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魔法师VII 术者觉醒要靠跳兔子舞!? (台∕简) 录入完结


----------------------
轻之国度自录组录入
题目:打工魔法师VII术者觉醒要靠跳兔子舞!?
作者:椎野美由贵

图源:土豪阳子
修图:伪C
录入:Suya
校对:我是义工Suya
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请保留信息
------------------------





本帖最后由 suya 于 2009-7-22 16:52 编辑



图1 一辆狂飙的幼稚园娃娃车,车内响起幼稚园儿童们的悲鸣。再好不容易抵达的幼稚园里遭到变成邪恶精灵的院长追逐,给有会说人话的兔子睁着血红的眼睛虎视眈眈。如此惊恐的日子,就是京介和丰花的幼稚园时期……除了有描写京介兄妹初次解决闭塞的标题作外,还有礼花他们挑战推理的「家庭宴会的杀人魔!」等四篇作品。再加上首次曝光的短篇研习生篇第二弹登场!


图2 终于,我们也冲进暑假了。赶快去游泳池里玩个尽兴吧!



图3 到妖怪所栖息的传说中的虹原树海试试胆量!然后隔天,


图4

再来,和扶正为主角的我「宇津木魔法师」一起喝下午茶,享受盛夏的一天。嗯~真是无比的幸福。 「京介:是什么时候换主角的!(怒)」

图5
第一章 水舞的死亡集训
第二章 家庭宴会的杀人魔
第三章 蒸气慕情的温泉地狱
第四章 术者觉醒要靠跳兔子舞
第五章 在杀人游戏中明星诞生
第六章 无名的暑假
后记


图6
登场人物介绍
宇津木教官
●●●●●●
专政矫正术及术药的责任教官。
樋名谷瑠瑠
●●●●●●
和京介、丰花同为矫正术研习生。成绩出类拔萃。
白丸子一号
●●●●●●
自太古时代就残存下来,拥有特殊能力的精灵。
一条京介
●●●●●●
在光流脉矫正术者的路上,尽可能进行修行的国中三年级学生。
一条丰花
●●●●●●
京介的双胞眙妹妹,也是矫正术者的初生之犊。


本帖最后由 suya 于 2009-7-22 17:23 编辑



第一章 水舞的死亡集训!

根据学校课堂上所学到的历史,在人类之中初次使用火的,应该足五十万年前住在某个地方的原始人。以狩猎动物度日的那些原始人,在为了吃东西而使用火源之前,一定也是带著这种表情——一条京介望著紧握烤肉用的烤肉叉,哼出兴奋气息的双胞胎妹妹脸庞,正思索著这种事情。
在山腰空出来的那块土地上,从四面八方飘散出烤肉的味道,香喷喷的空气布满其中。但是,京介的妹妹丰花手中的烤肉叉,所串著的肉片及蔬菜却还是生的。
丰花注视著烤肉叉,硕大的眼眸里寄宿著认真的光芒。
「……火啊,火啊。料理之中火就是生命,家里附近的中华料理店大叔也说过。我可以理解,因为这种事是烙印在人类的基因里,我能理解……所以一定可以啦!」
丰花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还点了好几次头。这段期间,在她两耳上绑成两条的发束,正仿佛表示同意般地大幅晃动。
丰花以谨慎的手势将烤肉叉放上铁板,就哼出声势浩大且严肃的鼻息。串在烤肉叉上的肉片,就像用那股鼻息就能吹动似地薄如蝉翼。虽然对於分配到的食材自己并没有埋怨的权利,但丰花却好像很不服气地嘟起嘴巴。
在京介他们面前的器材,称之为烤肉用具组合有点梢嫌原始。随便堆起的木炭上,覆盖著带有脚架的铁板。铁板上还有两根烤肉叉。这些就是接下来预计会成为京介和丰花晚餐的东西。
「……我要开始咯!」
丰花将右手拿著的长形木杖——称作玲洗树树枝的道具伸向木炭的方向,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对一尺前方之对象,以大气为粮食发火,沉於酉位!」
在那一瞬间,木炭冒出巨大火柱并发出爆裂声弹了开来·铁板在空中翻滚,烤肉叉在夜空下闪耀出虚幻的光芒。在持续刮起的热风中,京介微微叹了口气。
丰花发出尖叫,追逐卷上空中的烤肉叉而去。在这段期间里木炭还是喷出火光,火星和黑烟不断往周边洒落。在无可奈何之下,京介施展让空气流动的法术引发风势,扑灭了火焰。残留在土壤上的木炭几乎整个烧到灰白,显示出即使再多下什么工夫,也绝对引不出什么火花。
没隔多久,丰花手里拎著烤肉叉,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串在烤肉叉上的肉片及蔬菜已经焦黑一片,就连平常嘴馋得厉害的她,终究也还是提不起吃下去的意思。丰花双膝跪在地上,开始潸然落泪。
「啊啊啊啊啊啊!这不叫料理,这不是烤肉,只不过是黑炭啊!」
「不是说过以前学过的火焰法术,对你来说太勉强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我肚子好饿啊,不管是人肉还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京介,你站在那里别动喔!」
突然站起来的丰花,挥舞著烤肉叉,朝京介飞扑而来。所分配到的食物及木炭并没有备用的,因此到明天的早餐为止,他们两人的食物足完全没有著落。虽然他想提出无谓的
行动并非明智之举的建议,但双胞胎妹妹却只是目光闪烁地抓狂著,即便是原始人,多少还比较理性吧?京介避开了她的攻击并思索著。
周遭的研习生们,手指著京介兄妹俩发出笑声。他们全都成功施展出火焰法术,顺利地吃到晚餐。嘲笑声在丰花的怒火里火上加油,怒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头。
今晚,是光流脉矫正术者研习课的集训日。
利用位在深山的专用集训所举办的这项活动由共同生活,来培养研习生的互助精神。
但是事实上,纯粹娱乐的目的占了绝大部份,如果带队的是通情达理的教官,即使多少玩过头似乎也是可以容许的。因此有研习生从毕业生那里听到这样的传言後,而在准备带去集训的行李中夹带酒类也就时有所闻了。
研习生的平均年龄是十五岁。虽然这肯定是违法,但在沉醉於集训气氛的研习生之中,却没人发现这个事实。
如果当中有打从一开始就留意到这种事,既冷静又聪明的研习生,应该就能对这次的事件防患末然吧——
集训的行程非常宽松,白天的法术课程就像刚刚的烤肉一样,是举办兼具实战训练的晚餐等活动,之後到隔天早上下山之前,全都是自由时间。
现在,正处於研习生任意在庭院里筑起营火,在周围开起宴会的状况。趁著带队的负责教官不见踪影的好时机,到处散落著啤酒空罐。
京介站在稍微远离开着这种宴会的人群的地点抽着烟。因为集训所内禁烟的关系,所以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在这里飘散烟雾。他遗迹觉得好抽完烟之后,就要回房赶紧上床睡觉。
「你不去那边玩吗?」
在京介的身边,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突然慢步走近。他是名叫嶋村的研习生。一看到京介随便点头回应后,屿村就不再说写什么,沉默地蹲在地上环抱膝盖。
在营火的近处,可以看见丰花等几名女研习生围成一个圆圈,欢声雷动地跳舞转圈。从不知足谁带来的收录音机里流泄出来的音乐,是即使在学校活动里,也常拿来使用的土风舞乐曲。
看著张开大嘴的丰花笑脸,京介不可思议地想著,这到底有什么好玩?在幼稚园时,就曾有过一大群人被迫跳著类似舞蹈的经验。若是对团体活动或舞蹈本身没兴趣的人参与其中,即使是以娱乐为目的的舞蹈,从中所能得到的只有痛苦而已。
虽然现在这样的事实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但当时京介却不明白个中道理。正因为不明白,所以才会体验到人生当中第一次可称作绝望的晕眩。而一直以来,像这样的集会他都很注意且极力避免。
「大家都很有精神嘛……」
嶋村依旧抱著膝盖,以微小的声音这么诉说。营火强制性的亮光,照亮到京介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嶋村清瘦的侧脸上,火焰的阴影缓缓地扭动。
「嶋村,你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
京介将变短的烟蒂踩熄提出询问。平常的嶋村是个成绩虽然很差,但却有开朗性格,总是欢笑吵闹的研习生。他并不是像京介那样,拥有喜好孤僻倾向的人。
嶋村抬头偷偷瞄著京介说道:
「一条,你知道这个传言吗?每年的集训都有喔。而且,在那时候……」
从宴会那边传来呼唤嶋村的声音。嶋村闭上嘴,对京介抛下一句「待会见罗」之後,浮现暧昧的笑容,朝营火的方向慢慢定回去。
在营火旁边,头昏眼花的丰花大概是土风舞跳太久的关系,正被朋友们照料著。而丰花还倾吐著「因为什么都没吃到,所以吐不出东西来」的怨言。
对於嶋村接下来要说的话,京介并不是特别关心。他再次仰望没有月光的夜空下燃烧的火焰,返回了集训所。
在大房间的角落铺上棉被,京介一个人进入就寝时间,但自宴会返回的研习生骚动,却足以对睡眠造成妨碍。
不晓得足谁说要打枕头仗之後,战争就开始了。而表示枕头不够而从京介的头下抢走枕头的正是丰花。
正因为是术者研习生的集训,所以当枕头丢够了的时候,这回换成法术对战的开打。而说出战力不足,将京介从被窝里拖出来强迫参战的,依然还是丰花。
天花板上破了个大洞,墙壁碎裂,还出现伤患。在这种时候,研习生会互相施展治愈术。就这种观点来看,以培养互助精神为集训目的,可以算是达成了目标。但对京介来说 却是怎样都无所谓。如果互助精神存在,他真想说「谁来想办法应付一下丰花吧」。
即使再怎么吵闹,应该待在其他房间的教官都没有出面关注。趁著这个奸时机,打破即使是自由时间也要在晚上十一点熄灯的规定,研习生们开始聊起灵异故事。京介心想总算可以睡觉了,但在故事决定性地转为恐怖情节时,就一定会响起丰花足以传遍全世界的尖叫,大概是她想排解恐惧而从棉被上将京介一脚踢开的关系,所以让他根本无法入眠。
京介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既然如此,还不如睡在走廊上。当京介正打算移动时,嶋村开始说故事:
「……这是从毕业生那里听到的故事,听说在每年的集训中,成绩不好的研习生不是生重病就是受伤,之後还会无法继续研习。只有成绩不好的人,一定会……」
当某人一说出鬼话连篇後,在为了表现出灵异故事气氛而关掉灯光的室内,就被一片笑声所包围。但屿村却左右摇头,带着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好像是真的啦。学长还说,该不会是为成绩所苦而自杀的研习生在作祟吧?我的成绩不奸,所以担心得坐立难安……」
嶋村正经八百的口气,更引来一阵笑声。抱起枕头的京介打著呵欠,朝房间出口的方向迈开步伐。他心想如果是他自己,才不会做出死後还刻意跑回来作祟的体力劳动,而会悠闲沉静地贯彻死亡。
「……嗯……!」
京介打算从背後经过的研习生,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倒卧在地。就像一个人的变化成为导火线般,还接二连三地听见好几个呻吟声。京介停下脚步,打开在门边的电灯开关。直到不久之前还开怀大笑的几十名研习生全都蹲坐在地。
「大家是怎么了……振作一点!」
在倒卧下来的背部之间二穿梭叫唤的是丰花。但即使丰花摇晃他们的肩膀,却没有任何人站起来。每个人都压著腹部,痛苦地表情扭曲。
在房间的角落,有抱起双膝呼喊著「这是妖怪作祟啊——」的嶋村。虽然他的身体看
来并没发生异状,但脸色却是铁青的。
「是食物中毒吧。应该定烤肉的食材已经腐坏了。」
名叫樋名谷瑠瑠的女研习生,好像也平安无事。瑠瑠带著比平常略见紧张的神情———用尽管如此依旧十分悠哉的动作,拿著玲洗树树枝站起来,陆续朝同伴施展治愈术。室内没出现异常状况的似乎只有丰花、嶋村、瑠瑠,还有京介四人而已。 ·
但就算瑠瑠念诵咒语,痛苦的研习生状况还是完全没有转好。在术者施展的治愈术中有所谓的层级,以研习生的能力程度,也是会发生重度症状无法治愈的情形。
「该怎么办?是妖怪作祟。真的是作祟啊——」
目光焦距不停转动的嶋村,带著错乱的气息纠缠著京介。现在不是到走廊上睡觉的时候,京介将手里拿著的枕头给嶋村抱住,朝瑠瑠的方向走近。
相较於大多数研习生在就寝之际,穿著丁恤或运动服之类的轻便服装,只有瑠瑠穿著像是会被误认成某处贵族般的华丽蕾丝睡衣。
「樋名谷,你也没吃晚餐吗?」
「不是的,因为我确实成功施展出适当的火焰法术,所以才能平安无事喔。」
面带微笑回答的瑠瑠,瞥见背後的丰花,笑容更灿烂了。
「因为我跟连北京人都比不上的丰花不一样嘛。」
虽然丰花动怒,朝瑠瑠扔出了好几个枕头,但不知为何全都击中京介。
京介将枕头丢回去,接著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泣的嶋村问道:
「嶋村,你……」
「我没吃东西啦。因为没食欲,所以没吃。我很害怕集训,所以从三天前就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你看,果然是食物中毒吧?」
瑠瑠用力地点头说著。卷在她发梢的发卷轻柔地摆动。
「我因为家教甚严,有吃过外食後一定要吃解毒剂的习惯。所以才会平安无事吧。」
「嗯……」
「京介和嶋村,你们的运气很不错耶。教养不好的人不管什么部马上塞进嘴里,所以很危险的。今後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哦,丰花。」
被指名道姓的丰花怒火中烧,朝瑠瑠大举使出飞踢,但不知为何,被踢中的依旧还是京介。
为了赶紧报告现状,京介他们朝负责教官所在的房间走去。只要有数官等级的治愈术,就连重度食物中毒也可以治好吧。再说,负责的宇津木也是专攻术药学的教官,或许还会调配出对症下药的药品。
从研习生专用的大房间,在走廊相隔几公尺的距离就是宇津木的房间。敲过门後,叫伊东的女助理打开了门。在门的内侧回荡著某种古典音乐,京介心想该不会是因为这音乐的关系,所以大房间的吵闹声才没传到这里来吧。
「这大半夜的是怎么了?」
宇津木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对著手中茶杯飘散出来的热气,悠闲地抽动鼻子。他是一名接近六十岁届退年龄的教官,无论是头发、胡子还是西装,全都是纯白的男性。从外表给人的印象来看,和绅士这种表现十分相称。
面对宇津木沉著的反应,丰花怒气冲冲地开口说道:
「大事不好了,教官。所有的研习生全都恶的一声,家教真是不好啊。」
「不是的,教官。这是作祟,是妖怪作祟啊!」
屿村也不甘示弱地说得口沫横飞。但宇津木却优雅地晃动胡子回答道:
「冷静下来说清楚,Mr·嶋村D`,Miss一条D`。」
听到奇怪的称呼方式,丰花蹙紧眉头。
「那是什么啊,教官,『D`』是什么?」
「只有不是D罩杯这点,是可以确定的啦!」
听到瑠瑠的插话,宇津木微微地露出微笑,说道:
「你可以不用在意,Miss樋名谷C`。总而言之,你先坐在那边。Miss一条D`,你也是。」
宇津木隔著矮桌,指著位於自己对面的沙发。然後对站在一旁的助理伊东说道:
「Miss伊东,麻烦准备四人份的红茶。茶叶就用右边算来第二个罐子里的。」
伊东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甩动长裙的裙摆,朝位在房间最里面的小厨房移动离去。仍旧保持站立的丰花,横眉竖眼地对宇津木说道:
「教官,没有悠哉喝茶的空闲了。因为治愈术无法发挥效果,所以每个人都情况紧急啊。」
「你不需要担心,Miss一条。没问题的,马上就会解脱了。」
但是,宇津木还是在沙发上交叠起双腿,仔细把玩著袖扣这么回答。虽然很怀疑他是否真的明白事情的状况,但似乎只有宇津木没有意愿站起来,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您说没问题……」
「红茶送来了,你快坐下吧。」
伊东将四人份的红茶送来後,宇津木再度下达命令。丰花以逼不得已的动作在沙发上坐定,被拖拉住的京介也被迫坐在她旁边。而京介心里正想著所谓的「D」究竟是什么?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总有一种很逊的感觉。
伊东什么话都没说,在桌上排放茶杯。根据研习生之间的传言,她似乎一个星期前才刚当上助理,是个彻头彻尾沈默寡言的女性。不过伊东观看宇津木的视线总是很强烈,所以连「她一定是喜欢宇津木」的谣言都四处流传。
「哎呀,真是好暍!」
将茶杯轻触嘴巴的瑠瑠,浮现出盈盈笑意说道:
「茶叶是布罗罗菲尼布林的,将虹原海洋深层水煮沸後,以九十六度冲泡而成。」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Miss樋名谷。」
「因为我的出身良好啊。」
大概是对很有气质地相互微笑的瑠瑠和宇津木燃起竞争心,丰花一口气暍下茶杯内的东西,向伊东提出再来一杯的请求。尽管喉咙不觉得乾渴,京介还是暍下一小口。然而,那却只是普通红茶的味道。嶋村喃喃说著「是作崇,是作祟」,用颤抖的手啜饮红茶,但大

图8
部分的茶水却洒落在小茶碟上。
确认所有人都喝过茶後,宇津木甩动胡子询问著:
「味道如何?我试著在茶叶里混入术药『胃袋哭号·无味无糖』。」
丰花和嶋村同时发出哀号,瑠瑠则维持著笑容喷出红茶。在古典音乐之中,铜钹演奏出杀气腾腾的乐声。
胃袋哭号的术药效果是只要暍下一口,大约十分钟内就会中毒而死——想起在今天的课程中才刚学到的知识,京介静静地发出低吟。虽然想著要是没喝下肚就好了,但只喝一口的红茶,却已经连後味都没残留在嘴里。
「您别开玩笑了!原本在那边的房间里,就已经有受食物中毒之苦的人了!」
丰花拍打著桌子发出怒吼。虽然因为杯子掉落造成地毯产生污渍,但宇津木却不改沉稳的表情回答道:
「我没有开玩笑,Miss一条。而且,除了你们以外的研习生并没有为食物中毒所苦。那是我在烤肉食材内加入术药『大肠绝望·盐味』的效果呈现出来了。Miss一条,请你用五十字以内回答『大肠绝望·盐味』的效果。」
「……」
丰花面色铁青,无言地板起脸孔。身为助理的伊东擦拭著桌面,收拾破掉的茶杯。
闭上双眼简短叹息之後,字津木仿佛感到可悲般地摇摇头。
「真是伤脑筋呀,Miss一条。这个可是在下次笔试的范围内惺。那么,Miss樋名谷,你来代替她回答吧。」 · .
「是的。『大肠绝望』是……」
被指名的瑠瑠虽然处於半发呆状态,但大概是身为第一名的执著,所以还是开口流利地回答著:
「我想,应该是眼药之後的六十分钟产生腹痛症状,再过二十七分钟後会毒发而死。」
「真可惜!正确解答是二十八分钟。希望你正确记清楚。」
「对不起,教官。」
京介在认真低下头的瑠瑠身旁轻声嘀咕著。他明白刚刚宇津木所说正在受苦的研习生马上就会解脱的理由。虽然随著术药不同,自己可能会比正在大房间里痛苦挣扎的同伴更早获得解脱。
「接下来……」 、
宇津木一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取下挂在墙上的玲洗树树枝。
「可别产生太多死人罗。Miss伊东,准备动手吧!」
「等一下……」
丰花站起来,想要阻止宇津木。但宇津木却从西装怀中,取出一个小型的喷雾器对准丰花。而喷雾罐的表面写著『秒速成佛·无香精』的宇样。
虽然那是还没在课堂上学到的术药名称,但从那个名宇看来,京介猜想得到效果。不管怎么说就是秒速的意思。
丰花似乎也察觉到危机,发出尖叫推到桌子,在被喷雾喷滴之前,她就冲出房间。虽然性格粗鲁,但却有人情味的丰花,在逃走时还是确实地将京介、瑠瑠及屿村一起拖走。京介在被丰花拖著不断在走廊上逃亡时,想著如果是胃袋哭号的话,以秒速成佛似乎会此较轻松吧。
「那家伙在想些什么啊?宇津木教官明明给人很绅士、认真又有能力的印象。」
在远离宇津木教宫房间大约数十公尺之地避难,丰花烦躁地将京介等人丢在地上。而脑袋撞到墙壁的嶋村则哭喊著:「这是作祟」。
望著在走廊窗户外头延伸的黑暗,京介混杂著叹息说道:
「话说回来,不管是去年或前年,带队集训的似乎部是宇津木。」
「那又怎样?」
「嶋村说的每年集训中,成绩不好的研习生都会出事的传言,该不会是真的吧?」
「你是说宇津木教官把研习生怎么了……?」
丰花凝视著昏暗走廊的前端,绷紧了脸部表情。在远处响起令人毛骨悚然声音的真实身份,是从大房间里传来的苦闷声音。
「可是,为什么呢?而且根据嶋村所听到的传言,只有成绩不好的研习生才会出事,但这回却是所有人都被术药波及吧?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宇津木的兴趣该不会是大量屠杀研习生吧?」
「你别说得那么冷静。更别摆出完全放弃的表情!」
丰花重新转向瑠瑠,发出宏亮的声音。」
「对了,瑠瑠,你有带解毒剂吧?把它分给大家吧!即使被你说五百万次我教养不好也没关系,拜托!」
「但是,已经没有解毒剂了。」
大概是被自己喷出来的红茶溅到的关系,用手帕擦拭睡衣衣角的瑠瑠,看似困扰地垂下双肩。
「我只带了集训期间用餐次数的剂量。」
「你还有明天的早餐部分吧?」
「可是我预计不去吃明天的早餐。我早上都会没食欲耶。」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没用的装可爱女孩!竟然不吃早餐,这样对旧有美好时光的日本很失礼的!」
「是作祟,是作祟——」
「啊啊啊啊啊啊。距离毒发身亡只剩下十分钟,也没办法下山求援。我不要死在这里啦。如果是日本人,都会想死在榻榻米上。不过,这要是在两百年前左右就好了。」
「是作祟,是作祟——」
「啊啊啊啊啊啊!你很吵耶!」
虽然丰花在迁怒他人的情绪下朝嶋村挥出拳头,但不知为何却打中了京介。
丰花将拳头朝天花板举起,发表宣言:
「怎么能认输?我要打倒宇津木教官,让他制作解毒剂。然後还要以揭发教官恶行的优秀研习生身份获得一笔奖金。好,走吧,京介!」
「反正横竖都要死,我不想做无谓的挣扎,打算安静地死去。」
当京介因为嫌麻烦而这么回应时,瑠瑠却以「厌世的感觉太棒了」而夸奖他一番。额头上浮现青筋的丰花挥舞着玲洗树树枝,念起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对一尺前方之对象,以大气为粮食发火。沉于辰位!」
大小恰到好处的火团卷趋漩涡飞射出来。京介在闪躲时并戚佩著:你只要想做还是做得到嘛。
就在此时,窗户另一侧冒出一道猛烈的火炷。
在庭院的中央,应该已经完全扑灭的营火,又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在旁边仰望火焰颔首的宇津木,一察觉飞奔而至的京介等人,取出怀表进行确认。
「距离毒死,还有七分钟哦。」
「别『哦』了啦,笨蛋教官!」
丰花再京介的背后大声怒吼。被当作挡箭牌的京介近距离地看着宇津木及营火,心里想着好热。热气紧贴着激发,所以即使是站着不动,汗水好像也会流下来。
「身为教官,竟然打算谋杀没有任何罪过的研习生,太卑鄙了!」
「你说什么,Miss一条?」
宇津木将穿着白色西装的胸膛翻转过来,声音洪亮地答道:
「你认为,你们真的没有任何罪过?正因为你们犯错,所以才得受死。」
「犯错?」
「没错!而且为了将来不会揭穿研习生的死因是我制造的术药,我还想到利用这团营火将尸体烧掉。怎样?我可不是笨蛋教官,我很聪明吧!Miss伊东不也这么认为吗?」
再宇津木背後调整木柴的伊东,随便地点了两、三次头。
「……京介,剩下七分钟可以打倒教官吗?」
丰花再京介耳边耳语。看着拥有标准刚步入老年男性体格的宇津木,京介坦率地回答「不知道」。虽然只是出手花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击倒,但是再宇津木喷射出「秒速成佛」的情形下,大概自己会先在一分钟之内倒下吧。
听到这样的说明,丰花咬著嘴唇说道:
「……没办法了。那么,我们四个人就从四个方向攻击来扰乱他吧。趁其中一人成为『秒速成佛』的牺牲品时,只要其他三人进行攻击,或许总会有办法的……总觉得像是攻击人类的蚊子军团啊。」
丰花做出指示,从刚刚开始只会说「是作祟」并哭丧著脸的嶋村,和正在祈祷「希望『秒速成佛』吹向丰花」的瑠溜,都栘动前往布署。
京介也接到丰花的命令,朝宇津木的正前方移动。而所谓宇津木的正前方,就是在机率上京介最容易被击退的意思。
「哎呀,你们是想开始做什么了?」
宇津木看见四个人的行动,浮现出游刀有余的笑容。
「没关系、没关系。在集训的目的中,也包括学习团体行动的重要性。希望你们好好加油。」
「把我们当笨蛋……可别小看我们的团队合作喔。各位,准备奸了吗?」
面对提出询问的丰花,瑠瑠首先回应:
「丰花,我还是不要站在这个位置,我要换位置。换到京介旁边就可以了。」
「这种时候别说任性的话啦!」
接著,嶋村战战兢兢地举手说道:
「……我、我可不可以去上厕所……我只要一紧张,就会不由得……」
「真是的,你为什么没先去解决啦,明明都快没时间了。快去啦!」
「……不好意思,一条,我一个人去会害怕,所以你也一起来嘛。」
听到嶋村这么说,京介叹了一口气。因为团体里面没有整合的关系,所以感觉像是不管何时都无法启程的远足巴士。
虽然宇津木带著笑脸注视这样的京介等人,但却突然拿起搁置在脚边的收录音机。
「有件事情我忘了说,在你们吃下的『胃部哭号』里面,还有随著音乐身体会不由自主摆动的效果。虽然这是不为人所知的特徵,但因为考试之中偶尔也会出题,所以必须注意。那么,音乐开始!」
对着收录音机的开关,宇津木使劲地按下去。轻快的土风舞乐曲流泄出来,接著悲剧就开始了。
「哇啊啊啊啊,脚自己动起来了!」
丰花发出惨叫,开始朝京介猛冲。虽然预先感应到危险,京介内心想要逃开,但不知
飞什么身体却无法动弹。还和自我意志毫无关系地移动手臂,京介的左手就像被磁铁吸—般,和丰花的右手相连。京介不由得嘟囔起来。
「不要……」
「真没礼貌,我也不想要阿!」
连起鸡皮疙瘩的时问都没有,这回从右边方向,嶋村发出和丰花一样的惊呼猛冲过来。京介的右手又自动握住嶋村的手。这次真的冒出鸡皮疙瘩了。
嶋村空下的那只手被瑠瑠牵了起来,而瑠瑠又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丰花的左手。就结果来看,四个人的双手相连,构筑出一个圆圈形状。尽管那是没有任何人期望的模样。
「照这个情形看来,总觉得是要开始跳土风舞的样子耶。」
对於瑠瑠所说的话,京介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在幼稚园时所感受到的绝望晕眩,在脑海的深处苏醒了。
任意集合起来的四人身体,不只是围成一个圆圈,还配合著收录音机的音乐开始摆动。右脚在左斜前方跨一步,对著圆心拾起左腿,又跨一步。配合一个又一个的动作,整个圆圈像时钟一般地旋转——这是货真价实的土风舞步。
茫然地望著自己机械式移动的手脚,京介在心中嘀咕著真是伤脑筋。虽然感到绝望般—的晕眩,但因为身体自动舞动的关系,所以也没办法倒下来。这种经验应该可以成为幼稚园时所受的精神创伤封面题字吧?要是有一天在不经意时回想起来,毫无疑问铁定是心痛的回忆。不过,这是如果还能活下来,未来有机会回想的情况。
「呀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们非要被迫跳舞?」
在京介身旁的丰花大呼小叫。
「会自动扭动之後,我的身体为什么会跳得这么糟糕?明明以自己的意志来跳舞一直都跳得很好——不对!那舞步不是那样,要更热情地踏出去!」
丰花面对自己的脚下怒斥著。
瑠瑠仍旧开怀大笑,任凭术药效果的安排,嶋村则继续呼喊著「是作祟j‘在营火的旁边,宇津木和伊东露出微笑,不负责任地用手打拍子。京介打从心底想著好想快点解脱。
音乐的节奏变快了。
因为收录音机放置在火源附近的关系,录音带的转速似乎开始出问题了。当音乐加速时,手脚的动作也成正比,四人圆圈像是发狂似地开始高速旋转。且因为接近营火火陷的关系,流下了超过必要程度的汗水。在几乎不管用的视野某处,瑠瑠快乐地说出「感觉好像转过头的游乐园咖啡杯耶」。
是叹息还是过度呼吸,京介将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气息吐出来。虽然在时间上应该是差不多要毒发而死的时候,但或许会先因为跳舞过度而死吧。
就在此时,发出一个巨大的破裂声,收录音机终於因为高温损坏了。在音乐停止的同时身体停止舞动,四个人连结起来的双手也松开了。紧握他人手掌的手心,被惊人的汗水
图9
濡湿。
即使舞蹈已经结束,但京介的身体还是遵从惯性法则,持续摆动一阵子。而且因为头晕目眩的关系,连作呕欲吐的感觉都涌上心头。自己捣住嘴巴,踩著危险步伐东倒西歪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应该像是在夜路里徘徊的醉汉吧。
「……恶——好恶心,好恶心,我没有喝醉喔,我一点都没醉喔,只是对人生感到有点厌倦而已啦。」
同样站不稳的丰花,口中说著不明究里的话靠近。虽然丰花应该是没有想接近的意识,但因为脚步失常的关系,所以才会渐渐靠过来。京介也无法进行闪躲,和丰花掹力对撞到侧脑袋。因为剧烈疼痛他抱头蹲下,还顺便连胃里的东西一起吐出来。在背後的丰花侧乎也在做同样的事,响起一阵凄惨的呕吐二重唱。
「哎呀呀,京介和丰花,好棒的应变机制呀。」
在京介的面前,瑠溜屈著膝稍微拍了一下手。
「只要吐出来,吃下去的术药就会离开身体。真是太好了。」
「……啊啊,原来如此……」
「我因为家教良好,所以不能做出在外面呕吐之类,像醉汉一样的举动。」
「…………」
「啊啊,总觉得视线变得非常模糊……毒性好像开始发挥作用了……」
当笑脸一泛出惨白时,瑠瑠就这样滑溜溜地身体瘫软下去,额头还碰撞到地面。在一旁的嶋村也跟著倒在地上。
京介擦拭著嘴角站了起来。几乎同时起身的丰花,重新面对宇津木发出怒吼:
「你竟敢让我们遭受各种凄惨的下场啊。不过你的恶行就到此为止罗,我会让你俯首称臣的,给我觉悟吧!」
「唉呀,竟然在这种地方还留有烤肉啊。」
宇津木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根串上肉片及蔬菜的烤肉串。大概是不断转圈跳舞造成肚子饿的关系,丰花发出喝采,抢夺那根肉串。连京介制止的声音都没听见,丰花念出火焰咒语烧烤肉串,转瞬问就将烤肉串吞下肚。
「…………啊!」
在吃个精光之後,她似乎才总算注意到。面对全身僵硬的丰花,宇津木提出问题:
「Miss一条,请用十五个字回答『心脏松弛·胡椒味』的效果。」
丰花将烤肉叉丢掉,开始哇哇大哭。望著抓住京介衬衫的衣角,任意擦拭泪水及鼻涕的丰花,京介叹了口气。他记得「心脏松弛」的效果,就是五分钟後会毒发作而死。
「你真的很没学习能力耶,所以你才会是D·。」
仰望著夜空,宇津木大幅度地耸耸肩膀。抬起沾满眼泪的脸庞,丰花做出反问:
「所谓的D·是什么啦?」
「是我制定出来的研习生成绩排行榜,Miss一条。」
宇津木抚摸著胡子说道:
「最高的等级排序是A,接著是B。所谓的D·,就是指比最低的D还要差的级数。」
丰花无言地看著京介。京介也无言地回看著丰花。悲哀、豁达和成绩不好是你的错之类的愤慨,各式各样的想法好像在两人之间交错著。
「今年的研习生程度真的很差……」
宇津木突然露出落寞的神情,断断续续地喃喃诉说:
「在烤肉食材里掺入的术药,只要使用强力火焰法术来烧烤,就会失效。不过,光是热衷於烧烤食物是不行的。而且,即使出现中毒症状後,只要施展一定程度等级的治愈术,应该就可以顺利治好。但是,你们却连那种程度都达不到。」
京介看著倒卧在地上呻吟的瑠瑠。瑠瑠在这届的研习生当中,以成绩优异而相当自豪。连这样的瑠瑠所使出的治愈术,在宇津木看来都是程度低下。如此说来,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研习生,应该算是相当低能吧。
宇津木在眉宇问皱起纹路,斩钉截铁地放话:
「无能!真的很无能,但我不会感到惋惜的。虽然要是你们能再聪明一点,应该就不合有任何人死去,事情就结束了……去年只出现三名重症病人,今年却是全军覆没。真的早新纪录啊!」
「果然,过去在集训期间所发生的事件,部是教官干的好事!」
丰花厌恶似地扭曲脸部,问道:
「不过,你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测试研习生的技能?若是如此,你做得有点过分喔,要是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不不,研习生的技能或人身安全,都不是问题。」
宇津木从西装的口袋拿出手帕,像是要挥开热气般对著脖子扬风。
「我呀,只是想避免自己所教导的学生中出现无能的术者。因为身为教官的我,指导能力会被追究嘛。所以,这不过是将C级以下研习生在成为正式术者前,於集训期间假装遭遇事故而击溃约方针。」
「你居然说『不过是』……这算什么嘛,你以为这种事情能够容许吗?」
「应该是不能吧,不过只要不泄漏出去就没事。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曝光过。」
是因为虚脱无力,还是毒性开始发挥作用,丰花瘫坐在地上。宇津木的兴趣并不是杀害研习生的变态,而是单纯的明哲保身优先主义者。京介不禁叹了口气。
在营火之中,一部分的木柴发出刺耳的声音崩毁,火星四处飞散。宇津木朝京介几人走近,双手优雅地伸长说道:
「在我的排行榜里,你们双胞胎似乎是最无能的,你们觉得如何?如果对D·有异议的话,别客气尽管说出来。要是没意见,就先从你们开始处理吧。」
因为要挺起胸膛肯定,总觉得气愤难耐,但要否定又没那种自信,所以京介保持沉默。丰花在地面上挪动屁股向後退,大声地喊著:
「住…住手!成绩不好都是京介的错,所以救我,拜托啦,救救我!」
「不、不,Miss一条也非常差喔。」
「住手,别过来,对不起,的确是我不好啦,将教官休息室里的点心全部吃光的是我,将研习课大厅的自动贩卖机改造成踹一下就可以用二十圆买东西的人也是我。因为我没有钱,过得很辛苦嘛!可是就只有这些,所以原谅我,放我一马啦!」
丰花紧紧抓住京介的大腿这么忏悔著,虽然京介质疑其他罪行好像也多到数不汁,但现在却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溜瑠和嶋村的脸色则变成一片灰土色。
带著绅士般的笑容,宇津木对准京介的鼻尖伸出玲洗树树枝。因为想著还是指摘一下比较好,所以京介开口说道:
「如果无能的人消失,教官指导能力的确不会遭到质疑,但要是集训出现大量死者,不就会被追究管理能力吗?」
「唔……确实是这样。」
宇津木放下玲洗树树枝,拍了一下手。他甩动白色的胡须露出笑容,很高兴地说著:
「这真是个盲点。我都没注意到耶,非常感谢你。」
「不用客气。」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既不会让我的指导及管理能力遭到质疑,又能让你们消失呢?让我们一起想想吧,」
「…………」
「啊,尽管如此,这样待在火焰旁边,实在会让人热得受不了呀。Miss伊东,请你去泡红茶吧。」
听宇津木的呼唤,伊东似乎是把一整组茶具带到屋外来了,迅速地将茶杯递给宇津木。
吸进红茶飘出来的蒸气,充分享受几十秒茶香後,宇津木的嘴轻触茶杯。然後,却马上大喊出「呃啊——」一声倒地。
「我加了术药,『光速扑灭·无色无味』——效果如何,教官你应该知道吧?」
冷淡地俯视倒地的宇津木,伊东第一次开口说话。面对仍旧下明究里一脸茫然的京介,伊东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
「一直瞒著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从教官监察课派来的职员。」
「教官监察课?」
站起来的丰花提出询问。这也是京介头一·次听到的名词。
「没错。这是连当事人都要隐瞒,负责调查研习课教官是否具备正当指导能力的机关。」
伊东自手脚还在抽搐的宇津木口袋中,任意取出钱包回答道。当伊东从钱包里面抽出像是宇津木教官证件的物品後,她浮现出一抹冷笑。
「在宇津木所带领的集训中,常会出现不自然的病人或伤患,从梢早之前就成为问题——为了调查他的动向,所以我才会假扮成助理潜入这次集训。能从他口中问出真像这是太好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
伊东将手伸出来,向京介和丰花寻求握手。
丰花回握对方的手,用客气的笑容询问:
「请问——……就举发邪恶教官的优秀研习生这方面,我会不会…受到表扬啊……」
「不可能会表扬啦。因为举发是我们这边的工作。」
「那奖金……」
「不可能有吧?如果你也不想死,就来帮忙制作解毒剂。」
伊东尖锐地抛下这句话後,就开始俐落地准备调配药剂。
既然如此,如果你早点报上姓名不就好了?丰花嘴里嘀咕著。京介突然回想起来,在被迫跳上风舞的期间,伊东浮现出特别快乐的笑容。唉,就连教官监察课,大概也是抱著既然要工作,就快快乐乐去做的想法吧?
依序远望著像事不关己般持续燃烧的营火,及残留在地面上的跳舞足迹後,京介放松肩膀的力量。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次狼狈不堪的集训。
地点是在集训後数日的研习课教室。
在课堂的休息时间,面对丰花和瑠榴的小争执,京介并不特别有兴趣地茫然观望。看来争吵的原因似乎是为了一个点心,丰花买来当作零食的点心,瑠瑠好像打算抢夺。而且,两人还异口同声地互相对骂教养很差。
在集训期间身陷危机之中的其他研习生,也全都留下一条小命,现在正处於精神饱满地等待下一堂课的状态。虽然也将解毒剂给了身为万恶渊薮的宇津木,但却有传闻说他被禁锢在敦官监察课里,且因为之後的处分而剥夺了教官资格。事实上,从前几天的术药学课程,就开始由新教官来担任了。
「喂喂,一条,你知道吗?」
嶋村欺近在桌上用双手撑住脸颊,陷入半昏睡状态的京介身边。集训後有两、三天的时间留下後遗症,只会说「是作祟」的嶋村,看来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听说从下节课开始,会有新来的研习生加入耶。」
「嗯……」
「真稀奇耶,竟然会有从这种半上不下的时期开始研习的人。」
矫正术者的研习也和一般学校一样,年度的开始是在四月份。就从半上不下的时期开始看来,大概是有什么特别状况吧。
「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如果是可爱的女生就好了。」
「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会下毒的家伙就好。」
虽然他并不打算开玩笑,但嶋村面对京介的回应却发出了笑声。
上课钟声响起,教官进入教室。嶋村回到座位上,吵闹不休的瑠瑠也返回自己的座位。丰花似乎是死守住点心了,她将压烂的点心盒亮在京介眼前炫耀,还露出自豪的笑容。
「嗯——在开始上课之前……」
站在讲桌前的教官,环顾教室内部一圈後,带著十分严肃的口吻说道:
「我要介绍从今天开始,要和各位一起进行研习的斩夥伴——你进来吧!」
教官一对著走廊上的人呼喊,一名刚步入老年的男子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头发、
胡子、西装全都统一是白色的绅士风男子——是宇津木。京介皱起眉头。在一旁座位上偷吃东西的丰花,大概是喉咙被点心噎住的关系,发出奇怪的声音。
其他的研习生们也同样带著发僵的表情。面对恢复一片寂静的教室,宇津木郑重其事地鞠躬,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宇津木。虽然再几天前还担任教官,但因为一些状况而被吊销资格,所以现在得从研习生开始从新来过。我擅长的科目是术药学。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你的座位在最後面的……一条京介後面还有空位,你就坐那里吧。」
听到教官的话,宇津木带著若无其事的表情迈开步伐,坐在京介的正后方。
课程就在满布奇妙的沉默中开始进行。虽然京介本来打算再这段时间打瞌睡,但因为后面来了个不能轻忽大意的人物,所以他开始思考如何是好——突然,有人从后面戳他的背。
京介在无可奈何下回过头,甩动胡须的宇津木这么说道:
「不好意思,因为我没带教材,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看?」
「……可以。」
「唔。你真是个亲切啊,Mr.一条。下课我请你喝杯茶当作谢礼吧。因为刚拿到新的术药『脑浆破裂·微糖』,所以你一定要——」
教室里的研习生一起转向丰津木,同声回答:「不需要啦!」
一条丰花的日记
即使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一天,也是人生重要的一天。
所以,一定有某种意义。我很想这么认为。
从那次凄惨无比的矫正术者研习集训当中,应该也有学到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是指恶行必定会被揭发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朝果真上了一课的积极面来思考。今後当我觊觎京介的钱包时,还是梢微谨慎一点行事吧。
京介。
不管是钱包还是人情,一看到那个连活著的力气都很稀薄的家伙,常会感觉非常不安。虽然,我们能不能完成研习的这种不安当然也存在,但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某样东西。
不管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一天,也是人生重要的一天。
但京介却不这么认为。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好好面对未来?
要是那种日子不会来临,我又该如何是好?
……算了吧。一想到这种事情,肚子就饿了。
话说回来,在集训期间,结果我好像都没有好好吃顿饭嘛。虽然我十分
期待烤肉啊!
我希望偶尔能在豪华的派对上,拚命品尝美味的食物啊。

----------------
相片拜托50了。。
一会就上、、、、各位不好意思。。没注意到网易不能外链


本帖最后由 suya 于 2009-7-22 17:40 编辑



第二章 家庭宴会的杀人魔!

从天花板卜吊挂卜来的U大水晶吊灯。绒毛纤长,连脚踝都会被淹没的红色地毯。大厅角落坐镇的铜像。适度的暖气。这里是有钱人的家,一条京介抱持著理所当然的感想。
双胞胎妹妹丰花,端着装有牛排及葡萄酒的盘于来回奔走。回应著「给我一杯香槟——」的和蔼笑容快步离去的背影。那丫头该不会是忘了本来的目的吧,京介感到些许不安。
在大厅的中央有个大型荧幕,正在播放年过二十四岁男子小时候的照片之类的东西,让他本人及弟弟们很兴奋。今天是那名男子的生日。兄弟感情很好是挺不错的,京介隐忍着呵久思索着。
当影像切换时,整个荧幕出现红色的文字。文字是这么宣称的,「我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大厅里面回复一片寂静。
我也会被杀吗?京介再嘴里喃喃自语,顺便打了一个真正的呵欠。
大约在那件事发生的二十分钟前。
一条京介在马路的正中央,全身发抖地打了个喷嚏。
在他的头顶上,确实有严冬的灰色云朵在延展,通过小巷子的北风,有股彷佛能轧穿肌肤的冰冷。虽然天气寒冷,但京介上半身所穿著的,只有一件国中规定的薄衬衫。和他擦身而过的不相识老人,还以正经的表情问道:「你是在做什么修行吗?」
面对代替回答而又再次打喷嚏的京介,在五步之前以蹦蹦跳跳的方式行走的少女回过头来。
「你别老是打喷嚏,快仔细找哪里有『闭塞』啦!」
说出这种话的妹妹丰花,身上穿的服装好像非常暖和。她在自己的制服上披了一件学生制服的上衣,那是从京介身上抢来的。而她的脖子上也围著两条围巾,其中一条是京介的围巾。虽然裙子的长度依旧很短,但裙子底下却多穿了体育课的运动裤。
光是这样,丰花的外表就已经是十足怪异的国中女生,更何况她手上,还拿著像魔法师所用魔杖般的工具——玲洗树树枝。擦身而过的不相识老人看著丰花以严肃的表情询问:「这是什么装备?」
时间是严冬的傍晚。今天京介和丰花也因为光流脉矫正术者的研习,而奉命净化有闭塞的土地来做为实战习题。研习课所指定的土地,是虹原市的高地住宅区。在那片尽是大型宅邸并排建立的地段,据说发生会让光流脉闭塞的事件。而且,京介就在那条马路的半路上,被丰花以「好冷」的理由,抢走了学生制服及围巾。
「你那种好像有所埋怨的眼神是怎样啦?」
突然停下脚步的丰花,瞪著京介。长长的头发、两条围巾,和裙子的下摆因为寒风而翻动。就像战国时代武将所拿的旗帜一般,有种应该算是勇猛的恐惧。对著自己受风势翻动的衬衫叹了口气,京介简短答道「没事」。
对京介而言因为知道就算埋怨,应该也要不回自己的东西,所以他并没有打算要用那种眼神看丰花。他只是对眼前吹过的寒风,想著再提高一些温度吧。
「我跟你借衣服有那么困扰吗?」
在围巾上方闪耀出强势的眼光,丰花呼出白色的鼻息。
「虽然你的肺或许因为被香菸烟雾所垄罩而很强壮,但我的肺可不一样了。我可是只要一在这种寒气中穿著薄衣行走,就会感冒得肺炎倒下去喔。」
「就这种程度,你绝对不会病倒的。」
「哎呀,真是的,双胞胎哥哥说出来的话竟然比北风还要冷。这世界也完蛋了,温暖的手足之情到底在哪里?」(某S:你真好意思说……)
丰花背对著京介,让运动裤的布料发出声响开始前进。即使穿著那么厚重的衣服,似乎还是感觉很冷,她一直用眼睛追逐正和饲主一起散步的博美狗。
在丰花扒光亲人以外的所有旁人衣物之前,还是先完成习题比较奸。京介抬起因为寒冷而僵直的脖子,环顾著四周。
就在丰花刚好背对的大型洋房周边,可以看见被隐约的蓝色光芒包覆的模样。那是只有接受过矫正术者训练的人眼中,才能看到的闭塞颜色。虽然差点因为败给寒冷而遗漏,但这恐旧就是实战习题的地点。
洋房被远比京介的身高还要高的墙壁所包围,所以无法窥探内部的情况。入口处被好像在某处城堡也有的巨大铁门固守,还装了三架监视摄影机。好像是个有钱人的家,这是京介坦率的想法。让光流脉产生闭塞的原因之中,占最多数的是人类的负面情感。人类的杀意及嗜限,都会对土地产生深远影响。他自顾自地认为,现在里面应该正发生遗产争夺
京介面对寒冷咬紧牙关,并思索如何进入屋内。光流脉矫正术者的存在及职务,一般人几乎一无所悉。所以也不可能按著对讲机,说出「因为贵府土地有些闭塞的状况,所以请让我们调查」之类的话。
博美狗被丰花拉扯著毛皮,发出哀号般的叫声,它的主人也气得火冒三丈。门仿佛像是要打断那声音般,在京介眼前打开了。话虽如此,开的却不是像正门的巨大铁门,而是旁边的小木门。
从木门内侧,一名年轻女子捧著垃圾袋现身。穿著白色围裙的女子,将看似沈重的垃圾袋放任地上後,轻叹一口气。与其说是洋房的居民,她更散发出一股接近佣人的气息。
「啊,好大的蛋糕。」
丰花看见透明垃圾袋内部,发出叫声。的确里面装著一个似乎是在婚宴上使用的巨大蛋糕。当丰花的注意力转到那个方向时,获得解放的博美狗立刻和主人一起逃之夭夭。
「为什么要丢掉呢?太可惜了。」
听到丰花的询问,像佣人的女子惊讶地看著京介他们。吃惊的理由应该是不认识的人竟然会对垃圾有意见,以及这两个人是穿著薄衣与十分厚重衣物的二人组吧。京介感叹著和丰花在一起老是会被误认为是笨蛋,并等待女子的回应。
「你问为什么?因为已经没用啦。」
女子还是皱紧眉头回答道:
「这是为了派对而准备的,因为已经点过、吹熄蜡烛,所以就用不著了。这家的少爷们不吃甜食,但却会拘泥於形式……」
「派对用的?里面现在正在开派对吗?」
听到丰花的询问,女子说道:「呃…是啊」并点点头。
「因为是长男一彦少爷二十四岁的生日。」
「嗯……那么,真是可喜可贺啊。」
对於丰花眼中开始闪耀的异样色彩,京介没有轻易放过。反正她是从派对这个单字,产生出食物、奢侈、美味及快乐等单纯的联想吧。
面对将垃圾袋口紧束起来的女子,京介问道:
「那场派对上,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没什么,就很普通的进行……倒是我们佣人因为人手不足而手忙脚乱的。你们两位是谁?是来帮忙的吗?」
女子用可疑的眼光看著京介回答。看来她似乎是个对雇主有若干不满的女人。
先暂且不管这一点,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意思,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可能性很高面对打算从女子手中抢走垃圾袋的丰花,京介出声叫唤。
洋房的所有者听说姓本间,据称是这附近一带有名的资产家。
户长及其夫人因为工作关系,长年都待在海外。所以,现在住在洋房里的是四个孩子及佣人,小孩是三男一女,以长男为首,三个男生都已经成年,除了胡乱花钱之外,并没有特别要费心的地方,这是刚刚那名女子说的。而女子也正如猜测,是一名佣人。
胡乱花钱对本州家来说延理所当然,因此长男的庆生会也办得相当奢华。参加者明明只有四个孩子,却要准备大量料理,在那些东西还没全部吃完时,又接二连三地要求新的食物。听到这一点的丰花,很牛气地碎碎念著「太不像话了」。
在丰花的提案下,演变成京介兄妹俩只有今天来做佣人打工的情况。这是潜入内部装出工作的模样,来寻找闭塞原因的作战。佣人有好几十人,而限於今天的打工,除了京介他们以外似乎还有很多人。那名女子说只要穿上代替制服的白色围裙,就算不认识的生面孔混正其中,也不会被本问家怀疑。
丰花非常有干劲,但京介却猜测她肯定会趁著慌乱时刻,偷吃派对用的料理。
在本间家的一个房间里,派对现在也还在进行。
似乎可以容纳近百人的大厅里,放置一张巨大的桌子,有西洋风、中华风及和风等各类料理陈列。份量上同样是各一百人份。但坐在那张桌子旁的,却只有区区四个人。
虽然引导他们参观洋房内部的女子,对於这副光景丢下一句「很蠢吧?」,但京介心里却想著:有暖气在运转的感觉真好。丰花则是看著一大堆料理,一味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京介他们分配到的工作,是端送料理及收空盘子等,来回往返厨房及大厅之间。京介在大厅角落藏起玲洗树树枝,扮演好佣人的角色,集中注意力在大厅的情况。
显示闭塞的蓝色光芒布满整个大厅。这个地方会发生什么事,及成为肇因的东西是存在的,这两件事似乎并没有弄错。但那到底是什么,在目前的时间点上却是一概不知。
在直径约五公尺的巨型水晶吊灯下,本间兄妹和乐融融地谈笑风生。三个男生中,看起来最年长的青年,应该就是派对的主角本间一彦吧?
坐在他旁边位子上的,是大约大学生年纪的次男、三男,角落的位置坐著幼稚园生年纪大小的女孩。她是和其他三人相比,有相当年龄差距的么女。大概是听不懂一彦他们的对话,身为老么的小女孩默默地使用叉子。
京介心想,就家人全都来庆祝生日这点来看,还真是感情融洽的一群人。在一条家里并有这样的习惯。小时候,丰花曾撒娇说在生日时买洋娃娃给她,但父母亲却装作完全没听到。虽然丰花也跑去拜托年长七岁的姊姊,但握紧拳头的姊姊却回答「既然如此,我就把你打成不会说话的娃娃吧」。因为丰花闪躲了姊姊的飞拳,所以受到伤害的就是京介:
「那边那位!」
面对陷入回忆之中的京介,一彦出声呼唤。
发型是漂亮的三七分头,身上穿的尽是高级的服饰。一彦指著自己面前的肉类料理,说道:
「能不能把这个撤走?」
那盘料理大约是五分钟前才刚送上来的,上面还飘散著蒸气。而且,还是一付几乎没有开动的样子。对著不断眨眼的京介,一彦很乾脆地大放厥词:
「我已经看腻了。」
「不行啦,一彦哥哥。」
坐在隔壁的次男笑了。这边这位的发型就像用直尺量过一样,不偏不倚地从正中央分开。无论是脸孔还是声音,都和一彦十分相似。
「你说出这种话,这种平民老百姓佣人是不会明白的。对吧,三彦。」
「完全正确,次彦哥哥。」
被点名的三男笑得更大声并点头表示同意。他有张和两名兄长十分类似的脸。发型就如同和一彦对看镜子般,只有分线左右对称的三七分头。
「这样的感觉只有我们才有啊,其他人是没办法理解的。」
「没错!因为我们是以共同的价值观来相互连接。」
「兄妹真好啊,好幸福啊!」
最後,三个人还一起开怀大笑。
京介叹口气,伸手拿走盘子。
在行进的前端,手拿「外带专用保鲜盒」的丰花,带著等待已久的表情笑著。
没多久,用餐已毕了的本间兄妹在大厅正中央,放置一面大型的萤幕。将一彦小时候的照片及录影带投影在上面,似乎是出自於要大家怀念一番的想法。接到要协助装设萤幕及投影机的京介,很佩服不管在哪里都面带微笑的本问家族。
面带微笑——没错,因为派对的会场不管哪里都充满笑声、平和,所以在到处都感觉不到事件气息的情况下,经过了几十分钟。虽然对於本间兄妹的浪成性,感到厌烦的佣人很多,但却似乎并无打算在这里做出反叛之举。事实上,其中一名佣人曾说过「虽然那些家伙很令人生气,但因为待遇不错,所以只好忍耐点了」。
闭塞的原因应该是在和派对完全不同的地方吧。京介抬头看著水晶吊灯,歪头思考。
「那边那位,送几杯香槟过来这里!」
「我们可是感情融洽的兄妹哦。」
「麻烦也要用同样的酒杯喔。」
「是,马上来——」
一散布出这样的要求,因为外带专用保鲜盒装得满满而心情极佳的丰花,带著笑脸做出回应。那是种完全忘记正在进行矫正术者研习身份的灿烂笑容。
突然,京介发现没看到老么的身影。当他环顾大厅时,在角落的铜像前,么女正蹲坐著。对方一和京介四目相接,就以锐利的目光反瞪回去。
「那边那位。」
长男一彦拍拍京介的肩膀,对他说话:
「能不能把待在那边的留子带过来?」
一彦指著么女,次彦及三彦也不客气地拍打京介的肩膀。不仅三个人的身高无论是谁都差不多高,连手劲也全都一样。
「请你一定要这么做。因为这是一彦哥哥的生日,大家必须在一起快乐享受。这就是所谓的兄妹啊。对吧,三彦。」
「完全没错,次彦哥哥。那边那位,留子很顽固,所以就算用拖的也要把她带来。因为大家不在一起就不是兄妹了。对吧,一彦哥哥?」
「没错,你们说得都很对。」
说完後,三人齐声发出大笑。
虽然京介觉得相当麻烦,但还是朝铜像方向迈开步伐。也因为刚好是想抽根菸的时候,所以他离开了一彦他们。
来到房间的角落,京介抬头看著铜像。在和京介的身高差不多高的基座上,放置骑著马匹的武将。无论是马匹还是武将,看起来都像足以和实品同样大小的方式制作。
身上穿著皑甲,手里拿著长枪的铜像名字,根据基座上的说明是「本间十三郎」,似乎是本间家的祖先。
在基座的阴影点燃菸草,京介重新低头看著老么。留子环抱著膝盖,目不转睛地看著萤幕的方向。而画面上正在放映一彦国小时运动会的影像。
「那边在叫你罗,」
听到京介的说话声,留子哼出鼻息地回答:
「我不要过去。和那种孩子气的人根本玩不下去。你先去帮我拿杯果汁吧。」
留子以语尾口齿不清的孩子气口吻这么说道。但饮料除了掺有酒精的之外,已经没剩下其他的。京介将厨房冰箱的状况传达出来後,留子鼓胀著睑颊。
「那你去帮我拿蛋糕!」
「蛋糕好像已经被丢掉了。」
「真是没用的佣人。算了,你滚到一边去吧。」
「他们说,就算是用拖的也要把你带去。」
「只要是一彦哥哥说的话,不管是什么都会听吗?哼,权力的走狗!」
京介叹了口气,看著一彦他们的方向。那三人像是差点要说出「快点」,一起挥手催促。
在无可奈何之下,京介捻熄香菸,抱起幼小留子的身体迈开脚步。留子大声哭喊著京介是走狗,就跟来到本问家之前,丰花所欺负的博美狗一样吵闹。
突然,一直放映录影带静止画面的萤幕,一瞬间出现了小混乱,接著切换成红色的影像。京介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但停下脚步的不只是京介。
其他的佣人、丰花,还有本间兄妹,全都注视著萤幕伫立不动。上面用红色的文字,这么写著:
「我要杀光在这里所有的人!
某人发出了惨叫,下一个瞬间,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掉落。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萤幕压烂,直接撞上地面。刺耳的噪音和剧烈的振动,在大厅里面流窜。从四面八方传来人们的惊呼,但京介抱著的留子,声音还是最大的。
因为照明灯光掉落的关系,大厅被昏暗所包围。几名佣人惊慌失措地想要跑到走廊上,但却因为大门紧紧抑住而大呼小叫。
「被…被锁起来了!」
「窗户也打不开!」
「紧急备用的手电筒,电池也全被拿掉了!」
望著同时陷入危机的一群人,京介皱起眉头。这是将本间兄妹及佣人全都关在大厅里面,清楚明白的杀人宣言。如果这不是派对的余兴节目,而是某人认真的作为,那么闭塞的原因肯定就是这个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难得的生日耶。」
听到一彦的话,次彦及三彦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真的很困扰耶。一彦哥哥,你对犯人心中有谱吗?因为哥哥你好像被很多人怨限的样子。对吧,三彦?」
「说得也是啊,次彦哥哥。不过,要是出乎意料之外,其实足一彦哥哥自导自演的话就好了,我可是很期待呢。」
「别这样啦,次彦和三彦。如果是我就会做得更华丽些。像是掉下来的不是水晶吊灯,而是整个天花板。」
在昏暗之中,三个人并肩放声大笑。京介确信就算不管这几个人大概也无所谓。
「真是够了,难得快乐的派对正在进行……」
不知在何时来到京介身旁的丰花,不服气地嘀咕著。丰花的嘴巴四周沾满了类似酱汁的东西。似乎足在灯光消失之後到刚刚为止的几十秒里,趁著骚动而将料理塞进嘴里。
「总而言之,先去拿玲洗树树枝过来吧。这样不但可以施展法术制造灯光,也可以打开大门啊。」
丰花对著京介呼出带有咖哩味道的气息,以认真的表情这么说。
而京介对於手中抱著的留子该如何是好,陷入了迷惘。留子将脸埋进京介的腹部,发出呜咽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小小的肩膀颤抖的情形看来,也许是在哭泣吧。然而一彦他们因为热衷於交谈,完全没注意到留子的状况。在无可奈何之下,他还是抱著留子移动。
在厚重的窗帘後面取出藏起来的玲洗树树枝,当京介他们思考首先要施展什么法术时,房间某处响起一个温吞的声音,顺便还听见有东西倒下来的声音。
有人发出惨叫。京介和丰花面面相觑,朝人群集中的方向赶去。在佣人手持蜡烛贫瘠的亮光照耀之中,浮现出一名晕倒俯卧在地上的男人身影。
「是大厨啊……」
丰花喃喃说道,并吞了一口气。大厨的後脑勺肿了一个大包。背上还贴著一张字条,用红色的文字写著「因为口味太重,所以才杀他」。(某S:能这样干咱家乡的厨师不全挂啦?川菜可都是口味重的。)
「大厨……明明是个好人……!」
其中一名佣人掩面哭喊著:
「虽然他的口味的确是太重了,但还不致於会被杀啊。是谁杀死大厨?不可原谅!」
一个人的哭声引发传染力,在大厅里的所有佣人全都开始哭泣。连丰花都擤擤鼻子,开始说著「我很喜欢这个人的调味啊」。只有一彦他们因为其他话题而兴高采烈。
虽然不知道大厨是不是个好人,但他似乎只是昏迷,并没有死。京介将大厨拖到房雕角落,念起治愈术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出於辰位,沉於亥位。通过,於损伤之人体发动,修复」
从玲洗树树枝上发出亮光,将大厨的身体包裹住。虽然只是一瞬问的亮光,但在灯光消失的室内,还是十分引人注目。在佣人们的视线汇集的期间,苏醒过来的大厨站了起来。哭泣声立刻转变为喧嚷声。
「大厨起死回生了!」
「料理之神说你还不能死!」
「是本间十三郎的奇迹!」
「大厨万岁!」
跑近身边的佣人们,将大厨的身体抛丢三次後,异口同声地说道:
「犯人应该还在大厅里。」
「为大厨报仇吧!」
「抓到的话,就处以轮值六个月试味之刑。」
每个人的手上都拿著碗及葡萄酒空瓶等东西,佣人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朝大厅里面四散开来。每个人似乎都忘了杀人预告是镇定「在这个地方的所有人」。
京介一把抓住打算亍起跟上去的丰花手臂,说道:
「你带著这个丫头。」
京介将一直紧粘著自己的留子推开,往丰花手里塞去。而留子的肩膀还是颤抖的。面对维持身体抛投之後被放下的姿势,还处於一睑茫然的大厨,京介问道:
「你有没有看到是被什么人偷袭?」
「因为是从後面突然攻击……」
大厨摸著因为治愈术,肿包已经消失的後脑袋回答:
「不过,什么气息部感觉不到……突然,脑袋後面发出碰的一声。」
「碰?」
「没错……啊,刚刚从左边方向奸像也传来了呢。」
碰。
在整个大厅内,大厨所表达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接著就传出相同数目的人员倒地的声音,不过这回却没有任何人发出惨叫。因此,京介和丰花齐步跑去。
佣人全都倒地不起。所有人的後脑袋都有损伤,所有人的背部都和大厨一样,贴了字条。而用红色文字书写的句子是——
「『权力的走狗』……」
大声朗诵的京介,将视线移动到丰花抱著的留子身上。留子低下头,肩膀不停地颤抖。但是,那个颤抖却不是因为哭泣的关系。从慢慢抬起头来的留子嘴里泄漏出笑声。
「大家都去死吧!不管是只会做一彦哥哥爱吃的料理的大厨,还是权力走狗的佣人,大家都去死吧!」
「京介……」
依旧抱著留子的丰花,带著铁青的表情出声呼唤。那是一种像是误拿定时炸弹般穷途末路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犯人?」
「没错,直到现在才笑出来也没办法,我只是一直忍住不笑而已。」
留子摇晃肩膀,快乐地笑著。看来在水晶吊灯掉下来时,留子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尖叫,而是欢呼声。
图11

经常大笑是本间家族的特徵吧。京介不断想著这件事,望著失去意识的佣人们。在水晶吊灯掉下来时,大厨被偷袭时,还有十几名佣人陆续倒地时,留子都和京介及丰花在一起。留子本身应该不可能下手。
「我有最新型的杀人机器。」
大概是看穿京介的想法,留子露出嚣张的笑容。而且,留子已从丰花手里挣脱,用自己的双脚站在地面。
京介混杂著叹息问道:
「你说的机器是什么?」
「在看到实物之前,你们也会死的。」
留子浮现出残暴的笑容,开口说道:
「这是我为了今天的派对买来的喔。直到杀光所有人为止,机器都会持续运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丰花横眉竖眼的询问,留子哼出鼻息乾脆地大放厥词:
「这是理所当然啊。为了要让我在这个家里成为第一。一彦哥哥的派对还比我的庆生会豪华,我不要这样!我不能让哥哥们拥有比我更多的美好回忆!」
「这种事情你要自己想办法去做啊。我也正在努力喔。对吧,京介?」
京介无视於徵求同意的丰花,让神经聚焦在大厅里面的气息。所谓的机器,是正如其名的机械吗?或者只是如此称呼,其实是单纯的人类共犯?他心想不管是什么,能完全无声无息真是不可思议。
某个地方又响起和刚刚一样的温吞声响。在京介极近的後方,三人同声欢笑的一彦等人身影缺了一个。
到底是谁被攻击了?虽然京介没有马上会意过来,但剩下的两个人看着倒卧在脚边的背影说道:
「真伤脑筋啊,三彦。一彦哥哥被人偷袭了。」
「真是糟糕呀,次彦哥哥。那么,本间家的继承人就是次彦哥哥罗?」
「我没关系啦,三彦你来继承吧。」
次男和三男相互拉著对方的手,又开始大笑。而他们身後,有东西像风一样地奔驰。在那个东西消失时,次男及三男也跟著倒下。
有东西——京介在握紧玲洗树树枝的指间灌注力量。
某个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移动,人类以外的东西正身处於这个大厅。丰花吞咽气息贴近京介的背部,留子则开始说著「还有两个人、还有两个人」快乐地倒数。
在右边的方向,传出细微的声音。
「丰花,用照明术。」
京介对丰花下达命令後,跨过一彦等人的身体街过去。在水晶吊灯掉落地点的前端,推开摆满料理的桌子附近。
桌子上有个正在蠕动的影子。京介朝著影子伸长手臂。但对方也察觉到京介,状似反击般猛冲过来。丰花所诵唱的照明术发动,大厅里满布朦胧的亮光。
打算咬住京介手臂的是个排球大小的球状物。而且球体上有眼睛、嘴巴,也有手脚及小小的翅膀。这样的生物京介以前也曾见过,它就是名为白丸子一号的小精灵。
京介用手一把抓住球体後,直接摔在桌面上。白色的身体发出「呜哇」的声音,整个扭曲变形。当他要再次重复同样的动作时,变形更严重的白丸子一号喃喃说出「我不敢了」。但它已经变成像是正在捣的年糕模样。
「你说的机器就是这个?」
京介抓住已经不成球形的小精灵躯体,拿给留子看。留子发出尖叫,从京介的手中抢走白丸子一号。留子似乎并不知道白丸子一号的身体就像形状记忆金属一般,可以马上陕复原状。她紧紧抱着变形的球体,开始哭泣。
「我…我的杀人机器是在从幼稚园的回家路上,从怪叔叔那里买来的。」
丰花低头看著留子,低声念了一句「真可怜」。梦想征服全世界的白丸子一号会利用让人搞不清楚的行动,频繁地欺骗人类。京介心想,反正这次应该也足随便编个理由住进有钱的本间家,打算进行骗吃骗暍的阴谋吧?
「对不起,主人……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白丸子一号抬头看著留子,以嘶哑的声音说道:
「虽然我的确是最新型的杀人机器,但那个国中生却是超新型的杀人机器……在这种地方相遇,我真是太大意了。」
如此说著,白丸子一号用颤抖的手指著京介。在亮光下定眼一看,本来应该是白色的躯体沾满了蕃茄酱及白酱,染上鲜艳的色彩。看来它似乎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料理上面打滚。
「白丸子一号那家伙,好像还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买卖啊……待会我会让你招供的!」
丰花带著厌倦的表情如此说完後,用玲洗树树枝敲打京介的背後。
「喂,你快对受伤的人施展治愈术啦。然後我们赶快回去吧。」
点头回应後,京介突然陷入思考。
白丸子一号说过,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有那个料理的残渣。攻击者真的是留子雇用的白丸子一号吗?
从另一边,因为治愈术而清醒过来的一彦等人,朝著留子的方向走近。
「你怎么了,留子?怎么抱著一个压烂的玩具?」
「它坏掉了,我买的杀人机器坏掉了啦!」
面对放声哭喊的留子,三位哥哥边笑边伸出手。
「留子真是个小傻瓜。」
「没错,一彦哥哥。为了这种东西而哭成那样,真笨啊。对吧,三彦?」
「完全正确,次彦哥哥。留子,玩具坏掉再买一个就好啦。我们什么都会买给你的。」
三人如此说完後,就一起哈哈大笑。留子将被压烂的白丸子一号丢在一旁,哭著紧紧抱住一彦。
京介捡起滚落到脚边的白丸子一号。正慢慢恢复原来形体的白丸子一号,目光闪耀地说道:
「是你把我捡起来的吗?你将只不过是有钱又反覆无常的小孩一时娱乐,如此不堪的我捡起来?谢谢,我绝对没齿难忘!
「我没有要把你捡起来,我只想问一件事。你在这里攻击过什么人吗?」
「虽然我有接到要这么做的命令……」
白丸子一号失望般地摆动翅膀回答:
「可是,因为料理好像很好吃,所以我就不知不觉朝那边前进。」
「你什么都没做?」
「把水晶吊灯弄掉,重击许多人後脑勺的是你吧?哎呀,真不愧是超新型的……」
京介将白丸子一号丢出去,环顾整个大厅。
大概是认为事情已经解决的关系,所有人都露出完全放心的表情。包括清理水晶吊灯的佣人、将大厨的身体抛起的人们、加入其中的丰花及哈哈大笑的本间兄妹。
就在此时,京介察觉到奇怪的事。位於大厅角落的基座上,武将的铜像消失了。如果是在骚动的最高峰掉下来或毁损,周围也没有看到碎片。
在背後有微微的风在流动。京介转过头,反射性地伸出玲洗树树枝。但道具却被什么东西弹回来,响起一阵高频率的声音。大厅里面的视线全都聚集过来了。
京介背後有一尊骑乘马匹的武将铜像。铜像正展开行动,将手中拿著的长枪抡起。从旁边跑过来的丰花,将京介撞开扑倒在地。长枪扑了个空,刺穿放在一旁的桌子。
料理的盘子及丰花的携带专用保鲜盒,全都在空中飞舞。武将在镜甲下咋著舌,并将长枪从桌子那边拔出来。
用铜做成的长枪尖端,看来并不锋利。但却重量十足,做为钝器,似乎可以完美地达成任务。京介心想,如果是用那东西重击後脑勺,应该可以轻易地肿起一个大包吧。
「在发什么呆啊,你想死吗?」
被脸色大变的丰花一问,京介随即站起来。而本间十三郎的铜像正以严峻的表情凝视著京介。
「不,我是正在思考铜像会不会动。」
「怎么可能会动,通常都不会动啊。」
「那么它为什么会动?」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觉得恐怖啦!」
在丰花躲藏在京介背後时,马儿发出嘶叫,铜像有了动作。面对头顶上再度落下的长枪,京介捡起白丸子一号丢过去。白丸子一号被长枪挥开弹射到天花板,还大叫著「可恨的人类——」
拉扯缰绳停下马匹的十三郎放下长枪。被钟甲包覆的肩膀垂下来,头部左右摇晃并深深地叹息。那是相当充满人性的行为。甚至,十三郎还用充满人性的声音,说道:
「完全不行,这样不对。被妹妹当作挡箭牌时,如果没有进一步反将她当作盾牌的毅力是不行的!」 、
对於如此低吟的十三郎,丰花从京介的背後露出战战兢兢的脸庞。
「……说话了……喂,你还活著吗?」
「完全不行,这样不对。」
十三郎无视於丰花的质疑,继续说道:
「如果为了救哥哥而冲过去撞倒他,不更进一步将哥哥压制在地上把头打碎是不行的。完全不行!」
「就算你说不行……」
「算了!排好,所有人排好队!」
十三郎拍击铜制的双手呼喊著。与严肃的外表相比,他的声音出乎意外的高亢。
京介和丰花,本间兄妹及佣人,全都在十三郎的面前排成一列。但所有人却摸不著事情的头绪及十三郎的真实身分,全都带著惊讶的表情。
面对身边唯一面带笑容的一彦,京介问道:
「那家伙是什么人?」
「你没看见基座吗?本间十三郎,是我们远古的祖先。」
从做出明确回答的一彦对面,次男及三男也露出脸庞,对著京介微笑。
「本间十三郎是经历战国时代的传奇人物。对吧,三彦?」
「你说得没错,次彦哥哥。因为十三郎是第十三个孩子,所以完全没有继承家业的可能性,但他却打倒所有的兄弟,晋身富贵之路。我说得没错吧,一彦哥哥?」
「你们两个说得没错。而且,十三郎在侍奉的著名武士家中也击倒主人及他的小孩,更加飞黄腾达。他是骨肉相争与以下犯上传说的高人啊。」
真是奇怪的传说,在京介身旁的丰花嘀咕著。在她头上,本问十三郎高举长枪说道:
「好了,各位安静!我在这几百年呢,一直看著这个家的情况,但却是完全不行!不管是身为子孙的你们,还是身为佣人的你们,完全都不行。还有大厨,加那么重的味道,盐分会摄取过多,这样就不能长命百岁吧?」
十三郎用长枪的尖端依序指著一彦他们及佣人。京介环抱著应该也是其他人正在思考的疑问,望著对方用铜制作而成的脸庞。为什么他会说话和移动?
十三郎完全没有理会这些疑惑的样子,策马在现场来回踱步。但即使是应该具有相当重量的铜像来回移动,却不知为何却没发出任何脚步声。
「真是的,兄妹全都相亲相爱到思心的地步,佣人也顺从他们。好不容易身为老么的留子展开反抗的行动,所以我就想声援她而助她一臂之力,但结果却是重修旧好。你们这些人真没毅力!」
十三郎带著高亢的声音发出怒吼。在一彦背後的留子微微发出呻吟并缩起身躯。而一连串的事件虽然是从留子的企图开始,但主因全是基於十三郎的多管闲事。
「听好了,骨肉相争是非常重要的。以下犯上是有社会意义的。明白吗?既然明白的话…那边那位!」
十三郎对著丰花的脸伸出长枪,说道:
「你用全力去击倒自己的哥哥给我瞧瞧。在我看来,你好像是这群人之中最有资质的。」
「是——师父!」
丰花点点头,将玲洗树树枝朝著京介伸出去。佣人发出尖叫,全都躲到远处避难。一彦他们也边笑边离开。
京介默默地回看丰花的脸庞。丰花的眼睛里充满了干劲。
接著,丰花以充满干劲的声音,开始念诵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聚集大气朝对象使出风压,出於酉位并沉於午位!」
在咒语要念完的瞬间,丰花将玲洗树树枝从京介身上转向十三郎。
巨大的空气团生成,朝著铜像飞射出去。气团将长枪压碎,并把呆若木鸡的十三郎及马匹一起吞噬。
被风吹走的白丸子一号也被卷进空气的漩涡当中,它还是大喊著「可恨的人类——」
「我们跟你所存在的时代可不一样啦!」
在风中丰花这么低声说著。京介心想,她横眉竖眼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无法赞同十三郎的想法,而是外带专用保鲜盒被破坏的怨恨吧?
本间十三郎的铜像被毁,因为消灭掉原因,所以闭塞也消失了。
京介著手调查铜像的碎片,但那果然只是个铜像,内部并没有发现奇怪的机关。虽然无法说明铜像会说话及移动的理由,但一彦却很乾脆地说出「该不会是十三郎的幽灵吧」。
次彦和三彦也表示同意,连留子部点头说「就是这样」。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这回的习题似乎可以获得真正的评价了。」
在离开洋房前,丰花挺直背脊这么说。虽然对十三郎的幽灵或许做了不好的事,但这回的确完成将闭塞原因顺利消除的任务。当京介也被牵引而伸著懒腰时,从洋房追出来的一彦递给他一张纸。纸面上写著请款单。
一彦带著笑容说道:
「铜像的修理费,就麻烦你们了!」
请款单上写著十分庞大的金额。隘导化发出和博美狗一样的悲鸣。
几天後,京介兄妹俩从研习课那里接到的评价是合格分数以下的「赔偿」这其实是很清楚明了的评价。为了支付那笔金额,京介他们只得再多延长一点在本问家的打工。
某天,当京介正在走廊上打扫时,擦身经过的本间兄妹下了命令:
「那边那位,麻烦去拿四杯柳橙汁。」
「我们可是感情融洽的兄妹哦。」
「麻烦也要用同样的杯子喔。」
「立刻去拿来!」
当他朝著厨房在走廊转弯时,可以看见从转角的另一边有奇怪的影子走过来京介停下脚步眉头深锁。
「你不知道吗?」
留子抬头看著京介,露出了笑容。」
「十三郎的铜像,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二十尊喔。」
那个影子是骑乘马匹的武将。
面对挥舞长枪,对他呼喊「完全不行」的武将,京介回以叹息。

一尊铜像的私人纪录

我的名字叫本间十三郎。是个经历战国时代的传奇人物。
应该已经安享天年的我,在察觉到时已经变成一尊铜像。爱驹马彦也一
起变成这样。
面对还弄不清楚事态而一团混乱的我,马彦这么说道:
主人,这一定是要揭开您第二人生的序幕吧。嘶嘶——
主人,您应该和您的子孙,一起看看他们生存的时代。
然後,偶尔提出建言。
有时也得出手相助。
这就是主人您的宿命。噗嘶嘶!
宿命。你说得没错,马彦。
没错,我还有一些想传达给後世的话。那是我所期望,也是我在追求的东西。
以下犯上,感觉不错。
骨肉相争,铭刻於心底。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开始迈向伟大先驱者的人生。
虽然都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如果能够传达这些事,我会感到很幸福。
可是——
我的家族不知在何时变得非常不果决。面对在此之前,出现於子孙家中的奇怪女孩,我的理想也行不通。
如果时代变了,理想也会不一样吗?
面对感叹不已的我,马彦说道:
主人,您不可以胆怯!不管谁说些什么,主人都应该贯彻信念。靠骨肉
相争来拯救社会的时代一定会来临。叭呼呼!
信念。正如你所说的,马彦。瞻怯是完全不能存在的。当了好几百年的
铜像,或许我也有点累了·要是不好奸休息一下,根本无法打场好仗。
就决定去泡泡温泉,纡解一下身体和心灵吧。(某S再次乱入:你确定不会有铜绿?)


本帖最后由 suya 于 2009-7-22 17:42 编辑



第三章 整齐慕情的温泉地狱

「本旅馆的露天温泉,引自拥有一千五百年历史的虹原温泉泉源。功效为关节痛、神经痛、割伤、擦伤及消除疲劳等」。
将说明念到这里,一条京介对著招牌叹了一口气。
京介对温泉并不是那么有兴趣。就算是在自家的浴池里,也不使用温泉粉。但是就在此刻,他觉得能泡泡这里的温泉也不赖。
「好棒喔,是温泉。好棒喔,是旅馆。温泉旅馆,太棒了太棒了!」
站在一旁的双胞胎妹妹丰花,以高亢的声音这么呼喊,还热烈地牵起京介的手臂。
在京介的学生制服底下,关节在痛,神经也在痛。因为丰花力道太强的关系,手背上浮现出许多割伤及擦伤。丰花那尖锐的声音,光是听到全身就会累积疲劳。
没注意到京介厌烦的视线,丰花快乐地当场雀跃不已。虽然她原本就是聒噪的妹妹,但今天的丰花却比平常吵十倍。
「啊,是小商店。有小商店耶,京介。发现馒头,是温泉馒头耶。有三十六颗装的。回去的时候我要来买,绝对要买!喂喂,那个人是这家旅馆的女服务生吗?我们去跟她打招呼吧。要用精神饱满的声音喊喔,预备——你——好啊——」
面对经过附近的和服女性,丰花手拿著道具——玲洗树树枝不断挥舞。但那位女性似乎只是一般客人,面带嫌吵的表情走问建筑物里。
在山的斜面建造而成的老字号旅馆「虹原馆」。在京介他们眼前的那幢建筑,正是那家旅馆。这是一间拥有沉重黑色梁柱及深灰色砖瓦屋檐,给人很有格调的三层楼建筑。从旅馆的後面飘出的白色水蒸气,朝著黄昏的天空不断攀升。身为光流脉矫正术者研习生的京介和丰花,今天实战习题的指定处所就是这里。
「好!解决习题之後,就去泡温泉吧!」
丰花手指著虹原馆的正面玄关,单方面地点头。微微混杂菩硫磺味道的风吹超,丰花的长发随风摇摆。
京介从制服的口袋取出香菸时,丰花对他笑著。
「喂,京介,要不要一起进去?」
「不去。」
「想也知道这一定是开玩笑的嘛。因为这里的露天温泉写著男女有别嘛,真是可惜啊。」
「哦,是吗?」
「这里也写明馆内禁菸喔。看我的禁菸之拳!」
丰花将香菸从京介的手里打落後,发出笑声朝玄关跑去。而刚从玄关走出来的观光团全被丰花二撞开。
京介心想,丰花会异常高兴,大概是因为很喜欢虹原馆看似高级的模样吧。这里不但看起来和国中校外教学时所住的旅馆格调完全不同,而且至今她都还不曾一个人到过这样的旅馆。京介他们的父母亲并不是会有那种情调,在家族旅行时带他们去温泉旅馆的人。
京介再一次望著招牌,确认温泉的效果。他想著要是这里有平息过度吵闹,或压低情绪,让声音变小的功能就好了。
虹原馆的住宿费是一人三万五千圆起跳。只有泡温泉的当天往返的客人,是一人一千五百圆。一看见这样的价目表,丰花的心情随之转坏。
「光泡个温泉就要花那么多钱喔。我们家附近的公共澡堂只要三百圆而已。」
虽然京介他们没必要过夜住宿,但首先不进入旅馆里面,就不能寻找闭塞的原因及净化。自暴自弃地想著贵也是没办法,他们付了两人份当日来回的费用。但也因此,钱包变得空空如也。
「住宿客人所附的晚餐,奸像很豪华喔。」
边定在走廊上,丰花直盯著在柜台拿到的简介猛瞧。
「听说是使用口感滑顺的虹原牛火锅。真好啊!自从放在前天营养午餐咖哩里头的肉块以来,就没吃到像样的肉了。」
丰花的肚子一发出叫声,擦身而过身穿浴衣打扮的客人,就投以不可思议的视线。
虽然在乎常日傍晚,高级旅馆内有国中生徘徊也是原因,但对方好像是很在意京介他们所拿的玲洗树树枝。京介毫不在意,但丰花却羡慕地反盯著客人。在这家旅馆里,可以接受浴衣出借服务的只有住宿客人。京介心想,对丰花来说或许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牛肉。
爬上三楼後,京介他们暂时停下脚步。虽然奸像没发生任何值得一提的异状,但却可以从整问旅馆感觉到闭塞的气息。
「客房的数目是三十间……总觉得会有什么凶狠罪犯潜藏在里面啊。」
丰花翻开简介歪头思考。要是对每个房间二开始进行调查,也很有可能因为旅馆方面起疑而被赶出去。
位於走廊底部的房间的门开了,一位客人走了出来。那是个年纪和京介他们差没多少的少女。在其穿著浴衣的肩膀上,头发很有气质地卷起来。
「哎呀,是京介和丰花。晚安!」
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少女,露出平稳的笑容出声呼唤。丰花发出声音,一把将简介捏个稀烂。少女是和京介他们同期的研习生,名字叫樋名谷瑠瑠。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丰花用揑烂的简介指著瑠瑠的脸,鼓胀著脸颊。 ·
「你该不会是来夺取我们的习题吧?」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做这么小家子气的事呢。」
瑠瑠抱起带来的白色浴巾,在脸颊旁边挥挥手。除此之外所拿的东西只有盥洗用具,瑠瑠并没有携带玲洗树树枝。很明显的,这是因为私事而前来此处的证据。
「就算做出那种事,也没意义啊。因为为了参加修毕考试所需要的学分,我早就已经足够了。」
「嗯……所以才会悠哉地来温泉玩罗?你可真有福气啊。」
从如此诉说的丰花鼻孔里,喷出类似温泉热气的蒸气。
在研习生之中,瑠瑠的成绩优秀,经常保持在第一名的位置。而京介他们此时此刻,却还是过著得不到习题合格分数的日子。丰花对瑠瑠的感情,与其说是竞争心,倒不刘说是单纯的羡慕与嫉妒吧。京介从走廊的窗户远望著外面,并伸了一个懒腰。
「你看见什么了吗?」
瑠瑠露出脸庞,笑容可掬。
「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喔。因为这样,所以也聚集不了观光客。」
「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你为什么会跑来玩?」
看到丰花露出脸蛋,瑠瑠不急不徐地回答:
「我可不是来玩的,因为我家浴室正在装潢无法使用,所以才跑来这里泡温泉。」
「什么嘛。你这么说,就是有意无意在炫耀自己是有钱人。要是浴室不能用,通常都是去公共澡堂吧?」
「虹原温泉和公共澡堂没什么不一样啊。」
瑠瑠保持笑容,很乾脆地断言。而走在走廊上的工作人员突然跌了一大跤。
看到那个景象,瑠瑠「哎呀哎呀」地嘟囔几句後,整理浴衣的衣领说道:
「虹原温泉几乎已经乾涸了。在温泉迷之间,这里的露天温泉只是普通煮沸自来水的传言可是很有名的哦。」
「听到这样的传言,你还敢跑来啊?」
「因为我今天老觉得好想吃火锅。你们知道吗?这家旅馆的火锅很好吃喔。温泉和住宿只是顺便而已。」
瑠瑠带著笑容挥手说「那么两位再见啰」,然後离开了走廊。
「只是顺便而已,就花了三千五百圆。我可是连付一千五百圆都感到悲痛万分耶。难道这不是有钱人在炫耀吗?」
鼓胀脸颊的丰花大概是在迁怒,将捏烂的简介丢往京介脸上。京介心想擦伤又增加了,将简介丢进走廊上的垃圾桶。
「抱歉…」
刚刚那位工作人员带著可怕的表情站在京介面前。是一名身穿紫色和服的中年女性。
女子紧紧抓著和服的袖子,说道:
「我就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
京介沉默地仅以点头回礼。他猜想,她是来提醒只支付当天往返费用的客人,不要在客房附近逗留吗?
「先生,请您放心!」
但是与预料的相反,老板娘嘴角一撇露出了笑容。
「那传言全是胡说八道。」
「传言?」
「就是虹原温泉已经枯竭的传言。这种道听涂说的事,拜托别在其他地方散布!」
「喔。」
「也请转告刚刚那位客人。不要随便乱说话……这家旅馆是会涌出来的。」
老板娘在眉宇间刻下阴影,压低说话的声音。在京介身边倾听对话的丰花,微微地吞咽气息。
「涌出…会涌出什么?」
「温泉!」
老板娘捧著端菜的托盘,发出有点毛骨悚然的笑声後快步离去。
「我记得那个传言,从好几十年前就开始流传了。」
在露天温泉更衣室前的小休息室里,老人这么说道。老人正在坐的电动按摩椅发出奇怪的呻吟声。
在这家旅馆里,除了客房以外还没有调查过的地方,只有露天温泉而已。来到跟前的京介兄妹俩,受到坐在电动按摩椅上的老人「不可以带那种玩具去泡温泉」的忠告。而所谓的「那种玩具」,好像是指玲洗树树枝。
而且,明明没有询问老人家,但他却自称是「虹原温泉之王」。听说有个只要年纪在六十五岁以上,去市内的温泉设施,无论是哪里都可以免费入场的优惠。据说老人家也是以一周好几次的频率,这访这家虹原馆。
话题从切身相关的事,立刻转移到刚刚溜溜所说的传言上。 …
「很久以前,市内还有一股温泉热潮呢。在这座山里也兴建好几家温泉旅馆。但现在几乎都倒光了,只剩下这里,和附近的『虹汤阁』两家啊。」
「其他旅馆会倒光,是因为温泉枯竭的关系吧?」
听到丰花的询问,老人在椅子上交换交叠的双腿。
「我想真正的原因,是温泉熟潮退烧的关系吧。因为大量使用唯一的泉源,所以才会流传那样的传言吧。」
「老爷爷您不在意吗?」
「是温泉还是升通热水,对我来说都没差。因为心诚则灵啊。」
丰花说出「大王陛下,您太帅了」并拍手暍采。老人则切换按摩椅的开关,使得奇怪的声音变得更怪异了。
就在此时,从露天温泉的方向传来惨叫声。可以听见好几个声音,好像还混杂了男性及女性。京介他们和老人家互相对望。
「京介,男浴池就拜托你了!」
丰花拨开写菩「女士用」的帘子,朝更衣室飞奔而去。京介则往旁边的「男士用」方向跑去。从背後传来虹原温泉之卫给予的「不可以在浴池里面游泳」这种让人摸不著头绪的忠告。
穿过杳无人烟的更衣室,打开玻璃门的前方就是室外。在被竹栅栏包围的庭院中央,有个飘散水蒸气的大型石制浴池。装满乳白色热水的浴池里有十几名客人,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对着京介激动挥手。
睑有一半以上浸泡在温泉里,表情总觉得像在拚了老命的样子。当京介想著这真是相当奇怪的人浴方式,感觉就像是溺水时,其中一位客人大喊著:
「我们快淹死了,救救我们!」
「果然是这样啊,」
「你别光是心里明白啊,动作快点啦!」
就在京介思索著这个浴池是不是有那么深,而向那名客人伸出手时——从温泉水里,出现另一个不知名人士的手。那两只手抓住京介的脚踝用力拉扯。虽然京介挣扎抵抗,但对方的力量也相当强劲。京介的身体瞬间就被拉进石制浴池里。
视野染上一片乳白色,稍微带有温度的温泉水,从鼻子和嘴巴朝体内入侵。当他想要朝水面探出头时,脚踝就会被拉扯而又回到热水里。
在不透明的视野中,可以看见好几个和自己一样沉入水中的人影。浴池的深度本身并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打从一开始溺水就和水深无关。京介使用玲洗树树枝,使尽全力敲打某人抓住脚踝的手。热水里面发出了惊叫声,手也跟著松开了。
京介将头探出水面。瞄准溺水的其他客人脚踝,利用玲洗树树枝进行敲击。虽然偶尔也会弄错而敲到客人的脚,但每敲一下就可以听见惨叫声,从石制浴池里接一一连三冲出可疑的影子。
那是全身包覆潜水衣的人类。但因为带著蛙镜及氧气面罩,而无法看清长相。这样奇怪的人有将近十个,全都逃往旅馆的方向。
京介打算马上追上去,但因为重获自由的客人在浴池里咳个不停,所以根本无法顺利

图13

采取行动。於是,他捡起漂流到手边的木桶,朝奇怪的集团丢掷过去。虽然——中一个人的额头,但他却没有停下脚步。
「京介,救命啊——」
从竹栅栏另一边,这回传来丰花的惨叫。
「有人从温泉里拉住我的脚啦。你快点住手,我不会游泳啦。我不要这种像火锅般的死法!」
栅栏的另一侧好像是女用浴池,还交错传来丰花以外的悲鸣。似乎是瑠溜的声音在说著「丰花加油」,但那个声音听起来好像也处於半溺水的状态。看来那边似乎也发生和男用浴池一样的事件。
「丰花,你冷静点!」
京介隔著栅栏出声叫唤。学生制服因为完全吸收了水分,变得相当沈重。才从浴池里起身,温差就袭上全身,感觉似乎已经著了凉。
「用玲洗树树枝!」
「我知道了。」
丰花以显得有点自暴自弃感觉的声音回应。
「只要使出可以让温泉水全部蒸发的火焰法术就可以了吧?我俞尽全力试试秆!」
「不,不是那样的。」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丰花无视京介的话,大声开始念诵咒语:
「对前方十尺之对象,以大气为粮发火。沉於丑位!」
在栅栏的另一边,冲出巨大的火柱及爆裂声。随著火星栅栏吹走了,男用浴池的石制浴池也被卷进火焰的漩涡之中。客人们发出尖叫朝更夹室迅速逃开。
制服可以烘乾真是太好了。京介面对可以把肌肤烤焦般的热风喃喃自语。
为了使用法术压制住火势,就花了近十分钟。
虽然很聿运地没有出现任何伤患,但不管是男用还是女用浴池全都损毁了。温泉完全是一片乾燥,而且新的温泉连一滴都没有涌现。不只是外观上,就连露天温泉的功能也好像全数损坏。想到等一切结束之後,还必须向旅馆方面赔罪,京介就觉得心情沈重。
处於心情沈重的状态,为了寻找怪异集团而巡视旅馆内部,但到处都没发现踪影。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已经不在这家旅馆?到底是哪一个?
当他徺了一圈回到更衣室前的休息室时,从浴池起身的几十名客人聚集正气超。
站在中间的是号称虹原温泉之王的老人。不论男女,每个人都带著认真的表情互相讨论些什么,但只有瑠瑠一个人,慢条斯理地朝鼻子上贴妙鼻贴。
「我已经持续来这座温泉三十年了,但发生这种事却是头一遭。不过,其实我一直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会来临。」
环颐著一大群人,老人以灰暗的表情这么说著。客人一起吞咽气息的声音,在休息室的潮湿空气中低沉地回响。瑠瑠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纸盒装的咖啡牛奶,说了一句「这是顺便的」,也各请京介和丰花一盒。
「我看到了,这家旅馆被诅咒了!」
在客人之间骚动开始流窜。有几名女性晕倒,小孩也开始嚎啕大哭。
「大概是长久以来,一直被做成火锅的虹原牛的怨恨吧。或者是一直被蒸的温泉馒头的怨恨。」
「是这样吗?」
「刚刚破坏露天温泉的火团,就是怨恨之火啊!」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面对骚动的客人,老人高举双手加以制止。他从电动按摩椅上站起来,说道:
「不需要害怕!我们休闲的场所,要用我们的双手来守护。站起来吧,各位!」
「大家一起战斗吧!」
「温泉万岁!」
「大王陛下万岁!」
拍手暍采的声音鼎沸。连瑠瑠都加入其中大喊三声万岁。望著这般景象,京介和丰花静静地咬著咖啡牛奶的吸管。
在露天温泉底下待命,打算让客人溺死的毫无疑问是人类。这并不是诅咒,而是人为事件。让旅馆所在地产生闭塞的原因,肯定就是那个集团吧。
但是,把这个事实告诉客人及老人,就像是在兴奋之中泼冷水般,总让人有点敬而远之。虽然放著不管,他们好像也可以把事件解决,但光是站著旁观,就没有办法得到实战习题的分数。
「……喂,你不觉得奇怪吗?」
丰花吸著吸管发出奇怪的声音,在京介耳边说道:
「明明客人都这样大吵大闹厂,但旅馆的人员都没有出来查看情形。」
「听你这么一说,也对。」
「从露天温泉发出惨叫起,就没有任何人赶来。该不会……」
丰花打断话头时,从休息室里一名身穿紫色和服的女性,以小跑步的方式赶来。那是旅馆的老板娘。老板娘看著围成一个圆圈的客人,惊讶地张大双眼
「各位,你们在做什么?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请你们回房间吧!」
「我们要保护休闲的场所。」
大概是想增加干劲吧,头上绑著毛巾的客人回答道:
「我们要团结起来战斗!晚饭是大家一起吃,你就拿过来这里吧!」
「……请梢待一会。」
老板娘虽然歪著头思考,但还是小跑步离开。
不久之後,老板娘带著十几名女服务生回到休息室。女服务生送来晚餐的菜肴,似乎是打算让他们在这里用餐。心想真搞不清楚这样到底是服务好还是不好啊,京介突然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
有一位额头贴苦药用贴布的女服务生也待在现场。那伤口似乎还是新的,贴布的表面微微渗出血迹。在对准从浴池逃逸的怪异集团投掷木桶时,木桶的确曾击中其中一人的额头。女服务生一和京介四日相对,就慌慌张张地转移视线。
站在那位女服务生前面的老板娘,环顾客人一圈後说道:
「让各位久等了!这是用口感滑顺的虹原牛所做成的火锅,请各位一起品尝!」
老板娘在地板上放置一个大型砂锅。被盖广盖住的火锅,似乎直到下久前都还在加热的样子,大肆散发热腾腾的蒸气。
客人安静下来。相信虹原温泉之王所言的他们,把在露天温泉所发生的事件,认定是一直被做成火锅的牛只怨念。老板娘和女服务生带著笑脸催促地说 「来,请品尝。」但所有人只是默不作声地凝视著锅子。京介也不由得不敢轻举妄动。
「我要开动罗——!」
露出开朗笑容的瑠瑠,打开砂锅的盖子。客人全都停止动作。
「哎呀,肉在什么地方?」
瑠瑠歪著头思考。锅中塞满的东西并不是口感滑顺的牛肉,而是某种无机质的装置和无数的电线。
砂锅喷出火焰,整个爆开来。瑠瑠被气爆吹跑的身躯,摔落到很远的地面上。飞散的锅子碎片刺进了墙壁及天花板。电动按摩椅也被刺穿,有好几个弹簧弹跳出来。
京介拉起发出惨叫的丰花的手扑倒在地。在整个休息室里,人们凄厉的叫声管著黑烟不断地延伸。
「女服务生军团,准备攻击!」
听见老板娘的叫声,京介拾起头来。老板娘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蛙镜及面罩。在她背後排成一列的女服务生也全戴上同样的装备。女服务生手上还拿著红色的灭火器。

图14

「发射!」
灭火器一起喷出白色烟雾。但喷洒的目标不是锅子,而是瞄准四处乱窜的客人。客人被惊人的气势喷发出来的灭火剂击中背部及腹部,陆续倒地不起。
在这家旅馆里,应该没有指导灭火器的正确使用方法吧?站起来的京介摒住气息,朝著烟雾弥漫的空间冲进去。
虽然视野几乎是看不清楚,但他设法找出紫色的和服後,把手伸出去。当他将蛙镜及面罩从老板娘脸上摘下来时,老板娘大声怒吼:
「先生,您在做什么?请住手!」
「你也住手吧。」
「你说住手?」
大概是真的吸进烟雾的关系,老板娘剧烈地咳嗽。她一边咳嗽,还带著慌张的模样喊著:
「女服务生军团,停止攻击!停止——咳咳咳咳咳咳!」
在烟雾的另一边,虹原温泉之王一直呐喊著:「起来吧,各位!」
为了施展法术消除烟雾,就花了将近十分钟。
幸运的是,这次也同样没有出现任何伤者。是今天的客人全都很走运,或者是温泉具有运气能变好的功效?京介自顾自地思考。
但是,如果运气真的很好,就不会遭到这种下场了,他马上重新修正想法。不只是京介,每个人全身上下都被灭火剂及煤灰弄得脏兮兮的。
因为无法使用休息室,所以大家全都栘往一楼底处的宴会厅。老板娘和女服务生的身体被绳子绑住,由几名客人拉著前进。
「我们是被这座山的神明威胁了。」
无论脸庞还是和服,都染成一片雪白的老板娘,首先如此招供。
「因为山神告诫要尽可能地献上大量的人柱,所以才动手的。」
「什么叫『所以才动手』啊?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藉口?」
同样全身沾满煤灰的丰花,用力哼出鼻息。因为堆积在她鼻头上的灰尘飘过来,所以京介咳嗽清清喉咙。连客人也都咳个不停。
即使这些污渍都清洗乾净,露天温泉还是损毁状态,所以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瑠瑠正在大客厅的人口慢条斯理地梳著头发,只有贴著妙鼻贴的鼻子部份,还是保持乾净的状态。
丰花用制服的袖子擦拭脸庞,混杂著咋舌发问:
「那么,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如果是打算推出新型态服务,我想你最好还是重新思考一下。」
「我们真的被要求献上人柱!」
「我不知道什么人柱还是贝柱啦。」
是自己的制服不够用吗,丰花拉著京介的手臂,任意使用京介的袖口说道:
「你说听从神明所说的话,要是做出杀人行为,不但你会被逮捕,或许连旅馆也会跟著倒闭吧。」
「所以,我们才会以在露天温泉里自然发生脚抽筋而溺死,或是晚餐火锅自然发生爆炸,因为在灭火过程中氧气不足而死等伪装成自然事故的杀人方针,努力试试看。」
「完全不是假装吧,你们不是高兴得很吗?竟然还做了炸弹!」
「我在大学是念理工科的,虽然和旅馆没什么关联,但幸好我有学过。」
「你可以不用在这里展现你的实力。」
在丰花身旁盘腿而坐的老人,开口说道:
「我三十年来不断造访这座温泉,但有山神存在的传言却是头一次听到。老板娘你是如何听见山神的声音?有神谕吗?」
「对呀,他是如何命令你的?」
丰花甩开京介的手臂说道。而他的学生制服,已经变成黑白相间的大理石花纹了。
「神明的声音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听到?虽然和旅馆没有关系,但你也学过获得神谕的方法吗?」
「不。是一封信。」
老板娘立刻回应。被绳子绑住而无法动弹的老板娘,让丰花摸索自己和服腰带的空隙。丰花取出来的,是文具店经常在贩卖的牛皮纸信封。
「请你念出来。」
被老板娘点名的丰花,疑惑地扭曲表情。不知是丰花不想自己去碰或是嫌麻烦,她将信封丢给京介。
信封的表面上,以文书处理机打著虹原馆的地址。上面贴著非常普通的邮票,盖上非常普通的邮戳。邮戳是虹原邮局的局章,日期是三天前。寄件者就这样开门见山地印著「山神」两个宇,但寄件地址则没有写上。
京介觉得没想到山神还挺人性化的,将信封拆开来。里面只有一张折起来的便笺。
丰花、其他的客人及老人都把脸凑过来,京介在所有人面前打开便笺。在同样是到处都买得到的白色便笺上,写有「如果今後也希望继续有温泉涌出,就尽可能地献上大量人柱」之类的文字纵向排列著。
「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老板娘突然低下头,开始哭泣。
「只是现在此时此刻,正流传著虹原温泉已经枯竭的传言。事实上,并不是已经枯竭,而是水量开始减少,所以本旅馆的露天浴池正处於有一半使用自来水的现状。要是不听从山神的话,使得源头完全被截断……身为经营者,我也是被迫做出痛苦的抉择啊。」
从老板娘双眼所流下的眼泪,滴落到地面。女服务生之间也传出啜泣声。老人全都掩住脸庞,跌卧在宴会厅的地板上。
「原来这家旅馆不是被诅咒,而是被要胁啊。」
「而且不是来自牛肉及馒头,而是山神……」
「赢不了的啦!我们赢不了神明的!」
「难道为了守护休闲的地方,就非死不可吗?」
「刚刚大家都没死,结果出现奇怪的火焰,温泉就整个乾掉。」
在宴会厅挑高的天花板上,布满悲痛万分的声音。待在京介身边,丰花也表情黯淡地喃喃自语。
「……该怎么办?」
虽然丰花拉著京介的手臂,但京介也不知道什么和山神打斗的方法。京介叹著气,再度望向便笺。
有个在便笺右上角的小小的印子,突然映入眼帘。那就像是一开始就印在纸上的某种标志。虹汤阁这三个字围成一个圆形。因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威胁的文句上,所以才好像没有任何人发现。丰花也终於察觉到,她歪著头思索: 「这是什么?」
京介拍了一下在脚边呜咽抽泣的老人肩膀,出声说道:
「大王。」
「别再叫我大王了。温泉已经没有了,或者该说我们的生命也到了尽头啊。」
「那么,老爷爷。我好像听你提过什么虹汤阁。」
「虹汤阁……」
抬起头来的老人,用力擤擤鼻涕回答:
「那是在这附近的一家温泉旅馆的名字啊。还残存下来经营的旅馆,就只有这问虹原馆及虹汤阁两家。」
「原来如此。」
「难道说……」
听到这边对话的老板娘,站起来大叫著:
「山神住在虹汤阁吗?」
「该怎么说呢…这不是山神,而是虹汤阁的人在搞鬼,这样思考应该比较自然吧?」
「是吗,原来如此啊。」
老人也站起来,抓住京介的肩膀说道:
「我有时也会去虹汤阁那里,那边的老板有点沈不住气。像是和外遇对象的员工打毋内线电话的声音,竟然按错切换成在馆内广播中传出来。」
「如果是这种人,就算粗心大意使用印有旅馆名称的便笺,也就不奇怪了。」
老人虽丰花的发言点点头,继缍说道:
「话说回来,我也常听说他们那边会说虹原馆的坏话。像是如果虹原馆倒闭,客人就会流向他们这边之类的……」
「总而言之,这封信是假借山神名义的虹汤阁所布下的陷阱罗。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才不会中了对方设想的计谋!」
虽然丰花开口这么说,但老板娘却再度哭出来,并蹲坐下来。
「太过分了!的确,本旅馆和虹汤阁或许是生意上的劲敌,但我从没想过要互相打垮对方。因为有对方存在的刺激,所以我心里只想著希望能提供客人更好的服务。」
女服务生军团异口同声地喊著「老板娘——」,丰花及客人则跟著哭起来。虽然瑠瑠也在宴会厅的角落用力擤著鼻涕,但还打了个喷嚏。感觉就像泼了一盆冷水。
以提供更好的服务为目标的人,会干劲十足地杀人吗?京介对疑问进行思索,但他认为那也是身为经营者的痛苦抉择吧。
「拜托你们!」
老板娘对著京介和丰花深深鞠躬。感觉出有种如果没被绳子绑住,她就会必恭必敬行大礼的气势。
「能不能请你们向虹汤阁转达不要再争斗的讯息?」
「由你自己来做比较好吧?」
「我一出面,对方或许就不会平心静气地听下去。无论如何请你们居中协调!」
「真是明智之举!」
老人握紧双拳。明明没有泡温泉,但老人家的脸上却泛出红潮。
「要是像这样的孩子当和平使者,虹汤阁老板应该也会察觉自己做了蠢事吧?」
「保护休闲的地方!」
「加油吧,和平使者!」
其他的客人也目光闪耀,表示赞成。原本就是容易受到引诱个性的丰花,大概是有破坏浴池的罪恶戚吧,也点头表达同意。而高喊使者的声音喊得沸沸扬扬。
「请好好加油吧!」
靠到附近的瑠瑠,在肮脏的脸庞上泛出微笑说道:
「不光是单纯解决闭塞的起因,如果还能压制住争端,研习课的评价也会提升哦。要是一切顺利,之後我们就一起庆祝吧!」
但京介只想快点回家睡觉。
虹原馆的老板娘说「希望你们交给虹汤阁的老板」而让京介他们拿著的,是一盒温泉馒头。捧著盒子的丰花在走在夜路的这段期间,肚子一直叫侗不停。
前往虹汤阁的路途,是徒步约五分钟的距离。
不论是建筑物的造型,还足入门处纪录温泉说明的招牌内容,几乎都和虹原馆相同。在这么短的距离,有两问相似的温泉旅馆,即使有哪一方燃起超乎必要的竞争心,或许也无可奈何。
「哎呀,你们是特地过来的?」
前来迎接的虹汤阁老板,是个身材矮小的男性。望著带有些许肮脏的京介兄妹脸庞,看不出来是那么穷凶恶极的人。他带领著他们穿过大厅,甚至还拿出茶及茶点招待。
「真不好意思。本来只是想稍微开点玩笑而寄出去的信,竟然被当真了。我是想和虹原馆的人成为能互相开玩笑的朋友,才会这么做的。」
丰花低声嘀咕著:玩笑都开到差点出人命了啦。虽然丰花一口咬下茶点,连京介的份都吃个精光,但她看来还足很不服气。
「对了……」
老板歪著头说道:
「你们两位,为什么会弄得这么脏?」
「在虹原馆里发生过很多事啦。」
「如果是这样,要不要来泡一下我们家的温泉?当然是免费招待啦。再不然的话,要不要吃顿晚餐?」
「真的吗?太好了,你实在是个非常不错的人耶。这我也会传达给老板娘知道。」
丰花发出暍采,将馒头的盒子塞给京介後,就朝走廊的前方跑去。京介也被老板推著背部,被带往旅馆内参观。
「京介,救命啊——」
丰花从更衣室里,随著惨叫声跑了回来。就在刚步出门口时,丰花跌倒了。丰花的脚踝被粗绳子缠绕,绳子的一端有好几名工作人员紧握著。
「快把他们绑起来!」
老板对工作人员迅速地下达命令。
「绑起来之後,就快点让他们溺死在温泉里,然後丢去虹原馆附近。因为我已经向周刊杂志谎称今天晚上虹原馆会出现死人。」
工作人员将哭出来的丰花拖进更衣室里。在京介的面前也有将近十名工作人员跑来,将他团团围住。
果然老板定个穷凶恶极的人。京介一将肩膀垂下,煤灰就散落下来。如果只是打倒老板和工作人员,应该是轻而易举。不过,就算这么做可以摆脱眼前的困境,但这样还足没有解决闭塞的原因,也没让旅馆同业的争端了结。
京介叹著气,朝老板递出温泉馒头的盒子。
「你想做什么?」
老板简短地哼出鼻息笑了。」
「如果是同样口味的馒头,我们旅馆也多得是啊。只要虹原绾倒了,这就会成为专属於我们的原创口味。」
「虹原馆的老板娘说过,她从没想过要互相击溃对方。」
「我们这边可是干劲十足地想打垮她喔。那个老板娘想用这种上产来改变我的心意?」
老板大手一挥,想把馒头的盒子打落。但却只打飞盒子的上盖。
在掉落在地上的上盖内侧,可以看见文字。上面写著「给虹汤阁:笨蛋!老板娘笔」
有种不好的预感。京介将目光栘到盒子里面。塞满盒子的不是馒头,而是某种无机质 装置及无数电线。看来老板娘那边,似乎也充满干劲地想击垮对方。
盒子喷出火花炸开来。被爆炸声包围的京介全身充满疲劳。他心想要是哪里有和平的温泉就好了。
实战习题的评价是「无用」。京介他们虽说是不知道内容物,但因为身为和平使者竟然运送炸弹,所以这是无可奈何的评价。
因为大爆炸的关系,不仅虹汤阁的建筑物损毁,连露天温泉那边也完全枯竭。就和虹原馆一样,新的温泉也没有涌现。
不过,不断发生爆炸及震动所产生的影响下,在大约是虹原馆及虹汤阁的中间点,喷出新的温泉。双方的负责人运用各自的修缮费用,建造出一个大型的温泉休闲中心。这两家旅馆因此合并蜕变重生。
相隔一天之後,有个包裹送到了京介家里。寄件人说这是休闲中心对一连串的骚动所送上的赔礼。那是里面装著温泉蛋的礼盒。
当然,在打开盒子和拨开蛋壳时都产生许多犹豫,这点就不需多言了。

老板娘的营业日志

当新的温泉休闲中心成立之时,我想过要活用过去所取得的资格。
厨师。可以为客人做出很棒的料理。今天的菜单是夹心派。材料是面粉、鸡蛋和导火线。
刚刚,好像听见某个地方传出爆炸声耶……继续说下去吧。 (某S:我很在意!)
木造建筑师。休闲中心看起来不输给虹原馆吧?那里有四根柱子,这里有四个炸弹。
好像又听见某处传来爆炸声啊……继续。
书法师父。我想在中心的各处装饰书法,重视和气的演出。我马上就写写看吧……「爆炸」。
英文检定。为从海外来观光的客人讲解温泉。Welcome to U1e bomber。
话说回来,我还真是拿了相当多的证照啊。不过,我从很久以前就以旅馆业为目标。那是我从幼稚园的时候就已经——


本帖最后由 suya 于 2009-7-22 17:43 编辑



第四章 术者觉醒要靠跳兔子舞!?

「闪开闪开,不快点闪开的话,我就一脚踩扁你喔!」
在高亢的声音从头顶上降临时,一条京介的腹部就已经被白色的袜子踩到了。
接著,一个大型的瓦楞纸箱掉厂来,又被箱角打中额头。明明是躺在自己房闷的地板上睡觉而已,真是危险的世界啊。京介这么想著,并压著肚子咳个不停。
「京介你这样不行喔。只因为是假日就这样无所事事!」
对他这么说话并投以冷淡视线的人,是双胞胎妹妹丰花。她将长头发在头上绑成发束,还用白色的三角巾缠起来。京介抬头看著甚至穿上围裙的丰花,摸著额头问道:
「虽然打扮成准备要大扫除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你,但你是怎么了?」
「当然是要大扫除啊,你别说些挖苦人的话。因为我被妈警告,要是再下把房间打扫乾净,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丰花这么回答完,带著些许的悲哀垂下双肩。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也是侗没有光流脉矫正街者研习的一天。一直阳光普照的假日,对正经八百的人来说,应该定个打扫的好日子吧。然而并非认真之人的丰花,十多年来却对没整理房间毫不在意。
「我想用吸尘器打扫壁橱。所以让我把东西放在你房间吧。」
丰花松手将抱著的东西洒落,开口说道。已经届临使用年限的玩偶,和过期的漫画书等,随著灰尘一起掉落到地上。
一本厚重的册子才摔落到地面,封面就被折到了。明明是自己随便乱丢的关系,但丰花却发出不满的声音说道「都是因为京介你没接住的关系啦」。
「啊,这个,是幼稚园的毕业纪念册耶。」
捡起册子的丰花提高了声调。在陈旧的的红色封面上,有「虹原向日葵幼稚园」这几个宇。
丰花当场坐下来,翻动相簿快乐地开始大呼小叫。虽然无论是要打扫还廷回忆,只要她喜欢都可以去做,但可以的话他希望能一个人独处。京介打算移动到其他房间,不过却被翻开相簿的丰花挡住了去路。
「你看你看,也照到你罗。」
一群幼稚园学童排列在一起的那一页被摆在眼前,京介在嘴里嘀咕著。虹原向日葵幼稚园是采取小班、中班、大班的三年幼保制度,每个年级只有一班。京介和丰花在这三年期间,都在同一问教室里度过。虽然细节部分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只有确实很痛苦的记忆留了下来。
照片之中,十年前的京介站在一排幼稚园儿童角落,依旧是带著阴郁的表情。但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连自己部感觉可怜的灰暗表情,而是缠绕在头上的绷带。
面对连自己都不记得的模样,京介喃喃说道:
「为什么我会包著绷带?」
「被人打啦!你不记得了吗?」
丰花转过头来说道:
「在幼稚园毕业的庆祝会上分发蛋糕,有个觉得只分到一块会不够吃的小孩,京介你就是被那个小孩痛扁了一顿。」
「我不记得了。」
「是吗……你还被揍得满惨的呢。我啊,到现在都还记得发出十分惊人的声音喔。还有手臂上残留的触戚。」

「触感?」
「後来呢,幼稚园饲养的兔子也不知为什么随便乱咬一通。地上布满血迹,真的很凄惨呢。」
「嗯……」
「只要施展治愈术,我就可以马上把你治好。但幼稚园的时候,我们不是连术者都还不知道吗?啊,我们也有那种时期啊……」
丰花带著感慨万千的语气翻动页面。
有一张照出幼稚园校园的照片。小小的堆沙场、小小的溜滑梯、小小的攀登架,还有小小的饲养小屋。
那问饲养小屋所饲养的动物,是兔子吗?突然陷入思考时,京介的脑海深处总觉得隐隐作痛。
他记得,那个事件是发生在和现在相同的晚秋日子。
园长带著恐怖的眼神定在校园里。虽然平常是温柔的老爷爷,但生气时的园长可不是普通人。总而言之,他的口头禅就是「我要屠杀」。为了不被发现,京介选择从隐蔽的地方移动到幼稚园大门。
虽然接送的娃娃车在五分钟前就已经出发了,但京介却没办法搭乘。因为在五分钟前,他被同样是鸽子班的健太叫到游戏室後面。健太明明是个五岁儿童,但却有相扑力士般的体格,他率领十几个小弟组成了园内最强的集团。集团的主要行动是掀裙子、在园内的墙壁上涂鸦,及抢夺弱小园童的午餐。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将不顺从自己集团的园童一一打倒。而今天已经是第二十次被叫出去了。
在游戏室的後面,被十六名手拿玩堆沙用小铲子的园童包围,但京介却不费吹灰之力将健太集团全数击溃。所花费的时间是比唱「橡果滚啊滚」第一段还要短一点的程度。因为父亲为了消磨时间而加以锻链过,所以京介早已被养成了一个比周遭他人打架本事要高段些的男孩。
但幼稚园方面对监护人表示的教育方针是「从幼儿时期培养和平思想」。因此,京介被园长说「无法指导」,而经常被臭骂一顿。虽然常被找碴的自己,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受害者,但因为加害的园童倒地不起,所以也很难斥责他们吧?
下次或许故意输给对方比较奸吧。京介顺利地越过大门後轻叹一口气,独自走上回家的路途。一辆脚踏车从背後按著车铃接近过来。因为脚踏车在刚超越京介的地方停下,所以京介也停下脚步。他心想是园长追过来了吗,但「哟」地一声在座垫上挥手的,却是不认识的人。
「你是那问幼稚园的学生吗?」
陌生人这么询问。虽然京介不太清楚大人的年龄,但他觉得陌生人比幼稚园老师还要年轻一些。当他默默点头时,发现在对方背上所绑的一根长形木杖。那就像是在画册中出现的魔法师,所持有的枝节分明魔杖。
「这个?很帅气吧!」
陌生人注意到京介的视线,笑了。
「这叫玲洗树树枝喔,不过我不能给你。要是给了你,我的生意就完蛋了。」
听到京介回答「我家也有,没关系」,陌生人惊讶得睁大双眼。
「嘿,你该下会是光流脉使者家里的小孩吧?」
被询问的京介,又再次点头。
自己的家人是拥有某种奇怪力量的一族,这件事之前就听父母亲提过。他们还说,大约到国中的时候就要开始相关训练,所以要有所觉悟。虽然妹妹丰花好像很高兴地又蹦又跳,但京介却总觉得好像会很麻烦。
他也听说过拥有奇怪力量的一族,除了自己家人之外还有其他人。这个陌生人似乎就是如此。陌生人按著脚踏车铃说道: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我是光流脉矫正术者,因为你的幼稚国土地产生闭塞,所以我是来进行净化的。」
「嗯……」
「不过,看来产生闭塞的好像是幼稚园的娃娃车。会移动的闭塞,要找起来就很困难了。你知不知道娃娃车开去什么地方?,」
什么闭塞、净化,他到底在说什么?虽然京介完全摸不著头绪,但他却明白对方想知道娃娃车的行车路线。京介指著田地的前端,回答道:
「从这里直直往前走,在树林里转弯进入山区……」
「啊,既然如此,快上车快上车,你来带路。」
陌生人——术者,将京介拉上脚踏车载货架後,就开始猛踩踏板。压著快被风吹定的帽子,京介还是说了一句:
「我父母亲跟我说,要是敢跟不认识的人走,就会狠狠赏我一拳。」
「我不是不认识的人啊。因为我和你都继承了光流脉使者的血缘,所以是自己人,自己人!」
术者以开朗的口吻这么说道。
脚踏车按照京介的指引,穿过田地,进入山间道路。行驶在连接急转弯的道路上,术者还发表了「真吓人的上学路程」的埋怨。事实上,这里不是正式的上学路线,这点京介他们这些园童全都知道。只是因为娃娃车的驾驶大叔,基於山里这条险路有「过弯会燃烧斗志」的理由,就任意决定行车路线。
没多久,就看见前方黄色娃娃车的背影。黑色的废气四处排放,娃娃车以超快的速度开上坡道。但因为有时转弯转得不够漂亮,所以种植在车道旁的树干和车体发生摩擦。
「开车技术挺烂的嘛。」
对於术者的碎碎念,京介歪著头思考。驾驶的方向盘操控方式虽然很粗鲁,但他的技术似乎很不赖,随车老师也很认同他。京介也惊讶地想起到今天为止,驾驶应该不曾有过像那样和树木发生摩擦的情形。
「你抓紧罗!」
术者说完,脚踏车就偏离车道,进入没有铺上柏油的小路上行驶。他似乎是打算穿越树林,先行绕到娃娃车前面。
山间道路进人下坡路段,娃娃车的速度更为提升,也越来越危险地在道路上蛇行。车道的左侧没有护栏,前端是悬崖峭壁的险降坡。驾驶总是刻意让车体接近这道断崖,而且明明没人拜托,他却为园童提供几近坠落的惊悚体验。
而今天也像平常一样,娃娃车往悬崖方向大幅度地倾斜。车内响起的园童尖叫,也传进京介耳中。但和平常不一样的足,伴随著尖叫声,娃娃车消失在悬崖的另一侧。
「掉下去了。」
「嗯,是啊。」
京介才刚说完,术者就拿出绑在背後的木杖——玲洗树树枝。然後将脚踏车贴近悬崖边,在紧压煞车的同时,挥动玲洗树树枝。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由地至天一间,使重力自在化。停止落下!」
从悬崖的正下方吹起强劲的风势,金色的光芒随之舞动。
从载货架探出身体,京介将视线锁定在下方。他看见被光芒包围的娃娃车浮在空中的模样。
「浮起来了。」
「嗯,是我念咒语让它浮起来的。很厉害吧,这就是光流脉使者的力量喔。」
「哦。」
「你只要再过个十年,也可以运用自如的。」
术者带著仿佛称赞般的神情这么回答。玲洗树树枝,和刚刚术者口中念出的什么奇怪语句,就是根据这些而产生的效果吧。听到京介只是「嗯」的一声,术者的表情有些黯淡。
「你不觉得惊讶吗?」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是这样吗?」
「我妹妹只因为『想让我吓一跳』这个理由,就在爬上楼梯後,从上面把衣橱丢下来。」
「……你该不会是在问题家庭里成长的小孩吧?」

术者的眉宇间划下了纹路,说道:
「在我的朋友之中,也有人是从事这方面的谘商员,需要介绍给你吗?一个人为暴力担恼是不好的喔。」
「我没有在烦恼。只是觉得很累。」
「是吗……」
术者从脚踏车上下来,放下脚架说道:
「不过,真正感到痛苦的时候,内心是会发出哀号的。人类的恐惧会形成闭塞。要是变成那样,我会察觉到而前来帮助你。」
术者选择容易行走的道路,走下悬崖。京介接著他的话头问道:
「刚刚你也说过,所谓的闭塞是什么?」
「啊,你只要想作是不好的东西就行了。」
术者面对浮在半空中的娃娃车,微微地上下移动玲洗树树枝。娃娃车就慢慢地降落到地面。
「那辆娃娃车也有闭塞。存在於那里的,是类似人类恶意的东西。」
「因为有闭塞,所以你才会来帮我?」
「正是如此。」
「如果没有闭塞,你就不会来救我了?」
「没错啊,因为那是我的工作。」
是像圣诞老人那样吗?京介陷入思考。看来似乎不可能一年到头都提供这种服务。
术者一走下悬崖,就朝娃娃车的方向走去。从娃娃车里面完全没有发出人的声音。
「啊——是京介。你怎么了?」
有一扇娃娃车的窗户打开,露出一张小女孩的脸庞。将头发绑成两条的那个女孩,是他的妹妹丰花。明明前後座位的幼稚园儿童全都精疲力竭地坐著,但只有丰花像是玩遍所有玩具後那样,眼睛闪耀出炫目的光芒。京介抬头看著窗户反问道:
「我才要问你,你是怎么了?」
「娃娃车突然变得怪怪的,驾驶哇哇大叫,所有人都头晕目眩,还挺好玩的。不过我已经玩腻了。」
只说出这些话後,丰花就从窗户纵身一跳。京介被丰花当成缓冲垫仆倒在地。和丰花在一起,从出世已经过了五年之久,京介心想我才觉得厌烦呢。
「好像是煞车彼人动了手脚啊。」

在京介和丰花滚成一团的期间,术者似乎跳进娃娃车里,自行进行过调查。他用玲洗树树枝敲打自己的肩膀,伤脑筋似地喃喃说道:
「伪装是意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这种情况下,得去搜捕犯人才行……」
「啊——你是术者吧?」
丰花用手指著玲洗树树枝这么大声呼喊著,还当场快乐地又蹦又跳好几次。
「真好啊,当上术者之後就可以领钱,可以买一大堆零食吧?爸爸有这么说过喔。因此,我想早一点成为术者。」
「是吗?简单易懂的理由感觉还挺不错的。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先看看我的工作内容,应该会对未来有帮助吧。」
听到术者的询问,丰花用几乎可以在山中产生回音般的宏亮声音回答,然後就神采奕奕地爬上悬崖。京介心想万一术者来不及,使娃娃车撞击地面,应该也只有丰花绝对会平安无事吧?
「你也一起去吧。你将来也想成为术者吧?」
被术者强拉著手臂的京介摇了摇头。
「我要回去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个孩子就是刚刚所说的暴力妹妹啊。」
指著像小猴子那样攀登悬崖的丰花,术者说道:
「她说想快点成为术者喔。要是那孩子变成术者,所丢出来的东西可不只是衣橱而已。你连防御法术都没有是不行的。」
「就算不会用法术也没关系。」
「你呀,如果浪费与生俱来的能力,可是会遭天谴喔。」
术者抱起京介,自顾自地迈开步伐。
会遭天谴。要是故意打架打输,应该也会遭天谴吧,京介感到有些在意。
当脚踏车承载著三个人返回幼稚园时,术者宣告「因为发现幼稚园儿童大量屠杀未遂的嫌犯,所以接下来要开始搜证」。接近日落时刻,天空开始染成枣红色,晚风吹起,使校园枯黄的树木发出寂寞的声音。
虽然丰花精神饱满地出声应答,但那声音却在无人的幼稚园里空虚地回荡。这么说来,京介想起老师曾吵著说今天有饮酒大会的事。每个教室的灯光部熄灭,办公室里也空无一人,就算可以进行搜证,但好像也没有人留下来。
「哎呀,总会行办法的。」
术者轻松地说完,就步行往校园後面移动。那里有问饲养小屋,养了一只兔子。因为这是情操教育的一环,所以决定以轮值制让幼稚园学童喂饲料及打扫。兔子在小屋的角落懒散地蜷成一团,但一听到术者及京介的脚步声,就立刻朝铁丝网的门边靠近。
「这只兔子是多久以前来到幼稚园的?」
听到术者的询问,在小屋周围来回奔跑的丰花,用宏亮的声音回答「很久以前」,还连没问到的事情一并说出来:
「可是当我们为了不让它感到寂寞而帮它增加同伴时,它就欺负对方并把对方赶走,连负责喂饲料的人也会被追著跑。偶尔它也会自己跑出去,碰到那种时候,就得带著网子在幼稚园里进行大搜捕。它可是幼稚园的山大王喔。」
「那么它连内部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吧。因为动物还满常看见各种事情啊。」
术者在铁丝网前,伸出了玲洗树树枝。兔子发出带有抗议的叫声,在饲养小屋里跑来跑去。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对象一名,於一刻间,将所发之声变换人语!」
小屋里面充满浓厚的金色光芒。丰花发出「是法术」叫声的贴近铁丝网。但却被不断使出头鎚的兔子撞飞,滚落到後方。
「这样很刺眼耶,大笨蛋!」
因为兔子是咧著门牙,用人类的话这么说,所以使京介眉头深锁。正如丰花所说的,这只兔子非常凶暴,京介也在负责喂饲料时好几次差点被它咬到。虽然它的动作和眼神都很恐怖,但即使如此,至今为止都不曾被它用人类语言加以威胁。(某S又来了:= =它不会是某只黑兔子爱丽丝转世吧?)
「喔,今天也是一副阴沉的表情啊,鸽子班的小鬼。你还没回家?」
一看到京介的脸,兔子哼出的鼻息让胡须产生晃动。
「一看见你那郁闷的表情,就觉得当只兔子真是太好了。人类真是很痛苦啊。」
「…………」
「不过呢,我今天也看见你在那个游戏室後面打架的情形,你的拳头挺厉害的嘛!你就用那对拳头挣扎地活在这个时代吧,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太勉强了。哈哈哈哈哈!」
兔子快乐地在小屋里面跳来跳去。丰花大喊著「兔宝宝说话了」,同样兴奋地当场雀跃不已。
「这也是法术吗?」
听到感觉前途堪忧的京介询问,术者用力点点头。
「没错啊。不过,在我们耳里可以听见的人话,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那真是太好了。」
「你呀,我难得豁出去施展会受小孩子欢迎的高级法术,你就稍微高兴一点嘛……」
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术者蹲坐在小屋前面。
「兔子先生,能不能请问你一些事情?」
「你是谁啊,校外人士?别随便跑进我的幼稚园,我咬死你喔!」


兔子用前脚碰撞铁丝网发出怒吼。虽然这是一直都在思考的事,但饲养这只兔子,对园童而言应该不会萌生爱护动物的心理吧?京介重新获得了确信。
「这後面已经变成停车场了吧?」
术者完全无惧於兔子的恐吓,继续提出疑问:
「我想幼稚园接送的娃娃车,平常都会停在那里吧。今天你在娃娃车的附近,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家伙?」
「就算有看到,我也不会平白告诉你啦。」
兔子将身体躺下,用嚣张的口气说话。
「有事要拜托兔子,就得拿出相当的代价啊。就是食物、食物啦!去拿比平常还要丰盛的食物过来!」
在打扫饲养小屋时,这只兔子总是像这样横躺著,还会故意阻挠打扫工作。京介终于明白,那个姿势想表达的就是这种事。虽说明白,但却没有感到特别高兴。
当术者为了寻找食物而伤脑筋时,丰花紧抓著铁丝网。
「兔宝宝,拜托你!有个打算攻击幼稚园所有人的坏蛋,所以我们要设法去救他们,你帮帮我们嘛!」
「谁管你呀,笨蛋!园童变成怎样,又不是我该知道的事。」
「可是要是大家不在,幼稚园倒闭的话,你也会很惨喔!」
丰花对著兔子不甘示弱地露出门牙说道:
「虽然你自己可能没注意到,但因为你是超过五公斤的巨型花明兔种,所以非常适合拿来当成肉用兔喔。要是幼稚园倒闭,我就把这件事故播给所有人知道!」
兔子吓得说不出话来,术者则拍手大喊「太厉害了」。
「……我知道啦。我说就是了,我还真是赢不过你啊。」
圆圆的尾巴无趣地摆动,兔子像是要吐掉东西般说道:
「金天中午在娃娃车附近,大谷感觉有点偷偷摸摸的。至於他在做些什么,我就没看见了。那家伙很奇怪喔。连今天的饮酒大会也没参加,好像还独自留下来。」它所说的大谷,是一名男幼敦老师。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爽朗的青年,很受到学童监护人的欢迎。但是,大谷和娃娃车驾驶相互争夺一名女性幼软老师的事,在园童之间是很有名的。也就是说,大谷计画的并不是大量屠杀园童,似乎是对情敌的厌恶。
「三角关系的纠葛,真是老梗啊。」
术者以垂肩的动作大大叹了口气。
「唉,闭塞生成的原因,大概全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啊。我要去见见那位叫大谷老师的人,你们就待在这里吧。」
「咦——我也要去!我要学习术者的工作。」
「那种肮脏大人的自白,幼稚园儿童最好不要听喔。」
如此说完,术者就朝教室区的方向快步离去。丰花无趣地踢著小石头。
因为协助术者的工作似乎已经结束,所以京介想著应该可以回家了,於是站了起来。但当他这么做时,丰花却用恐怖的眼神瞪著他。
「你不可以回去!我们最後要以协助工作的理由,向那个人要点心!」
「我又不想要。」
「就算京介你不要,但我要啊。」
丰花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乾枯长树枝,用前端敲打京介的头。虽然她或许是楚模仿玲洗树树枝,但却让人感到非常闲扰。
「虽然你的拳头很厉害,但是厚脸皮和运气却很弱喔。」
当他抱起膝盖叹气时,兔子从铁丝网的另一边和他交谈。兔子扭动鼻子,坏心肠地眯著眼说道:
「在我看来,你到死之前都会不好过啦。被你妹妹呼来唤去的,哈哈哈哈哈!」
京介看著从那个位置可见的游戏室後面。兔子说过它有看到今天打架的情形,但京介应该已经打倒的健太等人,却早已看不见人影。
「健太他们是自己回去的吗?」
听到京介不自觉的询问,兔子仍旧横躺著回答:
「虽然他们想同去,但在你们来这之前没多久,园长就追著他们到处跑。还用捕兽网喔。」
「用捕兽网?」
当京介提出反问时,从头顶上落下一个大型的网子。似乎也能当作拖网的那样东西,是当兔子从饲养小屋逃走之际所使用的网子——也就是捕兽网。
虽然京介反射性地避开网子,但来不及逃走的丰花却全身被网住,发出尖锐的叫声。
因为鼓膜疼痛而捣住耳朵,京介将脸转向网子落下的方向。在饲养小屋的上方,出现一个像是园长的身影。
「园长……」
京介为了慎重起见而呼唤名字,是因为对方到底是不是本人,他现在还没有自信。园长原本是矮小的体格,但在饲养小屋上的人影,却呈现出将园长的身体膨胀十几倍的体型。而京介所呼唤的园长大喊一声「我要屠杀」,小屋的屋顶就吱吱作响,兔子也出乎意外地发出懦弱的哀号。
「兔宝宝真是大笨蛋!明明正上方有那样的家伙,为什么你都没发现?」
在铁丝网里听到丰花的埋怨,兔子横眉竖眼地回以怒吼:
「你说谁是笨蛋?我只不过是只兔子。别把我卷进不正常的事件里!」
只说完这些话,兔子大概是要逃避现实,开始专心地啃食饲料箱里残留的蔬菜。
园长从小屋上方纵身跳下。因为体型巨大的关系,才刚接触到地面,就产生剧烈的震动及烟尘。伸出膨胀为乎常十几倍的手臂,园长一把抓住丰花的身体。对著像铜墙铁壁般延展的园长背部,京介试著挥出拳头。但只见拳头陷入肉中,好像没有任何效果。
巨大的园长张开嘴巴,轻易地将丰花整个吞下去。在那一瞬间,园长身体变得更大上一圈了。
一根手指就有自己身体般大小的手掌攻击过来,在下钧—发之际京介逃开了。则引叫京介被抓住的饲养小屋,却像黏土工艺品般脆弱地粉碎。兔子从铁丝网上敞开的破洞跳出来,对站著不动的京介说道:
「喂,鸽子班的,不快点逃的话,你也会被吃掉喔!」
「可是,丰花她…」
「就算你想做什么,以你的力量大概也是没办法啦。我们去叫刚刚那个校外人士来吧!」
兔子当场跃起,紧抓住京介的手臂。看来它是打算要京介抱著它一起定,但不愧是体重超过五公斤的兔子,真的非常沈重。
京介朝著教室区跑去。紧邻在正後方,巨大的园长边喊著「我要屠杀」边追上来。於是,京介摔进教室门敞开的教室里。
「那是恶性中型精灵现象。真稀奇啊!」
在教室里的术者,一看见紧接著京介破坏墙壁入侵的巨大园长,就用可以感觉出游刃有余的门气说出这番话。教室里面还有男幼软老师大谷,他不断喃喃说出「我不敢了」,但一看到巨大的园长就当场晕倒。
「我妹妹被吃掉了。」
听到京介所说的话,术者回答「我想也是」。
「这是会对人类做坏事的中型精灵。」
「精灵?」
「在这世上存在著这样的东西。虽然它很擅长模仿受影响的人类身影或口头禅,但论能力就仅止於此。它也会吞噬人类,但因为没有消化酵素,所以不会有事啦。」
「嗯……」
「这些都无关紧要啦,如果你是因为妹妹被吃掉,应该表现得更著急一点吧。总觉得你很缺乏紧张感耶。」
对京介来说,他很想表现出和现在相称的焦躁不安,但因为难以对他人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总觉得很空虚。
「那种现象只要用更高等的力量攻击,马上就会消灭了。」
术者将玲洗树树枝对准巨大的园长,说出这番话。而巨大的园长正将大谷从头整个吞下去。
「如果成功消灭,被吞下去的人也会平安无事。啊,这种事不用特别记住也没关系啦。因为恶性中型精灵是即将灭绝的物种,等你们成为术者,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吧?所以也不会出现在考试里罗。」
「别再发牢骚了,快点动手解决吧!不然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听到兔子所说的话,术者的眉毛和玲洗树树枝同时垂下来。
「人语化的时间设定要是再短一点就好了……」
巨大的园长展开行动。术者慌慌张张地重新面对他,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自亥位向辰位增加风压,对一问前方对象轻度粉碎後,沉於午位!」
卷成漩涡状的空气团,朝巨大的园长飞去。就在气团快要撞上头部前,园长压低身体闪躲,教室天花板因而整个碎裂。园长连同头部一起仲长脖子,一口吞噬掉术者。只有掉落的玲洗树树枝留在地上,术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园长口中。
「哇啊,该怎么办啊,鸽子班的?这样不妙吧,鸽子班的!」
惊慌失措的兔子用前脚猛力槌打京介的下巴。
「我不要啦,我不要被园长吃掉啦!」
「可是,你好像非常适合拿来当肉吃。」
「这—点关系都没有吧。你快想办法啦!现在能打倒那家伙的就只行你啦!」
就算听到这样的话,但唯一受到兔子称赞的拳头也发挥不了作用。被巨大园长的巨大眼睛注视,京介不禁往後退。他的脚後跟踢到玲洗树树枝,发出悲惨的声音。
「我要屠杀!」
随著叫声,巨大园长飞扑过来。
有迷惑时别呆站著,要孤注一掷——他想起身为打架师傅的父亲说过的话。京介捡起玲洗树树枝,将抱在手中的兔子丢到走廊上。兔子骂道:「你这家伙,在毕业之前我一定会咬死你」,在地上滚动离去。而且他的赌注成功了,巨大园长的门光转向兔子的方向。

京介将比自己身高还要高的木杖拿了起来。刚刚术者所念的咒语,他拚命地回想并说出来。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但却产生出和术者相同的空气团,朝巨大国长进行攻击。
望著被消灭的园长身影,京介心中开始想著「幸好押对了宝」这种像是幼稚园儿童会思考的事。
就算继承光流脉使者的血统,但没接受训练就能发动法术,据说这种情形通常是不可能发生的。
「也就是说,你所傲的事单纯只是歪打正著。」
术者用法术修理遭到破坏的教室和饲养小屋并说道。太阳已经完全西下,幼稚园的校园会被黑暗所包覆,但照明术却照亮京介的脚边。
「虽然你救了我一命,我不该教训些什么,但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像样的术者,就得好好接受研习才行哦。毕竟侥幸是成不了大事。」
「我知道。」
京介点头表示同意。他心想,修复物品的法术好像满方便的。因为当丰花从自家楼梯上抛下衣橱时,修理就成了京介的工作。卯果不需要工具,这份工作就会变得满轻松的。
恶性中型精灵消灭了,被吞噬的人们也全都平安无事地回来。大概是觉得相当可怕的关系,跌坐在校因里的健太集团、丰花和大谷全都边哭边叫。看著那副阴郁的光景,术者长叹了一口气。
「留下奇怪的阴影,真是可怜……我该消除记忆吗?」
「这种事做得到吗?」
听到京介的询问,术者露出自嘲般的笑容。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只能消除几十分钟以内的记忆。因为我很不擅长记忆消除的法术啊。」
「嗯。」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消除,但要是经过几十年,因为某种契机而不经意想起来,就只能说声抱歉了。如果到时你来找我,我会再帮你消除。」
术者要包括京介在内的相关人员排在一起,像举起指挥棒般地高举法杖。虽然咒语就要说出口了,但和京介四目相对时,术者还是开口说道。
「要是等你长大以後,还能一起共事就好了。唉,虽然你不会留下今天的记忆,而我也会马上忘了这件事啦。」
「即使没有消除记忆,也会忘掉吗?」
「因为在人类的脑袋里,有种叫遗忘的功能啊。」
术者面对京介的问题,露出了微笑。
「所以,就算未来有痛苦或悲伤的事,希望你也别认输喔。」
「……希望啦。」
在修理完毕的饲养小屋里,兔子哼出大大的鼻息。
「……有啊。的确在幼稚园的时候发生过那种事。」
丰花在地上抱著幼稚园的毕业纪念册喃喃说道。而在京介脑海中,消失将近十年的记忆,也清晰地苏醒过来。
「而且,正如那位矫正术者所说的,还真是不经意地回想起来啊。哇啊啊啊!园长肚子中间的颜色是粉红色的耶!」
抱住绑著三角头巾的脑袋,丰花发出呻吟。京介也想起会说人话的兔子嚣张的视线。在幼稚园毕业典礼那天被乱咬的理由,也终於真相大白了。
「……不过呢,」
丰花突然从头上松开双手,皱起了眉头。
「那个术者的长相,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总觉得很不甘心耶。当时我还以为是个极度童心未泯的人,没想到竟然只会施展这种半吊子的记忆消除。他一定是没什么了不起的术者。现在肯定是还没出人头地。」
「谁知道。」
京介发表暧昧的回应,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是为了不要留下阴影,但他感觉这是个会让人感到疲倦的记忆。
「啊,不过我从幼稚园开始就决定要当术者,所以一直努力不懈喔。」
紧紧抱住相簿,丰花对著天花板露出做梦般的眼神。
「从明天开始的研习,要比以往更努力喔。然後一定要成为出色的术者!姆如果不这么做,就对小时候的自己太失礼了。」
从房间外面传来妈妈的怒吼声。丰花似乎是想起打扫的事,慌慌张张地站起讨外围裙裙摆的丰花,像是理所当然地对京介下达「来帮忙」的命令。
据说就算没用记忆消除的法术,自然而然忘掉这种艰苦的日子是总会来临。虽然感到相当疑惑,但还是先抱持虚幻的期待吧。京介赶紧站起身。

兔子的喃喃自语

我的名字叫兔子。是只容易照顾又可爱的玩赏动物。
我的住处是虹原向口葵幼稚园。饲养小屋的屋龄是十多年,但日照有些不足。虽然这是一个一整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受到幼稚园儿童尖叫噪音折磨的环境,但我却连这种程度的不满都说不出口。毕竞我是只兔子,是拥有温和脾气充满魅力的哺乳类动物。
我目送只和饲养小屋同样年岁的毕业典礼。虽然不论哪个都是麻烦的小鬼,但我最记得的幼稚园儿童,就是大约十年前那对双胞胎。
那两人现在也已经是国中生了吧?我很担心他们有没有正常成长。虽然他们应该是不会正常长大啦。
话说回来,已经十年了?我也算有相当岁数了。就连攻击幼柜圃儿童,最近也觉得有点累了。但我是只兔子,是不可能不去咬人类的。
是该偶尔听点音乐,养精蓄锐一下吗?我记得从教职员那里抢来的收音机,应该定放在这附近啊。
……喔,我听到超级偶像的畅销歌曲了……


本帖最后由 suya 于 2009-7-22 17:04 编辑



第五章 在杀人游戏中明星诞生!?

仔细想想,从出生以来到今天为止的十五年间,自己好像都不曾用鼻子哼过歌。刚从光流脉矫正术者研习课的教室走出来,一条京介突然想起这种事。
在京介身旁的双胞胎妹妹丰花哼著歌,轻跳著在走廊上前进。虽然哼歌也满吵的,但丰花甩动的书包及玲洗树树枝,每走一步就打到墙壁,更是吵得无人可及。丰花无法静下来乖乖行走,似乎定生来就有的毛病,不过她心情特别好是有原因的。这是因为今天研习课程的教官临时有事,所以突然停课的关系。
「啊,太好了!山田教官的『光流脉历史』课程,真是无聊到令人想打瞌睡,我对那个最没辄了。」
丰花轻快地甩动裙摆,说出这番话。因为京介不管听什么人的课都一定会打瞌睡,所以也随便点头附和。
「我也有同感喔。」
走在京介兄妹背後刚步入老年的男子,突然插嘴说话:
「在山田教官的课程中,无法感受到他对自己研究对象的爱情及热情。打从一开始,山田教官自己就经常半睡半醒地在讲课。他没资格当教官。」
头发、胡子及西装全是一片纯白的绅士风男子,叫做宇津木。虽然不久之前还是专攻术药学的教官,但自从某事件之後就被剥夺教官资格,现在是以研习生身份重新来过。停止轻跳脚步的丰花回头看著宇津木,说道「你应该没立场说这种话吧」,并在鼻头上皱起皱纹。
「可是,突然停课还真是稀奇啊。」
重新把头转回前方的丰花,歪著头陷入思考。
「山田教官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突然觉得对讲课厌烦了吧?」
京介混杂著呵欠做出回答。丰花微微地摇头又点头,抬头看著从走廊窗户看到的晴空万里。
「说得也是啊,像这么好的天气,的确不是待在教室里用功读书的时候。喂,京介,难得有空闲时间,我们也一起去什么地方玩玩吧?
丰花拉住京介的手臂,又再度开始刚刚的哼歌及轻跳。京介虽然想回家睡觉,但他多少料想得到如果说出这种话,丰花就会说「敢违抗的话,我就让你一辈子醒不来」,并痛扁他一顿。(某S:妹管严?)
在走廊的前方,不知是哪问房间的房门被用力打开。在杀气腾腾的声音下,京介和丰花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研习课的几名职员,踩著慌张的脚步飞奔而去。职员运送躺著病患的担架,大声喊著「振作点」之类的话。在担架上带著惨绿的表情,口吐著类似泡沫之物的,正是山田教官。
「唔,几乎完全正确!」
从西装口袋取出怀表的宇津木,用单手抚摸著胡须喃喃说道:
「服药之後,五分钟产生晕眩,七分钟昏倒。最新术药『意识早退·绿茶口味』。还挺有效的嘛。」
「……又是你搞的鬼啊……」
丰花远离宇津木一步的距离,皱起了眉头。
宇津木被剥夺教官资格的理由,是因为利用擅长的术药,让周遭人士及研习生的生命频繁暴露在危险中。但是,无论有没有资格,对他的行动似乎都完全没有变化。
「你对山田教官有什么怨恨?」
「没什么怨恨啊。」
宇津木用谨慎的手势将怀表收起来,回答道:
「因为怀恨他人而使用术药,是卑鄙的犯罪者才会做的行为。我是为了自己而使用术药,所以只是单纯喜欢术药的人。」
无视於被吓得日瞪口呆的丰花,宇津木若无其事般地朝京介点头示意。
「既然顺利停课,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因为下午三点有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看来宇津木正如自己所宣称的那样,是因为私人的目的而让山田教官晕倒的。京介心想,是不是连这家伙的研习生身份也一起剥夺会比较安全?
丰花抓住正要走开的宇津木手臂,横眉竖眼地说:
「我不会让你走的!今天我一定要把你的恶行公开。藉此从研习课那里获得因为一条同学的功劳,所以就特别给子学分的赞美。」
「真是抱歉,Mlssl条。我可是很忙的。」
悠哉地回头看著丰花的宇津木,平静地说著:
「因为我得到从下午三点开始,星屑李子有新歌宣传录影带拍摄的情报,所以我非去看看不可。」
「星屑李子?真的吗?」
以高亢的声音反问的丰花,眼里闪耀著光辉。
「李子——她要来哪里啊?我也想去,我也想看她!」
避开丰花飞溅过来的口水,京介提出询问:
「是你的朋友吗?」
「Mr·一条,你不认识星层李子吗?」
宇津木意外地张大双眼。
「虹原市出身的十七岁,正统的清纯派。是现在最令人期待的超级偶像喔。」
「不知道……」
「真令人不敢相信!现在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星屑李子。明明都红到整个星期电视上没有她出场的日子,连一天都没有的地步。」
丰花轻拍著遗憾嗟叹的宇津木肩头。
「这是没办法的事啦。因为京介他对艺人完全没有兴趣嘛。」
「不过,Miss一条,她可是星屑李子喔。是从出道曲到新曲连续十二首,才刚上榜就排行第一的纪录保持歌姬喔!」
「京介对唱歌也没兴趣。幼稚园的时候,就算大家都在练唱,但只有京介一个人在睡觉打呼,所以常被老师臭骂一顿。」
「可是,Miss一条,那是星屑李子耶。是年底发售的月历二十分钟就全部卖完的美少女耶!」
「京介对这种事情也没行兴趣。那家伙房间里挂的月历,是附近米店送的只有数字的月历,而且还是去年的。哎呀,这些都无所谓,宇津木前教官……」
丰花面朝字津木,露出带有某种含意的笑容。
「看来你也是十分忠实的星屑李子粉丝,是吗?」
「Miss一条,你也是。」
在白色的胡须底下,宇津木的唇形绽放出笑意。
「从刚刚开始Miss一条你所哼的歌曲,是星屑李子第一张专辑的第五首歌吧。那是她第一次挑战柔和的曲风。但大部分的忠实粉丝都说最想选那首歌来唱。」
「哎呀,讨厌啦,明明是前任教官,却好像和你还满有话聊的。看来我们能当朋友
「的确是这样啊,Missl条。那么,我们就一起去参观摄影吧。」
丰花和宇津木手牵著手,大声唱著某一首歌,在走廊上迈开步伐。目送著丰花他们的背影,京介叹口气想著,总算是恢复安静了。他思索著最近自己内心对日期及星期的感觉,和世上的一般人似乎有所差距,那是不是因为从去年开始就没有换月历的关系?
唉,只是对时间的感觉有差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妨碍吧,反正自己也不是超级偶像。京介这样想著,朝著和丰花他们的反方向迈开脚步时,手臂被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从背後拉住。
回头一看,带著不悦神情的丰花站在那里,将书包及玲洗树树枝塞进京介的手中。
「你干嘛打算一个人先回家啊?你也要来,因为你要负责拿东西。」
丰花以断定的口吻这么说道。
在京介身旁,运送山田教官的担架又被送回来,和他们擦身而过。山田的脸色已经超越铁青近乎黑色。
虽然这么说或许有点不尊重,但京介认为失去意识的山田,至少还比较令人羡慕。
宇津木引导京介兄妹来到的场所,是位在离市区有段距离的一座森林前。这座生长繁茂的广大森林,被市民称为虹原树海。据说是个几乎未经人工开发,适合当作保育自然林木及野鸟生态观察的地点。
另一方面,这座森林并不适合做为远足或露营等娱乐活动。因为人力尚未介入的关系,所以散步步道等设施都还没开发。为了让树木任其所好地茂盛生长,内部错综复杂,因此,据说还有随便踏入的观光客遇难过。
不管是市内哪一所国中国小,从很早以硷就一直流传「虹原树海有妖怪栖息,它会迷惑人类并加以杀害」这种毫无根据的谣传。是管理公司或是什么单位,为了不让小孩接近而散布空穴来风的谣言吧?京介抬头看著眼前的森林,陷入了思考。
在这样的森林人口,聚集将近一百个人。虽然有男也有女,年龄以各不相同,但所有人郡面对森林呼喊星屑李子的名字。在最前方有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卫,看起来像是在注意不要让人墙再继续往前进。而在他们的前面,好像真的正在进行录彩带的拍摄。
「讨厌,完全看不到!李子——你到底在哪里呀?李子——」
跟在人群最尾端的丰花,好几次又叫又跳的。但在丰花前面及更前面的人,也都同样伸长著脖子跳来眺去,所以丰花的行动好像没达到什么效果。
停止跳跃的丰花突然撞倒京介的身体。因为力道相当强劲,所以京介当场倒下,双膝跪坐在地上。虽然京介想埋怨几句,但早在之前,丰花就已经爬到京介的背上。
「你想做什么?」
「我要跨在你的肩上。」
丰花带著没有一丝客气的表情这么命令著。但当京介回答说「我不要」时,五次飞踢就朝著他的後脑勺飞去。
整整几分钟的时间,京介就成了丰花的垫脚石。结束前方观测的丰花,往地面轻盈地跳下并说道:
「还是看不到啊。好像是在森林里面录影的样子。喂,宇津木前教官,行没有什么可以穿透树木看见内部的法术?」
「应该是有啦,不过那是行不通的。」
抬头遥望天空的宇津木,慢条斯理地回答:
「超级偶像出现在电视上。我们付出电费,透过映像管欣赏超级偶像。超级偶像举办演唱会,我们付出门票钱,看到她活灵活现的模样。所谓的超级偶像,我认为就是依循这样的手续加以串连的人。所以碰到看不见的情况,就应该放弃当作无法看见。」
「嗯,你也会说出带有一般人风格的发言嘛。如果能一直这样,世界就天下太平了。」
丰花感佩地说出这番话。京介拍去沾染在上半身的丰花足印,在嘴里喃喃说著:只要有你在的一天,和平真的会到来吗?
背後响趄吵杂的脚步声。几名带著萤光色头巾、身穿日式短褂的男人跑过来。男子和京介目光相对,就鼻息紊乱地朝他发问:
「星屑李子的拍摄现场就是这里吧?」
男子的头巾上写著「SCMOMO」几个大字。在京介目瞪口呆时,男子和其他同伴横著排成一列,对森林异口同声地叫了好几次「Loye Love 李子——」。
就在此时,人群的前方发出骚动。丰花大喊「李子出来了吗?」,又打算爬上京介的身体。而且在他抵抗的时候,连身材高大的宇津木也攀上京介的身躯。背後的头巾集团再度开始合唱,乌鸦则在森林上空呀呀地叫个不停。京介打从心匠认为就算遇难也没关系,他想逃进森林里。
用双手拨开人墙的,是戴著墨镜的中年男子,穿著工作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和戴眼镜的年轻女子等三人。虽然京介不认得星屑李子的长相,但在这三人之中有没有她本人,从周遭的反应就可以一目了然。面对觉得怀疑而恢复一片寂静的人群,戴墨镜的男人转过头来。
「喔,你们……」
墨镜男在头巾集团的面前停下脚步。头巾集团一起摆出待命的姿态。
「服装统一感觉满不错的。因为动作也是一致的,所以好像不会妨碍到主角。」
穿著工作服的男子也点头表示同意。戴眼镜的女子则默不作声。
面对带著讶异的表情、肩并肩的头巾集团,墨镜男说道:
「星屑李子的录影带拍摄工作,急需临时演员,你们几个要不要试试看?」
看来他们似乎是摄影的工作人员。从周遭响起混杂羡慕及嫉妒的声音。当头巾集团同声回答「我们要」时,丰花也喊了一百次左右「好好喔」,并猛踩京介的脚。
「真令人羡慕啊。」
在京介身旁的宇津木,往前踏出一步。
「可是现在在这里,应该把被选中的他们当作星屑李子的粉丝代表,愉快地送他们出去。各位,为了李子请好好加油!」
听到宇津木的话,头巾集团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会为了李于赌上性命」。
「不过,各位从刚刚开始就不停呐喊,喉咙不会累吗?不介意的话请吃这个喉糖。」
宇津木从西装口袋拿出装在袋子里的糖果,交到头巾集团的手中。
带子上写著小小的「味觉痛苦·糖果类,低糖」字样。察觉到这点的京介思考著该不该阻止,但就在这段期间,头巾集团将喉糖吞进嘴里。然後,整整五秒钟後,所有人都往後倒下,趋近的工作人员,将头巾集团搬往不知名的地方。而说「请让我代替他们」的宇津木则被警卫逮捕,强行拖到某处。
虽然墨镜男有一段时间处於茫然状态,但没多久就恢复神智地轻咳几声,接著再次环顾人群。
突然,他的视线在京介的面前停下。男子交相看著京介和丰花说道:
「喔,你们两个,脸长得一模一样感觉挺不错的。很有趣,是兄妹吗?」
「真的耶,好有趣喔。」
工作服男子也比对著京介兄妹的长相,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很有趣,但却是非常平民化的长相。如果是这样,李子行动起来应该也不会感到不协调吧。」
「临时演员吗?我要做,绝对要做!」
在被询问之前,丰花就用宏亮的声音回答,周遭又产生嫉妒感的骚动。京介嘴里说著「我不要」的回应,却没有传到任何人耳中。
墨镜男是星屑李子所属的经纪公司社长。穿工作服的男人是这次录影带的拍摄导演旷与戴眼镜的年轻女子则是担任星屑车子的经纪人。
京介和丰花被他们带领著进入森林里。虽然京介直到最後都声称自己不想做,但无论是社长还是导演都只说「时间宝贵」,完全不肯听他说。丰花则蹦蹦跳跳地说「可以获得演出费,我也会上电视,或许趁此机会我还能以偶像身分出道」,却被树根绊到而跌了一跤。
在树林里走了几分钟,抵达一个聚集一大群人的地方。被好几道摄影用的灯光照射,只有现场呈现出像盛夏中午般的明亮。虽然京介搞不太清楚那是山毛桦还是松树,但总之可以看见一名少女,在一棵大树底下坐著。
视线自然而然受到吸引,是因为她身上服装的关系。那套服装有像芭蕾舞女演员才会穿的蓬蓬裙。布料是黄色和粉红色交错的花样,头上戴著同样花色的巨大缎带。在裸露的背上,还背著似乎是用玻璃纸做成的半透明翅膀。
一看到有著鲜明栗色头发的少女,丰花就大喊「李子——」冲了出去。那名少女就是星屑李子。虽说是在摄影而被迫穿成那身奇怪的模样,但超级偶像真是辛苦啊,当京介这么想时,定在一旁的经纪人头一次开口说话。
「拜托你,请你救救李子!」
京介拾起头时,正好是经纪人快步离去的时候。她的侧脸看起来格外灰暗,京介不由得有点在意。被摄影指导催促,京介走到星屑李子跟前。在灯光所释放的亮光及热气中,星屑李子在折叠式铁管椅上并拢双膝。面对在椅子周围来回跳个不停的丰花,李子浮现出有点困惑的表情,但一看到京介的脸庞,眼睛立刻闪耀出光芒。
「哇啊,你跟这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太厉害了,就像神社里的石犬一样。」
李子以柔和的女高音这么说完,不知在高兴些什么,一个人热烈地鼓掌。大概是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神经协调不佳的关系,才会连无关紧要的事都感到有趣?京介想著当超级偶像果然很辛苦,并将摔倒在脚边的丰花拉起来。
「李子,虽然是临时决定的,但这两个人是临时演员……」
就在拍摄导演向李子说明的时候。
可以听见头顶上传来险恶的声音,京介将视线向上移动。迎接新绿的树叶随著骚动摇动,有好几个细长的影子冲了出来。影子掠过李子的头部,朝树干射进去。如果京介的视力没有问题,那是一枝箭。
「那是什么?」
丰花压低声音,对著正前方大声嚷嚷。彷佛那声音就是暗号般,从树梢之间接二连三地射出飞箭。
灯具被射穿,在发生小爆炸声的同时灯光也熄灭了。摄影的工作人员发出尖叫,在树林里面到处乱窜。拉住混在里面又叫又跳的丰花手臂,京介想暂时躲到树干的阴影避难。但因为李子就在附近吓得抱头蹲坐下来,所以也顺便拉著她一起逃走。
当在树林里面转来转去时,京介等人面前有一名手持斧头的陌生男子挡住了去路。本以为只是路过的樵夫,但事实却不是如此。男子将手中的斧头朝自己这边挥下。在京介的左右两边,丰花和李子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鼓膜受创,造成京介一瞬间无法动弹。
在男子与京介等人之间,跳进一个人影。斧头划过人影。红色的血花随著眼镜一起洒向地面。看见倒卧在地上的年轻女性,李子呼喊一句「渡边姐姐」。
经纪人抬头看著李子,露出痛苦的表情说道:
「快逃,快点!」
对著发出剠耳声音的李子,男子丢出染血的斧头。京介拉扯李子的手臂,当场仆倒避开斧头的攻击。但就连仆倒的地方,飞箭之雨也毫不留情地倾泄。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暂时离开这里应该比较好。於足京介催促呆若木鸡的丰花,拉著李子开始奔逃。
目前所能理解的,只有这些状况并非是因为突然开始进行录影带的拍摄。
当京介察觉到看来似乎是迷路时,已经是跑了将近十分钟後的事。
「……喂,京介。刚刚是不是也有经过这棵树前面?」
上气不接下气的丰花如此一说,京介也停下脚步。
逃到森林的外面应该才是明智之举吧,虽然他打算循原路回去,但不管怎么走,出口都没有出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棵结著绿色果实的大树。因为在根部敞开的洞穴形状很有特色,所以才会发觉从刚刚开始就看到这棵树好几次。京介叹了口气,重新环顾四周。因为不知不觉问太阳已经西下,所以前方的树木和地面的区隔渐渐开始分不清楚。
「休息一下吧,我走得好累啊……」
丰花说完,就当场跌坐下来。但是大概是压烂了香菇还是别的东西吧,她马上又发出呻吟站起来。
「真是的,天色暗暗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啦,京介,施法术啦!」
丰花甩手拍打裙子鼓起脸颊。京介将带在身边的玲洗树树枝插在地上,念起了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将部分实体化,以吾为中心照亮一问四方。半刻之後,沉於酉位!」
京介脚下的地面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亮光保持一个圆形,照亮以京介为中心数步之远的地面。丰花大大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树根上。
「明明没有灯泡及电线,竟然发出了亮光……」
李子小声地喃喃自语。京介就在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带著非术者研习生的人。因为集中注意力在逃走上头,所以他完全忘了李子的存在。京介放下玲洗树树枝,微微咋舌。
大概是一直被迫处於紧张状态的关系,李子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神也蒙胧不清。李子在丰花身边坐下,像是要掩饰恐惧般迅速说道:
「话说回来,你们是什么人?都还没有好好介绍一下。虽然导演说你们是临时演员,但只是普通的临演,又不可能拥有这么厉害的技能。」
「我们是……那个…」
丰花以含糊其词的语调加以掩饰。
「类似灯光组工作人员的实习生啦。我们正以成为日本第一的灯光师为目标。也就是说,这里的灯光是最新的打光技术。」
「嘿,你们两个还是国中生吧?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啊。」
「你不也是这么年轻就是超级偶像?」
李子此时,大概是想起刚刚的惨剧,眉宇问落下阴影。
「刚刚的飞箭及斧头男,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座森林有妖怪栖息的传言,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丰花开玩笑似地做出回答,但李子的表情却更加阴沉。
「……该怎么办,渡边姊和其他的工作人员都没事吧……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李子垂下颈椎,背上的玻璃纸翅膀发出微弱的声音·不知躲在何处像是猫头鹰的鸟类,阴沉地开始鸣叫,森林里的空气发出低频的震动。
当京介从口袋里取出香菸并点燃它时,丰花站起来,从京介的手中抢下香菸。
「京介,你不可以在李子面前抽菸啦。因为广播上说她对抽菸的人感到很棘手。」
「没关系啦,你们不用费心了。」
李子说完,露出了苦笑。
「那只是为了营造星屑李子的形象,经纪公司方面要我这么说的。其实我直到出道之前,都一直在抽菸。」
「可是,你不是正统的清纯派偶像吗?」
「那也是经纪公司为了迎合大众所塑造的形象。直到出道以前,我一直是名为『虹原淑女联盟』的飙车族成员。」
丰花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在她脚边像是松鼠的小动物则匆忙地跑开。李子抱著白皙的双膝,没发出声音地叹了口气。
「我是被社长捡到,接受过尽可能成为日本第一偶像的课程。不仅戒了菸,还转变成符合偶像的个性,真的是苦不堪言啊。因为在这之前的我,根本没有什么生存目标。就算是在不知不觉加入的飘车族里,也因为速度太慢而常被欺负。因为曾被人说『你的机车是铁屑吗』,所以我的艺名星屑就是源自这里……哎呀,我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么毫无隐瞒的话啊?」
李子带著自嘲感地红了脸颊,并低下头。
「应该是听到你们两个要以日本第一的灯光师为目标的关系吧,要是这种过去泄漏给媒体知道,那可就惨了。」
「太棒了!我越来越想成为你的忠实粉丝了。」
丰花牵起李子的手,口气蕴含热情地说道:
「就算你原本是飙车族,就算现在的形象是刻意塑造出来的都没关系。对於努力不懈的人我不会去否定。让我们一起成为日本第一……不,倒不如以世界第一为目标吧!为了这个目的,我们首先要一起从这座森林逃出去!」
「谢谢你……灯光师小姐。」
丰花和李子互握对方的手,眼里闪耀著光芒。京介望著她们两人,想著不管是世界第还是宇宙第一部无所谓,快点把香菸还来吧。
此时,在树木旁边生长的杂草,明明没有风却大幅摇晃。
「不要攻击!我不是敌人啦!」
从杂草堆间出现的,是个戴著圆帽及身穿绿衣的男孩。
年纪大约是五岁左右吧,身高大概只到京介的腰际。对於京介反射性伸出的玲洗树树枝,那对看似真诚的黑色眼眸目不转睛地凝视著。
「你们好!我是森林的妖精莫里。」
因为男孩这么打招呼,所以京介不禁皱超眉头。看到京介的反应,男声懈踟焉地指著自己的帽子和衣服说:
「我没有骗人啦!这件衣服全都足用树叶做成的。」
但是,男孩所穿的鞋子上,却光明正大地画著幼稚园儿童喜欢的战队英雄图案。丰花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脸上浮现出完全怀疑的表情。
「哇啊,好可爱!」
不过,只有李子一个人高兴地想接近小男孩身边。
「太厉害了,原来这座森林存在的不足妖怪而是妖精呀!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妖精呢!」
丰花迅速地抓住李子的手,制止她的行动。
「这个孩子很怪异喔。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可是,他自己说他是妖精呀。」
「李子——如果想成为世界第一,就必须抱持一点警觉心。」
「啊,对不起!因为经纪公司要求我成为不管对什么事,都要天真烂漫地感到快乐的纯洁无暇女孩,所以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我真的是妖精啦!」



小男孩烦躁地发出怒吼,森林里面回荡著回音。
「大哥哥和大姊姊,你们迷路了吧?因为我一直居住在这座森林里,所以知道龄口在哪里喔。我来告诉你们,跟我来!」
男孩翠方面地说完,就用战队英雄的鞋子踩著落叶,朝杂草堆的另一侧开始移动。
「……该怎么办?」
丰花依序看著京介和李子的脸,小声地提出询问:
「那孩子虽然十分可疑……但与其一直呆坐在这里,跟著他走或许会有办法吧。」
李子点点头,压低了音量。
「对呀。万一那个小男孩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我们也是三对一啊。只要把他包围起来痛扁一顿,总会有办法的。」
京介心想,她刚刚的发言还真有一点前飙车族的感觉。
京介等人和小男孩相隔几公尺的距离,开始行走。男孩一边不时回头看著这里,一边朝著某个地方笔直前进。
就在此时京介想起某件事,对走在身边的李子说道:
「你的经纪人在前往森林的途中,对我们说过要救救你。」
「渡边姊?」
李子头上的缎带不停地晃动。京介闪躲滚落在脚边的倾倒树木,点了点头。
「该不会那位经纪人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吧?」
「发生这种事……」
李子咬著嘴唇。看见她的表情,丰花把头歪向一边。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吗?」 ;
「呃……也许,是社长搞的鬼。社长他或许想杀了我!」
「你说的社长,是那个戴墨镜的?」
丰花瞪圆了双眼提出反问。
「为什么啊?万一你发生了什么事,经纪公司也会很惨吧?」
「好几天前,我偷听到社长正和某人讲电话。他们说趁著还有人气时让她死掉,来造就传说中的夭折偶像之类的。」
「骗人!这种像悬疑剧的情节,应该不会有人真的这么做吧?」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可是仔细想想……」
大概是眼前有虫子飞过的关系,李子微微皱起脸继续说道:
「无论是歌曲还是写真集,只要能成为星屑李子最後的作品,也许会卖得更魑喱。
「怎么会……」
「社长很喜欢引人注目。连工作人员也卷人其中,一定是想让我在这座森林里华丽地消失啦。因为这里是谣传有妖怪出没的地方,所以就算在这里杀了人,是什么人干的,再怎么样都可以蒙混过去啊。」
「刚刚的飞箭和樵夫,也是社长设计要让你受到攻击?那么该不会那个男孩也——」
当丰花停下脚步时,定在前方的男孩也站住不动。
回过头的男孩,从衣服里面抽出弓箭,并摆好架势。射出的弓箭划开空气,笔直地朝李子飞去。远在京介采取行动之前,丰花就撞倒了李子。但弓箭却刺中丰花的胸膛。李子发出尖叫,丰花则不作声色地朝地面倒下。
「灯光师小姐,振作点!」
李子抱起丰花。露出惨白表情微微张开眼睛的丰花,抬头看著李子虚弱地说道:
「李子——你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偶像喔……」
「振作一点,你也要成为世界第一的灯光师!」
「我已经不行了……京介,你在哪里?啊,直到最後你都是这么冷淡的人啊。竟然默不作声在那里直挺挺地站著。要是你能冲过来为我施展一下治愈术就好了……」
因为丰花伸出手来,所以京介在丰花身边蹲下来。丰花紧握著京介的手,以嘶哑的声音说著:
「京介,你要连我的份一起努力,成为伟大的术者喔……」
「丰花,」
「在我的墓前,一天要供奉五次食物喔……如果你敢忘了,我可不会轻饶你……」
丰花明明微睁著眼睛,却是投射出异常强烈的目光说出这番话。
李子紧紧抱住丰花,开始嚎啕大哭道「你不要死」京介强行将李子从丰花身上分开,
用手抓住刺在丰花胸膛上的弓箭。他没怎么施力,箭就发出「啵」的一声拔了起来。
李子停止哭泣,低头看著丰花毫发无伤的身体。丰花盯著附著在弓箭前端的吸盘,眼睛眨个不停。
「……这是吸盘?」
「你没注意到?」
听到京介的询问,丰花尴尬地垂下双眉,抓了抓头。
「因为被箭射中吓了一跳,所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变得无法动弹,我料想一定会这样死掉啊。」
丰花面红耳赤的自行站起。在那一瞬间,从森林的深处响起「奸,OK」的声音。
「辛苦了!拍到好画面罗。」
从树荫里现身的,是架著摄影机的摄影师、其他的工作人员一行人、经纪公司社长及经纪人渡边。
看著露出笑容拍手喝采的一行人,李子睁大双眼。李子对京介提出「怎么回事?」的询问,但因为京介也搞不清楚状况,所以只能默默地歪头陷入思考。丰花也摆出同样的动作。
「李子,抱歉一直瞒著你。」
经纪人跑过来,抱住李子的肩膀。经纪人的衣服上,仍然沾著被樵夫砍杀时鲜血染红的样子。微风吹起,从沾染的血迹上传出独特的味道。那是蕃茄酱吧?京介做出判断。
「渡边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李子的问题,社长走到京介等人的面前。
「秘密进行这些真是抱歉啊。事实上,我接下一个由你主演电影的工作,今天就是那部电影的拍摄日。」
「电影?我没听说过这件事……」
「这是当然的啦。我不是说过这是秘密进行的吗?」
社长命令工作人员拿椅子过来,坐下来後继续说道:
「电影的名字叫『浪迹天涯的妖精』。是辟於星屑李子所扮演的主角妖精,四处旅行寻找母亲的故事。怎么样,听起来很有趣吧?」
虽然社长提出询问,但京介却不想回应,所以就没有回答他。
「今天拍摄的是主角遇到同伴卑劣的欺凌及背叛,而决心逃离住惯的森林的序幕场景。」
社长丝毫不在意京介的反应,靠著椅背继续说道:
「只有你这位女主角我们没有告知这是工作,直接进行拍摄。而到刚刚为止的情形,全都已经暗中拍好罗。
「为什么要以这种偷鸡摸狗的方式来拍?照普通方式来拍不就得了。」
听到丰花比李子早一步的询问,社长微微笑了。
「如果你是李子的粉丝,应该也知道吧?星屑李子无论是外型还是唱歌都无可挑剔,但演技却很糟。虽然至今接演过好几次电视连续剧,但大众的评价却仅止於「很可爱」而以。而且这种评论还已经根深柢固了。不过即使奠定了这种形象,我却一点部不觉得一声兴。因此,在李子身为超级偶像同时,我让想她打响演技派女星的名号。」
社长以热情的口吻说完,大概是有自觉的关系,李子微微垂下双肩。看到她那副模样,京介也想起来了。一直高度赞扬李子是超级偶像的宇津木,也完全没提到关於演技方面的事。
「就我们公司方面,是希望藉由这部主演电影,来改变社会大众对李子的评价。但在排演上因为李子过於忙碌抽不出时间,所以我想到的是不要运用演技,而是照平常的样子来演出角色的计画。」
「李子,你表现得非常好喔。」
正在确认带子的摄影师,从摄影机拾起头来说道:
「不管是发出尖叫,还是嚎啕大哭,只要你肯做还是可以做得到嘛。」
「虽然李子原本是觎车族,但却是个胆小鬼与路痴,所以我还很担心这项计画呢。」
经纪人将手搭在李子肩上,对著京介和丰花露出微笑。
「所以,我们才试著找年龄相仿的粉丝陪同演出。结果还真是做对了。」
「那么,樵夫和射箭的男孩是……」
「他们是演员。」
面对提问的李子,社长如此回答。在工作人员的後方,手持斧头的男人及身穿绿色衣服的小男孩,对著京介他们微微点头示意。
「担任妖精莫里的森冈小弟,演得满不错吧?才小小年纪就是个弓道好手呢,下次就让他成为我们公司的出道艺人!」
「那么我之前偷听到的,趁著还有人气时让她死掉,来造就传说中的夭折偶像……」
「那件事你听到啦?」
社长开怀地大笑。
「那是我也接下了这种题材的悬疑电视剧工作啦。如果电影顺利完成,那边的拍摄工作也要开始进行罗。」
「什么嘛,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李子喃喃说著,有如气力放尽似地当场跌坐下来。大概是紧绷的神经放松而表现出以往的习性吧,那完全是一副可以算是不良少女的坐姿。
「喂喂,至今所发生的一切,都会拿来拍成电影罗?」
眼睛发出闪光的丰花,将脸伸向社长说道:
「我们也会在萤幕卜亮相吧?是突然以准主角的身分在电影里出道罗?该怎么办?
「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摄影师尖酸刻薄地插嘴。
「因为你们兄妹俩的影像和声音,全邻会换成其他演员。」
「怎么这样啦!我们这么辛苫,这样不会太过分了?我要亮相,我要在电影上亮相啦!」
「今天的外景便当,待会就会拿给你们。」
跪在地上的丰花,紧抓著京介的大腿,开始插抽噎噎地哭泣。
京介低头看菩丰花,心想真是可怜的妹妹。一下发出哀嚎,一下嚎陶大哭,就算这些不是演技,丰花也是天天上演。他心想,连这样都还一块钱也拿不到,一定是平民和超级偶像之间的不同吧。
「……喂,可不可以给我一根菸,我累死了……」
呈现不良少女坐姿的李子,抬头看著京介,以累垮的语气这么说话。京介将打火机连同菸盒一起丢给她。就在此时,头顶上传来不平静的声音,京介立刻将视线往上移。迎接新绿的树叶随著骚动一起摇晃。社长所安排的演员应该还庄吧·在感到可疑的京介面前,从树叶之间跳下一个白色的人影。
「我没办法接受!」
游刀有余地抵达地面的,是应该被警卫带走的宇津木。字津木眉头深镇,重新转向社长及摄影指导,开始诉说:
「我没办法接受李子要以演技派女星身分出现在世人面前。我喜欢只有可爱、也不擅长念对白的星椚李子!」
「等一下,宇津木前教官,就算你突然跑出来说这种异常热衷的喜好……」
打断正在说话的丰花,连饰演森林妖精莫里的森冈小弟也夫示赞同地说: 「我也喜欢演技差的李子」。社长则开心似地说出「被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伤脑筋。受欢迎的偶像真。是辛苦啊」,惹得所有工作人员哄堂大笑。
京介突然在意起李子的情况而看著她。他觉得从跌坐在地上低著头的李子身上,有股杀气般的感觉。
然而,那却不是他的多虑。
「你们笑个屁啊?」
李子突然站起来,将京介给她的香菸丢在地上。直到刚刚为止应该全身围绕清纯氛的李子,现在却全身上下飘散出媲美黑道电影的魄力。
「没演技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的烂演技可是经过千锤百链的,从以前被警察逮到装哭时,就常被说『你的演技烂透了』!」
听到李子的怒吼,工作人员全安静下来。不仅京介有几秒钟的时间忘了眨眼,连在脚边的丰花也停上哭泣、全身僵硬。自己及他人一致公认演技很差,还扫现在李子的这副模样,应该部不是演来的吧?感觉就好像紧张的神经完全切断,准备冲出地面的样子。
打破沉默,不知是谁喃喃说了一句「和电视上完全不一样嘛」。那是饰演妖精的森冈小弟的声音。李子撞倒了社长及经纪人,快步走到森冈小弟面前。
「当然不一样嘛,那只是正电视上的样子啊!」
李子踩住森冈小弟的鞋子,这么说道。森冈小弟的脸部扭曲,连鞋子仁战队英雄的图案也跟著扭曲。
「话说回来,区区一个新人,竟然连声招呼都不会打啊。不打声招呼还敢放冷箭?」
「好可怕哦,妈妈,妈妈,你快来啦!」
「别把父母带来现场啦,把钱交出来!这样才算是打招呼吧?」
「好了好了,李子,我们不是约了不出言恐吓了吗?」
社长拍拍李子的肩膀,露出苦笑。但李子却挥开社长的子反唇相讥:
「社长,你也慎选一下工作嘛。搞屁啊,什么浪迹天涯的妖精!」
「我觉得不错呀!身为粉丝的你觉得呢?你很想看李子的电影吧?」
社长转头面对京介发问。早在京介回答「不会啊」之前,宇津木就把京介拉到後面,自己走向前。
「我们在大萤幕欣赏超级偶像,回家时在电影院购买相关商品。这是非常棒的事啊!」
「你看,大家果然是这么想吧?」
「但是,我还是反对变成演技派女演员。我知道就算没有什么演技,也能让李子充分展现魅力的方法。希望能让我来担任编剧及导演。各位相关的工作人员,请你们离开吧。」
宇津木从西装口袋,取出小型的喷雾罐,罐子的表面写著「生命死别·雾状,含负离子」的字样。
又来了,在京介思考要不要出乎阻止的期间,宇津木将喷雾瞄准社长及仁作人员。
异样颜色的雾气喷发出来。几乎在同一时间风势吹超,术药吹到了字津木睑上。然而一部分的雾气也飘到李子的鼻尖。
「李子——!」
丰花抱起晕倒的李子。带著紫黑色的脸庞,微微张开眼睛的李子,抬头看著丰花虚弱地说道:
「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能认同原本的我,谢啦。」
「李子——你的口气……」
「啊,对喔,虽然濒临死亡,还是得恢复偶像的口吻才行……灯光师小姐,你要创造世界第一的灯光喔……」
「喔,演得不错啊,李子。」
社长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呼喊。
「这个可以在电影的结局上,当作主角死亡的场景!摄影师,把摄影机扛过来!」
在李子的周围,工作人员慌乱地跑来跑去。就算不是在拍电影或悬疑剧,却好像没有人发现再这么下去李子真的就会死掉,成为传说中的夭折偶像。
望著倒卧在地上的宇津木,和开始口吐白沫的李子,京介觉得应该施展治愈术,而重新握好玲洗树树枝。他心想超级偶像还真是难为啊。

一条京介的独白

净化大地的闭塞。
我明白那是矫正术者的工作。对於自己是术者研习生的事,也算是了然於胸。
针对实战习题研习课所做出的评价,也可以算是对研习生本身的评价。
不可以、不予置评、谨慎、没用处、赔偿。
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因为你没有情感,所以就算每次受到过份的评价,也完全不会觉得不甘
心吧」,我曾被丰花这么说过。
虽然不会特别觉得不甘心,但我还是有一点感情。
所以,才会感觉很空虚。
情感,就算完全消失也没关系。但是变成了半吊子,却会造成半吊子的痛苦。
如果连感觉都没有,活著也许会变得更轻松。寒冷、炎热、睡意,要是完全感受不到这些,人生好像就会永无止尽地平顺。
不过会这样思考,本身也不具任何意义吧?
因为我的人生或许在不久的未来,就会很轻易地迎向终点。(某S狂叫:消极大好!!爱死人生悲观的哥哥啦!!)


本帖最后由 suya 于 2009-7-22 17:06 编辑



第六章 无名的暑假

连续十三天的盛夏日子正持续著。
无论是风、空气、地面,还是积雨云及蝉的蜕壳,所有的东西都在太阳光下晒得乾巴巴的。每天都没有下雨,每天都产生阳光的化学烟雾,每晚都是热带夜。光是不断重复这种令人窒息的日子,就会让人有地球或许马上就要毁灭的疑虑。
如果世界到了尽头,应该就可以从这种每天都在补习的情况中解放吧,这样也不是多么糟糕的事。在虹原东中学举行暑期特别补习的教室角落,一条京介意识模糊地让这种末世般的思想在脑海里打转。在没有冷气的教室里,光是静静坐在椅子上不动,穿著制服衬衫的背部还是汗水直流。
在讲台前,数学老师用手帕擦拭脖子,以毫无热情的口气讲解公式。听讲者的态度也是热度尽失,教室里的十多名学生当中,大部分只是义务性地将目光放在分发的讲义上。时间是八月十日上午十一点三十分。接下来太阳会更强烈的照射地表,明明没人拜托,但太阳却开始努力想树立全年最高气温的纪录。
补习的内容也让人无法集中意志对抗暑气,京介在撑在桌上的两肘之间垂下额头。虽然老师察觉并警告他「快醒来」,但那声音依旧是缺乏热情。
「天气这么热,唉,多少感到倦怠也是无可奈何啦……」
老师以打从心底感到厌烦的声音,说出这番话。
「在考场上可别这样喔!因为一条你总是这样突然睡著,所以我很担心啊。」
教室里面响起其他学生们的乾笑声。京介取代回应,在嘴里念念有词。
补习的目的是针对紧逼在半年之後的高中入学考试对策。三年级的学生之中,只有第一学期成绩特别差的人,才会被迫强制参加。在即将进入暑假之际,走廊的公布栏所张贴的「参加补习者名单」上,也列出京介的名字。
京介除了课业之外,还担负著名为光流脉矫正术者研习的麻烦事。所以和其他学生相比不能充分用功读书,就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无可奈何——如果有必要找藉口,他可以准备这样的理由。但这种藉口对不具备光流脉知识的学校方面应该是行不通的。不过打一开a始,京介本身就不打算找藉口。
被列在出席名单上,是想让全校师生知道自己的愚笨程度,还是想用补习来毁掉暑假,不管是哪个都无所谓。反正除了术者研习之外,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京介每天都在想,像这样带著有气无力的模样参加补习,只会感觉连日的暑气恣意地剥削体力,完全感受不到学业进步的徵兆。
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图形问题的解答,开始解说。因为对趴在桌上的姿势感到疲累,以京介撑起身体,但从旁边却传来尖锐的声音。
「别挡著!你不要抬头啦!」
坐在邻座的男学生带著困扰的表情瞪著京介。学生的手里拿著可收纳成手掌大小的望远镜。望远镜的镜头固定的角度,是京介的另一侧——锁定在从窗户看去的校园。
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那个方向,京介明白了。在校园的角落有个网球场,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移动的白色影子。也可以听见网球弹跳的轻快声音,及热闹的呼喊声。
在京介的视力里,顶多只能知道在球场上的是网球社队员的程度,但在望远镜头下,应该会映照出更多不同的情景吧。大概是暑气让脑浆腐烂的关系,邻座学生用望远镜偷窥,还静静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前座的学生装出用心看讲义的样子,却在桌面上拚命按著掌上型游乐器的按钮。在他斜前方的学生则毫不隐藏地在看漫画杂志,而翻页的速度异常地快。
每个人都拥有兴趣是件好事。抱持著这样的想法,京介又把头摆回桌上,深深地叹口气。京介的兴趣,或者该说是消磨时间常用的方法,就是打瞌睡。但是现在因为过高的气温及邻座传来的笑声,让他即使闭上眼睛,一贯的高枕无忧还是没有到来。
突然,邻座的笑声中断。当京介微微张开眼睛确认时,椅子上却不见学生的身影。
消失的不只是身影而已,连应该散落在桌上的讲义及文具用品、望远镜也一起不见了。简直就像一开始邻座就没有半个人存在般,彻底的空白在那里不断延展。
京介将下巴靠在桌面上,慢慢眨动眼睛。他完全没注意到邻座学生有站起来的迹象。到底他是什么时候收拾东西,不露声音及气息地离开教室?
当他将视线往黑板的方向移动时,老师带著想睡的表情继续讲解。他环顾教室内部一圈,发现其他的学生也正在专心消磨自己的时间。如果有一名学生在课程结束之前冲出教室,这样的情形似乎有点太过毫无反应了。
正在看杂志的学生打了一个喷嚏。在渗出汗水的额头上,京介用自己的拳头轻轻敲一下。虽然熟睡状态没有来临,但正在发呆却是千真万确。他心想自己应该是漏听了学生离开及老师责怪的声音吧。或是在邻座传出笑声的学生身影,只是自己在做梦?那名学生是看到什么而笑,他无法清楚地回想起来。
面对著敞开的窗户,京介打了一个呵欠。从明天开始,在补习开始之前要不要先吃点安眠药?当他思考这种事情时,惊觉有人站在窗外。
在离窗户奸几公尺远处所种植的树木旁,站著一名身穿制服的女学生。夹住头发的发夹,和单手抱著类似笔记电脑的物体,各自受到阳光曝晒发出温吞的光芒。即使丽是背光的关系,但女学生的肤色却可说是病态的惨白。京介觉得有种很像幽灵的漠然印象。
女学生的视线,如果不是京介多心,应该是镇定在他身上。虽然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紧闭双唇投射过来的视线,却带著对分析困惑的强度。
京介和对方四目相对,在时间上只有几秒钟的程度。女学生那边先栘开视线,当场转变方向。然後身体看来奸像撞到了树干,女学生朝校园的方向离去。在遥远的一方,网球社员的声音正响彻云霄。
下课的钟声响起。早在老师宣布「下天就上到这里」,学生们就自顾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吵闹地开始做回家的准备。在京介邻座的旁边,每个人都像没发生任何事般地擦身而过。
京介再次打了一个呵欠。心想窗外看见的女学生,搞不好也是在作梦或是幻影。他放弃对自己的记忆及判断负责,又再度趴在桌子上。
走出教室的京介在电梯口换穿鞋子後,横越过校园,朝位在体育馆旁的游泳池移动。



在将近正午的校园里,已经没有运动社团成员的身影,只有热气及土壤的气味四溢。
当他一接近游泳池,就可以听见从场内传来学生吵闹的声音。除了游泳社员正在练习之外,暑假期间还开设「为了不会游泳的学生而设的暑期特别游泳训练」。而京介的双胞胎妹妹丰花,正被迫参加这项特别训练。不只是游泳而已,事实上丰花的成绩方面也相当不好,名字也一度列在补习名单中。但她似乎是对负责补习的老师进行泪水攻势,获得从名单中剔除的胜利,只不过游泳训练方面就无法逃过一劫。
京介将东西及鞋子丢在水泥涂成的入口,走向游泳池边。途中擦身而过的学生混杂著苦笑对他说:「今天也要来接她?」,但他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练习似乎已经结束了,大部分的学生都爬上游泳池边,稍微做做体操,或整理物品。在围绕游泳池的一段铁丝围篱上,白板直立起来斜靠著,上面用黑色麦克笔纪录今天的气温及水温。在轮值监督的栏位上,吸附著打上「池上」两个铅版字的磁铁。
在太阳的正下方,长二十五公尺的游泳池水面,绽放带有恐吓感的光芒。而正在里面游泳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丰花。
紧抓著浮板的丰花,在泳池的中央一带双脚不停地打水。丰花的双脚每拍打一次水面,就溅起了会错认成氢弹爆炸般的水花。但即便如此,丰花的身体却始终没有前进,对京介来说不管怎么看,都像足渐渐沉入水底。
「哎呀,一条,你每天都这么丰苦啊。」
在游泳池畔的女体育老师,出声和京介说话。她就是今天轮值监督的池上。
「今天也有补习吧?有好好用功读书吗?」
京介暧昧地点点头,池上被太阳晒黑的脸颊上浮现出放弃般的笑容。
「你要振作点啊,都已经三年级了。还有,你想念哪所学校?」
「应该是虹原高中吧。」
「如果是那里的话,嗯,只要和一般人差不多的成绩就可以入学了。你考得上吧?」
「不知道。」
「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耶。你对自己的人生都没自信,那该怎么办才好啊?」
池上穿著白色T恤的肩膀大幅度地上下移动,仰望著天空。
「话说回来,天气还真热啊。」
池上用手背擦拭浮现在眼尾的汗水说道:
「游泳池里的水一下子就变温了。几乎可以说是温水啦。」
「哦。」
「丰花的泳技稍微有点进步罗。」
「啊,是吗?」
「可以用打水方式游两公尺了。」
「唔。」
望著在游泳池里露出拚命模样的丰花,京介叹了一口气。他很意外原来那并不是溺水,而是正在仿打水练习。
池上既是暑期特别游泳训练的提案者,也是总教练。而向京介下达命令每天训练过後,要来游泳池接丰花回家的就是这位老师。
据池上说,因为在训练结束的回家路途上,精疲力竭的丰花似乎是刻意累倒在放学途中的点心店或拉面店门口,所以学校方面好像接到不少役诉。而身为一条丰花双胞胎哥哥的京介,就有向造成麻烦的店家道歉,并把妹妹直接带回家的义务。
「丰花,喂,你要加油喔!」
池上拍著双手,对游泳池里面呼喊。
「再努力一下就是中午罗!而且你哥哥也在看喔!」
池上把手拍得更大声,丰花溅起的水花也比先前的大上三倍左右。感觉好像海豚或海豹的训练师啊,京介不由得说出来:
「你还真是热心。」
「什么?」
「对我妹妹。」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我希望我的学生每个人都有普通人的游泳水准。」
「嗯。」
「丰花自己也是充满干劲哦。即使将来温室效应持续恶化,造成地球被水淹没,但只要会游泳,就可以生存下去——她很赞同我的想法。」
「反正这种思想,那家伙很快就会感到厌烦的。」
池上松开交叠的手臂,对京介挑起单边的眉毛。
「一条,你好像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耶。」
「闷闷不乐的是我妹妹。」
「你有什么烦恼吗?说给老师听听吧。」
「我没有烦恼,只是在思考而巳。」
「思考什么?」
「想著未来,希望能游泳游得和一般人差不多,希望能有普通人程度的成绩这有什么意义?」
池上紧盯著京介的脸庞好一段时间,喃喃说出二条,你真的有点怪怪的」。
将目光栘回丰花身上的池上,又开始鼓励。留在游泳池畔的学生向池上打声招呼後,就朝更衣室的方向走去。京介退後一步,对著自己脚下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们还想继续训练,他想移动到阴凉的地方抽根菸。正当他审视这样的事情时,突然打水声停止了。
「啊,累死了!」
京介一抬头,正好是紧抓著浮板漂浮的丰花用肩膀调整呼吸的时候。
「累死了。我已经不行了。已经再也不行了。我看算了吧,如果地球被水淹没,我就把京介拿来代替浮板继续活下去。所以,就算不会游泳也没关系。」
露出极度憔悴神情嘀嘀咕咕的丰花,声音在水面上发牢骚般地回荡著。
京介猜想池上会回嘴些什么,朝自己的斜前方看去。但是直到刚刚为止还站在那里抱著胳膊的体育老师身影,却已消失无踪。
「咦?京介,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从游泳池里起身的丰花,跑到京介旁边说道。丰花被制式泳衣包覆的身躯,今天还是完全没有厚度。丰花常说「真不敢相信人类的身体竟然可以浮在水面上」,但对京介而言,体型像浮板一样的妹妹不会浮在水上的事实,才令人不可思议。
「补习结束了?」
窥视著京介的脸庞,丰花哼著鼻息笑出来。
「反正就你的情况来说,今天也是写不出答案而冷汗直流吧?」
「她去哪里了?」
听到京介的询问,丰花瞪圆了双眼。从睫毛的前端滴下水滴,她露出完全搞不清楚他在问什么的表情。京介说道:
「你的指导老师,应该还在这里吧?」
「你在说什么?」
丰花被水濡湿的眉宇间皱起纹路,歪头思考。
「没有什么老师啊。我一直在这里自行练习耶。」
「自行练习?」
「等等,京介,你没事吧?该不会是太阳晒太多,头壳坏掉了吧?因为你的脑袋里布满永久冻原,所以对暑气的抵抗力还是比其他人弱上一倍吧。
面对语塞的京介,丰花张开嘴哈哈大笑。
气势惊人地将泳帽从头上摘下,丰花将浮板塞给京介後说道:
「这个,拿去收好!因为我马上要去换衣服。你的脑袋必须冷却一下,我们去吃点中华凉面後再回家吧。然後还要去买冰棒喔。」
单方面这么说完,丰花就以近乎轻跳的脚步,朝更衣室方向走去。
更衣室的门发出开关门的短促声音。仍旧抱著浮板,京介将视线落在游泳池畔。从丰花身上滴落的水滴痕迹,在转眼间就蒸发得无影无踪。
没有老师在啊。京介回想著丰花所说的话,眉头深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直到刚才为止和自己交谈的对象,究竟是什么人?
在思考的过程中,他对自己的记忆开始没有自信。那个老师是穿著什么样的衣服?是男的,还是女的?话说回来,她是什么老师,名字又叫什么?
什么都想不起来。环顾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游泳池边,京介试著喃喃说道:
「没人在吗?」
但说话声只留下空洞的回音。
突然风势吹起,浮板从京介的手中吹走。在空中数公尺飞舞的浮板,撞上铁丝围篱後停了下来。
抓抓脑袋,京介为了捡拾浮板而迈开步伐。从补习的教室开始,总觉得老是有奇怪的错觉。就像也被丰花指责的那样,自己的脑袋真的有怎么样吗?连他自己也有些不安。
在完全损坏之前,如果夏天就已经结束就好了。当他吐出沈重又闷热的气息,朝浮板伸长于臂时,在铁丝围篱的另一侧,一个温吞的光芒移动了。
将视线往上移动,京介停下手部的动作。铁丝围篱的前方是个尽是杂草的花圃。在那里站著一名学生。那是之前也站在教室窗外的那名女学生。女学生拿著和当时同样的笔记电脑,朝京介投射出和当时一样的视线。
「你又看见了。」
走到非常接近铁丝围篱的地方,女学生对他发问。那是带点嘶哑气息,难以理解情感的声音。
「无论是哪里你都看见了,不管是在教室的时候,还是现在。」
因为不明白质问的意思,所以京介默不作声。女学生的表情始终保持平静,脸上连一滴汗都没流。在她眼皮附近,还可以看见静脉微微地透出。
在铁丝围篱的另一边,女学生眯起双眼。不知是阳光刺眼的关系,还是对沉默不发的京介感到烦躁,女学生用梢快的速度说道:
「唉,算了。托你一直看的福,我终於明白出问题的情况。」
「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叫一条京介吧?」
女学生无视於京介所言说道。她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背轻轻拍打铁丝围篱。那就像在敲门的手势。
「被叫去补习的笨蛋,对吧?」
是觉得自己所说的话很有趣吗?女学生露出浅浅的微笑。对方语调里毫不带刺地说出笨蛋这句话时的表情,有种微妙的不协调。因为无法判断她是不是在找碴,所以京介还是保持沉默。
「还有,你的研习成绩也很差吧?」
在耳後披散头发,女学生多说了这么一句。当京介回看对方的眼睛时,女学生正将笔记电脑重斩抱好。
「光流脉矫正术者研习生。我知道喔,因为我也是研习生。虽然所上的课程不同。」
同一所国中的学生之中,除了自己和丰花以外,还有继承光流脉使者血统的学生,这件事京介是第一次听到。话虽如此,却无法对眼前的女学生涌现亲切感。也没有特别想要与她交谈的必要性。
「虽然今天是头一次开口和你交谈,但你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样。」
有什么好笑的吗?女学生又轻笑了一下。
「愚笨、对周遭漠不关心,还有好像连个朋友都没有。总是一个人独处,上课中也一直在睡觉。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活著?」
「你问这些做什么?」
「如果你说得出来,我倒想听听看。不过,你应该没有什么目标吧。」
「既然知道就别问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真是个没有半点价值的人啊。」
在京介背後,响起更衣室的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是换好衣服的学生成群结队地走出来,喧哗吵闹的声音突然进发出来。
等到那些声音远离之後,京介问道:
「你想说什么?」
女学生比刚刚多笑了几秒钟。
「要是你消失了,我想一定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吧。」
只说完这些,女学生就背对自己,踩著和从教室窗户看见时一样的快速步伐离去。
水滴从浮板上滴落,将京介的指尖濡湿。虽然看起来像是被人当面羞辱,但他却没有感觉到愤慨,可疑的因子反而比愤怒先开始抬头了。
风在无人的游泳池上,刻划出不规则的波纹。铁丝围篱发生晃动,白板随之倾便从白板上脱落的磁铁,滚到京介脚边。但磁铁上却没写上任何文字。
回家之後,他赶紧寻找国中教职员名册。
虽然这三年期间都有去上学,但是关於数职员名册,京介却是至今为止从来没有看过一眼。因为不是随手用得到的东西,所以对於名册放在哪里,他感到有些迷惘。而他所要找的目标物,正夹在电话机旁堆积的外送菜单之间,显得颇为窘迫。
如同在翻开之前所预料的,依照授课科目排列的老师姓名及现居地址的纪录内容,完全不是有趣的东西。虽然没有任何吸引人的纪录,但引人注目的部份还是有一处。在体育老师那—排,只有一个空栏位。直到刚刚为止应该存在於那里的文字,一时之间不知跑到什么地方。那是个给人不自然感觉的空格。
因为感到在意,所以不光是敦职员名册,他连学生的学年名册也翻出来查看。在三年一班的男学生栏位上,同样也有一个空白的地方。
有人消失了,连痕迹也跟著不见踪影。而且,只要心情一松懈,连「消失」的记忆也会变得淡薄。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京介,你在发什么呆啊?」
丰花高亢的声音,把京介的意识拉回现实。恢复神智的京介,轻轻叹了一口气。然而,才刚回到现实,暑气就严厉地苛责他的五感神经。
地点是在光流脉矫正街者研习课的教室里。这里也和国中没什么两样,没有像冷气之类机灵的设备。在五分钟後就要面临下一堂学科课程的此时此刻,是下午五点之前。因为太阳才刚西沉,气温就马上降下来,现在的季节还真是不够温和。
「你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怪怪的。没事吧?」
丰花朝京介的座位欺身过来说道。京介敷衍地点头回应,这让丰花鼓起脸颊。
「真的吗?今天晚餐的值日生是你吧。你有记得要去买东西吗?」
「应该吧。」
「真令人担心。等等,你把手伸出来。」
手握签字笔的丰花,将手伸向京介。京介有种不好的预感,将身体靠向椅子上说道:
「那枝笔是什么?」
「它掉在走廊上。」
「不是这件事,我是问你在写些什么?」
「帮你在看得到的地方写上购物清单。因为京介你就算没在发呆,也常常会忘了买两、三样东西。」
虽然京介想逃开,但却被丰花抓住衬衫的衣角。丰花带著愉悦的神情,开始在布料上写著果酱刨冰、冰棒及布丁等喜欢的食物。
所幸丰花写的字很小,只到远望会被误认成脏污的程度。但是这脏污用水洗得掉吗?京介想著衬衫的下场,垂下了双肩。
在游泳池看到的磁铁上,文字消失了踪影。转而从衬衫来思考,京介顿时恢复神智。消失、抹消。要是你消失了,一定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吧?那女孩是这么说的。
「喂,丰花。」
面对也开始在桌面涂鸦的丰花,京介试著提出询问:
「你真的不记得游泳池边有个体育老师?」
「什么嘛,你还在说那件事?」
抬起头来的丰花,郁卒似地哼出鼻息。
「我不是说过奸几次吗?什么老师啊,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你该不会是看到幻觉了吧?」
「真的吗?」
「是真的啦!我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是独自游泳喔。如果会游泳,在地球持续温室效应时,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说到这里丰花沉默下来,对自己说出来的话慢慢歪著头思考。
「……这是,谁说过的话……?咦i…?游泳池畔应该没有人在吧?」
「果然有人是吧。」
对於丰花的反应,京介长叹一口气。只要不断回想,就会感觉到学校里所发生的现象,果真不是误会或看错。
「京介,你知道些什么吗?」
无法理解地嘟起嘴巴,丰花露出要求说明的表情。於是,京介就从在补习教室里所发 生的事情开始说起。像是有人消失、名宇从用品及名册上消失,周遭的人的脑海里,与失踪者有关的记忆完全消失。遗有这些事件,说不定和疑似光流脉使者的女学生有所牵扯。
是那位女学生。不管是在场的时机,或是口中说出来的话,似乎可以隐约看出消失不见的那两人就是她自己的杰作。
「总而言之,」
丰花像生气似地甩动浏海,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那个女生用法术让人消失,并对周遭的人施展记忆消除的法术罗?似乎只能这么想吧。」
「是不是法术我还没有证据。但是能让人消失的法术真的存在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确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法术。如果有,应该先让京介或白丸子一号试试看啊。」
丰花歪著头思考,喃喃说道:
「还有,如果只是施展记忆消除法术,就算能够操控人的记忆,也不至於可以从名册或印刷品上消除文字吧……」
丰花又碎碎念地坐回椅子上。京介想要抽根菸,但放在口袋里的菸盒却是空空如也。
面对自己带著空盒跑来跑去的粗心大意,他叹了一口气。就在此时想起忘了问的事,京介拿女学生的来历询问丰花·丰花却很乾脆地点头说出「我当然知道」。
「在我们学校里有术者血统的人嘛…应该同样是三年级吧。」
「我完全没注意到。」
「你不是没注意到,而是不打算注意吧?真是的,你真的对他人毫不关心耶……」
用斜眼看了京介一眼後,丰花继续说:
「不过呢,我也没和那个女生特别要好啦。因为在学校不是同班,也没有共同的朋友。而且对方并不是和我们一样是矫正术者,似乎是正在进行其他的研习喔。如果课程不一样,在研习课里碰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嗯……」
「不管定学校的成绩,还是研习实绩,她好像都满优秀的。虽然成绩算是出类拔萃,但听说常识和生活态度都和胡搞瞎搞的某人不一样,是个认真又不会乱来的人……」
「某人是谁?」
在京介和丰花之间,一名女研习生的脸突然钻进来。她是目前算是第一名的研习生,樋名谷瑠瑠。
「喂喂,瑠瑠。」
丰花转向瑠瑠,问道:
「有没有能让人一瞬间就消失的法术?」
她是想如果成绩算是第一名的瑠瑠,或许会知道些什么吧。但突然被抛出这种问题的瑠瑠,眼睛眨了好几下。
「一瞬间就消失?这个嘛,我想应该没有会产生那种效果的专门法术。也不曾学过这种东西。」
「说得也是……」
「啊,不过,在攻击咒语的应用上,或许会有办法办到喔。」
瑠瑠拍了一下手,大概是很高兴想起来的关系,她还槌打全都是涂鸦的桌面。
「只要做好用肉眼无法确认,让对方整个粉碎的威力设定,就能让人不见罗!」
「整个粉碎啊……不过,要是使用这样的法术,一定会引起大骚动的。」
「唉,你说得也是啦。」
瑠瑠悠哉地点头答道:
「无论是声音还是风压,大概都会很剧烈,所以周遭的事物也会卷入其中,演变成严重的惨剧喔。要不要现在就来试试看?」
丰花回以「不用试了」後,又陷入沉默。京介也尽可能试著回想清楚在补习教室及游泳池所发生的事。不过,应该没有感觉到什么大型法术发动的气息。
宣告课程开始的钟声响起。教官进入教室里,但丰花却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著京介露出强势的笑容。
「就算在这里想破头,也无济於事。到底想怎么样,我要直接问问那个人!」
「直接?」
听到京介的反问,丰花用力点头。
「速战速决就行了吧?我要她严正保证会让消失不见的人统统恢复原状。虽然不清楚那个人有什么目的,但滥用力量是不好的。而且……」
大概是察觉到教官正在注视的样子,丰花迅速说道:
「在自己周遭发生不明就里的事,让我很不爽。京介你就算每天热到晕头转向,也不想心怀挂念,留下更不愉快的回忆吧?」
「也是。」
「啊,京介你不用跟来没关系啦。」
将摊开来的掌心伸向京介的鼻尖,丰花说道:
「你很不擅长与他人沟通交谈吧。对象是女生,又不能把她扁到嘴角破皮流血。交给我,京介你在这里听课,代替我做笔记吧。」
只说完这些话後,丰花将签字笔丢给京介,一个人冲出教室。虽然瑠瑠气定神闲地挥手说「你慢走」,但丰花却早已看不到身影。那是一种对找到跷课理由比燃烧使命感更为欣喜不已的速度。京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叹了一口气。
站在讲桌前的教官,对京介说「快坐下」。虽然稍微想过让丰花一个人去真的好吗,但京介还是坐回位子上。他心想要向难应付的女学生套话,丰花的确要比自己合适多了。
大概是思考运用到脑力的关系,睡意开始急速侵袭。京介将上半身整个趴向桌面,闭起双眼。
这次要好好睡一觉。睡到醒来时,把睡著之前跟谁说过什么话全都忘个精光。
学科课程结束之後,京介绕道去了一趟车站前的超市。傍晚的店内到处熙熙攘攘,也和好几名身穿虹原东中学制服的女学生擦身而过。
在这其中,有一群人一看见京介的脸,就异口同声地互相窃窃私语。虽然她们好像是在说「不良少年也会跟普通人一样来买菜,真恶心」之类的话,但京介却完全无视。在一条家,轮到煮饭的人必须处理从买东西、煮东西到之後的收拾等一切大小杂事。没有用处的人管他是不是小孩就都埋进院子里,这是家庭会议上大家一致决定的。如此悲惨的家庭境况,她们不可能会明白的。
下次轮到煮饭是在什么时候?在等待结帐的期间,京介试著屈指计算。家里有爸爸、妈妈、姊姊和自己及——数到这里,京介望著没有弯曲的小指。心里想著我家是四口人吧。但是,这好像也不是需要重新思考的事。
提著两个沈重的购物袋,走出店面。虽然在满久之前太阳就已经下山了,但在西方天空的一角,黄昏的红色却像是黏死一般残留下来。预测著今晚的难以入眠及明天的炙热,京介烦躁地迈开步伐。在路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包菸,并叼起一根点燃,朝饥渴的肺部送入烟雾。
在通往自家的近路上,有条商店街横切过去。那条街上尽是排列在京介出生以前就开始经营的老店,大部分的老板都是熟识的面孔。正要关门休息的米店老板和他打招呼说「每天都好热喔」。接著,他被在马路上撤水的老婆婆大声斥责「小孩子不可以抽菸吧」,还受到在店门口跷班的拉面店打工店员的请托「分我一根」。
交谈的内容只有一、两句话而已。站在商店街的出口,京介喃喃说出一真是和平又安静。然而只有这样的感觉,并没有什么特别高兴或快乐的感受。
回到家时,家人似乎都还没回来。在黑漆漆的玄关及走廊上打开电灯,步行前往厨房。他首先将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冰箱。虽然昨天应该也有某人去买东西,但冰箱里面却几乎是空的。
因为想把东西放好而朝二楼移动,就在刚爬完楼梯时,京介停下脚步。自己隔壁房间的门是敞开的。那里是空房,蒙胧的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洒落在裸露的地板上。
从房间里渗出的寂静,让人有股像是刺上睑颊的错觉。但是,如果其他家人回来了,这样的宁静马上就会被破坏。京介叹了口气,关上房门。
当他把东西丢到自己房间的地上时,一枝签字笔从书包里滚出来。那是他不记得有带在身上的东西。笔的表面上写著开发道具试作品几个字。功效是「无论用清水或清洁剂都洗不掉。只要用这个画出基本圆,法术效力就会持续到永远」。
是某人弄错,才放进书包里的吧?将笔丢到房间的角落,他动手解开衬衫扣子。想著话说回来今天也很炎热,正当要脱衣服时,京介突然停手。衬衫衣角上有块黑色污渍。
仔细观察那块污渍,才发现那是手写的文字,果酱刨冰、冰棒,布丁等单字,以潦草的笔迹留了下来。看来是用油性笔之类的东西书写的,他试著用指尖搓揉布料,但文字却没有变淡的感觉。
是在去学校补习的时候,还是在研习课上?到底是在哪里被什么人弄的?京介深深地叹气。他认为这种恶作剧或惹人厌的行动,是有交友关系的朋友所为。
他想著该不会是用刚刚那枝笔吧,於是将目光看向滚落在地上的笔。和衣角上书写的文字交相比对後,京介皱起了眉头。
写下这些字的人物,他自己知道。应该是知道的。
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还有缺少了什么?在无意识之间,京介紧抓著衬衫的衣角。这个家真的足这么安静美好?连商店街也是那么乎和?隔壁的房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空房的?他好像漏看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目光落在拧得皱巴巴的衬衫衣角,京介反覆做了奸几次呼吸。潦草的字迹。毫无畏惧地边笑边快乐地写著。为什么会忘记呢?他对自己感到恐惧。
「丰花……」
嘴里念著遗忘的名字,京介从房间里冲出来。他跑下楼梯,飞也似地跑到家门来到这里,京介停下了脚步。虽然心里很著急,但要上哪儿去找丰花,他完全没有头绪。现在才後悔让丰花一个人去,不过再怎么後悔也无济於事了。
在家门前的马路上,有一台脚踏车缓缓地骑过去。在脚踏车经过的对面,有个人站在那里。
「又发现异常情况,真的很难顺利进行耶。」
电线杆旁,一名穿著国中制服的学生步行接近。是那个女学生。女学生捧著打开的笔记电脑,带著冷淡的表情盯著画面。
电线杆上有一盏老旧的路灯,发出恼人的声音绽放光芒。闷热的晚风温和地抚摸额头。咽下极度乾渴的气息之後,京介走到女学生面前。拿著传阅板走在路上的邻居阿姨,在京介的斜前方兴味盎然地停下脚步。
「是你让丰花消失的?」
「没错。」
听到京介的询问,女学生带著很乾脆的语气回答:
「因为你妹妹对我罗哩罗嗦,所以我就把她消除了。本来还以为这次会很顺利,但你却想起来了。」
用单手碰触键盘,视线落在画面上,女学生说道:
「在学校有人消失时,你有不协调的感觉吧?如果消失的瞬间存在於现场,对目标很注意的人,就不能顺利消除记忆。不过,因为这种不良状况我有马上修复,所以这次应该会顺利进行才对啊。无论是存在或是所有物,周遭人的记忆也是—!你妹妹的痕迹应该全都清除乾净了吧?」
「你……」
「不过,」
女学生从画面的边缘露出窥伺的眼睛,盯著京介的衬衫衣角。
「我却没有计算到那个道具的效果。虽然是件小东西,但只要有触发的契机,就会恢复消失的记忆。」
将视线移回画面,女学生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打。京介从对方的手中抢走笔记电脑。而笔记电脑比看到的模样还要轻巧,在黑色的画面上,白色的文字缓缓地持续闪动。
「你在做什么?」
女学生将空下的两只手垂放在裙子的两侧,抬头看著京介。
「可以还给我吗?」
「把丰花还来,也让你以前抹消的人都回来。」
「归还之後要做什么?我不认为那些人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这种事情要由他们自己决定,他人不能下判断吧。」
「我和你不一样。」
女学生伸长手臂,从京介的手中抢回笔记电脑。只在一瞬间碰触到京介双手的女学生指尖,是与脸色及表情完全判若两人般地炙热。
「或许你觉得周遭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我却不是这么想。」
女学生用单手拨开浏海,说道:
「我会先考量这个人是比我优秀还足差劲。如果没有这种基准,我也会丧失自我本身的价值,不管是在学校还是研习课,没有价值的人一大堆,我不明白那样的人为什么还可以悠哉地活下去。其中也有讨厌到无以复加的人,如果不将那种人完全消除,我的心就无法沉静下来。」
女学生将背靠回电线杆,用肩膀调整呼吸。一直远望著京介两人的阿姨,带著不服气的表情走开。看来阿姨似乎是在期待京介他们上演打情骂俏或分手的戏码。
「你是矫正术者的研习生吧?」
女学生的眼神往上瞟著京介说道:
「我正在法术开发的研习期间。那枝写出你衬衫上文字的笔,是和我同期的研习生做的。而我做的是这一个。」
女学生再次将手指放在键盘上,坚硬的声音在夜路上回响。
「但是,它无法像那枝笔一样出现在世人面前。因为开发出来具有让人消灭的效果,所以得不到教官的许可。因此,这些行为和研习毫无关系,只是我自己的个人行为。」
「为了什么?」
「我刚刚也说过了吧,因为有想抹去的人存在。」
「是指补习教室里的学生,或体育老师?」
听到京介的询问,女学生的背离开电线杆,慢慢地摇头。
「不是,将你妹妹和学校里的那些人消失,只是为了找出道具功能的不良状况,所进行类似预演的行动。」
「也就是说,现在才要正式上场?」
「是的。唉,虽然高岸……那个男生和池上老师,我从很早以前就不太喜欢他们。」
「因为这种事就让别人消失?」
「我都说过就是这样了,你也是,一条。你来得正好,我现在就马上把你抹消吧。」
女学生嘴角泛出浅笑道:
「只要在这里输入对方的名字,那个人在一秒钟後就会从世上抹消。名叫一条京介的人,短短十五年的存在事实,任何人都会完全忘掉。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你这个人,你不存在於任何地方。我这样是不是很厉害?」
「是吗?」
京介回看女学生一眼,说道:
「事到如今,你最想消除的人是谁?」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现在正在想该怎样阻止。」
「是吗?对脑筋不灵光的人来说是很麻烦。不过你要是太悠哉了可是很危险哦。」
女学生的指头在键盘上移动。
响起好几个敲打按键的声音,女学生停下手。女学生看著京介的脸庞,加深了笑意。
一只小飞虫,在京介的面前慢条斯理地飞著。正当想要拨开它时,京介才察觉到。原来他的两条手臂完全无法移动。
「现在,我只抹消了你的运动神经。」
女学生混杂著笑声说道:
「我也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抹消。我就特别让你体验一下消失的感觉,一步步地将你抹去吧。就算你想逃,也已经没办法了。」
不管是想逃走,还是想皱眉或喘息,京介的身体无论手脚全都无法动弹。但身体却感觉不到麻痹,也不觉得痛苦。虽说是「抹消」,但却完全没有实际感受。他只有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变成电线杆般的奇妙困惑。
「接著是抹消神经。」
女学生的手指再次敲打按键。
「不过,还是先留下听觉吧。如果听不见『这样就结束』的暗号,你也很难有所觉悟吧?」
下一个瞬间,所有的景色全都从京介的视野里消失,喉咙的乾渴消失,围绕在皮肤上的湿度也不见了。所有的感觉相继被封闭,在一片漆黑之中京介始终伫立著。正确的说,因为连站立的感觉也已经消失,所以那只不过是对黑暗还有意识的状态。正如女学生所说的,好像真的只有听觉留下来,所以还稍微听得见在黑暗的前端有风吹过来的声音。
「接下来,是实际消除躯体。双脚、身躯、双臂……」
女学生的声音和轻快的敲键盘声传了过来。虽然感觉情况很糟糕,但京介却开始思考完全不相干的事。如果耳朵消失了,听觉也会消失,要是脑袋不见了,意识也会丧失吧。如果是这样,平日的担忧和麻烦事,也全都会一并消失吧?
直到刚刚为止所感到的困惑,已经消逝了。京介重新认定自己真的要消失了。
「不存在」和「死亡」有什么不同?他突然产生这样的疑问。
如果道具没有不良状况顺利发挥作用,存在消失之後,周遭的人就会丧失与京介相关的记忆。就像自己忘了丰花那时一样。私人物品都会消失,连痕迹都不留下。
怎么回事?京介心想,这种方式好像比死亡方便许多。因为没有留下遗体,所以不用举行葬礼,也不需要坟墓。只要不留在任何人的记忆里,就不会有人感到悲伤或高兴吧。不但不用在教室的桌子上放花瓶,也不用在毕业纪念册的团体照上特别框起来纪录。
这对於希望在自己死後,有人能永远记住自己的人或许不太适合。但对京介来说,这种「消失的方式」并没什么不好。
因为也有讨厌到无以复加的人,所以不将那个人完全抹消,心里就无法平静下来。突然,女学生说过的这句话在他脑海中苏醒。
对於憎恨到这种地步的对象,她为什么想用这种方式抹消?利用好几个人进行「预演」,这么追求完美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利用杀害的手段还不够,想要更彻底地抹消对方的存在?还是为了其他原因?
「你还听得见吧?」
从黑暗的另一边,传来女学生的声音。
「这样就结束了,你做好觉悟吧!啊,在那之前,关於先前我所抹消掉的人呢…」
大概是有人经过的关系,在女学生的声音之後,还可以听见人的脚步声。
「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恢复原状的。高岸同学和池上老师。刚刚我也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吧。只要有人呼喊名字,那个人的存在就会恢复。而你也喊过你妹妹的名宇,这样就没没问题了。l
女学生的叹息声传了过来。但总觉得那声叹息相当刻意。
「可是,在你消失之後,应该到处部找不到能想起你名字的人吧?只要不留下痕迹,就算是近亲这种亲近的人,应该都没办法回想起来。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就用你的消失来测试看看吧。」
按键的声音响起。之後就什么都听不见,同时意识也渐渐远离。
这样就结束了。
就这么简单?京介心里这么想著。
这么轻易就消失的自己,到底会到哪里去?因为这不是死亡,所以应该不会去天堂或地狱。如果是这样,就没办法见到应该已经先到那里的人了。
虽然觉得消失应该会很伤脑筋,但连伤脑筋的情感也马上就会消失。
黑暗在晃动,黑暗变得稀薄。
在应该已经失去的听觉中,却接收到某个声响。
京介听见某人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一张开眼睛,就看见从被路灯照耀的马路前端,有一名少女冲过来的情景。
甩动长发猛力奔驰的少女,像是完全没看见京介以外的事物。想要闪躲少女的脚踏车发出尖锐刺耳的煞车声。推著婴儿车的女子也发出尖叫。
无视於一切,速度丝毫不见减缓横冲直撞的少女,撞倒了在京介眼前的女学生。女学生一个重心不稳,笔记电脑就摔落地面。但少女却不管这些,使劲全力抱住京介。
「京介!你不可以消失,绝对不可以!」
对方的手臂用力地缠住身体,京介的喉咙和心窝就快被压烂了。虽然好不容易恢复的意识好像又要再度消失,但那股疼痛却使得京介总算能够进行确认。身体和感觉也全都恢复原状。
「你是从哪里跑来的?」
京介推开少女的身体,深深地喘口气。丰花的表情,则像是从头上被水淋过一般浑身是汗。
「研习课的走廊……我感觉好像听到你的声音,等我一回过神,就已经站在走廊上了。」
丰花的胸口及鼻孔剧烈地起伏,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在走廊上我想起被那个人抹消的事,然後就在到处寻找那个人的期间,肚子饿了,可是因为没有钱,所以我改变计画想先来找你的钱包。接著正打算回家而来到那个转角时,就看见你的身体在家门前渐渐消失的样子。」
如果丰花肚子不饿,要是她不擅长的不是游泳而是赛跑,如果她不是那种对看到的现象会大呼小叫的性格,那么自己一定会完全消失。京介叹了口气,在叹息下向丰花道谢。
可以听见脚边也传来细微的叹息声。女学生在地上缩成一团,将破碎的笔记电脑捡起来集中。
「坏掉了。」
女学生捧著碎片站起来,自言自语般地说:
「得带回去修好。」
「你等一下!」
对准备接近女学生的丰花,京介拉住她的手。代替丰花往前走一步,京介对著女学生的侧脸说道:
「你想抹消的对象,该不会是……」
「如果道具修好的话,」
女学生将京介的话打断开了口。她说话时,开始朝飘动闷热微风的马路迈步。
「如果道具修好,你们还可以陪我进行预演吗?」
虽然丰花抓狂到汗水在空中飞舞,但京介却没放开她的手,在原地一步都没离开,也



不打算追过去。
脚底有种坚硬的触感。
虽然他没有生存的目的,但只有这一点他心里明白。
到底连续多少天了,已经数到不想数的盛夏日子还是持续著。
不管是热还是冷,暑期特别补习还是进行著。今天老师的口气还是没有热情,今天隔壁座位的学生还是紧握著望远镜笑著。虽然想睡却睡不著,今天的一条京介还是在桌上不断碎碎念著。
补习结束後,跟往常一样要到游泳池那里接丰花。根据体育老师池上所言,丰花的泳技似乎已经从打水提升到自由式,但对京介来说,那种泳技看起来仍旧只是像溺水。
现在是暑假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那天,池上说要暂时放掉游泳池里的水,好好清扫一番。京介接近铁丝围篱,听著水流动的声音,等待丰花换好衣服。
「喂,你知不知道?」
从背後有个声音传过来。在铁丝围篱的另一边,女学生就站在那里。手中还抱著一台笔记电脑。
「道具不是在你家门前摔坏了吗?」
京介平静地将视线往上移,女学生说:
「我本来是想把道具的碎片全都捡起来,但还足缺了一些耶。你有没有看到啊?」
「我不知道。」
听到京介的回答,女学生说「是吗」并微微地点头。
「真伤脑筋。如果有缺少的部分,就没办法修好了。」
京介拿出香菸将它点燃。虽然很伤脑筋,但对方为什么没有露出困惑的表情,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还发生了更伤脑筋的事。」
望著烟雾飘散的前端,女学生继续说道:
「我所做的事被教官知道了。他督促要我好好反省,因此研习被迫要休息一段时间。」
「嗯。」
「所以,我还以为眼前可以先进行道具的修理,真可惜。」
「说得也是。」
京介吐出长长的烟雾,微微打了个呵欠。
「每天都这么热又无法消失,还非得活下去,很可惜吧。」
「你在说谁?」
「实际上快被抹消了我才有点明白。那道具做得还不错。」
「你是在称赞我?」
「即使被抹消也不会疼痛,没有痛苦。事後处理也不会带给任何人困扰。感觉是对当事人及周遭费尽心思的杀人方法。」
「谢谢你的感想。」
「我也觉得这是对自己或他人很体贴的自杀法。」
「一条……」
「法术及道具对术者本人很难发挥效用。不过如果是你,这种程度的不良状况应该能够修正吧。」
「一条,你误会了吧?」
女学生像是漏出鼻息般,短促地发出笑声。
「我想抹消的是我的朋友。因为那个人罹患重病,如果不花很长的时间集中治疗是治不好的。」
女学生抬头看著位於正上方的太阳,眯起双眼。
「但是在治疗期间,世界还是理所当然地持续运转,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即使万一死掉,也是同样的情形。他说过很不甘心比自己差劲的人,却能比自己更往前迈进。」
「似乎是个很难搞的朋友。」
「是啊。真是个非常讨厌的人。」
「所以你才想抹消他?」
「是啊。虽然我也警告他要改变这样的想法,但还是行不通。持续好几年的想法,似乎无法这样轻易地改变。」
「哦。」
「他也想过对周遭的一切,要仿效极度漠不关心的人,但他说他还是无法变成那样。」
「嗯。」
「所以,他说反正都要从运转不息的世界脱离,那么他想变成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存在。只要变成那样,就可以抛开优劣的标准了。」
「他虽然很难搞,却是个言行如一的人。」
「咦?」
「你说过他是个认真不会乱来的人。就算自暴自弃,也不会想让周遭的人消失。被抹消的人,最後也会恢复原状。」
「喂,一条。」
女学生从铁丝围篱的另一侧,轻轻地用手背拍打。和任何时候一样,那就像是在敲门的样子。
「你是矫正术者的研习生吧?人类的负面情感会产生闭塞……我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吧?」
「是啊。」
「你不去阻止憎恨别人,进而想抹消他人的我吗?」
「如果是想自我抹消的人,就不会产生闭塞。」
「所以我才说你会错意了。」
「就算是会错意,我也不会阻止。」
「真是毫无热情的研习生耶。你会被周遭的人抛开迎头赶上的。」
「想立刻行动或竞争的人要这么做,我也无所谓。」
女学生静静地吐出气息,往後退一步。
「你一定没办法成为优秀的术者,因为你是个愚笨又薄情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 · ;
「不过,你会变成什么样的矫正术者,我还是有点期待的。」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说过了吧。研习要休息一段时间。虽然因为有些原因,学校方面也得请假,但是…唉,就算成绩被你追过去,我应该也不会特别在意啦。」
女学生退後了几步,在真正转过身後离开了。
头顶上有只小鸟飞过,阳光在一瞬间扩散开来。京介将香菸抽到滤嘴附近,就在此
时,他才发现还不知道女学生的名字。
京介将手伸进口袋里。从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塑胶碎片。那是当天晚上掉落在马路上的东西。
更衣室的门打开,丰花飞奔出来,还大声嚷著「午餐去吃凉乌龙面好了」。
京介将碎片丢进游泳池底部。碎片随著流水,消失在排水口。


本帖最后由 suya 于 2009-7-22 14:23 编辑


後记
在上一集的後记里曾写下「下次在长篇第六集中再会吧」之类的话,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所以先为各位读者送上短篇集的第二集。
这回是以《The SnSker》杂志二OO三年十月号到二OO四年六月号的连载部分,加上新稿汇集收录的形式出版。其中也有将近一年前才刚连载过的作品,所以我本身想用回想写作当时情景的方式来写这段後记。
(水舞的死亡集训!)
又是暍下奇怪的东西又是吐出来,因为感觉不太优美,所以还在担心会不会被驳回而提出构想,却很乾脆地得到0K的回应,让我感觉有点高兴的回忆。
(家庭宴会的杀人魔!)
大概也是接近二OO三年尾声时期的关系,因为内心毫无意义地焦躁,所以我还跑到图书馆看些寺庙或坟墓的照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蒸气慕情的温泉地狱!)
使用炸弹,对我来说足打算以动作片的气氛为目标,但在杂志上却被评断为「像爆破短剧桥段」。而我也莫名地接受「或许也有这样的看法÷
(术者觉醒要靠跳兔子舞!?)
我是以大约使用三十张稿纸的短篇故事方向来写作,但不知为何却比平常的份量,花费更多的时问才写完。据说我在幼稚园的时候,是个总是待在教室的角落一个人读书,写些意义不明东西的小孩。而且,我竟然还这样长大成人。
(在杀人游戏中明星诞生!?)
因为写作当时足冬天要结束的时候,想说隐约带点温暖的故事应该很不错,所以就开始动笔。这篇中出现的「虹原淑女联盟」,也在短篇集的第一集里稍微出现过。
(无名的暑假)
这篙是新稿。写作的时间是在五月中,没想到还会有觉得挺冷的日子。为了要展现夏天的气氛,我把帘子及蚊香等东西排在身边,但因为还不到使用的时机,结果只是让房间变得更窄。
虽然是这样写成的小说,但能够集结成册,责编主藤先生、插画家原田先
生,以及与出版相关的所有工作人员,承蒙各位的大力帮忙,真是非常感谢!
还有各位读者,非常谢谢各位一路看到这里。如果直到最後都能带给各位乐趣,我会非常高兴!
那么,下次真的是长篇第六集了,期待与各位相会的日子。

椎野美由贵
附注:《打工魔法师》的广播剧CD现正发售中。因为制作得非常精彩,所以有兴趣的人请一定要去听听看!
另外,和这张CD不同的另一张特制CD也完成了。里面将短篇集第一集所收录的(婚礼钟声中法术才能奏效!)小说,出版成广播剧CD。这也是一片相当不错的作品。详细的情报请见《The Sneuker》杂志二OO四年十月号!

---------------------------
某S也有话要说:真的非常抱歉文中有很多吐槽的地方,如果有和大家意见冲突的地方还请见谅。在录入和校对的时候我真的对这对双胞胎无语,妹妹居然会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哥哥居然是个连在死神面前都能想好后事的人。太可怕了= =
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他俩。
吐槽完毕。


我错了= =
昨天晚上真的。。。撑不下去了OTZ
赔礼道歉

PS。图片拜托50了。。。就等他老人家回归了。。。
0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0

全部評論 52

  • 1
  • 2
  • 3
前往
10000
xky0415xky 平民
幼稚园那篇的术者应该就是十年后的“家长”吧?但那个无名夏日中的那个女学生是谁?希望以后作者能给出答案

14 年前 0 回復

lu326 侯爵
怎么说呢,感觉哥妹两都很和我胃口,要是评这本书,一定不怎么样吧,但不知为何,我很喜欢,人生的迷茫,困惑,痛苦,话说,这本真的不是黑暗系的吗

15 年前 0 回復

kuhua 勳爵
短篇的风格我更喜欢啊

15 年前 0 回復

kswai 王爵
這次的打工魔法師丰花依然是過於活躍

15 年前 0 回復

xky0415xky 平民
我对画师感到抱歉……
一开始觉得他画的不好……
现在仔细一看……
这种画风挺可爱的……

15 年前 0 回復

abc8131820 騎士
可怜的京介。。。。

15 年前 0 回復

Asdf_12369 平民
努力等待完结之时~~~~

15 年前 0 回復

kiddkingtal 勳爵
我一开始以为这部书在京介使用古代法术消灭城市的那本就已经完结了的,而且后来也停了一段时间。想不到又出了。话说到现在我也没看到女主角的身影。难道这部书的作者真的打算让双胞胎结婚吗,那实在是太刺激了。

15 年前 0 回復

youyinganliu1 子爵
两只一条都是非常有个性的人物,虽然有些夸张来着。
话说这卷加了不少新人物……也有可能是我记忆不深就是……

15 年前 0 回復

lak19920504123 王爵
从一开始无无聊开始看到小说不知不觉已经是第七本了
希望故事能继续下去

15 年前 0 回復

幻月战神 侯爵
短篇啊,总觉得这本轻小说中的女主角实在过于花痴了,总看起来十分的不愉快了。

15 年前 0 回復

zhnqq 伯爵
话说那个第一集里留下的伏笔解开没有呀?
我还没有看到6呢

15 年前 0 回復

1414145 勳爵
终于出七了。这部小说可以说是半黑化的,如果没有Miss一条在的话。不过,Mr一条也不是什么当男主角的性格,如果男主角是他的话,或许这个世界的坏人会少一些,好人会多一些,还有麻烦会全部消失,让Mr一条有安睡的时间吧,减少出场的时间吧。
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男主角的外冷内热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如果Miss一条不在的话,他也是独当一面一个热血的男主角。如果的话,但是,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如果,小说里也差不多吧。从小就得照看精力过剩,拥有能够把所有事情搞砸,完全自我(和钱)中心的妹妹,就算是普通人也得变成冰人,更何况是出生的时候就比常人冷上几倍的Mr一条呢。
所以说,Mr一条的性格,世界上大多数的灾难和Mr一条的所有灾难都是Miss一条的错。
这是综合了所有的这本小说所有的故事所悟出的真理。(其实早在第一本的时候就悟出了,现在不过是加深印象而已)

15 年前 0 回復

小店老板 勳爵
嗷嗷~录入完结了哇,感谢LZ分享~
打工第七本也很有爱哇~~

15 年前 0 回復

gree 騎士
难道这本书这么没有存在感么?其实我是挺喜欢的啊,谢谢录入和图源,期待着下一本。

15 年前 0 回復

末世之月 子爵
情节感觉比较平淡,希望下一本能好点

15 年前 0 回復

xyzchwn 子爵
魔法使打工题材,让我想起了一个动画片,叫什么夏日的魔法使还是什么来的

15 年前 0 回復

xibeiyuchen 王爵
主人公抽烟实在不是个好习惯。

15 年前 0 回復

asxp2003 平民
这插话感觉是炭笔画呀

15 年前 0 回復

  • 1
  • 2
  • 3
前往
suya 子爵
飘。。。。。。。
1 粉絲
0 關注
64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