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泽真水]犬神13~hop step dash~(录入完结)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7-26 13:12 编辑







  犬神 第1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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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泽真水
插画:若月神无
 录入:阳子ようこ
 图源:阳子よう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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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Prologue 川平家的庭院里
  第一章 首先从宴席开始
  第二章 群星闪耀、圣光满布
  第三章 因为妳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后记


犬神主人·川平启太对聚集於现场的所有人类及妖怪简短说出一句话 :
「一切部有劳各位喽?」
这种非常不可思议的阵容组合,令齐聚一堂的成员们彼此怀著「为何 启太会找自己等人前来呢?」的念头。
彼此一脸困惑地互看著对方。
然而,他们大多都对启太感恩在心,或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助他一臂之 力,不然就是对他抱持著善意。
於是全员一致深深地点了点头。
「喔——!」
其中甚至还有人高举拳头呐喊,而这股高昂的情绪也逐渐传递至其他 人身上。
启太环视了现场一圈,然後——
露出了一张会心微笑的神情……


Prologue
川平家的庭院里

这一天,少女们的寂寥啜泣声彻底笼罩川平薰邸的庭院。
布满阴霾的黯淡天空。
夹带著黏腻的阵风。
群树微微晃动,奏出仿佛恶意嘲笑般的声音。
只见四种不同种类的精灵,群聚於这座庭院的小广场中心。首先是有 著数量最为庞大、外观看似彩色晴天娃娃的沙漠精灵们。紧接著是离开了 那个平常用来藏身的陶壶、外表类似浣熊的春之精灵,以及长得宛如一只 大金刚般的大树精灵。最後则是川平启太一行人所带回来的三只古城精灵 。
他们依照各自的种类,形成四个不同集团。
沙漠精灵们坐镇於东西南北四大方位之北方、春之精灵置身东方、大 树精灵立於南方、西方则由古城精灵镇守。首先沙漠精灵们沿著顺时针方 向,缓缓移动至刚好为春之精灵所在的东方;承接了沙漠精灵移动方式的 春之精灵,则摇摇晃晃地勾勒出一条弧线,举步南下走到大树精灵镇守的 位置:大树精灵也同时踩著缓慢的大金刚步伐开始移动,一路北上到西方 ,最後三只古城精灵一边喊著:「呜——呀——嚏——」一边移动到沙漠 精灵原本所在的北方。
隔了一拍左右的时间。
位於北方的古城精灵们不慌不忙地模仿起沙漠精灵们刚才的行动,举 步走向东方。
紧接著其他精灵们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
一看见别的精灵来到,原本站在位置上的精灵就会如同撞球一般被推 挤出去,并顺势移动到其他精灵所在的位置。四大集团就这么缓缓地在原 地绕起圈子。
这肯定是某种神秘的仪式。
虽然动作看起来速度颇为缓慢,也不带一丝紧张情绪,不过确实带给 现场众人一种似乎有股巨大灵力逐渐累积成形的感觉。
少女们则是注视著仪式进行,轻声啜泣不止。
这是一幅极为奇特的光景。
精灵们目前正在进行著引导她们的主人·川平薰复活重返人世的重要 仪式。她们大可屏住呼吸,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就算看见她们面带欣喜笑 容为精灵们加油打气,大概也不会有人感到很不可思议才对。
但是少女们却不约而同地轻声啜泣。
她们并非因为回想起自己过去所经历的艰辛闲难,而强忍心酸的呜咽 哭声。也不是出於能够再次见到最心爱主人的期待之情,因而忍不住欣喜 落泪。少女们给人一种彷佛纯粹眼泪不断夺眶而出的印象一般,不停在一 旁啜泣。 .
首先看到川平薰旗下排名第一的犬神·栋。
她虽然紧咬双唇,豪气十足地仰头望天,但是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泪珠 持续沿著脸颊滴落。同时站在她身旁的蔺草则将眼镜推高至额头上,并拿 著手帕拭去眼泪。芙拉诺根本不顾面子放声大哭,衣麻里及沙世加彼此搂 著对方肩头;妙音则是频频落下愤怒的泪水。就连天宗都低著头,静静任 由泪珠溢出眼眶。
费尽千辛万苦找齐了这群精灵,并且好不容易才迎接这最後的关键时 刻来临,不过少女们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
她们只是不断不断地发出微微啜泣声。
然而,现场却存在著唯一一个奇怪的疑点。就是在举行这个重要仪式 的场合,居然不见总是穿著一袭白衣、个性冷静沉稳,身为整合薰众多犬 神之关键角色——护久夜的身影。其他少女们显然都意识到此事,有时还 会转动哭肿的赤红双眼,望向她原本应该站立的位置。只不过她们那近似 渴望的视线,反而使得眼前这个悄然缺少了什么东西的空间,更强烈凸显 出护久夜缺席的不争事实。
另一方面。
只见最年少的犬神·智羽,独自待在离其他同伴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 。
她显然刻意与其他同伴们保持著一定距离。
有时同伴们会对这名年幼少女投出阵阵令人讶异的冷淡目光,或是近 似责难的眼神。她只能蜷缩起身子,非常沮丧地垂著双肩,跟其他同伴们 一样轻声啜泣。
虽然耳朵不时听见「这一切都是她害的。」或「护久夜真是可怜。」 等低声细语,但是智羽似乎没有气力反驳,也找不到什么正当理由支持自 己,只能心甘情愿承受同伴们投射而来的冰冷目光。
另一方面,川平薰则静静坐在她身边,并带著安慰之意轻轻搂住她的 肩头。
她是所有在场少女当中,唯一一名没有掉下眼泪的成员。
不过她脸上始终维持著一张言语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
至於川平启太及他的犬神·阳子,则置身在离众犬神少女们有一小段 距离的位置。阳子并没有像其他少女一样哭得那么惨,只是拿著手帕轻轻 捣著眼角。然而启太的状态却相当不寻常。
只见他满身疮痍、全身缠满绷带,连站都不能站。只能躺在地上且露 出虚弱的眼神,凝视著持续进行的仪式。
庭院树丛的对面,则可看见另一幅更诡异的光景。
那就是木雕魔导人偶·库珊知佩宛如一名前来参加告别式的吊唁者一 般,神态严肃地站在一旁,胸口附近还抱著一祯大小等同於十四寸电视萤 幕的照片。
这是一祯裱褙於金属相框里,仿佛像用来装饰於佛坛的黑白照片·照 片当中印有特命灵的搜查宫·仮名史郎神情肃穆地紧闭著双眼的脸部特写 。
今後在这世上除了这张照片之外,再也无法在其他任何地方看见他的 身影,绝对……
少女们的啜泣声再次提高分贝,
精灵们就在这股既沉闷、又阴暗到极点的气氛当中,持续进行著这项 庄严的仪式……
事情开端必须回溯至数天前……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7-25 23:16 编辑


第一章 首先从宴席开始
这是发生在精灵们正式於川平薰邸的庭院进行仪式前三天的事情。当天,川平启太带著三只古城精灵及栋、蔺草、护久夜、妙音、衣麻里及沙世加等一行人回到国内。
因此川平薰邸进入了近似举办祭典的热闹状态。
事先接到电话联络的阳子、薰、智羽、芙拉诺、天宗以及河童,一行人在宅邸人口欢迎他们回来。
她们分别说著「启太,欢迎回来~~~~☆」或「哇~~这次真的辛苦大家了~~」等等迎接的话语,并给了一行人欢迎的拥抱。所有人的心情一起HIGH到最高点,栋及蔺草甚至双眼微噙泪水。这也难怪,较早归国的芙拉诺及天宗也就算了,不过她们俩真的很久未曾踏上日本这块故土。芙拉诺与天宗更卖力地挥动写著「各位,欢迎你们回来」的手工旗帜,并依序与栋、蔺草、护久夜、衣麻里、沙世加握手,迎接她们。
护久夜面露微笑。
衣麻里及沙世加则是跟芙拉诺与天宗开心闲聊了一阵子之後,接著跑到智羽身边向她开个小玩笑:
「唷~~小女孩,看起来你奸像长大不少了嘛,嗯?」
「还记不记得我们这几个大姊姊的事呢?嗯?」
智羽满脸欢欣地笑了出来,随後踩著小碎步跑到薰身旁,以同情的口吻出声安慰薰:
「薰小姐,真是无端被卷入这场横祸当中呢~~」
不过她却面带微笑地否定了智羽这句结论:
「不会啊,我反而觉得这是一次满有趣的体验喔。」
对於这次被吸进马桶、无端流落异国他乡的经验,她只以这么一句话就简单加以打发。妙音则利用这段期间,带著新加入的三只古城精灵去认识比他们还早住进川平薰邸的沙漠精灵、春之精灵及大树精灵等成员。
一开始,所有精灵们仿佛一群怕生的幼稚园小孩要为彼此介绍新朋友时,表现得很忸忸怩怩。但是後来当其中一只沙漠精灵有点难为情地从树干後面飘出来,伸出触手轻轻戳了戳古城精灵那身光滑躯体之後,便为精熏们的彼此交流揭开了序幕。虽然满口意义不明的话语,但精灵们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妙音露出暧昧的表情,转身离开现场。河童则摇摇晃晃地与妙音擦身而过,加入了精灵们的交流行列。
另一方面,阳子则来到启太面前,一脸担心地看著他。
「啊~~你真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呢;不要紧吗?」
启太面露苦笑。
『嗯,好像连对我施展这招魔法的精灵,也无法马上医好我这个症状呢。反正啊;现在也只好花时间等它慢慢自行痊愈喽。』
把这句话写在手上的笔记本给她看。
阳子伸长脖子阅读这段文字,开口询问:
「现在也还是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吗?」
启太则笑著摇了摇头。
『倒也没这么糟糕啦。症状其实已经好很多了,大概一分钟可以讲上一句话吧?』
写完之後,他实际出声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回来了。」
这句话让阳子瞬间张大嘴巴愣了一下,随後突然笑逐颜开,紧紧地搂住启太的脖子。
「真的真的欢迎你回来,启太!」
随後所有人移动到餐厅,重新正式举办一场欢迎派对。这是一场非常热闹开心的宴会,如今料理手艺几乎已跟抚子不相上下的阳子,叫留守组的芙拉诺、天宗及智羽进厨房担任助手,竭尽所能地做出好几道美味佳肴。芙拉诺还带头指挥,为整间餐厅加上了希奇古怪的室内装饰。墙缘摆著好几株开满幻丽南国花朵的圣诞树,天花板则挂满了闪亮耀眼的小灯炮,餐桌及餐具橱还洒上绵制的粉红色及湛蓝色雪花,墙壁上挂著天宗所绘制的前卫圣诞老人及驯鹿图画。
室内还不时闪烁著七彩光芒的灯具,可说是给人一种不符季节,仿佛时光倒流的圣诞节风格装饰。
加上现场又准备了以酒精饮品为首的多种丰富饮料,音响也持续播放出吵死人不偿命的迷幻音乐。
在这种令人有点摸不著头绪的高昂气氛当中,阳子带头邀大家一起乾杯:
「哎呀,总而言之欢迎大家回来!大家尽量吃!尽量喝!呐?启太!?」
她看了站在身旁的启太一眼,只见他确认过围绕在现场的少女们通通拿起酒杯之後,脸上露
出开心笑容,随即高高举起倒满啤酒的酒杯。
简短说了声「乾杯!」便咕噜咕噜地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 —
杯子里的啤酒逐渐消失,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哦哦—」的赞叹声鼓掌叫好。觉得相当过瘾的启太用手背擦拭嘴角,并再次将手中酒杯高高举向半空中。
表现出「呼啊~~真是好喝啊!」的模样。
他的动作引起少女们欢声雷动。
「哦~~!」
「那我们也来个久违的大口畅饮吧!」
衣麻里及沙世加率先彼此点了点头,便拿起大罐的水蜜桃鸡尾酒及扶桑花鸡尾酒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喂,你们犯不著跟著一口气喝完整罐酒精饮料吧?」
看见这一幕的护久夜,虽皱著眉头稍微责备了一番,衣麻里及沙世加却几乎同时暍光了鸡尾酒,并彷佛模仿启太的动作般用力捏扁铝制酒罐,发出「呼哈~~」一声,伸手擦拭嘴角。
「!」
这幅光景让芙拉诺也不禁「咕噜」地吞了口唾液,双手紧紧捧住杯子,一心一意地暍著杯中所装的咖啡奶酒。同一时间,天宗也面无表情地畅饮著一大杯加了梅子的烧酒。
在场众人已经完全启动了喝酒模式。
「喝酒喝得这么急,小心有碍身体健康喔?」
就连不断出声提醒众人的护久夜也抓起下酒配的坚果,以迷人的动作将不渗水的琴酒缓缓送至嘴边。由於响遍整个宴会场的吵闹音乐,刚好吵得大家听不到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因此也让全场气氛变得更加热闹高昂。加上餐点采取自助式,大家也一边变换位置,一边将排列在中央餐桌上的炸鸡块、煎香肠、凯撒沙拉、煱烤奶油千贝、局烤鲜虾、炖牛肉、义式鲔鱼生鱼片等美味料理夹到自己的餐盘上。
只见栋笑容满面地在餐桌中央帮启太倒酒;蔺草则因为喝了少量水果酒而变得满脸通红,只得伸手在脖子附近扬风损个不停。
阳子配合著音乐节奏,开开心心地从隔壁厨房接连端出追加料理:薰则是面带笑容帮忙她端菜,河童也窝在她脚边拚命啃著小黄瓜。 ,
智羽虽然暗中跟大家混成一团,企图趁机偷喝几口啤酒,但是却被栋抓包,而换来一顿责骂。启太看了不禁开怀大笑。
妙音则是躲在墙边定睛观察著启太的神情,宛如舔著食用油的猫妖一般,伸出舌头持续舔饮手中那杯威士忌。她的酒量似乎比其他同伴还好,始终一脸若无其事地微微侧著头。
「这种饮料真的这么好喝吗?」
附带一提,不晓得为何所有精灵当中,只有春之精灵是唯一出席这场盛会的成员。他待在妙音的脚边,从陶壶里探出头来,不停转头环视著四面八方。
另一方面,蔺草明明都已经快要酩酊大醉,但由於双胞胎姊妹又热热闹闹地前来邀她乾杯,导致她怎么也拒绝不了。结果等到她喝得晕头转向、双眼发直,开始滔滔不绝地教训衣麻里及沙世加的生活态度等等细节时,现场随即转而进入第二阶段,也就是所谓的全民乱讲模式。
芙拉诺大声唱起歌来,天宗在一旁轻快地打著节拍。栋则是边苦笑边凝视著几近失控状态的蔺草,以及将手中琴酒换成冰镇沁凉的伏特加、神智看起来依然平静的护久夜。不过护久夜的眼角已泛起一阵深邃的桃红色;至於她本人,也是一脸满意地品尝著白葡萄酒。
同伴们能够处於如此开心欢喜的状态,身为队长的她自是再高兴不过。
启太则将智羽背於肩上,随著音乐在餐厅中央跳来跳去。智羽紧紧抓著启太的头,高兴地笑个不停。薰则与阳子靠在墙角聊天,还不停点点头。
妙音依然跟方才一模一样……边嘀咕边舔著杯中的威士忌:
「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玩意很好喝呢?」
河童来到春之精灵身旁「喏」了一声,仿佛表达了「你要不要也吃吃看?」似的,将手中的小黄瓜递到他面前。
紧接著整个宴会的气氛进入了第三阶段。到了这个节骨眼,在场众人已经跨越了全民乱讲的状态,感觉上整个场面似乎变得越来越失控。首先令人惊讶的足,天宗居然小声地当起芙拉诺的合音小天使;栋轻轻打了个嗝;随即伸手捂住嘴角;衣麻里及沙世加再也受不了纠缠不休的蔺草,於是硬把她夹在两人之间;边笑边踩起仿佛爱尔兰土风舞的舞步:蔺草也脚步踉舱地跟著她们俩绕圈跳起舞来。
直到这个时候,川平启太好不容易才察觉到某个事实。
那就是自己目前正处於过往的人生当中,从来未曾面对过的惊人境遇。
说句老实话,川平启太过去的人生经历中,倒也没糟糕到惨遭所有女性排挤的悲惨地步。
他的长相虽然充满野性气息,但看起来也还可以称得上是帅哥一枚,也曾经有女孩子对他那不头前後的行动力产生好感。只不过由於国、高中时代的他光是为了养活自己,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因此不但没有多余时间发挥所谓纤细的感性,主动去察觉这些女孩子们的心意,更要命的是启太具备著堪称必杀的粗线条个性,足以彻底粉碎女孩子们对他抱持些许好感的心意。
没错,对他而言,这项缺点才是真正致命的要害。
「呐、呐,学姊啊,这个周日要不要跟我一起约个会啊?最好是可以发展到约会後的那个阶段啦!就看学姊愿不愿意多·多·指·敦一番喽?」
这是他在国中时期,当著一名对自己怀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所抛出的一句疯话。
那名女孩子是女子网球队的队员。
当她看见启太巴望得到女子网球队那名巨乳队长的青睐,而隔著铁丝网大喊:「呀呵!今天我又来参观你们练球喽!今天学姊一样穿著非—常可爱的衬裤呢。嘻嘻~~」同时卯起来挥手的发情模样,顿时垂头丧气,感到相当失望。
结果启太不但从头到尾都未曾察觉到那名女孩(一名个性文静乖巧,长相非常可爱的女孩子)的好意,还被巨乳队长像是在赶走野狗一般,边嚷著「去去去!」边将他赶离现场。
他过去一直都维持著这种调调。
就连日後在订定契约的仪式当天,他也完全没考虑到犬神们的微妙心态,神经大条地喊著时薪多少多少,还到处询问她们的意愿。於是薰所有的犬神们全都冲著这个最主要的理由,赏了碗大号闭门羹给他。
他有著只要目标物(尤其是女孩子)出现在眼前,心中的欲望及邪念就会暴冲,并且毫不保留地表达情感。但大多数的情况下,行动欠缺深思熟虑也是他的坏习惯。
因此,在他过去的人生当中,他受到女性嫌弃或没能把握住良机的次数,远比得到女性青睐的次数还要多上好几倍……
然而到了最近,这种趋势已逐渐开始产生转变。
启太本身由於遭到阳子一再严惩重罚,所以多少也比较懂得该收敛这类言行举止;以及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相处之後,犬神们总算渐渐能够接受他那异於常人的个人特质,正是引发改变的两大主因。
当整场宴席已经乱成一团,蔺草却还主动靠近时,启太这才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
「启太大人?」
蔺草已经暍得烂醉如泥。
她满脸通红,前後左右晃啊晃~~地摇个不停。
「启太大人,一切都多亏启太大人的帮助。」
整个人像是快要倒卧在启太怀中似地向他低头致谢:
「只差那么一~~小步,我们就可以发现薰大人的行踪了。我感到非常非常高兴。」
启太面露苦笑扶著蔺草,让她站稳脚步之後,在笔记本上写下这行字:
『不不不,这是你们用心换来的成果吧?尤其是你。说起来还真是惭愧,其实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啊。』
接著撕下来交给蔺草。她低头看著那张纸,泪眼汪汪地摇了摇头。
「不,我们所有人……」
随後将那张纸紧紧抱在怀中。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大家都很感谢启太大人。真的很谢谢您。」
这次蔺草则是脚步不稳地朝著背後倒卧下去,启太连忙搂住蔺草,将她抱了起来。
「小心小心!」
「实在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低头向他致谢的蔺草,手脚仿佛洋娃娃似地瘫软下垂,看过她平常表现的人,绝对想像不到她会醉成这副德性。敔太面带苦笑,轻轻将她放在附近的长椅上休息。蔺草似乎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只见她露出神情恍惚的目光,断断续续地嚷著:「可是可是,启太大人啊,其实您真~~的是一名『只受不攻』的角色对不对?」
启太内心相当感动。
该怎么说呢?方才蔺草的举动,给了他一种仿佛长鬃山羊这类不习惯亲近人类的保育类动物,竟然主动靠近过来的感觉。
纵使身怀男性恐惧症的蔺草是因为喝醉的关系,不对,正因为她暍醉之後还敢靠近自己,才更令启太感慨万千。当启太不发一语地眺望著远方之际,衣麻里及沙世加一起来到他身边。
「喂~~启太大人~~」
已经醉得相当厉害的两人,还发出银钤般的笑声说:
「你看你看~~这是我们种出来的木瓜及芒果喔。吃吃看吧~~」
两人同时把插在叉子上的水果递到他嘴边。启太左一口右一口地把水果吃掉之後,两人都显得十分开心。她们发现醉倒在二芳的蔺草後,随即面露狡猾笑容,从口袋里掏出签字笔,开始在她脸上胡乱涂鸦。
启太则在一旁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出手制止她们。
「哎呀,启太大人,原来您在这里啊?」
此时,栋面带微笑、姿态优雅地拿著高脚杯走了过来。
「需要我帮您端一杯新的饮料过来吗?还是替您拿些下酒菜肴好呢?」
身为队长的她,很贴心地为具备主人位格的启太著想。启太突然起身,不发一语。
「咦?您怎么了吗?」
他伸手放在露出一脸好奇表情的栋肩上,正经八百地轻轻抚摸她的肩膀。
还顺便捏了捏她的脸颊。
不过栋却未展现出排斥的态度。
换做以前的她,不是刻意地往旁边一闪,不然大概也早已出手狠狠捏启太的手背一把。然而如今栋却只是感到很不可思议地当面凝视著启太。启太暗自心想:怪了?
「你不讨厌我的举动吗?」
启太只丢出这句话问她。不料栋露出有点腼腆的微笑,仅以一句话做为回应:
「不管现在的启太大人对我做些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太过讨厌。」
启太不禁睁大双眼。另一方面,栋越过启太的肩膀目击到智羽偷偷劝薰喝杯鸡尾酒的画面。
「哎呀,这孩子真是的!这次居然怂恿薰小姐暍酒!」
栋先向启太说了声「请恕我先行告退!」随即跨著大步走向智羽。智羽察觉到面带怒容的栋缓缓接近,连忙把倒满鸡尾酒的杯子送到嘴边。
她目前正处於很想模仿大人行为的成长阶段。
不过启太却压根不在意此事,只是一味地低头看著自己那只方才抚摸过栋肩头的右手,宛如那只手掌夹带著某种魔法效果。
; 他不禁睁大了双眼。
「启太大人。」
就在启太看著自己的手掌看到出神时,这次轮到双眼下方染上一抹绋红的护久夜来到了他的身後。
只见她眯著眼睛,轻轻举超酒杯询问他:
「请问现在方便说话吗?」
敔太转过身子,微微侧头看著赃。
『唷,护久夜。怎么啦?干嘛这么慎重其事啊?。』
面对无声提出询问的启太,护久夜先清了清嗓子:
「这个嘛,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要紧事。正如先前我所说过一般,我的料理调味风格实际上间接形成了您的偏好口味,您应该还记得吧?」
『是有这么一回事没错。』
启太仿佛说出这句话似地点了点头。护久夜略微放松了原本的冷静表情,露出关爱的眼神。
「那么,如果启太大人你不反对,我希望找个时间再教你几道过去没能传授给宗太郎大人的料理,不知你意下如何?等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後,再传授给你。如果可以,阳子也一起学……」
启太「哦~~」地大大张开嘴巴,有如捣蒜似地猛点头。
他又顺便伸手绕到个子娇小的护久夜背後,试著轻轻抚摸她的背部一番。甚至还往下摸到靠近臀部的极度微妙地带。然而连护久夜也跟栋一样,只是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一点都不排斥。
他猜想即便直接摸到她的臀部,护久夜八成也不会觉得特别生气。
启太「喔~~」地再次感到惊叹不已。
「嘻嘻嘻嘻~~启太大人;背背人家啦;」
此时,身後传来了芙拉诺的声音,随後她就跳到启太背上,她那丰满有弹性的胸部紧紧压在启太背上。另一方面,护久夜则是眉头微蹙,开口稍稍责备她一番:
「喂,芙拉诺。就算这是一场宴席,但你未免也玩得太过火了吧?」
芙拉诺却只顾著傻笑,把这句话当成耳边风。
随後到来的天宗,嘴角带著微笑说道:
「……芙拉诺喝了不少酒。」
「我猜是因为看到大家久别重逢,她才会显得如此开心。」
一听见这句话,护久夜也只能面露苦笑,毕竟她也十分能够体会芙拉诺的感受。她自己的内心也因看见同伴们难得能够再次齐聚一堂的光景,而感到雀跃不已、难以自己。甚至还差点喜极而泣。
启太则像是说著「没关系、没关系」一般摇了摇手,又顺便摸了芙拉诺与天宗的肩头及背部。但芙拉诺反而笑得相当开心,天宗也只是微微侧头看著他而已。
她们都不排斥他的触摸。
启太过去曾经一度为了驯服属於薰的这群犬神们,展现出绅士风度对待她们。
过程中其实十分顺利。
虽说内心潜藏著邪恶欲念,但他的演技著实非常精彩。结果却因为隐藏本性隐藏得太过吃力,最後招致自爆的下场。不过唯有这一次,他是真的并未想方设法地掩饰自己的真实个性。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当他没有做出一些多余举动,女孩子们反而就主动靠近过来。
虽说她们都是犬神,但他还是很明确地感受到这群女孩子们所抱持的好感。
如今,他心中这么想,而且是有点兴奋地这么想。
『咦?我……?。』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觉,促使他的心脏不断发出剧烈鼓动声。
『我该不会很受欢迎吧?』
这份预感在他看见一名微微低著头的少女,踩著有点难为情的小碎步,感觉有点粗鲁地来到自己面前之际,瞬间转变成为确信。
来者正是妙音。
也是启太暗中给予她「就某方面而言,搞不好她算是这群犬神当中,最具女人味的成员吧?」此等评价的少女。
妙音带著跟在她脚边的春之精灵过来找他:
「呃,那个啊,启太大人!」
不知是因为暍了酒的关系,还是心生羞赧的缘故,只见她满脸通红地开口对启太说:
「其实啊,那个啊!我说啊!」
启太也出声回应:
「什么事?」
妙音随即伸出双手上下猛挥。
「希、希望您别太得意忘形,仔细听我说!我啊!说不定在今天之前呢,搞~~不好啊,对启太大人怀有那么一点点的坏心眼念头!只有那么一点~~点。」
启太点头如捣蒜。
妙音接著说:
「所、所、所以啊,等薰大人回来,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後,只有~~一点点,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我希望跟启太大人呃、呃……那个啊……」
妙音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态度,随後她紧咬嘴唇,鼓起勇气表白自己的心意:
「感情能够变得好一点。」
声音极其微弱。
启太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妙音则目光微微上扬,抛出一道弱不禁风的视线。
「……难、难道不行吗?」
启太连忙猛摇头,接著他竖起指头抵住自己的额头,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彷佛说出「大概像这样吗?」这句话般,提心吊胆地伸出手掌轻轻抚摸著妙音的背部。
妙音将头垂得更低,面红耳赤地以宛如蚊子嗡嗡叫的声音回答:
「像这种程度……」
「……我一点都不在意喔。」
启太此时确信。
终於来临了……
这个世界的春天终於降临到他身上了!
同一时间,阳子则站在远方,目不转睛地凝视著这一幕。 ;
之後过了不久,宴席便宣告结束,所有参与者也决定先各自解散,将收拾场地及清洗碗盘的工作延至明天再来处理。由於大家不但相当兴奋地狂欢了一整晚,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所以每个人都打著呵欠,边轻揉自己的眼睛,边走回自己的房间。
蔺草及芙拉诺更因为早已陷入熟睡状态,只能由同伴们扶著她们回房休息。
启太与阳子也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呈大字型躺在自己的床上,心满意足地吐了口大气。
感觉真的很爽。
他完全不晓得受到女孩子们的恭维与欢迎,竞能令人感到如此心旷神恰。这种感觉令他不禁产生等薰回来之後,也要多找些理由继续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想法。
就在此时,阳子无声无息地降落到他所躺的床上。
「启太。」
她在半空中脱掉针织袜,露出一双毫无掩饰的美腿。而身穿迷你裙的她,就顺势摆出了外八字的女孩子坐姿。由於臀部整个贴在床上,再加上双脚有点张开,因此裙底风光隐约可见。
启太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坐直,开口问道:
「怎、怎么了吗?」
阳子只是不发一语地直盯著启太的双眼看。
启太顿时感到紧张万分,阳子则是一句话也不说。
她刻意且确认自己充分诱发出启太内心的动摇後,旋即露出了带有些许寂寞神色的笑容:
「启太,你今天非~~常地受其他女孩子们的欢迎呢。」
紧张。
启太伸手捂著胸口,阳子则撩起了秀发,靠著这番经过计算的动作来让他看见自己那副寂寞的侧脸。
「这让我感到有点遗憾呢,原本就只有我很清楚启太的优点在哪呀。」
她伸手抵著床垫,面带嫣然笑容看著启太。
「不过,其实也难怪啦。」
她一开始先激起他心中的罪恶感,然後再突如其来地原谅对方,藉此营造出极大的落差。
「因为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理解到启太帅气的一面啊。」
等对方卸下心防之後,再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可是啊,求求你。」
阳子牵起启太的手,轻轻置放在自己的胸前。露出上飘眼神,有点难为情地接著说:
「不管你再怎么受其他女孩子们的欢迎,也一定要时常将我摆在首位喔?」

启太感动到无以复加。
随後阳子闭上双眼,仿佛祈祷似地轻声说道:
「我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好吗?」
由表现魅力移转至再次的容忍。
『!』
完全陷入对方策略的启太,不由分说地紧紧抱住阳子。
方才存在於脑海当中的「好想跟妙音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好想再摸摸栋~~後宫~~後宫终於成立了啊~~!哇哈哈哈!」等邪恶想法已然完全消失。
『可爱!她真是太可爱了啊!』
他感慨万千地这么认为。
「启太……」
阳子则仿佛有点困惑似地轻轻回抱启太,并利用他视线的死角露出了轻吐的鲜红舌头,以及半阖眼的表情。
这场交锋完全由阳子占尽上风。
「启太,你喜欢我吗?」
由於启太还无法正常说话,所以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猛点头。
阳子内心这么想:好可爱!启太真的好可爱唷!
「真的吗?你有多喜欢我呢?」
启太更加用力地抱住阳子,阳子全身充满了幸福洋溢的感觉,整个人完全陶醉在其中。
「我也很喜欢你喔,启太。」
她也跟著回抱,接著温柔地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一番:
「如果是启太,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喔……」
说完还轻轻抚摸了启太的头。
她抽身离开他的拥抱,一脸难为情地笑著对他说:
「对不起唷,现在的我身上还带有一点酒臭味。我先去洗个澡。」
接著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呼~~」地重重吐了口气的启太,双手交叠於後脑勺,顺势仰躺回床垫上。
总觉得现在内心存在著一股有点澎湃的情绪。
「如果是启太,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喔……」
这句话本身究竟该如何加以解释才好呢?
她去浴室了,为了洗净自己的身体。换句话说……
就是为了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得乾乾净净。
那么,她将自己洗乾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启太不由得吞了口唾液,翻身转脸望向一旁。
『难不成?』
情绪开始逐渐沸腾,双眼跟著绽放出兴奋光芒。
『难不成要来了?难不成她决定要给我了吗?』
之前虽然说那档子事要等到启太上大学之後再说,但搞不好阳子如今已打算提前兑现这项奖赏也说不定。不对,压根就不是什么「说不定」。
肯定错不了啊!
『我不能再继续躺在这里厮混了!』
启太翻身起床,慌慌张张地开始更换衣服。
相当自做主张地解释了阳子那番话的启太,就这么动身来到了薰邸最为自豪的温泉浴室。他拨开不断窜升的袅袅蒸气,顺从本能的带领,几近神智不清地往前迈进。
欲望彻底支配了他,情欲冲动持续敦促著他。
当他发现一具在浴池前面冲洗身体的女性躯体之际,他几乎已经变身为一头野兽,不由分说地朝着这名女性的背後直扑而去。他的手臂随著她那滑嫩肌脚滑动,双手握住女性丰满的双峰,接著用他此时唯一能说的一句话,大声喊出:
「让我上吧!」
糟糕透顶。
简直可说是糟到极点。伴随著一阵「叽叽叽叽」声音,宛如雕像一样僵硬地缓缓转动颈项,露出饱含泪珠之双眼回头望向他的少女,竟然不是阳子。
「您、您在说什么疯话啊,启太大人?」
而是被内心怒火气得整个人直发抖的妙音。
她也因为情绪还处於有点亢奋的状态,怎么也无法静心入睡,所以才跑来浴室洗个澡。再仔细一看,她身旁还跟了一只露出瞠目结舌表情的春之精灵。
启太也相当傻眼地张大了嘴巴。完蛋了,他犯下了绝不该犯的要命失误。假设他刚刚是喊出「阳子」这两个字,虽然会让现场气氛变得很尴尬,不过他至少还可以跟妙音解释是他不小心会错了意。或者如果换成「我爱你」这三个字,说不定他还会听见直到最近之前,他连想也没想过的「YES」这个回答。
只不过在这之後,大概会有个如同地狱般的杀阵在等待著他前往受刑就是了。
总而言之,若换成其他话语,八成还有挽救的余地。
但……「让我上吧!」这句话实在是糟到极点。而且妙音刚刚才在酒宴上鼓起勇气,对他说今後希望跟他之间的感情能够变好一点。再加上遗憾的是,目前启太每一分钟只能说出一句话,无法再讲第二句。
紧接著,更加不巧的事情接踵而来。
「你在做什么?」
那就是身缠浴巾的阳子,伴随著绝对零度的声音来到了案发现场。
她瞬间洞悉了现场状况——
「哦~~」
只简短发出一声沉吟,随後露出夹带强烈怨念的目光直盯启太。她的眼睛诉说著一句话:刚刚说出最喜欢我的那条舌根都还没乾掉,就已经转身干出这种好事了啊。
启太卯起来猛摇双手,拚命试图传达某种讯息。
不料阳子突然换上满脸微笑,只喊出她的名字:
「妙音。」
旋即签署了死刑执行命令书:
「动手干掉他。」
「破邪走光·发露Xl。」
此时,妙音的内心怒火早已超越荒耻心态,只见她泪眼汪汪、紧咬嘴唇,就这么一丝不挂地摆出了蹲踞起跑的姿势。
启太发出了无声的惨叫:
『不!不是的!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妙音却开始一味地累积灵力。
她最强的必杀技。
对凶暴化的库珊知佩造成重大打击,并在与古城精灵一战当中震昏了对方国王,号称王牌中的王牌。而这招极具破坏力的必杀技,最大的问题点就在於……
「妙音……」
此招一出,根本无法手下留情。
「突击!」
妙音全速疾冲而出,启太因恐惧而睁大双眼,发出了沉默的惨叫。阳子则「哼」了一声,转头不予理会启太的遭遇。
於是,启太便落得一时之间,必须全身包著绷带过日的下场。
而在这桩惨剧即将发生之前——
「呵呵呵~~我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呢!」
川平当家正骑著一台红色速克达,快速奔驰於昏暗的林径之间。每当耳边响起划破风的声音,风景便疾速往背後飞纵而去。当家身穿和服、头戴一顶色调与车身一致的鲜红安全帽,虽然展现出安全的飙车技术,不过滑也似地飞行於她头上的叶卦,却是一路提心吊胆地随侍在侧。
「您、您看!前面不远处的路面有点积水喔!」
「没问题!」
当家露了一手漂亮的重心移动技术改变行进路线,以免车轮不慎陷入泥泞当中。
「呀呵!」
当家忍不住发出了呐喊声。
叶卦则轻轻叹了口气。他胸前抱著几项以包装纸裹住的物品,分别是新上市的掌上型电玩主机、洋酒及下酒菜点心组等,都是两人一同前往镇上百货公司所买来的。以前包括当家购买嗜好品在内、传递书信、转告讯息等事宜,全都由叶卦一手包办。
然而到了最近,当家已能够如同现在一样离开屋子,自由自在地在外行动。这是由於身为川平家最大威胁的大妖狐从後山结界当中获得解放,与赤道斋一同接受著仮名史郎的监视控管,使得身为川平当家的她再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窝在家里镇守待命。
因此,现在当家可以挑自己喜欢的时间离开屋子,凭白己的双脚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这辆全新的速克达(启太相当羡慕),也是她为了这个目的而特地购买的交通工具。
对叶卦而言,能够如同过去一样跟主人一同上街购物、或进入咖啡厅喝茶谈天,固然令他感到乐不可支,但是他所要担心的事情却也同时增加了不少。
因为自从他遇见当家的那一天起,直到现在经过了将近八十年的时光,当家依然还是个尚未退休的「太妹」。
她压根不把险恶路况放在眼里,迳自骑著速克达一路狂飙。
「真是的!您在如此狭窄的道路骑得这么快,这怎么像话呢!?」
叶卦出声提醒往前方快速疾驰而去的当家。由於他是个想法观念比较保守一点的人,所以他还是不太能够信任「摩托车」这种靠两颗轮胎在地面上奔驰的交通工具。
当家则得意地笑著,大声回了一句话:
「哼,不管年纪多大!缺乏刺激的人生简直毫无乐趣可言啊!」
叶卦闻言不禁面露苦笑。
他为了追上当家,再次以双脚用力点了空间一下,藉此提升飞行速度。
「哎!您这人也真是的!」
盘根错节的群树像是想把势力范围扩展至路面般,纷纷伸长枝叶。
由於以往那股由大妖狐散发出来的阴郁邪气已然消退无踪,因此这一带也未曾再见到邪灵们群众徘徊的景况。树群的另一端可以清楚望见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
一回到川平家本邸前方,当家随即秀出精彩的转弯技巧,煞车停住了速克达。虽然半路上的潮湿路段曾一度使轮胎差点脱离把手控制,但她还是靠著几乎跟妖怪一样的强健体魄,硬是稳住了阵脚。
实在很难想像她是一名年近九十的老人家。
启太虽然时常以敬畏语气说出「因为奶奶是个怪物啊。」之类的话,但这种表现方式似乎也没有错得太过离谱。
「呼。」
当家脱下安全帽,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真是流了一身舒服的汗呢。下次乾脆来正式挑战越野摩托车好了。你说好不好啊,叶卦?」
当家边说边露出满脸笑容,回头望向抱著购物战利品,轻盈降落至地面上的叶卦。去年举办的八十八岁大寿祝宴究竟算什么啊?
「这句话由您口中说出来,听起来著实不像只是一句玩笑话,令在下感到相当害怕啊……」
轻声嘀咕回应的叶卦,仿佛将眼前这台红色摩托车,当成是引诱当家外出干些不法勾当的损友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他开始有点认真地思考,是否该将这辆交通工具拿去卖掉。
相较之下,一脸满足地用手掌压平一头乱发的当家却突然皱起眉头:
「嗯?怎么回事,家里面好像有点吵吵闹闹呢?」
叶卦也随即察觉到不对劲,立即抬起头来:
「到底是谁来了呢?会不会是仮名先生带他朋友前来拜访呢?」
阵阵谈天说地的开心喧闹声音,由涂满白漆的外墙,以及由厚实木材打造而成的正门另一侧传入耳中。川平本邸过去一直是个十分清幽的地方。除了亲朋好友齐聚一堂,举开宴会把酒言欢的极少数时间之外,极具复古风味的川平本邸向来都宛如在传说故事当中登场的迷途之乡般,无声无息地静静伫立於山林之间。
不过,这种状况到最近也逐渐产生改变。
由於大妖狐、赤道斋及他那群仆人们以寄宿人的身分暂居在本邸一角,而特命灵的搜查官·仮名史郎与川平启太则为了教育他们,养成了交替前来本邸拜访的习惯,导致这栋房子变得比以往还要热闹许多。此外,阳子、薰及其他犬神们也很频繁地在此露面。
但是今天的热闹程度竟更胜平日景况。
当家与叶卦互看了对方一眼,便打开正门走进房屋腹地内。没想到竟是两道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声音迎接当家及叶卦回来:
「啊,当家大人、叶卦大人,欢迎两位回来。看见两位依然健朗,真是令人高兴。」
「我等擅自前来打扰,著实非常抱歉。」
「躏缎!」
叶卦十分惊讶地睁大双眼。
「还有海渊!你们到底跑来这里做什么啊?」
眼前两人乃是原本应该待在後山结界内的年轻犬神。不对,来者并不光只有他们俩。
「唷唷唷,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呢~~怎么著,今天是举办祭典的日子吗?」
行经垫脚石,打开玄关门扉踏进玄关的当家转眼环视了屋内一圈,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走廊上、大客厅及庭院里,到处都可看见身穿古风和服的犬神们宛如观光客一样,三三两两地联袂在整栋宅邸内逛来逛去。他们不是相当佩服地轻摸著黑亮的梁柱,就是动手开关纸门,或是围绕在电视机前面,不时发出惊叹声。
最後,他们一发现当家及叶卦的身影,都同时急忙低头向他们致意。
「两位。」
叶卦颇戚讶异地皱起眉头,转身回问两名年轻犬神: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也难怪他会提出这个疑问。照理说,尚未寻见主人的犬神应该无权离开後山结界。而此时离犬神们与川平家一族订定契约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更何况不管怎么想,川平家一族根本无法一口气与数量如此庞大的犬神们订定契约。织缎和海渊这两名容貌端正的犬神闻言,随即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
「是的,实际上关於此事呢……」
「大长老正在内厅等待两位,能否请两位直接向大长老询问详情呢?」
这句话使得当家及叶卦不由得面面相觑,因为他们俩都猜想不到大长老特地离开後山来到这里的理由究竟为何。
来到宅邸的内厅,只见犬神大长老坐在这间铺满杨杨米,当亲朋好友齐众一堂时,用来举办宴会的宽敞大厅当中。只见他以弓起背部的驼背姿势,发出低沉的沙哑嗓音,并举起毛绒绒的手向当家及叶卦打招呼:
「喔~~终於回来啦。」
在他那对浓密的眉毛底下,隐约可以看见一双讨人喜爱的温柔眼睛,正散发著炯炯有神的黑色光芒。
大长老呈现出由巨犬与人类混合而戍的外貌。
虽然那一身到处都出现脱毛现象的柔软体毛与一般犬类毫无差异,但生动活泼的表情及身上那套深褐色服装则像极了人类。当家快步走到他面前後坐了下来,并开门见山地提出询问:
「好啦,能否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卦见状随即为了帮两人准备茶水,悄然穿透墙壁,离开了内厅。过没多久,大长老低声抛出一句话,回答当家的疑问:
「跟你说喔,我啊,好想去泡温泉喔。」
当家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啥?你说什么?」
大长老则将手伸入自己怀中,慢条斯理地抓著自己的胸口。
「别看我这副德性—我打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时常跟著初代到处泡温泉喔。因为初代特别爱泡温泉。一边喝著美酒,一边调戏年轻女子,这就是初代最喜欢的娱乐。」
「嗯嗯,简直就跟启太没两样嘛。」
「是啊~~就跟启太一模一样呢。然後啊,当我变成了这把老骨头之後,突然开始很常回想起过去的往事呢。所以才兴起了想再次前往我年轻时候,曾跟前代一同去过的温泉,好好回忆一下过往的滋味啊。」
「喔……」
当家感到有点惊讶,大长老则是面露和蔼笑容说道:
「虽然我猜现在那些地方的景色大概早已完全变了样~~不过我想应该还是有什么东西能够使我回想起许多关於过去的记忆才对。」
「於是您就这样带著一族成员一同下山吗?」
「没错,毕竟这是个好机会,我想趁机带著其他年轻犬神们前往各地采访一番啊。」
「好机会?」
「嗯,是啊。我已将内部及外部的所有结界全—都解除乾净了。你看,如此一来我不就可以多少得到一点采寻回忆的时间吗?」
「哦哦,原来如此!」
当家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仔细想想,大长老其实也跟她一样,就大妖狐已经离开後山的现状而言,继续张设结界早已成为毫无意义之举。他已因此事而长年被迫付出相当可观的心力,身为川平家总长的她,反而应该早日向大长老提出这项建议才对。
当家为此事向大长老致歉,只见大长老他有点难为情地抓了抓头:
「啊哈哈哈,没关系,其实我啊,也只是不小心照著习惯修补结界罢了。」
真的只是不小心习惯而已吗?
「嗯,毕竟我守护结界都已经超过三百年以上了嘛!平常总是抱持著如同早上起床吃饭刷牙的感觉来进行修补结界的工作,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好不容易醒悟过来,并突然冒出『咦?我这样做不是已经没有意义可言了吗?』的念头啦!」
「原来如此啊。」
当家了然於胸地点了点头。接著她开口提出询问:
「那么,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大长老则是悠然地笑著做出回应:
「哎呀,这点你放心,基本上就跟往常一样,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啦。虽然日後偶尔会像今天这样,自由自在地下山逛逛,但基本上我们还是很喜欢那座山头啦。况且那座山遗留有许多与初代之间的回忆,而今後我们也还想跟你们川平一族的成员们和平共存啊!」
当家面露微笑:
「能听见您这么说,我们也感到相当高兴。但我想问的并不是这方面的事,而是你们是否打算马上动身展开温泉巡回之旅。」
「喔喔。」
此时大长老突然变得支吾其词,并露出微微上飘的目光。
「那个啊,这就是我想找你商量的事情啦……呃,我想麻烦你这个人类老朋友帮帮忙喽。」
「我懂了。」
当家立刻领悟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
「简言之,你想要我帮你们安排整趟旅程喽?」
这样做的确比较安全一些。基本上住在深山里的犬神们,向来都过著与文明隔绝的生活。而这群犬神们一旦下山到完全近代化的日本闲逛,确实没人能够料到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骚动。特别是大长老的外貌要是被人类看见,绝对不可能只是受到惊吓就了事。当家快速在脑中思考可行方案。
「我认识几间时常光顾的温泉旅馆,也找得到绝对可以严守秘密的旅行……嗯。」
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全权负责帮你们安排好这趟旅行。」
大长老眼睛猛眨了好几下,十分开心地边说边点了好几次头:
「不好意思啊,榧。犬神果然应该拥有至少一名人类老朋友才像话呢。」
当家也跟著面露微笑,叫出如今几乎已经无人知悉的大长老本名:
「客气什么~~这点小事随时开口无妨啦,豪凯岳。」
「对了,我说啊——」
大长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地拉高声量:
「你要不要乾脆跟我们一起走?」
「嗯?我吗?跟你们一起去洗温泉?」
「是啊,你应该也跟我一样,已经不再需要成天把自己关在这间房子里面了吧?既然如此,我想就算你暂时将家务事丢给年轻小伙子们去处理,出外散散心休息一下,大概也不致於遭天谴才对吧?」
「唔~~」
当家交抱双臂陷入沉思,这确实足一个相当有吸引力的提案。不过,她先点了点头,随後马上做出回应:
「不,很抱歉,我还是决定留下来。」
「为什么?」
大长老一脸不可思议地回问。当家面露苦笑,缩手入袖向他致上最高歉意:
「真是对不起,因为我听说小伙子们好像已经推敲出寻找薰行踪的方法了。他隔了许久才好不容易重返故乡,结果我这做奶奶的却跑出去四处泡温泉,这话听在外人耳中,岂不是贻笑大方吗?再加上根据启太的说法,好像也需要我出手协助的样子,所以啦……」
「嗯~~薰……」
大长老在脑海中花时间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旋即突然睁大双眼。
「喔喔!原来如此,薰!你是指那个在上一场动乱当中,突然失去行踪的薰吗?明明身为川平家之子,言行举止却端庄有礼,而且还是栋等人的主人?」
当家点了点头。
大长老颇感佩服地说:
「哦~~那还真是了不起呢!这孩子目前究竟身在何方呢?」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他的详细下落呢。就启太的说法而言,只要进行某种仪式,似乎就可随时将薰唤回现实世界。」
「嗯嗯~~果真不简单啊。相信这次一定又是启太那小伙子设法搞定的吧?」
「啊~~没有没有!你有点太过高估启太喽。」
当家苦笑著回应:
「这次是以你女儿·栋为首的众多犬神们,一起立下的汗马功劳啦。」
「嗯~~」
大长老彷佛思考著什么事情一般,用力将头倾向一旁。
「嗯,那我们也延後启程日期好了,我们也等薰回归之後再出发。我想我的寿命应该还很足够撑到那个时候来临才对吧?」
接著他面露和蔼笑容开口回答。当家却有点困扰地回问:
「不用啦,你犯不著顾虑我的事啦?你不是已经期待很久了吗?」
「不不不。」
大长老笑著摇了摇手。
「我并不是因为顾虑你才说出这种话。我只是想说既然如此,乾脆就等薰回来之後,再举办一场兼具庆祝宴会的温泉旅行好了。我们正好可以趁机让我们家的犬神小伙子们,跟启太与其他川平家成员,一同在温泉乡来场热热闹闹的大宴会。你意下如何呢?」
超喜欢热闹活动的当家马上同意了这项提议:
「哦哦!这点子不错!真的很不错!」
「呵呵呵,大概为期三天。我们就包下整间旅馆,准备足够的酒肉。你办得到吗?」
「当然不成问题!哦哦~~哦哦哦~~光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相当快乐呢!」
两人谈得相当开心,端茶回到内厅的叶卦面露微笑。
这幅和谐的场景就这么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另一方面,似乎思考著什么事情的天下无敌大妖怪·大妖狐,正步行於宅邸的另一侧。
「嗯~~」
两名简直跟观光客没两样,边谈笑边迎面而来的犬神一看见大妖狐的身影,瞬问吓得全身僵硬。宛如半路上遇见猛虎的猫咪一般,全身汗毛通通倒竖起来。
「大、大妖狐!」
「哇咧!」
然而大妖狐却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嗯~~」
他只是交抱双臂,不断左右摆头,迳自由两人之间穿梭而过。直到他的身影通过走廊转角,彻底自视野当中消失为止,两名犬神只能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大妖狐目前正为赤道斋之事而感到苦恼不已。
前几天去仮名史郎家时,他又跟赤道斋发生了一点小小纠纷。因此现在他正想方设法地希望能够找到机会报个一箭之仇。
大妖狐虽然尚未摆脱掉好胜的孩子气心态,不过他心中却已开始产生说什么也务必避免与赤道斋发生全面性冲突的想法。相信负责监督两人的仮名史郎若有机会听见他说出这个想法,必定会喜极而泣才对。
因为就他的立场而言,也必须考虑到几件事情才行。
首先,当他试著想像自己再次与赤道斋上演一场全力对决的情况时,脑海中怎么也浮现不出这间宅邸与吉日市能够毫发无伤地度过此劫的场面。相信放眼所能望见的地方必会形成一堆瓦砾山丘、化为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吧,搞不好还会不小心对出面阻止这一战的川平启太或仮名史郎造成伤害。如此一来,真不知道阳子会发多大的脾气。
一想像到这,大妖狐全身不禁猛然颤抖了一下。
几近天下无敌的大妖狐,最害怕的就是这一点。
正因为身为父亲,所以他再清楚不过。当阳子真的生气时,她的内心反而会静静地燃起一道冲冠怒火。接著肯定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眼神望向自己,不留情面地开口撂下一句狠话:
「以後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抱到孙子!」
大妖狐由衷希望能够避免这个情况,因为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僵。自从认识川平启太後,他其实还满认真期待自己成为爷爷的这一天可以早日来到。
再加上另外一点。
连他自己也感到十分意外,那就是在仮名史郎的吩咐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帮助吉日市灾後重建工作的他,竟也在不知不觉当中渐渐喜欢上这座小镇。看著逐渐成形的高楼大厦,不但让他觉得很开心;盯著那些忙碌地在弯曲道路上来回奔驰的车辆,也使他感到相当有趣。
再仔细回想起来,过去的自己都只会抢走别人早已完成的东西,然後一玩再玩,直到厌烦为止。等到玩腻了之後,就全部加以破坏殆尽。他从来未曾由零开始制造过某种东西。
因此,大妖狐才会希望自己或多或少都能跟赤道斋建立起和谐的友谊关系。
不料,当他来到分给赤道斋使用的房间前面时,听见房内传出赤道斋的声音。
「也就是说,打败大妖狐对我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啦。」
大妖狐瞬间隐藏住自己的气息,将背部紧紧贴附在纸门上。
(这个混蛋东西啊~~!我才正打算稍微压低姿态跟你来往,你居然马上就给我来这套!)
大妖狐紧握双拳。凝神聆听房内声音的他心想:要是给我讲得太过分,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只听见赤道斋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
「嗯,你露出了认为那只妖怪比我还要厉害的表情喔。」
「不不,这并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啦。」
看样子仮名史郎似乎也在房内,他八成是为了要求赤道斋谨慎自己的言行举止而来吧。他发出半带安抚,又颇感困惑的声音:
「你们两人要是不能和平相处,我在局里的立场将会跟著垮掉啊,我的立场……」
「呵呵。」
不知是否将仮名史郎这番话听进耳中的赤道斋,仍展现故我态度:
「的确,若单就灵力而言,我怎么也比不上那只妖怪吧。不对,即便说在这个世界上,理论上找不到能够在力量方面胜过大妖狐的人物,也绝非夸大其词。因为不管是什么人事物,一旦灵力累积到像他那种程度之後,大多都会很理所当然地被神格化,成为受人祭祀的存在。就我所知,流浪猫们的守护神就是其中一例。然而大妖狐这家伙却依然存在於现实世界,压根不把自然法则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是说,他会成为土地神或守护神之类的才对?」
似乎对此话题有些感兴趣的仮名史郎问道。房内的赤道斋似乎点头回应:
「不,应该是更为广义……过去不是有个例子吗?说有一只猴子陪伴和尚到西方取经,还会使用分身术……」
「喔喔,孙悟空。不对,你是指齐天大圣是吧?」
「差不多就等於那种神只吧。」
「原来如此……经你这么一说,我才重新理解到原来大妖狐是个如此惊人的存在呢。」
大妖狐感到有点自豪地轻轻擦了擦鼻头。
接著他又专心一意地侧耳倾听,仮名史郎则好像突然产生疑问似地开口:
「但你却能和大妖狐战成平分秋色,这是否代表你也拥有类似神只等级的强大力量呢?」
「怎么可能嘛!」
赤道斋难得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回答:
「我的不肖子孙啊,我可是个人类。不管定到什么地方,我都只是个普通人类罢了。」
「不不不,在我眼中看来,你也算是个相当异於常人的角色啊……」
「史郎啊,你要知道人类这种生物呢,拥有能够弥补自己力量不足之处的智慧啊。说穿了,大妖狐只是类似自然灾害的玩意。例如森林大火、台风或海啸,或者像是地震等等只会为人类造成极大困扰的天灾。但是呢,如今人类已经找到了以智慧战胜天灾的方法。史郎啊,真要追根究底,我的魔导术就是其中一种方法啊。这是既软弱,而且就表面看来,只能以卑微来形容的人类,绞尽脑汁後思考出来的强化方案。但是呢,就如同猛兽也会遭到枪炮一击致命一样,只要拥有真本事,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人类随时都有办法与其一较高下。好好记住这一点吧。」
「喔。」
仮名史郎的回应语气中带了点佩服,也带著受不了的感觉。大妖狐内心则浮现出一个想法。
(原来如此,那家伙不但很难应付,而且平常总是露出一副无动於哀的表情,但心里其实对我抱持著敬畏的想法呢。)
这使大妖狐顿时对赤道斋感到有点刮目相看。
(你果真不简单啊。)
而在这段期间,赤道斋又接著开口说:
「例如啊。」
他一边发出「呵呵」的冷笑声。
「库珊知佩,把那玩意拿过来。」
此话一出,耳边随即传来关节喀啦作响的声音,听见了魔导人偶所做出的回应:
「好好好。」
赤道斋接过库珊知佩所拿来的东西,出声询问他:
「我的不肖子孙啊,你觉得这是什么东西呢?」
隔了一拍之後,仮名史郎以夹带疑惑的声音做出回答:
「这是照相机吗?既然你都刻意问我这个问题,我想这绝对不会只是一台普通的照相机吧。」
赤道斋依然呵呵地冷笑个不停。
「没错,看来你也学到不少东西了嘛。这确实不是一台普通照相机。」
「意思是说?」
「呵,假设啊,我拿这台照相机对准大妖狐,再不著痕迹地营造出友好氛围,说要帮他拍张照片。然後喀嚓一声。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
仮名史郎不发一语。
「嘿嘿嘿,眨眼瞬间过後,他将被囚禁在我所创造出来的完美魔导结界当中。也就是被封入所谓的『照片世界』里面。」
「赤道斋,这……」
「我不会拿出来用,反正这玩意还有几个缺点等待改善。我是因为对犬神大长老所创造出来的那个宛如迷宫一般的多重结界抱有兴趣,才试著制造出这台照相机,只可惜我创造结界的功力并不如那个人一样高明。即便我能用这玩意将大妖狐关在相片当中,说老师话,大概撑不到一星期就会遭到破解了吧。单纯就这点而言,能够持续囚禁大妖狐长达三百年光阴的大长老,正如我方才所说一般,堪称是一名拥有近似神佛等级能力的角色。」
「不不,赤道斋。我想说的并不是你所制造的那些魔导具优劣与否,而是更基本的……」
「我不会拿出来用。」
「什么?」
仮名史郎有点傻眼地回问。赤道斋则是讲完了一串冗长前言後,好不容易才切入正题:
「换句话说,我手边还有好几张王牌。我的魔导具功能每日都持续不断地有所进步。只要我有心,随时都能跟大妖狐战成五五波的平分秋色局面。不管他是天上神只也好,或是其他可怕存在也罢。我都能靠著以卑微人类的身分与他一战。这就是我想事先向你声明的事情。我绝非因为害怕大妖狐的力量,而选择不与他正面冲突。」
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仮名史郎提心吊胆地开口询问:
「换句话说,你愿意谨慎约束自己的言行?是这个意思吗?」
「我打一开始就一直这么说啊。」
感觉赤道斋似乎用力地点了点头的大妖狐,因事态的意外发展而将身子紧紧贴近於纸门上。
「呃,那个……」
面对依然感到困惑的仮名史郎,赤道斋简短抛出一句话:
「怎么?你不是期望听见这个答案吗?还是你希望我使出全办跟大妖狐好好杠上一场呢?」
「啊,没有没有!不是啦。你误会了,我只是很好奇……呃,你为何突然改变心意呢?」
「你说突然?但是我记得我确实跟你说定了,在还清欠你的人情之前,我不会动手与他一战。不是吗?」
「……」
「不过,互开玩笑或稍稍竞争一下,应该在所难免就是了。在契约完成前的这段期间,我不会动真格与他正面杠上。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挑衅,我也会谨慎约束自己的行动。我保证。」
「……谢谢,赤道斋。」
「你用不著向我道谢,反正契约就是契约。更何况……」
他发出意有所指的笑声:
「不仅我不会这么做,大妖狐大概也不打算真的跟我杠上吧。或许该说,因为他似乎必须面对更多不同的问题与状况不可。」
大妖狐不禁吓了一跳。
「如果真要再加上一点……」
赤道斋以飘渺的声音,首度表达出带有些许人类情感的真心话:
「自从一同生活在一起之後,我也开始有点……真的只是有点中意这家伙了。那只脑筋虽笨,却是只相当有趣的狐狸妖怪。」
大妖狐伸手捂住嘴巴。
他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随後悄然无声地离开现场,转身前往厨房……
过了不久。
「嗨~~!」
随著一道开朗的嗓音传来,大妖狐走进了赤道斋的房间。原先坐在房内的仮名史郎顿时吓得站了起来,而在房间一角不停打转的木雕人偶·库珊知佩则微微侧著头:
「什么做了什么?怎么一回事?」
房内唯独赤道斋不见任何动摇,他静静地对大妖狐投出飘渺的目光……
「……有什么事吗,大妖狐?」
他动也不动地维持著盘腿而坐的姿势。大妖狐则是高举拿在手中的一升装日本酒瓶及酒杯。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说偶尔也该过来找你喝个酒罢了。」
「……今天到底是刮起了什么风啊,大妖狐?」
「没有啊,就只是一时兴起喽。」
接著他吹了吹口哨,向库珊知佩下达指令:
「喂!木头人!厨房那边还摆著下酒零食及其他饮料,麻烦你去拿那些东西过来。」
「收到收到。」
库珊知佩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房间。赤道斋默默目送人偶离去。大妖狐则露出满脸笑容,以同样的坐姿坐在赤道斋面前,咕噜咕噜地将日本酒倒进酒杯当中,并递给赤道斋。
仮名史郎心惊胆跳地在一旁注视著事态发展。
赤道斋花了少许时间,定睛注视著大妖狐所递给他的酒杯。
「喏。」
大妖狐依然笑咪咪地将酒杯递在自己面前。
「你……」赤道斋缓缓往上挪动目光,凝视著大妖狐的脸,简短地说了一句话:「一定是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对不对?」
「啥?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喔?」
大妖狐表现出有点过於浅显易懂的动摇态度。赤道斋见状,露出难得一见的苦笑神情。
「无妨。」
他缓缓伸出手掌,由大妖狐手中接过酒杯。
「就来喝吧。」
动作豪迈地一口喝光了杯中清酒。仮名史郎拍手叫奸,并发出「哦—」的赞叹声。
大妖狐则是微眯双眼:
「你的喝相很赞喔。」
之後,大妖狐、赤道斋及仮名史郎这三名男人味十足的人物,便在房内开起了宴会。他们彼此倒酒、豪迈地暍光杯中酒。三人缔结了暂时停战协定。他们不发一语地达成共识,决定不要彼比轻易出手破坏掉目前所得到的东西。
库珊知佩带著鱿鱼丝、花生米、腌酱菜、义式腊肠等下酒点心(这些全都是当家库存已久的好东西)回到房内,同时也顺便抱了威士忌、伏特加、琴酒等酒精浓度很高的洋酒过来。
「呼啊~~!」
大妖狐率先进入了亢奋状态。
「哎呀呀,感觉真爽呢,喂!这些舶来品著实好喝啊!」
说著说著,大妖狐将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四十的乾琴酒当成果汁般,仰首喝个精光,随後便将空酒瓶顺手丢到一旁。各式各样不同形状的洋酒瓶(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模样),已在房间一角堆积成一座小山。
总容量粗估大约四公升。
可见他的酒量简直好得惊人。
「虽然我常喝日本酒,但怎么也没想到洋酒会是这么好喝的玩意呢~~这是为什么呢?喂,史郎。难道所有舶来酒都这么好喝吗?若真是这样,我乾脆找个机会到国外逛逛好了~~」
相较於酒後只是变得有点脸红,毫无大碍的大妖狐,此时的仮名史郎早巳濒临呕吐边缘。
虽然不如他们那么夸张,但他也是以相当快的速度,陪著他们持续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呜……」
「怎么著?仮名老弟,你已经投降了吗?太不中用了吧!」
「明、明明就是你太不正常了好不好!我都已经喝了整整一公升的烈酒……呜呕。」
「哇哈哈哈哈!喂,赤道斋。你还有在喝吗?」
赤道斋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一口接著一口地小酌日本酒,不过速度完全不输给大妖狐,只见大量日本酒酒瓶(而且明显都是高单价名酒)早已开始在他背後堆积成一座小山。
「主人,还要再多一点酒吗?」
听见库珊知佩出声询问,赤道斋默默抛出了一个相当夸张的数字:
「我想想,再来个二十瓶好了。」
「如果没那么多,就全部扫光无妨。看厨房那边有多少就拿多少。」
「了解了解。」
库珊知佩再度离开房间,而川平当家及叶卦则与他擦身而过,随後进室内。
「才想说房里怎么变得特别热闹……」
话还没说完,叶卦赫然睁大双眼,当家则立刻放声尖叫:
「啊!你、你们这几个家伙!到底对我珍藏的宝贝做了什么好事啊!」
她急忙扑向已经被大妖狐喝个精光的诸多洋酒酒瓶。
「啊~~!啊~~!我留着想要日后好好享受的人头马(注:顶级V.S.O.P白兰地)!我的李察·轩尼斯(注:顶级干邑白兰地品牌)!我的梦幻纯米大吟酿『特如来』!你、你们这三个混账东西!到底是用了多美暴殄天物的喝法,喝光了我这些特藏美酒啊!」
「啊哈哈哈,我说榧啊,又没有关系~~别净说这些小气巴拉的话啦。来,你也跟我们一起喝!大家一起乾杯吧!」
话一说完,大妖狐便邀请当家一起拿起整瓶酒来灌。当家则宛如看见伤痕累累的宝贝儿子一般,紧紧将洋酒酒瓶抱在怀中,接著开始失声啜泣:
「呜呜呜,你们真是太可怜了!居然被他们用上如此浪费的喝法!你们一定觉得很难受吧,觉得很不甘心对不对!」
大妖狐在一旁放声大笑,叶卦则暗中对主人那种固执於美酒的执著心态叹了口气。紧接著连大长老都弯身穿越门上横柱,出现在众人面前。
「哎唷?怎么回事,大妖狐……加赤道斋?真是稀奇呢,你们聚在一起开宴会吗?」
由於他的身体不小心钩到纸门,於是他一度退出门外,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纸门拆下之後,缓缓将整个身子塞进房间里面。
「看来似乎满有趣的呢,就让我也来掺一脚吧。」
赤道斋及大妖狐瞬问互看了对方一眼,随後大妖狐兴奋地擧起一支红色玻璃酒杯说:
「好啊,你也一起来喝吧!」
赤道斋无言地点点头,大长老也兴高采烈地加入这场酒宴。
接下来事态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酒量强如超人的大妖狐、以异常速度持续大口灌酒的赤道斋,加上展现出可怕速度急起直追的大长老。身为人类的当家虽然以颇有节制的喝法,陪这三人喝了一阵子,不过到最後,她居然泪流满面地卯起来催促这三人乾杯再乾杯:
「好啦好啦~~反正事情都到这种地步,我不管了啦!你们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吧!」
大妖狐依然开心地喝著酒,虽然他的脸颊变得有点红润,不过神智仍旧清醒,目光也一如往常:而赤道斋也只是以一定的节奏喝乾杯中酒,并未呈现出特别显眼的变化;大长老则是眯起双眼,仿佛在品尝著美食一般,一滴一滴地用心喝光美酒。

附带一提,由於当家珍藏的名酒在转眼之间被喝个精光,忍不住叹了口气的叶卦只好再度出门买酒。他判断事态演变至此,大概再也没人能够阻止得了他们。
事後再好好责骂他们一番吧。
对他而言,能够看见一直被束缚於山上的亲生父亲,以及当家开心喝酒的模样,才是眼前最
相信这一定是一场宣告长达三百年之恩怨得以一笔勾消的庆宴。
原本互为不共戴天之天敌的赤道斋及大妖狐,如今正置身於同一个空间把酒言欢。
而过去竭力追缉他们的大长老与身为其子孙的当家则有说有笑,显得十分开心。
「库珊知佩,请你再稍微帮个忙吧。下酒点心已经不够他们吃喽。」
「好啊、好啊。」
木雕人偶语气轻松地回答。这幅喧闹不已的饮酒作乐场面,使得其他犬神们也逐渐由宅邸各个角落齐聚自这间房间前面,虽然他们一开始都被大妖狐及赤道斋的身影吓了一大跳,但后来看
见他们的长老及具备犬神主人位格的当家都露出一派轻松的模样,於是也跟著安心下来,并渐渐加入了这场喝酒宴当中。如今所有纸门终于通通都被拆下,其他犬神们打开了不小的打哪变出来的酒桶,同时也开始送上装满了大盘子的生鱼片及其他美味料理,供在场众人享用。
而在厨房这边,除了叶卦之外,也可见到其他许多犬神们轮流进来帮忙准备料理。
热闹不已的歌声及演舞,使川平本邸渐渐充满了热气与活力。
有许多犬神们依序来到大长老及当家跟前,谦恭有礼地向他们两人打扪呼,并为他们斟酒。另外也有好几名勇气可嘉的犬神,胆战心惊地站在远方眺望著大妖狐,不料大妖狐却格外大方地招手要他们过去,并主动倒酒给他们暍。受到大妖狐此等对待的众人,全都吓得睁大了双眼。
大妖狐「哇哈哈哈哈」地开怀大笑。
赤道斋则对早已经暍得醉醺醺、将下巴靠在杨榻米上,还露出一脸迷糊样的仮名史郎说了一句话:
「呵,这种三百年一度的宴会,感觉其实也还不赖。」
仮名史郎睁开沉重的眼皮,目光缓缓往上飘移。
虽然感觉真的不太明显。
不过赤道斋看起来确实是露出了微笑表情。
然而,当宴会快乐地持续进行,大家都沉浸在和乐融融的气氛当中之际。
也不晓得该说是避无可避,或者该说是命中注定才好。
不幸又悄悄地找上了人在现场的仮名史郎。而大长老的一句醉言醉语,则是接下来这场悲剧的开端:
「跟你说喔,我啊,等到日後前往温泉旅行的时候啊。」
「怎样?」
在一片喧闹当中,当家一手抵著耳朵开口回问。
「到时候啊;我呢,打算设法留下好多好多回忆喔。」
「哦哦!拚了啦!是个男子汉,就尽量拚下去啦!」
当家仰首乾杯,敷衍地随口回应。实际上,她压根没听清楚大长老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现场也没有任何人在意此事。
大长老「嗯嗯」地点了点头说:
「哦~~这个这个。这玩意,人类都是用这玩意来制造回忆对不对?」
他伸手拿起了某样掉在现场的杨杨米上,完全被赤道斋、库珊知佩及仮名史郎忘得一乾二净的魔导具。
「我有听说过这玩意喔?这东西叫做『照相机』对不对啊?我看看……」
如今酒宴方酣,犬神们渐渐跟著唱起某人起头的歌曲,最後连大妖狐及当家都相当热衷且声嘶力竭地开始唱起歌来。
大长老则把那项魔导具放在手中把玩,一脸满足地猛点头。
「我知道喽;喏,只要这样按下这颗按钮就可以了,没错吧?」
喀嚓一对。
相机镜头刚好对准了醉倒在地的仮名史郎、依旧露出飘渺眼神,以固定速度喝着酒的赤道斋、伸长手臂勾住赤道斋肩头,扯开嗓门大声唱歌的大妖狐等三人。
接著「喀嚓」一声,大长老动手按下快门键。
快门声响起的同时,仮名史郎、赤道斋及大妖狐三人的身影,也分秒不差地自这世上彻底消失。照相机输出口则一张接一张地,缓缓吐出分别映照著三人容貌的独照。
鸦雀无声。
酒宴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启太遭受到妙音突击而身受重伤的隔天。
智羽很有精神地跑进了他房间。
「启太大人!您的伤势好一点了吗?」
全身缠满绷带,活像一具木乃伊的启太彷佛表达著「呜呜,是智羽吗?」的意思一般,缓缓伸出颤抖不止的手指,并虚弱地抬起头来。枕头旁边排满了衣麻里及沙世加带来的花束及水果篮等采病礼物。其他还有芙拉诺负责制作,感觉很像七夕情人节专用的壁饰,以及阳子怀著五成制裁意味所留下的尿瓶等物品。
乍看之下,启太的伤势好像相当严重,不过根据护久夜的诊断,他只是全身骨头出现些许裂痕,除此之外似乎全无大碍。挨了妙音那记足以彻底震垮一整栋结构坚固的透天厝,连庞大巨岩也可以一击粉碎的必杀技(搞不好就现阶段而言,这项必杀技甚至具有远胜阳子那招「大邪炎」的破坏力),却只是受了这么点轻伤而已,显见启太的耐打程度著实令人叹为观止。
「启太大人,我削颗苹果给你吃好不好?还是念念故事书给你听好呢?…」
智羽是在确认阳子的确已出门购物之後,才跑过来探望启太。
启太十分感动地发出呜咽声。并像是说著「智羽,你真是个乖女孩啊~~」这句话似地,轻轻抚摸著智羽的头。
智羽则「嘻嘻嘻~~」地边笑边踮起脚尖,同时伸长颈项,好让启太能更轻易地抚摸自己的头。而启太也更起劲地轻抚著智羽的脑袋瓜子。这段平稳安详的时间就这么持续了好一阵子。
智羽开心地笑逐颜开。
她已经好久没有体验到这种能够独占启太的幸福感受。由於最近有各式各样的女孩子无时无刻围绕在启太身旁,导致智羽能够跟启太玩耍的时间明显减少了许多。
太无聊了。
对智羽而言,这种现象一点都不有趣。姑且先撇开阳子及抚子不谈,但她有著相当明确的自负,敢打包票保证在所有普通犬神当中,自己必定是最熟知启太优点的犬神。
虽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自从一行人从国外回来之後,就连栋也轻轻抚摸若她的头对她说:
「搞不好你具备著能够看穿他人本质的目光喔。」
然而到了最近,只要启太表现得稍微活跃一点,大家就会异口同声地喊著「启太大人、启太大人」,并纷纷主动靠到他身边,而启太也会有点高兴地接受大家的簇拥。根据由薰口中所打听到的消息指出,启太好像是因为在国外刚好有机会能够指挥其他成员进行战斗,才使得他在大家心中的评价再次得到提升。智羽心想:真是太奸诈了!
人家也想接受启太大人的指挥,好好跟敌人战上一场耶!
所以啦,讲起来或许有点难听,不过启太如今因为受伤而动弹不得的这种状况(其实只要请求大树精灵出手医治,这点伤势马上就能完全痊愈,不过阳子、护久夜及栋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後,做出了暂时让启太维持现状的决定)对智羽而言,可说是再幸福不过的结果。因此她打算至少今天也得尽情跟启太聊聊天、撒撒娇。
「呐、呐,启太大人。今天我会好好~~地细心照顾你唷☆」
智羽轻轻坐在床垫一角,伸手搭在他的身上时,这个企图竞轻易遭到摧毁。
「打扰了!」
随著一声僵硬嗓音传来,门扉猛然被人由外面打开。
智羽回头一看,只见将装有春之精灵的陶壶抱在怀中的妙音,露出一脸十分凝重的表情站在门口。
启太则「咿!」地发出了无声的尖叫,背部紧紧贴著墙壁。宛如接下来即将被暗杀者赐与最後一击般,全身直冒冷汗。妙音把装有春之精灵的陶壶摆在脚边,跨著大步走到床前。
「启太大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侧目瞄了智羽一眼之後,以低沉的声音抛出询问:
「您的身体不要紧吧?」
启太神情僵硬地猛点头。随後妙音花了一小段时间,不发一语地直盯著启太看。毕竟昨天他才用力从背後伸手抓住了她那一丝不挂的丰满双峰。换做是以前的她,首先大概会花上整整半年时间生他的气,不屑跟他讲上半句话吧。而且在这段期间,还会一直露出宛如看见蛇蝎的藐视目光来看待他。原本变得有点亲密的优势,当然也会瞬间化为乌有。
然而,如今的妙音却有点不同。
她露出一副自己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模样,焦躁地抓头抓了奸一阵子才发出声音:
「启太大人!」
「什、什么事?」
她又再次深深吸了口气:
「我!可不会向启太大人道歉喔!」
随後只见她双手插腰,斩钉截铁地宣言。启太则像是回答;这是当然了!一切都是小的不对」般,急著猛点头。接著妙音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吐出心中怨气:
「说真的啦!启太大人您啊,实在是太过好色又不守规矩!虽然我隐约知道其中好像发生了什么误会,但,但是不管再怎么说,你、你还是、还是出手摸、摸了人家的……」
她先「呼」地吐了口气,接著以相当微弱的声音说:
「摸了人家的胸部……这可说是不争的事实喔。」
连眼角也浮现出些微红晕。
「笨蛋……」
启太在床上摆出正座姿势,深深地向她鞠躬致歉。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妙音则微微苦笑著对他说:
「算、算了啦。总而言之,今後请千万不要再犯下同样的错误喔,启太大人?」
启太只能不停猛点头,妙音则有点羞怯地接著说:
「我还不太习惯那样的事,所以请您务必要慢慢、慢慢跟我培养感情喔。」
她双手交错置於背後,露出撒娇的上飘目光。
「可以……答应我吗?」
启太换上一张再正经不过的表情,伸出了小拇指。妙音也有点难为情地以自己的小拇指跟启太打勾勾。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能够跟启太大人立下某种约定呢……」
接著只见她做出将手收回胸前的女性举动,缓缓压低视线,面露微笑。现场气氛使得启太不禁看得入迷。智羽则有点火大地用手指猛敲床缘。妙音这才突然拾起头来,羞赧之情似乎一鼓作气涌上心头。
「那、那么!我先告退了!启太大人,请您多保重!」
话一说完,随即转身一把抓起装有春之精灵的陶壶,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房间。看见她那飞也似的步伐,启太仿佛变成一名目睹理应绝迹的塔斯马尼亚虎(注:又名袋獾,为澳洲保育类动物)主动接近的珍禽异兽爱好家一般,露出十分感动的表情目送她离去时的背影。智羽则气呼呼地鼓起
了双颊。
结果,之後芙拉诺、天宗、衣麻里及沙世加又为了跟启太玩耍而闯进房间闹场,导致智羽宛如遭到排挤似地离开了启太的房间。
她心中产生了一股非—常难以释怀,也无法轻易接受的心情。
启太在跟年纪较大的女孩子们讲话时,总是会换上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眼神,他对智羽明明露出像是看待妹妹……不对,搞不奸算是看待自己女儿的眼神。不过当他面对其他同伴的时候,却会换上一副傻笑得更为厉害,且色心尽露的表情。
智羽「啧」了一声,举脚踢了空无一物的空间一脚。
「启太大人真是个大笨蛋。」
她模仿妙音刚刚的行动,嘀咕著说出这句话。
随後她好像突然想起某件事情,接著便猛然抬起头来,快步跑离现场。
智羽的房间明明每天都会固定拨时间打扫,也花了不少工夫整理排列物品,却还是给人一种显得格外凌乱的印象。说穿了,这是拜她拥有的诸多兴趣所赐。书柜上摆满了涵盖范围相当宽广的少年漫画至少女漫画:後面的收藏柜里也可以看见许多电玩主机、软体及攻略本:至於专用的药柜当中,则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岩石、风乾的菇类、装在小玻璃瓶里面的稀有植物精华液,以及其他来路不明的原始材料。
智羽一回到自己房间,马上走到窗边,探头窥视藏在窗帘後面的装饰平台。只见平台上摆著一个装有蓝色液体的烧杯。
她慎重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烧杯杯缘。
紧接著这股振动传递至液体表面,引起一阵小小涟漪,澄澈透明的蓝色瞬间转变成有如红宝石一般的鲜红色。
「成功了!」
智羽高兴地轻轻跳了起来。
花了整整两周时间,利用日光来加以曝晒,如今总算完全成熟了。 ;
很好很好,这下子又更接近自己的野望。智羽走回书柜前面,从书柜里抽出一本利用丝线装订而成的旧书。翻开贴有便利贴的那一页。
她以手指追著文章内容观看,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这是她用顺利收集而来的狸猫灵药、只在满月之夜绽放的彼岸花,以及生长於灵泉岩石之上的金色苔藓等等材料,加上独门秘方熬煮出来的奇药。先前为了与河童比赛相扑而使用时,偶然发现这项药方具有使身体获得成长的效果。
智羽试图重现这份奇药的药效,并且延长药效的持续时间。
她对药物具备著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她依照被视为开天辟地医疗所流失在外的妖怪医药学书面资料记载,再加上自己的解读不断改良,做出一份越来越接近完成品的药剂。
智羽想要再一次长大成人。
当然,她并不打算做出依赖时常使用药物,好让自己保持成人姿态的傻事,只要一小段时间就可以了。她很希望让其他少女,尤其是启太看见自己长大之後的模样。
昨天的宴会就只有她一人被下了禁酒令,此事使她心有不甘。
今天也是一样。
要是启太有机会看见自己长大成人的身影。
她有预感,这样一定会产生一点点影响。她觉得只要启太一看到,应该就会稍微改变平常对待自己的态度才对。
而虽然智羽压根不晓得这一点点变化,究竟会对自己造成何种影响。
总而言之,只要一次就好!
她很希望让启太心中产生「没想到智羽竟然是个如此性~~感的美女啊!」这种想法。
不过,目前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根据智羽的计算,这杯药水只要再加入秘药「火龙角」所熬煮出来的汤汁,应该就可大幅延长药效持续时问,但是她用尽所有手段,就是无法取得火龙角这项药材。
其他药材只要拜托自己认识的狸猫,或是拚死拚活地在深山林里寻找,至少都还有办法找得到。唯有「火龙角」没这么简单。真要比喻,这玩意并非可以在街上药局轻松购得的药物,而是需要医生处方签核可的正式医药用品。智羽交抱双臂,绞尽脑汁思考,还不断发出沉吟声。
都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了。
她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够以最理想的形态来完成这份药剂。
只要加上火龙角熬煮出来的汤汁,照理说应该可以维持整整一天的成人姿态才对。最後,智羽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她想到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
可能有一个人拥有「火龙角」这项药材……
「对不起啊,护久夜……」
智羽悄然穿墙进入护久夜的房间,轻声嘀咕了一句。智羽事先确认过今天负责准备餐点的她正在厨房里认真烹调,这才动身进入她的房间。还很专业地在头上绑了一条头巾,看起来像极了一名小偷。
她转眼环视了几乎没有摆设任何家具的朴素内部装潢一圈。
一张白色床单显得十分耀眼的单人床、附有全身镜的衣柜、一张书桌、以及一个跟智羽房间一模一样的药柜。
找不到任何灰尘。
是一间乾净到极点的房间,不过为什么呢?
总觉得房间内飘若一股成熟女性的幽香,那是一股轻淡素雅的口红气味。智羽蹑手蹑脚地靠近药柜。以前跟护久夜聊天时,智羽凑巧得知她手中拥有「火龙角」这项药材。
说老实话,对智羽半开玩笑地制作药物的行为,护久夜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但是当智羽跑来求她协助的时候。虽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护久夜还是会传授各种智羽不晓得的知识给她。
就连在药物原始材料这方面,她手中所拥有的药材种类也远比智羽还要来得丰富许多。
或者该说智羽房间里的药柜,其实原本就是护久夜汰换给她的玩意。
说理所当然,的确也很理所当然。相较於纯粹只是出於兴趣才动手制药的智羽,护久夜可说是药理学方面的专家,而且她还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除了药理学之外,还兼具大量医药知识与技术的临床医生。
她甚至早已提出花费一至两年时间,前往开天辟地医疗所留学的申请。
原本薰已经笑容满面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但自从他失踪後,这项留学申请也跟著被迫延後实行,不过等到他重新回归、众人生活也都恢复正常後,相信护久夜应该就会马上启程才对。
智羽小心翼翼地、一层接一层地打开药柜。
虽然趁著护久夜不在的时候,采取这种近似小偷的行动来借用「火龙角」使她内心不禁产生一股罪恶感,但是……
(没关系,反正火龙角就算拿来煎煮,材料本身也不会有所减少。只要马上拿回来还,护久夜应该也不会发现才对吧?)
这想法简直肤浅到不行。
她总觉得要是开门见山地说:「人家想让启太大人看看人家性~~感的模样,所以请把火龙角拿来借我用一下吧。」护久夜绝对不会点头答应她的要求。
最後,她终於拉开了最下层的抽屉。
智羽在一个以紫色绢布紧紧包住的小包裹当中,找到了她此行的目标物。一只闪耀著金黄色光芒的钩角,刚好是她的手掌可以容纳的大小。虽然有著「火龙角」这个听起来相当可怕的名称,不过实际上这只是在火山口相当难得一见的自然灵气结晶体。这项药材熬煮出来的汤汁,具有促使特定药物效果加倍的功效。
智羽看见一起包在包裹里面那张写著「使用警告事项」的警告字条时,虽然顿时吓了一大跳,不过接著又看见下面写著「熬煮时务必慎重行事」这一行讯息之後,随即点了点头。
放心吧。
她已仔细确认过,知道这项药材并没有致命剧毒,也不会引发爆炸。一旦使用失败,顶多也只会引发某种特定的副作用罢了……自己绝对可以妥善加以运用。放心吧、放心吧,没问题、没问题。
她关上抽屉,小心翼翼地将火龙角放进口袋里。
就在这个时候——
「唉……」
护久夜随著一声叹息打开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智羽吓得整个人顿时停格,不过她还是抢先一步翻身滚进床铺底下。
幸好护久夜只顾著低头直盯著自己的手指头看。
智羽才得以在没被抓包的状态底下,成功地躲藏於床铺下面。
噗通噗通。
智羽屏住呼吸,双手紧握置於胸前。心脏发出剧烈的鼓动声跳个不停,同时睁大了双眼。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快就回到自己房间了呢?
只见护久夜本人立刻以行动回答了智羽心中的疑问。
「真是的,我也太不小心了。」
她边说边笔直走向药柜。智羽的心脏瞬间发出了相当惊人的跳动声。不过护久夜并非动手抽出最底层的抽屉,而是打开了由上面算来第二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装有软膏的罐子,并沾了一点软膏涂抹自己的指尖。看样子她似乎是在准备料理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轻微烫伤。
「还害得启太大人替我感到担心。」
护久夜微眯双眼,注视著涂上药膏的指尖。
「他真是温柔啊……」
躲在床铺底下的智羽顿时松了口气。总而言之,护久夜如今尚未察觉到有第三者藏身在她房间当中的事实。
於是智羽便顺势穿过墙壁,自床铺底下消失。
随後她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护久夜治疗完指尖的伤势之後,轻轻叹了口气,弯身坐在自己的床上。她原本打算直接回到厨房继续准备料理,但因为她发现自己其实比想像中还要疲累,再加上为了领受启太所说「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句话的好意,所以她决定暂时留在房间内休息一番。
她脱掉鞋子,摆出伸直双腿的姿势坐在床上。
背靠著墙壁,拿枕头垫在腰际,双手交握摆於腹部,微微闭上双眼。
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阵子确实有太多事情接连发生,逼得她身心俱疲。
但是能够亲眼目睹川平启太这名奇才的天分开花结果,却使她内心感到更加高兴。
他已获得成长,成为了一名值得信赖的犬神主人。
幸好自己有找他商量,向他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她很单纯地这一点感到欣慰,并且十分以他为荣。
只不过她心中同时又不经意地产生了一股寂寞念头,於是她拿出收在白色上衣口袋里,那张映有川平宗太郎身影的照片。这是自从她开始与他通信後,有一次他随信所附上的照片。
川平宗太郎及他妻子站在西敏寺前拍下了这张照片。
真是够了,这人怎么还是一样如此粗线条啊?虽然我很高兴收到你寄来的照片,但你应该可以挑选其他更适合的照片寄给我才对吧?护久夜叹了口气,露出冷淡眼神,用麦克笔将妻子的身影涂成一片漆黑。
这张照片也因此呈现只剩下宗太郎独自站在西敏寺前的画面。
要是智羽遗留在现场,或许她会睁大眼睛说出一句:「哇~~原来护久夜也会做出这种事啊~~!」但那又如何呢?
不过是这么点小恶作剧,又不会引来什么天谴,哼!
反正那个人今後永远都将属於那个女人嘛!
护久夜拿出这张照片,露出像是小狗注视著饲主,又像凝视著不幸被迫分手的情侣一般的复杂眼神凝视了一阵子,随後轻轻闭上双眼,将照片拥入自己怀中。
「宗太郎大人……挽救薰大人的一切行动必定能够顺利完成。启太大人和我都会略尽棉薄之力,全力协助这顷任务。」
她轻声咕哝。
在心里暗自起誓,接著再度张开双眼,以各种不同角度仔细端详著这张照片。
日後还是找个时间去买一条能够装照片的小项链,将宗太郎大人的脸剪下来收藏在项链里面比较妥当一些。这样做肯定更为抢眼,而且这张照片的背景实在太碍眼了……她内心思考著这些
琐事。
紧接著她突然察觉到一件事情,於是便将照片放在床上,起身离开了床铺。
「不会吧?」
她皱起眉头,笔直走向药柜前面。刚刚由上往下看的时候并未发现,不过当她改用横躺於床上的姿势之後,这才首度察觉……
虽然只有一小角,不过确实有一块紫色布料自药柜最底部露了出来。
护久夜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伸手打开抽屉。
抽屉内空无一物,明显留下了有人急忙偷走放在里面那项药材的痕迹。
「……」
护久夜大吃一惊。
她瞬间喊出了犯下此案的嫌犯名字。
「智羽!?」
她瞬间喊出了犯下此案的嫌犯名字。
除她之外,护久夜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会对这项药材产生兴趣的人物。
随後护久夜跑遍了整栋宅邸,要求包含阳子在内的所有犬神们提供支援。
「智羽!请各位跟我一起尽快抓住智羽!」
她向面露狐疑神情的众少女们说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总之,那个一项很难运用的药材。必须拥有相当熟练的火力调节技术才行,我实在很难相信如今的智羽有办法成功熬煮出那项药材的汤汁啊!」
「这、这我们也听得懂,但是你有必要感到如此慌张吗?那项药材真有那么贵重吗?」
「这个嘛,稀有归西药。不过我想现在并不是重点。如果她不是在家里熬煮那项药材,那也就算了……」
护久夜十分担心地伸手捣住嘴巴。
「呃,要是她选择在家里熬煮,究竟会引发什么事情呢?」
「说穿了……」
面对阳子这番询问,护久夜简洁扼要地说明了一旦发生熬煮失败的状况,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後果。其他少女们听完护久夜的说明之後,全都急忙开始到处寻找智羽的踪影。
此时,智羽躲在屋顶的小阁楼里面。
她早已撤离自己的房间,并如同护久夜所担心的一样,利用郊游远足时常用的携带式卡斯炉、一只珐琅锅、靠眼睛估算出来的水量……等等小孩子特有的马虎准备,咕噜咕噜地熬煮著丢进锅中的「火龙角」。
「呵呵呵……」
她那双稚嫩的眼睛当中,浮现出形同疯狂科学家的诡谲目光。
虽然听见方向不特定的远方传来……
「智羽!?智羽!?你人在哪里啊!?」
同伴们找寻她的呼喊声,但是她却充耳不闻。如今存在於她脑海当中的念头,既非长大成人的自己、也不是启太,而是只剩下「想要快点完成这份药剂」的原始欲望。
她再次加强火力。
「成功了!」
就在其他少女们终於搜寻至屋顶小阁楼,并开门踏进阁楼房间的同时,智羽也因为看见锅中熬煮的清水颜色突然产生剧烈变化,而感到欣喜若狂、
护久夜见状则忍不住发出近似尖叫的声音。下一瞬间!
轰隆!
随著一声轰隆巨响,只见锅子里不断冒出如同「火山爆发」一词般的袅袅黑烟。智羽不禁睁大双眼,少女们见状也急忙往後退开。
但是,一切为时已晚。
这阵黑烟。
这阵若吸人体内,将对妖怪身体产生强烈作用,导致妖怪泪流不止的黑烟,转眼之间便扩散至整栋宅邸,彻底笼罩住每间房间……
之後,在护久夜熬夜制作解药的这段期间,犬神少女们被迫品尝著明明一点都不伤心,却必须一直泪流满面的痛楚,智羽也因而遭到所有同伴们的白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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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群星闪耀、圣光满布

在精灵们顺利地进行仪式的期间,护久夜从本邸那边走了过来。她手中端著摆有好几个小小酒杯的大盘子。
步行过来的途中,护久夜行经启太及阳子所在的地方,并请阳子端起摆在盘子上面的其中一个酒杯。阳子拿起酒杯,露出一脸相当厌恶的表情後,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物。
护久夜见状,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接著她又继续往前走,同时开口呼叫其他少女:
「喂~~各位!解药已经完成了!」
原本围绕在不停打转的精灵们身旁,定睛凝视著他们进行仪式的少女们,闻言都很开心地回头望向护久夜。
「真的假的?」
「好快喔!这么快就完成啦?真不愧是护久夜!」
衣麻里及沙世加率先蹦蹦跳跳地冲到护久夜身边,随後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的栋,以及不停擤著鼻子的蔺草(她的症状最为严重)则依序跟上。
「倒在这些杯子里面的液体就是解药,味道有点苦就是了。我自己也喝了一杯,药效发挥速度其实还满快的。」
缓缓走近的妙音看了护久夜一眼,随即露出笑容说:
「似乎没有错呢。」
实际上,护久夜的双眼已不再持续掉泪。一张一如往昔的冷艳美少女容貌,就这么呈现在眼前。芙拉诺则将衣麻里及沙世加推至两旁,伸手拿起酒杯:
「嘻嘻嘻~~依照规定,护久夜所做的东西,都应该由我率先品尝一番才对喔~~☆」
双胞胎则在一旁大吵大闹:
「啊,这家伙!」
「这根本就是偷跑!抢先出手嘛!」
「哎呀~~好了好了。每个人通通有份,不用慌张啦。喏,如果谁打翻了,就得自己回去厨房那边舀备用的解药喔。」
护久夜出声提醒众人。
芙拉诺开心地回了声「好~~」随後便率先喝下杯中解药。下一瞬间,只见她换上一张苦不堪言的难看表情,缩起脖子说:
「护久夜—这药真的好苦喔~~」
周遭少女们顿时哄堂大笑。紧接著衣麻里、沙世加、栋、蔺草、妙音等人也一一伸手拿起酒杯,各自皱著眉头或眯起双眼,喝光了杯子里的解药。
最後只有天宗一人面无表情地将液态解药含於口中,微微侧头说出感言:
「……我倒觉得这并没有如大家所描述的那么难喝啊。」
护久夜苦笑了一下,随後端著最後一个酒杯,笔直走向智羽。跟薰待在一起的她一看见护久夜逐渐靠近,立刻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护久夜也刻意板起一张脸,投出一道冷淡目光直盯智羽。
「呜……」
智羽相当尴尬地转眼望向周遭,最後虽然为了请求帮助而看著薰,但是薰她……也只是在她耳边讲了一句悄悄话:「喏,你得照刚刚所说的去做才行喔。」并不打算出手相助。
智羽最後似乎总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见她抽噎了一声,擦掉眼角的泪水,竭尽所能地说出四个字:
「对不起啦~~!」
原本打算再好好训斥她一顿的护久夜,一看见她那难堪的表情,忍不住「嘻」地笑了出来。
「以後绝对绝对不准再擅自拿走我房间里面的东西。如果想制作什么调合程序相当困难的药物,一定要先找我商量。知道了吗?」
她只开口提醒这一点。智羽则露出再沮丧不过的神情点了点头:
「好~~我绝对绝对会遵守约定。」
这种态度实在值得赞赏一番。护久夜强忍笑意,语气严肃地告诉她:
「那么,你可以喝下这杯解药了。」
智羽战战竞竞地露出上飘视线看著护久夜,伸出手掌拿起酒杯。然後闭上双眼,一鼓作气喝光解药。
「呜~~好苦唷~~」
但是效果却十分惊人。在屏息以待的薰注视之下,只见智羽双眼逐渐停止继续掉泪。
「啊!好厉害!」
智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出了十分惊讶的欢呼声。护久夜也微微点了点头:
「年轻果然就是本钱,恢复速度真快。」
「护久夜,太感谢你了!」
智羽转头过去,笑容满面地向她致谢。其实直到方才为止,她看起来根本就如同一只哭哭啼啼的乌鸦。
护久夜再次面露苦笑:
「智羽,真是太好了呢☆你也顺利完成了你的药剂。」
听见替自己感到高兴的薰这么说,智羽急忙「嘘~~」地在嘴巴前竖起手指。她的反应虽让护久夜感到有点在意,但由於启太他们那边似乎也有了动静,於是护久夜便将视线转向启太他们那边。
看著少女们纷纷恢复正常的启太,露出一副跟刚才智羽脸上的表情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哭丧神情,抬头看著身旁的阳子。
『阳子啊~~』
他缓缓举起缠满绷带的手臂,边啜泣边在笔记本上写下『拜托你饶了我,赶紧治好我这身伤势好不好啦~~』这行求情意味十足的讯息给阳子看。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阳子见状随即叹了口气,摆出双手插腰的姿势,瞥了一眼站在远方的栋及护久夜。栋与护久夜同时轻轻点头示意,接著阳子她再三叮嘱了启太一番: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次我就饶了你。但是以後绝对不准再做出那种事情喔?」
总觉得启太连挨骂方式都跟智羽同等级。
启太泪眼婆娑地猛点头。
阳子面露苦笑。
「呃……」

不知为何,她脸上先是浮现出好像思考著什么事情的表情,之後才开口呼唤:
「啊,对了~~喂~~!那边那只体积庞大的精灵,过来这边一下!」
语毕,巨大的大树精灵随即对她的声音产生反应,并动作缓慢地迈步朝她走来。动作慢条斯理、通称呜呵子的大树精灵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俯瞰著启太与阳子。
阳子有点得意地对她发号施令:
「来,麻烦你。治好他,不对,是治好启太身上的伤势吧!」
刚刚那一瞬间的欲言又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露出一副狐疑表情的呜呵子虽然微微侧头,但还是依照阳子的命令,伸出手掌盖住启太。面露虚弱濒死神情的启太则伸出颤抖不停的手,在笔记本上写下『谢、谢谢你们啊,阳子、呜呵子。』这行字给她们看。
接著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现象,不过启太写字的动作却变得越来越有活力,过了一会之後,只见他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并活力十足地开始拆下身上的绷带。
「呀哩☆」
「哇……」
看见他这番反应的阳子,相当佩服地抬头仰望著大树精灵,嘴里不禁发出了感叹声:
「你也真是够了不起了。」
此时,启太笑容满面地看著阳子。
「阳子,谢谢你治好了我的伤势☆」
仿佛在诉说这句话似地,启太牵起阳子的手,紧紧握住不放开。而且还不发一语,笑咪咪地对阳子面露微笑。让阳子顿时羞红了双颊。启太的表情实在太过犯规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脸上才会浮现出天真无邪,使女人心彻底陶醉其中的笑容。太奸诈了。
她心想:相信今後他一定会再犯下各式各样的恶行,最後也必然会靠著这张笑容来换得自己的原谅吧。
这时,启太突然伸手按著背部,「啊!」地大叫了一声。
阳子顿时露出吓一大跳的表情。
「怎、怎么了吗?」
只见启太有点慌张地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给她看。
『哈、哈哈,我的伤好像还没完全痊愈。不过没什么大碍,我只是感到筋骨有点僵硬罢了。』
阳子看过纸上的讯息之後,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嗯,不过总而言之,你还是不能太过勉强自己喔?知道了吗?」
启太笑著点头回应这句话,并以手指捏出一个圆圈,打了个「0K」的手势。
另一方面,木雕的魔导人偶库珊知佩则抱著装有仮名史郎照片的相框。截止目前为止,置身在照片当中,宛如已经相当豁达地接受了所有命运安排的仮名史郎,突然睁开双眼。
「……差不多可以了,我们先回去川平本邸一趟再说吧。一切有劳你了,库珊知佩。」
「收到收到。」
库珊知佩闻言,立刻摆出了解的敬礼手势。 .
大叫一声「合—体—!」之後,便将头上那个装有仮名史郎照片的相框高高举起。
接著又放了下来。
噗咻。
由於相框背面黏著一条头带,因此库珊知佩像是戴上面具般,将仮名史郎的照片叠在自己脸上。接著又利用附挂於左右两侧的连结带,在後脑杓打上一个结,藉此紧紧固定住相框。
感觉上仿佛是把库珊知佩的脸换成了仮名史郎的脸。
或者该说,会给人一种好像仮名史郎的脸附挂在库珊知佩这具木雕躯体之上的观感。
在库珊知佩转换方向,踩著轻灵脚步离开现场的过程中,仮名史郎一直轻声啜泣个不停……
他只能不断埋怨自己所遭遇到的悲惨命运。
其他犬神少女们也纷纷齐聚到摆出坐姿的敔太身边。呜呵子则当著她们的面走回精灵们的身旁,又开始进行不停兜圈子的行动。
「话又说回来,他们究竟还要花上多久时间在那边绕圈子才行呢?」
双手交叠於後脑勺的妙音开口询问启太,启太默默看了护久夜一眼,护久夜则有点支吾其词地回答:
「这个嘛,听说得花上一昼一夜的时间,也就是由现在开始,绕上整整二十四小时。」
「啥米?」
妙音闻言不禁睁大双眼,护久夜则换回冷静神情,微微点了点头:
「而且在这种状态底下,好像还不保证一定能够成功。精灵们必须吸收到同样份量的太阳及满月光华,否则将无法开启门扉。」
护久夜意有所指地朝著天空竖起手指。
「现在天气不是有点阴阴的吗?」
「呃~~」
芙拉诺摆出以手指抵住额头的姿势,开口询问护久夜:
「换句话说,护久夜你从那个叫什么来著……」
「你是指伊文·哈萨德吗?」
「对对,这就是你从那名占卜师口中打听到的方法吗?让精灵们像是老虎变成奶油的童话故事一样,在那边不停地绕圈打转?」
护久夜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衣麻里及沙世加则感到有点不解地皱起眉头:
「啥~~?这则预言未免也太过随便马虎了吧?」
「具体而言,是有点随便没错。」
「说真的啦,要是今天一整天都是乌云笼罩,那可怎么办啊?」
「若是碰到这种状况……」
被她们俩这么一问,护久夜点头做出回应:
「大概就必须等到下次满月之日来临,再重新进行仪式才行吧。」
少女们纷纷发出了「什么嘛~~」的不满声音。因为就先前护久夜、栋与启太的表现看来,她们都以为薰马上就快要回到她们身边了。结果却换得这么令人失望的答案。
栋面露苦笑,好言安慰众人的情绪:
「各位,我们都已经等待到现在了。相信晴朗的满月之日必定会来临,千万不可焦躁喔。」
「有有~~!我有问题!」
此时,突然变得很有精神的智羽高高举起手臂发问:
「呐、呐,这么说来啊,如果能够顺利地在晴天进行这种绕圈圈的仪式,薰大人就会立刻回到我们身边吗?」
面对这个问题,少女们的视线又再度集中至护久夜身上。护久夜则忍不住转眼望向启太。启太则微微点了点头。附带一提,不晓得为什么,阳子只是一直默默地注视著启太。
护久夜清了清嗓子,尽可能以平静的声调做出回答: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呃……是的。听说仪式成功时,会出现一扇任意门,而原先消失的人将会透过这扇门出现。」
「哦~~!」
少女们纷纷发出欢呼声。芙拉诺露出有点迫不及待的模样抬头看著天空。
「不晓得天空会不会放晴呢~~?」
蔺草则微微推高眼镜,面带微笑回答:
「不过气象预报说今天会是先阴後晴的天气,所以我觉得今天也不一定就绝对不会成功啦。虽不晓得到底需要吸收多少日照量及月照量才行,但真希望这一次就能顺利完成仪式呢。」
就眼前局面而言,其实少女们之间所拥有的情报量存在著些许落差。首先,在场就只有护久夜听过伊文·哈萨德的预言。而基本上她也只向启太与栋报告过预言的详细内容。
少女们始终不知道伊文·哈萨德的预言正确内容到底为何。当然,她们偶尔也会有机会听见护久夜提起预言的概要描述,或者针对预言提出疑问,不过实际上截至目前为止,护久夜都未曾正确告知她们为什么需要借助这四组精灵的力量,或者究竟该如何运用这四组精灵等等细节。
可是她却觉得这样其实就很足够了。
基本上少女们可说是非常看重身为队长的栋,以及主人职务代理人启太的一言一行。若用极端一点的说法,少女们会认为就算栋及启太并未将事实真相告知自己等人,只要她们能够抵达他们所相信的终点,这样就很足够了。
在场只有蔺草,以及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变化的天宗,悄然且暗中察觉到一项事实——那就是栋、护久夜以及启太绝未正确地告知她们所有真相。
蔺草由於跟栋最为亲近,所以她早就知道此事。
真要讲坦白一点,其实就连栋本人起初也并未被告知为何必须找齐这四组精灵的正确理由。
相当难得的是,唯有这次是由护久夜独断横行地决定了整个行动的细节安排,直到启太突然在海外现身为止。栋虽然或多或少感到不悦,但还是秉持著相信护久夜的态度,投入全副心力进行「找齐四组精灵」这个由她口中说出的唯一目的。
换句话说,指挥权便因而暂时移交至护久夜手上。 .
当然,栋虽从未向蔺草吐露过自己心境的微妙变化,不过蔺草既有办法正确地洞悉到栋心中某种程度的想法,栋当然也大概知道蔺草其实能够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部分思绪。正如护久夜、芙拉诺及天宗三人之间存在著一道紧密羁绊一样,栋与蔺草也有著一条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分毫的坚定联系。
不过自从启太与自己等人会合之後,状况开始产生变化。
假设蔺草的洞悉无误,则事实真相必是如此:护久夜将无法告知栋的秘密说给启太听。而启太则认为他与护久夜只能跟栋共同拥有这个秘密。
依照他的行事作风,八成是考虑到各式各样的背後关系,以及今後众人的未来景况,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吧。
所以栋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很清楚实际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明明清楚感受到蔺草早已察觉此事,却还是没有主动开口对蔺草说明。不过蔺草依然对栋展露微笑。因为她相信川平启太,以及栋这名跟自己同龄的堂姊所做出的判断。
她深信这样做一定是最好的决定。
既然如此,她的角色定位自是再明白不过。那就是为了主人,同时也为了众人好,自己只管一如往昔地扮演奸从旁协助的助手职务即可。
附带一提,一脸呆滞的天宗则只是靠著她那超高水准的艺术家直觉,不经意地发现了护久夜、栋以及其他几个不自然的地方。
不过她也如同往常一般,什么话也没说。
她受到芙拉诺担心天空阴晴状况的模样所牵引,也跟著抬头凝视著天际。
脑子里则浮现出「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用绘画来表现出今天早餐所吃的岩海苔那股可口美味呢?」的古怪念头。
「呜~~我真的好想待在这边一直看,看到薰大人再次回到我们身边。」
在少女们之间,只闻智羽一脸不甘心地率先出声。自知还只是个小孩子的她,果然没什么自信能够熬夜熬一整个晚上不睡觉。她打算不管别人再怎么说,都要靠著狂喝咖啡(虽然她几乎从没喝过咖啡这玩意)或其他提神饮料,来帮助她彻夜守候薰的回归。护久夜不禁面露苦笑。
「不用了啦,智羽。不管再怎么快,都还是得花上整整二十四小时啊。」
「也就是说即便观看仪式进行过程,也没有意义可言喽?」
「反过来说,等到仪式完成时,我们无论如何都非得在场不可呢……只不过就现在的天气看来,似乎也很难判断这次能不能成功就是了。」
少女们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各自思考著有关她们所丧失、离别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主人之事。妙音感慨万千地深深吸了口气,脸上也泛起一丝绋红:蔺草不停沉吟点头:芙拉诺则是一脸幸福地微眯双眼。
就只差那么一小步。即便这次不幸失败,薰也已经来到众人伸手可及的地方了。
这是一段既艰辛且漫长的等待时光。全场笼罩在一股感慨颇深的气氛底下。
「咦?栋,你哭了吗?」
发现栋不经意地轻轻擦拭了眼角,衣麻里及沙世加随即开口取笑了她一番。不过……
「衣麻里、沙世加,你们还敢讲咧!你们俩不也是有点目泛泪光吗~~」
正如芙拉诺半开玩笑的指摘一般,衣麻里及沙世加眼眶也噙著些许泪珠;护久夜双手插在白色上衣的口袋里,低头看著地面,脸上带著微笑神情;天宗则是心不在焉地抬头仰望著天际。
智羽似乎也差点就哭了出来,只见她慌慌张张地先伸手擦掉眼角泪珠之後,笑著大声宣言:
「等薰大人回来之後,我一定要先请他跟我一起玩电动玩具!」
接著她又抓住启太的肩头,在他背後蹦蹦跳跳地跳个不停。
「好不好呢?启太大人?启太大人也会陪人家一起玩对不对?」
「这小妮子真是够了。」
「你也太厚脸皮了吧!难道你打算独占启太大人及薰大人吗?」
双胞胎姊妹的这一番话,惹得少女们哄堂大笑。现场气氛变得和缓许多,少女们也彼此定睛凝视著对方。太好了,能够跟这群同伴一起努力到现在,真是太好了。众人心中部充满著这样的欣慰之情。
此时,栋脸上露出优美的微笑,说出一句话做为结论:
「那么,这样子做好了。总之我们先暂时解散,等到明天早上再重新集合。不过要是临时发生什么状况,将会导致前功尽弃,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分成两人一组,每组轮流花四小时在此担任守卫的职务。您觉得这个方案如何呢,启太大人?」
栋将视线投射至启太身上。启太露出满面笑容,对她竖起大拇指。这是代表「G00D!」的手势。阳子则眯起双眼,发自内心地轻声说出一句话:
「要是你们的主人能够早日现身,那就好了……」
「啊,启太哥哥!」
就在这时,方才暂时离开了现场的薰出现在宅邸那边,并招手示意要他过去。
「奶奶打电话过来找你喔!」
听见她这么一说,启太彷佛发出「哦~~」的声音似地轻轻抓了抓头,接著抬头望向阳子。
「跟我走一趟吧。」
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愿。阳子点头「嗯」了一声。随後启太站了起来,轻轻举手对众人致意,便笑著与阳子一同离开现场。在场所有人均不约而同……栋、蔺草、妙音、护久夜、天宗、芙拉诺、衣麻里、沙世加及智羽,同时相当有礼貌地向启太鞠了个躬。薰原本虽想跟著启太一起回宅邸,不过却改变了心意,主动靠近这群犬神少女。
「那个啊,方便打扰一下各位吗?」
她露出感到有点困扰的笑容对众人说。
「嗯,薰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呢?」
栋代表大家做出回应,薰则表现出难以启齿的模样:
「其实啊,是我想去搬一些零碎行李回宅邸,不晓得有没有人可以帮我这个忙?」
「啊,有有有~~!」
智羽活力十足地率先举手:
「我愿意帮忙唷!薰小姐!」
但是,除她之外的其他人却……
「咦?你们是怎么了啊?」
甚至令智羽不禁看傻了眼。
只见其他人不是不经意地低著头,不然也只是互相看著彼此,就是没人积极地表现出愿意协助薰的意愿。薰脸上感到困扰的表情则显得更为凝重,但她的反应也仅止於此。
栋及护久夜互相交换了眼神。
「那么,我也来帮忙吧。」
栋跟著举手。随後她只丢出了「蔺草,後续的轮值安排表就拜托你处理喽。」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现场。薰则是瞬问,真的只是瞬间觉得很难过地压低视线。接著她轻轻对在场其他犬神们鞠躬致意,转身随著栋一起离开。
智羽依然露出感到很不可思议的表情,交互看著栋与同伴们,最後也追著两人的身影而去。那是一幅相当奇妙的光景。
只有排名第一的栋及倒数第一的智羽愿意跟随薰。过了一会……
「这样真的好吗?」
蔺草转身面对其余众人,简短抛出这个问题。她脸上浮现出对自己的判断感到不太有自信的神情。相较之下,面露毅然表情的妙音则开口回答:
「嗯,虽然栋好像已经认同了她。」
却只说到这里就暂时停住。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也非得追随栋的决定不可。此乃妙音这番话的言外之意。
其他少女们似乎也都抱持著同样的看法。
「毕竟她还没让我们见识到……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以及她到底具备著什么样的力量。」
妙音边点头边接著说。芙拉诺则是伸长了脖子,开口询问双手插在口袋里,莫名其妙地发出「嘻嘻」笑声的护久夜。
「护久夜,你看起来好像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喔?」
护久夜却摇了摇头:
「没有啊。」
芙拉诺忍不住嘟起嘴唇:
「总觉得护久夜你每次碰到这种状况,都会变得很奸诈。」
「各位,说真的啦?」
此时,衣麻里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沙世加也换上一张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不是开始下雨了啊?」
所有人同时发出了「唉~~」的失望叹息声,接著抬头仰望天空。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天空确实开始飘起了雨。
栋、薰及智羽一行人行走在宅邸的走廊上,三人胸前分别抱著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川平薰以前穿过的衣服、以及使用过的私人物品。
薰开始准备整理哥哥回来时要给他使用的房间。
她们的目的地是位於二楼最底端那间原本被当成客房使用的房间。由於房间里本来就备有床铺及衣柜,因此她们只要将行李搬进房间,最後再打扫乾净就可以了。
窗帘、床单、棉被等等,都是由薰自己到镇上买回来的新货。说老实话,替即将回归的薰准备一间房间,是个连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意外盲点。
, 仔细想想,他已经不再身怀任何秘密,所以也没必要再继续瞒著众人,躲在秘密房间里面睡觉过夜。
相信他绝不会是出於个人兴趣,才过著这样的生活才对。
虽然因为过往的习惯,使得栋总是不经意地未曾担心过薰日常生活当中所碰到的问题,然而从以前就一直跟货真价实的薰一起生活的薰妹妹,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就是跟她截然不同。
薰她是这么机灵地在准备著他的寝室,以便日後迎接他正式归来。
但是其他少女们对此事却仍旧一无所知。
栋内心暗自浮现出一个想法。这八成是因为薰她具备著与启太及薰截然不同的个人特质所致。只不过如今连她自己也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薰拥有等同於启太或薰的器量。
现在的薰,依然只是言行举止有点战战竞竞,给人一种不可靠印象的少女。
「薰小姐。」
不自觉地出声叫住她之後,栋突然觉得有点後悔。
但是由於走在前面的薰停下脚步,开口回问她:
「栋,怎么了吗?」
因此栋也就顺势对她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您是否很在意……那群孩子们的态度呢?」
就连蹦蹦跳跳地走在薰前面的智羽也跟著回头,薰则依然面向前方,微微低著头回答:
「若说不在意,大概也只会是自欺欺人吧……」
「咦?什么什么?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智羽「躂躂躂」地往回跑,交互看著栋及仍旧背对著她的薰。栋不禁面露苦笑,伸手轻抚智羽的头。
「智羽,你在我们离开宅邸的这段期间,好像跟薰小姐相处得十分融洽呢。」
她先是愣了好一会儿,随後露出满脸笑容回答:
「因为薰小姐是个相当风趣的人啊!」
栋则换上了一张感到有点意外的表情。
她很风趣?
「话又说回来,我总觉得刚刚妙音跟蔺草她们的模样有点奇怪耶。她们怎么了吗?」
智羽肯定无法理解吧。
她不仅把薰当成一个年纪相近、又很处得来的游玩对象,也同时以犬神的身分认同了薰的存在。相信她的双眼必定看见了将来薰可以成为犬神主人的本质。
但那却也是连栋如今都还无法看得一清二楚的本质。
薰那道沮丧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如同一名平凡少女,甚至不经意地给人一种她即将伤心落泪的感觉。
「……薰小姐?」
智羽微微侧著头。如今回想起来,智羽也是在所有犬神同伴当中,最早察觉到启太具备特异性质的人。
直到此时,薰总算才回头望向栋。
看起来她并不如想像中那么沮丧,只见她皱著眉头对栋说:
「那个啊,相较於她们对待我的态度,其实我从刚刚开始,就对另一件事情感到更为在意,你愿意听我说吗?」
「嗯?」
栋不禁愣了一下。薰则定睛直视著栋。
「我从刚刚就一直想说该讲出来,虽然後来又觉得这种说法好像只是多管闲事,不过还是请容我讲出我的想法喔。」
「喔……」
「就是啊,栋你曾经是薰哥哥众多犬神们的队长,对不对?」
「嗯,基本上我现在也还是她们的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说的是啊,虽然因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才以实际行动来力挺我,不过你真的不用这样勉强自己啦。你是因为我是薰哥哥的亲妹妹,所以才这样在许多事情上头对我付出关心吧?谢谢你。」
「什么?这这这……您误会了!我绝对不是因为这样才……」
栋急忙摇头否定,薰脸上露出嫣然笑容。此时,一阵奇特感受快速窜过栋的背脊。
「跟你说唷,你不用担心我啦。」
她的笑容……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总有一天必定会跟大家成为好朋友啦。别看我这样,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喔。」
她神情认真地说:
「如果是普通女孩也就算了,但如今我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喽,我知道她们是一群拥有犬类本性的女孩子。既然如此,那就不成问题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小狗,我到最後都必能跟它们培养出友谊。相较之下,你一直做出跟大家不合的举动,反而更令我担心不已喔。啊,当然,我虽相信你们绝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小事而反目成仇,但你的行为总是会害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尴尬吧?这才是真正令我担心的情况啊。」
「请问……」
栋打断薰的发言,对她提出询问: .
「您该不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著这件事情吧?」
「嗯,是啊。」
这一问使得薰也露出傻眼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
唉……栋内心浮现出多少感到扫兴的念头。
真是的,原来薰并不太在意众人对她的冷淡态度。她一定只是认为这群养在家里的小狗,到现在还不太愿意亲近自己,只不过是这么点程度的小事罢了。而且她还反过来关心栋的立场。
栋侧目瞄了智羽一眼,只见她脸上充满了笑容。
虽然她猜想智羽肯定无法确实理解,自己与薰究竟在谈什么,但栋也被她逗得浮现出笑容。
虽然还不太清楚,虽然还无法看见。
但她觉得薰身上必定存在著某种特质,栋心中的猜测已转变为平静无声的确信。不管是精神层面也好、身体能力也罢,薰的表现八成都弱到压根无法与启太或薰大人相提并论。
她是个既容易紧张且畏首畏尾,个性怯懦又怕生的女孩。
然而栋由衷认定,在她内心深处必定隐藏著某种特质。
「请原谅我方才的失礼。但是呢,我绝非因为薰小姐身为主人胞妹,所以才愿意帮助您喔。我们走吧。」
栋面带微笑地回答了这句话之後,便领头开始往前走。接著又转身望向背後,彷佛邀请薰与她同行似地伸出手臂。
虽然只能看出些许徵兆,伹见薰颇为开心地面露微笑,追著栋的背影迈开脚步。
「嗯。」
「栋,谢谢你。」
智羽也踩著欣喜的步伐跟随两人一起离开。
另一方面,与川平当家通完电话(请阳子对著话筒念出写在笔记本上的字句)的启太沿著走廊前进时,恰巧看见发出「喀锵喀锵」声响,走路姿势活像生化人的仮名史郎和库珊知佩,从走廊另一端迎面而来。
只见木雕人偶头上挂著一张仮名史郎的脸部特写照片。
看起来感觉有点像是螃蟹脚的双腿,加上愚蠢地高举於头顶、交握形成一个大圆圈的双手,跟那张正经八百的脸部特写照片,成了相当可笑的对比。阳子看了差点放声大笑,只得赶紧躲到启太背後,藉著咳嗽敷衍过去。
另一方面,启太也为了不露出笑容,硬是扳起一张有点诡异的表情,简短丢出一个问题:
「你要回去了吗?」
仮名史郎神情严谨地点了点头:
「嗯,因为目前情势似乎不太乐观。」
启太微微侧著头,仮名史郎「哦」了一声做为回答。
「我是指关於先前本局要求我们引渡赤道斋及大妖狐一事。」
启太闻言皱起眉头,仮名史郎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真是令人困扰啊,偏偏挑在这种忙乱的时候提出要求……就算我想回去解释一番,无奈我本人目前还维持著这副德性,大妖狐及赤道斋也都被困在照片结界里面。」
启太像是说出「说的也是啊」似地点了点头。
库珊知佩可能是因为闲著没事干,竞开始做起收音机体操。仮名史郎则始终保持著正经八百的态度。
「搞不好这件事情本身是由於某人走漏风声所引发的。不过总而言之,我会再试著努力与当局高层进行协商。如果你处理完川平薰一事,能够顺便助我一臂之力,当然是再好不过。」
库珊知佩前後左右地不停摆动著手臂,由於启太不知是该开口大笑才好,或是维持严肃神情比较妥当,因此只能先露出肚子似乎有点痛的微妙表情,接著才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下『谢谢你在许多方面都帮了我们大忙。』这行字,并拿给仮名史郎看。
「不必客气。」
照片中的仮名史郎对他点了点头,飒爽地发号施令:
「那么,後会有期。无论最後结果为何,都请记得回报一声!库珊知佩,我们走。」
「了解了解。」
木雕人偶转身背对启太,再度踩著「喀锵喀锵」的步伐离开现场。启太凝视著他的背影。
『那个人也真是名符其实的背到家呢。』
内心顿时产生上述念头,并彻底忘记自己由於重覆上演因误会及灾难而引发的裸奔情节,最後甚至被冠上「裸王」这个污名的现况。
「开始下雨了耶~~」
「下起雨来了呢~~」
虽然这阵烟雾般的毛毛细雨顶多只是微微淋湿了在场众人的头发或肩膀,不过浓密乌云确实已经笼罩整片天际。衣麻里及沙世加叹了口气:
「唉……」
「这次果然无法顺利成功啊。」
「不可以这么轻易就宣告放弃唷~~」
此时,芙拉诺挺身而出。
「我们一起祈祷吧~~放晴吧~~山海快点放晴吧~~来啊~~衣麻里、沙世加,劳烦你们俩各自在脖子上套上一个绳圈,然後很自然地垂挂在那边那棵树的树枝上头好吗~~」
「哇咧,你这个冒牌巫女!」
「居然叫我们上吊?」
「不是啦~~我是请你们俩充当一下晴天娃娃而已嘛☆」
「被你这么一搞,我们岂不是就挂了!」
吵吵闹闹地喧哗个不停的少女们,在持续飘降的微微细雨当中,始终没有离开庭院的打算。她们就是觉得很难抽身离开此地,明知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但她们心中却都存在著一股不安情绪。虽然现在只不过是下了点小雨,若此时此刻转身离开庭院,深怕日後将再无机会重新见到薰。或许该说她们同时也对在这阵寒冷细雨当中,依然毫无怨言地持续兜圈兜个不停的精灵们感到很过意不去。
只不过他们似乎也已经觉得有点疲劳了吧,有时还会停下脚步稍微休息一下。
甚至在此时此刻,精灵们也都心不在焉地停止了一切动作。
「我们是否至少应该在这个时候,替他们撑伞挡个雨比较妥当一些呢?」
蔺草转身询问其他少女们的意见。
「那可不一定喔?」
护久夜将沾黏在脸颊的银色头发往上拨,苦笑著做出回应:
「反正他们看起来好像也不太在意,所以我想大概也不太需要吧?」
另一方面,妙音站在离众人较远的地方,面露困扰神情定睛注视著精灵们,特别是春之精灵。此时的她,满脑子想著启太委托她执行的几项费解命令。
妙音虽然一路忠实地执行这些命令直到如今,但这此云叩令究竟隐含著什么样的意义呢?
她完全搞不懂。因为启太只展现出一脸歉疚的模样。
但是对妙音而言,能看见他这样的反应就已经够了。她不知理由为何。不过既然是犬神主人川平启太亲口交待之事,那么想必这些事情肯定十分重要才对。
她这么认为,同时也并不讨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她反而还有点难为情地笑逐颜开。因为启太这样对她说:
「妙音,因为是你的关系,我才敢将这些事交托给你。虽然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详细理由,也无法得知这些命令最後究竟有没有意义可言,但……你愿意接受我的委托吗?」
启太再三交待妙音,要她千万不可对其他少女们提及此事。这是当然了。秘密当然最好只有两个人知道就好。当她表现出了有点闹别扭的态度,启太便答应在事成之後,他愿意无条件答应她的一项要求。
我究竟该请启太大人为我做些什么才好呢?约、约会?
不、不对不对!虽、虽然这跟我所想的不太一样。虽然跟我所想的不太一样……
可是,我很希望能跟启太到别的地方玩,而不是只要他陪我练习跑步。例如游乐园?
上、上街购物?
该、该要求他买什么给我呢?要他买什么给我才奸?
还是乾脆铁了心,请他陪我一起去看电影好呢?或者两人一起到咖啡厅喝下午茶?点、点杯巧克力圣代?呀~~
当妙音独自一人既高兴又难为情地进行著脑内妄想(要是被人看穿了她如今的想法,她八成会马上被自己的羞怯之情给杀死吧)之际,护久夜来到她身边叫了她一声:
「……妙音?」
「……嘻嘻嘻。」
「妙音?你有没有听见我在叫你啊?喂!妙音!」
「咦?呜哇!」
妙音整个人缩成一团跳了起来,随後睁大双眼。
「哇、哇;吓、吓死我了啦~~护久夜,你、你干嘛突然跑过来吓我啊?」
护久夜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妙音。
她不发一语,甚至让妙音感到有点坐立难安地盯了她一段时间之後,接著仿佛同病相怜似地半阖双眼对她说:
「劝你最好还是节制一点,否则日後你只会品尝到各种不同的难过滋味喔?」
妙音顿时变得满脸通红。
「你、你所指的到底是什么事?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护久夜?」
她双手插腰,抬头挺胸地回问。护久夜则轻轻叹了口气,换上一副看似怀念往事,又好像羡慕妙音年轻本钱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妙音的肩膀。
「算了,不说也罢。这不过是老女人的无趣牢骚罢了。」
「我就说不是了嘛!护久夜你一定是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对不对!?」
「咦,等等。你跟我的立场相差甚远……我所碰到的状况并不允许我采取行动,至於你嘛……对象又跟我不同。」
护久夜以手掌托著下巴,边沉吟边点头:
「嗯,在这种状况底下,说不定即便你堂堂正正地抢走那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喔。」
妙音双颊变得更加通红,卯起来不断上下挥动著双手辩解:
「我什么都不会抢啦!」
衣麻里及沙世加这对双胞胎则「哼」了一声,并露出有点愠怒的目光看著这一幕。蔺草脸上浮现出困惑表情:天宗则只顾著抬头仰望天际。
此时,芙拉诺毫无前兆地夹著叹息抛出一句话:
「呐,话说回来啊?抚子她目前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此话一出,原本大声吵个不停的妙音,以及换上一张扑克脸调侃著妙音的护久夜都停止动作,回头望向芙拉诺。衣麻里及沙世加则分别伸手抓了抓头。
「现在她是不是还在什么地方流浪徘徊呢?」
这对生性喜爱热闹的双胞胎姊妹,难得用上这么寂寥的语调。
「她一定还不晓得我们如今已经快要救回薰大人了吧?因为她还独自一人流落在外啊。」
护久夜不禁低头。妙音换上一张仿佛说著「你怎么了吗?」的表情直视著她,似乎有点担心护久夜。护久夜简短回了一声:「没什么,我没事。」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悄然拉开与妙音之间
的距离。
「……抚子。」
芙拉诺轻声嘀咕著说。
「奸可怜喔。」
「……是啊。」
蔺草眯起隐藏於眼镜後面的双眼,
「她明明不用再烦恼抢救薰大人的事,明明没人会出言责备她啊……」
无言的气氛持续了好一阵子。
最後,蔺草带著微笑说出一句话:
「其实啊,各位知道吗?栋她打算等薰大人回来之後,就马上再度动身出国喔?」
「咦?」
少女们都相当惊讶地将视线集中至蔺草身上。
「这又是为什么呢?」
护久夜八成也是首度听见这桩消息吧,她颇感困惑地出声询问。蔺草则是语气温柔地回答:
「她说啊,这次出国的目的是为了将抚子找回来。为了早日将薰大人已经回来的好消息告诉她。所以栋她说她非去不可……自从踏上寻找精灵的旅程开始,她就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呢。」
少女们纷纷屏住呼吸,接著一阵平静的感情漩涡开始席卷在场众人。平常明明很罗哩叭唆,她自己明明也很想在许多事上向薰好好撒个娇。
但她每次只要面对这类关键时刻,就必定会展现出身为队长的气慨,做为众人的榜样。
栋就是这么兼具威风凛凛及温柔婉约气质,同时又一心为同伴们著想的队长。
「嘿嘿。」
衣麻里及沙世加率先竖起手指擦了擦鼻间。
「既是这样,我们也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陪著队长一起出国好了。你说好不好啊,沙世加。相信那个服装品味很糟糕的队长,八成也会觉得独自一人很寂寞吧?」
「没错~~反正我们也跟马柯纳老爷爷讲好,日後会再找时间去看看他,所以啦……我们就再次启程前往海外吧,衣麻里!」
「啊,那芙拉诺也要去!芙拉诺等人也要去啦~~!没错吧~~天宗?」
依然抬头仰望著天空的天宗点了点头;蔺草则默默地保持著微笑神情,但是她大概早已下定决心了吧。即便必须走遍天涯海角,她也决定要与栋一同行动。
为了主人。为了同伴,这便是促使蔺草暗自打定主意的原则。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护久夜,脸上则浮现出淡淡的苦笑表情。
「喂喂喂,我说你们几个啊,这样到时候岂不是都没人可以留下来照顾薰大人吗?」
「哎呀,只要把妙音跟智羽留下来不就得了。况且你不是也会留下吗,护久夜?」
衣麻里回答:
「若能乾脆顺便请启太大人他们一直住在这栋宅邸,那就再好不过喽。对吧?妙音?」
沙世加话锋这么一转,妙音面红耳赤地不断挥动手脚驳斥:
「够了,你们干嘛都把这个话题抛到我身上来啦~~~~!」
少女们见状忍不住哄堂大笑。就在众人觉得撼动空气的阵风力道,以及大气所夹带的沉重湿气都梢微减轻一些时——
「啊。」
一直盯著天空变化的天宗轻声抛出一句话:
「雨停了……」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只见云层开始浮现出少许空隙。而空隙的浮现就如同信号一般,精灵们又再度缓缓动了起来。
之後除了智羽之外,蔺草将少女们分成四组,并决定了每一组轮班顾守精灵们的时间。第一班由衣麻里及沙世加负责(第一天下午三点~六点,以及第二天的凌晨三点~早上六点),第二班换护久夜与天宗(第一天晚上六点~九点,以及以及第二天的早上六点~九点),第三班为栋跟蔺草搭配(第一天晚上九点~凌晨十二点,以及第二天的早上九点~中午十二点),最後再交给芙拉诺与妙音接捧(第一天凌晨十二点~三点,以及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下午三点),四组人马就依照上述顺序轮班。
其他少女们则照常吃饭,或是到浴室洗澡,过著跟平常没两样的日常生活。
只不过大家似乎都有点静不下心,因此绝大多数时间都聚集在客厅,不是心不在焉地喝著茶,就是看看电视节目,并坐立难安地注意著时钟的分针,以及逐渐变暗的窗外景色,由衷期待著能够赶紧听见轮班的伙伴们传回什么好消息。

云朵快速在天际飘移。
群树沙沙作响,投射过来的影子怱隐怱现,近似闪烁的灯光。只要一抬头仰望天空,便可发现碎散云朵有时会遮掩住明亮的满月,随即又因为无法长时间滞留於原地,而被吹散至宽阔的天际彼端。
微弱的黄色光芒笼罩住整栋宅邸。
晚上七点。手上提著灯笼的川平启太带著阳子一同来到庭院。
「喂~~!」
他扯开嗓门喊了一声之後,接著大大挥动手臂。在这个时段负责顾守的护久夜及天宗回头望向声音来源。
「啊,启太大人。」
护久夜脸上绽放出微笑神情。
「……」
天宗则是轻轻向他鞠躬致意。
启太朝气十足地跑向她们,但不晓得为什么,他却突然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随即双手插腰,前後左右地使劲摆动腰部。
该怎么说才奸呢?那是一种感觉有点猥亵的摆动方式。
「?」
护久夜表现出感到十分讶异的样子,天宗也一脸狐疑地微微侧著头。启太依旧满脸得意地持续扭腰,从他背后出现的阳子则露出冷笑的半阖眼神,举起拿在手上的两罐饮料说:
「启太他啊,是想对你们说『我带饮料来给你们喝咯(注:日文原文为「差し入れ」,亦可解释为某种动作)啦。』」
启太咧嘴大笑,卯起来点头。虽然他不停拍着自己的膝盖,独自一人笑得相当开心,不过其他人却都没对他那近似性骚扰的中年男子黄色笑话产生反应。护久夜面露微笑,双眼焦点只集中在阳子身上。
「谢谢你。」
「不客气啦~~」
阳子笑容满面地回答。她一边将罐装奶茶递给护久夜及天宗,一边开口询问:
「那,目前情况如何?」
「这个嘛……」
护久夜转身望向背後,以目光对阳子示意:
「还是老样子,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在零碎的月光底下,只见精灵们纷纷露出了身心俱疲的模样,脚步沉重地在原地不停打转。阳子见状不禁皱起眉头。
「他们也真是辛苦呢~~」
「是啊,要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回报他们所付出的心力,不知该有多好……」
护久夜以冷静语调说出这句话时,动手打开了饮料拉环。在她身旁的天宗也做出同样动作。直到此时,启太才知道原来在场众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傻眼地拾起头来。
嗯嗯。他交抱双臂,侧著脖子。随後伸手拍拍阳子的肩膀,并用力点了点头。
「!」
他那正经八百的眼神惹得阳子不禁嘟起嘴巴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啦。」
天宗及护久夜同时表现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只见阳子有点不服气地丢下一句话:
「等到你们两人独处时,要是你敢对护久夜做出什么调戏的举动,待会就给我走著瞧!」
接著她牵起天宗的手。
「天宗,暂时先跟我离开这里好吗?启太他说啊,接下来想跟护久夜聊点私密的话题啦!」
「咦?」
天宗疑惑地回了一声。阳子则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持续出力拉著天宗。
「启太他说,那是关於启太他爸爸的秘密话题啦。真是够了!要不是护久夜曾是启太他爸爸的犬神,我才不会轻易答应让你们两个独处!」
天宗的浏海晃动了一下,导致她那双夹带疑问目光的双眼瞬间外露。但是她却马上被阳子拉走,逐渐退出两人的视野之外。阳子在即将转弯进入本邸之际,大声地说:
「只给你们十五分钟喔!我真的只准你们俩独处这么一小段时间喔!」
启太苦笑著目送她们离开,护久夜则是双手插在白色上衣的口袋里,面露头感佩服的表情摇了摇头,轻声嘀咕:
「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呢……」
启太急忙由口袋里掏出一块塑胶垫,摊开铺在略含湿气的草地上,随後自己便一屁股坐在塑胶垫上,并招手—不意要护久夜过去。
接著敔太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写下『哎呀,她毕竟是我的犬神嘛。』这行字,还一睑得意地在护久夜面前摆出抬头挺胸的姿势。护久夜边面露苦笑,边弯腰坐到启太身旁:
「不过,看来您大概也很难远离惨遭灾难纠缠的命运呢。」
「真是对不起。我原本打算回国俊,马上著手制作破除『沉默』魔法效果的解药,不料……」
护久夜颇感困扰地看了启太一眼。她原本有此打算,却因为碰上智羽所引发的那场骚动,导致她只能被迫先行动手调制众人所需要的解药。
面对她的赔罪,启太只是宛如说出「无妨无妨」这句话似地笑著摇了摇头,随即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文字:
『我现在已经恢复到每隔三十秒便可说出一句话的程度了。反正说话的时间间隔也逐渐缩短,我想就算不予理会,应该也会在不久之後完全康复才对。』
「话虽如此……但这样总是不太方便吧?」
「是没错啦。」
『不过啊,我不久前不是曾经被变成长了猫耳的女仆,然後又变成小婴儿吗?跟那些状况比较起来,这种只不过暂时失去讲话能力的症状,根本就不足挂齿嘛。』
写完这句话之後,启太摆出了放声大笑的姿势。护久夜则露出一副不知该感到佩服才好,或是该给予同情较好的暧昧表情。启太似乎当真已经习惯这种灾难时常临身的生活。
启太笑了一阵子之後,突然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拿起原子笔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
「那么……」
『就你看来,在其他女孩子们当中,是否有人已经察觉到些什么了呢?』
一看见这个问题,护久夜顿时露出有点忐忑不安的表情,接著她先是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压低声音做出回应:
「是的。」
『是谁?』
虽然算是因祸得福,不过在这种时候,只能依靠笔谈与人沟通的启太反而比较吃香。护久夜竭力压低声量回答:
「我猜蔺草及天宗八成已嗅得少许内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启太交抱双臂,在纸上写下『呵,姑且先撇开天宗不谈,要是蔺草完全没察觉到,反而会让我觉得比较奇怪一些呢。』这行字,并对她露出笑容。
护久夜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她无法开口对启太明讲,但搞不好天宗隐约所察觉到的内幕,远比蔺单还要来得深入,甚至知道启太、护久夜、阳子及栋究竟暗中在做些什么也说不定。
或许只是护久夜解读得过於深入而已。
别看天宗平常总是露出一副魂游象外的模样,但她其实拥有相当敏锐的直觉。唯一可以放心的,大概就是即便察觉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劲,她也绝不会脱口说出自己的发现给其他人听。
不仅如此,她甚至也没有对启太及护久夜提出任何疑问。
只是看到护久夜对她点了点头,天宗便不再多言,将所有事情全都交给护久夜处理。
此时,启太不经意地说出一句话,直逼问题核心:
「抚子。」
心脏猛然抽动一下的护久夜顿时抬起头来。只见启太神情严肃地挥笔写字。「霹哩」一声,他撕下一张写满字的笔记纸,并翻开下一页继续写下去:
『不过我觉得啊,她们俩就算有察觉到些什么,大概也只能联想到抚子跟这项仪式当中的某个环节有关而已。或者猜想你可能与抚子见过面……顶多仅止於这种程度的小事罢了。思。毕竟说穿了;就连我们自己也都是靠著相当大幅度的臆测及类推来展开行动。因此在这种状况底下,我们八成无法掌握住正确的事态演变吧。』
护久夜偷偷瞄了启太一眼。
一察觉到启太八成足刻意搬出抚子这个话题跟她进行讨论,护久夜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差点转眼环视周遭的冲动,并同步切入此一主题:
「我认为蔺草察觉到的内幕并不多,她八成只知道我们并未透露出一切详情而已吧?至於天宗,虽然我到现在也还摸不透这孩子的本质……但搞不好她已洞悉到更为深入的细节。」
启太「呵」地轻笑出声。
『她说不定是个出人意表的厉害角色呢。』
「启太大人。」
这次换护久夜主动对启太抛出问题:
「您认为抚子会在仪式进行之际现身吗?」
启太一时之间并未做出任何反应,最後才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只简短讲出这几个字,接著想说的话则写在纸上:
『正如我一再强调,我们所获得的情报实在太少了。另外,情报出处也是个大问题。因为这除了扣掉抚子确实将伊文·哈萨德的所有预言内容,全部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你的状况之外,任何一种情势发展都相当合理啊。』
启太虽然认为抚子现身的可能性颇高,护久夜内心却以疑虑眼光看待此事。她实在很难相信当时与她碰面的那个抚子,确实原封不动地说出了她所知道的一切情报。
『抚子当真只透露了这些跟仪式相关的情报而已吗?』
「是的,我最後一次与她碰见时,抚子她只说了『找齐四组精灵进行仪式』『带他们回我们那间位於吉日市的家,吩咐他们在庭院里依照这张图案移动』、『仪式随时都可开始,但精灵们必须经历满月之夜,持续移动整整二十四小时气以及气吸收同样份量的太阳及满月光华』这几项条件,虽然对话中夹杂著形形色色的修辞与寒喧字眼,但基本上她只转达了这些指示给我。」
『虽然其他占卜师也都说过类似的话,但这些条件未免也太马虎了吧?』
「我也有同感。」
护久夜点了点头。
「因此,我认为抚子的个人意志,很有可能大大地介入了所有情报的传递过程。」
启太对护久夜的猜测并未多作评论,相对的……
『为求慎重起见,我想再问你一次,抚子她真的有很明确地讲出「只要照我所说去做,薰就会回到我们身边」之类的话吗?』
「是的。」
『她有提到薰会以什么样的形式重返人世吗?』
「这部分她只是笑而不答。另外她又说,其实她本来很想独自一人完成所有程式,但光凭她一己之力,实在无法分身找齐及管理四组精灵,因此她才决定忍辱负重地出面求我们提供协助。」
『原来如此。我想也是啦,但为什么抚子不愿跟你们一起回来,一同参与拯救薰的行动呢?』
「当时她轻笑著对我说『因为我已是个不配得到原谅之人』又说『所以自己无颜出现在众人面前』。」
启太难得在嘴里小声咒骂了一番。虽然没听清楚他到底骂了些什么,护久夜内心却感到有点高兴。他目前正在盘算著各式各样的策略,而这基本上全都是由於他十分担心抚子及其他少女,才会如此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他就是因为替抚子著想,才会显得如此生气。
「算了,没关系。」
他「喀喀喀」地任由原子笔在纸上奔驰。
『总之不管如此,我们目前也只能采用这种方法。整体看来还真是完美无缺呢,虽说纯属口头傅承,但这毕竟是伟大预言家所留下的预言嘛。所以啦,我们虽不晓得其中究竟隐含著什么样的意义,但为了救回薰,即便抚子真的说了谎话,我们基本上也只剩下忠实地执行此法的这条路可走。就如同你找齐了四组精灵一样……』
护久夜点了点头。
最大的问题点就是传承预言的当事人已经一命归天。因此想知道原本的预言内容究竟为何,就只能依靠居中传话人的善意不可。
虽然护久夜也认为抚子应不致於动手杀害伊文·哈萨德,但事态似乎都朝向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却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要是护久夜能够再抢先一步抵达伊文·哈萨德的住处。
或许这一切事态必然会彻底产生改变也说不定。
「我……」
护久夜经过再三思考,才开口对启太说:
「正如先前我所禀告一般,我认为这项仪式基本上简直毫无意义可言。」
启太只是默默看著护久夜,护久夜也回看他的双眼,淡淡地说:
「大概只有一点,也就是必须找齐四组精灵不可的这项指示为真吧。我认为除此之外的一切提示,都只不过是抚子为了接下来方便自己采取某种行动,所暗中设下的障眼法罢了。就算深入追究这项仪式的每一个细节,可能也无法判断出抚子真正的意图。」
「嗯~~」
启太却笑著摇了摇头,并在笔记本上写下『我倒不这么认为喔?』
不待护久夜抛出「为什么」这三个字询问,启太已抢先做出回答:
『例如呢,其实我们只要透过「在我们这间位於吉日市的家院子里进行仪式」的这个提示,就可以看出关於抚子内心感受及预言本质的一些端倪喔。』
护久夜依然一脸狐疑,启太则换上带著些许温柔神色的眼神。
『我说护久夜啊,抚子她呢,目前最看重的事情,就是希望让重回人间的薰第一眼便看见自己故乡的景色啊。不是在其他未曾见过的异国之地重返人世,而是在自己的同伴们全员齐聚,可以令他感到安心的地方回归人间啊。』
原来如此!
护久夜忍不住在心中大叫一声。她也认为,纵使再也无法相信抚子在其他事上的表现,但抚子确实关心著薰的安危,唯有这一点始终值得信赖。
护久夜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看著启太。
启太则边点头边继续写下自己的意见。
『抚子她果然是个温柔的女孩啊。护久夜,这下你懂了吧?我相信事实上,这才真的是个完全无关紧要的条件。如果只重视找齐四组精灵这个条件,那么就算找齐精灵之後,直接在国外随便找个地方进行仪式,其实应该也无妨才对。这样做不但能够较快救回薰,而且也方便省事许多。但是抚子她却刻意指示你将四组精灵全部带回日本。』
「原来如此。」
护久夜随後接著说: .
「照这样说来,是否代表薰大人会在四组精灵同时齐聚的地点重返人世……这个假设成真的或然率也会随之提高许多呢?」
「嗯。」
『就是这么回事。』
此时,发现笔记本内页已经用到所剩无几的启太,不自觉地换上一张有点担心的表情。护久夜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我可是怎么也没料到您竟会如此了解抚子的心情呢?」
『哎呀,跟女人心有关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准没错啦。』
启太发出了「呵呵呵」的得意笑声,护久夜虽也跟著笑了一会,但如此一来反而更令她越来越在意起抚子意图采取的行动真相究竟为何。护久夜露出微微上扬的眼神询问启太:
「启太大人……说老实话,抚子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启太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只能交抱双臂仰望天际的满月。
他脸上挂著一张十分苦恼的表情。
「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他再度开口抛出这句话。这也正是导致两人感到苦恼不已的理由。事实上除了抚子所转达的预言之外,启太及护久夜还拥有另一个更重要,且更值得信赖的情报来源。
说穿了,就是身为己方同伴的预言家——赤道斋,以及芙拉诺所提供的未来预测报告。
启太因为在滞留海外的期间,从栋口中听说了赤道斋所说的预言;而回到日本之後,又从芙拉诺口中得知她所预测到的未来景象,所以才会陷入现在这种苦思应对方案的烦恼状态当中。
反过来说,假设启太事先并未从赤道斋及芙拉诺口中得知任何讯息,那么纵使後来接收到护久夜提出的警告,他大概也只会乖乖依照抚子所说的提示,原封不动地进行仪式吧。
目前最令启太及护久夜感到困扰的问题,就是究竟该如何解释「代价」这个出现在赤道斋与芙拉诺所预知之未来当中的共通关键字才对。
另外启太为了确认对错,而将写下的字句拿给护久夜看。
『两人也都提到了「太古众神」这个字眼,没错吧?』
护久夜点了点头,开口补充道:
「还有『黑衣的背信者』这个出现在马柯纳先生等占卜师预言之中的关键字,也令人感到颇为在意。」
启太「呼」地叹了口气,伸手抓了抓头发。
『总之,最妥当、八成也是可能性最高的解释,就是只要进行这项仪式,太古众神便会现身。然後弛们能够实现任何愿望,不过却会要求许愿者付出某种「代价」,整个内容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护久夜也无言地点了点头。
『最麻烦的一点,就是我们压根不晓得这里所提到的代价,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东西。是只要献上少许供品就奸呢,还是甚至必须牺牲掉一条宝贵生命才行……若是後者,我们根本就不用再妄想救回薰这件事情了啊。』
启太再度叹了口气。
护久夜也有点难过地栘开视线。
『总而言之,唯有此事非得当面跟抚子问个清楚不可。』
启太如此说。但事实上却还存在著更令人感到不安的一点。
那就是启太在这次对谈当中,完全没提到关於他尽可能地排除在考虑范围之外,护久夜却认为可能性虽低,但绝对不该从推测率高低的议论当中加以删除的部分内容。
也就是在假设抚子她十分清楚完成仪式的结果,以及到底会发生什么状况,并企图采取某种行动的情况。
这将会产生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究竟打算拿什么东西做为「代价」,奉献给仪式召唤出来的太古众神呢?
她身穿黑衣的身影。
每次只要一回想起她那看著不属於这世上的风景时,面露冷笑的表情,护久夜就会感受到一股寒意直窜背脊。
相信最後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型态呈现出来,总之在那种状况底下,只会出现一个最糟糕的结局。抚子不是选择牺牲自我,就是选择牺牲其他众人。这个二选一的问题,将会导致众人付出极大牺牲。
启太摇了摇头,努力露出开朗的表情写提笔写字。
『我说啊,这并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样说喔!我个人认为抚子她本身只是得到了一大串几近暧昧不清的情报而已。当然,或许她所知道的情报内容,比透露给我们的情报还要多一点点,但终究也只是多出了那一点内容罢了。毕竟那些情报本来就是属於预言类的口头传承,我相信抚子她本身一定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进而像我们一样靠著臆测及类推来展开行动的结果,才导致在我们眼中看来,不禁觉得她的举动有点无法理解也说不定嘛!』
若是这样,那又是为什么?
护久夜硬是将这个疑问吞回喉咙深处。
若是如此,那为什么抚子要故意穿上那么显眼的黑色服装呢?
又为什么明明提供了跟四组精灵有关的情报给护久夜,却刻意隐瞒了「未来必须付出『代价』这项重要的情报呢?
就连赤道斋及芙拉诺都能够预测到此事,她怎么也无法想像抚子没能从伊文·哈萨德口中探听到这个消息。
唯有一件事,就连护久夜及启太至今仍旧摸不著头绪。
那便是为何抚子刻意持续采取可能害自己遭到众人怀疑的行动。
她宛如由故事书当中蹦出来的邪恶魔女一般,一再出现於护久夜面前。难道她以为只要这样不断威胁护久夜,整件事情迟早都会如她所愿地发展下去吗?
不,这怎么可能。若是发生在前一阵子,她的如意算盘或许还有可能得逞。但如今川平启太与护久夜之间已建立起一层相当明确的信赖关系。聪明伶俐的抚子,绝对不可能丝毫没发现。
事实上,现在连更为难缠的启太,都已经为了解决问题而站到最前线。
为什么呢?
护久夜实在无法理解。
「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设法逼她亲口将所有事情解释清楚不可,对吧?」
护久夜凝视著启太,语气平静地说道。启太面露淡然微笑,伸手搓了搓护久夜的头发。
「嗯。」
启太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意义全都集中在这一点上头。也就是抓住号称最强的抚子,并好好与她交谈一番。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启太已事先请来各方能人异士助他一臂之力。
「抚子她……」
护久夜再度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假设今晚就会出现,她会使用什么方法来到此地呢?」
启太发现笔记本的剩余内页变得越来越少,不禁露出真的感到有点担心的表情:
『看这样子,我必须回房问拿本新的笔记本不可喽……算了,没关系。照我推断,她必会彻底隐藏住自己的气息,再暗中潜入宅邸。』
他以小字写下这句话,接著露出满面笑容。
『像抚子那种等级的高手,要是认真隐藏住气息,我们肯定没办法识破她的踪迹啊。』
护久夜对这部分也抱持著跟启太一模一样的看法。
因为即便她全神贯注地集中精神,也完全侦测不到人其实就在现场附近的抚子气息。
『搞不好她人已经在这附近,而且还听到我们的对话呢。』
启太虽然笑著写下这段话,但他八成是充分考虑过这种状况成真的可能性,才开始跟护久夜进行对谈吧。假设抚子当真藏身在这附近,希望她能听见两人对谈的详细内容……这就是启太所抱持的心态。
护久夜也轻轻笑了一下,敔太则定睛注视著护久夜。
『不过呢,护久夜,我是因为深知抚子是个温柔的女孩,才认定她很有可能以这种方式前来喔?你懂吗?』
这一点护久夜也了然於心。
假设抚子当真需要这四组精灵,对她而言,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不躲不闪地由正门玄关登堂入室,靠自己的实力抢走他们。所以护久夜也认为,姑且先撇开抚子到底温不温柔这个问题不谈,既然她刻意选择不采取这种方案,那么至少就可以判断她并没有正面与她们对决的意思。
八成是因为她很清楚,暂且不管其他人,一旦对上拿出真正实力的阳子及妙音,自己肯定也无法全身而退吧。
「启太大人就是为了预防这种事态发生,才吩咐妙音监视春之精灵吗?」
启太默默地点了点头。
启太他们最挂虑的其中一点,就是精灵在开始进行仪式之前,被抚子以有点暗中下手的方式抢走。假使抚子所说的仪式相关细节全部都是胡说八道,她所需要的就只是这四组精灵,那么她其实相当有可能会做出上述举动。因此启太才会严令妙音在仪式正式开始之前,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春之精灵离开自己的视线。如此一来,纵使抚子隐身暗中接近,当春之精灵身上出现什么异状时,妙音也能马上在第一时间发现。
相信抚子大概也不希望正面对上妙音才是。
她应该会静静等到妙音离开春之精灵的那一瞬间来临。
而如今她所期望的状况确实已经到访。妙音自从回到日本以来,首度离开了春之精灵身边。假设抚子一直在这附近观察众人的样子,那么此时的她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呢?
就在启太及护久夜陷入沉默的这一瞬间。
仿佛算准了这一刻的来到般,宅邸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隆~~~~~~~~~~」的惊爆声,随後
看见一道宛如贯穿天际的蓝白色火柱拔地而起。
「!」
「什、什么?」
启太及护久夜不禁睁大双眼,接著又听见少女们的喧闹声由远方传人耳中。
看样子似乎是玄关那边发生了某种突发状况。
护久夜不加思索地准备拔腿冲回宅邸,但启太却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
「调虎离山!」
他大声喊出这句话,护久夜这才猛然醒悟。
错下了,这肯定是抚子设下的陷阱!
启太快速做出反应。他伸手采入口袋,按下手机的快速拨号键,分别拨打了阳子及栋的手机门号。他已事先跟这两人解释过,相信她们应可马上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三秒。
三秒钟之後,她们都将全部回到此地。就在启太心想「一定没问题」而回头的瞬间,却目睹了护久夜颓然倒地的光景。同一时间,连他自己的视野也立即遭到黑暗所覆盖。
「嘻……」
一阵轻柔的微笑声。悄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在淡黄色的月光底下,身上缠绕著一股蓝白色灵气的抚子,任由自身轮廓宛如灵异节目中出现的幽灵一般,诡异地随风轻轻摇晃,缓缓地现出身影。
「启太大人?将阳子调离您的身边,是您所犯下最大的失误喔。」
她的纤细指尖紧紧压住了启太及护久夜的颈项。她利用瞬间将大量灵气贯入脑门的手法,极其温柔地斩断了两人的意识。事实上,她脸上露出了彷佛圣女般的微笑神情。
身上穿著一件漆黑的围裙洋装。
最强的犬神出现了。
「这、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而在同一时间,栋等人则是杠上突然出现在玄关前面的奇妙怪物,并陷入了苦战当中。
「麻糯~~!」
怪物放声大吼。
「嘻嘻。」
抚子回头望向吵闹不堪的宅邸那边,以美艳动人的姿态往上轻拨她那头栗子色的秀发。她很庆幸自己事先愿意不惜花时间绕一段远路,前往中国取得封有仙术效果的符咒。那原本是一张为了暂时赐予灵魂给无生命器物的符咒。抚子把这张符咒贴在一团可食用的麻撂(事先捏成人形)上头,并一鼓作气将自身的庞大灵力注入烤麻糯中。
只见麻撂立即开始采取自律行动,成为抚子的忠实仆人。如今它应该正遵照著她的命令(可以困住她们,但绝不能对她们造成任何伤害),将少女们一个一个吞进体内才对。

要说很蠢,这确实是一种相当蠢的手法,不过这一招应该就很足够拖延住栋等人赶抵此地的脚步。
途中抚子又刚好发现妙音正在浴室里洗澡,所以也顺手将她脱下的所有衣物全都藏到别的地方。她那泪眼婆娑、慌慌张张地在更衣室里找寻衣物的赤裸身影,仿佛就浮现在自己眼前。
不过说老实话,跟栋等人不一样的是,妙音很有可能会强忍著羞怯之情,一丝不挂地冲来此地吧。
然而纵使如此,这对抚子而言也算不上是什么棘手问题。
启太等人将妙音视为对抗抚子的重要成员,似乎太过高估她的重要性,实际上对抚子而言,妙音还只是个漏洞百出的小女娃罢了。即便肉体能力再怎么强大,抚子依然认为自己可以轻松将她玩弄於股掌之间。
而抚子唯一提防的对手。
也就是如今八成可以跟自己战成平分秋色的阳子,她也早已事先用计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
她先在宅邸某阎房间内安排了一大堆黏人的小狗,再设法引诱她前往那间房间。最後确认阳子发出了相当惊人的尖叫声之後,抚子才动身回到此地。
基本上,这招几乎可令阳子确实陷入昏厥状态。
接著抚子又慎重其事地在房门上加了数道分属物理性质与灵力性质的坚固枷锁,因此阳子根本不可能再有办法脱困出现在这。
要对付她还真是易如反掌呢。抚子嘻嘻轻笑了数声。
她最提防的对手似乎是启太,她觉得若依照他的作风,大概会摆出这样的阵势来对抗自己。
拜他所赐,自己才能在这么轻松,甚至得以面露笑容的状况下,接近自己的目标。
阳子也不在。栋也不在。
启太及护久夜则已经陷入沉睡。
抚子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笔直朝著精灵们的所在位置走去。双颊浮现出快乐的笑容,然而眼瞳当中的目光却一直静静维持著死寂状态。
当时的悲伤使时光完全停止。
精灵们只是默默地等待著她。面对抚子。
精灵们宛如好不容易才找到女王行踪的卫兵一般,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她。抚子则静静走进精灵们所围超的圈子当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後,便闭上双眼,用尽全力大声呼喊:
「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
这是当时即将身亡的预言者开口告知她,用来召唤出拥有原始力量之三位神只的咒文。
「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
然而,现场却什么事也没发生。一片无声的寂静笼罩了整座庭院,只能听见远方的喧闹声不断传人耳中。
抚子极其狼狈地转眼环视了周遭一圈。
「为、为什么?怎会这样?」
她再次出声呼唤:
「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
不过现场始终没有产生任何变化,抚子顿感焦躁不安。
「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古代三巨神啊!这是为什么!?当有人开口呼唤时,你们不是就应该马上现身才对吗!?回答我!三巨神啊!回答我啊!」
她从老预言家口中所得知的条件就只有一顷。
那就是找齐四组精灵,并喊出这句话。明明只要完成这项条件就可以了,但现场却始终毫无变化。
「为什么?为什么啊?」
抚子像是陷入混乱状态似地疯狂摇头。在场既没有人,就连精灵们也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三位神只并末凭空现身。但他们如果不现身,她最心爱的薰就没有办法获救。
「为何?为何?」
抚子身形蹒跚地举步而行。
「为什么?」
她开始轻声啜泣,接著一把抓起直到方才为止,都摇摇晃晃地在原地绕著圈子的小小春之精灵。接著以露出半带疯狂神色的目光,泪如雨下地出声询问:
「怎会这样?为什么啊?」
就在这一瞬间,春之精灵以骨碌双眼看著她,并微微侧头回了她一声:
「咕嘎?」
抚子脸色顿时化为苍白。这、这种呜叫声是……不妙!我中计了!
当她慌张地环视著周遭的瞬间——
「抚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一项不明物体伴随著这声怒吼从天而降。抚子展现出恶魔般的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旁边跳开。而在抚子方才所站的位置附近,则发生了一场惊人爆炸,导致地表瞬间被轰出一个类似陨石坑的大凹洞。
漫天飞扬的灰尘沙土另一侧……
「抚子~~?好久不见啦~~」
赫见面露凶狠笑容的阳子伫立在她面前。抚子见状忍不住咬牙切齿一番。
她一直自以为阳子已遭到彻底隔绝,因此自己的计画肯定能够成功。但事实上并不然。
真正的她打从一开始就不在抚子的视野当中。阳子早在仪式还没开始正式进行的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掩盖住自己的气息,潜藏在这个地方。
一直躲藏到现在才出现。
就如同抚子所采用的手段一模一样!
「哎唷唷?抚子?你好像一点都不讶异看见我出现在此呢?」
阳子的赤脚轻点地表。她身上已换上一袭与方才装扮截然不同,由带有古希腊风格的宽松斗篷及迷你裙组成的雪白服装。从裙摆笔直伸展而出的美腿上,还戴上了白银打造而成的踝饰。
一头乌黑秀发轻轻束於後脑勺。
全身纯白的一袭装扮,与身裹漆黑服装的抚子形成强烈对比。
「如何?我可是为了配合你的风格,才特地做出这样的打扮喔?合不合身呢?」
抚子只缓缓扬起压低的目光,对阳子投出一道冰冷视线。
「……那个人究竟是谁?」
「嗯?那个人?哦~~你是指你一直认定成我的那个人吗?啊哈哈,其实那个人啊~~」
阳子伸手捂住嘴角,坏心眼地笑了一笑:
「她是新堂惠啦。虽然是个对启太抱有好意的坏女人,但她的演技很不错对吧?如何?你被她骗到了吧?」
抚子以紧握双拳的动作代替回答。只有双眼持续透射出冰冷目光直瞪阳子。阳子则仿佛算准时机似地开口大喊:
「各位,已经搞定喽!辛苦大家啦!」
话语方落的瞬间,现场发生了相当惊人的事态。只见站在两人周围观望的精灵们一同拿出一颗看似糖果的玩意丢进口中,他们的身体也随之扭曲变型。
「简、简直差点累死人了啦。」
体积庞大的呜呵子变回小小猫妖留吉。
「其实是我们唷☆」
数量众多的沙漠精灵们,则变成了启太老朋友——狸猫妖怪。
「咕嘎~~」
春之精灵化为河童。
「抚子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最後共有三只的古城精灵们,则分别变回优雅地向她鞠躬致意的医生。
「喝呀!本大爷来也!」
用力拍了拍自己胸膛的师傅。
「对、对、对不起,用这种方式欺骗了你,请你不要打我……不对,如果可以,麻烦请用力打我一巴掌。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以及提心吊胆地低头道歉的股长,也就是俗称的吉日市变态三巨头。
我上当了!抚子像是强忍著晕眩一般,不由自主地伸手捣住了眼睛。 「嗯哼?」
阳子则如同说出「我现在开心得要命」这句话似地以拳抵住嘴角,露出斜视目光。维持著闭目姿态的抚子,发出低沉声音质问阳子:
「我先前似乎看见大树精灵医好启太大人身上的伤势……难道那也是一出戏吗?」
「没错;演得够逼真吧?启太的伤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痊愈喽。不过呢,我们还是刻意在庭院里重演同样的举动。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正牌精灵。留吉的演技简直好到可以角逐奥斯卡奖喽~~」
负责假扮大树精灵的留吉一脸难为情地抓了抓头。
而它的身旁则可看见相当得意地抬头挺胸的师傅,以及看著抚子的冰冷侧脸、独自一人喘著大气的股长。光是看到他们俩的德性,就让抚子不由得感到火冒三丈,於是她猛然对准他们伸出单臂。
而这个简单动作则导致他们所站的位置发生一阵惊爆,伴随著一声「呜啊~~」的惨叫声,师傅及股长同时被轰上半空中。「哇啊~~」旁边的猫妖及狸猫妖怪们则吓得四处逃窜。
附带一提,医生早已展现出他拿手的瞬间移动技巧,完成了回避动作。
抚子毫不在意缓缓洒落至脸上的沙土,依然冷眼注视著阳子。
「你奸样的,居然敢用这种招数骗我……」
阳子露出了桀骛不驯的笑容,接下了抚子的冰冷视线。
「怎样?你还不是说了很多谎话欺骗了护久夜。实际上根本就不需要进行这种鸟仪式对不对?我已经听见你方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喽……呃,虽然我记不太清楚就是了。」
「请放心,抚子小姐所念诵的咒文,在下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只见医生由远方的树荫後面探出上半身,一脸正经八百地以手掌抵著自己的胸口。抚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随即再度闪身躲回树干後面。
「……原来如此。」
抚子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切必定都是为了看清自己手中究竟握有什么底脾而设下的布局。抚子告知护久夜的诸多条件,结果其实只是为了让精灵们齐众於同一地点,导致长时间之束缚产生一丝空档的手法。但启太却老早就识破抚子所打的如意算盘,因此他为了进一步采得最关键的真正条件,而刻意引诱抚子登堂入室。
并把唯一一名绝对能够信赖的阳子留下来,当成最後一张王牌。
抚子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川平启太是个彻头彻尾、道道地地的犬神主人。
「不对,或许只是我太过愚蠢了吧?」
阳子则是呵地嗤之以鼻:
「启太他啊,说现在的抚子正处於这种状态呢。」
她以双手覆盖住颜面的左右两侧,做出了使视野变得较为狭窄的动作。
「所以他说,这样的布局一定可以发挥功效。」
「阳子,真正的精灵们到底在哪里?」
「……嗯?·」
阳子仿佛面对猎物似地重新注视著抚子,抚子则露出冷硬的死寂目光直盯阳子。
「你问这个问题有何企图呢?」
「我无需回答你的质疑。」
「……要是我说『我才不会告诉你咧』你又打算如何?」
「那么你只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就算必须动手伤害你,我也非要你据实以告不可。」
「咻~~」
阳子吹了声口哨。
「看来你的症状十分严重喔。」
「栋?还是护久夜夜知道他们的下落吗?若是这样,我倒很乐意从她们口中问出情报喔?」
样子斜眼瞄了一眼倒卧在地的启太。他甚至也早已预料到自己像这样昏倒在地的情况,并吩咐阳子在事情发生之後,务必将「马上叫醒我!」这项指令视为首要之务。
然而唯独这次,阳子事先早就怀著无视这项命令的打算。
阳子很清楚。没用的,他已无法让抚子得到救赎。
如今有办法撬开抚子冰封的心灵、能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抚子究竟因何烦恼,为何心生绝望的人,并非启太。而阳子相信此人大概也不会出现在抚子的同伴们之间,当然更不可能是她最心爱的熏。
相信再也没人能够伸手触及她内心的黑暗。
而如今在这世上,必定只剩下一人有能力成就此事。
是的,唯一一名可以触摸到她思想核心的人……
「抚子。」
阳子静悄悄地收起了自从现身以来,一直浮现在她脸上的笑容。
「好吧。」
她缓缓竖起指尖对准抚子。
「我这就动手除掉凭附在你身上的脏东西。」
阳子非常确信。
这世上唯有一人。
唯有自己可以理解抚子的真实心情。
「我这就打得你落花流水,让你彻彻底底醒悟过来!」
如今,阳子及抚子。
两人准备展开一场有生以来,首次赌上生命的生死决斗。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7-26 12:41 编辑


第三章 因为妳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就在阳子与抚子彼此冷眼注视着对方时。
当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提升至最高极限之际。
栋等人却遭到麻薯缠身,丝毫动弹不得。
「麻薯~~!」
这看似不起眼的对手,实际上却相当难缠。身为队长的栋竞率先遭到麻薯吞噬,此乃导致众人兵败如山倒的最大败因。当时她一目击玄关前方窜出一道惊天火柱,立刻带着身旁的智羽及薰火速赶往现场。
当她抵达玄关时,发现这只体积只不过跟一名人类小婴儿差不多大的麻薯怪物,在看似火柱窜出地点——玄关一侧的小小花圃旁边缓缓蠕动个不停。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啊~~?」
过了一会之後,衣麻里及沙世加跟着露面。
「是谁啊?怎么回事呢?有人放烟火吗?芙拉诺可真是吓了一大跳耶。」
又隔了一会儿,芙拉诺、天宗及蔺草一同出现。她们一看见那团在地面上蠕动的麻薯,纷纷惊讶地回头看着栋。
「那是什么玩意啊?」
「什么东西啊?是麻薯吗?那团麻薯该不会是在动吧?我有没有看错?」
唯有栋不改脸上严肃神色,虽然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中不经意地浮现出一股不祥预感,就在她准备转身望向中庭的瞬间。
口袋里的行动电话突然大声作响——是启太打来的电话。由於注意力瞬间被电话铃声牵引过去,导致她不自觉地移开了原本紧盯那团诡异麻缙的视线。她明知不管在任何时刻,都不应该松懈戒心才对……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同一瞬间,麻棹已展现出宛如爆炸般的气势,一股作气化身为巨大怪物。
「糟了!」
栋虽赫然抬头,但却为时已晚。只见麻薯怪物仿佛冲破堤防的凶猛浊流一般,由上往下吞没了栋等人……
「麻薯~~!」
麻撂放声大叫。
另一方面,妙音则独自一人光溜溜地在更衣室内走来走去。
「我的衣服跑哪去了啦~~?」
她独自在这个与骚动现场彻底隔绝开的空间呐喊。
阳子及抚子……彼此眼中都只容得下对方身影。
在满月照亮地表的情况下,两人宛如事先讲好一般,同时悄然飘上空中。她们维持着相同的间距,彷佛被天空吸走一般不断攀升,并施放出近似电离子状的灵气。
两人的意志像是磷火一般,静静地燃烧、绽放出蓝白色的火光。到了最後,两道火光呈现出清晰鲜明的螺旋形状,在夜空中逐渐勾勒出一座尖塔。
黑与白,彼此相对,截然不同却又极端相似的两名少女,引得仰望着两人的猫及狸猫们为之哗然。
「抚子。」
阳子面露微笑:
「我啊,内心深处其实都一直抱持着希望能够认真跟你打上一场的念头耶。你是否也有类似的想法呢?」
「我毫无兴趣。」
抚子面无表情,语气极其冷淡地回答:
「我丝毫没有与你交手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请回答我,阳子。你们到底将精灵们藏在什么地方呢?」

「骗子,你不但是个无可救药的骗子,而且还是个超级大笨蛋!」
抚子冷然挑动单边柳眉。
「阳子,难道你以为你赢得了我吗?」
阳子动作轻缓地直指天际满月。
「要是你动用了那股『归还天际的什么玩意』力量,我当然拿你没辄。」
接着她的指尖又倏然指向抚子。
「不过对上如今只能单靠自己的你,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打出一场满精彩的对决才对吧?难道不是吗?」
抚子不发一语地怒目直瞪阳子。虽然她并未亲口承认,但阳子所说的话与事实几乎相差无几。姑且先不论自己是否怀有为了歼灭敌人,不惜玉石俱焚的决心,总之抚子很清楚自己绝不能在这种地方用上可使身体能力大幅超越极限的「归还天际之力」。
阳子高声大笑:
「啊哈哈哈!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嘛!你的眼神!你那憎恨着某种东西的眼神!因某种事情而感到绝望的眼神!以及看起来就像个无可救药笨女人的眼神!都跟过去的我没两样啊!你究竟憎恨着什么、又对什么事情感到绝望呢?我乾脆说给你听好了,你觉得好不好啊?」
「阳子。」
抚子露出冷若冰霜的目光,边瞪着阳子边撂下狠话:
「你的口气让人感到很不愉快,给我乖乖闭上嘴巴。」
「对嘛!这样才对啊,抚子!承认吧!你心中存在着一股再怎么隐藏,终究还是压抑不住的破坏冲动!身为野兽的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尚未被人类驯服之前,就已经拥有一股渴望张开獠牙,刺穿对手喉头的冲动!一股流窜於体内,希望尽情追赶对手,最後再加以玩弄虐杀的残酷血统!喏,你开始感到兴奋了对不对呢?如今的你……」
「闭嘴!」
「可以将对手大卸八块,烧个精光耶!?」
「闭嘴啊!」
「我才不闭嘴咧!抚子,这就是你啊!」
阳子一度悄然压低声调,接着语气平静地点破事实:
「你的内心深处,潜藏着一股黑暗意念。」
这句话冲破了抚子的忍耐极限。只见她双眼怒睁,化为一股极具压倒性的巨大质量,宛如从天而降的流星般,火速直朝阳子扑去。
「抚子————!」
阳子也拖着一条灵气尾巴,摇身变成一团象徵着破坏的结晶体,展现出不输给抚子的力量,正面迎击飞冲过来的抚子。她的鼻头浮现数条皱纹,嘴角流泄出一阵野兽的咆哮声。吼啊!
两团电极互相碰撞,激荡出耀眼火花,而强度远胜火花数千倍的电击,则不断在两人之间来回迸射。宛如战斗机飘出超音速时所形成的冲击波,分别朝着左右两侧扩散开来,彻底笼罩住整片夜空。
至於在地表观战的众人,如今只能屏住呼吸,默默注视着事态进展。

「怎、怎么搞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手上拿着一条毛巾,脸上挂着一张泫然欲泪的表情,在更衣室内走来走去的妙音忍不住抬起头来。因为方才有一阵猛然从天上直扑地表而来的剧烈冲击,撼动了她所在的这整栋建筑物。紧接着又听见断断续续的爆炸声传人耳中,以及阵阵模糊不清的尖叫与呐喊声。
虽然她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外面似乎发生了很麻烦的事情。妙音虽然「呜」了一声,瞬间心生胆怯之意,不过她已做好心理准备。
「看、看样子只好拚了。」
她手边没有尺寸大一点的浴巾,也找不到其他类似的东西。偷走妙音衣服的某人,同时也顺手拿光了更衣室内所有可以用来遮掩身体的东西。如今她手上只剩下一条大小刚好勉强可以遮住胸部的手巾。
以及一条莫名遗留在更衣室里的超短迷你裙(这玩意倒是能让人感受到偷儿心中的恶意)。
拜托拜托,老天爷啊。千万别让我遇见启太大人啊~~
这是妙音目前最大的心愿……
「哈哈?怎么啦?最古老的犬神血统!你的全力就只有这么点程度而已吗!?未免也太令人提不起劲了吧!」
阳子仿佛穿越星空似地往上空攀升,接着朝下方施放出一道烈焰。她将灵力全数集中在掌心,并做出扭转整个身子的投掷姿势。
「让我来为你加温一下好了!」
只见烈焰化为一道鲜红色炎流瀑布,朝着抚子直冲而去。
「啧!」
身穿黑衣的抚子怒目往上空一瞪。
「可笑!」
彷佛使劲弹拨似地挥动左手。
「哇喔!」
随後只见这道烈火宛如被吸进漆黑暗夜之中一般,不着痕迹地凭空消失,连阳子见状都忍不住扯开嗓门发出怪声。抚子单靠飘荡於自身周遭的灵气气息,便彻底消除了这团破坏力大至足以烧光下面那间宅邸的烈焰。
她既不觉自豪,也并未趁胜追击,只是冷然凝视着阳子。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阳子却捧腹大笑不止。
「可笑!你刚刚居然说了『可笑』!我记得电视节目里面的武士也曾说过同样台词对不对?叫恶代宫(注:所谓的贪官污吏)对吧?那个武士是不是叫做恶代官呢?」
抚子皱起眉头。
阳子则吐出舌头,相当淘气地笑着对她说:
「我说抚子啊,既然你都难得扮演起反派,那么至少也该改用你自己的惯用语气,来讲出这类虚张声势的台词才像话吧?」
抚子忍不住紧咬嘴唇。她的双眼首度浮现出近似激情的神色。
「阳子!很好,我这就如你所愿,将你大卸八块!不对,是大卸九块!让你变成符合你本性的难看模样!」
「我就说嘛~~你渐渐露出本性喽☆」
另一方面,狸猫、猫及河童则络绎不绝地众集至倒卧在地上的川平启太身边。
「这下可真是头痛喽~~我们该如何是好呢~~?阳子小姐她们好像打得相当激烈说。」
狸猫感到不知所措。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们过去看起来明明相处得很融洽呀。」
另一方面,留吉则是拚命地用力摇动启太的身体。
「启太先生!请你醒过来!请你快点醒过来啊!」
然而启太却丝毫没有睁开双眼的迹象。
「咕嘎~~」
河童似乎把火焰与灵气在夜空中重覆上演的激烈交锋当成了烟火,十分开心地不停鼓掌叫好。此时,吉日市变态三巨头一同靠近过来。
「川平先生还没清醒过来吗?」
面对一脸正经八百地开口询问的医生,对任何人都很有礼貌的留吉立刻慌张地点了点头。
「啊,是的!他从刚刚开始就完全没有反应……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并面露担心神色,抬头看着医生。
「我知道了。」
医生先是温柔地轻轻摸了留吉的头,之後才露出严肃神情,转身看着他的同伴。
「诸位绅士,接下来我们也只能搬出那一招喽。」
「知道了,总之就是那一招嘛。」
「要用那一招是吧~~?」
於是偷窥狂、内衣大盗及被虐狂专家等三大高手便开始玩起猜拳。 「剪刀~~」
「石头布!」
经过一番对决,才总算分出了胜负。
「那么,请容小弟僭越……以代表身分动用那一招。」
只见看似因难为情而羞红了双颊的股长嘟起嘴唇,缓缓将脸凑向启太。动物们「咿」了一声,纷纷倒抽了一口气。留吉伸手捣住双眼:狸猫则脸色苍白地往後倒退数步。
然而股长却硬是给他亲了下去,开始为启太进行人工呼吸。
呼呼哈哈。
把空气吐进他口中、舌头又伸又缩地,很努力地尝试了各种手段。这名一脸寒酸相的中年男子,表情看似极力强忍着不适感觉,然而他那略带绋红的双颊看起来却有点煽情。启太则十分讶异地猛然睁开双眼。
接下来——
「($$&&%$##"$%&,,(()()%#!」
启太发出令人无法理解的惨叫,意识也跟着在下一瞬间完全恢复清醒。 、
只是他那高高举起的双臂抽搐不止的模样,着实令在场众人感到心痛不已……
「护米纳米兹透幽塔塔拉奴。」
抚子念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字句,双手依序结印,同时闭上双眼。丝毫不将出自阳子手中,朝着她直扑而来的九道火焰奔流放在眼中。
「透哈塔透寇楼透欧里幽枯耶兹麻耶尼。」
她仿佛唱起歌曲一般,声音了亮地念诵。
「塔塔拉奴。耶兹。」 ;
就在这一瞬间,她悄然睁开了澄澈的双眼。
「现身吧!守护森林的裂缝之神!」
一阵强大灵气从她笔直竖起的指尖直冲天际,她的栗子色秀发及黑色服装也跟着随风飘动。
「呜!」
阳子忍不住发出呻吟。
只见数条蓝白色的细长卷索自抚子周遭盘旋延伸而出。这几条卷索看起来宛如守护着圣域的祭祀用稻草绳,亦可说如同飞龙一般,又像是毛毛虫一样,既分不清楚哪边是前面、哪边算是後面,也没看见眼睛、鼻子及嘴巴等器官。
这堆卷索来回翻滚、折弯躯体。
单靠这么简单的动作,便扑灭了阳子施放的所有焰流。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并在下一瞬间,一鼓作气朝着她延伸而去,一旁的抚子则面露得意笑容。这是自从她身为犬神的本性还没习惯与人类相处之前,在地表森林依旧暗无天日,同时兼具灾厄气息与清净圣氛时代所流传下来的古老秘诀。而且是失传已久的独门秘术。
「呜!」
阳子接二连三地在半空中舞动身子,避开了这只缺少眼鼻口等器官,身带蓝白色彩急袭而来的飞龙。
「去你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後怒张利爪刺中飞龙头部,再一口气撕裂它的躯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头到尾彻底撕裂、拆成无数碎片,同时放声咆哮:
「大邪炎!」
烈焰猛然窜出,飞龙躯体瞬间烟消雾散。
「如何?你是不是从来没看过这种玩意呢?」
相较於面带伶俐笑容的抚子,阳子气喘吁吁地对着她大叫:
「你在这世上到底活了几年啦,抚子!」
两人依然激烈交战不止,并渐渐由原先的术法交锋,演变成近距离劈砍厮杀,纯粹较量肉体能力的凶猛搏斗。
「邪炎!」
「太慢了!『风蜷之炎』!」
火焰与灵气在至近距离互相撞击,两各少女拨开存在於鲜红与苍白两种不同滚烫烈火之间的缝隙,全力挥动利爪袭向对方。
「阳子!你真以为火焰是你的独家专利吗!?」
「少罗嗦啦!你这老太婆!知道很多技巧也不一定能让你占到上风啦!」
血花纷飞四溅。
每当两人的身体遭到火焰及彼此的利爪掠过之际,身上布料便随之碎裂,雪白肌肤也跟着曝露於空气中,甚至还浮现出好几道血痕。不过少女们却如同陶醉於鲜血滋味当中的野兽一般,始终不肯停止这场战斗。
狂奔的热气、猛然挥舞的手臂、强力横扫的双脚。旋转身子,一旦发现有机可趁,随即再度飞扑而上。
一次!
又一次!
再一次!
少女们彼此冲撞、同时弹开。阳子像是喝醉酒似地高声欢唱、放声大笑。
「来啊来啊来啊!」
看起来十分快乐。
「啧!可恶!」
抚子则逐渐受到她的情绪牵引,也露出了笑容。当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当中笑了出来。她忘记了一切,任由自己埋没在这场宛如狂欢宴席的战斗当中。
耳边传来肌肉与骨头所发出的剧烈碰撞声。
「阳子!」
如今的她已经遭到囚禁。
遭到一股极其纯粹的感情所囚。
「这一击将了结你的生命!」
毁灭眼前一切、击碎、扫荡、破坏……她只想这么做。
她好想这么做!
抚子竭尽所能地凝聚体内所有灵力,准备对位处下方的阳子祭出最後一击。
但她却突然睁大双眼。
这……这个场景就跟三百年前一模一样,当时她跟大妖狐正打得如火如茶。
当时的自己沉溺於战斗之中,理智遭到疯狂意念所囚,进而祭出了一波极其刚猛的攻击。
却忘记了眼前存在着一座由众多人类群聚而成的村落。
假设大妖狐并未挺身化做盾牌,挡下这致命一击——
自己当时必定会铸下错杀无数人命的大错。
而现在也一样,川平薰宅邸就座落在自己的视野下方。
而同伴们也全都在那间宅邸里面。
还有川平启太,薰的妹妹,以及许许多多的美好回忆。
又来了,自己又再次……企图亲手摧毁自己最珍惜的东西。
抚子被这股悲痛之情逼得面容扭曲,自己又要重蹈覆辙了……
阳子则停下攻击的动作,伤心地轻声说出一句话:
「抚子。」
而且是毫不留情的一句话:
「那就是你心中的黑暗意念啊。」
抚子放声尖叫。

同一时刻,启太也在地上大叫个不停:
「喂~~~~~~~~~~~~~~!」
他吼了一声之後,连忙改用斗大字体在笔记本上写下『你们俩快点冷静下来,别再大打出手了啦——————!!』并高高举在头上给她们看。
留吉则坐立难安地丢出一句很合情合理的吐槽:
「呃,那个,我说启太先生啊。就算你这样做,我猜她们大概也会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到你到底写些什么吧?」
启太只能猛抓头发,在原地不停跺脚。如今的他实在无能为力。
「呃,那个。」
此时,救苦救难的天神适时出现了。
「启太大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来者正是唯一一名可能有办法介入那两人之间的人物。
「是妙音吗!?」
启太相当高兴地回头望向背後,接着忍不住张大嘴巴。因为妙音这一身装扮简直夸张到极点。只见她相当难为情地以左手遮住右腿,并用右手挡在胸前,摆出微微扭转身子的姿势。
她身上只穿着一条短—到不能再短的超级迷你裙,以及一条缠住胸部的手巾。
手巾虽然如同比基尼泳装的上半截一样,勉勉强强挡住了重点部位,但是下半球及上半球却全都显露在外。下半身则是打着赤脚,一双修长纤细的美腿,连大腿部位都尽收眼底。
刚洗完澡的热气加上害羞之情,使她全身肌肤均染上了一层美艳动人的鲜红色彩。
『你、你、你搞什么鬼啊你?』
启太反而被吓得目瞪口呆,妙音则扯开嗓门大叫:
「我的模样并不重要啦!请您赶紧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吧!」
启太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在笔记本上写下『好,我待会再听你解释!总之我要你快点!快点上去阻止她们俩!』
接着伸出双手紧紧搭住妙音的肩膀,像是说出「如今只剩下你有能力完成这项紧急任务。一切拜托你了!」似地注视着妙音。妙音也定睛回看启太的双眼,随後开心地笑着回答他:
「嗯!」
随後转身对准抚子她们所在的方位,猛然纵身冲向天际。
附带一提。
妙音飞向半空之际,凑巧从正下方清楚看见她裙底风光的启太,就这么在她背後狂喷鼻血。
另一方面,遭到麻薯吞没的其他少女们则仍旧身陷恶战苦斗之中。
「呜啊~~我快被淹死了啦~~!」
「讨厌啦~~!人家说什么也无法接受这种死法啊~~!」
这只怪物看起来虽不起眼,实际上却是格外难缠。当栋等人企图使用术法时,麻糟就会抢先一步抓住她们的手,藉此封锁攻势。而同样原理又逼得她们无法站稳脚步,导致众人根本无法好好出手展开反击。
大多数少女几乎都处於胸部以下惨遭麻薯吞没的状态,只能在原地痛苦地挣扎不停。
越是设法想爬出来,整个人就越快速往下沉。
身体扭动得越是厉害,沾附在身上的麻得份量就变得越多越黏人。
这绝非只是一团普通麻薯。
「各位!先冷静下来!赶紧动用灵气烧掉这团麻薯,就算只能除掉自己身体周遭的一小部分也没关系!」
栋一下达指令,少女们虽靠着解放体内灵气的方式,瞬间成功地蒸发掉缠绕在自身周遭的麻薯,不过其余麻薯却立刻冲过来补位。
「呜~~麻薯跑进人家嘴巴里面了啦~~」
智羽有点目泛泪光地不停摆动手脚,现场则只有芙拉诺从容不迫地哈哈大笑着:
「啊哈哈哈,碰到现在这种状况,我还真希望手边刚好有一瓶酱油呢。毕竟这就是名符其实的烤麻薯嘛☆」
只不过她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去,只要稍微停止挣扎,还是会立刻遭到麻薯掩埋。而她身旁的天宗则是面无表情地被麻薯吞人体内。衣麻里及沙世加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
「喂喂喂!」
「再这样下去真的很不妙啊!尤其是薰小姐的安危!」
经她们俩这么一点破,栋才首度猛然回头观看。赫见人类之躯的薰因为无法利用灵气震开麻得,整个身子已有一大截被吞入麻薯体内。甚至连双手及肩膀都被缠住,而麻薯已经快要逼近她的下巴附近。
「薰小姐!」
栋十分着急地开口叫她。
「您不要紧吧!?」
不过薰她却很坚强地微笑以对,并向她点了点头。
「我没事。」
接着她说出了一件出人意表的事:
「栋,我知道了喔。」
「什么!?」
栋反而显得格外狼狈,并想尽办法要赶到她身边。薰却以眼神阻止了她的行动,并利用视线告诉她:
「那个啊,我猜这团麻薯八成一定是靠符咒所催动。就连它变大之前也一样……」
「薰小姐!?薰小姐!?」
「我不要紧,这团麻薯,大概不会……要了我们的命。倒是那张符咒。如果能够设法烧掉或处理掉那张符咒,搞不好……」
栋沿着薰的视线拚命搜寻,随後轻轻倒抽了一口气。在那堆遭到麻薯冲到走廊尽头的家俱、灯泡、雨伞与鞋子之间,确实有一张外观老旧的符咒飘浮於麻薯表面。
而且仔细一看,那张符咒正绽放着微弱的蓝白色光芒,微微跳动不止。
经薰这么一提,栋也回想起在麻薯彷佛爆炸似地巨大化之前,这张符咒好像就已经贴在它的身上。
不过,在这种状况底下,还真亏她有办法发现这个关键呢。
就在栋对薰的冷静态度与精准观察力感到惊讶之际,智羽已经抢先一步采取行动。
「喝呀喝呀喝呀喝呀!」
她全神贯注地游向那张符咒。栋也跟着回过神来,向众人下达指令:
「各位!都有看见吗!?赶紧设法抵达位於尽头的那张符咒旁边,动手烧掉或撕毁那张怪符!」
少女们都很快理解到个中涵义。
「收到~~!」
「耶~~!」
只见众人齐心合力,像是在地上爬行,又像是在水中游泳,或者该说如同步行於湿原地带的探险队般,相当吃力地一步一步往前推进。
「呜啊~~」 ,
「完、完蛋了啦!」
然而麻薯却仿佛打死都绝不准少女们跨越雷池一步似地,彻彻底底缠住了她们的身体。芙拉诺、衣麻里及沙世加、智羽,甚至连栋本人都惨遭麻薯擒住,而且陷得比刚才还要深。
「啧……」
就在栋紧咬嘴唇,束手无策时——
「喂!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只见新堂惠「啪躂啪躂」地踩着相当轻松从容的步伐,出现在走廊尽头。
「这群小狗们岂不是太可怜了吗?不对,我应该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真是够了~~」
另外还有好几只小狗边叫边跟在她背後。看样子这团麻薯所造成的压力,似乎碰巧冲破了那间关住她的房间门锁。而判断再也无需维持阳子外貌的惠,便主动解除了变身效果,并带着房间内的小狗一起逃至此地。她甚至还相当精明地穿上了不晓得从哪找来的长筒靴。
「!」
少女们的双眼纷纷眯成了小点,随後同时放声大叫:
「那张符咒!」
「先别管那么多,赶紧撕破刚好在你附近的那张符咒!」
新堂惠却一脸无趣地皱起眉头:
「符咒?你们是指那张纸片吗?为什么非撕不可啊?」
「别问那么多啦!」
「新堂惠小姐!拜托你啦!」
「真是够了。」
惠嘟嚷着抱怨了一番之後,接着又开口询问她们: .
「这些跟超自然现象有关的东西,实在令人摸不着头绪啊。我先是被关进满是小狗的房间,出来又碰上这团活动麻薯。这到底算什么新年庆祝活动啊?」
「惠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知道啦!」
惠开始朝着符咒所在位置前进。或许是将新堂惠判断成棘手敌人了吧,只见整团麻薯竟猛然蠕动起来,企图阻止她继续往前推进。
「嗯?」
惠顿时发出尖叫:
「哇!呀!」
她脚匠的麻薯突然往上膨胀,紧紧缠住她的下半身。少女们跟着发出悲鸣声。这下完蛋了!
她们都这么认为。
不料接下来的发展却彻底推翻了她们的预测。
「哼呀啊啊啊啊啊啊!」
个子娇小、身材再怎么看都很纤瘦的惠,却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腿力、腰力及毅力。
「去、去你的!」
一步接着一步地拖着黏稠麻薯往前迈进。看得犬神们瞠目结舌、大感惊讶。新堂惠脸上则露出了得意笑容:
「不、不过是区区一团麻薯!」
她整个人奋力往前一扑,一鼓作气抓起位在伸手可及之处的符咒,并用力将它撕成碎片。
「少瞧不起人类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刻,启太终於抱起方才跟自己一样昏倒在地上的护久夜,并感到十分迷惘。
自己是否也该使用刚刚被股长用在自己身上那一招,以人工呼吸来唤醒护久夜的意识呢?
如果换成是妙音、栋、蔺草,以及抚子,他早就毫不犹豫地亲下去了。芙拉诺与天宗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假设智羽跟双胞胎姊妹命在旦夕,他也不会有所迟疑。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唯独对护久夜没辄。
一碰上跟她有关的事,他就是会变得很优柔寡断。
该怎么说才好呢?像是一种很不道德的感觉吧?
虽然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

他心里有一种仿佛是在亲吻亲感(而且是比他年长的)的感觉,或者该说她比较像是他的奶妈吧。
『嗯~~我该如何是好呢……』
当他迟疑不决,感到越来越焦躁时,护久夜轻轻吐出一声夹带十足魅力的叹息,并开始缓缓蠕动自己的身子。
「呜……」
「哇!」
抱着护久夜上半身的启太,则是不由自主地放开双手,整个人往後跳开。
当然,这也导致护久夜的背部就这么重重地摔回地上。
「咿!」
护久夜痛得猛然睁开双眼。
「好痛啊啊啊啊啊……」
她一边伸手抚摸自己的背部,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吓得冷汗直流的启太也只能不停向她道歉,总觉得十分对不起她。但由於这一摔似乎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因此护久夜举起单手向启太表示「不用放在心上」,随後缓缓站了起来。
原本微微皱着眉头的她,立刻换上了严肃表情,定晴凝视着启太。
「启太大人,抚子人呢?」
启太点了点头,伸手指向空中。
只见阳子与抚子在天际展开一次又一次的冲突。既激烈、又疯狂、无比绝伦的鲜血、肉体与烈焰的对击。激荡出阵阵刺眼夺目的火光与爆烟。
护久夜不禁睁大了双眼。
「快点!再不快点阻止她们俩的话!」
但是启太却摇了摇头。位在离上空有一小段距离之处的妙音,凝神注视着这场战斗的战况变化,偶尔还会转头望向启太。她脸上显然充满了困惑的神情,从刚刚开始,每当她试图加入战局时,总是会遭到阳子强力制止。看样子阳子并不同於眼中只看得见这场战斗的抚子,她对周遭事物变化仍旧了若指掌。
虽然还搞不太清楚,但启太却认为阳子必定是抱持着某种企图,才刻意持续与抚子进行战斗,因此他临时决定将此事全权交由她负责。
『一切都拜托你了……』
他屏住呼吸,紧握双拳。
『阳子!』
「你!」
抚子发疯似地击发出蓝白色烈火,她仿佛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只是不断地挥动双臂。
「别讲得一副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每一颗都是足以轰碎一座小山的巨大火球,阳子则运掌化解弹开这接踵而来的火球。打向远方、劈砍消除、重击除灭,接着与抚子展开近身肉搏战。
「我当然知道。」
她露出悄然平静的哀伤眼神,试图缩短双方之间的距离。
「你啊,一定是不小心发现了对不对?发现藏於内心那股再也隐忍不住的破坏冲动,发现自己所犯下的确切罪业。发现即便过了数百年光阴,依然毫无变化,也永远无法改变的……自我。」
抚子气急败坏地怒张獠牙。
「罗嗦!」
她猛然张爪直扑而来。阳子则动作轻灵地绕到她背後,制造出与抚子背对背的状况。
「所以你才选择穿上了这身黑色服装。其实说穿了,你之所以不肯参加战斗,并不是因为你讨厌战斗,而是由於你不晓得一旦大打出手,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的德性。我说得对不对?」
「闭嘴!」
抚子利用回身的动作,顺势挥出一记来势汹汹的拳头。阳子则仿佛溶入黑暗当中般,潜身避开了这一击。她又再次钻进抚子的死角。
「你迟迟不肯找主人的理由也是一样,因为你讨厌自己。一名讨厌自己的犬神根本不可能陪伴在人类身旁。你只有在独自一人,或者跟置身於同样境遇的可怜妖狐之子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让自己感到安心。只有在陪伴着比自己更为可怜、更加惹人厌恶的角色时,你才能松一口气。」
「不对!」
「哪来的不对?我敢说你一定多少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
「……不对。」
「不过,你有生以来首次找到了……找到了一名或许有可能改变过去自己的人物。一名品性高尚、愿意温柔地拥抱自己的人物,於是你成了川平薰的犬神。因为他搞不好有办法改变你这个惹人讨厌,同时又比任何人都还要厌恶自己的犬神也说不定。」
「你没资格提起薰大人的名字!」
「薰确实是一名符合你内心期待的人物,不对,应该说他的表现远远超越了你的期待。你非常开心,你首度坠人情网。我知道,这些我都懂啊,抚子。」
「少在那边给我自作聪明!」
「你与薰共享秘密,品尝过两人独处的幸福时光,也得到了凌驾於其他犬神之上的优越感。一切都非常顺利,可以说你已踏上了幸福的巅峰。只不过你啊——」
阳子神情哀伤地看着抚子的双眼,开口对她说:
「你却因为一时疏忽大意,而痛失了这一切幸福。」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抚子乱无章法地用力挥动利爪,阳子则以毫厘之差避开接二连三直扑而来的凶猛攻击。
「笨女人,你这女人真是笨到不像话啊。」
「闭嘴!」
「你就任由内心的黑暗绑住你自己!就只顾着看你自己内心的黑暗!」
「那又如何!我这样做错了吗?错了又怎样?没错!阳子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心里怀着黑暗意念的女人!是个背负着绝对无法改变之深重罪孽的女人!我不小心伤害了同伴!伤害了我重视的那些同伴!同时又不小心伤害了薰大人!伤害了我最最珍惜的薰大人啊!」
抚子发射火焰,阳子却刻意不予闪躲。
她在橘红色的爆炎当中,小声地……
以几乎没人听得到的微弱声音嘀咕了一番。她低着头,面带笑容说:
「哎~~我就知道所谓的资优生都是这副德性……」
抚子早已泪如雨下。
「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用不着你罗哩叭唆地讲一大堆,我也早就已经知道了啊!」
边哭边挥动双爪的她,伤心哭泣地说:
「我因为自己所犯的深重罪孽……结果伤害了首次结交到的重要伙伴,以及首次寻见的珍贵主人。」
她虽然开始嚎啕大哭,却不忘使劲猛挥利爪。
「我再也无法获得原谅……」她哭着说道。
阳子却刻意不避不闪,满怀信心地承受了抚子的攻击。
「这点小事我自己再清楚不过啊!」
血花伴随着一阵骇人的撕裂声,从阳子的肩头飞溅而出。抚子仿佛瞬间惊醒似地回过神来,急忙试图抽身往後退开。
但是阳子再也不打算放她离开。
阳子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硬是勾住她的肩膀,缓缓拉近双方距离,直盯着她那半带怯色的双眼,接着面露凄惨哀伤的笑容,一字一字地拼凑出话语:
「是谁……我说抚子啊,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谁无法原谅谁呢?」
「放手!放开我!请你马上放手!」
「……我说你啊,虽然从刚刚开始就不断地陈述着自己所犯下的各种罪状,那我倒是要反过来问你一个问题,当初教我如何烹调料理的人是谁呢?」
「咦?」
面对这个过於出人意表的问题,抚子不禁停下挣扎的动作,定睛回看着阳子的双眼。阳子脸上堆满了笑容:
「第一次见面时,是谁细心照顾了启太呢?是谁把智羽当成亲妹妹一样疼爱有加呢?是谁跟许多同伴们有说有笑呢?是谁为了我而泡上三亚茶,又教我该怎么样上街买东西呢?当启太身体出了毛病的时候,你不是还特地为他按摩舒压吗?当栋感冒的时候,又是谁比任何人都还要用心地照顾着她呢?你不是也帮忙双胞胎姊妹打造出那座植物园吗?当芙拉诺或天宗在工作上发生失误的时候,你不是也都挺身为她们扛下责任吗?你在商店街不是还颇受欢迎吗?你说说看,是谁温柔地接纳了一个遭到所有人唾弃、轻蔑的妖狐之子呢?我可从来没说过『原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如意算盘罢了』这种话喔?当时唯独你挺身而出,保护了遭到石头丢掷、被众人咒骂的我。
就算因此遭到孤立,你也一点都不在乎。谢谢你……」
「阳子,我……」
「虽然我说不出口,虽然从以前到现在,我怎么也说不出口,但其实我内心一直都觉得相当高兴喔。真的很谢谢你。」
「阳子,你误会了,我!我……!」
「抚子,你仔细听我说好吗?」
阳子紧紧握住抚子的手,直视着她的双眼对她说:
「我认为你确实拥有一些比较黑暗的想法。而说老实话,你还拥有许多不晓得该说是坏心眼才好呢,或是描述成极具攻击性才妥当呢……总之就是十分危险的特质。可是呢,听清楚喔?你其实也具备着跟这些危险特质不相上下,不对,应该说远远凌驾於其上的光明优点喔?你啊,既然都可以老实地相信自己内心那一点点危险又可怕的部分特质。」
这实在是一句宛如魔法的话语。
「那为何不肯同样地去相信自己所拥有的优点呢?」
「!」
阳子轻轻搂住了惊讶不已的抚子肩头,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接着闭上双眼,语气温柔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假设这世上只有一个人配称得上是我朋友,这个人肯定就是你啊,抚子。是你教我学会了你所知道的一切;是你告诉我,即便身为一个心怀黑暗意念的女人,也有资格去爱上别人啊。」
一段影像在抚子脑海当中飞掠而过。
是的,一名心寒程度远胜任何人。
受到自身宿命伤害的程度也远胜任何人。
因其罪孽而遭到孤立的少女出现了,就在自己眼前。
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
「我……」
此时,抚子的视野总算开始接收各式各样来自外界的情报。不知不觉当中,已经乌云尽散的晴朗夜空、斗大圆润的黄色满月、以及有点强劲的夜风。
妙音她双手合十,相当担心地注视着自己与阳子。
而在正对面,也就是山谷之间的某个地方。
正绽放出一阵金黄色的耀眼光芒,抚子的脑中再度浮现另一段影像。是精灵们。
没错。
唯一能够让川平启太安心寄放精灵们的地方。
仔细想想,也就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川平……本邸。原来如此。」
抚子以沙哑嗓音轻声嘀咕了一下。阳子倍感惊讶,急忙试图紧紧抓住抚子的身体。然而抚子却宛如呈现半恍神状态般,灵活地从她双臂之间钻了出去。
「非去不可。」
在极端蒙胧的思绪当中,抚子只想着一件事情。
「我非去不可。」
从阳子身旁退开的抚子,展现出轻盈身法在半空中滑行,接着宛如在夜空中舞动的画笔一般往上空飞升。
她回头瞄了阳子一眼,脸上充满了极为过意不去,且十分哀伤的神色。
「抚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阳子放声呐喊的瞬间,抚子施展了惊人的加速度,一鼓作气朝着川平本邸直飞而去。
「呜!」
打算立刻动身追赶的阳子,却只能伸手压住方才被抚子利爪刺穿的肩头。虽然并非致命伤,但留下的伤口却颇深。妙音则仿佛为了避免声音被风声抵消一般,一脸不安地大声喊道:
「阳子!你要不要紧门你还好吧!?」
「妙音!」
阳子则如同叱责陷入混乱状态的妹妹一样,大声叫出她的名字。
随後笑着吩咐顿时睁大双眼的妙音:
「妙音!接下来得马力全开,飞过去抓住抚子!目的地是川平本邸,这次我们俩必须联手出击!就算来硬的也务必制伏抚子!知道了没?」
妙音闻言,立刻活力十足地点了点头。
「嗯!」
阳子则眯起双眼,接着低头俯瞰地表,刚好看见启太与栋等人顺利会合的场景。她笑着与定晴仰望着自己的栋交换眼神,并轻轻对似乎很担心她伤势的启太挥了挥手,表达「我先走一步喽」的意思後,「妙音,我们走!」随即幻化成一道划过夜空的流星,朝川平本邸疾飞而去。
妙音也以毫不逊色的速度随後追了上去。
目送动身追赶抚子的阳子及妙音离开後,启太深深叹了口气。同时拿启太的行动电话联络川平当家的栋也回头向他报告:
「不行,没人接电话啊……」
启太皱起眉头,看样子本邸那边似乎也出了什么状况。但是那边暂且先保留不管,启太的视线虽然有点刻意地避开了吉日市变态三巨头(举止谦恭有礼的医生姑且撇开不谈,但师傅正忙着赏玩手中那些不晓得从哪找到,事先被抚子藏起来的妙音内衣裤;而股长则是一靠近新堂惠,就被饱以一顿狠踹,却还兴奋地直喘大气),却还是先面带微笑,向无条件协助了这场作战的众人致上谢意:
「谢啦~~」
留吉有点难为情地抓了抓头,狸猫们则是边说:「哎呀~~这是一定要的嘛!」边猛点头。河童则一脸傻呼呼地坐在敔太膝盖旁,启太还顺便伸手轻轻摸了摸它头上的小水盘。
「咕嘎~~?」
虽然这小家伙看起来似乎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也无妨。启太不禁面露苦笑,接下来又转眼望向新堂惠。
「新堂惠。」
她以精湛演技完美地诠释了阳子这个角色,甚至连启太都忍不住心生「她日後搞不好可以成为著名女演员呢」的想法。她可说是帮了一个相当大的忙。惠顿时羞红了双颊,随即交抱双臂,急忙将脸转向一旁:
「你欠我一份人情喽!」
敔太露出微笑神情。接着他依序注视了蔺草、芙拉诺、天宗、衣麻里、沙世加、智羽及薰等人的双眼。想对她们解释的事情可说是多到数不清。像是「没有事先跟你们说明详情,真的很对不起」以及「不但精灵们是由他人伪装而成,连抚子都突然出现……这些事一定让你们感到十分讶异对不对?」等等。但是她们却完全没表现出丝毫拘泥於这些状况的迹象。相较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反而均露出了「如今我们该做些什么才好呢?」的认真眼神询问启太。启太见状不禁笑逐颜开:
「好好好……」
他好不容易压抑住内心那股想依序摸摸在场所有少女头发的冲动,拿起笔记本写字。
「『接下来我们将动身前往川平本邸,亲眼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毫发无伤地擒住抚子。知道了吗?」』
栋先清了清嗓子之後,随即如同一名称职的秘书一样,念出启太写的这句话。
「好!」
「包在我们身上啦~~!」
「好好好~!不管什么地方,芙拉诺都愿意跟上唷~~☆」
衣麻里、沙世加及芙拉诺活力十足地回答;一旁的护久夜也点了点头。天宗却微微侧头感到疑惑,抱着同样疑问的蔺草则战战竞竞地举手发问:
「启太大人,请问一下。这里距川平本邸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而……我们因为能够在空中飞行,所以并不成问题,但启太大人您打算使用什么样的移动方式赶过去呢?」
抚子及阳子等人已展现出相当惊人的速度飞纵而去。要是启太还慢吞吞地在地上移动,等他赶抵现场时,整件事情可能早已告一段落。但启太并未疏忽掉这一点。
只见他露出非常~~难堪且厌恶的表情。
「这个嘛……」
先讲出了这三个字,接下来则改由护久夜开口替他说明。她以有点同情的语气说道:
「蔺草,你听我说。由於事先预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因此启太大人他早就向赤道斋借了那项魔导具喽,也就是先前那玩意啦。」
听她这么一说,蔺草立即联想到她所描述的那项魔导具,顿时变得满脸通红。这是一个能够瞬间通往世界上任何一座马桶的究极小孩专用便斗,也就是导致蔺草臀部正巧被启太看个精光的魔导具。
启太手上握有这项魔导具。
换句话说,他甚至有办法抢在抚子等人之前,早一步抵达川平本邸。
少女们纷纷发出「哦哦」的欢呼声。
「抚子……」
智羽则是小声喊出了将自己当成亲妹妹般疼爱的少女名字,稚气未脱的脸上也浮现出一张带着某种期待之强烈决心的表情,并用力点了点头。而薰侧目看了下定决心的智羽一眼之後,也换上了深思熟虑地思考着某事的眼神。
事先藏在附近仓库里面的小孩专用便斗,马上被众人拉了出来。
「要出发喽~~!」
启太彷佛摆出必胜姿势似地高举手臂。而这手势一出,少女们立刻如同为了搭乘最後一班船而冲向码头的难民一般,争先恐後地抓着他的身体。
智羽用力搂住了最棒的位置,也就是他的胸口。
她紧闭双眼,表现出「我绝不会放手」的意志。
衣麻里及沙世加攀着启太的颈项、芙拉诺跳到他的背上;护久夜及天宗则分别握住启太的左右手。
「蔺草,麻烦你先留在原地待命。」
栋一度转身,开口吩咐蔺草:
「假设有人没能顺利完成空间跳跃,再劳烦你带着落单的同伴们经由空路赶往本邸。你愿意接下这项任务吗?」
蔺草微笑着点点头:
「包在我身上。」
不抢出风头,总是保持低调,愿意主动扮演起默默贡献心力的无名角色。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主人,以及帮助同伴们。正因为有她在,自己才能够……
栋将後半段话吞了回去,只讲出这句话:
「谢谢你。」
「呃~~」
稍微犹豫了一下,结果只好满睑通红地伸手环抱住启太身上最後一个空位,也就是他的腰际。启太确认众人都准备好了之後,随即放声大叫:
「出发!」
在蔺草、新堂惠及薰的注视之下,他使劲将头采进小孩专用便斗当中。
这可说是蠢到极点的一幅光景,但赤道斋的魔导具也确实发挥出应有的功效。
在一阵耀眼的光芒中,只见他的身体毫无抵抗地被吸进小孩专用便斗。有点担心害怕地闭上眼睛,或是面露惊恐神色的少女们也跟着被拉入其中,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啵。
一行人伴随着这阵彷佛拉开瓶栓的声音,瞬间彻底从眼前消失。蔺草见状顿时松了口大气,看样子应该无人脱队才是。新堂惠则一脸无趣地说道:
「什么嘛?这表示接下来我们就只能当局外人而已吗?」
她还模仿启太时常做的动作——交握双手抵着後脑勺。此时,却有一名少女微笑着说了声:「没这回事喔」。
「我们也立刻动身追上去吧。」
「咦?」
薰向面露惊讶神色回头看着自己的蔺草及新堂惠点了点头。
「因为啊,这个小孩专用便斗啊……只要那个……」
只见她满脸通红地支吾其词。
「呃~~」
不断拨弄手指,有点难以启齿地……
「脑子里想着色色的事情,也就是充满欲望,就可以使用了吧?若是这样,你们看……」
哦~~其他两名少女也跟着点了点头。
同时转身望向背後,只见吉日市变态三巨头刚好全员到齐。
「呵呵呵,这可是我第一次能够以这种形式帮上各位的忙呢。」
薰提心吊胆地靠近了口出此言的医生。
「那、那个,一切就拜托您了喔,医生先生?」
医生则单膝着地,宛如面见公主一般,恭恭敬敬地牵起她的小手。
「眼镜小姐!你尽管放心吧!」
蔺草则是一脸泫然欲泣地面对着夸下海口的师傅。
「呼、呼啊呼啊!为了避免待会不小心被我甩开,请你务必紧紧勒住我啊!」
至於呼吸急促的股长——则负责带领枫出一长串台词的新堂惠。
「要是敢乱碰我身上其他地方,我一定会宰了你!产生任何奇怪想法,我也会宰了你!你只要随便扭动身子或挪动视线,我就会把这些举动视为性骚扰,等抵达目的地再用尽全力杀死你!」
「啊~~这种感觉好赞~~」
接着医生又开口邀请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的小动物们:
「喏,各位也一起走吧。既然事情都已发展至此,就让我们一同携手合作到最後一刻吧!」
狸猫们闻言立刻蜂拥而上,聚集至变态三巨头身旁。随後他们藉着脑中那股压倒性的欲望,依序成功地完成了空间跳跃。由於连启太都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学会了这招欲望控制术,因此就算以「深不可测」来称赞他们的潜在能力也绝不为过。而提心吊胆的薰、感觉即将脱口尖叫的蔺草、以及直到即将消失的最後一刻,仍不断叽叽喳喳地咒骂着股长的惠等三人,也随着变态三巨头一同从现场消失。
接着,在恢复一片宁静的庭院当中。
「呃,我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我也不晓得啊~~?」
只剩下最後来不及搭上便车的流浪猫,以及曾被启太救过一命的狸猫,还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河童。
以及那个外观色调看起来有点老旧的小孩专用便斗。
「咕嘎~☆」
由现在往前回溯一段时间,川平当家、叶卦、犬神大长老及其他犬神们,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在川平本邸庭院当中,随兴打发时间的四组精灵。
大树精灵(通称呜呵子)一屁股坐在院子里,随手抓起掉在地上的树叶丢进嘴里。由於方才叶卦有照着启太的吩咐为她浇水,因此她身上的枝叶看起来格外翠绿鲜艳,身体状况显然十分良好。或许是因为吃饱了就想睡觉吧,只见她露出有点迷迷糊糊的爱困表情,有时还会不经意地点点头。
如同打着瞌睡的大树精灵般,春之精灵也躲在陶壶里睡着大头觉。壶中持续传出「呼~~」的轻微睡眠呼吸声,整个陶壶还时常左右轻轻振动。
另一方面,外貌酷似晴天娃娃的沙漠精灵们,则是活力十足地搬出意义不明的语言彼此交谈,到处参观这个新环境。
「$#%-(((-$###。。」
「%$$((%$$3v?」
他们纷纷对川平薰邸所缺少的纸门、格子窗与木造走廊等内部装潢发出赞美的叹息,并伸出触手摸来摸去。
旁边则有数名犬神跟着他们。
此外在庭院正中央,则可看见古城精灵当中,具备战士外貌与形似魔法师的两只精灵正在下西洋棋。
「呀——!」
「嚏——!」
他们互相发出声音进行交谈。 、
「呜——」
坐在旁边的国王则面有难色地交抱双臂,解读着眼前的棋局。甚至连身为赤道斋忠实仆人的木雕鸡·苏格拉底,以及小型化的(大杀界)都扮演起观众角色,围绕在他们身旁专心观战。
『唷唷唷,这真是一场满精彩的对决呢~~』
「咕咕咕~~」
这就是现场的概略情况。
「……这群精灵真的这么重要吗?」
坐在走廊边啜饮着好茶的当家露出半阖眼神说道。虽然从启太口中得知详情之後,便答应暂时收留他们,并细心照料他们的生活起居,不过当家还是感到有点难以置信。
「哎呀,毕竟这是一群给人留下悠闲印象的精灵嘛。」
叶卦规规炬矩地摆出正坐姿势,拿起茶壶「咕噜咕噜」地将茶水倒入杯中後,苦笑回应。
接着又说了声「请用」,将茶杯递交至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犬神大长老手中。大长老盘腿坐在离当家与叶卦背後不远的杨杨米上头。
「嗯。」
大长老接过茶杯,以宽大手掌交握住杯身,拿起来一边吹故茶水热气,一边细细品尝着茗茶风味。此时,仅有脸部与发出「喀锵喀锵」脚步声的库珊知佩合体而成的仮名史郎通过走廊转角,出现在当家等三人面前。他(就目前状况而言,所指的其实是库珊知佩)的双手分别握着装有大妖狐及赤道斋照片的相框。
这两人都是因为遭到大长老的可爱失误波及,而不幸被封印在边长三十公分的正方形照片结界当中。 、
更惨的是,他们俩并不像幸好有拍到整张脸的仮名史郎那么走运,由於镜头只抓到大妖狐脑袋瓜子的一小部分,以及赤道斋两腿之间的局部特写,因此这种悲惨的入镜角度害他们俩甚至无法如同仮名史郎一样开口讲话,或是改变脸上表情。虽然凭他们两人的实力,大概不到一周时间便可自行冲破结界重获自由,但却改变不了包括仮名史郎在内的这三人,目前正身陷棘手状况当中的事实。
突然现身的仮名史郎,露出一道冰冷视线注视着大长老。
「呼~~春天降临了呢~~」
大长老则手持茶杯,微阖半眼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试图装蒜避开仮名史郎的追究目光。当家只得苦笑着开口询问:
「你那个单位的顶头上司有何动静呢?」
仮名史郎转眼看着当家,用力点了点头。而在这段期间,库珊知佩则是先将赤道斋及大妖狐的相框摆到一旁,接着盘腿坐了下来。然後又擅自拿起叶卦倒满茶水的茶杯,装模作样地将茶杯送到仮名史郎嘴边。
「好烫好烫!」
当然,由於如今被困在照片当中的仮名史郎根本无法开口饮食,因此这动作害得他陷入仿佛表演双簧(注:两人穿同一件外套,前者出脸、後者出手饰演同一个角色的表演方式)时,被迫喂食乌龙面的凄惨状态。只见整杯茶水伴随着滴答声响不断洒落到走廊上,连大长老都不禁发出「噗」、「嘻」的轻笑声,并拚命强忍着笑意。
「用不着做出这么鸡婆的举动啦!」
仮名史郎出声叱责了库珊知佩一顿,好不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後,只见他面露严肃神情对当家说道:
「状况不太妙。搞不好今明两天之内,执行部队就会前来提出回收大妖狐及赤道斋的要求也说不定。」
「嗯~~」
当家一脸困扰地抓了抓头。
「这决定下得也太仓促了吧?」
「真的很对不起。虽然个人很希望断定这种结论,纯粹是因总部与一介现场工作人员之间的想法差异所造成……但我认为八成尚有少许政治因素介入其中。毕竟听说在如今的内阁组织当中,似乎有几位阁员对超自然现象没有什么好感,所以……」
当家边听边点头,仮名史郎则是露出认真的眼神恳求当家:
「不好意思,我听说当家您跟局长曾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请容我厚着脸皮提出要求……能否拜托您针对此事,出面向我的上司美言几句呢?」
只见当家面带微笑:
「嗯,这个嘛……」
她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地回答他:
「局长自是不在话下,但我也会拨空跟更高层的政府官员们好好聊一聊。」
「啥?」
仮名史郎开口回问:
「高层?您所谓的高层是指?」
「嗯?喔、哎呀,其实就是跟我混得很熟的高层官员啦。其中有好几个不是以前常陪我打麻将的牌友、饮酒作乐的酒友、就是欠我人情债的债友。如果借用你的说辞,他们应该算是对超自然现象抱有较多好感的人士……吧?」
仮名史郎陷入沉思。目前顶多只剩下阁员级这种大牌角色,有办法凌驾於自己的顶头上司之上。一想到这,全身微冒冷汗的他忍不住重新打量了当家一番。当家虽露出一脸装傻的模样,再次啜饮起手上的茗茶,不过坐在她背後的叶卦却是肩头微震、暗自窃笑不止。
仮名史郎再次感受到这人或许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角色。
他脸上浮现出十分佩服的神情。
「嗯,实际上最明智的作法,应该就是照你所说一般,把此事纳入现场工作人员的裁量权范围之内……不过如今似乎也不能太过强求,我会再试着多打几通电话争取看看就是了。」
仮名史郎表面上郑重其事地向当家表达谢意,暗自心想:
搞不好局长就是企图引发这种状况也说不定。虽然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但是透过这种感觉有点性急的施压手法,促使川平家提前动用人际关系……
算了,还是别再胡思乱想了。
仮名史郎摇了摇头,随後重新开口询问当家:
「话说回来,那群精灵们的样子如何呢?」
「嗯~~」
当家微微侧头沉吟了一下。取而代之的是……
「到目前为止,好像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就是了。」
大长老举手遮蔽光线,转头看向庭院那边。忙着玩耍的精灵一样玩得很开心;而静静睡觉的精灵也依旧睡得很沉。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紧张的气氛。
当家她则是「嗯」了一声,解除了侧头姿势。
「反正启太应该会再找时问打电话过来联络才对。这先撇开不谈,现在差不多是吃饭时间了,我们来吃饭吧?」
「是。」
叶卦缓缓起身。「今天我准备了比较方便在这里享用的海苔卷及寿司等……」就在他面带微笑,正准备好好说明菜色时,突感一阵紧绷气息疾速横扫过庭院周遭一带。
当家、叶卦及大长老同时惊讶地猛然抬起头来,而充当仮名史郎躯体的库珊知佩,则高举双手在头上组成了一个圆圈。
「这、这是?」
仮名史郎出声询问。身处中庭的犬神们顿时慌了手脚,当家脸上则露出严肃表情。
「看样子八成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开始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时间点竞与抚子在川平薰邸呼唤太古三神之名的时刻完全吻合。
首先是沙漠精灵们产生了异状。
「(&$###%&#;$&?」
「$##%-(-&,&!」
原本分散於川平本邸各个角落的精灵们,突然急速齐聚至中庭,讲完一长串没人听得懂的语言之後,便排成一列纵队,接着如同游乐园里面的旋转木马般,开始在半空中绕起圈子。而绕圈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最後甚至到达了令人目不暇给的境界。他们身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薄膜,随着旋转而不断发出「咻咻」的破空声。位在他们附近的犬神们纷纷面露困扰神情,转眼向当家寻求指示。
当家双手置於衣袖之内,默默对他们点了点头。
虽然不晓得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唯今之计也只能先静观其变。
而在这段期间,精灵们的旋转也抵达了至高点。
「##&#\b$#:$%&&」
最後当他们倏然停止旋转的瞬间,现场居然毫无变化。
「咦?什么事都没发生啊?」
现场依然平静如常。只见这群沙漠精灵一脸蛮不在乎地再次宣告散会,并逗留在中庭附近飘来飘去。
「……刚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当家皱起眉头,转头询问叶卦。身上微冒冷汗的叶卦则微微侧头感到疑惑。
「天、天晓得?」
「哦,那只大块头的精灵好像有动作了喔。」
此时,只见从头一路打瞌睡到现在的大树精灵·呜呵子,正如大长老所说一般,缓缓站了起来,全身为之一震。原本感觉十分轻松恰然的脸庞,如今则变成一副夹带着深深愁绪的紧绷神态。同时也浮现出像极在世上存活了漫长岁月的精灵,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沉思表情。
紧接着她伸手捣着嘴角,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呼啊~~~~~~~」
就只完成了这个动作而已,其他什么事也没做。
「……」
「……」
当人类及犬神们感到困扰,不知该做何反应时——
「呜——!」
「呀——!」
「嚏——!」
接下来轮到古城精灵们发出了截自目前为止,最令人充满册待的威武呐喊声,并高举拳头指向天际。
「喔?」
「嗯?」
不料,他们也只做出这个动作而已,过没多久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哎……」
当家叹了口气。然而当最後一只春之精灵缓缓爬出陶壶,慢条斯理地站到地面上时,现场局面顿时出现重大变化。
「&&$#$%%#:」
「呜——!」
「呀——!」
「嚏——!」
「叽叽喳喳咕咕咕。」
「动手啊?」
精灵们搬出各自的语言进行交谈。
「$%&$#:,$%$$#:!」
「呜——!」
「呀——!」
「嚏——!」
「吼啊吼啊!」
「嘿唷嘿唷。」
不晓得为什么,他们居然一起动手开始挖掘地面。
「哦、哦哦!」
当家感到有点吃惊。只见沙漠精灵们匆匆忙忙地伸长触手刨开土壤、呜呵子跟着挥动粗壮手臂,在地面上凿出一个大洞、古城精灵及春之精灵也用他们的小小手掌拚命挖掘着地面。
该怎么说呢……感觉实在很像一群跑来这边远足兼挖地瓜的幼稚园小朋友。仮名史郎开口询问当家:
「请问……这是什么现象呢?」
「天晓得?」
当家也摸不着头绪。不过身处中庭的赤道斋仆人(大杀界)与木雕鸡·苏格拉底却突然扯开嗓门大吼大叫:
「咕咕~~咕咕咕~~!」
『怎么搞的?好像有点奇怪喔?感觉似乎有某种非常不得了的东西正由地底不断往上街耶?』
其他犬神们也早已开始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当家大人!您看地面!」
就在某人大叫的瞬问,大地猛烈摇晃,导致本邸发出「叽~~」的可怕声音,整栋房子顿时为之倾斜。
「呜喔!哇喔!」
大长老冷不防跌了一跤,负责扮演仮名史郎身体的库珊知佩则慌张地紧紧抱住房柱。
「榧大人?」
叶卦发出尖锐的声音。当家虽因一时站立不稳而单膝着地,但她还是马上重新站稳脚步,始终定睛注视着中庭的变化。精灵们依旧专心一意地持续挖掘地表。
他们身边渐渐泛出一阵金黄色的光芒。
接着又有一股压倒性的强大灵气伴随着金黄色光芒窜出了地面。精灵们的眼睛均染上一层超脱常轨的鲜红色彩。断断绩续的地震,以及从远方渐渐逼近的地鸣,交织成一首响彻云霄的大地鼓乐曲。
当家总算有所领悟。
这正是……这项仪式的真正本质!
无论挑选世上任何一个地点都可以,只要该处有一片大地即可。
四组精灵们一接收到讯号,便会当场召唤出太古众神。
轧吱。
受到轧吱声响不断冲击的房尽墙壁及梁柱,接二连三进现裂痕。地面也产生再也无人能够站立得稳的剧烈晃动,(大杀界丫苏格拉底及犬神们纷纷发出尖叫,不知所措地逃向四面八方。
大长老撞破纸们,整个人滚进房间里面。
「哇、哇~~~~~~!」
遭到波及的仮名史郎也跟着消失於黑暗当中。
「啧!」
当家一起身踏上庭院,立即为了避免跌倒而摆出身子往前倾的姿势,同时竭尽所能地直盯着精灵们所开挖的那个地点。庭院风遭开始刮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强烈暴风,以及发生令人感到眼花缭乱的放电现象。
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即将破土而出。
可以肯定来者绝非泛泛之辈。
这股力量着实非比寻常!
「叶卦!」
当家准备下达某种指令之际,叶卦也同时采取了试图飞奔至当家身边的行动。
咕砰。
声音伴随着受到近似爆炸劲道冲撞的地表往上隆起,接着又见一道闪光由隆起处进射出。
「呜喔!」
「破邪结界二式紫刻柱!」
叶卦伸出单臂,设下一道用来保护当家及周遭众多犬神的结界。一阵刺人的灵气风暴由隆起处直扑众人而来,一股质量大到吓人的力量席卷了整个现场。
「不妙!」紧接着就在当家出声大叫的瞬间。
只见闪光收缩成一条光束,转眼之间飞向半空中,随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某个方向直飞而去。当家瞬间做出判断。
那个方位正是川平薰邸的座落地点。
「啧……我真是太大意了。」
但是,如今再怎么後悔也无济於事。虽说地震与暴风均已停止,不过太古众神现身之际所引发的冲击波已导致周遭群树连根折断、叶卦所设结界范围之外的部分房屋结构崩裂毁损、还造成许多犬神昏迷不醒地倒卧在现场各个角落。
附带一提,就连刚刚专心进行开挖作业的精灵们,也全都被震得头昏眼花。
可见方才此地确实瞬问爆发出一股极端强大的力量。
「……榧大人,您看见了吗?」
转身看着当家的叶卦,开口询问。当家点了点头。两人在那一刹那问,都看见光芒中浮现出三道近似人型的身影。
难道那就是启太等人所说的太古众神吗?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
这惊鸿一瞥所留下的印象,却带给人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
那究竟是……
就在当家交抱双臂,专心思考着此事时,背後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
「哇、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是左顾右盼地环视着周遭的衣麻里及沙世加声音。
另外还有十分担心地出声询问的栋:
「哥哥?您没什么大碍吧?」
以及动作迅速地层开救援活动的护久夜、芙拉诺及天宗等人。
「各位,你们都还好吧~~?」
「天宗,大长老及仮名先生都被压在那面墙壁底下。快过来帮我一把吧。」
最後启太才牵着智羽的手,一脸目瞪口呆地从众人後面走了出来。他只是一味重覆着张嘴阖嘴的动作。
当家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垂下双肩。
「你真是个净挑错误时机出现的小子呢。」
三名神只伴随着破风而过的轰然声响,疾速飞行於夜空当中。
这是一次睽违了大约二百六十年又三个月之久的现身,刚好也是第二千零六十四次的登场。虽然直到上上次之前,他们总是在每一次都不会间隔太久时间的状况下,较为频繁地被人类召唤出来,不过或许是由於人类世界的情势有所改变,导致这次跟上次的现身隔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此也使得三神当中的其中一名神只感到有点兴奋,心情愉快地放声大叫:
「嗯~~将这种特殊召唤关键分别隐藏於四组精灵体内。我原本还有点担心对人类而言,这次『找寻我们』的条件会不会显得太过困难呢?」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总而言之,我们总算又能再次出手帮助可爱的人类喽!啊啊,真不晓得这次召唤我们现身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实在……实;在是令人期待得不得了啊!」
「你很吵喔,雷利乌斯。」
结果,另一名全身漆黑的神只随即以极为不层的语气做出回应:
「……给我闭嘴,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宿醉。」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啦~~~~~~~梅基特。你这四百年来可是一直喝酒喝个不停耶,我劝你还是趁这个机会好好禁酒比较妥当喔!」
「我说了~~别再用尖锐声音鬼吼鬼叫个不停,否则小心我撇开幽默感或开玩笑的心情,也懒得用什么比喻或威胁,当真动手宰了你喔?」
「啊~~你脾气很暴躁喔,梅基特。甘露神酒跟樱桃酒混着暍,果然对身体不好。艾尔菲妮丝,你也说点话劝劝他嘛。」
「……飞过头了。」
「哦?哎呀呀,糟糕糟糕!」
三名神只彷佛从满月前方横越而过似地急速回转,飞回呈现一片鸦雀无声的宅邸上空,随即轻轻降落在呼唤过他们名讳之人曾经待过的地方。身怀三神领导者地位的神只率先开口,发出了嘹亮嗓音大声叫道:
「哎呀呀,久等久等。真是让你久候多时了啊!哈哈哈,我们马上就来听听你的心愿吧?放心~~用不着害怕。无论是什么样的形态,我们『三神』都一定会实现你所许下的愿望。」
「……哼!」
全身漆黑的神只轻蔑地笑了一笑:
「说真的,如果你有什么梦想,还是早点放弃吧。虽不晓得你到底对我们抱有什么期待,但你的梦想绝对不会实现,最後只会变成一场恶梦罢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梅基特?你怎么可以这样吓唬客人咧?我们至今不是已经带给许多人欢笑跟喜悦了吗!」
「这家伙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都是恶质到不行的花言巧语。大多数许愿者最後都徒劳无功地失去生命。我们必须收取代价,我们是毫无慈悲及怜悯心怀的……神。或者该说我们是比较近似恶魔的存在。」
最後一名神只只是面无表情地拍着手。
具领导地位的神只夸张地叹了口气,并耸耸双肩。
「其实啊,梅基特所讲的话确实有一—小部分符合事实啦。但是,在召唤我们之前,相信你必曾身陷走投无路的境界,或者经过了好一番痛苦挣扎吧。所以就算多此一举地吓唬你,事实上大概也没啥意义可言吧?是不是呢?」
它转头望向在场民众,露出爽朗笑容提出询问。全身漆黑的神只接着开口:
「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现在你还有权利选择『我不想许任何愿望』这个选项。放弃吧放弃吧。」
「一小时。」
最後一名神只则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宣告:
「至多只给你一小时的考虑时间。」
「来吧,把一切问题跟愿望都交给我们!」
「不不不;真的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自己的本份自己负责搞定。懂吗?」
「只剩五十九分五十六秒。」
此时,滞留於现场的流浪猫总算非—常提心吊胆地举起前脚发言:
「呃,那个……」
它露出一副打从心里感到相当困惑的样子。
「呃,那个啊,就算三位告知我们这个听起来似乎十分重要的话题,真的也只会造成我们的困扰而已喔?」
现场只见流浪猫、狸猫及河童等三只动物的身影。
「咕嘎☆」
这三名大约自从人类诞生以来便一直存在至今,身怀超越一切之力的神只不禁陷入沉默。
同一时刻,在川平本邸这里,只见启太一脸焦躁地走进中庭,不停转头环视着周遭。
「完了啦~~」
当家走到他的背後,双手插於衣袖当中,露出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询问启太:
「抱歉啊,这边也是在完全摸不着头绪的状况下,就突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总之你先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听听吧。」
启太转身点了点头,随即拿出笔记本,正准备提笔写下讯息之际,相当惊讶地睁大双眼。
「!」
虽然动手翻了好几页,不过每一张笔记纸上头都写满了文字,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写字的空间。看样子他真的彻底用完了这本笔记本。於是启太「嗯~~」地抓了抓头,便一把将笔记本丢到地上,先用双手卯起来在自己胸前强调出巨乳的形状。
重覆做了好几次同样的描绘动作,表现出饱满有弹性的感觉。
接着竖起自己的小指,做出屁股好像长出了什么东西的动作。这番举动令人感觉有点煽情。
之後再分成左右两边,演出彼此互殴的情景。
『抚子她!跟阳子!两个人大打出手了啦!』
虽然他想藉此这一连串动作表达出上述意思,不过当家看了却只是一直叹气叹个不停。
「总之我已充分理解到『你脑筋有问题』这个事实了……」
「不是啦!」
或许是觉得再也看不下去了吧,护久夜及栋主动趋前向当家说明了事情的概要经过。叶卦及大长老、仮名史郎也在不知不觉中围绕至她们身旁,众精会神地聆听着她们的说明。
当家脸上表情则变得越来越凝重。
「嗯,事情不妙了……刚刚那三道身影肯定是朝着薰的家飞了过去。启太,这下子你可是跟它们擦身而过喽?」
启太也不禁悔恨地咬牙切齿。
看样子为了试图抢在抚子之前而采取的行动,似乎反而造成了反效果。
「再不快点赶回去,薰小姐她们会有危险啊。」
栋颇感不安地说道。
「好吧,那由我先行动身赶往现场好了。就这么做可以吗?榧大人?」
叶卦双脚轻点地表,准备纵身飞向空中。
「咕咕~~咕咕咕~~」
就在这时,木雕鸡·苏格拉底用力拍动翅膀,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一行人回头一看,只见他身旁的(大杀界)「啪嚏啪嚏」地翻动面板,藉此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说啊,虽然我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是如果你们很赶时间,要不要使用主人发明的魔导具呢?』
他有点得意地继续说道:
『那玩意,就是小孩专用便斗的改良版已经完成了唷?』
启太脸上顿时露出极;端厌烦的表情。 ,
结果,一行人利用可以跳跃至世界上任何一座马桶的小孩专用便斗改良版,也就是能够跳跃至世界上任何一个地点的冲水马桶,华丽地完成了空问跳跃。
再次回到川平薰的家!
另一方面,全速飞向川平本邸的妙音及阳子则中途停了下来。
「阳子,我们该怎么办?」
「嗯~~让我想一下。」
阳子感到犹豫不决。
她不知应该就此朝川平本邸一路推进,还是折返飞回川平薰邸比较妥当。
导致她心生迷惘的第一个理由,则是因为她们跟丢了理当应该飞行於前方的抚子。直到方才为止,这一路上明明都还确实感受到她向前飞行的气息,但是後来这股气息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
自己该不会没察觉到已经躲藏於某处的她,就这么从她头上飞过去了吧?
另外还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刚刚有三道神秘身影夹带着难以置信的庞大气势,从反方向逐渐逼近,并从她们俩的正上方笔直呼啸而过。尽管阳子及妙音贴着地表飞行,而这三道身影则是飞翔於高度极高的天际,但在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们俩都差点被三道身影所散发出来的压倒性灵力与速度刮离行进路线。
阳子马上做出决定。
她的直觉告诉她,目前应该将追赶那股异常庞大的气息视为首要之务才对。
相信抚子也一定会出现在庞大气息的所在地点。
妙音似乎也抱持着几近一模一样的意见。她看了阳子一眼,随即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并开口向她做最後确认:
「那……我们这就回头喽?」
於是阳子及妙音全速循着方才行经的路线折返回去。

同一时刻,新堂惠、蔺草及薰等人也为了追赶启太一行人,而自川平本邸华丽地折返回川平薰邸。
再度搭着变态三巨头的身体,一头钻进冲水马桶的新堂惠半自暴自弃地放声大叫:
「好好好~~既然都已经走到这种地步,本小姐奉陪到底就是啦!」
现出身影的三名神只。
抚子拚命压抑住内心不断涌现的喜悦之情,一路追赶着弛们。方才一度降落至地面,避开阳子等人追踪的行动,为她带来了相当有利的结果。因为令她惊讶的是,仅管自己已经使出全速往前疾飞,但还是差一点就被妙音追上。抚子深知自己绝不能在途中与妙音产生争执,进而造成无谓的时间浪费,因此她压抑住急躁情绪,潜藏於树丛之间。
只见妙音及落後少许时间的阳子并未察觉任何异状,先後自头上飞越而过。
起初她虽感到十分烦恼,不晓得该如何才能挽回这段平白损失的时间差距。
结果这却使她得以从比任何人都还要靠近太古众神的位置,起步展开追赶行动。抚子的身影划过天际、飞越尖塔、最後双脚重新踏上这座再熟悉不过的中庭。
呼吸急促的她放声大喊:
「是我!」
在场三名神只一同转身望向抚子。
抚子快步自惊讶不已的小动物们之间穿越而过,气喘吁吁地伸手抵着胸口,大声喊道:
「我就是召唤你们现身的人!」
她以同时渗透出喜悦与觉悟之情的声音,对弛们说出了这句话: ;
「请三位务必实现我的愿望!」
当原先拥有的一切希望全部崩溃、烟消雾敌时,抚子便将自我封印於心灵深处。
阳子所说的那一段话确实一点都没错。
抚子她——
恨透了自己。
薰是她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她喜欢他喜欢到…曰难尽的地步;喜欢到光是稍微想起他,就忍不住目泛欣喜泪光的境界。只要他呼吸,或者开口跟自己聊天,便足以使她的身心获得满足。
所以……她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做出既肤浅又愚蠢的行径,而导致他从这世界上消失的事实。
其实她曾想过当时自己也该跟着陪葬才对。
她曾想过乾脆亲手结束掉自己生命算了。
她不想选用一个可以让自己轻松痛快死亡的死法。
她很想纵身跃入不断喷出灼热岩浆的火山口,一路往火山最深处潜行而去:或者疾速飞向高空,不停往至高点推进,最後再飘流於热能燃尽一切的星空当中,在饱受孤独折磨的状态下发疯至死。
她希望藉此好好惩罚自己一番。
但是在自杀之前,她却察觉到薰还活在这世上。她发现还有事情等着自己去完成。
她心想:无论如何……
纵使粉身碎骨,自己也绝不能在救回薰之前,先行咽下最後一口气。
明天还不是了结自己生命的时候。
她走遍世界各地。
甚至未曾好好睡过一觉,也未曾好好吃过一顿饭,只是不断地找寻着薰的下落。最後她遇见了最厉害的干里眼。
他的生命之火虽然即将熄灭,但还是将找齐四组精灵、仪式进行的程序、找齐精灵之後,当场呼唤三位神只尊名……等等一切必备知识传授给抚子。
他说:「如此一来,『你的愿望将全数获得实现』。」
不管是多么邪恶的愿望,或者如同梦想般洁白纯净的愿望……不分善意或恶意,这些愿望都将一视同仁地彻底获得实现。
「但是为了实现愿望,你一定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份代价一定……」
伊文·哈萨德以微弱到几乎无法听见的沙哑声音,补充说出这句话: 。
「会是要求你牺牲自己,或者与你一样重视他的某人之命做为交换吧。」
伊文重重喘了一口气,说出最後一句话:
「愿上天赏赐永远的幸运,陪伴你走过未来的每一天。」
这样祝福过自己之後,便蒙主恩召。抚子小心翼翼地将伊文的双手交叠於他胸前,接着跪在地上向他表达最诚挚的感谢。谢谢你,愿意耐心等待像自己这种罪孽深重之人的到访。
并且说出许多温柔的话语来安慰自己。
她流下一滴原以为早已乾涸的泪珠,为了这名老贤者献上祈祷。
真的很对不起,以及……谢谢你。请你安心前往天堂吧。
在那之後,抚子静静地持续等待时机来临,并於现在迎接了开花结果这一瞬间的到来。
梦……她曾作过一场极其短暂的梦。
她在一间幽静的房屋里,与薰过着每一天都不受任何人打扰的生活。
过着彼此欢笑,独自拥有他,只为了他而活的每一天。早上只有自己会向他打招呼,晚上也只有自己陪他度过漫漫长夜。就只有自己,只有自己陪伴在他身旁。
然而,她却马上察觉到那是一场恶梦。为了享受这样的甜蜜生活,自己一定又非得拿某人做为牺牲品不可。
若照伊文的预言内容看来,这牺牲品将会是与自己一样重视薰的某人之命。
我真是……我真是太愚蠢了啊。抚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自己的肤浅想法至今仍旧蠢蠢欲动。
但是,她已不再迷惘。
她早已下定决心。当她开始采取行动时,早就已经下定决心。栋……
留着一头迷人红发,尤其喜欢她那高洁与温柔气质的栋。以及……
贤淑又稳重谨慎的蔺草。
只要听见她一开朗活泼地讲起话来,就能让自己心情跟着变好的妙音。
对她那有所节制的言行举止抱着一丝羡慕的护久夜。
自己暗中认定成绘画「天才」的天宗。
被她那天真笑容拯救过好多次的芙拉诺。
虽然有点棘手难缠,不过在植物园散步时,总是会分别握住自己双手的双胞胎姊妹花。
还有几乎形同自己亲妹妹的智羽。
她们曾经乐意接受像自己这种无用的人成为正式伙伴。
她们也跟自己一样重视薰。
现在得让川平薰重新回到她们的身边。
这就是抚子心中所留下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後一个愿望。
「抚子!」
此时,阳子正以闪光般的速度,朝着川乎薰邸直飞而来。
「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抚子开口对这三名神只宣告:
「我就是『代价』。」
她毫不犹豫地露出澄澈眼神及面带微笑的神情,说出了这一句话:
「请三位以我的生命做为『代价』,让川平薰大人重新回归到这个地方。」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7-26 12:44 编辑


後记
真、真的很对不起。全部都是出於作者有沢圭承矿的个人因素,害得完结篇变成了上下两集。写著写著,故事内容变得越来越长,想写的情节也变得越来越多,自己真的是给许多相关人士添了不少麻烦啊。
若月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诸位同仁们,我实在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截至这集之前,我明明比较擅长在预定的故事份量当中做个结尾,不过在创作最後一集之际,这种感觉似乎大幅走了样。真不愧是最後一集。只不过故事内容虽夹杂著许多连我自己也不为所知的部分,但我也确实感觉到剧情走向变得越来越有趣,因此还请各位读者大人再继续赏脸观看下集,我将不胜感激。
个人很希望能分别为阳子、抚子,以及薰等所有登场人物创作出某种最适合他们的结局。
突如其来地谈一下私事,前一阵子我承蒙台湾国际角川书店的招待,去了一趟台湾。
由於狂吃了一大堆美味的食物,导致我体重足足胖了三公斤之多。更值得一提的是能够受到台湾读者们的欢迎,实在令我非常开心。
此外,托这次访问之福,我也顺道参观台湾举办的日本漫画暨轻小说书展,看见数量极其庞大的轻小说能够为当地读者们所接纳,让我体会到台湾出版业界的整体展望著实充满一片光明。
当我为读者签名时,还有读者以日语对我说:「麻烦请顺便加上大变态这三个字。」这也成了一段很棒的回忆(笑).
但我可不是变态唷?

写於自宅 有沢有泽まみず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7-26 13:04 编辑


后记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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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龍涅 勳爵
真是不簡單
日本的小說或漫畫家好像不少都有來台灣辦過簽名會說
...我也想去日本阿...

14 年前 0 回復

志成 侯爵
不知不覺犬神就完結篇啦
當初想說等最後一集出來再一起看
不知不覺就拖這麼久了...

14 年前 0 回復

buzzer2530 騎士
thanks for sharing inukami 13 light novel,yoko is so cute like this novel hope can see more of the later part of this novel 

14 年前 0 回復

renzokuken 騎士
下卷終於完結。結局希望可以嚴肅一點,不要像一場鬧劇就好。

14 年前 0 回復

LIANGJIEJP 侯爵
分成上下卷了…希望会是happy end

15 年前 0 回復

kvqwer 騎士
我的神啊,感动啊,马上就能看到结局了。 
谢谢分享了

15 年前 0 回復

cy2837367 子爵
看完这卷后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啊,期待最后的14卷

15 年前 0 回復

晓枫居士 勳爵
看来又要继续等第14卷了......我还以为这一卷就能完了呢......

15 年前 0 回復

sstd1h 侯爵
再一次被序言欺骗了,还以为有场大战所以死人了,序言果然跟预告片一样是信不过的东西。

启太变得超级安分,完全没有裸王的风采。看不到变态的启太感觉就像在看别的小说一样。完美的犬神使有薰(哥)就够了,启太变聪明(例如上集的成功指挥和这集的成功诱“敌”)也只是重复建设而已,反倒是变态的启太或许能让许多有趣的剧情都出现,如果启太继续以变态犬神使的身份活下去多好。

阳子的变化也同样很大,学会家务和变温柔之类的还好,那段耍心机让启太迷上她的剧情就有点不太能接受了。感觉还是以前那个直来直去的阳子有魅力啊,温柔里却带有点腹黑的角色有抚子一个就够了。(这样说来抚子和熏才是真正的模范情侣?)

妙音这集的剧情在熏的狗狗之中算挺多的,看来想要有剧情果然还是得要对男主角有那种感情才有可能啊。不过感觉在临结局的时候才树旗的意义不大啊,虽然这句对很早以前就FLAG的人(例如惠)也是一样的,但在最后才加进来的妙音还是略显生硬,有些想赶傲娇潮流的感觉。

看到启太想要用KISS叫醒护久夜的时候,自己也突然想到了启太后面想到的内容。虽然本人喜欢冷静系的角色,但其实一开始对护久夜并不是特别关注,直到护久夜暴露了和启太他爸的关系之后,突然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果然还是攻略不能的角色最美啊。

仮名史郎继续搞笑,在启太变乖之后搞笑的任务都落在仮名史郎的身上,一个严肃认真的大好青年就这样堕落了。想象一下仮名史郎的脸套在那个某个位置很长的机器人身上就想笑了。

最后还是要说下抚子。她的内心有所谓的黑暗面存在,但她能明白自己的黑暗,能克制住这份黑暗,所以她已经可以不用再害怕自己和阻止自己追求幸福了。希望熏在最后能复活吧,不然抚子太可怜了。...

15 年前 0 回復

zhangqino2 侯爵
过了一个星期来看终于录完了,下一卷就是最终了么,期待

15 年前 0 回復

lzhmsmsmmsyes 王爵
期待着犬神完结,晒阳派红包~

15 年前 0 回復

32165421 公爵
终于又看到了,太好了。话说所有的轻小说我都是只看到开头,从未看到结尾哟。

15 年前 0 回復

kaalexz 子爵
台版出得好慢..這本好像完結很久了..只有繼續等待

15 年前 0 回復

cccole 勳爵
想到熏要活了比想到有人要牺牲了还让我纠结
一直就这样多好啊

15 年前 0 回復

天喆 騎士
欧耶,裸王有新的看了,阳子大好。。。。
终于要完结了么。。。。
感谢录入和翻译的大大

15 年前 0 回復

wykc 勳爵
这个的动画不知会不会再出了,感觉渺茫啊………………

15 年前 0 回復

kuding 子爵
本帖最后由 kuding 于 2009-7-30 00:11 编辑


阿里阿列,来给阳子顶贴,虽然我还没看过犬神,不过看到后记中说到本书结局?了,准备慢慢看了,一般来说对日本的轻小说能够结局的我还是非常感叹的,明明现在很多在看的都是大坑呢

PS:阳子的速度真快

15 年前 0 回復

huanghyy 子爵
顶啊!等下载的。

15 年前 0 回復

darwwwgon 騎士
居然走到這地步
所以14集是啟太大戰三古神囉?
感覺好刺激啊XD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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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子ようこ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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