个状况,即使余如此希望,也不可能掌握控制一切。余并非身为神,做出能力以上的行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
呵呵,金发少女笑了。
这个笑容不像平时的她,有些温和有些柔软,
「余对未来的丈夫,做出这点期待还可以吧?」
「遵命」
向着深深行礼的执事点点头,少女自言自语着,
「奔跑吧,奔跑吧,愚者们呐。尽情地挣扎,舞动吧。将力量发挥的最完美的人,将会得到一切期望之物」


时间,是不可逆转的。
这是当然。已经流逝的时间若是谁可以自由的调和前进与后退,那么就连创造出这个世界的神都可以蔑视了。可是怯懦弱小的人类都好好地守着神的面子,只能不闻不问地在单向通行的道路上跌跌撞撞。握着过去发·驶往未来的单行车票,乘着不容许中途下车的特急列车,只能沿着远比自己的意识强大的什么东西所规划的路线活下去。

失去的时间,如果有这种东西存在。
那恐怕就是现在这里了,放开被『后悔』所烙印的手,漂流到了无法企及的遥远的后方。
对不是神的人类来说,无论做什么,无论有什么,无论怎么费劲心思,也不可能再次触到。
无法做到。
如果做不到将其揉成一团让水流带走的话,那么也做不到放进碎纸机中切成粉碎一把火烧掉。
总之服下解药,让青涩成长到足以被容忍的范围内,即使会变成一个笑话也要去做。
守着现在的充裕赎罪吗——或者,只能将记忆抹消。
——峻护奔跑着。
连战先来还是连战。疾走之后还是疾走。手也好脚也好这里也好那里也好都叫嚣着发出悲鸣。处于竞赛前端的代价也不是开玩笑的。必定会被后来者当做箭靶,并且绝不允许丝毫停顿。
所以那又怎么样。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帮助才开始,才能到达这里。
不能停下来。
更何况,退出之类的事不被允许的,那还不如战斗到输了为止。
峻护,必须要取胜。
最先到达终点——找到月村真由,然后,然后。
……然后,然后怎么做?
「在这里碰到了啊」
侧面传来声音。
急忙刹车,摆好架势。
依旧迟了。
完全大意了。如果声音的主人想要袭击峻护,在这个时候那一击绝不会失手。除了尽可能地采用易于防守的姿势,降低受到的伤害之外——
「有留下来价值的对手就如应该留下来那样留下来了(我不是故意要翻成绕口令的……实在是……),这种情况啊。即是说,你也是有着这种资格的其中之一人吧」
摆好架势却迟迟不见令人恐怖的一击袭来。
吓人一跳的奇袭吗,与失去血色的峻护形成对比,声音的主人依旧神色泰然地靠近。
「数日不见了。前几日也没能做些什么像样的招待,还请原谅。」
「……北条,义宣」
呻吟出这个名字。在这里与此人碰面了吗。
真是让人想叹气的情况。
峻护在某种程度上对自己的力量也有信心。即使没有见过北条家当主在经营·政治上的手段,仅仅一眼也就能明了他所有用的不寻常的力量。现在疲劳困顿的自己就算出尽全力能不能获胜呢。
不,只怕是出尽全力也没办法战胜。避免交锋才是上策,最坏也是在这里稍微撑一下,然后想办法继续前进。
……只是紧张地全身都紧绷的年轻人看到,义宣不要说恶意就连战意都感觉不到只是伫立在那里。
「要上吗?」
正视着峻护可怕的眼神,轻松的承受下来,义宣问道。
「……如果我挡在面前的话」
「恩」
既不算yes也不算no的回答。
十分奇妙。
仿佛要强硬地消减对峙者的士气,强烈的霸气一如既往。但是现在的义宣,似乎不打算用那把霸气形成的剑砍向峻护。简直就像吃饱了的狮子,对于汪汪地挑衅着的小狗不想理会,懒得理会一样的感觉。
(怎么回事……)
当然不会得到答案。
这个男人,从站到希尔德准备好的舞台上开始,应该就已经预测到游戏的赢家是谁了。
那样的话,和眼前的愣头小子对峙应该还有其他更多的事要做吧。
用雄辩的口才采取怀柔政策,试着将对方变成自己人。或者将体力已经大量消耗的峻护一击必杀,消除妨碍之一。无乱哪个,以这个男人来说都是十分可能的不是吗。
沉默着。
对峻护来说,被夺得先机的情况下动手很让人犹豫。
义宣的霸气像有毒的常春藤一样将紧紧围绕在周围,牵制着峻护的行动,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做其他什么的样子,别说是不善的表情,就连锐利的眼神也若隐若现。
没有缺口。
虽然没有一点对策,但也比傻傻地站在这里强——就在峻护想着问点什么的时候。
「我——」
简直就像在抢夺这个时间一样义宣也开口了。
「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第三个声音。
「可不要对我弟弟做奇怪的事啊」
「姐姐!还有美树彦先生」
二之宫凉子悠然地步出,不过警戒和战意也没有隐藏。后面跟着的美树彦一脸的苦笑。
「有留下来价值的对手就如应该留下来那样留下来了,吗」
义宣对上凉子仿佛冒着火花的眼睛一点也没有动摇。
「那么你能留下来也是理所当然啊。在这里见面还真是偶然的恶作剧呢」
「峻护」
姐姐依旧看着对手,
「他可是我的猎物。让给我你先走吧」
「我知道了。拜托你了」
不再犹豫地赞同了凉子的提议。
因为是那个姐姐这么说了,比此更重要的是,她是二之宫凉子。虽然一直任性地让人担心虽然一直把自己带进麻烦的事故里,但确实峻护最信赖的唯一的姐姐。
「……恢复记忆了?」
「不。不是全部」
「是吗」
说着,似乎看到凉子的嘴角弯起那么千分之零点一。
恐怕,无论是谁看到也不会去注意,只有峻护才能明白的笑容。
「去寻找答案吧峻护。不管那是什么,去取回你应该亲手取得的答案吧。有话都等到那之后再说」
话没有听完,峻护就行动了。
向着更深处奔去,不带一丝迷茫,全速奔去。
着才是他现在所能选择的,最好的答案。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该怎么做呢」
面对弟弟时的微笑一转,凉子露出仿佛空腹的野兽一般的笑容,
「北条先生。你的身边可没有一个护卫,更何况这里也不是戒备森严的北条家。你我都是赤手空拳。那么,做出决定了吗」
「如果根据希尔德加德定下的那个无聊的规矩」
另一方的义宣只有冷酷。
「参加者的胜利条件应该不是打倒我吧。你们不继续前进可以吗?」
「开玩笑。关于真由的事已经不是我们该出手的了。希尔德的后盾算个狗屁。烦死人的十氏族这样那样也好,这个国家的霸权也好,现在随他去。现在我的工作就是」
啪。
拳头与手掌互击,
「把你那扭曲了的根性给它矫正过来啊」
「真无聊。还不如那个金发小妞的游戏来得有意思……」
移动视线。
月村美树彦已经将义宣的后路切断。
「请不要担心」
用与凉子形成鲜明对比的,十分温和的笑容说到,
「我是绝对不会插手的。出手可是会被凉子杀掉呢」
「无聊。想达到我的话就该好好利用人数上的优势」
「要想达到你还有别的方法。这只是普通的打架,而且是一对一的。」
「难以理解」
义宣连一丝笑意都没有。
「无聊地我都不想发表意见了。这种小把戏有何意义」
「还好吧,虽然对我们是小把戏。怎么说都是在充满压力的情况下嘛。如果不差不多点让那家伙的火气在这里喷一喷,要迁怒的话对象一定就是我了。」
「……美树彦。原来你是用那种眼光我的吗?」
「哦呀,不满吗?我还以为你对情况分析应该很拿手——」
「好吧」
一副无趣的样子,不过义宣确实同意了。
「要说无聊,其实从最开始开始就全是些无聊的事了。比起随你们耍猴戏还是什么干什么,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在希尔德的手掌心里被耍着玩。还真和玩小把戏的相称呢,就如你们所愿陪你们玩玩吧」
「宣言有够长了。人上了年纪了就是这样」
「那么就来试试吧。是不是如你所说上了年纪」
「就算你不说,也会——」
冲突。
激烈。
简直就像感觉不到体重的羽毛在宇宙中飘舞一般,但是从那仿佛舞动铁槌一般蕴藏着破坏之力的步法中,感觉不到任何取巧。
就连身为多年拍档的美树彦也不禁发出「哦」地感叹。
将长期的积怨一口气解放,仿佛爆炸一般的第一击。仿佛连水泥墙都能轻易破坏的一击,若是被打个正着就一击定胜负了吧。要怎么才能躲开,或者只能尽量减少承受的威力,
「嗯。做的不错」
——正面接下来了。
将倾注如此力量的一拳接住了,就算并非双手,可是义宣却连一步也没有挪动,就那么承受下来了。没有任何花招,从正面接下了。
「——这次轮到我了」
「——!?」
应该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的美树彦也没有弄明白。
到底义宣是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以接下的拳头为轴,将凉子急速地转了一圈。
被击倒在一边的凉子,似乎也一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一边转动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但是领悟到这是如此束手无策的话一定会颜面扫地的竞赛,忙将身体扭转回来。

伴随着一声钝响的震动,凉子以背部落地。
至此刚开的动作明了了。
将一般对心肺伤害以瞬间动作挡了下来,在那里如果能看穿义宣阻止的那一击胜负早就分出了。
但是凉子几乎瞬间就从失败中恢复。好不容易才避开以胸口为目标而挥下的掌,就着那股冲力像弹跳起来的弹子离开原地,艰难地死里逃生。
「进步了啊」
义宣以一副对猎物的逃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说着。
「要是完全中招被扔出去,那时关节就废了吧,但你高明地选择了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顺势跳向了空中(完全搬自C大……太强了!)。之后一招也接的不错。若是以前的你那样行动,想必会给自己留下“不错”的回忆」
「……就算是我啊,也会在别人都看不见的时候努力的哦」
「那么我也可以说同样了。你们觉得,在对你们恭恭敬敬的时候,我还会依旧原地踏步吗?」
「嘛,你说得也是」
恶质的笑容愈加尖锐,只不过到刚才为止还隐约其中的宽裕却消失了。
「啊啊可恶,还是一样的难缠。我对这种专攻人要害的类型最没折了」
「需要帮助的话现在就吭声吧凉子」美树彦开口了。「这位大人果然,一个人对付的话很可怕哦。不亏是过去被称为『最接近神精』的男人,不是叫好听的呢」
「上了年纪的现在正是时候,我可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要插手我就揍死你」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算了,随你喜欢吧,反正我从开始就没打算帮你。更两个人一起上能不能赢过这位大人——」
「那么,队友间的打气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义宣插话进来。
「猴戏我可不打算耍太久。就像你要求的那样快点开始吧,凉子」
「是呢」
做一个深呼吸。
再次面向仇敌的凉子,没有迷茫没有破绽。
「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做好觉悟吧——姐夫」

已经到可以认为未来是无限的时期了。
对谁都一样吧。对于只知道前进,只知道成长,只知道的光明的孩子来说,未来是有限的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吧。
不只是前进还有后退,不只是成长还有退化,不只有光明还有黑暗,都会悄悄地靠近跟在身边直至死亡那一刻才会离去,孩子们一直都不明白这个现实。

将这份无知称为罪的话未免过了。
不可能出生时就被完成,所以谁又能去责备那未完成呢。
可是,欠缺的东西虽然很多,在漫长的旅途中得到的也很多。

对于孩子们未来无限。
即使过去,记忆都失去了,只要没有发现没有察觉,那就是他们绝对的真实。
他们的前方总是会盈满闪耀的光芒,应该是这样的。
这才是正确的形态,不是吗。

那么,小孩子只要这样就可以。
然而,对于那些总一天不再是小孩子的人们来说,会怎样?
未来无限大吗?否。
无知即罪孽,过分吗?否。
未来的可能性不再平等的他们,还有其他规则适用吧。

依旧无知还好。
只是从觉察的那一刻起。
就算揉成团被水流带走,被碎纸机粉碎成纸屑,如果还存在。
果然,还是必须要取回不取回绝对不可以吧?

但那原本,应是无法揉成团扔进水中,用碎纸机粉碎的事才对,那么,这里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呢?
难道说这是,哪里的神所降下慈悲,让已经忘记的东西再次浮现。
仿佛要从地壳深处挖出埋藏的化石一般需要投入大量劳力才能取回,然后,就在这里等着幸福的降临吗?和化石不同的是取回的记忆没有可以展示的博物馆。
还是说幸福还是不幸没有关系,只是基于而不得不取回?
这是怯懦与软弱的表现吗?亦或是深思熟虑的判断?
峻护不明白。
只是——只有不详的预感,只有在前进的路上不断变强,是清楚地摆了在眼前。

「啊啊。终于来了」
预感之一变成了现实出现在面前,应该这么说么。
「都等得想睡了。还以为你会到的更早一些呢」
并没有吃惊。
不如说心中某处早已预料到,不,应该是比预料更加确定的事。
「我迟到了——这么说似乎有些怪,不过也只能这么说了。保坂学长」
「嗯。你看起来这么精神科真是太好了,二之宫君」
这个男子的笑容不变。
从认识那天一直,峻护就只看到过他这个表情。
「果然,那么可以告诉我了吗?」
「是呢。大概我,从我所有的立场来考虑,都没有可以放过你的理由呢。作为北条家的佣人作为被老爷所雇用的人作为北条丽华的随从……以及,作为一个男人,呐。」(……好想吐槽……可是偏偏人是在说这么帅?的台词……)
「你与北条学姐的婚约,我听说了」
「嗯。小姐现在时我的人了哦。(……邪恶……)啊,还早呢不要说出去。其实也就在不久的将来了呢」
「是保坂学长的主意吧?那个婚约」
「正是」
「为什么,要那样做」
「愚蠢的问题呢」惊讶地笑了,「当然是因为爱着小姐了」
「……我不知道。保坂学长,的心情」
「你知道了就把小姐让给我吗?」
「……」
「我说二之宫君」
慢慢地靠近。
峻护没有摆出防御姿势,也没有动。
「你还差得很远呢。还在被周围所左右而行动。如果你不是这么处理事情,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
「你喜欢小姐吗?还是喜欢月村真由?想得到哪方?想得到什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
缓慢地动作突然一变。
急速地靠近。放低姿势。仿佛是挥舞的细剑一般突入。
急缓的玄妙,并非寻常人可以发出的一击,也并非寻常人可以运用的一击。
「喝」
感叹的声音。
是对仿佛画了一个半圆一样避开,又马上以手刀反击的峻护的赞赏。
保坂将峻护全力使出的受手刀,以空手入白刃的动作——只不过,是用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就接住了,
「干得不错嘛。我稍微有点小看你了」
「唔——」
转向身后。
峻护跳开回避,拉开距离。
(果然好强)
曾经与他交手的时候,峻护可是完败。
虽然不可能没有一丝的期待,但是这个少年的身手完全没有退步。不,该是更进步了。
「哼」
另一方的保坂,似乎在观察峻护的动作一般眯起眼睛,
「你,变强了呢。不过奇怪……从最开始的战斗,没过几日。在如此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会让你发生如此巨大变化的要素才对。气势与觉悟的差距?不对,这样也不能说明……应该是相反才对,应该是气势与觉悟都没有的半吊子也有的无穷的精力。」
自言自语着,仿佛得出了一个结论似的点点头。
「算了。不管是什么都不会让你向前——与其这样说,不如说你没有资格去。」
「……请,让我过去」
「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输给,随波逐流的你。」
一点一点缓慢地,这次是从峻护这方开始逐渐缩短距离。
相反的保坂则是垂着双手样子等待着峻护的出招。
「喝」
一气呵成,正面进攻。
就这样一记左勾拳——假装侧头避开,瞄准后背转过半圆,向背后滑行移动——
行动被识破。
不像细刃的沉重一脚,直取面部,却被峻护优秀的动态视力捕捉到。
虽然捕捉到,却已来不及。

踹飞。

X
人还在空中,凉子立刻拉回意识。
将飞离的意识强行拉回来,套上项圈告诉他谁才是他的主人。
昏暗的意识恢复时只见到冰冷的地板向眼前迫近,即使如此也勉强伸出手支撑,着地。
利用冲击力跳离,转向敌人再向后退去。已经拉开距离来到攻击范围之外了,但是毫不容情的追击,紧逼而来。
「切」
总之先咽下这口气,这次一定要抢到时机。
「哼」
拭去汗珠,调整呼吸。应是久经锻炼的四肢,在接下接踵而来的攻击后早已疲惫不堪。
「狡猾的老狐狸……真的已经超过40岁了么?不是开玩笑吧」
「如果你真的看到那样,那么也是义宣氏的伎俩吧」
美树彦对凉子的毒舌发出感想。
「远超我们想象,北条义宣这个人物可是复杂奇怪的老奸巨猾呢。是一个无法看透内心的男人。表象全都是假的哦。说是伪装而成的人生也为过呢。更何况骗术又是一流的,所以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被耍了也不是什么怪事」
「你也是那个耍人的人吧美树彦。不要一脸得意地在那边解说」
「是是」
冲着对斥责不以为意的笑着的同伴撇撇嘴,凉子转向猎物。
义宣自然地伫立着。气息当然依旧平稳,连动都没动一下。
「真顽固。还真像你呢凉子」
连一丝丝的扰乱都感觉不到的淡然声音。
「对于我和秋穗的结婚,你也是坚持反对到了最后。居然闹到了会场上还真是被你下了一跳」
「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了,我对你」
缓缓,缓缓地缩短着距离。
「阴沉没人缘……只有野心是常人的一倍。如果是只会说大话的纸老虎那还会比较可爱。实力的确也是常人的十倍不过多得让人生气啊」
「这个实力得到秋穗的认同了吧。若非如此也不会选择和我结为夫妇。」
对向着一击必杀的死地靠近地义妹,义宣完全不动声色。
「当时的你也不过才五岁。留下完全无法的独立的妹妹出嫁需要相当的觉悟吧,即使如此秋穗也选择了我。对于姐姐认可的事物你不也应该认可吗」
「我没有不认同。虽然看不顺眼又让人生气,但你的实力确实让人无话可说。政治经营的手腕也很不错,就算是这种打架斗殴也强的要命,简直到了犯规的地步。不过比起那些——就像你说的,你是姐姐所选择的男人。」
「那么你还有什么不满?你又是为何对我刀刃相向?说是因为对待十氏族的而对立,但是我并没有要与你们敌对。」
「……大概,只要一句话就足够了吧」
在踏入死地前一步。
凉子停下脚步,表情也随之消失,直视自己的姐夫,
「只是一句话——说你爱自己的妻子,女儿」
「当然。我爱她们」
爆发。
以仿佛能卷起漫天火炎的破坏力冲了过去,不成章法地攻击。
拳头,手肘,膝盖,甚至连头槌也使出,宛如狂乱的暴风。
完全不顾自身,好像就算没有了燃料也可以继续,好像就这样直到因为缺氧而倒下,就像肚子上绑着炸弹冲入敌阵一样的特攻。
经过了三十秒。
令人惊叹的数字。就连冠军级别的拳击手,以最快速度突击也就能坚持十秒左右吧。
即使如此也无法持续三十秒以上,凉子暂时停止攻击。
哈,哈,哈,哈。
不慌不忙地补充着氧气,敌意上升成为杀意,以坚定的眼神宣告。
「你果然该死。不是说笑的」
「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对于舍身的攻击果然不能完全接住,身上都各处留下了淤青,但是义宣的表情还是没有变。
「我应该照你说的做了吧。不只是今天在这里,以前我也说过很多了吧?有时我还会在你面前流泪,诉说我对失去妻子的悲痛与后悔不是吗。对聪明的女儿也是喜欢地不得了,也告诉过你好几次了吧」
「假到令人反胃的人渣」

凉子吐出一口混着血液的唾沫,义宣以「哼」地一声鼻音来回应。
「想一想,只有你从最初就看穿我的欺瞒了呢。明明,其他人,无论是谁,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你所谓的『假惺惺』」
「哈。只是其他人眼睛被雷劈到了。我知道。你是一个没有一点治的人渣,姐姐也一定是,如果不和你在一起的话就不会死了」
「说不定呢」
「下地狱去吧,臭狐狸」
突入。
好快。
即使疲劳已经达到了极点也无所谓,凉子的精神现在才是顶点。
如果说义宣将攻击彻底挡下,全部无效化的话,那么这边就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将一切攻击粉碎——展示着如此激烈的意思,全心投入。
「——?」
瞪打了眼睛。
与凉子是同时动作的。本该彻底挡下的义宣,比凉子更前,比凉子更快。
出人意料。来不及了。
咔噌
一声钝响,视野之中火花四溅。
不管是对女人还是对妹妹都毫不留情。脸上被还了一击,如教科书般规范完美的一击。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在空中短暂的划过,凉子撞上了混凝土的墙。
这样也没有倒地,两脚稳稳地,倔强地站在地上。
「不错的一击嘛。稍微认真点比较好呢」
摇摇晃晃地笑着,一副逞强的样子,但是受了相当严重伤害却是不争的事实。真正可以行动的时间不多了吧。
那么,束手就擒的就不是凉子了。
没有时间的话那就现在行动。直到不剩一秒为止都要做下去。着就是她的流义。
再次突进。虽然单调却是最短距离,最大效率的出拳路线。
完美地出拳时机。即使是防守达人义宣也难以防御,本应接着再出一招的——
什么都没有。
没有防守。
凉子的拳头沿着轨道送上姐夫的鼻子,沉而钝的感觉透过拳头传来。
同时,腹部涌上如火燎的疼痛,
「唔……啊……」
呻吟着,将身体折成一个字型。
不过对手也不是平安了事。虽然不至于倒下,但义宣确如之前的凉子一样膝盖隐隐颤抖,艰难地站着。
现下的情况,一出一击必杀的防守反击战。
已经不能思考了。
变成这样,战术什么的都已不需要了。顺从本能移动身体。
「——!」
无谋的互殴开始了。
凉子发出不成声的咆哮。义宣至此依旧没有改变表情,只是一味地冲着对手以自己的身体撞过去——


「我忘不了和丽华小姐第一次见面那天,虽然经过了十二年三个月零四天」
保坂怀念的眯起眼。
「身为守护阳之北条家而存在的阴之保坂家的嫡子,在懂事之前就要开始修行。那时候的我除了保坂家之外几乎一无所知,还小孩子被那样养育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但就算那样也是无比严苛的时光。为什么必须接受如此严苛的日子呢,内心一直都这么不平地抱怨。」
啊哈哈,满不在乎地笑着,继续说道。
「然后呢,等到被训练的差不多了,才可以去见主人。那天,是我第一次踏入北条家的宅邸。虽然之前已经被告知过无数次要来服侍北条家的后继者,但是主人是怎样的人却从未听过。出来的到底会是什么人呢,就这样怀着各种心情期待着。那时我对自己相当有自信,多少有些恃才傲物呢。试图立于我之上的,是个扫兴的家伙可怎么办——这种感觉,相当臭屁的感觉哦。当然,其实是跪伏在地上,额头上都印下榻榻米的痕迹了。」
终于意识清晰起来了。
看到,保坂背靠着墙壁,双手抱胸站着,一副以天花板为对象的样子回忆着过去。
「然后,丽华小姐就登场了。冗长的开场白之后我终于可以把头抬起来了……哎呀,真是吃不消。就连还只是小孩子的我在第一眼就明白了。这可是了不起的宝石原石啊。那时的小姐无论是能力还是精神,其实哪里都还未成熟,比我低了数级。但是就算是未成熟,任谁看到也会觉得那并不只是一块顽石。就算是我,如果没有那种自己也无法描述的激动的话也一定不会注意到。无论如何,小姐都比我预想地好得多,够做我的主人。我觉得很幸运呢。在就算是个蠢蛋也得奉其为主的情况下,这是自然的。而后所发生的事一一证明了我的感觉是正确的。那是能看到小姐才能的人真的很少。反正我可是好好地调节着小姐的干劲开关,可以这么说呢……啊,有些自满了?嘛,反正当时还是很顺利的。说不定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了。」
音调一变,这种感觉是错觉吗。
说不定,是错觉。峻护耳中听到保坂的声音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
「但是之后,由于某个契机,小姐突然成倍成倍地变得厉害了。契机,那是什么你应该清楚才对——那么,那是?」
狂乱的声音。
保坂因吃惊而睁大的眼睛不是演技。
「真吃惊呢。居然还能站起来啊?」
那可是我的台词,峻护想着。
因为不是别人,最吃惊正是自己。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站起来。疲劳困顿之上再加上满身疮痍。大概,是比希尔德上演那出全武行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最恶状态。
不过也是当然的,这么想着。连站立都不能要怎么办?连站在这里都不能的话,二之宫峻护这个人在哪里还有存在的价值。
「大意可就是打算让自己体无完肤啊。虽然我不认为你会有意识在……哎呀,还真是羞耻。居然被听到了不打算说的往事。」
但是站起来只后要怎样?
力战到底。
无论几次也要上。
但是,也只能到此。
数次数次数次数次数次被打中,峻护现在仅仅只是站着就已经会剧烈消耗了。不能用连战这种借口来狡辩。是胜是负?是前进还是被阻止?峻护也好保坂也罢都只剩这个问题了。
「那么,我就给你最后一击吧」
保坂也并非无恙。应该有一颗臼齿与一颗前齿折断,右锁骨与左桡骨不知是骨折了还是擦伤。
但是,也只有如此。比起峻护,那多得数不清的裂伤,淤青,骨折,以及其他遍布全身的伤痕,毫不夸张的说与连眼前的强敌对峙的力气都没有。
只剩一个方法了。
「哼嗯?过来啦」
一步两步,迫近的保坂停下了脚步。
矮下身沉下腰,扭转上半身,将紧握的右拳全部交给身体的惯性,瞄准对手。
让人联想到拉满的弓一样的姿势。
「赌上一切的反击,这样啊。从这边看来好像将拳头藏起来的姿势,只是测量距离的基本要领吗。正确的判断哦。现今的你能采用的最好战术,不,不如说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可是——」
很困扰似的耸耸肩,
「你用一只手的姿势可以吗?因为那个啊,我可是不对你出手不行嘛。所以我,就站在不动吧。我的话时间可是要多少都有,分秒必争的只有你才对,我觉得……不对吗?」
无误。
就在前方的真由性命未卜。再加上希尔德的游戏中对身为奖品的真由虎视眈眈的参加者。峻护必须早一刻也好排除妨碍,向前进。
但是。
「……OK,你的判断正确。我就承蒙邀请了」
保坂说着再次逼近。
「我大概必须将你,打得再也站不起来,体无完肤,彻底地击溃——必须得让你废到心脏再也不能使用一般,即使一步走不下去。」
双方都没有动作。
瞬间将决定一切。峻护比之前更加,保坂也是,在承受了赌上一切的一击之后都也无力站立。
敌人,在靠近。
集中全部的精神。以必死的觉悟为引爆剂奋起,峻护的五感似乎感知度增幅了一般,看到了。
——距敌人进入必杀范围,还有0.3秒。
果然是因为有锁骨与左桡骨的伤势影响,保坂的动作即使只有稍许,想要保护受伤的部位,这种细微的动作也看到了。话虽如此还是几乎在误差范围内,他攻击的力度依然能将峻护击杀吧。
——距敌人进入必杀范围,还有0.2秒。
但是正式毫厘的误差还是胜负的关键。似乎双方互换了危险的场地似的,在这个到达极限的领域战斗着的现在就更加是。
——距敌人进入必杀范围,还有0.1秒。
保坂将实现固定在峻护的下巴上。但那恐怕是虚招。真正瞄准的——应该是,心口。会怎样攻击?腿技?肘技?不,是拳头。用负伤影响最大的拳头来一决胜负——赌上这次成败的保坂,觉悟到底有多少呢。
0秒。
峻护行动了。
几乎同时,保坂也发出全力一击。
无法不感叹,完美的一击。重心的移动,体重的利用,一切都宛如艺术品一般完美,但是。

一闪。


「终于完了啊」
对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影,美树彦特别地表示了一下惊讶。没有预先察觉到气息。是看好时机才露脸的吗,不由得就会这么想象。
「哎呀,希尔德加德殿下。特意动身前来的吗?」
「嗯,余既是这个游戏的主办者也是裁判呐」
身后跟着忠实的执事的希尔德傲然地认同。
「而且,恐怕余不止得当裁判还得连解说员的任务也一起接了。不然也不会像这样得出外场」
「解说员,啊」
「啊。再不情愿麻烦事还是堆得跟山似的。余,大概是将余一生的勤勉都用在今天了」
仰天长叹,然后将实现从眼前移开,
「然后呢?这些家伙咽气了吗」
「是啊,总算呢」
地上躺着两个人。
已经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的感觉,凉子仰面倒在那里。平时总是泰然自若毫不动摇的义宣也成大字状倒地不起。(同时推倒对方?美树彦坐收渔翁之利?)更不用说,双方遍布全身的伤痕。
「……是人咽气了是怎么回事啊」
对着投来憎恶视线的凉子,希尔德发出嗤笑,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我可还没咽气,还没完呢」
试图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自己,可惜又摔回地面,似乎终于到极限了,
「啊啊可恶,真是不中用的身体。再差一点就可以干掉那只老狐狸的说」
「……以上,我拍档就这种人呢」
「啊。汝也是有着相当麻烦的拍档呢美树彦」
哈哈哈地笑着,看向面无表情的凉子。
「你真的认为他不爱吗?」
「……什么东西?」
没有回答,
「义宣啊,你真的对妻子,对女儿没有一点爱情吗?」
「啊啊」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花板的义宣,第一次开口。
「不爱」
「秋穗生命,从开始就知道所剩不多」
果然没有回答,希尔德唐突的说道。
「本来身体就很虚弱,虽然不是医生宣告的事实。但是自己的身体,别人不会比自己更清楚了吧。仿佛开在路边的小花一样不被人注意的女人,却突然表现出如此的决断力,是这么回事吗」
凉子,义宣,还有美树彦都没有插口。
希尔德仿佛在朗读一则故事似的,声音清脆悦耳。
「秋穗将这件事,应该是有告诉身为丈夫的义宣。即使会成为对自己不利的事,她也不是那种藏得住事的女人呢。知道了这点义宣还是娶了她,而她也以不长久的生命换来了新生命的诞生。……如果到这里与事实有出入的话,不用客气。尽管讲出来」
「……」
无言。
希尔德继续说着,
「换个话题。你的女儿丽华,不管是外貌还是内在都更多地继承了父亲的样子。外表长了眼睛都能明白,内在就连余也不禁会佩服的聪明。虽然在奇妙的地方会很懦弱,不过这点也和父亲一模一样」
「……我懦弱?」
「是啊,没错义宣。没有比你更软弱的男人了。原来如此,只看外表你的确是个刚毅的男人呢。大概什么事情都能比别人做的更好,这种感觉的话多少能圆滑地和别人交往吧。但是,不知何时,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变成了这样呢?不要说不知道哦」
「……」
「如果是真正是刚毅的男人,那为何今日会在余的掌中起舞呢。又为何,要走出自己的领域回应凉子的挑衅?」
义宣果然无言。
美树彦背靠着墙壁,微笑着闭上眼。(为啥中文讲出来感觉就像与世长辞了……)
凉子勉强睁开眼,寻找着旁边的敌人。
「还有哦。和你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儿,真是如面相上的聪明呢。先不说这聪明能不能看穿你的欺瞒,丽华曾怀疑过你对她的爱吗,一次也好」
「……如果没有看穿我的伪装,不曾怀疑不是很正常吗。而且再怎么聪明,一般能发挥出来的也是有限——」
「义宣啊。你不爱妻子,不爱女儿。只是因为你憎恨自己罢了」
金发公主的声音并非斥责也非怒吼,但确如雷鸣一般震慑全场。
「憎恨,责备着什么也做不到,除了后悔之外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不失去妻子可以吧,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吧——然后长此以往,在与你越来越像的女儿身上看到了自己,所以只能讨厌她。对自己憎恨的强度正是爱的反面。除此之外还会是什么?」
「哈!还真是好笑」
倒在地上的凉子叫道。
「他才不是那么高级的人物呢,那个王八蛋!爱这种高等的感情,冷血动物又怎么会明——」
「你有资格说别人么蠢材」
一刀两断。
「凉子啊。你和义宣虽然不是亲兄妹却也是一模一样呢。大部分事情都能凭小聪明解决,但是真正重要的事上却和白痴似的……你,对于失去姐姐的悲伤和后悔,只能推给义宣不是吗?」
「什——」
「将自己伤至如此的男人怎么会懂得爱。(- -为何我总觉得凉子暗恋义宣……)你也差不多该承认了。正因为是这种男人,你姐姐才会将所剩不多的人生托付给他。」
「不是!这家伙,这个男人才不——」
「是吗」
不是希尔德。
这个声音,是从呈大字躺在地上的义宣口中泄漏出来的。
「是这样的吗」
宛如一直探寻的东西其实就在手边而自己却刚刚才注意到,宛如长期疏远的友人突然出现在道路彼端,如此的声音。
「我爱她们吗。秋穗。丽华。原来是这样的吗……」
「白,白痴吗你!?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
接近悲鸣的声音。
早就应该已经精疲力竭的身体是从哪里聚集出的力量,让凉子可以一跃而起,抓住姐夫的胸口。
「你,有对姐姐说过一次的我爱你吗!?没有吧!?但是姐姐却总是念着你,那时的姐姐一副幸福的样子,而你却,你却——」
语不成调。
眼中浮现出大滴的泪水,在合上眼的同时,滴落。
「其实是知道的啊,我是知道的啊!不是任何人的错,不是任何人的不对,明明就是知道的,可是,可是……」
然后,已经不需要言明了。

凉子,深信是义宣害死了秋穗。
义宣,深信是自己害死了秋穗。
其实不是这样的,明明两个人都明白。
凉子泣不成声,美树彦抱着拍档的肩膀,义宣依旧仰视着天花板。
而此时,金发公主已经不见了踪影。


「结果还是让步了吗」
对着突然响起的声音,保坂勉强转过头。
在确认来人身份之后,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哎呀是忍啊。你也来啦」
既是同僚也是青梅竹马的少女,仿佛一如既往的表情走过来,在保坂旁边坐下。
「看到了?」
「啊啊」肯定的回答,「看到了。从那里逆转了呢」
「说实话我也被吓到了。那种状态下最后的最后一击……虽然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结果还是不够啊。不愧是二之宫君,让人只剩这句台词可以说呢」
检查着动弹不得的伙伴,忍尽可能地做着一些急救措施。
任由忍处理着,保坂露出苦笑。
「结果,比起二之宫君说不定真正的半吊子是我才对。虽然也想要珍惜小姐的感情,但是自己的感情却也不愿舍弃。一直一直就这样度过,忍不住来到这里想要一决胜负,不过还是感觉到会输。半吊子的觉悟是无法获胜,而对手也不是可以轻松战胜的人呢」
「赢不了二之宫君的话就得放弃婚约,你似乎做出这样的约定呢。并非老爷开出的条件,而是你自己说的哦,光流」
「哎呀。你知道?」
苦笑更深了。
「我感谢老爷。本来是不可能达成的婚约,老爷却将其置于我的面前。你是怎么想的呢?」
「大笨蛋」
唾弃道。是真的生气了的声音。
「如果真的是想取胜,明明就有数不清的手段可以打倒二之宫峻护。而你名副其实是丽华小姐的随从,永远也都是吧。那简直就是……」
「我没那样打算哦。只是一个轻敌的半吊子而已。做了该做的我也就该退场了。真的没有打算让步的我」
「光流」
「这样就好。能让小姐幸福的就只有二之宫君了」
保坂加重语气强调。恐怕这个少年是真心这么觉得的,而且,着也是事实吧。
正因如此,忍才受不了。
「话说忍,小姐在哪里?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跟在小姐身边呢」
「是跟着来着,不过得到允许就离开了」
「……这可真是的。再怎么说也是眼下这种情况,你让小姐一个人都不会不放心吗?你确定不会被十氏族里那些疯狂的家伙给捉去吗?真不像忍。」
「不是别人真是丽华小姐允许的,没问题。她也希望自己一人能做些什么,实际上以丽华小姐的本事也不会出什么事」
「嗯,话虽如此——」
不理会面露难色的伙伴。
「比起那个来光流,知道你输给二之宫峻护的人,这个世上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那到也是,所以?」
「不说也该知道吧。如果不告诉老爷的话,就不用放弃婚约了吧。这样你就还可以丽华结婚了哦」
你说什么玩意呢,保坂的脸上如此写着,事实上也说出口了。
「你说什么玩意呢,忍。根本就做不到吧。就算二之宫君不说出去,那位金发公主大人也肯定牢牢地掌握着呢」
「这点我来想办法」
「想办法,要想什么办法?」
「总之会有的」
哈啊,忍不住叹气。
「怎么了忍。你变了呢。尽说些乱七八糟的事。」
「乱七八糟我承认,但却想让它实现呢。因为我爱你,想让你得到幸福」(爱的大告白…决定了……)
淡淡地,就扔出了这么句话来。
正因如此,正是因为如此,才使保坂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说出口还是第一次呢」
「是呢。我也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呵呵地笑着。确实松了口气,也没有了平时的尖锐,意外爽朗的笑声。就连保坂也不曾听过。
「不过只是这种事,就花了我多少年时间。也一直都看着丽华的软弱但是……有自知之明,她是这种人呢」
「我喜欢的可是小姐哦?」
「我知道」
「我一生都会跟着小姐的哦?」
「这我也知道」
「我放弃了。虽然认识你比认识小姐的时间还长,但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个笨蛋」
「放弃吧光流」
少女窃笑。
被坏女人看上了你就节哀顺变吧,似乎在如是说着。
「不管你说什么我的心情也不会改变。也不想改变。正如你想着的是丽华的幸福,我也祈愿着你的幸福。啊,你可别有什么奇怪的责任感。」
「还真是……」
大大地叹口气,保坂笑了。
这的确是他拿出觉悟,完全放弃的表情。
「接下来……」
「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把肩膀借你?」
「没事。我还没虚弱到这种地步啦」
「要去哪里?」
「北条家,肯定不是了」
「不能去吗」
「真聪明。反正,你都要带我去个哪儿不是吗」
「当然」
直接去医院,对入院流程不陌生的少年,即使至此心中还是充满了豪气——不,是摆出那样的架势。
少女距离少年约半步之遥,但却做好了随时支撑起少年的准备。
两人并行,消失在道路的黑暗之中。


『记住二之宫君』
在向着前方奔跑的二之宫背后,曾是敌人的少年说着。
『即使我倒下了,你也还没有战胜你自己。只有这点不要忘记——没有觉悟的男人,就没有前进的资格』
没有觉悟?
确实如此也说不定。不,正是这样吧。
连理由都搞不清楚就只是一味的前进,这就是眼前的二之宫峻护。不说目标连也明确的影像都没有一个,那就更不可能说胜算了。
随着情况,被形势所压迫而行动。再坐着空等一定会失去什么,所以行动了。
必死的决心。充满了胸中。
觉悟也没那么了不起。但是行动的话,现在就行动的话。
心里有什么在叫嚣着。怎么了,这股不安的预感到底是?
不行,这种思考管他去。反正想了也不会明白。
在前方有是什么在等待呢?游戏的终点有什么吗?
那种东西不知道也没什么。
只有到达者才可以看到,摸到。没有得到资格的人说什么都是白费,与只敢在门内吠的狗一样。
到手之后再说。到手之后再来考虑。
否则定会让机会逃走。会来不及。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
渐渐场地变得开阔。
直觉。
走过的距离,体内时钟所报出的时间。
恐怕这里面就是最深处了。
战斗的终止,游戏的终结。
新的未来,或者是失意,都要来承受的地方。
然后。
「果然来了吗」
邂逅的,地方。
前方站着一个人。
「好久不见了啊——葱男」
二之宫峻护与北条丽华。
相隔十年的『再会』。


本帖最后由 yinpiao 于 2009-6-30 23:09 编辑





其三
幸福的人们

「……是北条学姐,吧?」
一直想见到,一直想谈谈的少女就在面前,但是峻护却无法一直后背窜上的寒意。
「当然了。我就是北条丽华哦。难道你想说会是别人吗?」
真的不是别的谁吗,一瞬间不禁这么想着。
她的变化如此之大。
虽然外表并没有多少改变。虽然可以看到憔悴了不少,眼睛周围也隐隐浮现出黑眼圈,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
但是,从流露出的内在却完全不同了。
该怎么表达才好呢。
美丽不变。修长的手脚,匀称的没有一丝肉感,宛如精致的人偶一般的丽颜,没有一丝阴影。
但是以前,这种仿若人造品的感觉之中有着生命的光辉。比谁都要强烈,无论多少的阴暗都要用光芒将其彻底改过一般,如此的光辉。
那些都没有了。
或者应该说反过来了。
现在的丽华身上没有阳光。只有黑暗阴霾,郁郁寡欢的阴影。
仿佛站在绝望与悲哀形成的漩涡中心,咏唱着葬送的诗歌——将见者牵引,诱惑,直至深渊之底,如此凄绝的美丽。
和谁好像,想着,然后马上明白了。
像另一个北条丽华。
这是当然的。她们本就是一心同体,两人本就是同一人。而且现在丽华应该已经取回了全部的记忆。
「这前面应该是月村真由的所在吧」
对着沉默不言的峻护,她说道。
「能先见到她的,是你还是我呢」
「……什么意思?」
不明白丽华的意思。
她应该说了什么很奇怪的事吧。
「去见真由,我和北条学姐一起就好啊。学姐,想得到身为神精的真由吗,想得到希尔德这个后盾吗,学姐不可能这么想吧?」
「是啊。我没有想那些」
「那么我们两就一起去吧。一起去月村同学那里。因为,我和学姐应该没有相互竞争的理由才对啊」
丽华没有回答。
「……不和我一起,而要一个人去……学姐,你打算要怎么做?你打算要做什么?」
丽华依然没有回答。
却怀念地闭上眼。
「真快乐呢,十年前」
「是的,很快乐。十年前,与学姐与月村同学一起度过的时光……真的,很快乐。可以的话,我还希望像十年前——」
「你想起来了吗?那个时候的事」
「是」
将美树彦交给自己的信,以及那上面所写的『事实』简短地说明了一下,
「开始有印象,是很早之前的事……不过,那封信对我也是各种意义上的机会……而后想起了更多的事。和学姐约定也是」
「是吗」
淡淡地微笑。
但是,那并不是十年间都在等着这句话的少女所该露出的表情。
「告诉我学姐。我还没有全部想起来。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学姐和月村同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哦」
丽华呵呵地笑着。似乎想到什么很傻的事请。
「没错。其实真的不是大事。现在想起来——」


那日在记忆中也是十分炎热的一天。
十年前的某日。
丽华又照例逃出家,来到破烂公寓。
小心翼翼的抱着3个大大的桃子。在无数的关系中利用了一条而到手的东西,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农园中,找了据宣传最好的商品。
虽然丽华没当有事时总会炫耀自己的家世,但也知道那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越来越不会在峻护和真由面前提起自家的财力,或者说正好相反,在他们面前反而会记得保持节俭朴素的心态。
所以,那三个桃子是特别的。
丽华少见的放纵自己,送来破烂公寓。
说是高级品,也只是桃子。不过对丽华而言不只是桃子。
中途不知想过多少次。
甘甜的汁液在口中溢出。或者是品尝到味道的峻护不由自主地欢呼。又或者是真由尝到之后一脸不甘地闭嘴,想象着这些情景,丽华一路上都笑得很甜。
——还,没有起任何疑心。
幸福的时光会永远继续——未来永远这么光明,本应是如此天真地相信着。
那么为什么。
一口气冲到破烂公寓的丽华,发挥着一如既往的不可以,直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不好的预感,没有比这更好的措辞了。
是什么。
有什么不对劲。
与平时没有不同的门。与平时没有不同的走廊。
蝉鸣的声音。闷热的空气。刺眼的光芒,和,描绘出强烈色差的影子。
什么,都没有变。
想着是自己的错觉吧,手伸向门把手。
——至少敲一下门就好了。
现在才来觉得羞耻,敲门的话总有去别人家的感觉,虽然来破烂公寓的时候一直都是与破门而入同样的行为,本来对礼仪做法十分有感触的。这里本应是身为北条家小姐应有的礼节都可以抛开,也没有任何问题的地方才对。
然而为什么,没有敲门呢。
本该什么都不知道的,本该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果然其实心里的某处已经知道了吧。不愿去确认,在心中某处有人窃窃低语着。
现在想起。
那时,有可能自己,会选择别的道路吗。
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会更幸福吗。
或许这就是,仁慈的神所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也说不定。
——气势汹汹的推开门。
第一话早就定好了。『我带桃子来了哦』,本打算就这么简洁地宣告一下的。以仿佛要来讨债一般的表情。
「我带桃子来——」
话到一般就说不下去了。
房间里是峻护真由。
仿佛要靠到墙上的峻护,和似乎叠在其上的真由。
嘴唇与嘴唇,交叠着。
应该是事故或者偶然,虽然想这么去相信。
过去峻护和真由靠地异常近的情况也有过数次,那种时候丽华就会头上冒出角来怒气冲天。但是,正因为一眼就能明白这不是事故或者偶然,所以那时才明白。
真由的嘴离开峻护。
目光,交汇。
确实应该是这样子。但是丽华却不记得真由当时是怎样的表情。是因为夏日强烈的阳光造成的逆光吗,又或者是已经一篇空白的大脑一时失去了记忆能力呢。
想。
想着,应该是这样的表情吧?
或者是被看到了不好的事,这样的表情呢?
不,不对。
一定,那个女人和平时一样不动如山,被丽华撞到这种事也就只是接受了——这种,感觉。
这之后的事已经不记得了。
自己在这种时候做了什么吧?
发出悲鸣了吗?或者没骨气的瘫软在当场?又或者在一时的空白之后,就如怒岚一般冲向两人呢?
不记得了。
即使是记起了一切的现在,那时候的记忆也完全是一篇空白。
只是经过空白之后的自己做了什么,这点还是明白的。
逃了。
自己成什么样无所谓,不敢回头看,只是跌跌撞撞地,一味一味地逃开。
从现实中。从事实中。从真实中。
因为少女被所相信的朋友,亲人背叛了。因为被告知了本以为幸福的,没有欺骗的时光,以为会永远继续的时光的终结。
将一切抛诸脑后。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一定看到的那些就不会追着自己而来了。
而后,丽华做出了另一个北条丽华。
不知『那一日』的记忆,和月村真由有关的一切记忆都被抛开——之后就只有单纯的丽华被留下来。只是每日想着峻护而努力,令人同情的健全少女。
无所谓的记忆,全部交给了被做出的人格。

这就是北条丽华的罪。
高高再上的少女,无法消除的过失。
多卑鄙。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指责着别人。过去曾无数次被丽华教训,或者说被丽华激励。对着众多的部下和后辈,还有峻护和真由,发出了那么多的教训。
会有资格说教吗,这种人。
那种事,北条丽华在哪里都没有听过。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才是最糟糕的胆小鬼,懦夫。
丽华无法原谅。
比任何人,都无法原谅自己。
怒火。仿佛要将自身燃烧殆尽一般,束缚着身体,让人咬牙切齿,如此强烈的怒火。
这样下去不可以。
必须要取回来。自己原本的样子。无论有什么挡在前面,也绝对要。否则,北条丽华这个人,该怎样取得自己的立足之地呢——


「你说,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吧?」
讲完的丽华微笑着。
仿佛盛开于深森的洞穴,鲜红的百合一样。
「到处都有的事,没有标准纠结不清的感情——只是常见的恋情纠葛。关系亲密的三人在一起,三人中一个是男孩,两个是女孩。然后两个女孩都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真要说起来,真的就只是这么点事。」
不知不觉间握紧的拳头,汗水令人不舒服得沾满全身。
放任痛楚在唇上蔓延峻护思考着。
虽然丽华在讲述时淡淡地表情并未改变,但是——十年前,十年前那个瞬间丽华的心里满是伤痛吧。
「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或者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虽然还小但是同女孩子一起生活……而且我认为你远比其他小孩子来得成熟,有魅力。想不被吸引都难呢。没有察觉只是我笨而已」
「……」
「虽然我笨……但还是相信着」
丽华的语气异常低落,但是叙述却没有任何保留,客观地陈述事实。
所以,才更加尖锐地,刺痛着峻护的心。
「最重要的是她是我的朋友。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女孩……总是比我前进地更远让我很不甘,却在奇怪的地方很胆小,但是果然因为没有表情所以总是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男孩……三个人度过的时光,真的好快乐。这种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我毫不迟疑地相信着。」
峻护别开眼。
说着『那些话』的丽华,让人不忍去看她的表情。
「而那些在瞬间就毁了。粉碎地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只有寂静的声音。
或许对她而言,已经被这个事实伤到习惯,感觉麻木了也说不定。
「我无法忍受这个事实。我的心脆弱到悲哀的地步呢,在那时分成了两个。将讨厌的回忆全部塞给另一个人格,只选择了『对我来说最像自己的自己』,我只要守护着自己的心。——着就是全部。」
大概比起说着的丽华,听着的峻护更能感到痛吧。
不是暧昧的记忆也不是从第三者那里旁听来的,而是从有着明确记忆的当事人那里亲口得到的记忆。
虽然了解了,虽然知道已经不能再回去了,失去的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有什么。有什么,不对。
丽华所说的『事实』,在哪里有着违和感。
「十年前的那天,月村同学已经作为神戎觉醒了吧。而后发挥了强大的精气夺取能力的她将我逼入死地,结果造成了我的失忆。这我知道。但是为什么不只是我,连月村同学也失去记忆了?还有男性恐惧症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格会分裂成两个?」
「她只是认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罢了吧。将你的精气几乎掠夺殆尽,让你陷入濒死的境地,对她来说当然是如同落入奈落之底的冲击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人格分裂将记忆消除老保护自己不是吗。只不过与我的立场相反,她将另一个人格表现出来,而自己缩回壳里而已。男性恐惧症也不过是无法完全消除记忆而表现出的后悔,对你不记得男性恐惧症,不过是过去的记忆残渣在影响她……不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真是矛盾,不过人类不是只有借口才能站得住脚。其实你和我不都是在矛盾中挣扎吗。」
说不定确实是如此。
但是,有什么在牵引着。
当然不是说丽华在说谎。
是什么?我还没有理解什么?
「果然还是要去问月村同学。她一定知道一切。现在的月村同学,十年前的人格也应该在。」
「啊。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么就一起走吧。我们两个一起去月村同学那里,然后问出全部」
「……」
丽华没有回答。
这让峻护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预感。
「你不要会错意。我无法原谅她的横刀夺爱。年幼的男孩和女孩,也有这种事呢。这点分辨能力我还是有的」
「那……那就——」
「你也是哦葱男。被月村真由,所背叛」
这次轮到峻护的沉默。
「也不是没道理。因为,就连身为女生的我也那么喜欢她。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月村真由的有点更在此之上。无口无心无表情,第一眼看到还会以为是性格怪癖的类型,却有着比谁都闪亮的东西。更何况你与她还一直在一起。比我长的多的时间,比我近的多的距离,一直看着她,但是——」
摇着头。
很寂寞的样子,果然还是难以承受。
「不,这果然还是我心胸狭窄。并非不能原谅的话,只要全部接收就可以了。也已经过去十年了,该是放过的时候了。一定在心底,还是一个笨蛋吧。还不够成熟。还依旧那么懦弱。但是」
更加激烈的摇着头。
然后,是仿佛吹散一切的淡然微笑。
「果然还是不行。将至今为止的事当做没发生过,和十年前一样这种事我左然做不到。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
但是无论对何人都不会将自己的判断说出口,似乎在如此说着的强烈语气。
「必须要做个了解。不然,我一步也无法前行」
「——」
只能沉默。
北条丽华,以她透彻的知性,应该已经看透一切了才对。
哪边是愚者之道哪边是贤者之道,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即使如此,还是选择了愚者的道路。
这种心情是怎么的呢。
一定很苦涩。
一定很难过。
吐着鲜血,烦恼痛苦着,即使如此也痛下的决心,也许峻护应该尊重才对。
也许应该支持最喜欢——不,比十年前更加更加喜欢的女孩才对。
但是峻护,还是说出了阻止的话语。
「未来不是只有一个。可能性也不是只有一个。除了北条学姐所相信的孑然一身的道路之外,可选择的道路一定多得数都数不清。好好地谈一下,认真地想一想的话一定也能看到其他的道路。即使这样也要去吗」
「啊啊。我要去」
「虽然我不想这样说……即使是我的请求?」
「即使是你的请求」
「就这样不管的话月村同学会死。学姐你也很珍惜月村同学吧。你们是好朋友不是吗?即使如此也要去吗?」
「要去」
不行。
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她?要怎么做才能阻止她再次犯下错误?
「放弃吧。的确只是为了感情纠结而迷乱,这种事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稀奇吧。但是,对我这就是一切了」
「那样,但是那样——」
「我不想求你原谅也不想求你理解。这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背向峻护离去。
慌忙地向回走去。
「走这边」
「不要。我不走」
丽华似乎困扰地笑着,
「软弱……即使要阻止,也稍微讲究下方法吧。你也取回一定程度的记忆了,聪明机智也派上了些用场,不过想回到过去的光辉还很远哦」
「谁也不会被这么一说就屈服的」
「呵呵……但是我,不管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最喜欢了」
峻护再次陷入沉默。
这是过去的她绝对不会说的话。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坦率起来。我好像一直就很软弱。」
说出这些话,即以为着。
「说不定,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是我也不一定呢」

不阻止不行。
峻护下定决心。心中做出了坚定的决心。
即使会被她所憎恨。
即使会失去生命。
都不能让她去。
不管发生什么,绝对,都不能让她去。
「……还真过分呢,你」
一步,两步,渐渐靠近。
仿佛很困扰,仿佛很为难,丽华苦笑着。
「真是,过分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从刚才开始担心的都是真由不是吗。只要过去我会怎么不也不知道吗……你对我一点都不担心吗?」
「你,你说的那是什么蠢话!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突然打住了。
突然就扑进了强烈抗议的峻护怀中,毫不犹豫地伸手挽住峻护的脖子。
暖暖的,甜甜的,触感。
「——!?」
吻。
丽华亲过来的。
脑中一片空白。
说不出话是嘴被堵住了,并非如此。
对于如此唐突的行为,峻护失去了一切的行动自由,然后。
仿佛让眼前一白的冲击。
「对不起」
耳边传来谢罪的话语,胸口被嵌进一拳,峻护毫无抵抗地倒下。(这就叫美人计……)
「但是,我还是得去」
无机质的地面在眼前放大。
噗通,沉重的声音,当明白那是自己的身体倒下的声音时,眼前的空白已经被黑暗所侵袭。
听到了脚步声。
离开了。
不能让重要的人离开,从峻护的身边。那有可能就是永远的离开。
不做点什么的话,这样想着。
但是这见鬼的身体怎么使唤也不动,更是与意志相反,意识开始沉陷,但是不做些什么的话,不做些什么的话,不做些什么的话——
这么想着,沉入黑暗。

北条丽华毫不犹豫的前进着。
没有回头。
已经没有迷茫了。
在被峻护阻拦的时候,要说完全没有踌躇那是骗人的。
因为,终于才能坦率一些了。
而且峻护也记起了大部分的事,也想起了那个约定。
一直因为迟钝优柔而没少挨骂的他,进来终于像个男子汉了,仿佛可以窥见十年前的影子。
本来丽华都没有奢望的事。
总算,是比之前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忘记讨厌的事,只考虑快乐的事。
确实还有这样的道路。不,任谁来看也是选择这边比较好。
但是,北条丽华选择了去结束。
要说为什么,那就因为是北条丽华这个女孩。
笨蛋也好傻瓜也好愚蠢也好,一定不能放弃。
否则一定,自己都不会允许自己站在二之宫峻护的身边。
——北条丽华笔直地前行。
有着令人羡慕的记忆力的她,只要进过一次迷宫的构造也就跟通路一样了。就算有过改建和增减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没有迷茫,以最大效率,以最短距离前进,然后。
来到了外面。
突然开阔的视野。
着就是迷宫的出口,最后的舞台。
是建造二之宫家洋馆的山丘中腹。仰望被黑暗包围的杂木林,就能从树梢间看到群星在闪耀。
还真像那个金发公主的风格——。
丽华不自觉得露出苦笑。
在二之宫邸内也是,在这个山丘的周围也是,包括十氏族在内的家伙都纷纷攘攘的挤在一起。如果被那些家伙知道了这个地方又打算怎么办呢……不,在计算出这些之后,还是将这里定为终结的地方吧。真是的,往好听了说是看穿对手的思路,其实就是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在十氏族面前表现出的绝高的才智——让他们找红了眼的女子,居然就在如此稀松平常的地方。
「不用担心」
那个红发的少女如是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殿下如此叮嘱过了。我们只能噙着手指在一边看着。不会妨碍你的」
金发公主的从者之一,夏洛特·罗严海姆。根据之前部下的报告,确实应该是这个名字。意外的想着,的确她是一个在这里也不错的人。
而且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北条前辈,这个,那个……」
似乎想要说什么的张着嘴,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地低下头的少女。这只丽华也清楚地知道。绫川日奈子,神宫寺学园一年A组。原来如此,她也是一个留着这里也不错的人。
而最后一个人是。
「自从京都修学旅行以来,呢」
背靠着树蹲坐的女孩,慢慢站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好想见面,不想再次看到,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好久不见,该这么说的吧」
不动声色,丽华冷静地对应着。
「前些天你所看到的是另一个我。和想起一切的我会面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原来如此。确实是这样呢。好久不见了丽华」
「是啊。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了」
抑制动摇终于说出来了。
但是月村真由。
丽华的好朋友,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她更重要的人,虽然有些蠢蠢笨笨的,但是不久之前还健健康康,每次都能怒目而视大声争吵的少女。
已经是陌生人了。
连一丝影子都找不到了。
这到底是谁呢。
真的不是不认识的谁披着月村真由外衣来骗人的吗。
可惜不是。
虽然不愿相信,但是,这确实就是月村真由。
丽华也明白。
无论多么憔悴,虚弱,消瘦,也只有丽华明白。
曾经让自己吃尽苦头,即使在经过了十年的今天,对丽华而言也是一座高墙的女孩。
这是月村真由,不会错。
「希尔德小姐这么说了。得到我的人将控制游戏。」
如此残破零落的身体,却如此坚定的站着,
「我是传说中的存在——『神精』,有豁出一切将我弄到手的价值。还有,得到我的人,还会得到出我之外更多的东西,等等。」
凝视着前方——只有这点和十年前完全一样,无比清澈的眼中充满了知性和理性,月村真由问道。
「丽华。你是最先来到我身边的人。走过的路,背负的压力一定不是闹着玩的。但还是来到了我身边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说谎。
没有迷茫,做好觉悟,这都是谎言,像用西伯利亚的北风吹起来的牛皮一样大的谎言。
对于真由的提问,丽华无法立刻做出回答。
「丽华,你想要什么?」
再次问道。
认真地看着,清澈的眼中充满知性和理性,让人无法直视。
想要移开目光。
想就这样转过身逃开。
但是,不可以。
不能迟疑,不能退缩。
不是现在,不是这个地方就不行。
轻轻地,静静地,慢慢地,深呼吸。
将游移的眼神,坚定地固定在前方,
「我只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我是你的朋友……是骗我的吗?」
不想做出这种表情的。应该说想着绝对不能摆出这种表情的。
但是这时丽华的表情一定,仿佛在期待,仿佛在恳求,仿佛快要哭出来一样……一定是这样的表情。
真由一瞬间似乎想说些什么。
真像这个无口女。说不定就算是要打喷嚏时也是这个表情。
但是下个瞬间,真由出现了表情,毫无疑问的的确确明明白白的表情。即使是丽华之外的人看到都不会错认。
放松了柳眉,弯起眼角,露出酒窝。
月村真由,笑了。
稀有的事。这样的一抹笑容,好像有着什么让她非常高兴,打从心底里笑出来。
不禁觉得就连广告商也会想用,倾国倾城的笑颜。
「丽华真是笨蛋。你说什么呢」
于对这仿佛比喻一般的话,丽华什么也没有回答。紧张地停止呼吸,真想昏过去算了。事实上这样比较轻松吧。
「当然了。丽华当然是我的朋友了」
……终于可以再次呼吸了。
仿佛松了口气,但是还是觉得仿佛在做梦一般,小心翼翼的确认着
「真的?」
「啊,真的。丽华,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我当然也是——」
「你当然是我的好朋友了,丽华」
还以为心脏会停止跳动。
注意到了声音中包含的某种阴郁,笑容之中有着某种固化成型的恶意。
「这么说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像你一样便利,像你一样好利用,像你一样对我有好处的人再也没有了。像你一样的人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你能做我的朋友真是太好了丽华」
冻结。空白一片。
好像降下的冰霜,将全身都冻结了。
「无口无心无表情这种角色设定还真是方便呢。只要被认为是软弱的女孩谁都会被骗到……丽华当然也是,峻护也简单就搞定了。在说过话之后就会被同情。只要以此为盾,很简单就得到了。真是,稍微有些沮丧吧?我的演技很棒,诱导力也很强,有人这么说呢,责备峻护也太苛刻了。我不管几次都会占上风,只是如此而已」
「……你是,骗人的吧?」
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
「我明白的。因为,你在那时在公园里,确实说了。说是把我当做朋友。确实一副不中用的样子,却很拼命。你说这是骗人的我不相信」
「……真是麻烦呢」
真由皱起眉,真的很困扰的样子,
「那么,为了让笨蛋如你也能理解,我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吧」
简直就像在让顽劣的幼儿还好听话一样。
「我和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合不来。每次都会吵架,烦的让人受不了。所以总觉得有一天会变得乱七八糟的,事实也变成那样了。你看——」
没有听到最后。
注意到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只剩一丝的距离,已经发出了仿佛能迸出火花般强烈一击。
拳头。
平手?真是愚蠢。这是那种轻易能了解的天真的战斗吗。
并非有意这么意识的。
但是,这确实是交付的性命的一击。然后理所当然,然后合乎常理,不如说大概必须这样做,
「无聊」
在隐隐听到嘀咕声的同时。
真由的身影消失了。
如此迅捷的动作。转眼间左手就摆出了防御,只能说这是常年的训练和良好的第六感。
咔噌。
一声钝响,丽华被打飞,但是在敌人被打飞出去时利落地调整姿势准备逆袭。
没有逆袭。
「全是空隙。这样一生也赢不了我」
代替逆袭的是辛辣的讽刺。
睨视着『敌人』,呼地呼吸着。
完全被点燃了。但是脑袋还不能被怒火侵袭。只需要冷静,除此之外就是冷酷。
「你还想打啊」
似乎已经放弃了的真由。
「实力差距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逃跑不是比较明智吗」
确实。
再怎么说也是从道上专家那里学得的格斗技术。尽管说在势均力敌之上,这个女人的实力能高到什么地步。更何况是演技也好平常也好都已经无法使用的虚弱身体身体。
好吧,丽华在心中做出决定。
成为机械。只是为了将面前的敌人破坏的机器。
「……和你,无论几次也要分出个胜负」
「已经做了呢。无论几次」
「那次我输了。就连一次也没有胜过」
「是呢。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找架吵」
「但是,我从来,从来没有认真的和你吵过架」
摆出架势。
绷紧了神经。目标只有一个,为了集中一切。
「大概,这次是最初也是最后了,我想」
「真是巧。我也这么想呢。因为你好像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在这里退场吧」
「我要杀了你臭女人」
「请便。做得到的话」
丽华突进。
同时,真由也更加犀利地进攻。
激斗。

注意到时真由的脸已经在眼前了。
「——哇。哇啊啊啊啊啊」
眼前?不,根本就是快碰到鼻尖了。
就连呼出气息和肌肤的温度都能感觉到的极近距离。从这个距离能清楚看到女孩的脸。吃惊地想要转身却无济于事。
「怎,怎么了吗?真由!?」
「没有,因为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
就在看着的位置安安静静地正坐着,淡淡地回答道。
——十年前的夏天,破旧公寓的一件房间内。
峻护擦拭着睡着时冒出的汗水,调整着略微有些凌乱的脉搏,
「吓死我了。对心脏不好哦真由。即使叫我起来,我也比较希望你用更加平常的方法啊」
「所以我说在试过了各种方法之后,但是还没能叫起来。认为应该问『怎么了?』的是我才对。怎么了峻护?」
「咦?什么?」
「脸色很不好。呼吸也很乱。这种温度下明明出了很多汗体温却很低。我很担心」
「哎?啊嗯,对不起」
搔着脑袋,
「嗯,怎么说呢,好像是做噩梦了?不,果然是开着电风扇午睡不好呢,嗯」
「……」
「啊,是那个吧?午饭你做的扇贝和虾的海鲜沙拉。那个,稍微有些不新鲜了」
真由没有理会这个拙劣的笑话。
「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一定逃不掉,蒙混也好拖时间也好都不允许,盯着着他的眼睛里如此写着。
「好好回想一下就能发现你诸多不自然的地方。比如说峻护过去,我听说你在各方面都胜过丽华。是不是?」
「啊啊嗯……算是吧」
「但是最近却相反,你似乎经常会落在丽华后面。我自己也数次亲眼确认过这样的场面。比如说以前,丽华和峻护竞赛铁人三项的时候」
「那是因为丽华自身的努力啦」
「她的努力我承认。那个人努力的天分是别人的一倍呢。但是即使这样我认为也不鞥说明现在的问题」
「怎么说?」
「我看到的是你在尽可能回避使出全力——应该说勉强自己使用体力。不是吗」
峻护嗯嗯地倾听着。
真由不理会他继续说道。
「害怕丽华的惩罚,非得这样?不对,你应该不是这种人。气质温和讨厌竞争,不像会不择手段都要伤害对手自尊心的人」
峻护嗯嗯地倾听着。
「虽然还不到了解到你是什么种类的人。我也不是当事人,只能从听到的传闻中导出一个粗略的假设,但是,我是有相当的仔细才如此判断的」
稍微呼吸了一下,还是和平时一样的语调说着。
「峻护。难道说,你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就觉得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吗?」
沉默降下。
峻护闭上眼,抱着胳膊,口中模糊的发出呒呒呒的声音。
「嗯——好厉害!真由好厉害」
一会后睁开眼的峻护,绽开笑容说道。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不过,真由还真是想过各种各样的事呢。该说想象力丰富还是什么呢……虽然我觉得你将来做什么都很行,不过果然还是适合当作家吧。或者就是侦探之类。很,不,绝对能发挥到这想象力哦」
听着峻护拼命强调的真由却危险地眯起眼。
「真是爱操心。那么我表演点什么让你看看?给你证明看看我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或者说再与丽华比一次铁人三项让你看?」
「……」
「不过肯定,还是我输啦。丽华真的变的好~~厉害,而我你也看到完全没有在努力。没做什么努力的我怎么可能敌得过丽华嘛。啊啊,你不要误会。我完全没有嫉妒她哦。只不过稍微有些不甘心罢了,不过替她高兴的感情可是不甘心多了好几倍哦。因为我也见证了丽华渐渐变得这么棒」
「……」
「真失败……那么,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明白你的疑问,所以我想证明那是想太多了。证明方法就拜托真由你了。这样如何?」
「……我知道了」
绝不会让他逃掉,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结果似乎还是让他给逃了。
「很遗憾,我没有能证明你不健康的方法。你现在确实,似乎确实比刚才好多了」
「了解了?」
「算是吧。暂时接受了」
「哎呀,那太好了」
对着笑得高兴的峻护真由呼地叹口气站起来。
来到厨房收拾着没有洗的东西,
「说起来峻护。问你件事可以吗」
「嗯。什么?」
「你和丽华KISS过吗」
本来应该是打算去帮忙而站起来的峻护,险些又坐了回去。
「……你还真是,突然就问出这么劲爆的话来」
苦笑着来到真由的旁边。
「嗯,就是,呃,有过,嗯」(原来你从小就这么糟糕……)
「是吗」
「啊哈哈……不过,说出口还真是难为情呢。哎呀,这可真是……不过,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稍微有些在意」
「在意?在意什么?」
「不,没什么」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皱起的眉头却让人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
「……也是,穿帮过头也要有个限度。空想,不,该说是妄想才对吧。这件事就该忘了才对」
「什么?你一个人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
「没,什么都没有。问了你这么多奇怪的事真对不起。请忘了吧。我也会忘掉」
「又在说傻话了。那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吧。相当有冲击力呢,刚才的问题」
「……对不起。也是,说了傻话呢。对不起」
真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没有啦。嗯。好了啦。别在意,真的没关系」
被这么一说白色的脖颈立刻染上朱色,峻护不禁被吓了一跳。
总觉得不能再往看了,峻护也脸了红,总之把精神集中到洗东西上。
一阵微风拂过,挂在窗户上的风铃随之摇动。
夏日的午后。
破烂公寓的时间,即使是在些许不自然的无言中,也平稳而安详地流逝着——
X
X
X

睁开眼。
「……唔」
想要站起来,那是手脚却不听使唤。
说起来我为什么非得站起来不可?——飘渺的意识还在考虑着这种事,峻护已经疲惫到如此地步了。
「可恶」
不甘心地咂嘴。
到底浪费了多少时间,想都不愿想。明明连一分一秒的迟疑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还是无法动弹。冷静地判断,最好不要无谓地浪费体力等待恢复才是最好的。
(想起来了)
是了。
在梦里徘徊的时候终于,峻护想起了一些新的回忆。
不明原因的身体不适。
似乎自己当时为此相当苦恼。
(那是什么呢?)
和感冒之类的流行病不同,记忆中自己也有查过医学书的样子,但是还是不明原因。
如果是慢性病的话,平时也不一定会表现出什么症状。或者是接近间歇性的病,情况的好坏交替出现的样子。
再加上,比起后者前者出现的次数更为频繁,因此,记忆中的峻护也就放弃查追根究底了。
丽华大概没有注意到吧。
应该是只有一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真由一人发现了。
时刻注意着峻护的就只有一个人,只有月村真由。
(什么?这种感觉是什么?)
让人十分焦躁。
似乎抓住了什么的感觉。
至今被忽略的什么,就在手边了的感觉。
(见鬼,到底是什么……)
真是的,迄今为止的人生有过这么忙的闲暇吗。
不去追丽华不行,不深究失去的记忆不行,验证的时机被无限顺延。时间时间时间,总之就是时间不够。
「啊啊,疯了」
跳起来。
不奢望完全了,总之就先恢复到能前进的程度就好。
说起来还真是奇妙。
一般来想,明明是疲惫到连根手指也动不了的地步的。恐怕就连保有意识都困难,因为疲劳到极致而被睡魔所引诱,像摊泥一样睡上整整两日也不奇怪。
可是,却还能动。
稍微挖掘一下力量就像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在想着不行了,极限了的时候再前进一步,只要有这种心情,就会变成两步,三步,总会有办法的,这样。
为什么?怎么会?
确实曾经整天都有锻炼过,但是自己有顽固到这种地步吗?
「——所以啊!都说没有考虑的时间了」
叱责着自己,向着丽华消失的方向迈步。奋力抬动脚,差点就维持站立的姿势走出去了。虽然不好意思,不过奔跑的力气似乎还没回来。
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向前——
(不,不对)
不是这样。
确实没有多虑的时间了,这是事实。但是,这是明显的逃避行为。
那是自己必须得思考的事。
是不得出结论不行的事。
(我确实,和月村同学纠缠不清)
十年前,与丽华有过约定的自己,却对月村真由保有好感。
不是对同居人的好感,而是对一个异性的好感。
而十年后的现在又是。二之宫峻护,对十六岁的真由,和十七岁的丽华两人,又是纠结不清。
这点,必须要承认。
在承认之后,必须要找出来。
找到自己,名为二之宫峻护的男人的真面目。
到这里就逃开了。
不敢再往下深想。
因为,即使立下未来的约定,是六岁的时候。
即使再怎么被当做神通对待,要有能说出『未来的约定』这种事的资格,必须有那数倍的人生精力才行。
而现在,峻护也才十六岁。
还不是大人。
但也不是孩子了。
差不多,也得做出决定了。
选择谁,放弃谁呢。
守护谁,离开谁呢。
「——好痛!?」
如火燎般的疼痛袭来。
胸口。之前被重要的人之一痛击的地方。
「……真是」
苦笑着。
「丽华,你下手就不能稍微有点轻重吗」
峻护向着前方。
以蜗牛爬的速度,但是却一步一步前进着。
为了自己的决定,少年前进着。

已经,是几天,几周前的事情了呢——记得,是在南方小岛上度过以个喧闹的假期回来之后不久的事。
将给月村真由予以重击之后不久,却反而是自己感到了战栗。
交手,不能这么说。
就是单方面的。
面对虚弱憔悴的月村真由,丽华一半以上都交给感情去主宰,而真由则是不得不接下,然后以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战胜。
交手,不能这么说。
但是那时,被败北的屈辱感浸透的却是丽华。
现在还鲜明地记得。
看到了本应是但方面被压制的真由在一瞬间发出的,灼热的剧烈。
当其出现在眼前时,丽华确实感悟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保持优势,可月村真由一旦露出獠牙,丽华连一时也支持不住就会被那獠牙给撕碎。
想起来从以前就这样了。
平时安安静静的存在感很薄弱,但到了时候,就会释放出强烈的存在感。
似乎也有从峻护那听到过。真由的无口无心无表情,是压抑着丰富而激烈的感情的反面。
当时还半信半疑。
月村真由,是仿佛故作神秘还是为了让其他人看不见而自己伪装起来,不是为了隐藏起实相的肤浅而做出的伪物吗——这种可能性,不可能完全没有考虑过。
确实就当时已知的范围内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对此判断的慎重到底是多么地徒劳,丽华以经完全明白了。
「可恶——你,不是在垂死挣扎吧?」
放弃挣扎,叫喊出的不是悲鸣也不是抗议。
「即使是曾垂死挣扎,我也绝对不会输给你」
回应只有冷静的声音与一击肘击。
在两名少女的守望中,两名少女的战斗趋于白热化。
(这个女人,是怪物吗)
超出吃惊,丽华已经是惊呆了。
包括本人在内谁的想法都一致,月村真有确实是在硬撑。不会有错。应该是这样。
那么为何还能如此动作?
为何能与丽华斗至势均力敌,或者说更胜一筹?
(开什么玩笑啊……)
进攻,或者说是闪避着,丽华的嘀咕还是没有停止。
如果是在完全的状态下,这个女人到底会发挥出多少的实力。虽然金发公主确认了真由是『神精』,其实和『神精』也没有关系吧。
(不,不止是如此)
变成一进一退的决胜的原因。
的确真由没有发挥出一半的实力。而与经过了刻苦训练的丽华,只用高得可怕的身体能力和动物般的感觉与之对抗,虽然是敌人也只能佩服。
但是,只是这样不能说明现今的情况。
(我也是,还没有发挥全力?)
这也是原因之一。
没有休息的激烈连战,还一度因为精气不足而倒下,更别说经过那段滴水未进的日子。怎么可能发挥全力。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不能说明。
(怎么了?身体的重量。我有虚弱迟钝到这个地步吗?)
手,脚。
四肢全部,不,从内脏到脑髓,每一处都像是别人的东西一样,这种违和感。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在地下迷宫的时候明明还这种的感觉的。
(不是吧)
一边挥拳,惊愕地张大了眼。
(错觉吗?)
转过腰,一边挥出隐藏的拳头一边在心中大叫。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
瞄准膝盖踹出一脚,
(这家伙,可是背叛了我啊!没有比那更过分的背叛!)
如果峻护选择了真由的话,一定会给予祝福的。
虽然一定会伤心,虽然也许心上会蒙上一生也无法消除的阴影,但是果然,还是能祝福他们吧。祝福,支持,这样努力着。
因为这一定也是,对于真由也是困难的选择。
如果立场倒过来——如果峻护选择了丽华的话,一定,真由就算悲伤,也一定会祝福,支持他们的。
是自己太天真了吗?
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结局,圆满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存在吗。
——不知何时变成了进攻的一边。
对丽华的攻势,真由只是抵挡就吃力起来。
(她是,敌人)
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出招。
(她是,敌人)
若是被膝盖攻击到,真由也站不稳了。
(她是,敌人)
没有完全变换就一记回踢,掠过了真由的鼻尖。
她是该被憎恨,该被打到的敌人。
可能的话真想咬死她。
——在避开一记正拳而向后移动的一瞬,真由脚下一绊。
完全的空隙。
从战斗开始就势均力敌的情况中唯一破绽。
甚至,丽华还有闲暇来确认这破绽是不是陷阱或是虚招。
突入。
正面而去的一掌是诱敌。
再进一步,仿佛陷入一般地突进。
以肩膀撞上对手的腰,手伸向对方的膝盖内侧。
咚地一声,在地面回响起钝响的下个瞬间,丽华的胜利就已经决定了。
就如教科书一般从双手刈变为马乘式。(注:双手刈就是抱住对方的大腿两个人一起往前倒。马乘就是像骑马那样坐着,说白了就是跨坐……)
完全控制了对手的姿势。(要是有插图一定相当的邪恶……这8CJ的作者……)

目光相对。
透彻而充满知性与理性的瞳孔,在迎接死亡的瞬间也没有改变。

停滞只有一瞬。这一瞬当然不可能逆转。
扬起手。
瞄准的,是咽喉。

看到了扬起的手。
庆幸的那只手上没有握着任何武器——但是却并非安下了心。与仿佛经过武装的素手没有关系,现在只要看着瞄准咽喉挥下手的丽华眼睛就可以了。
一目了然。
不是看错了,真的。
那一击轻易就能将柔嫩的肌肤划破,将颈椎折断,通向地面。
巧妙地藉由体重压制在真由身上,确保了自己处于完全优势的丽华,现在掌握所有的主动权。即使是最坏的方法。
在一旁看着,屏住呼吸的绫川日柰子和夏洛特·罗严海姆——但是这两人却没有介入的意思。
连对如此薄情的两人感到愤慨的时间,峻护也没有。
谁都不能依靠。
不止别人峻护也无能为力。
榨出最后一丝力气,仿佛向前倒着一般冲刺着。但是距离两个最重要的人还有好几米的距离。在这个时候,在现在这个时候那就等同于星球与星球间的距离。
无法企及。
连发出声音的时间也没有。
所以说,是分秒必争。至少再有零点几秒,说不定还能做些什么。
血气上涌,视野仿佛变得一片黑暗。
伴随着令人厌恶的声音手刺过去。
「————!」
不成音的悲鸣是谁发出的。
日柰子吗,夏洛特吗。也许是峻护自己也说不定。
「啊啊……」
当那副情景终于进入眼睛的时候,峻护也已筋疲力尽。
如锈铁一般的血腥味,淡淡地飘入鼻中。
无法动弹。
一切都沉入终结的绝望,这时。
「我认为你是朋友」
零落地,谁说着。
咦?迅速的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我,认为你是朋友。即使一直吵架,即使一直站在我的前面让人火大,即使无口无心无表情让人看不顺眼,但果然还是觉得你是朋友。虽然一直没有说出口。真的真的,是觉得你是好朋友」
泪水潸然落下。
落在真由的脸颊,额头。或者还有眼睑。
「现在也是。大概,之前也一直都是」
真由愣愣地看着不断滴落的泪水。
丽华站起身。
泪水的主人,抬起深深陷入地面,沾满自己的血迹和泥土的手,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长发将侧脸遮藏起来,看不清她的表情。能明白的大概只有真由。
「反正都要死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像野猫一样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连尸骨都不要让人找到,孤独地从这个世上消失岂不更好。因为那本来是就是最适合你的终结方法」
看着胜利者的少女背过身,败者的少女无言地直身。
直起膝盖,慢慢地调整着呼吸,简直就像大病一场的病人在做复健一样慎重地站起来。
「啊——真由——」
日柰子想上前,却无法抬动脚。
不是没道理的。就连峻护也无法做出什么。
已经不长了——无论是谁都看得出如此明显的事。终于,今日的死战将月村真由最后残存的一点生命力也夺走了。
转身慢慢离去的真由的背影强烈地表达了。
死去的地点与死去的方法自己来选择。
或许正如丽华所言,仿佛知道无法逃脱死亡的猫一样。
(——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好?
做什么才是最正确的。
追着真由吗?将丽华弃之于此。
留在丽华身边吗?放弃离去的真由。
两难的抉择。
真由一次也没有回头,背影渐渐变小。
丽华依旧背对着,死死地咬住嘴唇。
呆然站立在两人中间的,峻护。
「峻护先生。没事吗」
「喂。结果怎么样了」
奥城伊露里与拓赶来了。
「唔哈,真是累死了」
「一步也动不了了!」
接着是吉田平介,井上太一。
其后是凉子和美树彦,甚至连义宣也跟来了。
每一个都是头发和衣服乱得可以。明显可见是经过了一场场激战。
即使如此也,也比到了这里后一直到最后的最后都在战斗的两人要好得多。
对于后来者中的任何一人,谁都无法踏入这里。
领悟到这里沉重而沉郁的气氛,谁都无法碰触。
不,只有一人除外。
「似乎完了呢」
带着忠诚的执事的金发公主,宛如踩着红地毯而来的女明星姿容万千地向着这边走来。
「不是悲剧不是惨剧也不是喜剧,只有后味之恶留下来了。但这也也可以。……那么,虽然获得胜者资格的是北条丽华」
希尔德站在怎么也看不出身为胜者的少女面前,
「要怎么处置胜利者的奖品,身为主办者的余不能干涉。在说明了的规则里对此也没有涉及。当然,把奖品的引导到最后为止都交给胜利者没有任何问题」
「……」
「那么,如果失去了作为奖品的意义,那么区分胜者和败者的意义就不存在了……啊,对了,差点忘了。身为胜利者的你只要愿意余就会成为你的后盾呢。怎么样?愿意吗?」
「……」
「呵呵,不要那样看着余。你也有你的想法吧。能满足它的是什么余可不知道。但是你做了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你,又知道些什么?」
「反过来问,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余与你之间的差距,现实余之现对的解释的差距,不是仅此而已吗。……算了,在这里讨论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擅自得出结论环视着众人,
「派对就要开始了。之后的一切就交给主办者的余吧。你们也还有各种待解决的问题吧,将其结束」
这是终幕的钟声。
所有人都无言,谁都无法动弹。
但是,谁都明白不能不听从主办者公主的话。
不,一个人例外。
「请等一下希尔德」
是峻护。
「怎么了峻护?要是有闲话家常的时间,至少为真由的死掉基地眼泪吧。她,最期望的就是这个了吧」
「如果除了掉眼泪之外没事可做的我当然会掉。但是,我还有应该做的事——不,是有必须要知道的事。」
「哦?是什么?」
「希尔德。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事呢?有关十年前的。我,必须要知道这件事。」
「你说,余藏着的,事?」
惊吓,意外之类的情绪在声音中一点也没有。
不如说是在确认预想的,声音。证据就是金发公主一脸愉快的弯起嘴角,
「为何会这么想?因为将来的妻子的一切都了解……虽然你这么说余会很高兴,但是似乎并非这个原因呢」
被询问的峻护沉默了。是因为自己对十年前的记忆感到哪里有着违和感吗,但是这些都还不明确。
但是,明显很奇怪。哪里不对。不自然的,与道理不符。
是哪里?
对什么有着违和感?
「……我想起了很多事。十年前失去的记忆。终于,差不多全想起来了。」
「哦,然后呢?」
「一是总对什么没底的感觉,还有就是我的觉悟还不足够吧。认真地验证一下回忆起的事的机会,一直没有。但是现在试着整理一下那些记忆,就出现了一个疑问。」
「哼,说来听听吧。」
「希尔德。我是真的,因为真由的吻而徘徊于濒死的境地吗?」
对峻护的疑问,知道十年前的事件的人们一齐眨着眼。
十年前作为神戎而觉醒的真由,吸取了峻护的精气。无法驾驭强力的精气吸取能力的真由,将峻护的精气吸食殆尽,夺取了他的才能和记忆,将他引向死亡的边缘……这是确定事项,应该是一切的前提。
「想起来了。当时,我已经因为原因不明的身体不好在烦恼了。这对谁都没有说过,一直隐瞒着,而当发觉的时候,已经,应该变得无法挽回了」
反复要亲自确认一般,一句一句,慢慢地说着。
而后像再次得到了确信一般,没有动摇的眼睛笔直地看向希尔德。
峻护如此断言。
「我并不是因为真由的吻而陷入死地的。或者说与之正好相反,我因为真由的吻才活了下来。不对吗?」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表情这么说着的不只是丽华一人。
凉子也是美树彦也是——确实以『十年前的事』为前提而行动至今的两人,面面相觑。
「我十年前看到的光景……月村真由和你在接吻的那个光景。不是横刀夺爱,不是月村真由将你夺去吗?是样吗?」
「……就这样不去碰触『那个』的办法也有」
仿佛为了让场面平静下来,金发公主静静地说道。
「好好考虑。现在这种场合,那是不好的的吗?月村真由会死。但是这是因为那家伙不长的寿命,也是因为她所犯下的罪行。原来如此,现在也觉得后味很恶,但是现在稍微忍耐一下的话,之后就是前途无量的未来了。让月村真由在墓碑下腐朽,生者则不被过去所束缚,只要看着前方前进就好。——峻护,还有丽华。你们没有什么好觉得迷茫,以前立下的约定不是也能实现了吗。这样还有什么不满?」
说是确认的作业也好。
希尔德并非真心地促成反悔的这点还是明显的。
如果是真心地看着峻护,看着丽华的眼睛说出这番话,就该去看眼科或者去配副眼镜了。
「……变成长话了。还是说这只是余的假说。其要义,已经预先判断好了」
说着,金发公主点燃了烟管的火。
似乎要整理思考的顺序,让烟雾慢慢升起,
「再次之前有一件事余想确认——美树彦」
「什么?」
「月村真由,在十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是神戎的血族了吗?还有知道神戎是什么吗?」
「嗯,应该是这样。我和凉子不同,这些一开始就告诉妹妹了」
「是吗。那么假说就接近事实了」
点着头,再次环视众人,
「余碰巧和此事有关,使尽手段费尽心机。在此之上又想到了几件奇妙的事」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着希尔德在说。
「首先值得思考的,是因被真由吸尽精气而让峻护陷入濒死的境地,这件事。但是因为被神戎吸尽精气而致人死亡这种事,古今东西听都没听过。即使是传说中的神精」
「但是这是事实」
凉子坚持着,
「被发现是神戎的真由将峻护的精气吸取殆尽——不是如此就不能说明问题吧。峻护因为差点死掉而失去了记忆,而真由也缩进自己的保护壳」
「有些道理这点余认同。表面上确实是如此呢。真由有着很强的精气吸取能力也是事实。但是你仔细想想。真由的力量,过去有曾让谁陷入死地吗?虽然过去曾让几个男人不由自主的失去神智,调查一下就知道那些人全部,那些人全都没有一丝后遗症地恢复健康了。但是只有一个人,峻护除外呢」
「那……也的确……」
「奇怪的地方还有。比如说十年前,丽华表现出的急速成长。听的话是丽华与峻护立下未来的誓言之时,因此而决意奋起急速成为了不起的人才。没错吧」
被求确认,丽华「是啊」地认同着,
「确实是这样……这怎么样了?」
「你将其称为成长。将进化」
仿佛挪揄一般希尔德扯动嘴角,
「进化,这么说并不是成长的比喻。就是字面上的进化,而且是跳跃数段的进化。余详细地调查了那时丽华的近化,真是厉害。变化前后完全就是两个人吗。说是奋起而变化,但是绝不只是干劲啊习惯的这类范围的变化。当然,你的动机的高度对进化做出了大贡献呢。但是不只如此,让你进化的」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有进化链啊。失去了进化的过程」
呵呵,地笑着,接着前面。
「奇怪的事情还有哦。峻护和真由和丽华三人,这三人的精气惊人地相似。恐怕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详细确认过三人精气的余而已。这三人的精气,简直就像三胞胎一样地相似。如果说精气也有血缘的话,那么这三人明显就是分享着同一血脉。通常是不可能的事。精气就和指纹与声纹一样,是固有的东西。不可能如此相似。所以才是不以血脉来区分」
「希尔德殿下」
苦笑着插嘴的是美树彦,
「很遗憾我们,不能理解你说的事。若能请您再说的简单一点就太好了」
「不要急。余说过会变得很长的话吧。绕去将别的话会打乱顺序的。」
斥责着,
「话虽如此也到了该讲结论的时候。今天,在余准备的这个舞台上由余操纵的这个游戏,余已经认真地观察过了。其结果,可以说得到大体确信了。」
环视众人,
「余断言。余,已经说过确认了真由是神精这件事。但是神精不只真由一个。峻护和丽华,这两人也是神精(怎么突然觉得这神精不值钱了……)」
「……怎么说?」
凉子皱起眉,
「轻松地就说千年以上也未曾发现的神精,在这里,同时,就有三个?这种事有可能么?」
「并非如此。你的思考方法反了。本来,神精就不是单一独立的存在。或者说本来一起称为『神精』就是错的……正确的称呼,有资格成为神精的人,或者是神精的外壳,或者是好不容易成为神精的诊断完成者」
「更加难懂了」
「那么这么说明白吗?神精是从有资格者到有资格者之间流动,单独无法成立的东西」
「……」
看着凉子眉间褶皱渐渐形成的希尔德点着头,
「那么就用更加简单的图式来说明。你们想象成峻护和丽华出生之时,只有一个人是『神精之素』就好,这就是生命力之源,根源之力,失去的话就会因衰弱而死。到这里都可明白?」
无言。
希尔德也不予理会,
「在这里追加连个假设。其一。峻护和真由和丽华,只在这三人之间传递这『神精之素』。其二。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那里接受的『神精之素』,无法发挥其原本的力量。理解了吗?」
在古怪的事之上还有过于地漠然的,并不是复杂难懂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脑中绘制着自己所理解的图样。
「那么来假设一下。峻护将『神精之素』给了丽华。在这里你们会想起什么?」
看到了在旁边的丽华脸色变得苍白。
自己的脸大概也是一个颜色吧,峻护想着。
「此时,丽华就有了第二个『神精之素』。新得到的『神精之素』无法发挥原本的力量,也就只是花瓶而已。丽华加上本来的力量,发挥除了极高的潜能。而从旁来看只能看到丽华的进化。另一边的峻护又如何呢。失去了『神精之素』,亦即生命之源,当然会衰弱,也无法发挥本来的实力」
凉子,还有美树彦。
渐渐开始理解全局。
「再假设一下。这种状态的峻护,得到了真由的『神精之素』的话又会如何。『神精之素』又回到了峻护这里。但这本来是真由的东西,无法发挥本来的力量。另一方的真由因为虎之子的『神精之素』被传递,不久就变得衰弱。然后就这么经过了十年。丽华还是依旧那么清冷,峻护的实力经过那么久也无法显现,真由则在不断的消耗与衰弱中苟延残喘——就变成这样了吧?」
不是吧,峻护想着。
不是把,这种事情这得有可能吗?
如果这就是真相的话,真由难道是——
「那么,这里再追加一个假设。其三。『神精之素』的传递,就是异性间肉体的交涉——比如说接吻之类的(接个吻就算肉体的交涉了- -)」
啪,地踩住地面的声音。
没有时间阻止。
是丽华离去的足音。

不敢相信。
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一切,全部。
而更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的愚蠢。
北条丽华这个人,到底愚劣到了何种地步?
一直以为是实力。坚信那是才能,深信是不松懈的努力让实力显露的,认为自己是该值得自豪的。
这简直就像只是从他人那里,而且还是最重要的人那里借来了力量而自己还未曾觉察。更因为此还让最重要的人陷入险境而不自知。

一直以为是在忍耐的。被撕裂般的痛楚,被背叛的苦痛,一直一直都能在忍耐。直到无法忍忍耐而篡改记忆,甚至为了保持精神的安定而将人格分裂。
真的,一直相信她是背叛者的好友才是,忍受着比自己更加更加更加更加更加深沉的痛苦,这件事也不知道。

一直以为是背叛。以为,坚信是朋友的对手,对自己做出了严重的背叛。数次数次地挥下拳去,数次数次地踢脚攻过去。愤怒,憎恨,怨怼,将这些感情全部扔向她。
对本应称作好友的对手,明明就是自己没有去相信。
不知道希尔德所言是真是假。也没有充分地验证过。希尔德自身也无法保证她所说的就是正确的事实,或者说并非涵盖了所有的事实。
真由察觉了。
峻护的生命之源,是被丽华取走的这件事。以及,峻护正在慢慢滑向死亡的奈落这件事。
察觉到了,却沉默着。
沉默着,以自己的生命之源为交换救了峻护。
而恐怕——连自己都深信着。
真由背叛了丽华,更加上那个结果让峻护陷入死亡的边境,这种虚假的『事实』。
而后事实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后等待着的就是HAPPY END了。
背叛者接受报应从世上消失,只留下男女两人。
两个人或许无法好好相处。错过,犯错,也可能会分手。
但是一定,两人会牢牢地连接在一起。过去曾与共同的敌人相对的患难与共,会渐渐加深两人的羁绊吧。
而后两人,迟早会谈到这件事。
过去,两人曾拥有共同的朋友。
虽然曾与这个朋友一起度过的时光很快乐,却因为那家伙过分的背叛而粉碎了那美好的时光。(美好时光海苔= =)
但是连如此悲伤的过去也能超越,现在两人的关系也紧密了吧。
将那样的过去作为一个故事缅怀,渐渐地得到幸福。

见鬼。

本该七零八落的力气又渐渐涌上来。
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这样。
每个人都偷偷摸摸地救助着朋友,为此一个人背负全部的过错,毫无怨言地背负所有的污名而后永久退场。
绝对不允许。
想赢了就跑,绝对绝对不允许。

丽华哭得唏哩哗啦地追上去。
将好朋友打飞出去,还没能相信真由。
那个真由,直到之后一刻也支援着丽华。
大笨蛋。完全没得救了。
认为这样的自己死了就好。认为现在立刻死了最好。
但是还不能死。
必须要见真由。
见到了怎么样?
还用说吗。
当然是,狠狠地揍那个比自己还笨的小笨蛋一顿。(喂……男主角呢……这不是后宫吗……怎么翅膀关系这么好了……)

丽华奔跑着。
说真的,是听天由命了。
自真由离去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奄奄一息已经是好的结果了,最坏的话就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但现在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目标是冲向二之宫家的小丘。并不是可以行走很远的身体,也只能依靠这靠不住的根据了。
即使如此障碍也还很高。虽说不是很宽广的小丘,但要挨个找过还是会花去很多时间。如果真由下了小丘向某处走的话,大概再次或者见面是——
有了。
前方30米之处。在树林中间若隐若现,不可能认错的背影。

月村真由跌跌撞撞地在林中远去的身影,另一个真由忧愁地看着。
被一块小得不能再小的石头绊倒。
摇摇欲坠地装向树干。
真的,月村真由的身体和濒死之人无异。看到就觉得让人觉得痛的残破,简直就像产卵结束而在河面上露出肚白的鲑鱼,那种样子。
即使如此真由还在走着。
明明,就不用再前进了。明明,静静地等待着这个时候就可以了。
仿佛要逃离什么一般,月村真由咬着牙,仿佛要从曾最喜欢的地方,二之宫家所在的小丘上离去。
明明已经认命地领悟到时间不长了,月村真由想着。
这样真的很好吗,想着。
结果,月村真由所选择的道路,就是欺骗重要的人,迎接只有悲伤的结局吗。
但是,另一个月村真由的感情,也如切肤之痛般地明白。
十年前的某日(= =大姐……表告诉我你又要回忆了……),月村真由这名少女分裂为两个人的那一天的事——共有着所有记忆的月村真由,还能鲜明地想起来。
砰!地,那天也发出了够大的动静打开门。
来破公寓的人里会发出那种声音的只有一个人。
月村真由,对和偶然之神联手释放出恶意,从心底里诅咒。繁忙的丽华排开时间造访这里,数日只有一次。那么为何不迟不早偏偏这这个时候。
「我带桃子来——」
一如既往活力十足的声音,在中途冻结。
桃子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目光交汇。
自己,当时到底是什么表情呢,月村真由想着。
瞪大了眼睛的吗。
还是像看到了幽灵一样一脸的苍白呢。
或者甚至是到了那种时候也依旧面无表情呢。
不记得。一片空白的头脑中,连那个瞬间自己曾是怎样的表情,都没有记忆。
只是,那个时候的丽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一丝一毫也没有错过,仿佛精密的画像记录装置一样,清清楚楚地记得。
发出声音,那时的表情凝固。
平时那样充满自信,少错半步就会成为傲慢,但是却以绝妙的平衡形成融和着高贵与上品的稀有美貌,仿佛失去血液一般变得苍白。
僵硬地,扯动嘴角,一定是试着想笑一下。骗人的吧,开玩笑的吧,想要如此笑着带过。即使已经充分理解到眼前的一切也没有关系。
下一个瞬间,苍白的面颊涌上红潮。
生气了,这么想着。
仿佛被蒸汽吹飞的熔岩一样,仿佛天上降下的雷霆一般的怒气,感觉如狂风怒海一般激狂,月村真由不由自主地瑟缩着身体。自己无法承受着怒火,连抵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闭上眼,等待那阵怒火。
……本该,如此的。
「呜」
声,不,是音。(注释:日语里声(koe)是有生命的东西发出的,音(oto)是无生命的东西发出的)
「呜啊」
无论怎么等也没有等到吹向自己风暴而觉得奇怪,月村真由睁开眼。
——看到丽华美丽的脸庞,渐渐皱起。
摇摇欲坠,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然后抬头仰天,
「呜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开始哭泣。
那个,北条丽华。
自信满满,眼睛闪耀着光辉,仿佛太阳一般耀眼的女孩。
泪水与鼻水弄得满脸都是,哇哇大哭着。
是不甘的泪水或痛哭这种层次,甚至连流下血泪或恸哭,这种次元也不是。
简直就像野兽的咆哮——仅仅只是遵从本能,就像婴儿一样,在身体和感情的命令下,让弦断掉。
那个,北条丽华。
骄傲不认输,绝对不容许比别人弱,更是不曾见掉过一次眼泪的那个她——在,哭。
月村真由,呆然地看着这幅光景。
理解力,从身体一角,到手脚,渐渐地扩散。
被怒火灼烧反而更好。
被揍一顿,被杀掉,反而好上几倍几亿倍。
月村真由明白了——自己已经亲手,毁掉了重要的朋友的心。
粉碎,再也拼不会的玻璃,燃烧后的灰烬,碳渣,就是这双手将其变成这样的。
然后,自己和峻护和丽华,三人一同构建的小小的乐园也,也用这双手归于无了。

……那时已经,月村真由喜欢上二之宫峻护了。
……那时已经,月村真由作为神戎觉醒了。
……那时已经,二之宫峻护命悬一线了。

但是,做到如此地步这些理由都没有意义。
结果与现实才是全部。
月村真由,做了,最不该做的事。
而月村真由知道。
北条丽华,也是同样。
就如同月村真由如此想着北条丽华——北条丽华也,认为月村真由是无可替代的挚友,从心底里相信着。
这样的朋友,却被自己如此过分地伤害。
当明白的时候,月村真由已经不存在与『表』了。
仿佛为出生的婴儿一样蜷缩在『心的里侧』,月村真由就如同没有心灵的人形一样遥望着外面的世界。无论何时,哭泣着的挚友的身影,只是一直一直地看着……。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
而经过了十年的岁月,月村真由想为一切画下休止符。
这样就好,吗?
这样就好,觉得。
不会想偿还清罪责。
但是,除此之外也做不到什么了。
对于月村真由,对她而言是努力之后的答案。
从染满苦楚的结末,纠缠不清的结末之中脱离的答案。
那么,即使是得不到任何人认同的愚蠢选择,也只有自己来承担就好,月村真由这么想着。
因为不如此的话,不认同自己的话,世界中的任何人,都不会认同另一个月村真由了。自己——亦即对于第二个月村真由,意外感到亏欠的第一个月村真由。
是。顽固、偏执、执拗——比谁都要不中用的第一个月村真由,自己所期望成为的样子。那就是第二个月村真由。
第一个月村真由为了藏身『里侧』而做出来的代替品,可以称为替身的另一个人格。那就是那个,自己。
仿佛无论是谁都会喜欢,开朗可爱的女孩——结果距离这种形象错了很远而自己一直对此怀有歉意,而连着都快没有意义了。对于不能称为贤明的第一个的行动想要表达很多意见,但是如今也没有了意义。
是的,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了的感觉。
认为可以放下肩上的重担了。
做得到的已经全都做了,应该。丽华和峻护,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两人就此幸福地生活下去,从心底里如此祈愿。因为有月村真由这个碍事的人在,他们光明的未来被耽误了十年,差点陷入绝境,对此从真心地道歉。
但是,这样就结束了。
这样,终于可以让一切完结——

「真真真真真真真真真真真真真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

这些体力到底保存在哪里的,连自己也吓一跳地大喊出声。
身子一震,那个大笨蛋转过身来。
看着猛追而来的如鬼一般的身影,瞪圆了眼睛——
再次转过身,二话不说逃了开去。
这已经是,单纯的动物式的心理了吧。
从被追逐当中逃开。
大概,也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你,停下啊」
鞭策着快要发出悲鸣的双脚,加快速度。
「你干吗要逃啊!?我说让你等等啊!」
「你问为什么,那才是我要说的啊!」真由头也不回,「你为什么又要追来啊!?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这样若无其事——怎么能让你就这么结束了啊!」
即使如此,月村真由,到底底线在哪里。丽华也是打算拼尽全力在追的,两人差距却基本没有缩减。真的快死了吗那个女人。
边咋舌边追上去。
边追边喊着。
「等一等你这个背叛者!你那副样子,你真的以为我会默不作声地看你逃走!?不要做白日梦了」
「——!」
只是这一句话真由似乎就明白了一切。
如脱兔般逃跑的背影一震,刺痛了这边追击的丽华。
「怎么了啊真是的,给我差不多点啊你!想装成好孩子牺牲自己?别开玩笑了快点打消那念头!以为这样我就会高兴吗?你这个笨蛋!小白痴!」
「——不对」
这次是真由吼了回去。
「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那种好人!我,我知道还背叛了你!我明明知道丽华有多喜欢峻护,却还是背叛了你!明明一直想着不行,明明一直忍耐着!所以我无法原谅自己!绝对绝对无法原谅!」
「但是你发现了吧!?如果放任葱男不管他就会死!怎么说你的脑袋都好得让人生气,总是冷静地观察着四周!我夺走了葱男重要的东西这件事(嗯……最近看到这句话就很8CJ……),葱男渐渐地向死亡靠近这件事——全部都注意到了!如果我知道了这些事会怎样,而要救葱男只有一条途径,这些你都知道!」
「不是,不是这样的。虽然发现了,但是以此为借口万恶我输给了诱惑!既不是为了救二之宫君也不是为了不伤害丽华,我只是,为了自己——我决不原谅那样的自己,然后,」
「那么就那样不就好了!那又有什么不好!」
丽华也不认输地吼回去。
紧紧地闭上眼,抬起头。
斩裂阴云,只是要传达给上天。
「那也,是很痛苦的事吧!是难以说出口的事吧,我只是听到,就觉得胸口好像快要裂开一样难受!但是比那种事痛苦无数倍!是你不曾对我说过一个字,是你想要不说一个字就打算去死——这些才更加更加更加地让我悲伤!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你个笨蛋!大笨蛋!猪脑子!快去死吧!」
「所,所以,我现在正要去死啊!」
「你——不许挑我的语病」
脑子空白。
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站住!你差不多该我停下了」
「停下了你要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揍你了」
「……我还是逃好了!」
「为什么!?反正你都已经决定要当悲剧的女主角去死了,那让我揍一下吧——」
「真由,丽华」
真由逃向的前方。
从侧面的林中出来的,二之宫峻护。

峻护也只是碰碰运气。
即使一刻也要早找到真由。但是和丽华选择同一道路的话效率太低。从另一侧下了小丘,从坡底绕过一圈再从另一侧上来,正在觉得迟了而绝望之时,却突然碰上了。
看来,还没有被幸运女神所舍弃。
「真由!丽华!」
在上演追逐戏的两名少女前跃出,拦在前方。
「等等我真由!我有话——」
说到这里就突然呆住了。
本应是奄奄一息的真由一个急刹车,然后拐过一个L行。消失在了侧面茂密的树林中。只在一瞬间。
「白痴葱男!你明明出现的时机那么好干吗不抓住她啊!?」
「对不起!我没想到她居然还能跑得那么快!」
和追上来的丽华并肩,一起进入了茂密的是树林。
与前面的真由相聚还不远。
「真由!」
「给我回来真由!」
然而继续,跑着。
到底今天要跑到什么时候啊,一边在脑中如此抱怨着,一边跑。
「不只是丽华连二之宫君都很奇怪!」
逃跑的真由发出悲鸣。
困惑,而愤慨地叫喊着。
「不合理,不,简直就是不讲理了!为什么要追上来啊!?我不明白啊!」
「问为什么——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啊!」
「就应该放着不管啊!你们现在还想做什么啊?十年前犯下的错误现在不能犯——或者说,如果试图救我的话,就不应该让我这么跑才对啊!」
「所以我说让你停下!要怎么做之后再考虑——」
「那么我就说了二之宫君!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咦!?告诉什么!?」
「告诉我峻护的身体渐渐衰弱,这件事!如果你早点说了说不定就还有别的对策啊!骗我,藏起来,结果变得无法可施——我采取非常手段,也是只剩那一个方法了!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那是——」
支支唔唔着,
「你看,那不是很循吗。就像用那种事求助——」
「哈!?」
出声的是跑在傍边的丽华。
「等等葱男!你刚才是真心说那些话的吗?」
「哎,啊,嗯啊」
「你——应该最先接受制裁的,看来应该是你才对啊」
慌忙避过飞来的巴掌。
丽华严重充满怒气,
「你从很~~~~~~~~久以前就是这种男人!总是傻笑着敷衍别人让人一不小心就忘了,其实你一个非常臭美又固执的笨蛋——回想一下从最初认识你的时候就是了!你给的首饰,追根究底就是臭美的产物呢!?」
没脸见人,只想这么说了。
但是没有说出身体不好的最主要的理由,还是不想让丽华和真由还有周围的人们担心。虽然就结果来看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
想着。
人,为何一种爱绕远路的动物呢。
如果能更加坦率。
更加宽容。
更加变得什么都可以说的话。
这样,也许就可以不必空出十年的时间了。
人在活着的时候,到底被多少的『如果』所淹没呢。
「可恶——」
为了自己奋起,大喝一声。
满身疮痍的狼狈又不是现在才开始。
但是,力量还在不断地涌出来。里面的里面,至今不知藏在何处的力量无限地涌出。
还在,计算之内。
真由自身察觉了吧?
第一个真由与第二个真由现在,慢慢地在交换着。
比谁都了解真由的峻护明白。『峻护』和『二之宫君』,以及『我』(ATASHI)和『我』(WATASHI)(ATASHI是女性用语,而WATASHI是男女都可以用的)开始混在一起,并非只是这种理由。
确信。
现在真由并非不是两人中的一个,而是同时都是两个人。
……不,也不是这样。更正确的不是如此。
大概丽华也可以说是同样——第一个真由和第二个真由,她们并不是独自的存在。两个就是一个,哪个都是月村真由。
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是这样。
而且最痛苦的,是第二个真由。
十年间就这么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一直出现在不自由的身体表面,而最先被威胁到的存在的第二个真由。
表里一体,无论哪一方被单方面地消灭也都不能作为月村真由而生存下去,本该渐渐单薄的存在却又渐渐苏醒。在这种绝体绝命的的时候。
那么还可以。还有希望。
需要什么?
那只有一个,就是二之宫峻护的觉悟。
「唔——!?」
没有注意到痛苦地喘息。
丽华开始慢下来。眼看着脚下打结,渐渐落在了后面。
「我先走!丽华你待会赶上!」
说着不等回音,就加速向前冲去。
都到了这里还能作出这种动作。力量涌上来。
可以的。
奔跑。
追逐着伸出手就一定可以触到的背影。他想着唯一的目标冲刺。

一定,谁都没有错。
即使一丝一毫,峻护也没有想过真由和丽华有错。完全没有想过。
有错的话,那就只有一人。
重复着优柔寡断的,自己。

追。
逃。
但是差距在缩小。

是的。
很早之前一定就发现了。
只是,无法承认那一点。
只是,移开目光,逃避着。
停下来承认了的话,做好觉悟的话,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到底为了那种事至今在烦恼什么,就像笨蛋一样想着。
已经没有迷惑了。
只要及坦率一点就好了。
然后,只要做一个符合自己选择的男子汉就好。
因为,答案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了。

真由的上身摇晃着。
脚没有着地,就这样仿佛电影的慢镜头一般倒下。
并非不相信希尔德所言。
与此正相反,希尔德的假设应可以与事实相等。
那么,这十年峻护都是因为真由才活下来的。
从本应消耗殆尽的身体里涌出如此力量的理由,再怎么想只有一个。

飞跃进瘫软的真由的身体与地面之间,抱住她。
目光相对。
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不知道。无法言语。

相隔十年,唇与唇再次贴合在一起。

「……唔!」
没有焦点目光飘忽,真由跌坐在地上。
支撑住软软滑下的身子,悄悄地靠在身边的树上之时,
「——!?」
不成声音的声音。
仿佛悲鸣一样,或者说仿佛从残破的喉咙中发出的声音。
「——是,是呢」
丽华。
终于追上来的少女,仿佛想要忘记刚才那一幕的一般摇着头,但是只能作出一个仿佛哭的笑脸。
「我明白的。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也知道你被真由吸引着,所以我——」
话在半路被阶段了。
被峻护的嘴唇。
「……唔」
被吻过而软下腰的少女像,又完成一个。(= =我咋觉得峻护好像在采阴补阳……)
峻护也,仿佛使尽了全身全力一般「……哈——啊——」地,大口地喘着气,瘫坐在地上。(软了……= =)
因为疲劳,也是因为现在状况而降下沉默。
「……看来进行的很顺利嘛」
声音。从上面传来。
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真是的,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这里——用一支趁手的树枝敲打着腰俯视着三人,希尔德加德·冯·哈塔修塔因。
「这是,怎么回事」
仿佛发烧了一般的真由问道,希尔德抬起一只阻止,
「休息吧,特别是你。才刚刚脱险,还会怎么余可不知道。与其说『神精之素』回来了,不如说包括神精在内的多是未知数」
「『神精之素』回来了?」
这次是丽华。
这边也是双颊上仿佛染醉的枫叶一般,
「是怎么回事?」
「你,听不懂余的话吗?」
嗤之以鼻,
「好了,就给你们说明一下。『神精之素』是往来与有资格者间的东西,而其往返需要肉体的接触……还记得这个假设吧」
「记得」
「那么这十年期间,想想峻护什么时候在哪里和谁有过接吻不就行了。就在你知道的范围里也没关系」
「……?」
「现在的你有全部的记忆吧?那么应该能想的起来」
当然了。
与二之宫峻护接吻,如此重要的事怎么会忘掉。
十年前,立下重要的约定之时。
再一次,是在南方小岛的沙滩上。
然后,是刚才。
还有——与真由的决战之前。
「那么你也能想想这个丽华。你在何时,以什么为开端,发现自己的变化的?」
「我的变化?」
「嗯。与峻护接吻的前后,你的身体应该有着什么变化才对」
第一次不用说。十年前急速的『进化』。
第二次是在南方小岛之后。那时还没有意识到,说起来确实,犯了几次一点都不像自己的错误。奇怪地意识不清无法投身于工作,还有便是像着了火一样陷入情绪不稳之中。
而且……是了,到先前为止,不可思议地觉得自己的状态怎么也提不起来。那是与真由决战之前,与峻护接吻之后的事。
而现在,到刚才为止违和感,找不到了。(怪了……怎么后两次有点不对……)
「丽华。恐怕现在的你,才是本来北条丽华的样子。不只是你,峻护和真由也是」
「……?」
「『神精之素』回到了本来的地方,也就是这么回事」

如此断言道,金发公主嗤嗤地笑了。
「不是别人而是峻护自己以自己的意识这么做了。这可惜啊,稍稍之前的峻护,将真由和丽华的『神精之素』收纳进体内,变成了神精的完成形态」
「完成形态,?」
「正是。亦即,蕴含着巨大力量的神精的正体,这个东西哦。常年传递的神精不曾出现的理由也有了。若非牺牲数个神戎,神精这种东西就不能完成」
不理睬呆然若失的丽华,希尔德积雪说道,
「大概从太古时代,就有人试图湮灭这个事实吧。这个企图成功,从而使神精成为了传说中的存在。」
「原来如此……」
丽华将手放到嘴边,想要验证的样子。
「……如果说为了让神精完成牺牲是必要的,即是说准备好了牺牲品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转也都是以血洗血的斗争吧。」
「反正这也不出假设的范围。接吻的话就能让『神精之素』轻松的进出也太扯了,大概也是需要相应的条件吧。要是凉子和美树彦大概会说『爱』才是条件吧……哼,未必错了呢」
取出烟管,悠然地点上火,
「无论如何,总之刚才的峻护已经满足成为神精的条件。那家伙也应该察觉到了才对……毫不眷恋地舍弃了呢。恐怕也是察觉到了自己里面的未知世界变得广阔,或者是拥有这份力量,就站上全神戎,全人类的顶点也说不定。真可惜。传说中的神戎是多么难得的东西,真想再好好研究下。」
「……说真的,能不能顺利也是赌博。」
摊平在地上的峻护,喘着气说道。
「能不能顺利地回到过去,没有任何保证。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办法了,其他什么都想不到了……只能,做了。真是的,最近全都是这种赌博……」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怕怕地拍着烧红的脸颊的真由说着,
「如果是这种事,『那个』二之宫君亲我就是非常正常的事了。老实说,稍微……不,非常,相当,及其地高兴呢。但是似乎白高兴了呢,哈哈……不,我本带就是身负罪孽的人,不该报太多的期望的。啊,我在说什么呢……」
「是,是啊。就是嘛」
羞涩的丽华也扭捏地说着。
「不是因为爱情表现而作出这种行为,仅仅是为了让一切都回归原点,恢复平静,而做的吧……哼,哼。意识想着反正就是这种事嘛。我期待二之宫峻护这种事……」
「?在,在说什么啊你们两个」
峻护不可思议地出声。
「不是那样的。我并没有要那样做。让一切回到应有的样子——这当然是重要的事,当然也要做。不是为了达成目的的吻,那个吻本身就是目的。不要误会了。」
「……咦?」
「……嗯?」
不理会两人「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峻护站起来。
然后拉着真由,丽华的手,将两人也拉起来,
「我喜欢你们,两个人都喜欢」
「真由」
拉到面前,
「我喜欢你。倔强的地方,头脑好的过分这点,意外地相当单纯这点,冒冒失失的地方。仅是让人糟心这点,想小动物一样这点,大大的眼睛,乱七八糟的风格,有时又会笨得可以这点。陷入迷茫的时候,不能好好地表达自己的地方,想勉强做事这点,静静的语气,淡淡地说着话的时候。我全部全部全部都喜欢。我对你爱恋不已」
啪,地。
真由的脸一片火红。
「丽华」
拉到面前,
「我喜欢你。一点也不坦率这点,非常非常努力这点,明明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却偏偏碰到重要的事就会很胆小这点。认真思考的时候,俯视着别人凛凛地走动的时候,唠唠叨叨地说教的时候。无论何时都闪耀无比的高贵,坚定的眼神,纤瘦的身材。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懂通融的性格,每一样都是最高杰作。只要想起你,我就觉得非常幸福。」
啪,地。
丽华脸上一片火红。
真由,丽华,相比非常高兴吧。
一直在等待的话语,该这么说。
但是。
轻易被红潮覆盖的两人的 ,是一样的表情。

想说的都明白。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地收下。非常非常非常地高兴,就是现在立刻死去也可以般的喜悦。
但是。
这下,是哪边?
……不能这么说。
「好好听我说」
不是装帅也不是头脑发热。不是大话也不是玩笑。
峻护的眼中,除了认真再也找不到别的。
「月村真由」
「是,是」
「北条丽华」
「怎,怎么?」
「你们两个,从先开始就是我的了。拒绝无效」
「……咦?」
「……唉?」
不理会告白对向一脸的错愕,峻护以满认真的眼神说道,
「作为交换我为了你们俩做什么都可以。你们俩的愿望不管是什么都为你们实现。你们俩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们。无论是金钱,名誉,爱情,还是什么。即使现在不行,将来一定会成为可以做到这些的男人。我,一定会成为配得上你们的男人。」
「那个,」真由依旧红着脸,「我问一下可以吗?」
「请」
「你说我们俩的愿望不管是什么都会实现……那么,如果我说,我和丽华你只能喜欢一个呢」
「对不起。只有这个,无法实现」
垂下头道歉。
「但是如果,如果你说想和我结婚的话,就没关系。可以实现。我会很高兴地实现。你要有那个打算现在立刻就可以」
「结,结婚!?」
丽华口中发出惊呼。
「怎,怎么会,结结结结结结结结婚,怎么……会,呜,但,但是那太乱了,不,当然并不是我对这个提案不吃醋,再说要怎么结婚?照你说的不就是要和我和真由两人结婚吗?」
「当然是这样了」
「那就叫做重婚……?」
「那我们就移民一夫多妻制的国家」
呆住了。
「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到」
「可以!做不到也要做」
大喝一声。
这份迫力——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这充满自信与确信的态度,让两位少女闭上嘴。
「好啦,我再说一边你们俩听好!不管谁说什么都没关系,这不是应该知道的!我爱你们!我发誓一定会让你们俩都幸福!所以不要多话跟着我就好!」
「——说得好」
声音。
从背后传来。
「这才是余的夫婿」
然后是柔软的唇的触感。
「等——!?」
「啊啊啊啊啊!?」
两声惊呼。
而不能发出悲呼的峻护的嘴,被金发公主的嘴巴堵上。
「没有这点程度魄力,怎么能让我希尔德加德·冯·哈塔修塔因倾心呢」
将峻护蹂躏够了的红唇终于离开了,
「终于蜕变成好男人了啊峻护。余很高兴」
「……那,哎」
不禁擦拭着嘴唇,
「干什么希尔德!?刚才都是——」
「什么干什么。你,不至于忘了约定吧」
紧紧抱住峻护的脖子,强制他来个『公主抱』,
「余为了让月村真由恢复原样解决你们三人的问题东奔西走,然后完美的引导你们走向调和状态不是吗。而与交换的契约应该是我可以喜欢峻护吧」
「这,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姐姐——」
「前几天不是这样说过吗,『我会揍飞你的所以要幸福』。那对余来说就是解释为求婚的话吧」
「不,不是」
「……峻护?」
「葱男……你做下了那种约定?」
「哼哼……余为了让契约圆满达成,可以一直一直忍耐到现在。终于完成了弄完了麻烦事,这些欲求不满能早一刻消除是一刻。今晚不让你睡哦,峻护」
「喂——太露骨了吧!?」
慌慌张张反驳的时候再次被突袭。
今天这到底是第几次了——甜甜的软软的温润的触感。
当然,并非到第二次为止还会原谅的圣人君子。真由与丽华皆是。
「可恶——你打算做什么。」
「给我接受制裁吧!就在这里!」
「哦?打算杀了余吗?」
露出犬齿,希尔德狞笑着。
终于离开了峻护用自己的双脚站着,
「好啊。余正是因为压倒性的实力才能作为正妻。你们两个就一起上吧,什么叫做实力的差距余会好好教你们的」
「正如我所愿!」
「真由你负责右边!左边我来!」
「明白,丽华!」
「等,等等。你们三个!打架是——」
早已燃起来的三个女人,怎么还能听得进男人的制止。
真由与丽华以夹击之势来到希尔德两侧,希尔德以绰绰有余的表情迎击,
「嗯……?」
突然目标变了。
真由和丽华的目标并非情敌,而是心爱的男子的身边。
「喂——」
刚才还发出了果断宣言的男人现在却无比狼狈。
峻护又一次被突袭。
位于直奔而来的两名少女之前,只能呆立着。
「呜哇!?」
一下子就被压倒在地,然后。
今天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嘴唇的触感,同时两个。
「等等真由!你打算干什么!?」
「彼此彼此!丽华才是,无视希尔德直奔峻护而来的吧!是想以我做诱饵的吧!」
「喂,这些就先算了总之——唔!」
真想说给我差不多点。
又一次覆上来的唇。
「蠢货,还不停止吗你们?」
难得希尔德也会发出慌张的声音。
「我说过了吧,关于神精还有很多未知的问题!而且在何种条件下『神精之素』会发生移动还不确定!而你们这样一直接吻会发什么——」
但是,真由和丽华完全没有在听。
就像椀子荞麦(岩手县的乡土料理,可以一碗接一碗的吃到饱为止)的抢吃大赛上比赛碗的数量一样,对着心爱的男子吻就像雨点般降下。不服输的个性一览无余。谁亲的多谁就赢,已经成了这样,简直就是说不出的可怜。
「切不要开玩笑了!眼看着夫婿被凌辱还是女人吗!」
被激怒的希尔德也挤了进来。
要在外围观察情况吗,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唔!?」
越来越像笨蛋了——这次是第三个参战者,希尔德的唇。

不妙,本能发出警告。
今天一直在运动。本来已经是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的情况了。
作为最后的兴奋剂的『神精之素』,也已经回到本来的地方。
现在支撑着峻护的,真的是只有一点点的,最后的最后的一点力量。
而现在,经历着三名少女机关枪的吻之岚。
更何况还不是普通的少女。是以吸取男性精气为生的神戎。

想着。
没有因精气被吸取殆尽而死去的前例,似乎谁这么说过。
难道说我会成为最初的一例的吗。
啊啊,就这样,就这样真是——

感觉天地都在颠倒了。
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X
X
X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是那样的梦。
峻护在追着谁。
追着的是年龄不大的女孩子,而峻护也是小小的样子。
峻护天真地笑着,女孩子也是一幅无忧虑的样子。
峻护追上女孩。
抓到了,说着抓住女孩的手腕。
弄错了力量,女孩子失去了平衡。
唰地抓住手。连带着两人一起摔倒。
呻吟着抬起头,看到女孩跨坐在身上。
可以亲你吗?问道。
峻护十分的迷惑,但是女孩不理会峻护的由于渐渐迫近——
……似乎从好久好久之前就一直做着这个梦的感觉。
现在峻护做着的梦,也是那个梦。
追着一个女孩,追到她,被拉着倒下,然后女孩骑在他身上要吻他。
但是,还有两点不一样。
第一。至今仿佛有着噪点一般无法看清面目的女孩,这次却能清楚地看到。
第二。之前本应是一个的少女,这次变成了两个。
月村真由,与北条丽华。
两个少女坐在峻护身上,然后这有点与以往一样,接吻了。
……不,还有一点不同。
峻护也不再犹豫,没有拒绝。
简直就是很快答应,给了两人都充满同等爱情的吻。

是,峻护的决意不变。
一定,让她们谁都能幸福。不让她们感觉到一丝不快。因为,无让她们幸福,对于峻护来说是非常非常不愿的事。
所以,他再次立下誓言。
我,一定,要让她们幸福——

感觉到了什么气息,峻护慢慢地恢复了意识。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耀眼的光芒。
鲜明的,但是却又不会刺眼,柔和的光。
总算发现这是从窗户中照进的朝阳的光芒时,已经开始运转的实力捕捉到了别的东西。
涂着涂料,白色简洁的平面。
啊啊——峻护想着。自然地露出笑容。
这是那个。非常熟悉,但却非常怀念的天花板。峻护一直在此作息的房间——二之宫家的天花板。
是吗。我回来了啊。
回到这个熟悉的家里。能成为我家的,世界上仅此一处的地方。
……但是,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记得我确实是离开了二之宫家,而之后过了好多天的潜伏生活,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就是因为二之宫家与北条家进入抗争状态,真由离去,丽华回到了本家,然后我为了让一切回到日常而奋斗——
完全记起来了。
唰地睁开眼,然后。
「啊」
「嗯」
眼前,确实就是鼻尖前,注意到两名少女在那里。
月村真由和北条丽华。
目光相交。
那真的真的就是在眼前,再向前一公分就会碰到的极近的距离,她们的唇几乎就挨在峻护脸颊上,而且要说两人同时过来未免也太偶然了,
「不,不是的哦这个!」
脸上染上红色跳开的是丽华。
「我可不是,那种只敢趁着你熟睡而想偷亲的胆小的人哦,只是作为治疗的一环而进行誓言哦。你看,就像『睡美人』那样,吻这种东西里可是有着神秘的魔力的。当然这里有问题的是,是谁来做这个尝试,协议的最终结果就是我很真由同时来,虽然如此,也有趁着别人睡觉还是很卑劣这种意见,所以就不是嘴唇而是脸颊为目标了,所以,我们没有任何不对!」
「丽华」真由呆着一张脸,「要我告诉你墓穴的意思吗?或者说漏嘴,的意思也可以。」
「什——你等等,你明白你在侮辱我吗?」
「那个,对不起,稍微打扰一下」
在快要吵起来的时候峻护插话了,
「你们谁告诉我一下情况就太好了。我,睡了相当长的时间吧?这期间发生什么结果如何?」
「嗯……各种各样的事吧」
敛起吵架姿势的真由,假咳了两声,
「不过要全部说明可就麻烦了,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我觉得峻护还是自己确认下的好」
「比起那个葱男!」
丽华指着峻护,
「好不容易醒来了就在这里说清楚!你前几天可是说了了不起的宣言呢,要让两个人都幸福啊和两人都结婚啊……但是我,不一定会认同你的要求」
「咦?啊啊……」
「不过以防万一先弄好会场!总之北条财团系列的会场两年份」
「丽华」真由送来一个白眼,「你觉得这个发言如何?」
「两,两年份不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地叹着气。
「对不起峻护。这几天,丽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完全不知道自重这两个字怎么写。似乎有些出格了」
「要,要你管!这不是没办法吗!」
嘀咕着低下头,丽华小声说着。
「你看,还是这个样子……变成三个人了啦。一定又会像以前一样,不不,一定比以前的关系还要好。对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是最开心的,最大的事,但是,但是——」
「大概问题会很多吧」
紧接着丽华说下去,
「普通的手段行不通的事,必须要超越的高壁,此外还有很多很多。但是现在,这样就可以了。首先从现在做得到的事开始」
说着,真由笑了。
这才是仿佛射入窗户的朝阳一般,温柔而闪耀的笑容。
「还迎回来,二之宫君。还有谢谢。我们能像这样待在这里,都是因为你的努力」
这个笑容峻护理解。
这是十年前的真由绝对做不出的笑容。
自然地露出笑容。
是了,她终于做回原来的自己了。长时间分裂为二的她,终于合而为一了。
「话,话说葱男。」
丽华咳咳地清着嗓子,
「我对你有着很大的恩义,所以我想可以对你发行大量地债券。现在想想十年前我也是元凶之一,对此反省也好谢罪也好补偿也好我什么都做……但是我,因为你的无自觉,而导致我的少女心再三被伤害。现在就在这里,我想先收取一部分的债务」
「……呃……,怎么说?」
「就是说……这经过三天你醒了,然后与重新取回十年空白的我再见面……所以啊,比如说,没有像早安吻什么的吗?」
「丽华」
又一次遭到真由的白眼。
「你最近发情发过头了。在自重点吧。峻护现在还卧病在床,你那样无理的要求会被讨厌的」
「要,要你管啦!你差不多该闭嘴了!」
看着红着脸大喊的丽华峻护呆了呆,但是不久脸上就出现理解的表情。
也就是说她也,已经不是原来的丽华了。
峻护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各种各样的事』这就话之中,有了解了一件的感觉。
「丽华本来就是闷声色狼。从以前开始就是了。摆出一付,自己是认真而品行端正的脸,但对这方面的兴趣可是常人的一倍。我从旁边看着就觉得羞耻的没办法,你再多找找自重这两个字吧」
「没——有,你乱说的我才不会承认」
「不是乱说。你就老实承认了吧」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那样的!你说错了!」
「没有错!请你有点自觉」
「不是不是!你在说谎!」
「我可是能具出具体的例子哦?只要有必要。我可是知道不少呢」
「比如说什么啊……」
「是呢。比如十年前的某日,丽华像平时一样来到破公寓的时候。你听说峻护出去打工了,就将他的被子——」
「等,停下!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急出眼泪的丽华,以及想要毫不留情爆出她要隐藏的过去的真由。
无营养的喜剧继续这,峻护悄悄地出了房间。在这里除了苦笑着看着两位少女的喜剧什么也没法做。
刚刚才注意到,喉咙很干。睡了那么长时间这是当然的,有什么可以缓解喉咙的干咳,
「真慢啊。终于起来了」
在进入卧室时有声音传来。
右边是君特·罗严海姆,左边是夏洛特·罗严海姆。
被两位穿着燕尾服的侍从侍奉着想用着红茶的金发公主——希尔德加德·冯·哈塔修塔。
「……总觉得,你打算要住下来了」
「当然。没有妻子不再丈夫身边的」
瞥了眼峻护,嗯,地点着头。
「真幸运『神精之素』现在在该在的地方呢。因为那些小姑娘的乱来,余还想着会怎样呢。与她们接吻和性交是彻底禁止的,能遵守吗?」
「……哎。嘛。大概」
「那就好。余前几日应该就说过了神精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确。不是不插手就能解决的」
「……」
「呵呵,很可疑的脸呢」
正是如此。
如果是这个少女的话为了实现自身的欲求——迎娶峻护作为夫婿——什么都会做吧。会变得更加没完没了吧。
「不要慌张,这么说呢?」
希尔德看透了峻护的心,
「真由和丽华对此怎么看余不知道,余拥有你正妻之位已经是确定的事了。假如,」
伸出舌头舔着下唇,瞳中被热情润湿,
「过去你,就是不用补给精气也能存活的稀有神戎。那恐怕,能推测为你是体内寄宿的真由『神精之素』的影响」
「哦,原来如此」
「但是现在,『神精之素』已经回到改回去的地方。也就是说,峻护啊,不只是真由和丽华,你也回到了只是一个神戎的立场了」
「……」
「神戎渴求精气,就像吸血鬼渴求血一样。那种本能上的冲动绝对无法抵抗。而这样的你不能对这样和丽华出手……那么,离你最近的女人是谁呢」
移开目光。
看来这个金发公主,是将一切都看透了。
「不只如此,还有其他决定行性的因素」
「决定性的因素……?」
「余叫来了一个老熟人。你也很熟悉哦」
「我也很熟悉?」
「射人先射马,这么说呢?」
「……?」
「呵,马上就明白了」
微微一笑,视线移向旁边,
「说起来这个房子稍微有点小呢。不在最近改建增加面积不行啊」
说着,像是感觉到了庭院那边有什么骚动,
「啊!好累好累。好久没这么早锻炼了」
「嗯。但是流汗的不是很好吗凉子。这以后设当的,还是要锻炼锻炼生锈的身体啊」
「咦,峻护在啊。终于起来啦,好慢呢」
「嗯,身体怎么样了峻护?脸色还不错的样子」
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这两人会在也是应该的吧。
让峻护吓一跳的是,
「凉子和美树彦都是还很嫩呢,这点程度无法撼动我的地位」
跟在他们后面的壮年男子。
北条义宣。
「……有什么好吃惊的」
面向瞪圆了眼睛的峻护,是缺乏表情的表情,
「这里是我妻子的本家,也是女儿未来的夫家。我在这里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啊啊……不是。咦?本家?」
「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凉子说到。「姐姐的丈夫就是北条义宣。虽然没对你说过」
「是,是吗……」
「哼。一脸呆样」
用鼻孔发出嗤笑的是义宣。
「无论何时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身为一个男子汉都应该不动如山。这种程度的男人能否进行身为丽华丈夫的义务,我很怀疑。果然有必要,让丽华反悔才对」
「等等。不要随意批评别人的弟弟」
这次是凉子皱起眉。
「如果觉得好不容易认同了和丽华的爱情,这次又像啰嗦地小舅子一样唠唠叨叨了。不要弄得这么难看,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爱情不是很可惜吗?哈,有着北条财团总帅这么了不起的地位,内在居然只有这种程度」
「你说什么……?」
「我听到了哦。你和峻护两人单独在一起时的那个态度。虽然表面上一派平静,内心其实相当不安吧。不知道该对女儿喜欢的人采取什么态度。HOHO,意外很可爱的地方呢」
「……很好。看来你是想今天在这里一份高下了」
「咦,你想打架吗?我奉陪也是可——」
「啊咧?不是二之宫君」
在火花四溅的两人中间,突然冒出一个人。
「终于起来啦。哎呀,我很担心呢,还想着,难道是我打的太重了呢」
「保坂前辈!?」
的确,是与峻护激战之后就失去踪迹的保坂光流。在他身后,是他的拍档雾岛忍。
「我和光流都没有得到老爷的循序就休假了」
一边拿来低着水滴的茶壶,忍一边说着,
「作为再就职的目标选择了这家。住人增加了,也需要优秀的佣人吧」
「那么,凉茶已经准备好了。」保坂用一如既往的笑脸,「大家请用。早饭也快准备好了」
正说着,玄关那边似乎也传来骚动。
「你好,来拜访二之宫家了——哦哦!?」
「你这家伙,终于起来了啊二之宫」
吉田平介和井上太一也来了,随随便便地点着头。
「喂——!二之宫君!你终~~~于起来啦。我很担心你哦」
接着是陵川日柰子露齿一笑,转动着手肘。
「什么嘛,醒了啊。就这样一直睡到死多好」
「我说佑啊,你能不能停止招人怨哪。哟,早上好,峻护,醒来了啊」
之后是奥城佑,奥城伊露理。
之后之后似乎是棘手的来了。
「葱男!我和真由协商之后的结果,每天三次脸颊亲吻就可以了!」
「我可是完全的不接受的……哎呀,大家都在啊。早上好」
「哦,大家意外地来得好早哦。早餐得快点准备了吗,忍」
「啊,是啊。真难得,给大清早就来探望的家伙们也要准备好招待」
「嗯嗯,这可真是有魅力的提案」日柰子眼中闪着光,「我在减肥所以没吃早饭就来了,既然这样只能大吃——啊,对了,夏洛特。」
「嗯?怎么了?」
「说要买的东西,我们去买泳装吧。啊咧,这个周末可以吗?和班上的同学说一声就可以了」
「啊啊,这个随便啦。我最近被编入你们班了,预先打个招呼比好好。但是这两个人,几天和井上,千万不要带哦?嚷着约会啊幽会啊结婚什么的,烦死了。」
「冤枉哪,才不是呢夏洛特!」
「是啊是啊。我两认真的爱,请务必接受」
「不要笑死人了。就你们这种入学一星期里就对全班女孩子都说过这种的话人,而且全部被拒绝了。快闪开吧。」
「呜……这种不利的情报已经泄露了吗!是绫川干的啊」
「吉田啊,这里果然除了那个没别的办法了!」
「井上追!……保坂前辈!保坂前~~辈!」
「嗯?怎么了?我很忙哦」
「前辈,就是那件事,拜托了」
「嗯?什么事?」
「你装傻我们可就完了啊。我们以身体帮助二之宫你给我们谢礼……差不多该帮我们啦。你会给我们介绍很多北条家的女仆小姐的,不是这么约好了吗?」
「……喂光流。你做下那种约定吗?」
「啊哈哈……嗯,嘛。你看,不管怎么说都有忍在嘛。前上司的请求的话,立刻就能召集十几二十个女仆吧。」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哎哎,怎么这样」
「这么说来,我们也是了?回礼好好地准备好了吧,保坂先生?本来,我们就是高风险低回报作业呢。是吧伊露理?」
「正如佑所言。虽然只要我个人报恩与峻护就可以了,但是该要的还是得要。独断专行而被奥城本家得知——万一成了这样,收支可就不平衡了」
「啊哈哈……哎呀,伤脑筋了。你们不要用这么可怕的眼光看着我嘛。……丽华小姐,即使你离开了北条家我和小姐也还是主仆关系。看在这份情意上不能帮我一下吗」
「我不知道。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暂时就这样吧。——比起那个,葱男!来,和我约好了吧,一天三个吻中的一个,就在这里进行吧」
「这,你说约好了……什么约好的?」
「明明是个男人还这么啰嗦。好了快点——」
「丽华。不要在人前这样。住手。」
「父,父亲?但,但是我……」
「住手」
「呜……是,我知道了……」
「哎呀,姐夫,很有父亲的架子嘛。不板着那张脸训斥丽华不行吗。还是说,看到爱女在面前和别的男人这么亲热,作为父亲的你很误区吗。哦呵呵……」
「……半吊子不要说别人的坏话凉子。要说大话先赢了我再说」
「……哼,老头子嘴巴还挺利嘛?果然是想现在就做个了断吗?」
「好了好了二位,血气这么冲可不好啊。凉子和义宣氏都是不小的人了,给年轻人做个示范,更加像大人——」
「你给我闭嘴美树彦」
「你不用说话美树彦」
「哎呀哎呀。正理被虐杀,暴行漫天啊。这就是十氏族的领头,二之宫家和北条家的待客之道,真是没想到。……希尔德殿下,作为他们的监护人能说两句吗?」
「随他们去吧。好不容易和解了,这两个人之间,到死也不会改变了吧。……说起来这里有一点小小的疑问,想问问峻护和丽华」
「是?」
「什么?」
「余并不在意近亲结婚,你们也是吗?」
「……嗯?」
「……什么?」
「峻护的姐姐是凉子。凉子的姐姐秋穗是义宣的妻子。所以秋穗的女儿是丽华。亦即峻护和丽华,是叔侄关系」
「啊」
「啊」
「这该怎么办呢?凉子」
「啊啊,这个没问题。峻护是二之宫家的养子啦。」
「是吗。那么就没问题了」
「等等——这我是第一次听说啊姐姐」
「那是当然了。我也是第一次说啊」
「不,就算你说的这么平淡」
「也就是,我和葱男之间没有任何妨碍了吧!那么就不用顾虑,现在立刻在这里亲一个」
「住手丽华」
「是,父亲……」
「那么,我来」
「喂!?你刚才在做什么真由!?」
「做什么,KISS啊。在峻护的脸上。一天三次就是安全的,是这么回事吧?」
「你命命刚才还说不承认的」
「但是已经成立了。因为不做不就损失了吗」
「你,在不能KISS的我的面前做给我看……不能原谅!给我出来真由!」
「……无论几次都赢不了我的事实,你还想再尝尝吗?」
「我就是不爽你那张充满余裕的脸!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
「等等北条前辈!」
「在你们战斗开始之前,我有事想拜托真由。是吧吉田!?」
「哦哦,井上!为了解决没有关系麻烦操劳身体,现在没有得到任何报酬的我,吉田平介!」
「同样井上太一!毅然要求!在这里,请真由献上一吻」
「咦?……我?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对真由有恩吗!?」
「没错没错!虽然我们直接帮助的是二之宫,但是寻根究底真由也得到了恩惠!真由现在这样在这里,我们也出了把力。」
「这,这个……也许吧」
「那么啊!现在立刻」
「嘴巴,也就不奢望了。脸上,就没问题了吧」
「既然都能对二之宫做了,对我们也可以吧!?」
「来吧!」
「现在就来吧!」
「等,等一等,不要再靠近我——哇」
「……哎?」
「……真由,你怎么突然倒了啊……」
「真,真由!怎么了,解释清楚!」
「呜呜……请将我的尸骨撒在爱琴海里……」
「好好保持意识。认识我是谁吗!?」
「啊啊,丽华。是,没问题。只是感觉已经在游三途河了,没事的」
「难道说你现在,因为男性恐惧症躺下了?但是为什么突然现在?你的男性恐惧症不是十年前的那件事的影响吗?那么现在应该没问题才对……」
「不,不是的。现在想起来了。我,怕男人比十年早多了。确实更加严重是从十年前开始的没错……除了哥哥和峻护,对其他人是完全不行。」
「咦?是这样吗?」
「是。所以我,就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在这个男人占了大多数的世界活下去,而我选的方法,就是变得无口无心无表情。因为,一般都会被觉得举动可疑……然后自己建起墙壁,完全变成了那种性格……那种事,到了现在连自己都忘了。或许是因为游了词三途河想起来了吧」
「居然说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过这么说起来也的确,除了葱男有异性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表情总是很僵硬的样子,十年前就是」
「事先有个心理准备的话还好,像今天这么突然……」
「是这样的!」
「对不起,真由。都是我们没有注意!请原谅我们!」
「喂,你们没听到刚才的话吗!?这样抱着她——」
「……哇」
「啊啊!?真由又去游三途河了!?」
「……啪嗒」
「……吱咛」
「不过居然会被两个笨蛋放倒!但是为什么不过是两个笨蛋……啊!?难道真由,你的强力精气吸取能力还没恢复吗!?真由!?振作点啊!」

依旧热热闹闹地制造者骚乱的二之宫家。
登上坡顶,在将全屋的情景一览无余的位置,一男一女站立着。
一个,伸展着脊背的高个子,带着帽檐很宽的草帽的老绅士。
另一个,小小的脑袋上带着装饰有白色羽毛的帽子,显得很年轻的女子。
「好怀念啊。真的都没有改变呢」
「哎,是啊」
「还就不来了变得相当热闹了啊」
「你好像很期待嘛」
将草帽带正,老绅士向着玄关走去。
女子错了半步跟在老绅士后面,以很优雅的步伐走着。

大骚动。

取回了本来样子的真由男性恐惧症却没有治好,用空洞的表情不断念叨着『把我的骨灰洒在爱琴海』。另一边丽华抱着好友大哭着『你不可以死啊!』。对呈大字摊平在地上的几吉田和井上无法寄以同情也是当然的,真由和丽华自前几日以来,一直绷紧了神经。真由那样从旁观者来看当然不是什么重症,也应该没打算要闹得这么大……但似乎两个人都回到十年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了,总觉得是不是对那两人的爱的告白太早了。

转移视线,这边是凉子和义宣在针锋相对。
明明两个人平时都是能冷静地作出判断的大人才对,但是两个人只要在一起沸点似乎就会降低。只是手握大权的人物不和。最坏的情况就是将国内一切都卷进纷争,一个不好就是将全世界都弄得鸡飞狗跳,却只有当事人完好无损。好不容易经过确认握手言和,但是性格相斥却是毫无办法的吧。比峻护更了解内幕的美树彦,只能苦笑看着,计算该何时从哪里插手。

在转移实现,保坂正被吊起来鞭挞。
不是比喻,真的是被卷起来从天花板上吊下来,很可怜的哀求着。对他处刑的是奥城伊露理和奥城佑。他们以赞助人不履行债务的烙印压下来,伊露理的眼中静静地,佑的严重则是激烈的火炎在燃烧。『全裸在镇内跑一周的刑法』『不,先上电击』之类不稳妥发言经常会飘出来。保坂的横死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伙伴雾岛忍却不理不睬,只是为了早餐奔走着。

一边的希尔德加德·冯·哈塔修塔一脸凉凉的表情。
在喧闹中也保持着悠然的态度,背后的君特拿出今年的茶叶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君特也和主人悠悠然的,用没有漏洞的微笑回答着主人的问话。身为另一个执事的夏洛特,得到主人的允许暂时在休息,和新交的朋友——绫川日柰子相谈甚欢。陷入话题相当深,仿佛对周围的吵闹豪无所觉。

奇怪啊,这么想着。
好奇怪的事。
在这里的峻护,应该是为了扫除麻烦事才奋斗到底的。可是,结束了却觉得麻烦比以前更多了。
那么为什么。
现在峻护的嘴角,有着压不下去的笑容。
总觉得,非常快乐。
快乐地简直没有办法。就算现在眼前正在上演的是一大堆麻烦也没关系。即使未来,也都是这些麻烦也没关系。
是的。这以后一定都这些事的继续。
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未来,二之宫峻护的人生绝不无聊这件事。
只要活着,二之宫峻护的人生就会精彩万分绝不对没错。

很好吧。
那么就做吧。
和这个奇妙的人生,直到它咕咚一声落下来为止好好地交往吧。

——改变笑容满面,到骚动无法收拾为止尽管去。
然后峻护。
应该是大喝一声那些任性的家伙的。
包含着全部的想法,大大地吸进一口气。


本帖最后由 yinpiao 于 2009-6-30 23:17 编辑



后记
作者「……」
真由「……」
丽华「……」
作者「……」
真由「那个,作者先生?后记开始了哦」
丽华「真由,你安静点」
真由「但是丽华,作者先生不开始主持后记的话,只有我们要怎么进行啊……而且这本书,是历经曲折的四年里的系列最终卷啊?虽然确实,还有短篇集的最终卷留着……正因为是这么重要的书,作者自身不做总结怎么行」
丽华「主张虽然正确,但是你考虑一下。正是经过了长年的系列辛辛苦苦地完结了,那个男人早就燃尽了成灰了」
真由「灰,吗。果然」
丽华「纯白的呢。不过也那怪。四年的时间,可是够高中生毕业成为大学生,勉强也可算是社会人的相当的时间呢。即使是那个马虎的男人,心里也有很多的感想吧」
真由「那,果然还是放着他不管吗」
丽华「聪明。那个男的,当初也没想过会写成这么长的系列吧。因为只是一年一本的长篇都会哀号上的半天了,那个人。」
真由「短篇也是,说是到出道为止从来没写过东西。而写完『龙杂志』的连在而被拔擢,『不行!每个月的短篇我绝对不行!』仿佛快要哭出来一样哦?对初代的编辑」
丽华「嘛,对游手好闲又没用的那个男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就这么夸奖吧。混乱着让人担心着『能好好归结起来吗!?』让系列曲折地完成了」
真由「我也有很多想对作者先生说的事……要说结尾的话,我认同。虽然是总是对我们做很过分的事的作者,只有这次可以给予褒奖」
丽华「是呢。反正是长篇的最终卷,偶尔给作者点褒奖也好。我和真由两人,准备那个男人喜欢的东西」
真由「嗯,那么怎么样了?做那种事的话因为是那个作者先生,所以会沉迷其中因进展顺利而得意忘形起来。」
丽华「这倒也是。因为现在灰化了才能老实点,复活了的话肯定会闹到招人烦的地步恢复到那个傲慢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吧。暂时还是先这样白着吧」
真由「我认为这样比较好呢。认真想想,觉得没把主持交给作者真是太好了。交的话交给了,反正现在准备的新系列的宣传也告一段落了。一定是,很大声的闹出动静」
丽华「同意。那样的话,我们的事呀完结的感伤完全就会被弃之不顾了。沉静舒适的气氛也都没有了」
真由「现在只是,想要静静回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四年的气氛。」
丽华「那么,想给为读者致谢」
真由「是丽华。……那个,各位读者,能支持长长的本系列到最后,真的是非常感谢。」
丽华「我们谨代替那个没用的作者,想各位致谢。对大家致以深深的谢意」
真由「『二之宫君』系列还会稍微继续一点,明年的早些时候预定会有短篇集的出版,请各位多多指教」
丽华「同样在来年早些时候,与『二之宫君』不用的系列将要开始。似乎是干劲满满自信也满满的消息,请无比对此支持我们将会非常荣幸。虽然作者很蠢,但我认为新系列还是这得一看的」
真由「那么这次就到这里」
丽华「下一次『二之宫君7』,诚挚以待您的阅读」
真由「那么各位贵安。再见!」

两人深深地鞠躬,台幕静静落下。

算是吐槽吧,拖拖拉拉了半年才弄完真是对不起,其实烦的最多的还是5、6月,二之宫的翅膀终于装完了……
宝具!补魔希望


后记……………………


以防万一的……
没用就会砍掉


咳咳……
话说二之宫的短篇系列有没有什么官方的译名?
知道的大大请告诉咱一下吧……
对不起……
问在这里……
2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1

全部評論 254

  • 1
  • 2
  • 3
  • 4
  • 5
  • 6
  • 13
前往
10000
detective1 平民
终于完结了阿, 辛苦楼主了,最后的最后还是后宫化了阿,虽然开始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不过男主角以后会很辛苦啊,要应付3个人阿。

13 年前 0 回復

dengcannon 平民
后宫控的路过!!支持楼主,楼主辛苦了!

13 年前 0 回復

夏白 王爵
这真是完美的后宫结局啊。

13 年前 0 回復

john15692 公爵
終於達成後宮happy end了啊

14 年前 0 回復

darkzero5859 伯爵
感谢自翻者, 这部作品有点奇怪。
还是本后宫。

14 年前 0 回復

a103014553 騎士
还是短篇搞笑点,不过还是要支持楼主,辛苦了

14 年前 0 回復

30232384 勳爵
终于等到第十卷了呢,二之宫的改变太大了,有点让人无法相信

14 年前 0 回復

huyehui 平民
真是大爱的结局啊!
话说峻护得要有多少精力才能搞定三个……
估计也只有像他一样的神精才搞的定……

14 年前 0 回復

lxlyandccc 公爵
看起来最后还是翅膀了……这部也追完了啊……

14 年前 0 回復

happynagisa 子爵
终于完结了.感动.开始以为只是大众化的后宫作.到后来却欲罢不能了.剧情和人物刻画都非常细腻.

15 年前 0 回復

happynagisa 子爵
虽说开始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但是这个广明正大厚颜无耻的后宫小说太强大了.尤其男主的宣言

15 年前 0 回復

heidlih 騎士
支持一下下

15 年前 0 回復

rrockay 公爵
这本书第10卷完结拉...很好很强大...期待下再版

15 年前 0 回復

luweichen 公爵
看前几楼的回复这卷是最终卷?上卷说了啥都快忘了,回去要恶补下了!

15 年前 0 回復

mitchell1992 騎士
老實說  我有看了有點想哭  被感動到了

15 年前 0 回復

脑残木头人 騎士
真是个非常圆满的结局那~
实在是太好了
感谢LZ 好看!

15 年前 0 回復

himan 子爵
最近几天才开始看这部小说,感觉还蛮好的,作为一个真由饭,这个结局也勉强接受了。。。

15 年前 0 回復

happynagisa 子爵
嘛.虽然动画感觉不怎么样.看了一半就没看了.小说却天壤之别啊

15 年前 0 回復

cigar 勳爵
TV结局已经过了几年了吧,话说还是小说好呀

15 年前 0 回復

  • 1
  • 2
  • 3
  • 4
  • 5
  • 6
  • 13
前往
yinpiao 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1 粉絲
0 關注
43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