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奏界 黑 02 闇黑寂静[大迫纯一][二卷][尖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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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復仇之歌傳來時,
『黑色精靈』將隨著民謠口琴的旋律流下眼淚!
案發現場的屍體,被非常驚人的力量撕裂成支離破碎。可是,屍體
上並沒有殘留精靈雷,附近也沒有任何足跡。雖然這樣的犯罪行為
不像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但說是精靈事件卻又很不自然。這让馬納
伽與瑪提亞陷入辦案的瓶頸。隨著搜查行動的進行,又出現下一位
被害人!
當點連接成線的時候,兩人竟然追查到十九年前的某項禁忌實驗。那
項實驗所衍生的悲劇與隱藏在兇手身上的謎團是什麼?還有,真正該
受到懲罰的又是誰呢?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2 18:43 编辑 ]


序章


可愛的瓦里。
聰明的瓦里。
溫柔的瓦里。
……可憐的瓦里耶。
俊藤•瓦里耶遞到她面前的是一張紙.
「什么?」
站在廚房流理檯前面的琪雅拉回头看他。寬鬆的家居服下襬因為這個動作而展開,碰到瓦里耶的膝蓋。
「妳說這是什麼?」
說這句話的丈夫依舊保持遞出紙張的姿勢。
他已經換上睡衣。整件印滿了小熊图案,那是跟琪雅拉結婚之後,她送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因為尺寸是特別訂製的XL,能夠把瓦里耶的大肚子整個蓋住,鈸釦也不會彈開。
「琪雅拉……」
呼喊她名字的嘴唇顫抖個不停。
幾乎被埋在雙下巴裡的臉頰則红咚咚的。
「我出差的這段期間,妳做了些什么?」
不過他道是拼命讓瞼上掛苦笑容,畢竟他还深愛著自己的妻子。
于是……
「這話是什麼意思啊,瓦里?」
琪雅拉也回以笑容。
「就是這個啊!」
說完,瓦里耶再次搖動刚剛遞到她面前的紙張。
那是一張收據,而且並不平整,好幾處已經被揉皺。這張隨意揉掉的收據似乎是桩重新打開的样子。
「这是妳的吧?」
聽到這句話的琪雅拉,直盯著丈夫捏著收據那看起來像香腸的手指。
然後,琪雅拉了解他的意思。
「啊啊,這個……」
「沒錯,就是這個二
琪雅拉把紙張從丈夫手裡拿起來後捏掉。
「妳去了霍洛黔?」
琪雅拉沒有回答,她只是凝視著丈夫的瞼。
他們倆是在兩年前結婚的。當時瓦里耶四十二歲,琪雅拉才剛滿二十三歲。
第一次跟他父母見面的時候,瓦里耶的父親打從心裡咸到不可思議地這麼說,「小姐,像我兒子這麼不精明的人,到底妳是看上他哪一點啊」。
或者瓦里耶的父親存有戒心吧。畢竟單身到四十二歲,而且也不曾跟女性交往過的兒子,突然帶一個比自己小十九歲的女性回家。而且,还是個美女。
就某種意義來說,應該說他的擔心沒有錯。只不過,也沒有猜中。
因為琪雅拉的目的,既不是瓦里耶的财產也不是名聲。
琪雅拉的目的是後藤•瓦里耶本人。
「琪雅拉。」他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妳在霍洛黔做些什麼?」
充滿不安又圓滾滾的眼睛瞭得大大的。
「妳去見了什么人?」瓦里耶不斷質問她。
琪雅拉做好心理準備。這一天終於到了。
「瓦里。」她捏皺手裡的收據。「老公,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吧?」
瓦里耶不斷抽動的嘴唇代替了回答。
「什麼時候發現的,是兩個月前的新聞,还是聽到歐索瓦魯的訃闻時?」
瓦里耶超過一百公斤的身体沉重地往後退一步。
「亦或是,剛剛不久?」
「琪雅拉……妳……」
他嘴巴張得大大的,表情跟三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個表情一模一樣。
地點就在大學前面的公車站牌。
琪雅拉幫他拾起掉落的手帕。在碰到她遞手帕過來的手指,第一次跟她四目交接的時候,他就是露出現在這個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張得大大的。
琪雅拉詢問「怎麼了嗎」時,他搖著头這麼說,「沒什麼,只是妳長得跟我認識的女性有點像」。
那名女性是誰,他这一年來始終沒有坦白說出來。但是琪雅拉知道,所以才會跟他結婚。
「沒錯。」當琪雅拉點頭如此說道。
瓦里耶又往後退了一步。
「那並不是巧合。」
他又倒退一步。背后寢室的門是開着的。
「我……」
當她一說出那個「名字」,瓦里耶的喉嚨發出「咿咿」的声音。
只要琪雅拉往前走,瓦里耶就往後退。幾乎是呈現倒著走的模樣。
「原本要把你排在最後的。」
那是,真心話。
當然那麼做對她來說是比較方便。但是另一方面,自從南人認識到結婚至今逗一年來,瓦里耶為她做的事情也算是在報恩。
後藤•瓦旦耶深愛著琪雅拉。她自己對這點也毫无懷疑地堅信不栘,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是最后一個。
「真遺憾。」
瓦里耶繼續后退並往寝室裡逃。
琪雅拉把手繞到背後,熟練地把拉鍊往下拉。
當家居服落在地板,原本穿著衣服的她已經全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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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知道……
这张插图对于众位来说绝对算不上XE
不过……要和谐,要和谐,要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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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脫掉拖鞋,光著脚追著丈夫踏進寢室。然後倒背著手把門關上。
「住、住手啊,琪雅拉……」瓦里耶的聲音變得尖銳。
琪雅拉發現房間角落的坑圾桶翻倒了過來。
原來如此。
「你這個人……」她不由得苦笑起來。「真可憐。」
「咿咿!」
可能發生了什麼誤會,嚇得大大地往後退的瓦里耶膝蓋后面撞到床鋪邊緣,結果摔了個大筋斗。
瓦里耶連忙想爬起來,不過琪雅拉不让他那麼做。她冲到床上,跨坐在瓦旦耶的大肚皮上。
「琪雅……」她從上面壓住丈夫掙扎的雙肩。「別這樣,琪雅拉!快住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琪雅拉很清楚他說的是真心話。
「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我愛妳,琪雅拉!」
「謝謝你。」但是,琪雅拉露出微笑。「我很高興你有這份心,不過跟這毫無關係。」
「……什麼?」
「这不過是把順序改了而已。打從一開始,你就是其中之一唷。」
瓦里耶臉上明顯蔓延開來的,是絕望。
琪雅拉知道他那是無法面對現狀的反应。
「這麼說……」
「沒錯。」
「從三年前。」
從兩人見面的時候。
「不對。」琪雅拉加以訂正。「就连那场邂逅也是幾個月以前就準备好了。」
好不容易瓦里耶也明白了。
「怎麼會這樣?」
「對不起。」那是,真心話。「瓦里,我,並不愛你。雖然我不愛你,卻也讓你盡情蹂躪我的肉體,所以你也該滿足了。」
今天早上就跟往常的早上一槿,
兩人跟往常一樣离開被窩,一起吃早餐,吻過琪雅拉之后再上班,要不是他發現不該發現的東西,那應該會不斷重覆好幾個星期呢。
但是,他發現到了。然後完全理解。
所以今天的這個夜晚,變成不如往常般的夜晚。
忽然间,瓦里耶的眼睛充滿了淚水。
「你在哭嗎?」
瓦里耶點點頭。
「奸可憐哦。」琪雅拉親吻他依序從眼尾滴下的淚水。
「琪雅拉。」
望著往上看的眼睛。
「瓦里耶。」她用發自內心的笑容回應。
瓦里耶也邊哭邊微笑。
可愛的瓦里。
聰明的瓦里。
温柔的瓦里。
……可憐的瓦里耶.
至於下一秒鐘,后藤•瓦里耶的人生也結束了。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7 19:28 编辑 ]


第一章 被留下的女人

1
裡面是一间殺風景的紉長型房間。地板、牆壁跟天花板都是暴露在外的水泥牆。
會議用的細長型桌子就擺在房间的正中央,裡而坐著一名女人正往這邊看。
她背靠在廉價的鐵管椅,交叉在胸的的白暫雙手像是把乳房往上捧,雙腿也像在炫耀其修長地交叉翹起來。
她是個美麗的女人。肌膚極為白皙,長髮也極為烏黑亮麗。面對那單色的美麗,連灰色的囚犯服也不識趣地顯得異常花俏。
只不過,唯獨她的嘴唇,是鮮紅色的。那鮮紅的嘴唇浮現出含糊的笑容。
「我無法回答。」
她指的是,所詢問的問題。
「知道。」
回答的是一名少女。
她身材嬌小,體型纖細。這一位也是留著黑色長发,皮膚白皙的少女。她披著寬鬆的黑色短斗篷,那個模樣看起來有點像黑色的晴天娃娃。
她是個美少女。只不過有別於脸上掛著笑容的女人,少女的表情既僵硬又冷漠。
「除了自己的名字,妳對所有的問題郃拒絕回答。這件事已經被紀錄下來,這在審判時,很可能會變成對妳不利的證據。這點妳加道吧?」
[当然知道。」
女人的黑色眼睛有如無底洞那麼漆黑。
但是,少女並沒有因此就畏縮。她用細微又平板的声音淡淡地繼續說:
「那麼,休麗艾持•米娜•傑諾萨蒂絲小姐。」
那是女人的名宇。
[这我我最後一個問題。」冷冷說出問題的少女,她的眼睛直盯著對方看。[妳認識Empty Set對吧?」
臉上掛苦笑容的休麗艾特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我不認識]
「妳在說謊。」
少女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不認識。]
「妳說謊。]
「他那種男人,我真的不認識啦!」
她說完這句話。
[哎呀~~你应该认识他喔~~]
這個回應的聲音是從少女的背後傅來的。是又粗又低沉,像是悶在肚子裡發出來的聲音。
巨漢就矗立在黑衣少女的背後。他身高二公尺半,像隻穿了黑色大衣的棕熊。
那個男人說:
「妳刚剛已經自己證明認識他了!」
[什麼?]
「我的搭檔是問妳,是否認識Empty Set而已,可是妳卻回答[我不認識那種男人]。」
原來掛在休麗艾特瞼上的最后一絲笑容,已經消失得嫵影無蹤。
「妳知道嗎?我搭檔甚至沒提到那是人的名字哦。可是妳卻知道那是人名,甚至承認那是男人的名字喲!」
女人的眼神變了。
「你們欺騙我……」
从她像是塗滿鮮血的嘴唇說出來的,是詛咒。室內的空氣不一會就驟降約二度左右。
同時翻倒椅子站起來的休麗艾特的背後張開了四隻翅膀。那是邊緣閃着黑色燐光的漆黑翅膀。既複雜又彎曲,還層層叠叠好幾層,不過那翅膀並沒有物理性的实體。
那是擁有意志的能量體——「精靈」的一部分。
沒錯。這個女人……休麗艾特•米娜•傑諾薩蒂絲並不是人類,她是一名精靈。
「你骗了我,臭丫頭……」
休麗艾特像呻吟般念念有詞,而且電光在她白色的軀體流竄。
是黑色電光。
那道電光突然往四方伸出枝節,並且撞擊牆壁,撞擊桌面,撞擊地板及天花板。緊接著下一秒,被黑色電光打中的部分則散發出劇烈的火花。
是精靈文字讓電光能效化。一連串以四角形為基礎的複雜圖形,雕刻在整片牆,整片地板及整片天花板。那是利用古代文宇拼寫而成的精靈語言。仔細一看,整個桌面也淺淺雕刻了呢。
那是只有桩稱為「超越者」的部分人類,能夠利用它封印精靈力量的極少數方法之一。
當少女從椅子上站起來,壯汉像是保護她似地直挺挺站在她前面。
「都叫妳住手了。」
邊說話的他,邊像金剛力士地佇立。
「妳再怎麼發楓都逃不出去的。]
「我根本就沒有打算要逃跑!」休丽艾特舔著嘴唇說道。「我只想殺了那女孩!」
「哎呀~~~」
壯漢的手掌「啪]聲地往自己的額頭打。
「那就傷腦筋呢。既然妳這麼說的話,那我可不能坐視不管呢。]
「既然如此,你想怎麼樣?]
靠精靈文字封閉的房間,開始放出音樂。
是民謠口琴,是充滿悲傷的民謠口琴旋律。
「那还用說嗎?」
壯漢揮動手臂,[咯吱」響地抡動著肩膀。
忽然間的震動搖晃著魯謝賽理斯市警總部的建築物。
三十分簽之後,一名精靈課的精靈警官到人事課拿悔過書用的格式祇。


2
他從沒想過自己是什麼正義的使者,甚至沒想過自己是个勤勉的警官。
尤其是,这樣的日子。才剛入睡就被叫醒,不過,那也是才開始打盹的時候。
發電廠事件,終於在昨天脫手了。接下來的舞台就轉移到法院。
但是審判,應該會拖很久。辯護團跟檢察官為了解開隱藏住克達拉•蔣德羅跟休丽艾特•米娜•傑诺薩蒂絲的行為背後的「真相」,鐵定會持續奋鬥好幾年呢。但是,那都不关他的事。因為他的工作,並不是判決。
所以,只跟搭檔舉行小小的宴會,只有兩個人但有點豪華的晚餐。
而精靈酒,也只是淺嚐而已,讓它不會残留宿醉到隔天。
但問題是,酒還沒退的時候……正確說的話是鑽進被窩还不到一小時,就發生他披電話鈴聲吵醒的事情。
接起話筒.對方也沒有假裝一下表示歉意,只把要說的事情淡淡地直接說出來。說「有案子發生了」。
「啊呼呼~~」
硬憋住哈欠的結果,竟是從喉嚨深處發出奇怪的聲音。
“什么?”
走在前面的瓦茲基•弗雷吉麥特滿脸訝异地回頭。
「啊啊,沒事。對不起,我打哈欠啦。」
「因為是這個時間的關係。」
「沒辦法,畢竟是工作啊。」
這時候是凌晨四點多。馬納伽警部補又努力憋住哈欠。
「話說回來訾部補,我聽說了喲。」
「聽說什麼?」
「就是昨天那件事啊,聽說你轰掉刻滿精灵文字的值訊室?」
「不是啦,是嫌疑犯抓狂,我只是馴服她而已!」
「可是,把偵訊室轟掉的是警部補你沒錯吧?」
「啊啊,是沒錯啦……」
馬納伽不奸意思地抓頭。
「你奸厲害哦!我從沒聽說精靈文字被粉碎這種事呢!」
「可是我們署裡之前不是曾有過前例?」
“那不是失控狀態嗎?”
“會不會是因為老舊的關係,所以從文字有缺損的地方壤掉呢?”
「就算是那樣也很了不起呢。」
「是啊,呃!」他又抓頭了,「然後呢?現場呢?」
“啊,就是前面那棟邊间。”
黎明曙光裡有一栋高級大樓。
出入大厅當然是使用自動锁,不僅是整楝大樓,每個住戶的保全設備也都很完善,電梯內部、正廊及太平梯都有連接到警衛室的監視系統。
「哎喲!」
走路心不在焉的馬納伽突然看到障礙物連忙縮頭,他的頭差點撞上從天花板突出來的監視录影器。
對他來說那是常有的事,畢竟他身高兩公尺多。
而且,他不光是個儿高而已。黑色大衣因为塞不下他寬厚的肩膀而繃得緊緊的,大衣前面的鈕釦不釦則是他胸部太厚的關係。
遺有他不打领带並不是因為臨時被人家叫醒,是他的脖子跟鬍子沒刮乾淨的四角形下巴幾乎同寬。他要是打領帶的話,大概就變成胸膛的正中央有個像蝴蝶結的東西搖來晃去的。
只能說他整個人属於超大尺寸。
“在這邊。”
所以,連要走過瓦茲基刑警幫他開的門部得把頭低下來。
“是,是,是。”
馬納伽警部補邊抓剛睡醒翹到不行的頭髮,邊环顾房间内部。
這房子非常寬敞。一走進去就看到客廳,及位在裡面的吧台型廚房,而廚房盡頭的櫥櫃裡擺的帶把鍋看起來只有湯匙那麼大呢。
「好一間暈華的房間呢——」
“價值五千萬呢。”
「房间是分開賣的?」
“是的,其中还有房間是用租賃的方式。不過,樓下只剩下比較窄的房間喲。”
建築物的外觀是近代的钢筋水泥製的。比較讓人在意的是窗戶並不多,撇開那個不談的話是極普通的高樓大廈。再多形容一點的話,建築物的出入大廳、電梯設施跟走廊都跟平淡樸實。
但是房間的裝潢卻給人完全不同的印象。里面的日常用品都是一百年那麼久遠的設計,完全不見任何金属及水泥材質。牆面不止貼了壁紙的牆,木製天花板还裝潢了木樑。光從外面就看得出是刻意裝潢不造的樣子,不過從那沉穩的氣氛可以判定出兩件事實。
總而言之,这家主人的品味不錯且生活富裕。
「很了不起吧?」
他往瓦茲基刑警那裡一看,想不到他老兄正封著馬納伽,還双手插在腰際,不慌不忙地環顧房間,彷彿這房間的主人在向客人自誇「我這房子怎麼样」呢。
「瓦茲基你幹嘛驕傲?這裡又不是你的房間。”
“这個嘛,話是沒錯啦。”
年輕刑警一回過頭來露出像小狗的無辜笑容。他身上的西裝还算颇乾淨,不過一眼就看得出來是整套的西裝成衣。憑警官的低月薪,別說是住價值五千茁的房间,就連要買訂製的西裝都別想呢。
不過,也不光是他一個人這樣。在這房間各個角落辛苦進行鑑識工作的,也都跟他差不多。像是在吧台採集指紋的男人,在大型電視機旁邊拍照的男人,戴著手套採集某些東西並放進塑料袋裡男人等等,他們穿的不是整套的西裝成衣,不然就是制服。
「案發現場,是這裡?」
“不,是寢室。”
瓦茲基手指的,是對面右手邊的門。那裡看起來似乎是寢室,至於它的左手邊是往裡面延仰的走廊,还看得到排列著好幾扇門呢。
「要進去看嗎?」
他指的是案發現場。
「當然要去看囉。我不正是為了這件事而被挖起來吗?」
“那請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哦。”
瓦兹基刑警露出頗有含意的笑容。
「因為狀況很惨喲!」
年輕的便友刑警講的這句話,意思非常清楚明瞭。
「真有……那麼慘?」
“是的,沒錯。”
“伤腦筋耶……”
馬納伽困惑地抓頭。
“馬納伽警部补。”
從旁邊傳來女性的聲音。是一名制服女警,她的你依旧帶有稚氣,臉頰萇至有雀斑呢。是克絲諾梅•馬尼耶提卡巡官。
“我要送被害人家屬離開了……”
她是想詢問「要趁我送她離開以前偵訊嗎」,馬納伽仔細一看,克絲諾梅女警後方站著一名女性。
双方是初次見面,所以馬納伽也不曉得那名女性長什麼樣。只不過他一眼就看出來她的面容很憔悴。彷彿剛剛才做過多粗重的工作,整個人非常精疲力盡的樣子。
而且她的服裝極為誇張。穿着連身薄洋裝的她,外面披了一件皮草大衣。總而言之她的服裝搭配很凌亂。由此就可以真實反應出那名女性目前的心境。
也就是說,她內心非常訝異。
馬納伽皺起他的粗眉。他的臉像是用岩石粗略刻出來的,而上面極不搭軋的小眼睛,眼角好像隨時快哭出來似地下垂。
“想不到會發生這麼令人遺憾的事,我是魯謝市警的馬纳伽警部補。”
他邊說邊伸出巨大的右手,把也伸手回礼的女性的手整個包裹住。
「我是后藤•琪雅拉。」
是一名美丽的女性。年龄應該是二十五歲上下,微亂的黑髮長度約勉強可以撥到耳役的程度,看起來髮量很多的波浪髮型也很美。一雙大眼讓人覺得她很聰穎,略厚的嘴唇也看起來很性感。
“这位是后藤•瓦里耶氏的夫人。”
克絲諸梅•馬尼耶提卡巡官補充說道。聽到那名字的馬納伽「啊」地反應。
「后滕•瓦里耶?役藤博士?生體工學的后藤博士嗎?」
琪稚拉「是的」地回答。
「妳是后藤博士的夫人!」
「是的。」
“哎呀!我曾拜讀過他上個月的論文喲,我記得是刊登在[音樂與聲樂]雜誌呢。”
琪雅拉略带苦笑地回答「是啊」。
「那衛論文寫得很棒。哎呀~~想不到生體工學的大師會在神曲專門雜誌發表論文,那可是前所未聞的事呢。所以我還有印象喔!原來是這樣,妳是後藤博士的……」說到這裡他想到什麼事情似地「哎呀」大叫……「那麼去世的是……」
「是的,是我先生。」
就是后藤•瓦里耶博士。
“原來如此,真是太遺慽了……”
只見馬納伽的聲音越來越有氣无力。
「你是樂士警官對吧?」
像是伸手拉他一把的琪雅拉微笑地說道。
那是沒什麼力氣的笑容,而且視線專注在馬納伽手上。是他左手抓著的那只看似堅固的銀色行李箱,但那不足普通的行李箱,如果它只是用來裝行李用的,也太凹凸不平了。仔細看過才知道那是好幾層的蓋子跟開關。
“想不到你體型龐大,但單人樂團也很大型呢。”
但是……
“啊!不不不,我不是妳想的那樣,我的搭檔才是樂士。”
馬納伽邊說邊往後看。
琪雅拉順著他的視線看。
“哎呀!”
發出訝異的聲音。
有個少女從銀色的大型行李箱後面走上前來。
是一名嬌小的少女.站在高大的馬納伽旁邊,個頭都還沒到他的胸部呢。
她做黑衣的打扮。裹住身體的斗蓬跟下方露出的連身洋裝都是黑色的。就連長至背部的頭髮跟眼睛,也是黑色的。
但是唯獨少女露出斗蓬的連身洋裝衣領,跟脸蛋的皮膚是白色的。
少女打開手上的黑色手册,并亮出裡面的金色徽章給她看。
“我是馬奇雅•瑪提亚警部。”
看似大吃一驚的琪雅拉直盯著徽章看,然後轉頭看馬納伽。
馬納伽笑咪咪點著頭說:
“沒錯。我才是精靈,找叫馬納伽里亞斯提諾克•拉格•艾迪萊克利亞斯,是精靈警官。”
「那麼……」
「是的,没錯。」是闷在肚子裡發出來的低沉聲音。“我們是精靈課。”
專門處理與精靈有关之案件的「精灵課」,其存在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正確掌握其實際狀態的市民,更可以說是少數。
理由只有兩個。一個就是,事實上它的設立也才不過幾年而已。
另一個是,被編為精灵課的搜查課它本身,對一般「精灵」的認知並不一致。
最平常的認知就是所謂的精灵乃「人類的好鄰居」。
至少普通市民並不認為精靈會积極危害人類。就算有極稀少的案件被報導出來,就一般的認知是覺得那不過是例外。
但是現實,並非如此。精靈的犯行或跟精灵有關的案件有增加的傾向。其中只有好不容易解决,而且在公審法庭上宣佈沒有問題的案件才會傳入一般市民的耳目。但明知道是精靈事件卻沒有尋求解決之道,或者即使已解決也沒有公開發喪的案件卻遠超過市民所想像的多。
當初那類事件都是尋求平民神曲樂土的協助進行搜查才得以解決。不過近幾年來,面對精靈的犯罪率一路飙高的情況下,也只好被迫成立专門處理精灵事件的搜查課。
於是精靈课誕生了,不過要成為精靈課的搜查官可是有嚴格的規定。
首先是精靈警官的部分,一定要在中級以上,而且必須通過遠超過錄取人類的考試还要嚴格的考試。
另一方面在人類警官的部分,考試內容跟一般警官的雖然沒多大差別,不過还要求需具備神曲樂士之資格。換句話說,必須要有專屬契約的精灵,而且那名契約精靈必須取得精靈警官的资格。
這個結果,即便放眼梅尼斯帝國所有警局,單就眼前隶属於精灵課樂士警官跟精靈警官計算,合計也不過五十多名的程度而已。而樂士警官跟精灵警官再搭檔的話,也只有十幾組而已。
這意味著精靈課有其高標竿的執勤水準,而另一方面也變成精靈課的搜查官在全國算是少數民族的理由。
馬奇雅•瑪提亞警部及她的契約精灵馬納伽里亞斯提諾克•拉格•艾迪萊克利亞斯警部捕這對搭檔,就是精靈課裡面極少數的小組之一。
總西言之……后藤•琪雅拉心想,这表示自己擔心的狀況終於發生了嗎……
她人在警車的後座,開車的,是剛剛……好像是叫克絲諾梅的女警。
琪雅拉一面注意要持續做出被突然的不幸打垮的模样,視線一面望著窗外。市區的街道開始被染成群青色。
她心想,會不會出問题?老實說,她也不是沒有预料到精靈课會接手這個案子。因此,才必須把瓦里耶排在最後一個。
因为如果在計畫進行當中就殺害瓦里的話,身为他妻子的琪雅拉就會被列入搜查的範圍內。
她並不害怕會被逮捕。只要能把一切全部完成,就算會死也无所謂。
但唯獨計晝在途中受挫,是她說什麼都不願意見到。
琪雅拉深深地嘆了口氣。
「妳沒事吧?」
在駕駛座的克絲諾梅女警透過車门役視鏡,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
「馬上就到了。」
琪雅拉自言自語地說「我沒事」。
我辦得到。我一定辦得到,而且會完成到最后一刻。
「琪雅拉小姐?」女警在叫她。「是前方的六號對吧?」
“是的。”
琪雅拉盡可能小聲地回答。
還有三個人。沒错,还剩三個人,而已……


「天哪~~~」一進寢室馬納伽就發出声音,悶在裡面的臭味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这真的是,惨不忍睹呢。”
他指的是后藤夫妻的寢室。当克絲諾悔女警負責送琪雅拉夫人離開之后,終於下定決心確認現场。
但是,不一會兒就後悔了。如此一來就必須把好幾样食物從早餐名單剔除。很遺憾的,辣椒絞肉很意外沒有排進名單里。
“连鑑識作業部還沒開始嗎?”
“是的,我覺得應該先讓兩位看過。”
“算你聰明。”
瓦茲基跟馬納伽都沒有從房門踏進去。当然,就連拿手帖捂著嘴巴的瑪提亚,也是。
其實並不是他們害怕屋內的模样。而是只要往裡面踏一步就可能破壞現場。寢室裡面正如前面所形容的,連可以立足的地方都沒有。
寢室的盡頭擺了一張床頭朝牆壁的雙人床。在那張床大約中央的地方,有大量的鮮血從四面八方噴濺……不,應該說是被潑洒。
那簡直像是一張紅色的蜘蛛網。撇开床不算,牆壁、天花板,以及剛剛打開的门内側都是。
“然後呢?這是怎麼同事?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是的,呃——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瓦茲基一面回答,一面確認手上的手册說道。“凌晨一點左右,琪雅拉小姐正在洗澡,當時並沒有什麼異狀。而瓦里耶氏則在床上看書。琪雅拉小姐大概花了三十分鐘洗完澡,然後到廚房做了一點宵夜,再端著它回到寢室。”
“結果,就變成這樣?”
一整片的紅色蜘蛛網。
「是的,然後琪雅拉小姐立刻打電話報警,轄區警官是在凌晨兩點抵達的……」
「俊面就不用說了,我大概知道了。」
看到現場的警官聯絡市警總部,而抵達現場的總部同仁判斷是精靈事件,於是把馬納伽跟瑪提亞叫醒,就是這麼回事。
「我是覺得這的確可以斷定为精靈事件啦。」馬納伽也贊同瓦茲基的說法。「畢竟人類應該是辦不到。」
那簡直是殘殺。
要不是死者夫人的证詞,否則沒花個幾小時的時間还不知道床上的屍體是誰呢。
应该說是殘骸。
而且是人類的。
「案發當時他太太在洗澡?」
「啊,是的,沒錯。她在洗澡的時候好像也沒特別發現到什麼異狀。」
「也就是說,在大约三十分鐘的時間變成這樣?」
「根據她的证词是這樣沒錯。」
床上簡直是一片血海……不,是血池。除此之外的詳情,僅靠命案現場是無法了解的。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屍體被破壞得令人難以置信。
「沒有腳印嗎?」
“沒有。”
「就只有眼前這些狀況?」
「是的,無論足寢室或外面都沒發現到任何腳印。」
馬納伽一面撫摸粗壯的下巴一面「嗯~~」地喃喃自語。伴隨著「唰唰」的聲音,是他摩擦像彈簣那麼硬的鬍渣所發出的聲音。
「浴室確認過了嗎?」
“有,浴室的確有使用過的痕跡。”
「浴缸呢?」
“水已經放掉了,不過是濕的,地板跟牆壁也是濕的。”
「你剛才提到的宵夜呢?」
「有,就在廚房的吧台上。」
“這是溫的嗎?”
“不,都是一些雞片餅乾。”
“原來如此。”
忽然間瓦茲基皺起眉頭,露出小狗挨駡的無辜表情。
「難不成警部捕你,懷疑死者的太太嗎?」
「没有啦——」
他誇張地揮手,那厚實的巨掌幾乎可以揮出「嗡嗡」的聲音呢。
“我只是在確認證詞眼現狀是否一致而已。”
「既然這樣就沒有問題喲!」
「真的嗎?」
“真的。至少闡於案發她當時的行動,都在兩位抵達以前對證查明過了,並沒有任何矛盾。”
一手拿著厚皮革手册的瓦茲基•弗雷吉麥特自驕傲地挺起胸瞠。
“是嗎?那就照那個樣子繼續加油吧。”
“是!”
然後馬纳伽回頭看瑪提亞。
“还有什麼需要確認的事情嗎?”
少女只是搖搖頭。
“好,那麼可以展開鉴識作業了。”
當馬纳伽跟瑪提亚離開寢室後,瓦茲基就開始下令進行鑑識作業。
他們倆往鑑識工作完成的廚房走去。馬納伽粗壯的臂膀環著瑪提亚的腰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吧台的椅子上。馬納伽他自己只是把手肘撐在吧台而已。一旦坐下的話,那些有點年代的吧台椅子可能會被他坐斷呢。
「妳沒事吧?」
瑪提亞點頭回應,不過她的表情被瀏海擋住而看不清楚。不過馬上就看得出來她的心情有點不好。
「想暍點什麼嗎?」
“不,不用了。”
她聾音也比往常微弱。
「到了署裡之后先小睡一會吧,早餐等妳醒来再吃。」
“嗯。”
她回答之后,瀏海下方的視線開始移動。
流理檯擺了一個陶製的小盤子。幾片放了乳酪,魚子醬跟義式香陽的雞片餅乾,呈整齊的放射狀擺放在裡面。
是在剛剛報告時候說的端小來的宵夜。
瑪提亞的視線直盯著盤子上面看。
「怎麼了嗎?」
“嗯。”
「想吃東西嗎?」
“不。”
尽管如此,少女的視線這是沒有從盘子上面離開。


3
她不確定那是几岁時的記憶。總之,琪雅拉最早記憶是灰色的天花板。
對她而言,人生是從那裡開始的。
那裡是個空無一物的房間,也沒有窗戶。不過光線充足,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才會變暗。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曾覺得那個空間過亮。
但是也不代表那裡住起來不舒適。最起碼,是單指那個房間。
但是,那個房間也經常带給琪雅拉痛苦。
痛、癢、空腹感,或者除了那些以外的痛苦及不舒服的厭覺,總是存在於身體某處……或者是全身上下。
但是,自己又不覺得那樣反常,还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
因為自己不曉得痛苦或不舒服消失的感覺是怎麼樣。
因為自己一直不斷受到痛苦跟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


……所以一直到現在,只要在陌生的地方醒來,腦筋在剎那间会感到混亂。
一定要先確認身體沒有感到痛苦,否則就无法想起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像那一天,也是一樣。光是要掌握那裡是什么地方就花了奸幾秒呢。
窗戶拉上厚重的窗簾,陽光從縫隙照進來。
這是一問陌生的房間。散佈著滿天星图案的淡黄色壁紙,裝飾許多照片的櫃子,床邊的電暖爐,天花板的風扇,全都不是她家的東西。
枕頭的觸感也跟平常躺的不一樣,薄毛毯也有陌生的味道。
啊~~對喔,我想起來了。我在琴南夫婦家,這裡足他們家的客房。
穿著內衣褲下床的琪雅拉,將整齊叠放在椅子上的連身洋裝穿上之後,便步出房間。頭髮到現在还有點濕。
她穿過走廊,走到厨房。面向庭院的窗戶外头是耀眼的陽光。
铺在六人份餐桌上的桌布,是格紋图案的廉价型胶製品。正中央則擺了一本隨手可撕的便條祇。跟原子筆筆架是一組的,这也是在藥妝用品店(drugstore)的便宜東西。
最上面那張寫了一些留言。
「親愛的琪雅拉:
看妳睡得很熟,所以不忍心把妳叫醒。
早餐就放在微波爐裡面,飲料妳儘管從冰箱自己拿哦。
我應該會在晚上六點過後,佩西亞魯也會在晚上八點過后回家。
如果妳要出門,或者不等我們想自己回家的話,就請妳把鑰匙藏在大門旁邊的苦苦特南盆栽下面(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哦)。
不過我們這是希望妳尽可能等我們回来啦。
午休的時候我會打電話回來。
打起精神来哦。
諾吉貝兒」
看完之後琪雅拉開始苦笑。真是一對好心的琴南夫婦,他們是被殺的后藤•瓦里耶的舊識。
即使天还没亮就被電話吵醒,也毫無怨言地騰出客房迎接琪雅拉。不僅讓她到浴室沖澡还準備威士忌讓她鎮定情緒,還準備換洗的內衣褲,到了早上也沒有吵醒她就出門上班。
明明他們自己也睡眠不足呢。多虧這样。
“这可幫了我大的忙呢,諾吉貝兒。”
放在微波爐裡面的是炒蛋。她配着洗碗槽旁的竹籃裡的大蒜麵包一起吃,再把冰箱拿出來的牛奶喝下肚。
從驚嚇中清醒的琪雅拉背靠在餐桌椅子上,望著天花板。然後閉上眼睛並深深吐了口氣。
沒事的。
瓦里耶的事情的確不在計劃內……不,只是順序錯誤而已。等心情稍微鎮定一點之后再做接下來的準备就好。
今天早上送找到琴南家的女警,答應我會在今天中午前把「現場」恢復原狀。總而言之,就是請業者打掃蒐證完畢的現場。
以時間上來說,應該已經打掃好了吧。這也表示我随時部可以回去了。
一想到這裡。
「咦……!」
琪雅拉張開眼睛。
荨一下!
等一下,委託業者,打掃,
「不可以!」
琪雅抗像被人從屁股掹力一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糟糕!不能讓他們那麼做!
衝出廚房的她又立刻停住腳步。她想了—下,把琴南•諾言貝兒寫的紙條撕碎,然後在下方的紙條留言。
「親愛的諾吉貝兒與佩西亞魯:
今天早上的事非常謝謝你們。
我因為擔心家裡,所以決定回家。
届時我會打電話蛤你們的。
琪雅拉」
琴南夫婦的住家位于魯謝賽理斯市的西方郊區。從這裡再往西走是波利佛尼卡屈指可數的高級住宅區,有不少各界名人的豪宅。
換句話說,聖塔瓦魯這一带可說正好是上流社會與一般社會的交界。
一邊是道路寬敞,聳立的每一楝房屋都是透天厝,附近看不見任何一棟集合住宅。可是另一邊,建地裡的每楝房屋都又深又長,前面庭院的草地也很狭小。兩層楼高的住宅之所以佔比較多,是不那麼做就無法確保充足的居住面积。
這裡是有點富裕的平民城鎮,也是讓“名人”这個名詞在此打住的城鎮。
這就是琪雅拉對聖塔瓦魯這個城鎮的評價。
把門锁上之后,她就照諾吉貝兒她紙條上所寫的,把鑰匙藏在苦苦特南的盆栽下面。
一回跟,陽光刺眼得叫人覺得諷刺。琪雅扯穿過细心整理過的草坪,走到人行道。她拼命壓抑想用跑的的想法。
這時候一輛車滑到她正前方。剎那间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警車。
「琪雅拉小姐?」
打開車門走下來的人物更是讓她驚訝。克絲諾梅•馬尼耶提卡……是昨晚的女警。
「早安,妳休息過了嗎?」
她掛著笑容的眼睛下方,現在不只有雀斑,还浮出黑眼圈呢。從那隱含的意義來思考,琪雅拉不禁打了個冷顫。
她沒有睡。
「妳一直,在監視我嗎?」
她不知不覺那麼說。但對方似乎沒發現那句話是不經意脫口而出的。
「啊,不是的。沒有,我並沒有監視妳。我是受命保護妳……」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然後呢?」
「什麼?」
「妳特地叫我,應該有什麼事吧?」
琪雅拉一面把不祥的預厭嚥到肚子裡一面說道。總之,她想盡快結束眼前這一切。
「是的,可以的話能否請妳到市瞥總部走一趟嗎?」
「妳說什麼?」
「應該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做一下筆鋒……」
「那個……」
琪雅拉打斷女警的話。
「不是昨晚就做完了嗎?」
「那個,还不夠充分。可以的話請妳盡快……」
現在不行!
「那是自行前往?还是強制得去?」
琪雅拉對瞪著眼睛浮腫的克絲諾梅巡官劈哩啪啦說了一長串。
“如果是自行前往,可以讓我先回家一趟嗎?近期內我一定會主動聯絡的。”
“啊……啊啊,說的、也是。”
被對方的氣勢完全壓得拾不起頭。這簡直像是被挨駡的小孩。不過下一秒鐘她立刻抬起頭來,或者是基於職務上的義務感吧。
「那麼,我送妳回去!」
但沒多久她只殘留一絲笑容在她長滿雀斑的脸上。
“不必了。”
因為琪雅扯溫柔但堅決地直接回絕她。
「我自己搭公车回去。」
話一說完,琪雅拉便迅速轉身離開。原以為女警會追上來,但是並沒有。
當她走到前方大約一百公尺遠的交叉路口,公車剛好駛進眼的的公車站脾。
上公車的時候还一度回頭看的琪雅拉終於鬆了门气。
雀斑女警跟警車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4
本來那個房間的名稱是「遺體安置室」。
文件上也是那麼稱呼,掛在服務台旁邊墙上的署內地圖也是那麼記載。當然,寫在房門上的文字,也是那樣。
可是,署內會那麼說吋人算是少數派。换句話說,那都是不了解實情的人。
其實署員都稱地下室那一角為「停尸間」,也就是停放屍體的地方。
“請進。”
敲完門之后,有聲音回應。門一开,對方似乎正在用餐。
「哇~~真是稀客!好久不見了呢。」
嘴巴一面嚼著食物一面轉椅子回頭看的,是一名年輕女性。在散滿文件的辦公桌上,放了速食店的外带餐組合。
依蝶•堤古蕾雅……是魯謝賽理斯市警的法醫。
“好像是從歐索尼事件之後就沒再過面了吧?瑪提亞也好久不見呢。”
從馬納伽的琴箱后面走出來的黑衣少女,輕輕地點頭示意。只不過兩人並沒有坐在堤古蕾雅請他們坐的椅子上。
“啊啊,不用了。我們只是過來看看而已。”
低沉又粗獷的聲音響徹空旷的室門。
這裡的地板跟牆壁都是鋪磁磚,除了擺在房間角落的辦公桌,还有固定在它旁邊牆壁的櫥櫃,以及門旁邊的洗臉台。而房間盡头的牆壁,一整面部是不锈钢製的“抽屜”。房間的正中央还擺了一張床。
原則上那不是用來睡覺的床。它是不锈钢製的,這有一點點凹陷,凹陷的中央有排水孔。而床正上方的照明,是醫院手術室里也看得到的无影灯。
那是個解剖台。被送進這房間的尸体,全都会收進牆壁的「抽屉」裡。這「抽屉」長四層,寬五行,共計可收容二十具的屍體,算是屍體的保管庫。
不久每一具屍體都會依序躺在這不鏽钢的解剖台上,接受解剖驗屍。只不過,也有極少數的屍體會跳過順序,以最優先的排序验屍。
那些不是排定優先搜查的,就是放不進「抽屜」的屁體。
而目前躺在解剖台的,是後者。
「是他對吧?」
馬納伽瞄了一眼並點了點頭,他真的只看一下下而已。
「后藤•瓦里耶博士,四十四歲。請你們務必諒解,他那個狀態實在放不進[抽屜]裡。」
然後她斜眼看了一下旁邊的馬納伽並露出徽笑。這裡如果是酒吧某個角落,她那種視線應該會引入誤解。
「為什麼類似那樣的弔詭屍體,都找你負責呢?」
“別挖苦人了,負責的刑案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好了。”
堤古蕾雅把沒吃完的起司漢堡放在餐巾紙上面並站起來。她端正的窖貌與盤起來的紅髮,看起來很像是一流企業的女秘書。
只不過一流企業的女秘書並不會穿沾滿血渍的手術衣。
“跟我來。”
堤古蕾雅有如嚮導地接近屍體。
瑪提亚就跟在後面,不過馬納伽卻依然站在辦公桌前面動也不動。
瑪提亚回頭看自己的搭檔並且做沉默的要求。
因為以她的身高是無法看清楚不鏽鋼台上面的景象。
伤腦筋。
馬納伽嘆口氣之後也移動到屍體旁邊。
「剛剛才好不容易完成[洗淨]及[組合]的程序呢。」
「是喔。」
馬納伽一面盡可能不往解剖台看,一面把瑪捉亞抱起來。少女就坐在他彎到胸前的粗壯臂膀。
“这麼說的話,還沒進行驗屍的動作囉?”
「我才想說等吃完午餐再動手,結果你就來了喲。」
「是嗎,那真是抱歉。瑪提亚,我們下次再來吧。」
但是……
“还沒好。”
輕輕這麼回答的少女,直盯著躺在冰冷解剖台上的冰冷屍體。
她的表情毫无改变是習以為常的事。
堤古蕾雅也已經套上薄薄的橡胶手套。看樣子还是打消離開這裡的念頭好了。
“總之,我先就現階段了解的部分說明好了。”
點頭回應的是瑪提亞。堤古蕾雅從一開始也似乎是針對她說話,因為她知道平常八面威風的馬納伽在這時候是派不上用场的。
「正如妳所看到的,屍體被破壞得很嚴重。當然這類的屍體在過去也不是沒有出現過,至少在公寓的寢室裡是不曾見過。」
「那在哪裡?」
瑪提亞說的話既細微又小聲,然後簡短。
“是飛機事故。從極高的高度墜落的飛機殘骸所找到的屍體,差不多是這種感覺。”
被那句話吸引的馬納伽瞄了一下解剖台上面,但是随之襲來的——
“恶喔……”
是後悔。

像被卡車辗碎的動作派模型而四分五裂的人體,好不容易才桩排成人類的體型。可能是所有「零件」流出血漿的關係,才讓他看起來比較像人類的形狀。
而月还是相當肥胖的人型。他身高約一六十公分左右,體重應該超過一百公斤吧。因為只是看一眼而已,不曉得判斷的是否正確,但這沒什麼好在意的。反正事後會收到解剖報告。
“味道很难闻耶。”
這句話可是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
“櫥櫃裡有凡士林,把它塗抹在鼻子下方可能會舒服點哦。”
「啊!算了,不必了。反正快點搞定吧。」
“0K!然后,看這邊。”
兩名刑警點頭回應,但是會仔鱷看的一定只有瑪提亞而已。
「脂肪層相當厚對吧?可是他的伤门卻裂到内脏。妳看這裡,對吧?像這裡也是……妳看。这裡也是……對吧?还達到肋骨呢?」
光是開口問問題都讓馬納伽覺得恶心。
「还有手臂,妳看這個。他的剖面,對吧?而且不是切斷,是被扭斷的。他的大腿骨也是,妳看,是呈粉碎的狀態喲!」
瑪提亞默默地凝視堤古蕾雅的手部動作,有時候还輕輕點頭回應。至於馬納伽,他的視線早就離開解剖台上的屍體.如今是盯著辦公桌上的咖啡紙杯看。
「馬納伽警部補。」
就算法醫叫他也不回頭。
「嗯——?」
“这宗案子之所以由你們負責調查,表示上頭認定是精靈事件吗?”
「啊!反正就眼前來看,那個可能性應該很高。不過要視妳的驗屍結果再說。如果跟精靈無關的話,这個案子可能就會轉給別人吧。」
回答到這裡,馬納伽察覺到她那句話的含意。
「妳的意思是,那具屍體的伤並不是精灵幹的?」
在小心不看到屍體的情況下,馬納伽回頭看堤古蕾雅。她聳聳肩並稍微皺眉頭。
「嗯嗯……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耶。總之呢,說是人类做的又不可能,說是精灵做的又不太自然……就是這種咸覺,你懂嗎?」
“不懂。”
“馬納伽。”瑪提亞像是輕聲呢喃地說道。“你看一下。”
“拜託饒了我吧。”
他苦笑地說道。但是矯小的樂士警官並不放過他。
「你看嘛,看過以后你就會明白的。」
喉嚨深處發出呻吟的馬納伽看著解剖台上的屍體。他硬勉強自己看。
“馬納伽。”
「我知道,我正在看。」
「明白了嗎?」
“明白了。”
的確明白了。
“堤古蕾雅,的確如妳所說的。”馬納伽拼命壓抑恶心的感觉,如此說道。“这真的很不尋常。”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9 10:38 编辑 ]


5
精靈這種存在,其實跟人類及除此之外的生物並沒有多大的差異。尤其是具备知性的中级以上精灵,搬開這唯一的一點不說,幾乎可以說跟人類並沒有什么差别。
也就是,是否具有肉體這點。
他們是過去生命出現在這顆星球的時候所顯現出來的能量。
那究竟是正如傳說中的,是奏世神演奏的神曲所產生的?或是部分科學家提倡的化學反應所產生的,這些都撇開不說。
總之,被后世稱之為「精神」的那股能量,最后分歧兩個種類。
一個是缠在物質,具有肉體的生命體,变成以人類為首的各種生物的祖先。
另一個並沒有肉體,是跟同種能虽融合且複雜化,進化為精神生命體。
因此,可以说高度能量生命體就是精灵的祖先。雙方的差異,只有一點。也就是,是否具有肉体。但是同時,那一點的差異讓兩者相隔甚远也是事實。
本来人类既看不到也摸不到精靈。但是精灵們選擇要跟人類址上關係,於是就製造出人类的肉眼看得到也摸得到的「肉體」,也就是物質化。
严格来说精靈的“肉體”並不算物質。只有把龐大的精神能量高密度壓縮才有辦法物質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納伽手肘支在桌上並發出嘆息。
这里是马納伽跟瑪提亞兩人的辦公室。雖說是辦公室,卻是連扇窗都沒有的狭小房間。擺在裡面的除了兩張廉價的辦公桌,跟牆邊塞涨資料夾的網架以外,再來就只剩下立在門旁的衣帽架了。
那個衣帽架正掛著龐大的黑色皮大衣跟嬌小的黑色短斗蓬。
順便一提,衣帽架的腳之所以用螺栓固定在地板上,是因為不那麼做就會被馬納伽大衣的重量壓倒。
「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他指的是,刚剛看到的屍體狀態。
“嗯,是很奇怪喲。”
瑪提亞坐在隔壁的位子,背靠在椅子上。纖細的腳晃呀晃地擺動,是因為搆不到地板的關係。
「那個,应该不是精靈雷的痕跡吧?」
那是指精靈釋放出沒有熱量也沒有向量的純粹能源。
通常,精靈都會用意志力賦予這股能源向量,再釋放出來。用人類的肉眼從旁邊看的話就像是落雷,所以才稱之為「精靈雷」。
精靈雷對精靈來說是萬能的道具,也可以說是武器。它可以移動遠處的物體,或利用高压撞擊來攻擊目標。
“啊啊,應該不對。”
可是,殘留在後藤•瓦里耶屍體的傷痕,全都不是精靈雷造成的。因為看不出特征性的「表面破壞」。
當然,從最初看到現場的時候就清楚了解這不是普通的命案。但是那種犯罪手法既然不可能是人類做的,那麼假設是精靈犯的案是最妥當了。可是那樣的話,就想不透沒有使用精靈雷卻能造成物理性撕裂的理由。
無论是人類犯案或精靈把案都很不對勁。
「為什麼不使用精靈雷呢……」
「會不會嫌犯,並不是精靈?」
「是人類嗎?」
「是人類。」
「不可能喔。」
回話的瑪提亞比剛剛……不,应该說比平常还多話。
“每道傷口都很不整齊對吧?那不是被刀刀劃開,是撕裂而成的。而且骨頭也都碎了,照理說應該需要很驚人的臂力。”
「如果是臂力非常驚人的傢伙呢?而且,假設金屬製的铁勾是凶器的話……」
“如果那些部分都對上的話,不就剩下脚印的問題?現場噴洒了那麼大量的鮮血,卻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少女繼續說「而且啊」。
「就算證寅桩害人的殺害跟腳印的問題是利用道具達成的,但是要在一瞬間進行是絕對不可能的。」
“瞬間?”
「沒错,你沒發現到嗎?」
「啊?喔——嗯。那是一瞬間啊?」
“是瞬間喔。”
然后少女把椅子轉了一圈之後,跟隔壁座位的馬納伽面對面。馬納伽也把上半身轉過來面對她。
「你知道嗎?假設切斷脖子跟手腕的粗血管,會有什麼事發生?」
“血會像噴泉一樣噴出来。”
「正確答案。那麼同時切斷左右兩邊的手腕呢?」
“從兩邊噴出來。”
「那麼,切斷右手腕之後到切斷左手腕,如果間隔五分钟左右呢?」
“这個嘛……”
在他想回答的時候發現到了。
「懂了沒?」
“懂了。左手腕的血就不會像噴泉嘖出來。”
「為什麼?」
「在切斷左邊的以前,大部分的血已經從右边噴出來了。」
“一點也沒錯。”
“原來如此。”
所以兇手應該在一瞬間犯案的。若不是全部的伤口一起噴出血液,是無法造成那樣的現場狀態。
“但如果是精靈,不使用精灵雷就奇怪了。”
瑪提亞也有样學樣地托腮。
“要不要吃午餐?”然後,少女没头沒腦地冒出這句話。“結果我們都沒吃東西呢,肚子也差不多该饿了。”
肚子的確是餓了。
早上,两人離開現場回到署裡,監督屍體送進停屍间。在资料庫找出桩害人的相關情報,然後走到刚開門营业的書店,買了幾本记载有关后藤博士的研究的专門書籍。堆在馬納伽辦公桌角落的一整疊硬皮書就是。
就在大致翻阅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到了吃中饭的時間。兩人之所以在吃饭叫去了一趟停屍間,是被告知屍體搬進去時,依蝶•堤古蕾雅剛好回來,因此就立刻請她開始驗屍。
原以為早就完成了。但事實上並不然。
這也是馬納伽眼瑪提亚后來一路歪着頭回到辦公室的原囚。
馬納伽看著牆上的時鐘。這個時候要說是午餐時間的確是晚了點。
事實上,身為精靈的馬納伽里亚斯提諾克,並不需要跟人類一樣吃飯。他之所以像人類這樣攝取食物,只有兩個私人理由。
一個是,那是用來維持他那副巨大身軀最简单的方法。然後另一個,就是不想讓瑪提亞孤孤單單地吃飯。
但老實說,現在不管用哪一個理山都无法提起他的食慾。
當然是因為看過那種東西的關係。壯汉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怎麼?心情受到影響了嗎?”
盯著他看的瑪提亚露出笑容說道。而且還是瞇著眼睛,眉毛上扬,彷彿是看年幼的小弟走夜路時躡躇不前的姊姊,那種笑容。
馬奇雅•瑪提亞是不笑的。
馬奇雅•瑪提亞不會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唯一的例外,就是馬納伽里亞斯捉諾克•拉格•艾迪萊克利亞斯。
「妳幹嘛那樣子笑我?」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想不到好~~~厲害好~~~厲害的馬納伽先生,也會有被血腥場面打敗的時候呢~~”
“我哪有被打敗,只是不太習慣看而已。”
馬納伽站起來,拿起掛在农帽架的大衣。當他把短斗蓬遞給瑪提亚,她竟說出一句可怕的話。
“我今天,吃辣椒絞肉好了。”
「辣椒较肉?」
“或者,今天饿得要命,去吃牛排好了。”
馬納伽的眼睛骨碌地望著天花板。
「知道了,我投降。我就是无法忍受血腥或肚破肠流的場面,所以求求妳不要去吃什麼辣椒絞肉或牛排啦!」
“好吧。”少女笑嘻嘻地聳著肩。「那我們上雷歐勞吧。」
「感謝萬分!」
馬納伽帶著苦笑步出辦公室。
馬納伽的愛車是黑色的匡塔•克鲁格4WD,是大型的四輪驅動车。車身不但高,而且是車頂稍微加高的特別訂製車呢。当然,就是為了塞進馬納伽的巨大身體。
第一代在歐索尼•庫登達爾事件的時候,嚴重毁損,現在的是第二代。
停車場就在市警總部前方,通往正大門的樓梯旁邊。在混凝土建造的寬敞樓梯兩旁,不僅停了滿滿的警車也停放其他车輛。
這時候有人在叫他。
「馬納伽警部捕!」
正好就在他準備幫瑪提亞打开副駕駛座车門的時候。
“太好了,差點跟你擦身而過呢。”
是克絲諾梅•馬尼耶提卡巡官。她剛把警車開進來停在隔三輛車的距離,而且正準備下車。克絲諾梅走到馬納伽的正前方說。
“不好意思,我沒能把她帶來。”
然後深深低著頭道歉。她指的是后藤•琪雅拉。
克絲諾梅女警說今天清晨要送琪雅扯到她友人家,馬納伽偷偷對她下了指令。要她監視這名友人的家,只要有什麼不對勁就立刻通知他。如果有可能的話,當後藤夫人一出門就要她到署裡走一趟。
但結果似乎不如預期那样。
「沒關係,反正我也只說[可能的話]。」
沒有目擊者,也沒有任何稱得上是遺留物的東西。就現階段來說,能夠偵訊的對象只有後藤•琪雅拉而已。就案件一發生便立即進行搜查來說,當然希望偵訊能盡快跟驗屍同時進行。
“她說有事要辦,是嗎?”
“是的,她是那麼說的。”
「後來她直接回家嗎?」
“是的。因為她搭公車回去,所以我就尾随在後。她在距離住的大樓二百公尺附近的公車站牌下車,然後徒步回到大樓。之後就交由倉田巡官蹤七桐巡官接手了。”
這指的是戒護.
“知道了,謝謝妳。接下來我們會主動跟她聯絡的。”
當他這句話一說完,克絲諾梅巡官便敬礼準備离去。然後她看著瑪提亞露出笑容說:
「那麼我告辭了,警部。」
這時候叫住克絲諾梅的。
「等一下。」
竟然是瑪提亞。
「什麼事?」

「為什麼,是這個時間呢?」
面無表情的她.聲音也很平靜。給人一種“因為有必要才說話,否則盡可能不想說話”的感觉。
“呃……我之後就直接回來了。”
她說自己看見琪雅拉走進大樓,並且接到七桐警宫的無線電報告她平安抵達家裡。然段五分鐘後就回到署裡。
“请問有什麼問題嗎?”
瑪提亞沒有回答克絲諾梅巡官,而是抬頭看馬納伽。
她的眼睛透露出「很奇怪喔」的含意。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9 13:34 编辑 ]


6
琪雅拉搭公車一回到大樓,家門口早就站了兩名年輕的制服警宫。他們說「已經清掃完畢了」,还說“在案子解决以前,我們負責耍保護妳”。
雖然她說「不需要」,但警官卻非常堅持。爭論到最後琪雅拉終於屈服,卻讓她失去踏進房間步的意願。
琪雅拉一走進房間就把門鎖上,接著打開寢室的門。
「……不會吧?」
寢室打掃得很乾淨。不,遺超過「乾淨」這個意思,根本就是變得空蕩蕩的。
沾滿血跡的家具全被搬出去,或者被當成參考證韧移送到警局。反正所有東西都被帶定了。地毯也消失不見,木質地板整個露出來。不過遺是殘留夾雜清潔剂味道的些許腥臭怪味。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因此今晚很可能是睡沙發,不然就是睡汽車旅館,亦或是再到琴南夫婦家借住一晚。但不管怎麼樣,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怎麼辦?」
琪雅拉犯了一個差錯。問題是,警方是否注意到那個差錯。
所以必須確认一下。但是,怎麼確認呢?
琪雅拉走出過去的寢室,把牆邊的電話線拔掉之後便穿過客廳,通往裡面的走廊前端有浴室跟廁所,往走廊裡面走有兩個房間。靠近前面的是琪雅拉的,而裡面的是瓦里耶的房間。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把燈打開。
電視機、書架跟書桌都殘留一層薄薄的銀色粉末.那是用來採集指紋的。今天早上她看到鑑識人員用刷毛般的東西把這些銀粉拍打在吧台跟洗碗槽等地方,把粉末吹散之後再貼上透明腰帶。
那是把黏到指紋油脂而吹不散的殘留粉末轉移到透明膠带上。而今天早上琪雅拉離開家裡之后,这裡也進行了跟廚房一樣的鑑識作業。
琪雅拉走到書桌前,這是截至昨天以的遺在幫忙處理瓦里耶的工作的書桌。好幾綑資料文件被丟得有些雜亂,每一份工作都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
因為丈大已經不在人世。
從書桌上面看得出作業一直處於中止的狀態。
“鎮靜一點。”琪雅拉念念有詞地說道。“鎮靜點,沒事的,我辦得到。”
她拉開書桌的抽屜,是最下面專門擺資料夾的抽屜。裡面塞了好幾本资料夾,內容則是用顏色來區分。
她要的名冊是紅色的。然後把兩本部抽出來。
那是稱之為「兩把鑰匙」的其中之一。
假使警方發現琪雅拉這個差錯,光是那樣也看不出什麼意義。另一方面,只看這名冊也覺得只是普通的名冊而已。
但是兩者都湊齊的話,或許會從那裡面看出琪雅拉的行動。
怎麼辦,要把名冊處理掉嗎?
不,要是警方知道這名冊的存在。現在處理掉的話反而危險。既然這樣,單把可能有問題的部分删除呢?等一下,在那之前是不是該先確認警方是否察覺到「那個」呢?
手拿著兩本資料夾的琪雅拉拼命轉動她的腦筋。忽然间,就在房門桩打開的那一刹那。
“什麼!”
琪雅拉的心臟差點跳出來.她反射性地把名冊抱在胸前。
“啊,啊,真是抱歉。”冲進來的是穿著黑大农的壯汉。“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妳。”
他縮著脖子,用另一隻沒有提銀色大行李箱的手,在脸的前面左右揮動。他那張像是用岩石粗略刻出來的臉,浮現出驚愕與困惑的表情。
「不是啦,因為我打電話妳都沒接,用敲門的或在外面喊也沒有回應。我以為出了什麼狀況就……」
「所以你就擅自進來了?」應該是剛刚的警官打了備用鑰匙吧。「沒有我的允許就進來?」
琪雅拉尖銳的声音,讓馬納伽刑譬超過一一公尺的巨大身軀,像是洩了氣的氣球般萎縮。
“啊啊,是的。畢竟兇殺案才剛發生,我怕會有什麼萬一。”
老實說,看他粗壯的脖子縮進肩膀裡的模樣也覺得有點於心不忍。
對喔,還沒有事。警方还沒有掌握到任何線索。
鎮靜點。
鎮靜點……
琪雅拉露出苦笑說
「你在替我擔心啊?」
「是啊,不過我真丟臉,竟然這麼冲動。」
“不,剛剛我對你大呼小叫,我才要跟你說聲對不起呢。因為我嚇到了。”
“妳不用向我道歉啦,是我不對。”
他邊說話邊抓頭的模樣,簡直就像一只大而无用的熊寶宝布偶。琪雅拉不禁想起瓦里那件睡衣的圖案。
“我這麼大一隻就這麼衝進來,任誰都會嚇一跳呢。”
「沒關係了啦。」
琪雅拉把名冊放回桌上,然後走向馬納伽說:
“我把電話線拔掉了。”
琪雅拉边說話邊走過來.馬納伽就像被逼出房間地退到走廊。接著她從庞大身體旁邊穿過走到前頭,身穿大衣的壯漢也乖乖地跟在后面。
「然後呢?找我有什麼事嗎?」
說著說著來到客廳的琪雅拉吓了一跳,杵在原地不動。
因為客廳的正中央站著一名黑衣少女。簡直像个幽灵。
望著客廳裡面的廚房吧台,少女只把頭轉過來而已。她隔著瀏海看琪雅拉的眼睛,黑到讓人覺得冷酷無情。
黑衣少女動作輕快地走過來,琪雅拉不自覺地往旁邊移動讓路給她。
「你們一起來啊?」
就連不知不覺脫口而出的話也沒什麼意義.少女沒有回答靠近黑大衣壯漢。
“是的,我們是一组的。”
回答的是馬纳伽,而且還露出腼腆笑容。
原來如此,这兩個人是精灵課的樂士警官跟精灵警官的搭檔啊。
鎮定下來的琪雅拉,这次得拼命忍住不知不覺想苦笑的情緒。
倒是精靈課好像人手格外不足呢。因為一個是明明稱之為精靈,卻絲毫沒有優美感的壯漢,另一個則是十幾歲的小女孩。
況且這名少女個子雖然嬌小,應該不至于未滿十五歲。这樣的話,就托爾巴斯的法律來說已經算是成人了,即使當警官也不為過。
但階級是警部的話就讓人不由得發笑呢。大概階級對於有契約精灵的樂士警官來說,只是附帶的頭衔吧。最佳证據就是少女昨天……不,是今天早上只跟在馬納伽警部捕后面走,根本沒有指揮搜查的工作。
恢復輕鬆心情的琪雅拉,請那兩個人到客厅角落的沙發上坐,自己則坐在他們正對面。
「然後呢?我要說什麼呢?」
「啊?妳的意思是?」
「我從女警那裡聽說了喲,你們遺有事情想問我對吧?」
「啊,喔~~妳說那件事啊?」
「不是嗎?」
“这個嘛,那當然是有必要啦。”
一坐在普通家用沙發上,反而好像強調馬納伽他身體的巨大呢。因為他只能做出聾膝併攏,縮著背,像是抱膝坐在地板的姿勢。
保持那種姿勢的他舉起粗手指抓抓鼻頭說:
“聽說妳拒絕警方的保護,我們就飛奔過來了。深怕是不是我們局裡的年輕人對妳做了什麼失禮的事呢。”他指的是剛剛在門口的那場爭執。“只不過琪雅拉小姐,我覺得妳膽子好大哦。”
「是嗎?」
琪雅拉只能露出曖昧的笑容,因為她不懂眼前的壮漠在說些什麼。
「是的。因為如果是我,絕對不會那麼做喔。」
「請問你是指什麼啊?」
「就是拒絕警方保護這件事啊。」
那麼做又怎麼了嗎?
“因為妳先生,才在昨晚遭到殺害,而且还是在自己家裡。”
「那又怎樣?」
“我們還沒查出嫌犯是怎麼侵入屋内,連犯罪的手法都不知道。也完全不了解殺人的目的。这樣的情況下,妳獨自待在命案現場卻一點也不會害怕。”
馬納伽嘆了口氣說“所以呢……”。
“我才深深佩服妳膽子很大呢。”
原來他是在意那種事啊?但是琪雅拉解釋給他聽。
“你忘了嗎,嫌犯是在我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犯案的啊。”
“是的,沒有錯。”
“这就表示對方沒有想殺我的意思吧?”
「是那樣嗎?」
“如果他真想殺我的話,應該沒必要刻意不讓我發現吧?只要讓我發現他再把我殺死不就好了?”
“这个嘛,經妳這麼一說,確实有道理……”
“所以你不認為他刻意不让我發現到,就是个想杀我?”
“嗯。”
念念有词的馬納伽他粗壯的手抚摸著粗壯的下巴。上面还有沒刮的鬍渣,到現在她还是很難相信這會是精靈。
既然他是精靈,那麼眼前這個模樣就某種意義來說,不過是「擬態」。也就是說,是刻意塑造出來的。就連馬納伽沒刮的鬍渣,並不是像人类那樣刻意不刮,而且特別塑造出來的。
那到底有什么意義呢,琪雅拉也想像不出來。
「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
「不是啦,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為什么嫌犯不想殺妳呢?」
她嚇了一跳。
眼前的精靈警官或許比自己想像中还耍遲鈍呢。
一般如果心存什麼疑問的話,無論是誰都會自己思考,然後設法妥協。否則只會讓別人覺得自己愚蠢,更何況是壽命比人類还長的精靈呢。
所以只要給一點點提示,再來讓對方自圓其說之后就能做出了斷。
但是,這名刑警不一樣。他會把自己想到的疑問全說出來。然而那個疑問根本就跟琪雅拉犯下的「矛盾」衝突呢。
“这是因為……”琪雅拉慎重選擇要說的話。“如果犯的案子增加的話.不也會讓線索增加嗎?”
“啊啊,原來如此。”
「既然對方的目的足我先生,可能就下想為沒必要的犯罪行為冒險吧?」
“這個嘛,妳說的是沒錯啦。”
「所以,能不能請警方撤離我家呢?」
這才是重點。
「喔,可是為了以防萬一……」
“请把警察撤走好嗎?”琪雅拉意志堅定地說道。“老實說,我覺得很困擾。”
這可是話中有話。
她直盯著對方看。不,應該用「瞪」來形容可能比較貼切。
她不想讓步,因為「計劃」還沒結束呢。
“知道了。”
終於讓步的,是馬納伽。
“我馬上把那些人撤掉。”
“那就麻烦你了。然後……”
「什麼?」
「就是,你不是有事情想問我嗎?」
“啊?喔,不,其實還有別的問題啦……不過,也不是急著要在這時候問,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
然後馬納伽清了一下喉嚨說:
“現在问的話,方便嗎?只是例行上的問題,很快就結束的。”
“沒關係,請問。”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完他視線往旁邊瞄了一下。他看的是瑪提亚警部。
不過黑友少女只是眼睛直盯著琪雅拉看而已。
「我想請教妳先生的人際關係,像是他的朋友跟同事等等。」
「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這真的是很制式的問題。譬如說他是否有跟人家結怨,或是妳先生過世的話,是不是有人會得到好處之類的。」
「我可能會得到他的遺產吧,他还有保險呢。」
“謝謝,這些我們都會列入參考的。啊,不過,這都是例行公事哦。可是除此之外的問題我們也會調查,否則會被上司罵到臭頭的。”
老實說,琪雅拉有點不知所措,因為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原本瓦里耶是排在最後一個的。只要把瓦里耶殺了,接下來的事情會怎么樣她也無所謂了。
但如今,状況卻改變了。可是自己還不能被抓。
「不曉得耶。」琪雅拉盡可能不讓自己的態度過於冷淡地回答。「我曾協助過我先生的工作,但實際上並不曾跟他工作相朋的人們见過面。」
“一個都不曾見過?”
“是的。”
「連他朋友也沒見過?」
“我倒是跟琴南夫婦很熟,因為我跟他們倆也是朋友。他們兩位都是很好的人喲。”
「那麼想當然而,應該對妳先生不會有什麼怨限……」
「我覺得是不可能。」
「除了他們兩位,還認識妳先生什麼其他朋友吗?」
“我跟他們並不是很熟,頂多只是問候一下而已。”
“这樣子啊……”
忽然間,馬納伽開始心神不定起來。他的视線四處亂飘,好像在思考些什麼。
亦或是意味著“案情陷入胶著”也說不定。
“刚剛拿進那洞房間的,是名冊或什么來着對吧?”
但是,他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說道。
「有嗎?」
“有的,我剛剛有瞄到。还貼了[名册]的標籤喔。”
“既然你這麼說,應該就是吧。”
“可以借我看嗎?”
「你是說,名冊嗎?」
又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狀況。
“是的,過個兩三天就會还妳。既然情況演變成這樣,除非從頭開始摸索找出內幕,否則別無他法了。”
她無法立刻回答。結果卻被對方吐槽。
「是不是不方便?」
「啊,沒有……」
當然不方便。不過,那是絕不能被他知道的事實。
琪雅拉愕然失色。
他發現到了。这下子太遲了……!
眼前這兩個人並沒有對琪雅拉採取先發制人的舉动。但是就結果來說,她現在的確被這兩名刑警逼到走投無路。
“沒关係。”
也只能那麼回答了。只能夠將其中一把「鑰匙」交山去。
琪雅拉偷看一下對方的表情。
「不好意思哦。」
那的確是充滿過意不去的笑容。
琪雅拉也回應他的笑容說:
“別這么說,我才要烕謝你們呢。”
“什么?”
“就是寝室啊。”
“啊,喔,不不不,那是交由業者負責。”
「裡面的東西怎麼辦?警方會帶走嗎?」
馬納伽的回答卻是「不會」。
“那個状態什麼指紋來若都採集不到,所以就交由業者去處理。”
他是這麼說的,交由業者處理。馬納伽的確是那麼說的!
太好了。还有機會!
“我馬上拿過來哦。”
當她從房間拿著兩本資料夾走回來的時候,心裡便做好决定。
今晚,要進行,下一波的行動。


7
「妳覺得怎麼樣?」
握著四輪驅動車方向盤的馬納伽,他說话的對象是坐在副駕駛座的瑪提亞。
“嗯,很奇怪。”
擺在少女膝上的是剛剛借來的兩本資料夾。
「很奇怪啊……」
“嗯,很奇怪。”
只是,馬納伽不知道怪在哪裡。寅際上,瑪提亚也不是基於什麼合乎邏輯的理由才這麼說的。
這是常有的事。不過她的直覺,很讓人信任。
截至目前為止,任何讓她覺得「奇怪」的事,其中一定有什麼矛盾之處。只是無法立刻明白那個矛盾究竟是什麼。當發生的事情全繫在一條線上的時候,那鐵定代表著什麼重大的意义。
至少,從過去到現在都屢試不爽。
「不過啊……」少女把手撐在車窗並發出嘆息。“掌握到的碎片还不夠呢。”
「是嗎?」既然這樣,眼前該做的只有一件事。「我們回警署吧。」
“嗯。”
少女又加了一句「可是」。
「在那之前先繞去一個地方吧。」
「買漢堡是嗎?」
“買漢堡。”
經她這麼一提,兩個人都還沒吃午餐呢。
“知道了。”
馬納伽在電影院前的十字路口把方向盤往左邊切。
這個時候,他們兩人都沒想到下一宗惨劇会在那一天發生。


第二章 死亡锁链
因為是三班制,所以共计九個人。
這裡之所以經常駐守三名訾衛,並非這裡的設施重要到需要那麼多警衛。只因為範圍太廣而已。
諾札姆卡斯魯大學附設醫院不僅在鲁謝賽理斯市,在將都托爾巴斯也是屈指可數的大醫院。
精靈科的設置當然要視醫院的規模而定,不過用來讓精靈的醫院連住院設施都完善的,就算找遍包括帝都美那朵在內的梅尼斯也都寥寥無幾。
只不過這麼大的一间醫院只有三名警衛駐守,應該說這是徹底執行機械化,削減人員所得來的成果吧。
連同病房在內的所有房間、每條走廊,甚至是地下停车場及後院都設有監視錄影器,附有紅外線掃瞄器的監視系統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監視整間醫院。
那些情報會集中在警衛室,會显示在三十七台切換式的監視器。因此三名警衛也不需要步出位於一樓后面的警衛室。
他們會出來頂多是到停車場的自動贩賣機貿果汁或點心,然後用巡邏的名義在醫院裡到處散步。
實際上在這裡值勤兩年的哈魯沙•达西蘭特,也是除了在值勤的時間買東西或散步以外都不曾走出警衛室。一樣在這裡值勤第五年的達卡奇•托蓋尔跟已經待八年的尼特可曼•多魯曼斯塔也都一樣。
他們不是利用带進警衛室的小型電視看深夜節目,就是看雜誌跟報紙,有時候三個人一起聊八卦來度過夜晚。每天過的差不多都是這樣的生活。
所以,忽然響個不停的警鈐著賞把三個人嚇得跳起來。哈魯沙差點把正要喝的咖啡給洒了,達卡奇則是從椅子上摔下來。直接反應站起來的,是三人之中的老前輩尼特可曼。
「怎……怎麼了?」
哈魯沙問道。
“是警報。”
尼特可曼答道。
應該是值勤的看護吧,走廊馬上開始聽到有人喊叫的声音。達卡奇打開門大叫:
「怎麼了?」
回答的是一名女性的聲音.
「不知道,你那邊也不曉得原因嗎?」
一點也不錯。當哈魯沙回头,尼特可曼早已經而向監视器,開始操作面板上的開關。
「是火災!」
他說道。
而且正聚精會神凝視正中央的監視器。每五秒會叨換一次的畫面之所以固定不動,應該是尼符可曼操作的關係吧。
“奇怪。”
「怎麼了?」
“竟然毫無異狀。”
“會不會是在監視錄影機的死角呢?”
“或許吧……是院長秘書室呢。”
在尼特可曼的帶頭下,三個人全衝出警衛室。
諾札姆卡斯魯大學附設醫院大致分成五個部分,包含空調及電源的後院是在地下二樓,包含太平間跟手術室的是地下一樓,一樓跟二楼是門診設施,三楼是事務設施,四樓以上全都是住院設陁。
而現在正往樓上衝的三個人,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三樓的事務設施。院長室就在整層樓的盡頭。
警鈴持續在響。來到三樓的走廊有幾條人影在走動,是在值夜室休息的医師眼護士。
「請各位進去房裡!」
三個人一面大聲指示,一面從充滿不安的臉孔前面跑過去。
盡頭的門是開著的,而院長室的前端是秘書室。但是辦公桌卻沒有人在。根據警衛室之前收到的報告,照理說裡面只剩下院長留在裡面處理事務啊。
但是,又沒異狀.
「火苗呢?」
「沒看到,这是怎麼同事啊?」
辦公桌整理得很整齊,裡面攏放文件的書架也沒有凌亂。
在警鈴大作的院長室裡,三個人的視線慢慢往裡面的門移動。
緊閉的門上貼著标示「院長室」的名牌。
把手伸向門把的,是達卡奇,再用另一只手把譬棍拔出来。另外兩個人也跟著他拔出警棍。
那只是單純的反應。可是仔細想想,這種情況下居然沒看到留下來加班的院長,那才是真正的異狀啊!
舉起警棍擺奸架勢的尼特可曼跟哈魯沙分別站在門的兩側。
使個眼色之後。
再點頭回應。
接著便把門撞開,三個人一起衝進院長室裡。尼特可曼被什麼絆倒而滑例,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達卡奇因為街太猛而往前滑,不過在半途站住了。哈魯沙倒是幸好沒跌倒。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好可怕的聲音。那聲音,很像是小型生物的喉嚨所發出的叫聲。
不……是人聲。
院長室裡面的大型辦公桌上面,那傢伙,就在那裡。还慢慢地往這邊回頭。
“这是,啥东東啊……”
哈魯沙最後聽到的。
「呀啊啊!」
是奇怪又尖銳的咆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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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連個踏腳的地方都沒有。
夏德亞尼•伊茲•艾羅力從心底發出嘆息環顧着房間。因為除此之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看著手錶確認時間,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
沒辦法!
「算了,開始收拾吧!」
對鉴識人員下完指示之后,夏德亞尼便走出房间。
這裡是魯謝賽理斯市北部的綜合醫院,裡面的院長被人殺死在院長室裡。
是什麼觸動警鈴?是誰殺害院長?這些至今都还不知道.因为三名警衛全都死在院長室前面。
而且警衛室也是一片凌亂。用來紀錄的封像盤全部被拉出錄影機,破碎地散落在地上。
時間是晚上十點。要說是深夜邐賺太早的時間呢。
問題是沒有人目擊到兇手,也沒有人目击到疑似兇嫌的人物。而且可能目擊到兇手的警衛惨遭殺害,連可能捕捉到嫌犯影像的紀錄也全遭到破壞。
至於院長室前面的秘書辦公桌也變成某種意味的服務台。跟鉴識官擦身而過來到走廊的夏德亞尼,拿出西裝暗袋裡的墨鏡遮住雙眼。為了不讓同业以外的人被他的眼睛,嚇到。
夏綽亞尼的眼睛沒有瞳孔,白色眼珠的正中央反而像是刻了綠色的十字架。
當然,他不是人類。是精靈警宫。
因此他看越來大約三十歲的容貌也只是單純的外表。以精靈來說算年輕的夏德亞尼,用人類的年齡來計算的話,早就過了一百歲呢。
老實說,創立負責侦辦精靈事件的精灵課以前,精靈警官並不算什麼稀奇的存在。在人類社會被保证跟人类享有同等基本權利的精灵們,也被保证享有選擇職業的自由。
因此不光是像夏德亞尼或馬納伽那樣,外表跟人类分辨不出來的精靈,像獸人那樣的異形精灵以精靈警官的身分站在街頭,也絕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
夏德亞尼•伊茲•艾羅也是其中之一的精灵警官,他隸屬於精靈課。
「真是慘不忍睹呢……」
當他喃喃如此說道的時候,聽到從院長室前面的秘書室傳來一陣音樂。
是其中一名警官開始演奏神曲。他背著很像是金属製登山背包的道具。那個平常不過是普通箱子的道具,如今在樂士警官的背後展開,开關跟金属锁頭紛紛打開,並伸出好幾支金屬桿。
所有金屬桿繞到樂上警官的正前方,那個樣子其至看起來像背後緊贴著一只巨型蜘蛛。但是每一支金属桿的前端並沒有捕捉猎物的铁爪。而是排列均压器開关的控制面板、显示演奏資料的空間投影裝置、操縱裝置在本体内部的封音盤的挂制杆……等等之类。
它的名稱就叫做「單人樂團」,是一個人就能演奏跟交響樂團並駕齊驱的神曲之機械裝置,所以正如它宇面上的意思是“樂團”。
這個的主控制樂器是鍵盤。樂士警官一敲鍵盤,事先組合好存在封音盤的複數音節就開始播放,增強演奏的震撼力。
這时候有光球輕飘飄地從夏德亞尼眼前飛過,而且不只一個。
兩個、三個地出現在這個空間,並慢慢聚集在演奏中的乐士警官周围。仔細一看,足以用兩手抱住的光球上面,有兩個圓滾滾的「眼睛」跟波浪形的「嘴巴」。
那是稱之为「勃來(芒雷)」的精灵。他們算是智能較低的下級精灵,內在力量也不怎麼樣。但即使是下級精靈,他們全部都有共通的「光之翅膀」。雖然他們只有一對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翅膀。
一一飛來的勃來數日大約有二十隻。然後配合樂士警官的演奏以波動的方式慢慢聚集,再竄進院長室裡。
他們是在回應神曲,那並不是普通的樂曲。是人類用來跟精灵交談,時而操縱,時而赋予力量,以及互相溝通的特殊音樂。
也有專家解釋說那是“共振”。也就是說,音樂跟純粹能量體的精灵所擁有的固定振動数產生了共振。當然那個振動數會因精靈而异,因此就算演奏同樣的神曲,所得到的效果也會因精靈而異。
然后某種程度以上的上級精靈遇到最適合自己的神曲時,就會跟演奏這音樂的樂士訂契約。
那就是所謂的精靈契約。馬納伽跟瑪提亚的關係就屬這樣。
要讓這份契約能夠成立,當然神曲樂士也會被要求需具備相當的技巧。因此有締結契約之專屬精靈樂士絕對不會很多。梅尼斯帝国號稱全国有三万名或五萬名的神曲樂士,但擁有契約精靈的卻只有一小撮人。
但很遺憾的是,正在演奏神曲的警官似乎還沒資格列入那一小攝人之中。
其實對中級精靈的夏德亚尼來說,那個演奏算「薄弱」。不過,用來控制下級精靈勃來似乎是綽綽有餘。
五隻勃來在半空中提著黑色的大袋子,那是厚塑膠製的屍体袋。剩下的又馬上進房間裡。
他在指揮勃來將屍體搬出去。通常是不做這種事的,不過這次的情況有些不同。
因為案發現場非常慘不忍睹。要是不靠勃來在半空中回收屍體跟「残骸」,現場很可能一直處於凌亂不堪的狀況。
也就是說,那裡是一片血海。
“喂~~~”
聽到有個像悶在肚子裡發出來的声音,夏德亞尼回頭一看,是穿黑色大衣的壯汉。
“馬納伽先生。”
“啊啊,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他邊說邊快步從走廊過來。他身後的護士跟住院患者都用不安的表情往這邊看。雖然有派兩名制服警官不让其他人通行,不過就算沒那麼做也不會有人來這邊吧。
「然後呢?」
把抱起來像坐在臂膀上的瑪提亞放下来的馬纳伽则气喘吁呈的,看样子他是从停车场跑过来的。
“我們正在把東西搬運出去,不過你还是看一下吧。”
馬納伽聽他的話走進秘書室。
“那就抱歉打擾一下了。”
他越過持續演奏的樂士警官頭頂往裡面的院長室看。
「哇啊!」
那就是他的感想。他立刻回到走廊,粗眉則皺得像快要黏在一起。
「怎麼樣?」
“一模一样呢。”
也就是,後藤•瓦里耶的案子。唯一不同的,是這宗命案遺附帶了三具屍體。
“一模一樣嗎?”
“沒錯,完全一样喔。”
「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會有什麼看法?」
“这是第六件呢。”
夏德亞尼不經意地喃喃說道。

但是那句話卻讓馬納伽訝異地瞪大眼睛說:
「什麼?」他的聲音还是一樣平穩,低沉。可是壯漢的表情卻叮怕到咬住什麼不放似的。「你剛剛說什麼?」
「啊,沒什麼。對不起,我剛剛說了什么奇怪的話吗?」
「不是啦,你不是說這是第六件了?」
“對,沒錯。”
「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嗎?」
這表示昨晚的案子並不是第一宗用這種手法殺人的兇殺案。
「不知道。这話是什麼意思?」
“这是第六件以相同手法殺人的案子,昨天後藤博士被殺是第五件。”
「喂!喂喂喂,这麼重要的情報怎么我都沒收到啊?」
“因為都不是發生在我們的轄區啊。”
兩個月前剛從霍坎德視察回來的外交官,在位於尼洛克的住處遭到殺害,這就是第一起案件。
第二起案件是在二個星期後,死者是位于烏利安塔市某製藥公司的社長。大白天的時候,慘死在沒有人出入的社長室裡。
接著又過了一個星期,地點是霍洛黔的別墅區。遭到殺害的設計技師在早上外出釣魚之后就沒有回來。雖然家屬有報警搜尋,但是三天後在湖胖被人發現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被分屍成好幾段。
然後時間跳到三個星期前,一名老人的屍體在卡魯姆茲的後巷被發現,这是第四起案件。那具被撕得四分五裂的屍體後來才查出是知名的作曲家。
“那些全都發生在非轄區內。”
換句話說,是發生在魯謝賽理斯市其周邊外的地方。
「那你怎麼會知道?」
「我也沒有很早就知道這件事,是剛剛才發現到的。」
將都托爾巴斯所有警局建立了透過將都警察,把發生在轄區內的案件搜查內容檔案化的共同系統。但那些終究只是檔案,不可能有人把它匯集在一塊並確認內容,或者提示個人的推斷等等。
也就是說,除非承辦該案件的警察,推測過去曾發生過同樣的案件並搜尋相關檔案,否則要發現到這些檔案是很困難的事情。
夏德亚尼會察覺到這些案子有相似之處,也是純属巧合。他正好為其他案子到停屍间的時候,看到依蝶•堤古蕾雅法醫剛完成的驗屍解剖報告。
“而且我有舊識在烏利安塔警局。我發現那傢伙提到的命案屍體狀況,跟堤古的報告內容很相似。”
心想「该不會吧……」,就查了一下檔案,結果又發現其他三具狀況相似的屍體。
因此加上馬納伽承辦的案件,跟夏德亞尼從友人那裡聽來的案件,一共有五起案件。然後因為緊急出動趕來醫院,那裡又出現疑似是第六起的案件。
「所以,你才把我叫來?」
“是的。因為光看記載在檔案庫的文件,我沒那個確信呢。不好意思,你已經下班了吗?”
“沒有,我在總部看一些文件。謝謝你通知我過來。”
「這麼說的話,你還沒找到線索囉?」
「是啊。我逼在想說案情似乎陷入膠著,得不斷去翻文件搜查呢。不過,託你的福幫了我好大的忙呢。」
這時候五隻勃來垂著黑色塑胶袋,出現在正在談話的兩人面的。裡面裝的是屍體。
但是,裝在裡面的物體怎麼看都沒有人類的形狀。
「我想再問你一件事。」
馬納伽視線一面追著被提到走廊後方的屍體袋,一面說道。
“請說。”
「其他四件的死者都只有一個人嗎?」
“是的,跟馬納伽先生負責的案子是一樣的。”
“这麼說,这是頭一次……是嗎?”
第二個屍體袋又從面前經過。
「还有,幾袋?」
他指的是送出去的屍體袋.
「兩袋。」
「是四個人啊……」
馬納伽粗壯的手摸著下巴,然後念念有詞地說:
“这就奇怪了。”
並且看著瑪提亞。
少女也輕輕點頭回應。
「什麼東西奇怪?」
「為什麼有四個人被殺呢?」
「這個嘛……」
理由很簡單。
「該不會院長遭到殺害之後。嫌犯在逃走以前被警衛發現了呢?」
夏德亞尼針對諾札姆卡斯魯大學附設醫院的保全系統做說明。也就是有關最先進的監視系統跟經常駐守的三名警衛。
“啊啊,我也那麼認為喲。”
馬納伽嘴巴邊那麼說,但是又一副想不透的樣子。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啊。烏利安塔的話,不是社長在社長室被殺嗎?」
“沒錯。”
「為什麼死的只有社長呢?」
“这个嘛……沒有調查過是不知道的,會不會是那裡的保全系統不像這裡這麼精密呢?”
“不對不對。你聽清楚,这跟有沒有警衛无关,而是目擊者的問題喔。”
聽到他這麼說,夏德亞尼也終於理解了。
“原來如此……警衛也算是目擊者呢。”
「沒錯。如此一來,烏利安塔製藥公司的可能目擊者照理說會更多吧?」
毕竟那是在大白天,許多職員都在場的情況下犯的案。
「為什麼都沒有人發現到呢……」
馬納伽對喃喃自語的夏德亞尼露出苦笑。
“我的意思不是那個。你还不明白嗎?這次要逆向思考,為什麼嫌犯這次要讓人目擊到?這才是重點哦。”
“……啊!”
封喔。
一點也沒錯。
連同馬納伽負責的後藤•瓦里耶事件在內,假如這六件案子都是同一個人幹的,為什麼唯獨這一次出現了目擊者呢!
「懂了嗎?唯獨這次有什麼不同喔!」
“既然這樣。”
這次馬納伽點頭问應。
“一點也沒錯。”
這表示案子已經露出曙光了。
在滿是血腥味的空氣中,勃來搬出剩餘的兩個屍體袋。
從窗戶溜進屋裡之後,琪雅拉馬上往浴室走去。因为她必須讓自己冷卻才行。
撕裂丈夫的那一天,自己顯得有些焦慮。雖然沒有立刻報警,事後一定會遭到警方的懷疑。問題是她必須冷卻的“身體”一直無法镇靜下來。
於是她衝出丈夫屍體所在的寢室,立刻在浴缸放水並從冰箱拿冰塊往裡面丟,再讓身體浸泡在裡面。然後等待警察的到來。寄住在琴南夫婦家的時候就沒有用盆浴的方式,而是用冷水持續沖一個小時。才好不容易镇静下來。
但是今晚,可以慢慢花時間冷卻了。
琪雅拉讓自己美麗的裸體慢慢浸泡在放滿水的浴缸裡,她感到很滿意。
在看到警衛的時候原以為“一切到此為止了”,但是問题在下一秒鐘就全部解決了。
如此一來,有六個人了。
还剩兩個人,馬上就結束了。
仰躺在浴缸裡的她,慢慢把頭沉到水裡。
只留鼻子、眼睛,以及额頭露在水面的琪雅拉閉上眼睛。
在漆黑的空間裡有臉孔浮現在其中。
有八張臉孔。
是八个男人的臉孔。
是依序被逼到走投无路,被撕裂,慢慢沾满自己鲜血的……脸孔。
這剩兩個人。只剩下,兩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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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霍魯姆德大道一零二四,那裡是馬納伽的住處。
他那裡距離市中心很近,開車能在三十分钟内抵達警署。徒步的範围內有兩家便利超商,還有对像盤出租店。而地下鐵车站,距離雖然稱不上近,但徒步走到那裡也不會多辛苦。
不過馬納伽之所以決定住這棟公寓,因為管理員是精靈的關係。
卡莉娜•韋恩•奇特克泰勒莎,是個谜樣的人物,甚至屬於哪個枝族都不曉得,但應訪跟馬納伽一樣是弗馬奴比克。
說到她的外表,應該算是有點肥胖的中年女性吧。老是愛碎碎唸這點是她美中不足的地方,不過當管理員算是最棒不過了。因為她连出入公寓的老鼠數目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呢。
當然這一晚,馬納伽抱着熟睡的瑪提亞回家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
他盡量輕輕打開正對通道的大門,畢竟夜也深了。
“今天辛苦了。”
忽然間,從玄关旁邊的管理員室传來沙啞的声音,是卡莉娜。
她胖嘟嘟的臉頰隔著玻璃窗门露出來。從圆框眼镜上面看過來的眼睛,是灰褐色的。
「嗨,晚安,卡莉娜。」
回話的馬納伽為了不吵醒睡在怀裡的瑪提亚,还刻意壓低聲音。
「瑪提亞是人類,最好別拉着她到處跑到三更半夜喔!」
「不好意思,這都是為了工作……」
“这麼晚了你还在外頭四處奔波,難不成又是精灵?”
她指的是犯人。
“是的,應該啦。”
“這社會變得真討人厭呢。”說著,卡莉娜咬著香煙并點燃。“就我的想法啊,還是覺得精靈跟人類扯上關係是個錯誤喔。”
隨著她說的話吐出來的煙,在管理员的玻璃窗口杵四方散開。
“人類也有許多精靈沒有的優點哟。”
「不過,精靈沒有的缺點,也很多呢。」
「妳是指欲望嗎?」
卡莉娜點點頭,然後再補一句。
「欲望、憎惡、妒忌、羡慕、怨恨……」
她補充的还真多呢。
“人類會因為欲求過度而產生欲望,因為過度愤怒而憎惡。妒忌稱讚,羡慕夢想,並且怨天尤人。”
「瑪捉亞也一樣吗?」
卡莉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快把魚尾紋給拉平呢。
“那孩子不一樣喔。否則我不會讓人类進我的公寓的.即便是拉古之柱的你的同伴。”
馬納伽的反應是苦笑。
“非常感谢妳喲。”
說完這句話,馬納伽看看共同信箱之後,就爬上昏暗的木板樓梯。他的房間在三樓的右側,这裡沒有電梯。
他把銀色琴箱擺在地上,一隻手在口袋裡摸索。還沒找到房间鑰匙,門鎖就「卡嚓」地打開,是卡莉娜從樓下幫他開的。
能夠從這麼遠的距離,而且沒有伤到看不見的門鎖就用精靈雷打開,有這樣能力的精灵,除了卡莉娜應該是別無他人了。
馬納伽往樓下回以笑容「給她看」之後就進入屋内。
除了浴室,裡面只有三個房間。分別是玄关與廚房兼用的起居室、置物间,還有馬納伽正走過去的第三個房間。
漆黑的空間裡只有大小兩張鋪着白色被单的床。他讓瑪提亞躺在那張小床上,並幫她脫下斗蓬跟連身洋裝。即使全身只剩下內衣.少女也都沒有醒來。
馬納伽幫她蓋上毛毯之後,自己也把大衣跟夾克脫下來。然後躺在隔壁的床上,嘴巴碎碎唸著「傷腦筋」。
他們是離開醫院后回到署裡,然後看了夏德亞尼說的資料。不過,兩人之所以回家,並不只是瑪捉亞後來趴在辦公桌睡着的關係。
而是理不出任何煩緒。
馬納伽從襯衫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張折成四折的便條紙。床頭邊的窗戶雖然有拉上窗簾,不過光線还是從縫隙透進來。是鄰栋小酒吧的霓虹燈。
在斷斷續續變化顏色的光線中,他把紙条舉到瞼的前方。上面的文字是他自己寫的。
●芝•尼仙達……外交官。
在尼洛克的自己家中遇害。
●久繼•巴達姆塔……久繼製藥社長。
在烏利安塔市自己公司的社長室遇害。
●杮尾•伊基戴斯……設計技師。
在霍洛黔的別墅區失蹤,後來屍體被人發現。
●紀田•歐索瓦魯……作曲家。
屍體在卡魯姆茲的後巷被人發現,後來才查明身分。
●後藤•瓦里耶……生體工學博士。
在自己家中遇害。
●牟田•库特瓦爾卡……諾扎姆卡斯鲁大學附設醫院院長。
在院長室遇害。補充/同時邐有三名警卫也遇害。
這些是在離开警局以前從問題的資料抄下來的。
分別是夏德亞尼確認的四起案子,馬納伽承辦的案子,遣有昨晚發生在醫院的案子裡,所有被害人、職業及遇害地點的摘要。
有闡屍體的具體狀況就省略掉,反正每一具的狀況都一樣。唯一例外的是那三名警衛,雖然屍體一样也桩撕裂,但是三個人都只受到致命的一擊而已。
他覺得這些資料七零八落的。現場、被害人的職業,还有讓人笑不出來的被害人屍體……都是。除了殺害的方法以外,沒有任何共通點。
至少,表面上所看到的是那樣。不過,事实顯然並非如此。所有案子都被肉眼看不見的某種東西連繫在一塊,只有那點是能夠確定的。
但是,會是什麼呢……?
“嗯……嗯。”
是瑪提亞的呻吟。仔細一看,睡不安穩的她正在翻身。
她肩膀從毛毯露出,看得見她的背.
馬納伽皺了一下眉頭,他看著殘留在少女她白皙背部的某樣東西——是伤疤。
是一道古老的侮疤。從右肩胛骨附近開始斜切過她的背脊骨,馬納伽知道那道傷疤还延續到她被毛毯蓋住的左側腹。
那是一道又粗,还呈瘤状的可怕伤疤。馬納伽伸手幫她把毛毯蓋好。

伤疤也跟着看不見。再把紙条折奸放回原來的胸前口袋。
然後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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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9 22:09 编辑 ]


4
在門上寫著「遺體安置室」的房间裡,等待琪雅拉是一名身穿白袍的女性。
「妳是后滕•琪雅拉小姐吧?」
「是的。」
這是兩人之間唯一稱得上是對話的對話。
躺在擔架上的屍體雖然用白布蓋著,但是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是誰。
白袍女性掀開白布一端,出現的足一張熟悉的脸孔,是后藤•瓦里耶。
白袍女性似乎是刻意這麼做,屍體頭部以下都沒讓她看。話說回來,她倒覺得隱藏在被單下的大肚皮,線條好像有點歪七扭八。
恐怕被單下淨是隆不忍睹的縫補模樣吧。
可愛的瓦里。
聰明的瓦里。
溫柔的瓦里。
可憐的瓦里耶。
如果你沒有發現不該看的東西.还可以再多活一阵子的。
琪雅拉點頭表示確認無誤之後就被带到另一個房間。是很像狹長的醫院會客室又樸素的房間。
看過對方瀝過來的文件之後便在上面簽名,如此而已。
后來便對她說,接下來的事情警方會處理。也就是他們會把屍體送到琪雅拉指定的葬儀社。也會幫她辦好整個移交手續。
老實說,她覺得很失望。來魯謝市警總部的時候,可是有事先做好準備呢。
不過現在仔細想想,那應該不算是失望,而是自己太大意。
「琪雅拉小姐。」
看到那張笑臉的時候,她已經心裡有数了。
「我詢問相關人員之後,他們說我在這裡等會比較好。」
這裡是警察署后面的停車場。除了擋風玻璃,其他车窗全都用雾面遮護板覆蓋的輕型客貨兩用車,是一輛灵車,旁邊正站著一名熟悉的壯汉。
是馬納伽警部补。站在旁邊的嬌小警部,當然還是隔着瀏海縫隙往這邊盯著看。
“妳好,一太早就辛苦妳了。”
琪雅拉笑咪咪地回握對方毫不客氣就伸出來的巨掌,她的手被馬納伽的手整个包住。
「妳是來领回屍體的嗎?」
“是的,如此一來終於能讓他下葬了。”
不過這就某種意義來說也是自己的真心話。
「如果妳不覺得困擾的話,当天我也……」
「知道了。等日期決定之後我再通知你,然后呢?」
“什么?”
“你應該有事找我吧?”
壯汉“啊啊”地槌手。
「對,沒錯。我要拿東西還妳,就是前天跟妳借的東西。」
馬納伽把那只大琴箱放在腳邊。而看起来一直站在他後面躲起來瑪提亞,則把兩本紅色的資料夾递給她。
是名冊。在收下的時候,少女隔著瀏海跟琪雅拉四目交接。
那眼神看起來像深不見底又冷冰冰的。
“太好了,少了這個要準備葬禮可就麻煩大了呢。”
「是啊,我也這么認為,才連忙拿過来还妳。」
「對你們搜查有什麼幫助嗎?」
馬納伽的巨肩用力往上提,應該說他聳了肩。
“这個嘛,虧妳符地借給我參考,只可惜毫無線索。我還花了兩天的時間仔細看過呢。”
琪雅拉心想,“當然沒有線索啊”。
這裡面沒有任何一個跟「計劃」有直接關聯的名字。
假如他們察覺到琪雅拉犯的差錯,很可能從名冊查到什麼有效的情報。但是,那已經不可能了。琪雅拉犯下的唯一過錯,就是让清掃業者處理現场。
“不過呢,我們只需要[原則上有看過一遍]的事實。不那麼做的話,可是會被唸到臭頭呢。”
「你的上司嗎/」
「沒錯.只要搜查出一點紕漏.就得听他說教整整一個小時呢。」
「你有另外影印一份嗎?」
「啊?为什麼?」
「沒有啦,謝謝你特地拿來遺我。我想說你如果有影印一份在手邊,或許以後还會用上……」
“这個嘛,沒那個必要啦。連一些沒事做的同事都帮我聯絡那些人,他們所有人,很可能跟任何一宗命案都沒有關係。”
這句話觸動了她的情緒,有什么令琪雅拉不悅的東西留在她心裡。
但是,她不知道。那是什麼?
“總之,謝謝妳的幫忙喲。”
“別這麼說.我也很開心能幫上忙。”然後,“希望你能早日逮捕到兇手。”
“我會努力的。”
馬納伽邊回答邊伸出粗壯的手拉開灵车的車門。琪雅扯以笑容回禮並坐進副駕駛座。
接下來要把瓦里耶的屍體送往葬儀社,必須開始籌備葬禮的事宜,話說回來大學那邊也有聯絡過來。看來丈夫他工作的事情也有必要跟律師商量商量呢。
该做的事情堆得像山那麼高。
載著琪雅拉的灵車,在黑色喪服打扮的司機駕駛下慢慢離開停車场。
她透過後照鏡看著後面的兩名刑警。
兩人目送逐漸離去的靈車車尾。
“那麼,”馬納伽說道。“看來笃定了呢。”
「嗯。」回答的是瑪提亞。“就是那個人了。”
她指的是嫌犯。
而且,不只是後藤•瓦里耶博士被殺這個案子,还有夏德亞尼說的所有「相同案件」。
“想不到是那個人呢。”
「人類跟精靈都對美女無法抗拒的嗎?」
“會是神曲樂士嗎?”
「嗯。應該不是精靈吧?」
“對,沒錯。”
那一點也沒錯。
所謂的精靈,是一種能量體。他們物質化的模樣就某種意義來說。不過是擬態。然後這種時候要採用哪種模樣,則是依照每個精靈的性格與等級來決定的。
經過分類之後的結果,精灵學者們就稱之為「枝族」。也就是利用形狀來倒推精灵的性質,算是權宜的總稱。
譬如說拉馬歐的枝族長得像老虎,塞洛長得像狼。然後每個枝族裡,特別選擇酷似人類形狀的一群,就被統稱為弗馬奴比克。
只要不張開翅膀,他們的模样就跟人類一模一樣。
不過那終究是「以人類的肉眼來看」。如果同樣是精灵,無論是什麼模樣都絕對看得出來。
後藤•琪雅拉不是精靈,不過……
「她有精靈的[味道]呢……」
那不是指利用嗅覺所得到的感覺。而是指精灵之間互相感应,也就是能量共振的感覺。
「但她並不是精靈對吧?」
“沒錯,如果是精靈也太弱了。”
瑪提亞隨即說「既然這樣」。
“應該就是神曲樂士囉。”
精靈與人類的差異,在於是否具有肉體。因此,長時間或頻緊接觸精靈的人類,其肉體有時候會殘留從精靈那裡接收到的共振能量。
也就是殘留的能量。
如果琪雅拉有精靈的「味道」但不是精靈的話,那麼假設她是神曲樂士會比較妥當。
那也是質疑她怎麼不使用精靈雷的答案。而且深信如果是有明確意圖的兇殺案,那就是中級以上的精靈幹的。
但真正的兇嫌是神曲樂士,精灵只是被当成「凶器」使用的話,那情况又不一樣了,假如是勃来或吉姆提爾那種下級精靈,是不可能釋放出能夠破坏人體的精灵雷。但是數量夠多的話,要把人體撕裂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中級以上的精靈而且是契約精灵,那麼神曲樂士下令「不使用精靈雷把對方撕裂」的話,應該會服從才對.
不管怎麼樣,琪雅拉是神曲樂士的推測應該是沒錯吧。
“要搜索她家嗎?”
“法官是不會簽搜索票喲。”
兩人站在一塊邊望著灵車消失離去的馬路邊交談。
彷彿在搜尋殘留在那裡但肉眼看不到的痕跡。
“唯独她[做了]的事實,是無庸置疑的。”
「不過卻無法起訴她呢。」
“因為不知道動機。”
“还有方法呢。”
「是啊。」
別說是逮捕,連想要搜索住處的要件都不夠呢。
通常要把特定人物當做嫌疑犯的話,必須满足三個要件。
第一,要有犯罪的動機。
第二,要有可能犯案的技術或能力。
然後第三,就是沒有不在場证明。
即使有動機也沒有不在場證明,如果這個人物沒有能力犯案就不會變成嫌疑犯。即使有動機有可能犯案,但是不在場證明成立的話也會被排除嫌疑,如果可能犯案也沒有不在場證明,但是沒有殺害被害人的理由,那也不會被視為嫌疑犯。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
然后現在,后藤•琪雅拉首先是沒有動機。她先生的保險金經過調查之後發現,連用來當短短幾年的生活费都不夠。如此一来,讓老公活着努力工作赚錢还比較划得來呢。
雖然也考慮過外遇這個動機,但是並沒有發現其他男人的蹤跡。然後眼前的問題是,暫時先撇開動機不談,如果不知道犯案手法的話,連她是否有殺人的動機都不知道呢。
而唯一滿足的呈第三個條件……就是沒有不在場證明,如此而已。
当命案發生的時候,她本人承認自己也在同一間屋内。也就是說,她離案發現場最近。
「怎麼辦?」壯漢馬納伽迚嘆氣都強而有力。「妳覺得有必要調查其他五宗案子的不在場證明嗎?」
“我覺得沒有意義。”
“我也這麼認為。”
那麼做或許會挖出案發當天她曾經在現場附近。但那種程度的發現,也只是加強沒有不在場證明这个事实。
而且……
“地點都不是我們的轄區呢。”
「醫院那邊要不要再調查看看?」
瑪提亞指的是,前天發生三名警衛及院長遭到殘酷殺害的,諾札姆卡斯魯大學附設醫院。
全部共六宗的……應該說在連續殺人案之中,唯一这一起命案出現了兩名以上的牺牲者。而且,殺人手法只有一具屍體跟其他案子的相同,其他三個人的狀況算是手法有省略。
為什麼唯獨前天的案子與眾不同呢?其中只有一個符合的条件。
唯獨前天發生在醫院的案子,具有其他五宗案子所沒有的條件。
剛開始那五宗刑案,後藤•琪雅拉的存在對警方來說並不在搜查範围內。
「馬納伽……」
少女回頭看馬納伽。幾乎是從正下方往上看的姿勢。
“只是沒有證據。”
說了這句開場白之後,瑪提亞把視線別開一下。再移回來的黑色眼睛,略带著害旧的神色。
“我覺得,這還沒結束呢。”
什麼還沒結束?
那还用說。
當然是,連續殺人案件。
院長室被打掃得很乾淨。其中也有些物品像後藤家的大樓那樣桩搬出來,不過一大半像辦公桌、椅子、書架等等物品,則已經把上面的血跡擦拭乾淨留在原處。
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地響著。
因為木質地板整個露了出來,不管再高級的絨毯也只有處理掉。
「搬出來的物品都已經處理掉了吗?」
回答馬纳伽「還沒有」的,是身穿奶油色套裝的女性。
“業者明天才會來回收。”
她是院長秘書。前天晚上院長允許她先下班,所以逃過了一劫。
「是否需要我帶你去看呢?」
「啊,現在不用。有需要的話再麻煩妳。」
瑪提亞從剛才就在院長室裡從那邊走到這邊地走來走去。至於她之所以拿手帕捂住嘴巴,可能是現場还殘留血腥混雜清潔劑味道相當的刺鼻味吧。
她窺視辦公桌下面,眺望書架,沿著牆壁走並望著天花板看。不久她的視線停在掛在牆壁的相框。
有七個左右的相框在靠近天花板的位賈橫排成一列。
左邊那一張是老人的照片,接下來是排了五張獎狀,右邊那一張也是照片。一面慢慢走一面依序眺望的瑪提亞,脚步突然「啪哒」地停住。
她抬頭看的是右邊那張合照。裡面有女性也有男,全體都穿著白袍,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年輕。
瑪提亞一直抬頭看那張照片。
「那是?」
院長秘書探頭確認瑪提亚的質問之後說「啊啊」。
“那是院長學生時代的照片。”
「學生時代……」
“是的,是諾札姆卡斯魯大學的醫學院。”
「這樣……」
經她這麼一說,仔細看拍照背景還真的很像是校舍呢。也就是十幾名年輕的準醫生們以校舍為背景,排排站拍了這張照片。
馬納伽也站在瑪提亞後面抬頭看照片。而院長秘書也緊眼在後。
「那位就是院長先生。」
是牟田•庫特瓦尔卡。
他就站在正中央略左的位置。有著長型脸的他,給人精悍的印象。但是……
「不好意思,这樣子並不算年輕呢。」
“沒錯,聽說這時候的他大約是三十五、六歲。”
根據夏德非尼傳來的資料,逝世的牟田•庫特瓦尔卡院長享年六十歲。
“这麼說……呃——是大約一十年前的照片囉?」
「正確說應該是一十四年。」
“跟這群年輕人混在一塊……鐵定很辛苦呢。”
「誰曉得呢,他是個不太愛提往事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间瑪提亞舉起她纖細的手臂。從斗蓬的袖口伸出來的手臂前方,只见她的食指直指著照片。
“那個人……”瑪提亞輕輕地說道。“……是誰?”
「什么?」
“院長的右邊。”
是一名看起來很和藹可親的青年。
年齡看起來大概二十歲出頭。戴著一副銀框眼镜,身材稱不上是苗條,但線條算纤細。眼尾下垂的他笑得很開心呢。
仔細看,站在他隔壁的人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是牟田院長的手。
「會不會是他朋友?」
「不知道耶,至少我沒見過他……」
“不知道喔。”
瑪提亚把手放下,不過眼睛遺是直盯著那張照片看。
“怎麼啦?”
她輕輕搖頭。
然後回頭看馬納伽,喃喃地說:
“夠了。”
「是嗎?」
接著在院長秘書的带領下移動到警衛室,就在一樓的后面,急診中心的旁邊。
三名警衛只聽说過案子的傳聞。而且正如夏德亞尼所說的,當晚的封像盤全遭到破壞,因此無法確實重現當時所發生的事情。
“對了,不过呢。”
如此說道的中年警衛扯下一張似乎列印些什么的紙張。
“倒是有掌握到這些東西哦。你看,就在這裡。”
“我看看。”
馬納伽仔細看那張紙。上面排滿了許多數字,看樣子似乎是什么的紀錄。
“这是什麼?”
「是案發當晚的感應裝置的紀錄。」
馬納伽試著理解上面的紀錄,但迢是看不出什麼所以然。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解釋一下嗎?」
「可以。」
那是監視整間醫院的保全系統報告。
整理在同一行的紀鋸,左邊是日期,旁邊是星期幾,接下來的四位數字是時間。右邊則是一大片空白。
“右邊什麼都沒有紀錄的話,是代表沒有任何異狀。”
警衛補了一句「不過」,然後手指頭移到報告的下方。
“你看這裡,上面標示[溫感•+250/•03•08/警報]對吧?”
“對,有。”
只有那一行的日期時間右邊也有紀錄。
“这里指的是温感,是在已上鎖且沒有人在的房间裡,感應到體温以上的熱度,它註明+250,就表示威應到大約二五零度的熱源。”
“那就不是體溫了。”
「沒錯,然后03指的是三樓,08指的是院長秘書室。」
這麼說的話。
「在應該沒有人的秘書室裡突然產生熱度罗?」
既然是二五零度,可是連乾燥的紙張都會自然冒火的溫度呢。
「沒錯。警衛室的儀器好像判斷是火災,所以警報才启動了。」
原來如此,那一行字右邊的「警報」是這個意思啊。
“原來是這麼回事。然後,值夜班的三名警衛就衝到院長室……”
“照規定是應該那麼做的。”
然後他們就遭到殺害。
「沒有留下影像紀錄嗎?」
“是的。現場周邊有一架監視鑷影器,不过三枚有紀錄那些影像的封像盤全都粉碎了……”
夏德亞尼的確曾那麼說。
「其他的都沒有留下影像嗎?」
三名警衛一起聳肩,也就是說「沒有」。
馬納伽回頭看自己的搭檔。站在門口的瑪提亚只是輕輕點一下头。
「謝謝你們,这些線索很值得參考喲。」
換句話說,这明顯透露出「這裡也是毫無線索」。


6
在坡度和緩的丘陵斜坡,排著許多低矮的墓碑。
冬天即將來臨,樹木枯黄並開始失去绿意的草坪正颳起一堆枯葉。
“……即使肉體之生命音律終結,灵魂之音律也不會滅絕。即使塵歸塵,土歸土,母神之音律也不會中斷……”
全身裹著黑袍的主禮朗誦的是,詩篇第七章……「致提薩瑪魯人的信」其中一節。
后藤•琪雅拉是個無神論者。但最起碼也要避開名聲不好的表現。
不過亡夫的葬禮之所以採取卡列斯塔式,是因為瓦里耶生前是卡列斯塔教徒。
參加葬礼的有一百人以上。身穿黑色喪服的人們,肩並肩地围在厚实橡木材質的靈柩四周。
以瓦里耶工作的大學研究室每位成員為首,還有他在學會認識的同業及舊識等等。至於还出現引人注目的年輕人,應該是選修他的課的學生們吧。
每個人都露出沉痛的表情,也不少人不斷在啜泣。
琪雅拉因想,“他人緣不錯呢”。
沒錯。我也不討厭他,即使在床上也是。
這是瓦里耶死在那張床上以來的第五個黄昏。
不久主禮的朗讀也結束了。接著灵柩就被降到長方形的洞穴,蓋上泥土,然後在上面立起今天早上才剛完成的墓碑。
如此一來,結束了。總之,这件到此告个段落。
永別了瓦里。如果神話是真的,那我們後会有期了。
“……愿世上所有的音律,永生永世與你问在,阿們。”
主禮說道。
“阿們。”
參加喪禮的親友跟著覆誦。
然後手搖式起重机把靈柩降下去,用鏟子蓋上第一杯土的是身為遺孀的琪雅拉要做的最後一件工作。
穿著喪股的人潮開始散去往停車場移動。
“请妳節哀顺變。”
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的,好像是瓦里耶的弟弟沒錯。
「如果需要什麼幫忙尽管眼我說哦。」
這個好像是瓦里他弟妹吧。
“等妳心情平靜下來之后再跟我聯絡。”
這是瓦里他研究室的主任。
每個人都用他們各自的方式關心琪雅拉,說完安慰的話就離去。瓦里耶的年邁雙親跟她互相擁抱,她公公只是點頭打個招呼而已。这也表示他沒多余的力氣關心自己的媳婦吧。
看著人群逐漸从墓地離開,琪雅拉突然發現到一件事。
話說回來,那兩個刑警沒有來——馬納伽警部補跟瑪提亞警部。
她有事先書面通知他們。雖然也不認為他們真的會參加,可是沒來又有種期待落空的感覺。
算了,反正事情也到此告一個段落.
那兩個人沒来的話,或許表示琪雅拉被排除涉嫌殺人的可能性。既然這樣,剩下那兩個人應該能像過去那樣,經過慢慢的準備之後就能完成吧。
要是越焦急就越會出差錯,就像第六個人那樣。那樣的失敗說什麼都不能再次出現。
“琪雅拉。”一名女性逆着人群走過来。雖然在場的人都穿著黑色服裝,唯獨她一眼就看得出是誰。「琪雅拉,琪雅拉。」
對方衝過來並緊緊抱住琪雅扯。足以跟粗腰圍相比的巨大上團,用力往她身上撞。剎那间往上冲的熱氣,是她的體溫。
“千萬不要太消沉哦,真是太可憐了妳。”
邊說話邊把妝哭花的,是那名緊抱住琪雅拉的女性。
她是琴南•諾吉貝兒。是瓦里的朋友——琴南•佩西亞魯的妻子。
「我一直好擔心妳哦,要不要緊哪?」
她這才想起來,那天留下紙條離開她家之后,就沒跟他們夫婦倆聯絡呢。
“謝謝妳的關心,我沒事喲,諾吉貝兒。”
從諾吉貝兒背後的斜坡走過來的,是佩西亞鲁。跟身材肥胖的諾吉貝兒比起來,身型較瘦又戴眼鏡的佩西亞魯看起來倒像個學者。
他輕輕微笑並點頭打招呼,光是那樣的小動作就看得出他的知性。
“謝謝你來參加葬禮,佩西亞魯。”
“這沒什么。”回應的佩西亞魯露出難過的苦笑。“我只會說一些老掉牙的話,不過有什麼需要請尽管說哦。”
“謝謝你。”
琪雅拉也回以笑容.
但是,当琴南夫婦說「我們開車送妳回去」,她卻拒絕了。她說葬儀社的車在等她,而且也有大堆要思考的事情。
还有兩個人。
沒錯……还有兩個人。
葬儀社的車緩緩從彎路離去。目送車子離開的琴南•諾吉貝兒等到黑色車子消失在山的另一頭之后,便深深嘆了口氣。
佩西亞魯在這時候抱了抱她的肩膀。
「那我們也走吧。」
點點頭之後,諾言貝兒抽了抽鼻子說。
“琪雅拉也真可憐呢……”
就在她那麼說的時候……
“请問……”
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他們。声音低沉,聽起來像是悶在肚子里發出來的。
回头一看,兩人吓了一跳。因為站了一個需要抬頭仰望的壯漢,而且就在他們的正後面。
「兩位是琴南夫婦吧?」
是一名穿黑大衣的男人。右手还提了幾乎可裝一個小孩的銀色行李箱。
他不是參加葬禮的寶客。如果有這號人物參與的話,铁定比任何人还要醒目呢。
“请問你是哪位?”
佩西亞魯回答的聲音,因为過於緊張而僵硬。而男子像是早預料他們會這麼問,於是熟練地拿出手冊給他們看。
手冊「啪」地一打开,裡面是閃閃發亮的金色大微章。
“我是魯謝市警的馬納伽警部補。”
他一說完那句話,像是躲在男子背後的少女便「咻」地走到前面。也一樣打開警察手冊。
“我是馬奇雅警部。”
刑警?這兩個都是?
但是諾吉貝兒被眼前這兩個人嚇到还沒回過神來,佩西亞魯倒是沒有因此而不知所措,还正確掌握他們的来意。
「是關於瓦里的事情對吧?」
馬納伽刑警回答「對」的聲音,簡直做是從天而降呢。
“為什麼找我們,我們是非常愿意协助警方啦,但是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喔。”
「可是,去世的後藤博士是你們的朋友吧?」
「是的,没錯……」
「琪雅拉小姐也是吧,?
這次諾吉貝兒對那句話敏感反應。
「那孩子沒有關係喔!」
她不知不覺那麼說。但是感到困惑的,反而是壯漠。
「啊,不是啦,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欲言又止地抓頭。露出不知所措的笑容,五官端正顯得小巧玲瓏的眼睛,不斷地眨呀眨的。
“这只是例行搜查啦,可是呢~~~我們又不好意思去逼問先生刚过世不久的琪雅拉小组。”
佩西亞魯幫忙解圍地說「那麼……」。
“这表示琪雅拉並非嫌疑犯是嗎?”
“这個嘛,遇到這種案情複雜的狀況.每個人都很可能足嫌疑犯呢。不過,最起碼琪雅拉小姐还稱不上是嫌疑犯。”
雖然那個“还”字讓人有些在意,但諾吉贝兒終於明白馬納伽刑警想說的話。佩西亚魯似乎也一樣。
「知道了。那麼刑警先生,你找我們有引麼事?」
“是的,我們必須查證琪雅拉小姐在案子發生前后的行動。不是啦,这不是在怀疑她什麼的,終究只是例行公事啦。”然後馬納伽耸了耸他巨人的肩膀。“我的上司是個很愛碎碎唸的人。即使用無法查證的證言把書面報告填滿,他也不會認同的喔。”
「每个地方的上司都一樣呢。」佩两亞魯露出苦笑說道。「然後呢,你們想知道琪雅拉的行動是嗎?」
「是的。」
「事情發生前我們大約兩個星期沒見過面,至於當天的事情……」
佩西亚魯滔滔不絕說出來的內容,跟諾古貝兒的記憶都一致。
凌晨的時候,他們依舊被单方通話的電話吵醒,並準備迎接她的到來。女警陪同過來的琪雅拉看起來很憔悴,稍微喝過他們夫婦準備的酒之后就去洗澡,後來她幾乎沒談什麼話就去睡了。
「她立刻就上床休息?」
馬納伽的詢問讓佩西亚魯把頭转到他這邊。所以諾吉貝儿用力點頭說:
「是的。我們送她上床睡覺,然後关燈把門带上的時候,就已經聽到她呼呼睡覺的聲音呢。想必她一定是累壞了。」
然後隔天早上夫婦倆在沒有吵醒琪雅拉的情況下出門,回到家之後只看到她留的紙條。
「兩位有沒有覺得什麼奇怪的地方呢?」
“沒有耶。”不過諾吉貝兒又補了一句。“只是覺得她洗澡洗好久。”
他丈夫也發出声音「啊~~」地表示認同。
“她洗了有一个多鐘頭嗎?”
「平常洗比較快嗎?」
「那我們就不清楚了。」
“啊——原來如此。”大個子刑警苦笑地說道。“後來到今天为止,她就沒有跟你們聯絡?”
佩西亞魯回答「是的」。
“連電話也沒有?”
“是的,她並沒有打來。”
“你們沒有從家裡打過去嗎?”
「为什麼?」
「不是啦,你們不是很擔心她嗎?」
「瓦里不在了,她是不可能接電話的。」
聽到丈夫這麼說,諾吉貝兒突然想到一件事。
“老公,該不會刑警先生並不知道呢。”
「咦?對喔!」
「我不知道什麼?」
諾言貝兒對歪苫粗脖子的壯漢說。
「琪雅拉的耳朵聽不見喲。」
「啊?」
「她聽不見声音,聽說從小就這樣了。」
馬納伽刑警一副打從心裡訝異的樣子。他跟嬌小的少女對望一會之後,又轉回諾吉貝兒這邊的兩隻眼睛可是瞪得大大的。「她的耳朵聽不見嗎?」
“是的。”
「我完全沒聽說……」
「我猜也是。除非是有人問她,否則我猜她是不會主動說的。」
「可是,她明明能正常對話啊?」
“她是讀唇語喔。可是講電話就看不到對方的嘴脣,所以她打電話來都只是在說話而已。”
「怎麼會這样……」
「她只會回答YES跟NO而已。你們有看過她家的電話嗎?上面有裝一盞燈對吧?」
“啊,呃……”
巨大的瞼再次回頭看嬌小的夥伴,瑪提亚輕輕點头。
“好像有的樣子。”
“是真的有。只要我這邊的電話在通話中按明暗钮,琪雅拉那邊電話的燈就會發亮。按一次是YES,兩次是NO。這樣就能做简單的對話。”
「那麼,那一天也是……」
“是的。我接了電話之後,她就說[喂喂,我是琪雅拉]。於是我就按一次按鈕。琪雅拉說[我先生被殺了,現在過去妳那裡方便嗎?],當時我嚇了一跳,不過還是又按了一次鈕。她又說[詳情等我到了再跟你們說],我再按一次鈕.她說[那麼待會兒見],我再按一次鈕。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原來,是這樣子啊……」
浮現在馬納伽那像是岩石粗略刻出来的臉的,是沮喪。
雖然馬上又恢復笑容,但很明顯是硬裝出来的。
“謝謝兩位,這些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呢。”
說完,壮漢就往後退。嬌小的少女也向他們低頭敬禮。這次從背後叫住他們的,是諾吉貝兒。
「那個……」
瑪提亞並沒有回头,只有馬納伽慢慢轉頭看她。
“警方還是懷疑琪雅拉是嗎?”
壯漢在背對他們繼續走以前,只輕轻耸耸肩回應。


馬納伽的聲音即使是輕聲呢喃。
「這是怎麼回事?」
也像是闷在肚子裡發出來的。
「可能有耳朵聽不見的神曲樂士嗎?」
「不可能……」
兩人踩著草坪的腳步聲,很像臼齿咬沙子的声音。
沙沙。
沙沙。
沙沙。
“这表示……不是她,是嗎?”
這指的是,兇手不是琪雅拉的判斷。
「不知道。」
瑪提亞答道。
“真的不知道耶。”
“是不知道喲。”
這時候突然颳起一陣風,把兩人而前的枯葉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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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呢喃的過去

1
面對大馬路的坡璃門上面,用白色油漆描寫著三行文字。
[第三神曲公社公認]
[認可號碼066249]
然後最下方用更粗的文字寫著。
[拓植神曲樂上派遣事務所]
針對沒有專屬契約樂士的企業或個人,因應其要求派遣隸屬該事務所的神曲樂士,說起來算是出租神曲樂士的行業。
而這家「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也是那種派遣業之一。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在同業之間算是相當牧民的存在。
以所長為首連同裡面的職員,全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而且人數才三個,即便把經紀人跟兼職人員算進去也只有六個人而已。
業务內容也從土木工程到尋找失物,甚至是幫商店街驅除害蟲及派遣人才到大企業等等。任何需要神曲樂士之力量的請求都能夠因应。
可是他不僅在當地的伊嘉納區有名氯,就連托爾巴斯各個角落,甚至还名震帝都美那朵,他们參與過不少精靈事件,並且協助解決的寶際成績。
像是「精靈發電所事件」,还有最近的「連續毀损物品神秘事件」。就連馬納伽承辦的「歐索尼•庫登達爾事件」也是,若沒有這家事務所的协助,鐵定會走向悲劇性的結局。
於是馬納伽打開寫有三行白色文字的玻璃門。
除了瑪提亞,最让他信賴的神曲樂士就在那裡而,也因此遣特地從墓地那邊走過來。
“抱歉打擾了。”
他的聲音既粗壯又響亮。
“歡迎光臨。”
回應的是高亢又清澈的声音,而且是同時發出的声音。
在櫃檯後方迎接他的是兩名少女。分別是頭上左右各梆一根馬尾的金髮少女,跟銀色直髮的少女。不過有別於對比鮮明的髮型,兩人的臉蛋長得还真像。雖然是初次見面,但她們應該就是所長曾提到的“双胞胎”兼職人員吧。
雖然她們倆長得很像,但散發的氣息卻截然不同。尤其是銀髮那一個,總覺得好像是與世隔絕的夢幻少女呢。
「那個,我是魯謝市警的人,请問所長……」
就在他把話說到這裡時,在櫃檯更後面的地方傅來截然不同的聲音。口齒非常清晰,这也是女性的聲音。
“啊,馬納伽是你,请進。”
櫃檯後面排了六張事務用的辦公桌。而裡面,就在盡頭牆邊的辦公桌,一名年輕女性站起來並舉手向他打招呼。
她穿著簡潔的套裝,剪短又綁起來的髮型也感覺很活潑呢。她就是拓植神曲樂士事務所的年輕所長——拓植•尤芬麗。
「貝爾莎,麻煩妳幫我泡個茶。普莉妮,我想米佐洛基先生可能會打電話過來,屆時請轉告他我會主動跟他聯絡的。」
名字正如尤芬丽所喊的兩名少女回答說「是」。然後馬納伽被带到裡面的會客室。
「喔!」
馬納伽不由得發出讚嘆。
就連躲在復面跟著走的瑪提亞,也受到吸引而走向前來。
真是壮觀。
房間中央擺了一張咖啡桌,被沙發及兩把方脚椅夾在中間,这算是常見的佈置。房間角落的观葉植物及掛在牆上的許多獎狀,都算是會客室必備的裝飾。
但問題是擺在裡面牆邊的綱架。七、八組單人樂團一整列排在那邊,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一級品。
大半都是理蓝德以前的樣本,連馬納伽都已經很久沒看過拉迪巴利初期的樣本呢。眼前有這麼多單人樂團擺在一起的景象。除了這裡以外可能就得去种曲博物館才看得到呢。
瑪提亞呆站在钢架前面许久,神情羡慕地眺望着。
“喔,那些啊。”尤芬麗邊說邊露出苦笑。「感觉很像是暴發戶的粗俗嗜好,但其實我不太想那麼做的。」
「不不不,別這麼說,真的很嘆為覩止呢。」
“一半的用意是為了避稅,一半是為了讓客戶安心,還請你們乡乡包涵呢。”
“安心?”
“没錯。”然後尤芬麗所長聳著肩說:“來事務所請求派遣樂士的人之中,有些人的問題是無法當眾說出來的,而針對那種人我都是帶來這個房間聽他們的問題,當然是私底下啦。那些人要是看到這麼多的單人樂團,就會感到安心許多。”
“喔,原來如此。”
裡頭擺飾一堆獎狀,高价的日常用品,甚至是昂貴的古董單人樂團。就能夠讓客戶產生跟自己進行討論的人是個幹練的神曲樂土呢……的想法。
尤芬丽坐在方型椅上,坐在她對面的是馬納伽。
「這跟警官穿帥氣制服的道理是一樣的。」
瑪提亞的視線也好不容易脫離收藏迷乖涎的珍藏品,滑到馬納伽的旁邊坐定。
「然後呢?」
接著送過來的,是兩杯咖啡跟一杯柳橙汗。當叫做貝尔莎的少女拿著托盤走出房間之後,尤芬麗開口說:
「你在電話裡說有事情找我商量對吧?是什麼事情?」
「是的,我有點事情想請教妳。」
個子高大的馬納伽就算坐在沙發上,膝蓋的位置也很高。他十指交插的手擺在膝上,因此也必須將身子往前傾。
“像我們這樣的精靈只對跟自己訂契約的神曲樂上有兴趣,因此反而對神曲樂士的真實情況都不了解。”
“嗯。”
「但如果是拓植大師的話……」
他話一說到這裡就被打斷。
「啊!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喊我[拓植大師]嗎?」
“哎呀,抱歉。”
“如果再那樣叫我,我就要叫你馬納伽里亚斯提諾克哦。”
尤芬麗滿意地笑著。
話說回來,曾經記得他叫馬納伽里亞断提諾克這個名字的,以人类來說她还是頭一個呢。
「拜託饒了我吧,我會不好意思的……」
“之前都說好了的。”
嘻嘻笑個不停的尤芬麗,眼神落到瑪提亞身上,瑪提植也對她回以微笑。
仔細想想,剛開始喊瑪提亞「馬奇雅譬部」的,也只有她,大家部喊她「瑪提亞」,加上她自我介绍也没把话说清楚,所以每个人都喊她“玛提亚警部”。
當然現在“瑪提亞”是黟伴之間對她的昵稱,只不過尤芬丽同時就能听出那是昵称,果真该称赞她「不愧是神曲樂士」呢。
也正因為如此……
“我們猜如果是尤芬麗小姐,或許會知道才對。”
所以他們倆才會來這家事務所。
「請說,什麼事?」
「請問……」馬納伽把身子再往前倾。「這世上可能有……耳朵聽不見的神曲樂士嗎?」
“不可能。”
她毫不遲疑地回答.
「不可能嗎?」
「不可能。耳朵聽不見的話,絕對無法成為神曲樂士。」
「但是,不是有貝多芬那樣的例子嗎?」
“如果是作曲家倒还可以。而且是一般的音樂,就算耳朵聽不見也有辦法演奏喲。但唯獨神曲,是絕對不可能。”
「妳說[絕對]是嗎?」
「想聽技術層面的說法嗎?」
“啊,不用了。那我已經聽瑪提亚說過。”
根據瑪提亞的解釋,神曲是一種特殊的語言。
语言本來就是「聲音」的组合,其意義跟音樂……進而延伸的話,就跟神曲沒什麼兩樣。可是根據瑪提亞的說法,语言是藉由「声音的形狀」成立的,但相對的神曲是藉由「流動」形成的。
一股的语言不需要波長或頻率就能夠成立,可是神曲是靠波長與頻率而成的語言,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並沒有任何“一定的規格”。
对精靈而言,完全相同的演奏可能有不同「意義」。相反的,完全不同的演奏對精靈而言可能有相同的“意义”。
神曲樂士則是靠自己的「耳朵」來做辨識。或者跟演奏技術比起來,那種辨識能力才是神曲樂士最需要的才能呢。
因為,如果无法跟精靈心灵相通,就無法進行辨識。而且就另一方面來說,跟精靈心靈相通的技術就是神曲。必要的條件就是雙方互相交流。
靜靜聽馬納伽解釋的尤芬麗,輕輕點著頭說:
“不愧是瑪提亞,只靠自己學習就懂這麼多,如果是我就沒辦法。”
“是嗎?”
馬納伽不由得轉頭看身旁的搭檔。双腳靠攏的瑪提亚之所以低著頭,是因為害羞的關係。
“嗯。那些是在学院的後期專門課程,才學得到的專門理論呢。原来如此,難怪妳會不需要單人樂團。”
被稱讚的瑪提亚因為害羞,從黑色连身洋裝伸出來的膝蓋不自在地動來動去。

但是,他們倆不是聽瑪提亚被稱赞是天才而特地來這裡的。
「那麼,这表示絕對不可能有耳朵聽不見的神曲樂士囉?」
“是的。至少就理論上來說,是不可能。”然後,做出稍微思考一下的動作之後,拓植•尤芬麗又補了一句說:“視力不佳的話就不能當飛機的驾駛員,太胖的話就不能当時尚模特兒,拼命鍛鍊也鍛鍊不出肌肉的人,要想當摔角選手是不可能的。”
這是當然的。
“而道理是一樣的。如果有充分的才能跟努力,即使是腳不方便也能成為神曲樂士。就算双手不方便,只要選對主控制樂器要成為神曲樂士也不是不可能,至於視障的樂士也有不少個呢,但唯獨耳朵聽不見的樂士,是不可能存在的。”
「沒有例外嗎?」
“就現階段來說是不可能的。或許過個幾年之後,可能會開發出就算有聽障問題也能演奏神曲的單人樂團,但現階段是沒有特例出現喔。”
這是跟業界關係相當深切的尤芬麗說的話,因此馬納伽沒有懷疑她這種斷定的理由。
「原來如此……」他像是用粗指頭捏住杯子似地,把咖啡送進嘴巴。“不可能出現啊……”
那是充滿絕望的斷定。
不過琪雅拉的耳朵聽不見,是事實。至少眼前沒有推翻這件事的根據。
克絲諾梅•馬尼耶提卡女警也证明,要把從琴南夫婦家走出來的琪雅拉帶來署裡的那天,她對著轉身離去的琪雅拉喊叫,對方都沒有回头。克絲諾梅說現在回想起來與其說是琪雅拉不理她,說是聽不見可能會比較貼切一點。
她还說像在警車上的時候,也常常看到在後座的琪雅扯盯著役視镜看。如果她是在讀克絲諾梅女警的唇,那麼做就是必然的現象。
不,不僅如此,連馬納伽自己也有體驗過琪雅拉耳朵聽不見的旁證。就是借名冊資料那天,琪雅拉對馬納伽的敲門聲跟叫声都沒有反應。馬納伽衝進房問裡時候,甚至还頭一次看到她驚嚇的模样。
當然,也可以假設她是演出來的。為了要隱瞞自己是神曲樂士這件事。
否則,她應该會主動說自己耳朵聽不見這件事。當然,不是她本人而是從第三者的口中說出來會比較有說服力,不過搜查如果在等那個巧合出現時繼續進行,也許只是徒增先找到決定性證據的危險性而已。
這風險實在太大了。那麼,琪雅拉不是嫌犯囉?
“非常謝謝妳的幫忙。”
馬納伽情緒低落地從沙發站起來。
尤芬麗似乎也感受到了。
“喂,要是你覺得很煩惱,愿不愿意把整個事情詳細告訴我?我會遵守保密義務的。”
好窩心的提議,不過……
“抱歉,我不能那麼做。”
因為,馬納伽跟瑪提亞都是警官。
“是嗎?不過等問題解決之后,記得說給我聽哦。”
“好的,那當然。”
瑪提亚又幫馬納伽補了一句話。
“不過,要排第二個。”
少女的眼神露出堅定的意志。
就是當連續殺人事件之謎解決的時候要把證據亮給頭一個對象看,不過那是別人。
沒錯。
就是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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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9 22:08 编辑 ]


2
除了狹窄二坦裡連扇窗戶也沒有,简直像是地窖。
即使窩在這樣的房間裡,这兩個人也沒打算離開,甚至不覺得痛苦。
那不代表「舒適」的意思。
而是沒有閒暇感受痛苦。
這裡是魯謝市警精靈課的馬納伽跟瑪提亚的辦公室。兩張辦公桌堆滿了層層疊疊的文件,空著的地方也疊了好幾份打開的資料夾跟文件。
瑪提亞她辦公桌上的文件比較少,,是因为那上面放了兩份雷歐劳漢堡的外帶餐粗合。
裡面的東西依舊原封不動。那是去拓檀种曲樂士派遣事務所回來的途中买的,但是就一直摆着沒動。
牆壁上的時鐘显示已經快到下午一點。
「嗯——」
馬納伽的呻吟幾乎佺是野獸的吼聲。他不僅把大衣脫掉,連上衣也脫了,襯衫的袖子都捲到手肘。他那壯得像鐵鎚的子肘支在辦公桌上,粗壯的于撐普粗壯的下巴呈托腮的狀態,然後盯著另一隻手上拿的文件看。
“还是沒結果嗎?”
瑪提亚問道。
“没有。”
回答的声音跟往常一樣,依舊是悶在肚子裡發出來的。
她指的是被害人的共通點。
堆在兩張辦公桌上的文件,都是截至目前為止的六件兇殺案相關资料。從案子的鉴識報告到驗屍報告、桩害人本身的相關資料,到其周遭人物的筆錄从案發現場周邊的偵訊調查,所有能拿到的資料部全在這理了。
不過,那樣还是“沒結果”。
「可能性應該有兩個吧。」
“什麼?”
發問的瑪提亚,視線还停在資料文件上而。
「可能性一,是路魔。」
「駁回!」
「理由呢?」
“如果是路魔就不會刻意做出這麼難解的犯罪行為。”
她指的是在久继製藥總公司大樓遭到殺害的久繼•巴達姆塔,以及諾札姆卡斯魯大學附設醫院的牟田•庫特瓦爾卡的案子,尤其是久繼社長是在大白天遭到殺害,是發生在許多職員都在公司的時候。
“我也那麼想。”
「那另一個呢?」
“就是沒有紀錄這個共通點。”
“沒錯。”
“就是說啊。”
這麼說的話……
「表示這堆東西再怎麼看也沒用囉?」
他把整綑資料「啪」地摔在桌上。但是,瑪提亞似乎不那麼認為。
“不過線索,一定在這裡面喔。”
“那也是妳的第六感嗎?”
“不,是必然。”接著少女跟椅子轉向馬納伽。“精重可以跟人类或其他精灵断絕一切关系並继续[存在],但人類是沒辦法的。只要活在世上就一定會殘留某人的記憶,一定會留下什麼紀录。一旦曾經存在,即使哪天從世上消失也无法否決曾經存在過的事實喔。”
「嗯——」
“所以不管是誰,只要做過什麼事就必定會留下痕跡。只要跟多數人類有過什麼共通的交集,那些人也一定會有共通的痕跡。”
不過這句話。
“嗯?”让馬納伽想到什么。「什麼共通的交集?」
「什麼?」
「不是啦,妳剛剛不是那麼說嗎?」
「我?」
「沒錯,妳說了啊。只要有什么共通的交集,就會有共通的痕跡,不是嗎?」
「沒錯。」
不過是幾秒前說的話卻不記得了。這表示刚剛是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脫口而出的,然後瑪提亞的「不知不覺」是有意义的。
「等一下……?」
馬納伽從襯衫口袋拿出那張便链紙.也立刻把原子筆拿在手上。
●芝•尼仙達……外交官。
在尼洛克的自己家中遇害。
●久繼•巴達姆塔……久繼製藥社長。
在烏利安塔市自己公司的社長室遇害。
●杮尾•伊基戴斯……設計技師。
在霍洛黔的別墅區失蹤,后來屍體被人發現。
●紀田•歐索瓦魯……作曲家。
屍體在卡魯姆茲的後巷被人發現,后来才查明身分。
●后藤•瓦里耶……生體工學博士。
在自己家中遇害。
●牟田•庫特瓦爾卡……諾札姆卡斯魯大學附設醫院院長。
在院長室遇害。補充/同時还有三名警衛也遇害。
他慢慢用原子筆填寫,許多文字開始围成橢圆形。
瑪提亚從椅子上下來,像是鑽進馬納伽怀裡似地看他正在做的事。
「外交、製藥、设计、作曲、生體工學、醫院院長。」
瑪提亞喃喃說道,她唸的是馬納伽圍成橢圓形的文字。
“完全兜不起來呢。”
每一名被害人跟他們的职業都沒有什麼共通點。好不容易才把「製藥」跟「生體工學」跟「醫院院長」連在一塊,但是把「外交」、“設計”、“作曲”加進去的話,一下子變得毫無意義,但是……
「這樣子能做的事情,會是什麼?」
「啊,原來如何啊?」
不管是誰.只要做過什麼事就必定會留下痕跡。只要跟多數人類有過什麼共通的交集,那些人也一定會有共通的痕跡。
既然這樣,人類的「現在」應該包括「過去」的「痕跡」。
“这算是逆向思考呢。”
“没錯。所以不要拘泥於[現在],往[過去]回溯的話,或許會有什麼共通點呢。”
「所以就把那個當做頭緒,看看職業會不會是什麼[入口]是嗎?」
也就是通往「過去」的「入口」。
「要從哪一個開始呢?」
“應該就是後藤博士吧?”
「我想也是。」
話一說完,瑪提亚啪哒啪哒地回到自己座位,再捧著兩包雷歐勞漢堡走回來。
她把一個递給馬納伽。
「吃吧。」
“謝謝。”
漢堡已經变冷了,冰塊融化的可樂也變成加水的淡可樂,著實讓兩人的食慾大打折扣。
但他們遺是默默地吃掉。


3
諾札姆卡斯魯大學是位於索尔帖丘陸地带的都立大學。
除了以法學院、醫學院、工學院、理學院為首的十二个學系,其他还有十五個研究科,十一所附屬研究所.二十一個中心。而且一大半都集中在丘陵的斜坡,所以顯得很壮觀。
學生人數超過三干人.再加上研究生及院生,还有来自其他國家的留學生,人數應該還直逼萬的單位呢。那是擁有一個小都市規模的巨型學習機構。
所以……
“伤腦筋,迷路了呢。”
就是這樣回事。電話中對方指定馬納伽把车開到來客用停車場,當然也是七個停車場之中「最近的」停車場。
但是從那裡走到目標的房間,卻是在整整三十分钟後,早就超過約定的上午十點有二十分鐘以上。
因為令人混亂的關係。
外观相似的校舍只用號码做區別,而且就算詢問在校园來往的學生們,他們也只知道跟自己有关的校舍而已。
等到發現目標的第二十七棟時,简直就像是在遇難的雪山,發現到避難小屋的心情呢。
“因為這裡的地理很複雜呢。”
矢本教授如此說道並嘻嘻地微笑。
他是個身材瘦高的人物。白袍的前面是敞开著,兩手插在口袋的他之所以看起來不邋遢,應該是託那身乾淨的白袍給人的印象吧。否則他那件口袍跟露了來的襯衫其實都皺巴巴的,看得出來從沒有用熨斗燙過,不過令人意外的是上面一點污渍也沒有。黑框眼鏡的鏡片則看起來像剛擦過那麼透明。
這裡是間破舊的研究室。除了狹窄之外,辦公桌跟書架也都很老舊,窗戶兩旁的窗簾也都因為長久日晒而變黄。
這裡好像連一间會客室也沒有。他请馬納伽跟瑪提亞坐的椅子,就在文件堆積如山的辦公桌前面,这也是辦公用的椅子.
馬納伽慢慢坐下去,椅腳馬上發出咯吱聲。
瑪提亞也跟著坐在旁邊的椅子.
矢本教授則站在並排的辦公桌前面,換句話說那裡似乎就是他的位子。
「然後呢?你們是為了后藤的事而來的吧?」看似和藹可親的矢本教授稍微皺了一下眉頭。“老實說,真的很遺憾。”
然後他深深嘆了口氣。
矢本•歇尼提是医学院的教授。
他在大腦生理學的領域拿了三個博十,據說在諾札姆卡斯魯大學的研究室曾經跟后藤•瓦里耶博士進行共同研究。
「聽說是[神曲對人體造成的影響及其深度與範围]?」
那是刊登在神曲專門雜誌“音樂與聲樂”上月號的后藤博士的論文。
「那是共同研究啊?」
“是的。我本來就主攻查证與重現這方面,因此研究是他在主導進行的。”
難怪雜誌並沒有刊登矢本教授的名字。
“而且,刊登在上面的只是研究的一部分……應該說是剩餘的部分呢。”
“什么?”
那是一篇以「神曲不僅影響精灵,也會對演奏者本身造成影響」為主旨的論文。
譬如說,演奏者的精神層而如果出现低落的倾向,那也會反映在演奏的神曲上。也就是說,神曲奉身也會出現低落的傾向。但問題是,出现低落傾向的神曲會對演奏者本人產生更強大的物理反應,因而助長演奏者精神低落的傾向。
而結果就是,低落的傾向不斷在演奏者與神曲之間循環,於是就越來越加深低落的傾向。这篇刊登在雜誌上的論文就定名为「精神的顫噪效應」。
像麥克風对著音箱會發出「嘰——」的尖銳聲音,這是麦克风收到的噪音透过音箱擴大,而收到擴大的噪音的麥克風又再次透過音箱扩大放射,然後麦克風又收到……就像這樣在一瞬間產生循環的情形。这就是所谓的“颤噪效应”。
而同樣的道理,也會透過神曲發生在演奏者的精神层面。
所以論文便做出“在演奏神曲時,也有必要注意演奏者的精神狀態”的結論。
“这是,剩餘的部分啊?”
「是的。其實技術格外好的演奏者,只要不抱持過多的激情演奏的話,[精神的顫噪效應]並不會出現顯著的影響呢。」
「你的意思是,其實可以不必刻意注意?」
“沒錯,所以至今都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
馬納伽心想,“其實並不然”。站在旁邊靜靜聽他們交談的瑪提亞也這麼認為。
抱持惡意所演奏的神曲,其惡意也會隨着演奏增加。然後不僅是聽到那神曲的精靈,連演奏者自己也會被惡意所感染。
譬如說,像克達拉跟休麗艾特那樣……
“那麼。”說話的是馬納伽。「实際上……應該是說正式的研究到底是什么呢?」
他話一說完,矢本教授便浮現出洋洋得意的笑容。然後探出身子並壓低声音說:
「你們有保守秘密的義務對吧?」
「是的,那當然。」
看來這是他第一次對外人說那些事情呢。教授望一望四周之後便開心地這麼說:
「你們覺得神曲能夠用唱的嗎?」
「你說,用唱的是嗎?」
“是的,用唱的。而且,只有一個人。”
「這個嘛……」
馬納伽回答說「應該是不可能吧」。
“如果是眾多人聚在一起的合唱,是曾有過產生神曲之作用的紀錄。但只有一名人類[唱]神曲的話,实在是不可能。”
因為人類的声带無法發出構成神曲的「聲音」。
「沒辦法嗎?」
“是的。”
「不過,後藤卻主張那是有可能的。」
話說到這裡,矢本說著「可是……」并把身體往後退。他将身子整個往後靠在椅背上。
“沒有啦,那並不是研究的中心哦。總而言之,是研究神曲能簡化到什麼程度。”
「生體工學的博士做這样的研究?」
「所以,是從生髓工學的方面著手。研究在人類可能的範围內,能夠簡化到什麼程度。像現在不也是有不需要單人樂團也能演奏神曲的樂士嗎?」
瑪提亞稍微扭動一下身子。馬納伽理解「不要把那件事說出去」的意思。
“你說的沒錯,找也認識幾位這樣的樂士呢。”
“的確有吧?既然能夠不靠單人樂團,只憑单一乐器就能演奏神曲,至少表示单人樂团並不是界限。”矢本說完又繼續補充說明。“譬如說,人類跑百米的連度,大概二十年前眾人都覺得十秒左右就已經是極限了,但是後來出現了能跑出九秒左右的田徑選手。”
“沒錯,这我知道。”
“但是,應該不可能有兩秒就跑完百米的選手吧。”
「的確沒錯。」
「我想二秒應該也不可能吧?五秒也不太可能。可是八秒呢?你覺得不到九秒這種紀錄可能出現嗎?還是不可能?」
“这個嘛……”
正要回答的馬納伽突然遲疑了一下。
三秒或五秒的速度,真的是不可能。可是一想到有選手跑出不到十秒的成績,那麼打破九秒的成績可以說可能,也可以說不可能。
“對吧?所以換句話說,沒人知道界限在哪裡。但是卻能確定就在十秒到五秒之間的某個點。”
這下子終於明白了。
既然有不使用單人樂團,只使用普通單一樂器演奏神曲的演奏者,就表示單人樂團與普通單一樂器之間,並沒有存在什麼「界限」。
然後普通單一樂器跟人聲的合唱之問,也一樣沒有存在「界限」,既然這樣的話……
「到底有可能簡化到什麼程度呢?」馬納伽對表情稱得上充滿挑戰性的矢本說:「那就是后藤博士的研究嗎?」
「是的。要是神曲能降低到像歌曲的標準,那麼人類與精灵的距離就會變得更近喔。你不覺得那樣很棒嗎?」
的確,那是真心话。
但那同時也是件危險的事情。
神曲是需要相稱之才能的特殊技能。而且不是非常有天分的話,是不可能用普通樂器演奏神曲的。而且單人樂團也絕非是廉價的道具。
也就是說,目前是「神曲選擇演奏者」的狀況。
才能與財力,只要欠缺一樣就無法成為神曲樂士,但是解除財力這個枷鎖之后,可能神曲樂士就會一口氣增加許多吧。然後那些人,絕不會都是充滿善意。
“只不過,”矢本教授夾雜著嘆息說:「目標就算是简化,但研究本身並沒有那麼單純呢。」
“應該是吧。”
“進行一般神曲演奏而需要單人樂團的,是樂士……但這是人類的耳朵感應到的[声音]幅度較小的原因吧。也就是說,能使用的聲音很單純.所以為了掩蓋單純這一點,才把[組合]變複雜來對應。”
“嗯。”
“可是把這個做逆向思考的話,只要把[声音]的幅度变寬,就可以讓[組合]簡化。”
原來如此。
“這麼說的話,教授,界限或許就存在於擁有最大极限的[声音]跟簡化到極限的[組合]之間囉?”
矢本教授“啪”地拍手。
“沒錯,就是那樣。”
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只要能在那個界限與生體工學相對應的話,那麼种曲也可能用[唱]的。」
實際上連本身是精靈的馬納伽都无法理解神曲的原理,那就跟人類不一定要懂營養學的道理是一樣的。
但至少就理論上來說,矢本教授的話……後藤博士的研究應該是滿合理的。
沒錯,是基於理論上。而所謂的科學,就是追究理論。
“所以那是後藤博士的研究囉?”
矢本教授一面叫嚀“要保密喲”而點頭。
「而且,那似乎不是五年或十年的事情呢。」
“什么?”
“我是指研究。好像從他念這所大學的醫學院就一直在想這種事呢。”
就在這時,原本一直低頭聽兩人對話的瑪提亚突然把頭抬起來,然後……
“照片……”她喃喃說道。「那張照片……」
声音又細又小,聽起來像在喃喃自語,可是下一秒卻變得既堅定又大聲。
「矢本教授!」她直盯著矢本教授看,而且是以馬奇雅•瑪提亚警部的身分說話。「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教授你認識醫學院學生時期的後藤氏嗎?」
矢本教授被突如其來的問题有點驚慌失措。黑框眼鏡後的眼睛嚇得瞪得大大的。
“咦?啊,是的,認識。算是有點認識。”
「當時後藤氏的長相怎麼樣?」
“呃——這個嘛,我是在這裡擔任講師之後,認識他的……”
矢本教授準備把話說下去。
“那麼我換另一種問法好了。”
瑪提亞卻一下子把話打斷了。
“後藤氏從學生時代就很胖嗎?”
「啊!」
發出叫聲的是馬納伽。
對喔!
原來如此!
「啊啊,不是。」那是矢本敦授的回答。“雖然是十年前的事,不過我在這裡第一次跟他見面的時候,他並沒有那麼胖呢。他是交了女朋友之後才開始变胖的。”
他指的是琪雅拉。
“还被嘲笑說是太幸福才變胖呢。”
在諾札姆卡斯魯大學附設醫院看到的照片,掛在院長宅牆上的那張合照。
跟二十四年的的院長搭肩的年輕人.
那張臉。熟悉的那張臉!
“連結上了!”
瑪提亞的声音又變回小聲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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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老人躺在昏暗房間裡的樸素床上,不知從何開始他心裡一直在等待客人造訪。
就算是來要錢的親戚也無所謂。只要用錢就能讓自己忘掉孤單,就算時間很短暫也沒關係。
那達尤拉•特索卡利西的人生都得上充滿了意外的成功。
他只靠一點點才能就賺取龐大的金錢。他那個平常會被當成奇特新學說而埋沒的理論,因為跟其他類似的理論合作而造就出庞大的淨利。
也讓他在金錢方面有豐富的收入,而且富裕到讓他幾乎想不起曾經過了二十四年的貧困生活。但是真正讓他感到充实的,只有接下來的五年時間。
一切在十九年前全結束了,計劃隨著凄惨的憨外瓦解了。
當初憑藉着計劃而得到庞大的報酬,又因为「股票」扬名的遊戲而更加壯大。原本是随著把錢丟掉的想法……原本抱著不要那些錢而收購的股票,竞然不斷地涨停板。
這根本是上天注定,又充滿惡意的一场惡作劇。现在自己剩下的只有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跟人人稱羡的財產,还有孤独而已。
仔细想想,或許就是那樣才让人有可乘之機。看到女子出現在房間的那一瞬間,那達尤拉更加确信。
“好久不見了。”
是死神來了。
好美丽的女人。全身裹著緊身的黑色套裝,濃密的頭髮像黑色火焰一般。與白色肌膚相襯的鳳眼微微带著笑意。
「喔喔……」
那達尤扯的嘴巴發出庇嘆的聲音。
他喉嚨努力發出聲音,顫抖著他又老又乾巴巴的手,然後伸向那個女人。
「妳是……妳是……」
那不是自己認識的長相。
不過,那達尤拉認識她十九年前的長相。
“是六號啊……”
“沒錯,你們以前都那麼叫呢。”
那達尤抗心想“好美哦”。
沒錯,她從十九年前……六號就是個美丽的少女。
像是用滑動的方式迅速接近的女子拉起老人顫抖的手。
她溫柔地用兩手包住,微笑著。
“我好想你哦。”
「我也是……」
說出這句話之後,那達尤拉嚇了一跳。因為他發現那是自己的真心話。
因為我愛妳。
我明明愛著妳。
………………因為愛妳……
女子美到令人厭煩的臉慢慢靠近。
那達尤拉抽出被女子的手指包住的那滿是斑點又枯瘦的手,然後盡最大的努力伸出食指。
他指的方向是女子的背後,是她背后的昏暗處。
女子察覺到情況不對而回頭。
漆黑空間裡有兩條黑影。一個是穿黑斗蓬的少女,另一個則是穿黑色人衣的壯漢。
「嗨,妳好。」
又粗又低沉的聲音,悶在年老的男人肚子裡發山來。


那達尤拉•特索卡利西是個成功者。
他在蓓蕾雅的高級住宅區,而且是盡頭的位置擁有一棟大豪宅,據說資產超過了五十億。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是個神秘人物。
他的財富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累积的,全都是個謎。
當然,連同国稅廳在内的許多監察機關都在追問。但是追查出來的結果,只到十九年前而已。在那以前他的資產,彷彿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完全沒有留下任何來源的痕跡。
有人說那些是來路不明的財產,还有他是无法公諸於世的重大專利持有者的說法。但不管怎麼樣,就是不能否認他是位成功者這個事實。
只不過,那也是過去的事情。那达尤拉•特索卡利西的健康在幾年前出了問題。那可能變成導火線吧,使得他手上的股票不斷跌停板。
他不斷轉賣財產,最後連房子都被拍賣。如今的那達尤拉不過是個在安養院的某個房間,過著孤單生活的一介老人。
不過,那裡也是蓓蕾雅最棒的設施。而他住的也是那裡面最高級的單人房。
雖然沒有豪華的設備,但單人房有24小時全天候監控的專屬看護人員,緊急狀況發生的時候,安養院的醫師也會立刻趕到,也有接受最棒醫療的權利。
手邊的搖控器可以從床鋪的角度操作電视,甚至從空調、開关窗戶到收拉窗簾,全都只要靠手邊的搖控器處理就可以。
現在窗簾在搖動。
因為窗簾是拉開的。
然而拉開它的並不是那達尤拉,而是入侵者。
是琪雅拉。
「嗨,妳好。」馬納伽警部补對回头看的她露出笑容。「我們已經恭候許久,果然是妳呢。」
他用屁股靠在上面的姿势,坐在擺在床铺正對面牆邊的小型冰箱上。他的背稍微往前彎,放在膝蓋附近的兩手則十指交握著。

「需要開灯嗎,看得見我的嘴唇嗎?」
琪雅拉慢慢離开床铺。
「看得見,不必勞煩了。」她再次轉身面對馬納伽。“兩位的嘴唇我都看得很清楚唷。”
瑪提亞則是坐在擺在馬納伽旁邊的銀色琴箱上而。
可見兩人一直是以那個姿势等待,等待琪雅扯的到來。
“今天的月光很亮呢。”
馬納伽邊說邊回頭看敞開的窗戶。
因為是滿月。
“哎呀,我們可是吃了不少苦呢。甚至曾经一度出現妳可能不是嫌犯的想法呢。”
「那麼,你們從一開始就懷疑我了?」
“是的。不過呢,懷疑妳的並不是我,是我搭档呢。”
也就是馬奇雅•瑪提亞警部。
“剛開始覺得很奇怪的,是妳的宵夜。”
琪雅拉「哎呀」地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
“我做了什麼事吧?”
“不是,是相反。正因為妳什麼都沒做,所以才奇怪喔。”
根據琪雅拉本人的證詞,她洗完澡之后就去準備宵夜並端進寢室裡,結果就看到後藤博士慘死的屍體。
「那有什麼不對勁嗎,」
“当然不對勁。擺在吧台上的鸡片餅乾全都攏得漂漂亮亮的,毫无凌亂的跡象。”
琪雅拉發出「啊啊」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嘆息声。可見她終於察覺到了。
“我那時候應該讓它們掉在地上呢。”
“或者擺在吧台上面的時候,好歹也刻意安排成隨便亂丟的樣子。”
但實際上,那兩種方式她都沒有做。感觉好像才剛裝盤,裡面的雞片餅乾呈美丽的放射狀擺放。
實在看不出來琪雅拉端着盤子目擊到丈夫慘死的模样之後……是緊張萬分地報警。
馬納伽繼續說「而且……」。
「妳在琴南夫婦家的行動也很微妙。丈夫遭到殺害並朋友家借住的人,先撇開會馬上睡著這點不談,妳結果是一覺睡到中午,这怎麼看都很奇怪吧。」
“會嗎?”
「會。一般人都會繃緊神經.而且立刻就驚醒。」
「就那样?」
馬納伽非常明白琪雅拉這個問题的意思,光是那樣的確無法證明她犯案。就算解釋她只是神經大條到歡迎丈夫死亡,這樣也不構成犯罪呢。
所以馬納伽的回答當然是「不」。
“当然还有哦。”
「天哪。」琪雅拉非常開心地蹬大眼睛。「那是什麼呢?」
「當我把名册還給妳的時候,曾說[我跟名册上的人都聯絡過了],还記得這件事嗎?」
“记得。”
「那個時候,我曾經這麼說。他們所有人,很可能跟任何一宗命案都沒有關係。」
“啊啊。”
琪雅拉「啪」地拍手。那舉動就像是終於搞懂原本解不開的謎題似的。
「問题就出在[任何一宗命案]這個部分對吧?」
“沒錯。因为妳不知為何在那個時候,得知后藤博士遭到殺害是連續殺人案的其中一部分。”
「說是從報祇跟新聞得知的,這無法解釋嗎?」
「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每一宗命案,甚至死者桩殺害的狀況都沒有上新聞。這是運用新聞管制的方法,那可能會變成搜查上的重要線索。也就是說,排除警方與部分媒體之后,能夠跟後藤博士的命案跟其他命案扯上關係的,就只有嫌犯喲!」
“原來……如此啊。”女子動作輕快「咻」地走到前面。「但是在法庭上光是那樣也行不通吧?只會變成說了也是白說的無謂爭論。我还能提出沒[聽]見那些話的證詞呢。」
“我想也是。”然后馬纳伽面對面地望着琪雅拉。“可是,这个妳怎么解释?”
馬納伽邊詆邊從口袋拿出來給她看的,是一個小塑露袋。約是香煙盒的大小,像個開口用拉绳封住的袋子。
裡面裝的是一張染成紅黑色的祇片。
琪雅拉沒有回答。
但是,馬納伽確寶看到她的表情在剎那间僵住。
“是的,沒錯。就是收據。”
隔著塑膠袋,馬納伽的粗指頭指著印在上面的文字。
“可以請妳再靠近一點看嗎?妳看,就這個地方。霍洛黔別墅山莊,對吧?”
是霍洛黔別墅區的出租山莊。
「這是在妳先生遭到殺害的寢室裡找到的。向妳借了那本名冊之后,我派人去清掃業者那裡扣留處分的東西。」
“因為我的關係嗎?”
“沒錯。因為妳問了寢室裡的東西怎麼處理來著,才讓我們厭到怀疑。結果,妳看,妳家的收據大多是附近商店開的,唯獨這張是出自霍洛黔呢。”
馬納伽繼續說「而且」。
「上面的日期,妳看,是在杮尾•伊基戴斯先生去別墅的同一天租那個山莊,然後在他失蹤的隔天早上就付清房租搬離。」
“如果我說,這是巧合呢?”
「那麼,请問妳去那裡做什麼呢?為什麼在妳先生出差時,独自租下那個山莊呢?」
「搞不好我有外遇對象喔?」
“有嗎?”
“怎麼可能。”
“我想也是。”
「然役呢?那張收據可以证明些什麼?」
“可以的。至少這一連串手法相同的連續殺案件之中,有兩件妳並沒有不在場的证明。”
「就這樣?」
“是的。”馬納伽微笑地把讚物放回口袋。“就這樣所以我們才會在這裡等待唷。”
等琪雅拉。
等嫌犯。
“这也是多虧我搭檔才解開的,試著去解謎之后才發現事情其實很單純呢。”
因為一切都有「過去」。被告人在「現在」雖然毫無瓜葛,但是在「過去」卻有開係。
而那個關键就是年輕時期的后藤•瓦里耶。
“在二十四年前的時候,牟田院長跟後藤博士……當時他們兩人雖然都还是學生,但我們查出他們倆是認識的。”
離開矢本教授的研究室之後,他們就立刻到学生課借出當時的學生名册。
另一方面還聯絡市警總部,也彻底清查除了后藤博士以外的被害人在當時的交游关係。
“这工程可是很浩大呢,我們找了許多人手來才好不容易搞定。”
然後浮現出來的是很奇妙的真相。
“所有被告人在二十四年前之後的五年,似乎跟位於薩码理諾的研究設施有關呢。”
琪雅拉的眼睛突然瞇了起來,但是馬納伽沒有在意。
「我們遣派人到各个地方調查所有紀录喲。常然我也被迫跟堆积如山的文件奮鬥呢。」他繼續說道。“很幸运的是还留下當時稅务文件的人,有留下前往薩码理諾的長途定期车票的相關紀錄。雖然其中也有人開私家車移動,不過把當時的燃料费以天计算的話,也出現每天從住家往來薩碼理諾的一致數字。其中還有人留下盖有萨码理諾支局郵戳的信封呢。”
這可是花了一天的時間的大工程呢,但是也卻出現相當的成果。
“其中有兩個人还保存了上面有加署名,類似公文的通知。只不過那個署名都不是被害人的名字。也就是說,这個跟被害人有相同[過去]的人,还沒有遇害喔。”
至於上面的署名。
「是那達尤拉•特索卡利西先生。」
正是躺在琪雅拉后面的那名悲哀的老人。
“然後我,來到這裡。”
“是的。然後,讓我看到那個。”
「沒錯,算你們厲害……」
說著,琪雅拉又往前走。她已經幾乎站在房間的中央,也可說就站在兩名刑警與背後那名老人的中间。
「然后呢,你打算怎麼做?」
“這個嘛,我要逮捕妳。總之是用非法侵入的罪名。”
「要用其他罪名逮捕我啊?」
“是的,沒錯。這麼做並不算聰明,但是只要能夠逮捕妳,就能保護尤拉氏的安全。要是妳还有下一個殺害的對象,這樣也能夠防範未然。只能說大局當前,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這時候馬納伽站起來。“请妳跟我們一起走吧。”
他邊說邊把手伸向旁邊的銀色琴箱。為了配合他的動作,瑪提亞也從琴箱跳下來。
而琪雅拉就是在等這一刻。她像彈起來似地往背後……回頭往躺在床上的老人看。
但是……
“晤!”
聲音像是卡在喉嚨深處的琪雅拉呆呆站在原地。
因為老人已經不再孤單,大約八名醫官像是保護床铺似地將他團團围住。
「看,懂了吧?當時醫院的情形也跟現在一樣。」馬納伽對回頭的琪雅拉說道。“刚來殺害院長的嫌犯並沒有聽到鈴聲大作的警報裝置,所以逼不得已才把警衛也一起殺死。”
然後趁她正在跟馬納伽「對話」的膊候,大批警官從背後进入房間這件事,她都沒有察覺到。
“殺害後藤博士沒有在妳的计划之内呢?还是妳打算他延后一點執行呢?還是因為那張收據桩后藤博士發現的關保呢?總而言之,妳都不得不殺了他。”
然後那就是失算的開始。
“結果妳變成我們搜查的對象之一。即便妳趕走護衛的警官,也無法像過去那樣做出縝密的准备。”
所以又犯了差錯。
「其實久繼製藥公司在白天會關闭警報裝置。妳就是確認這點之後才敢在大白天犯案,因為妳知道那個地方在白天的警戒反而比較薄弱,可是在醫院的時候……」
因為自己已經成為搜查的對象,就沒有充裕的時間做事先調查。
“妳可能確認過防盜裝置,卻沒有注意到火災警報器。”
沒錯。
即使排除瓦里耶的案子,在醫院的犯案手法的確跟其他案子不一樣.
“只不過這些都是狀況證據啦。”馬納伽聳耸肩苦笑。“不過嫌犯的耳朵聽不見,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而且妳非法侵入的是那達尤拉氏住的安养院,我們也掌握到那達尤拉氏至少跟幾名桩害人有些什麼關聯。加上妳在這一連串的殺人案中,有兩件並沒有不在場的证明。”
琪雅拉瞼上充滿挑衅意味的笑容,頭一次消失了。
「只要調查繼續進行的話……其實警局那邊到現在也还在持續調查呢。只要找到更有效的證據,我就會做該做的事,那也要看該調查的場所查出來的話啦。不過我們這群人都很優秀哦。」
該調查的「場所」,並不是有空間的「场所」。
而是時间方面。也就是二十四年前到十九年前,那中間的五年時間。
琪雅拉直瞪著馬納伽看,甚至可以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
不過,还是不能手下留情。
“倒是我先向妳道個歉,在場的全都是精灵警官。雖然不知道妳會用什麼方法召喚出什麼樣的精靈。不過妳最好別以為能突破這些人的包圍喲。因為大家都是个中好手。”
如果是像勃來那樣的下級精靈,或許能在她召喚出來以前就壓制住。如果是上級精靈的話,當然就會自發性地保護契約樂士,但那個時候能奉陪的就只有馬納伽了。
“这表示我.無处可逃了是嗎?”
“真的很遺憾。”
“那麼,我告訴你。”笑容再次出現在她那張美丽的臉上。“你只有一件事情搞錯了哦。”
「是嗎?」
“是的。”
琪雅拉,笑了。
用她那美到令人厭煩的臉。
「我,並沒有召喚出精累哦。」
下一秒钟,她的模樣開始变了。
「吱噜噜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呐嚕嚕噜嚕嚕噜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噜!」
處在昏暗空間裡的琪雅拉,她的模樣伴隨著高亢的奇怪「聲音」開始扭曲。
整個「咕」地嘭脹起來。
「什麼?」
而且是在一瞬間發生的,馬納伽擺出架勢因應,瑪提亞則躲到他背後。
八名精靈警官的手一起放出精灵雷的光芒。
「等一下!還不要攻擊!」
連忙大喊的是馬納伽。但是,他自己的兩坐拳頭也桩精靈雷青白色的光包圍住。
制止攻擊是他身為警官的責任。
為了保翠巾民、保護同事、保護自己,還有守護法律,他的職責就是制止剎那間的攻擊。
可是,只能說他好心沒好報.
“呀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琪雅拉漲成好幾倍的……琪雅拉原來的輪廓,忽然間瓦解了。看起來好像在一瞬間溶解了。
雖說是在黑暗中,但是在九名精靈的精灵雷照耀下,像黑影般的黑色團塊卻在一瞬間失去輪廓,轉變成又重又大量的液態物。
而且下一秒鐘。
「糟了!」
想不到「那個」逃走了。
而且化成黑色急流之後就垂直往上噴,原以為會「咚」地衝撞天花板,結果卻往敞開的窗戶筆直流向半空中。
“唔!”
馬納伽隨後釋放出精靈雷,只可惜太遲了。
筆直橫掃過眼前空间的精神能源落雷,撕裂了高级窗簾的手編蕾絲,把左右敞開的窗戶一邊打得粉碎.还把種在庭院的帕拉姆樹的樹幹挖了個大洞。
但是,逃走的「琪雅拉」卻連一點擦伤都沒有。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奇特的“聲音”面拖著長長的尾音逐漸遠去。
“这下糟了……”
馬納伽喃喃地說道:
「叫醫生來!快點!」
但是一名警官的聲音卻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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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9 22:10 编辑 ]


5
“真是抱歉呢。”
馬納伽不好意思地抓頭。
“別這麼說,彼此彼此。”
夏德亞尼回答道。
這裡是蓓蕾雅老人安養院的出入人厅。
服務台窗口跟摆放沙發的大廳,感觉跟醫院的候診室很像。不過角落的佈告栏上面还貼了舞會的通知,及慰勞老人而播放的電影海報,總覺得散發著熱鬧的氣氛。
在這樣的氣氛裡,戴着墨鏡遺一身西裝打扮的夏德亚尼,及他背后的五名制服警官,實在顯得很格格不入。
他們是接到馬納伽的請求之後緊急趕來的。
他們全都是精靈警官,夏德亞尼說還動員了交通課跟巡邏課的夥伴呢。
這麼倣當然都是為了保護那達尤拉•特索卡利西。
「醫院那個案子也多虧馬納伽先生你接手,現在我可是輕鬆許多呢。」
夏德亚尼說著便隔著墨鏡笑了起來,但馬納伽知道其實他正忙到非言语可形容的程度。因為他最近接手不斷發生的「連續毁損物品神秘事件」。
從汽車到坑圾桶,所有物品都被非人類行為的奇怪方法毀损。由於沒有人受到傷害,所以搜查的優先順位被設定得較低,但是馬納伽很清楚那個案子要查起來也不輕鬆呢。
但是百忙之中的夏德亞尼•伊茲•艾罗还是答應馬納伽的請求。
“而且我還欠你一份恩晴呢。”
「那個就別提了!」
站在馬納伽旁邊的瑪提亚忽然轉頭。
她看到有個身穿白袍的男性,正從昏暗的走廊小跑步過來。是那達尤拉氏的專屬看護人員。
「情況穩定下來了。」
他指的是那達尤拉。琪雅拉逃走后沒多久,那達尤扯就病發,是心肌梗塞。
幸虧醫生在幾分鐘之內就趕到并做處理。只是到答應馬納伽請求的夏德亞尼剛抵達的時候才穩定,可見中間花了相當長的時間呢。
不過看護人員過來叫他們了,就表示他已經恢復到可以說話的程度,只不過……
“不能講太久喔。”
年輕的看護人员如此叮咛。
回到二樓的單人病房,門口兩邊各站一個人,病房裡还有四名精靈警官固守著。窗外不遠處也有两名。
只见身材瘦弱的中年醫師正把醫療器具收进皮包並站在床邊。
「五分鐘是最大極限了。」
擦身而過的醫師說了這麼一句話,
馬納伽蹑手躡腳地像在接近刚睡著的小孩床。在那之的已經來到老人枕邊的,是瑪提亞。
她一到那裡,臥病在床的老人便笑容滿面地說:
“喔~~好叮愛的刑警小姐。”
「我是魯謝賽理斯市警察精霞課的馬奇雅•玛提亞。」同答他並秀出警察黴章的瑪提亞,跟往常一樣沒有露出丝毫的微笑,不過說話的語氣倒是變得溫柔許多。“可以問你一些事情嗎?”
那達尤拉點點頭,床鋪也跟著發出微微的咯吱聲。從毛毯伸出來的,是他瘦到如皮包骨的手。
瑪提亞輕輕拉着他的子。彷彿足臨死前的老人跟孫女在一起的畫面。
「你在薩码理諾做过什麼事情?」只不遇,她的質問依舊毫不留情面。「你們对琪雅拉小姐做了些什麼?」
少女的話讓老人愁眉苦瞼的。但是馬納伽沒有漏看他眼神深處的東西。
那不是躊躇。
也不是想保身。
而是后悔跟深深的悲哀。
「那是……」像在喃喃自語的那達尤拉,声音聽起来就像在摩擦老舊的皮紙。「那是,一場悲劇……」
發生在二十四年前的悲劇。
二十四年前,那達尤拉•持索卡利西是個神曲學者。不過,是個異己分子。
他提倡的是「神曲單純化的再構築」。
而他的理論是只要將神曲單純化,另一方面讓人類的肉體适應神曲的話,神曲就能直接用聲音發出。
這理論雖然很有劃時代性,但也只到此為止。而他的失败就是在學會發表了這個理論。等待他的,是嘲笑與侮蔑。
到了隔年遣接到原木執教的大學解雇他的通知,在這時候出面收留他的,是一名大富豪。
那是非正式的一大計劃。
在薩碼理諾的設施,那達尤拉跟五名人物見了面。
三名在藥理、生體工學,以及生理學等領域的學生,分別被秘密網羅到此。每一個不單是成績优秀,那种跨越性的理論縱使在學會受到矚目,但是他們就某種意義而言則被當成提倡奇特異議的人們。
然後,學習機械工學的學生,則是新進的神曲樂士。
富豪當著連同那達尤拉在內的六個人而前,拿出厚厚一疊的鈔票。
令人驚訝的是,他說那些不過是訂金而已。然後富豪提出了他的要求。
「就是創造神曲歌手……對吧?」
瑪提亞的話讓馬納伽感到驚訝,老人則輕輕點著頭說:
「没錯。但是我們稱之為,歌姬……」
被实險者是六名嬰兒。或許聚集在此的研究者們都知道那個事实而厭到躊躇。但是他們卻沒有一个人退出。
到底唱神曲是跟誕生“超人”有关的野心,亦或是純粹只是科學興趣,那都不是那達尤拉在意的事情。總之連同他在內的六名研究者開始针對那六名嬰兒當做“歌姬”並開始所有的「研究」。
「你們到底做了些什麼……」
瑪提亞的聲音,很生硬。
老人只是虛弱地搖頭。
「我們犯了錯誤……」
但是马纳伽大概想像得出来。
如此一來會創造什么?
六個人依照生理學投以藥物,依照生體工學操作机器,為了讓肉體發出相當於神曲的「声音」,到底對刚出生沒多久的嬰兒倣了什麼事呢?
是惡魔的行為。
也就是改造!
“二號跟三號在半年內就死了,一號跟五號沒能活過第三年,只有四號跟六號活了下來……”
那達尤拉老人的脸越來越沒有血色,连呼吸,也變很紊亂。
但是瑪提亞還是毫不心軟地繼續問.
“可是,这項計劃經過五年解散了對吧?”
“沒錯。啊啊,我想到了……”
某個夏天夜晚發生了那件事。剛滿五歲的……不曉得是四號还是六號。
但是她們其中一人得到了神曲。
深夜,在名為宿舍的牢獄裡。
“那簡直是人間煉獄……”
老人的声音已經到了好不容易才化為語言的狀態。他努力動著喉嚨,別說是臉,就連手都變成土黄色。
“这是最後一個問題。”
瑪提亞的話,既冰冷,又生硬。那個理由,馬納伽比在場的任何人都了解。
恐怕也比瑪提亞她本人了解呢.
「霍用你們的富豪,是誰?」
失去水份的嘴唇微微地抖動地回答。已經不成声音的語言,從像是古木裂縫的嘴巴漏出來。
“……拉特……比……”
瑪捉亞回頭看。
馬納伽點頭回應。
足够了。
等到老人動也不動的時候,馬納伽想起剛才醫生說的話。
……五分钟是最大極限喔。
他會錯意了。那句話的並不是「在五分钟之內把話說講完」的意思。
一各醫官跑去找医師過來。
回來的醫師的把了那達尤拉的脈之後,便拉开毛毯翻開他的睡衣,把聽診器貼在他乾癟的胸口,再用手指撐開他的眼皮,拿筆燈照照眼球,然后確認手表上的時間。
馬納伽吩咐夏德亞尼一些事之后,便解除共計十三名精灵警官的戒備。因为已經沒必要了。
正如醫師所預告的,那達尤拉•特索卡利西的壽命只有五分撞而已。


6
羅地威是藝術聖地。
這裡混雜著高級精品店及高級餐厅,还有建築物本身就有歷史價值的大劇場,跟毫不間斷地舉行世界級藝術亲個人畫展的畫廊。大馬路上來來往往的大多是高級車輛,只要一停車就有泊車小弟衝上前。
但那些景象也僅限於大街。
從刷洗得亮晶晶的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穿過一条狭窄的巷子再往後面進去,就會出現一個截然不同的景象。
狭窄巷道的路面鋪設不是龜裂就是剝落、掀起,左右兩旁彷彿陕倒過來的建築物都已經舊到發黄。路旁堆積著髒東西,那裡的商店賣的都是仿冒品、膺品及便宜商品。
那裡是后巷,說得更直截了當一點,就是「贫民區」。
住在那裡的人們,年收入此外頭的羅地威大街卖的鑰匙圈僩格还要低。
那裡的某個角落有一家哈薩雷那旅館,是一间便宜的旅社。
能夠以雷歐勞起士漢堡套餐的價錢換到一晚的睡眠,也能夠洗個澡。
但琪雅拉之所以選擇那裡,並非安心的关係,是因為不引入注目。
在櫃檯付好訂金並拿到房间鑰匙之后,就在磨破的住宿登記簿填上假名。不過坐在櫃檯後方穿着內衣褲的中年女性,倒是對琪雅拉的長相看也不看一眼。
琪雅拉一進入三樓的房間就立刻在浴缸放水。浴缸的邊緣龜裂迢有幾處缺角,还有延伸的水管從地板露出來,上面也都生锈,但是她都不在意。
因為沒時間在意那些。過去她都可以飛奔回家並衝進浴缸裡,但是今天因為勉強變回“人類的形状”,才不得不找個旅館借住,因為大樓那邊一定佈满了警方的人手。
琪雅拉两手抓著陶製浴缸的邊緣,凝視在搖動的水面。緊身的黑色套裝「咻咻」地溶解之後,她整個人是全裸的。
這時候皮膚「啪」地蠕動。在背部、手臂、腿部隆起的疙瘩,不安分地動來勁去。
「等一下……」她咬緊牙關呻吟地說:“我馬上就讓你們冷卻,再等一下。”
然後。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
細緻又白嫩的喉嚨深處發出聾音。
她眸子的皮膚像男性的喉結实出來,还用難以置信的速度振動。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琪雅拉的耳朵聽不見,但是感受得到那個振動。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那一天。
用自由換來桩撕裂,重生的那一天。
從那一天起,她就活在沒有“聲音”的世界裡。
從那一天之后,琪雅拉所有的「聲音」部被奪走。
剩下的,只有振動、只剩下自己的喉嚨让自己的身體振動的那個振動。
吱嚕嚕。
吱嚕嚕。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那是,她的「歌」。
那一天,突然,從她的喉嚨冒出來的“灵魂悲鳴”。
在無盡的痛苦中,不自覺冒出來的「心灵慘叫」。
那個聲音把從地底被喚醒的人們全部粉碎也全部撕裂,就連琪雅拉本身也是。
然後,她得到自由。
然後,她失去「聲音」。
然後.她得到「力量」。
得到用來報復的「力量」。
慢慢注滿浴缸的水,倒映出琪雅拉的臉。她映在水面的美麗臉龐,搖動、扭曲、毫不成形。
吱嚕嚕。
吱嚕嚕。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噜噜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第四章 復仇的終點



馬奇雅•瑪提亞不笑。
马奇雅•玛提亞不說話。
與她初次見面的人,第一個印象都會覺得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然後,會以為她是不是非常怕生。接下來,好不容易才察覺到。
那是她刻意築起來的牆。但是,察覺到那並不正確的人,極為稀少。
所以看過馬奇雅•瑪提亞笑容的人,也極為稀少。
「要救她嗎?」
少女在副駕駛匣喃喃說道。
“当然,基於職責所在啊。”
在駕駛座的壯漢答道。
匡塔•克魯格4WD的車內只有汽車空轉的微微振動,跟空調裝置的聲音。
“我能夠了解那個人的心情喔。”她指的是琪雅拉。「也了解她想報復的心情……」
根本就追查不到後藤•琪雅拉過去的紀錄。
只追到三年前……只到琪雅拉與後藤•瓦里耶認識的時候,就全中斷了。
而且以前那些紀錄,全都是捏造的。无論是住址、出生地或經歷。
他們無法证實她過去念過的學校,连她工作過的許多地方也一樣。更重要的是,她娘家的地址根本就不存在。
她是在三年前忽然出現在後藤博士面前。
也許對琪雅拉而言,那是她得到的第一個線索吧。於是一年後她跟後藤博士結婚,然後在接下來的兩年傚準備。
為了要報仇。
她摸索丈夫的「過去」,把目標一个个,一介个地找出來。而搜尋的痕跡就在那本紅色資料夾里。
撤離蓓蕾雅老人安養院之接,馬納伽跟瑪提亞去了一趟琪雅扯住的大樓。琪雅拉也果真沒有回家,可是比馬納伽他們先抵達的警官已經團团包圍住房间了。
那兩本資料夾也擺在琪雅拉的房問裡沒動過。
然後,他們兩個都怔住了。
資料央裡並沒有芝•尼仙達的名字,倒是記载了他的顧問律師的名字。上面沒有久繼•巴達姆塔的名字,卻有副社長他妻子的名字。雖然沒有杮尾•伊基戴斯的名字,卻記載了他常去的酒吧店名。
裡面的記在都是類似這樣的状況。乍看之下跟案情无關的名冊,卻記載許多跟那些被害人息息相關的人物名稱。
好深的怨念。
「那個人……」瑪提亞的話,聽起來像在細心领會過去一個個的回憶。“跟我一樣呢。”
「不一樣吧。」
“一樣喔。”
「不,瑪提亞並沒有殺任何人吧?」
“那是因為馬納伽在我身邊的關係喲。”
「是嗎?」
“就是那樣。”
「可是在認識我以前呢?」
「那以前……因為我沒有力量啊。」
「現在因為有找在身邊,是嗎?」
「嗯。」少女回頭看自己的搭檔。「可是有馬納伽在我身邊,所以我就不會殺任何人了。」
但是……
“我还是覺得不一樣。”
「為什麼?」
“我不曾對妳說過[不要殺人]這種話哦。”
“是……嗎?”
“對,不曾。”
「這樣子啊……」
馬納伽也再次把頭轉向搭檔說:
「有阵事情我先聲明。我是妳的契約精灵,如果妳下令要我殺人,無論任何人我都會動手的。因為那是契約所定。」
瑪提亞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是驚訝的表情。她思考了一下說:
“我知道了。”
接下來少女就沒再開口了。
拂曉未明的機場很冷清,廣大的停車場只停了寥寥可數的車輛。
兩個人就在停在那裡正中央的黑色四輪驅動車裡面靜靜等待。
等待天亮。
等待頭一班飛機。
等待某個老人。
好久沒在餐廳吃飯了,跟瓦里結婚以後就不曾這么做過。
但是說到外食就是上餐館,不然更窮困一點就是好幾個星期都吃速食。
厭覺好怀念哦。同時还冒出「再回去過那樣的生活吧」的念頭,如果運氣好的話啦。
不過,她並不怀念過去的生活,應該說也不愿回想。因為那是躲在暗巷裡,過著偷竊、搶劫的生活。
定到櫃檯,琪雅拉點了咖啡跟只煎一面的荷包蛋。穿著粉紅色制服的女侍一副一大早就對生活感到疲倦的樣子。在後头廚房的肥胖中年男子則穿著運動衫並罩着團裙,全身沾满了食用油。
櫃檯上面的電視槽可能哪裡故障了吧,画面是紫色的。反正也沒有客人看電視。
只是遙望而已。
也可能故障的不只是画面,迚声音都沒出來呢。否則有誰會喜歡看新聞節目啊。
當然,琪雅拉也一樣。她有堆积如山該思考的事情。
首先就是,依序解決。沒有順利幹掉那達尤拉•符索卡利西。
在醫院出的差錯固然令人痛恨,但這次的差錯卻比過去嚴重。畢竟不是普通的失敗,还宣讓警方加強戒備。
今後可能會嚴加戒備吧,而且還是派精灵警官。
改變順序雖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即使做改變把那達尤拉排到后面,最後还是得幹掉他。
因為不那麼做的話就無法做結束。
端來的咖啡看起來像泥水,只煎一面的荷包蛋也煎太焦了。
奸懷念的味道,會有這樣的味道也早有心理準備。
所以琪雅拉沒有發牢騷,跟其他客人一樣遙望著電視,把煎太焦的荷包蛋相著那杯泥水吃下肚。
話说回來……瓦里好像也很喜歡吃只煎一面的荷包蛋呢。
可憐的瓦里。照理說你應該还活著的,瓦里。
那是琪雅拉犯的差錯。
也許是瓦里耶太過聰明吧。但不管怎麼樣,一连串的巧合縮短了後藤•瓦里耶的壽命。
契機就在於一張收據。在霍洛黔別墅區租借山莊的時候,雖然在住宿登記簿填的姓名住址都是虛構的,但琪雅拉在付钱的時候,不小心把收據跟着找回的零錢一起放進钱包裡。
也可能是因為瓦里出差而太過大意吧。回到家裡之后並沒有把收據立刻處理掉,反而丟在寢室的垃圾桶裡。
接下來的巧合就在琪雅拉洗澡的時候發生了。正準備起床的瓦里耶不小心踢倒垃圾桶。
於是池發現到那張收據,可能是他怀疑妻子不貞吧。
但是在衝進琪雅拉的房间,看到名冊資料夹的那一瞬間,他全部明白了。
兩把「鑰匙」都湊齊了。
可怜的瓦里。要是他的腦筋沒那麼有條理……至少像一般人的話,还可以多活幾天,讓他跟自己多溫存幾次。
自己並不討厭他。他是個好人。要是他願意好好談並體諒我的話,或許退可以饒過他呢。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瓦里死了,是琪雅拉殺的。
啜飲最后一口杯子裡的泥水之后,她抬起頭來。一张熟悉的瞼孔映入眼簾。
雖然畫面是紫色的,但是一眼就看得出是谁。
“……騙人……”
她不知不覺從櫃檯的椅子站起來。坐在隔壁臉上滿是胡渣的老人,覺得她給自己造成麻煩似地往這邊瞪。
誰理他。
琪雅拉凝視紫色晝而裡的主播嘴巴。昨晚才見面的老人的瞼,不知為何跟年輕的主播后方合成在一塊映在画面上。
是那達尤拉•特索卡利西。
「騙人……」
他死了。
“骗人。”
那達尤拉他。
「騙人……這怎麼可能……」
因為心脏病發作。
「騙人、騙人、骗人!」
而且不是死在琪雅拉的手裡,是自己死掉的!
「騙人!」
忽然間,她的手被抓住。是隔壁的老人抓的。
“喂,坐下來。找看不到鼋視。”
另一名坐在隔壁喝醉酒脸紅咚咚的男人則破口大罵。
「妳一大早就在發瘋啊,小姐!」
至于坐在對面看起來像流浪漢的男人,她看不清楚對方在說些什麼。
然后他旁邊吸毒女臉部扭曲地說些什麼,但是她嘴唇歪扭,所以無法看出她在說什麼。
因為不想看就把頭往後面轉,卻看到禿頭的肌肉男在說些什麼。
這時候有人從後面輕輕撞了她一下。回頭一看是女服務生,然後說了些什麼。
一名很胖的男子從廚房探頭看,愁眉苦臉地說些什么。
琪雅拉周遭所有人都盯著她看,嘴巴不知說些什麼。
他們面貌扭曲。
口沫橫飛。
嘲笑她.
破口大罵。
大聲尖叫。
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好幾張臉圍在琪雅拉的四周扭曲變形,扭曲的臉將她團團围住。
那達尤拉死了。丟下琪雅拉自己死了。
再也碰不到他。
再也無法撕裂他。
無法殺他。
無法殺他。
沒辦法報仇了!
「呀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琪雅拉的喉嚨發出「声音」。


2
托爾巴斯國際機場的入境迎客人廳人煙稀少,一大半都是機場職員。國際線的櫃檯只看到幾名利用的乘客,看不到什么來接机的人。
因為第一班是包机。所以就算是航班時刻的顯示板,也不會顯示那班飛機的抵達時間。而馬納伽跟瑪提亞之所以在這裡,當然是動用警察權力調查出來的結果。
通往入境迎客人廳的手扶梯前方站著兩個人。
他們站了大约三十分钟,最後終於有許多腳步声從手扶梯上方傳來。
是緩慢但眾多的腳步聲,每一步聽起來都很有分量。
下樓的是四名男子。每一個都長得又高又壯。雖然不像馬納伽那樣,但都長得很高,肩膀也很宽。
他們以奇怪的位置站在夠宽的手扶梯上。正中央站一个,往上隔一段的兩端各站一個,接著再空一段,然段再往上一段的中央站一個……就這样。
奇怪的是,他們全都穿一樣的服裝。也就是黑色西裝加墨鏡。仔細看的話,連推剪得短短的髮型也一样。
然後,還有一個共通點,他們手上都提著金屬製的手提包。
四個人的手提包都一樣大,款式也相同。而且就像單人樂团,还蓋上大小不一的封套。
而且跟馬納伽的琴箱有異曲同工的構造。
當這四名男子一起下樓的時候,馬納伽便走上前。
“那個,不好意思。”
但是,那四個人依舊保持手扶梯那個「陣容」,連步調都沒有減慢,筆直地往前走。
這時候馬納伽擋住他們的去路,並且秀出譬察手冊。
「我是魯謝市警的馬納伽。」
他能說的僅到於此。因為正面中央的男子伸手把馬納伽用力往後推。
看到馬納伽沒站穩,瑪提亞跳著往後退。手也同時滑進黑色斗蓬下方,但是壯漢用手制止她。
男子們的步調沉穩,但看起來不像在趕時間。於是馬納伽再次繞到他們正前方。
這次他兩腳張開到與肩同寬,像個矗立不動金剛力士。
走在前面的男子,以及左右、後面的男子都停了下來。跟黑色大衣的刑警形成正面對峙的情况。
“收拾他!”
說這句話的不是那四個人,是沙啞又乾的第五個人的聲音。
正面的男子聽從那句話做出反應,穿著黑色皮鞋的右腳,對準馬納伽的腹部陽下去。他沒有做任何預備動作,但那一腳非常神速。
不過那一腳眼看就要命中目標,但是卻停住了。馬納伽的大手用翻倒吧台的氣勢抓住他的腳踝。
「拜託饒了我吧。」馬納伽露出笑容,不過是苦笑。並且露出整排跟大姆指差不多大的白牙。“我可沒有欺負弱者的嗜奸唷。”
他边說邊抓著男子的腳踝,然後直接往旁邊一甩。
結果「轟」地一聲,正面的男子以水平的姿戳飛到半空中。緞鍊過的龐大肉體用力撞上沙發,那声音連机場職员都轉头往這邊看。
“原來如此。”沙啞又乾的声音說道。「你是精灵啊?」
因为少了正面的護衛,終於讓他看到聲音的主人。原來那四名男子围著那名人物保護他。
他是個頭矮小的男人,不,不光是個子矮而已。
而且還瘦到皮包骨的樣子。身上雖然穿著高級西裝,但寬鬆得像是借來的。
加上他頂上幾乎沒什么头髮,簡直像個活生生在動的木乃伊。
他的腰雖然沒有老到挺不直,但是沒有手上那根烏木杖的話,似乎行動就不方便。而且眼睛还狠狠發出異樣的光芒。
他的眼神散發出明显的厌恶感,大概是自己心理作用吧。
「區區一個精靈找我有什麼事?」
看來那不是心理作用呢。馬納伽拼命抓著頭苦笑,然後開口說:
「芝•尼仙達、久继•巴達姆塔、杮尾•伊基戴斯、紀田•歐索瓦魯……」
聽著一个个述說出來的名字,老人的长眉動了一下。
「还有後藤•瓦里耶博士跟牟田•庫特瓦爾卡院長。他們,你全都認識吧?」
對方沒有回答。
“啊~~對了對了,我忘了。还有那逵尤拉•特索卡利西先生在昨晚也去世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小鬼?」老人狠狠瞪著他。「你懷疑我是嫌疑犯?」
「不不不,怎麼會呢。」馬納伽聳著肩說道。「不,是有別的事情找你。你还不知道嗎?」
“不知道。”
“哎呀?我以為光是聽到這七個人的名字,如果是能夠立刻聯想到[嫌疑犯]的人,應該就知道我們的來意呢。”
那句話及令人震驚的事情讓老人的表情變了,因為他扬起一邊的嘴角。
他在笑。
「原來如此,失敗了。」
「是的,說溜嘴了呢。」
然后,老人移動他的視線。像足回應他似的,終於定上前的,是瑪提亞。
“我是魯謝賽理斯市警察精靈課的馬奇雅•瑪提亞警部。”
「是嗎?」老人像在估價物品似地從頭到脚不斷打量瑪提亞。「妳是樂士嗎?」
“是的。”
“在哪裡學成的?就我看來,是托爾巴斯嗎?”
“不,我是自學的。”
「這樣子啊。」
老人伸出滿是皺紋的手。瑪提亞也從短斗蓬伸出手跟他握手。
「可以佔用你一點時間嗎,克拉符•罗比阿特卿?」
“这沒問題。”
克拉特卿對著右邊的黑衣護衛喊了一聲「喂」。
“幫我在機場飯店訂个房間,並且通知克扯克莫說我會晚一個小時到。”
男子回答完正準備轉身離開。
「等一下!」克拉特又叫住他。“还有,式田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这個叫「式田」的,是克拉特的秘書。馬納伽就是從他那裡問出克拉符•羅此阿符的住處。
“就這樣,去吧。”
“是。”
男子離去的方向是前往緊邻機場的高級饭店的方向。
“那么,我們走吧。”
正开始要走的時候,被打到沙發上的男人一面哀叫地站起來。
克拉特•羅比阿特回過頭說:
“你也回去吃目己吧。”
知道有人打架而衝過來的機場譬衛,一看到克拉特便連忙敬礼让小路來。

有一個人稱「奇蹟的大富豪」的男人。
而那個人就是克拉特•罗比阿特。據說他的財富主要是透過製造單人樂團的廠商•克拉特工業累積的。表面看起來,的確是那样。
他旗下工業的成绩固然很卓越,但是本人同時在私底下,也是個爭議性不斷的人物。或許「就算他爭議性不斷也有源源不絕的支持者」的說法才是实情。
據說他一面走私毒品及禁止輸入的機械零件等商品,但另一方面又捐大筆金錢給神曲公社跟神曲教育機關。縱使他強行收購企業而惡名昭彰,但又因為開發副時代的小型單人樂團而遠近馳名。他就是這樣子的人物。
不,應该說……他曾经是这樣子的人物。
因为今年春天,克拉特工業交然解散了。
他把手上的權利及資產全都賣出,事实上是讓它失效。那個新聞不仅傳遍全世界,还在經濟界激起些許漣漪呢。
后來他的公司就從社會的表面舞台消聲匿跡。
但是除非是對社會情勢毫不关心,否則他稱得上是眾所周知的人物。
所以馬納伽從那達尤拉臨死前說的片断詞句,就立刻知道他指的是誰。
克拉特•羅比阿特。
奇蹟的大富豪。
「然後呢?」老人開口說話。「你想部什麼?」
這裡是托爾巴斯國際機場飯店的蜜月套房,當然位於最頂樓。
這讓馬納伽想起不久前在後藤家看到的客廳,烕覺很像是把那個房間整個切下來嵌在這家飯店裡呢。
兩名刑警隔著頗有年代的桌子,坐在頗有年代的方腳椅上與老人面對面。
黑衣護衛减少为三人,一名站在客廳的窗邊,一名在門旁邊,剩下的那一個就站在克拉特老人的正後方。
“如果是我能回答的範圍之內,我會回答的。”
聽到對方這麼說,瑪提亞回頭看馬納伽。那個動作坐在隔壁的他擺出幾乎往上看的姿勢。
看到搭檔點頭回應,少女把頭轉回而對老人說。
「那麼,我要問了。」
說話很流利,但聲音生硬。那是她以「警官」身分表態時,做出厚重武裝的聲音。
“请你詳細說明二十四年前的五年间,你對稱之为[六號]的幼童做過的行為。”
克拉特“喔——”地瞪大眼睛。
接下來喉嚨深處發出「咯咯」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在笑。
“这從哪兒聽來的?”
「很抱歉我不能說。」
“我大概想像得到,應該是瞻小鬼那達尤拉吧。”
“这我不能回答。”
「那麼。」老人的眼睛瞇得緊緊的,或者這是他的本性吧。「我也無法回答呢。」
「是實驗對吧?」
“不曉得耶。”
「針對複數的幼童,在他們刚生下不久的階段就進行藥學方面或外科方面的改造,想把他們改造成能夠獨自唱出神曲的肉體對吧?」
「不記得了。」
「早期有四個人不幸死亡,剩餘兩名的其中之一在五歲的時候,成功[發出]神曲的[音律],對吧?」
「妳在說什麼啊?」
老人笑了起來,像在戲弄人的嗤笑。
但是,他的眼神並沒有笑,而且正面盯著黑衣少女看。
「然后,那個人,逃走了。」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繃緊嗤笑的嘴角,盯着少女看而已。
「逃走的那個人,也就是,你口中的[六號]那個人物。」
瑪提亞說的已經不是質問。
而是斷定。
“她在逃亡的時候破壞了設施.我猜那並不是刻意破壞的,而且當時另一個人……也就是你們稱之為[四號]的幼童也犧牲了。”
也就是說。
“你們在那個時候不得不放棄[研究]。”
“有葸思。”克拉特一而這麼說,嘴角的最後一絲笑容也跟着消失。「接下來呢?」
瑪提亞輕輕搖著頭說:
“我不知道。但唯一證實的是,她活了下來。或者是她的[神曲]救了自己一命吧。後來她長大成人,然後結婚。”
對象是后藤•瓦里耶.
“她知道後藤博士過去曾是害自己變成實驗品的眾多人之一。她是明知道這件事而刻意接近他,並跟他結婚。然後她在兩年的婚姻生活裡慢慢收集情報。”
馬納伽猜測她的第一條線索,可能就是成為外交官的芝•尼仙達。撇開克拉特,他是所有关係人之中最有名望的人物,
其實馬納伽往回追芝外交官的經歷時,發現他有一段神秘的五年。於是從那著眼調查認識當時芝的人,結果進而連接上久继社長跟紀山樂士。
當然琪雅拉應该沒有警官那麼精準的搜查能力。但是反過來說的話,很可能就是為了調查那些事情而花費兩年的時間。
“這樣子啊。”
“人類只要活著就會留下[痕跡]。只要循著那個[痕跡],遲早能找到[過去]的。即使想切割掉,[過去]都不會消失的。如果對帳的時候跟[現在]無法符合的話,那麼[過去]遲早會反撲而來的。”
馬納伽並攏双膝。
“克拉特•羅比阿特先生。”
並且挺直背脊。
「你是最後一個目标。她一定會來殺你的。」
那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你究竟對她做過什麼,她那個並不是神曲,而且搞得她連人類都做不成。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害她變成那樣子?”
克拉特•羅比阿特直盯著瑪提亞看,但是並沒有回答她。
他輕輕舉起一隻手,是舉給那三名護衛看的。
“请你們回去吧。”
那三個人立刻做出動作。一名負责关門,原本在窗邊的那個人立刻站在兩名刑警的旁邊。
看著瑪提亞依賴的眼神,馬納伽點點头但很快地站了起來。
“其實啊。”馬納伽用又粗又低沉,像悶在肚子裡發出來的声音說道。「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可是很想當個認真的警官。所以,不管你是多混帳的王八蛋。我都得保護你的。」
接著,用他粗壯的臂膀抱起瑪提亚。他安分地走到門前,不過又停住腳步。
「啊啊,對了對了,我忘了一件事情。」用寬闊的背對著那些人。“她曾經,從包括我在內的九名精靈警官面前順利逃走喔。”
背對那名老人,跟三名護衛。
“我知道你並不喜歡精灵,不過她如果想來找你報仇,屆時你可能需要準備好幾百名護衛呢。”
馬納伽來到走廊之後,用背對的方式把門靜靜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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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琪雅拉呆呆望著自己的臉,漆黑的玻璃窗映照出熟悉的側瞼。
瓦里很喜歡這張側臉。
每次並肩走在一起的時候,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在床上互道晚安的時候,都會偷看琪雅拉的侧臉而露出幸福的笑容。
但是琪雅拉並不喜歡。因為會讓她想起在那個狭小的白色房間,一直像這樣坐在窗邊,盯著自己映在漆黑玻璃窗的侧臉看的那段時期。
那是小時候的事情,是被稱为[六號]的時候。
那時候幼小的肉體,得日復一日地不斷忍受加諸在上面的痛苦與不舒服感。
能夠談話的對象只有四號而已,不過四號也不是朋友。
因為只要其中哪一個先會唱歌,那麼另一個就派不上用场了。
這是她們倆都知道的事情。
結果先唱歌的琪雅拉……不,是六號。
但是得到的回應卻是一股黑色急流。地板因此塌陷,牆壁倒塌,然後四號粉身碎骨。
六號也是。
她用歌聲代替悲鳴.
她用歌聲代替嗚咽。
然後,也得到了回報。
所以她,現在,才得以在這裡。
列車穿過了隧道。這時候琪雅拉映在车窗的侧臉消失不見,窗外是一整片田園風景。只見寬闊的農耕區後方的席拉托巴山越來越远。
鐵軌緩緩彎曲,離索爾帖山越來越近,聋過田園地带之後就朝席諾札克前進。
搞不好警察已經先在那裡等了。
不過琪雅拉沒有一絲躊躇,只管從前方繼續走。
而且她非杀不可,殺死最後那一個人。
黑色的凱魯塞拉•貝尔茲在高速公路上往席諾札克前進。
他們應該早就發現到馬納伽緊跟在後的叫輪驅動車。縱使沒有想辦法甩掉他們,但也不表示允許警方的跟蹤。
因為對方知道他們無法做比跟蹤更進一步的事情。
即便是警方,就法律上来說也不能未經本人的同意強行護衛。如果那麼做的話就會被控告侵犯人权。
“因為我們是警官。”
馬納伽喃喃說道。
「並不是正義的使者。」
在副駕駛座的瑪提亞答道。
警官不是英雄,只是普通的公務員。
他們保護人們的財產,甚至是生命安全,那不過職責所在而已。
但是,卻盡最大的力量來完成那些職務。甚至是有過之而无不及。
黑色高級車往左側車道移動,因為離出口不遠了。
前方就是席諸札克站。那裡是梅頓線、帖歐瓦線、还有帝鐵赛加西納線,甚至是跨越國界的國際線都延伸至此的中樞車站。
克拉特•羅比阿特預定在這裡搭乘十點二十七分臨時發车的快車前往哈匹利卡。當然這也是從式田祕書那裡問來的情報。
馬納伽詢問「怎麼不搭飛機呢?」,式田苦笑地回答。
那個國家現在正因為情勢不穩定正下令管制中。
馬納伽心想,那还跑去那種国家?
到底有什麼事呢?
而且克拉特今天早上,才剛從跟哈匹利卡處於冷戰狀態的奇達利歐回來呢。
“馬納伽。”看來瑪提亞也在想同樣的事呢。「我在想,那个傳聞會不會是真的啊?」
「妳說那個老爺爺嗎?」
“嗯。”
那是跟克拉特•羅比阿特有關的傅闻之中,最荒誕不經的。
但是,回想那達尤拉臨死前說的那些内容,又一口氣增加其可信度。
那達尤拉說過,聚集的研究者連同自己在内是六個人。
可是遭到殺害的.加上心臟衰竭死亡的那達尤拉自己在内的話,是七個人。
沒錯,还少一個人。
少的那一個,就是芝•尼仙達。那個外交官.
如果聯想到那裡,那麼原本荒誕不經的他阴就会帶點真实性。
也就是說,他們打算把神曲作為軍事用途。
當然歷史上也記載過神曲曾被當做军事用途的事实。可是那終究是為了提供幫助人類的精靈兵。換句話說,是被當成士兵用的補給物資。
但是根據傳聞的說法,克拉特•羅比阿特想開發的,並不是那樣。
譬如說,讓敵方的精靈兵陷入錯亂狀態的侵蝕樂曲。
譬如說,強迫精靈戰鬥的控制樂曲。
譬如說,奪走精靈的力量甚至削减他們生命的逆神曲。
就是這些。
而且附带一提的是,據說克拉特正把那些神曲,当做但丁的樂譜原型開發。因此传聞一下子又變成沒有根據的妄想。
不過另一方面也有增加這個傳聞可信度的事實,那就是發生在六十年前的神曲爆發事故。
在克拉特•罗比阿特尚未從上一任的克拉特•瓦魯亞帖那裡繼承社長這個位子以前,他主導的計劃小組曾經發生過一件大慘劇。
那個詳細過程充滿了謎題,還有很多部分都沒有對外公開。但唯獨協助實驗的精靈突然陷入失控狀態這件事是確切無誤的。
然後令人想不到的是,克拉特的妻子及女兒,还有女婿部死亡了。
「他是不是还懷恨在心啊?」
“好像是的樣子呢。”
據說克拉特卿從此以後憎恨精灵,並且開始傾注全力想控制他們。
當然,这只是傳聞。但是現在親眼看到這個老人在兩個絕沒有友好關係的國家往來,不禁讓人聯想那未必只是传闻。
凱魯塞拉•貝爾茲一下高速公路就直接繞到車站前的鬧區。
不久就逐渐看到前方建築物後面的大型車站大樓。
而车内就在這個時候响起「沙沙」的電子噪音。


下車到了月台的琪雅拉環顫四周。
話說回來,这还是結婚以來頭一次搭電车呢。琪雅拉平常都是坐在開車的瓦里芳邊,因為出門時他總是會一起出門。
席諾札克站是梅尼斯大約一半的鐵路都集中在此的中樞车站。
它佔地廣大,東西向偏長的車站大樓裡有超過二百的承租商店。而東邊的高層大樓則是帝鐵飯店。
每天有十幾萬的人們在這個小站下车,通過這個車站,從這個車站啟程。
月台的天花板很高,據說複雜的拱形鋼筋是出白菜著名建築設計師之手。就連支撐天花板的柱子都有以奏世神話為主題的雕刻,果然稱得上足神曲之都•托爾巴斯的入口呢。
浮現在琪雅拉嘴唇的,是嘲笑。
然後她開始穿過人潮的縫隙,為了做最復一戰。


馬納伽把黑色凹輪驅動車擠進車站的停車場。
「然後呢?琪雅拉呢?」
他這在接收無線電。是警察的無線電,而且还連續傅來兩份報告。
持續著「沙沙」的干擾聲,回答的是负责内勤的女性聲音。
“行蹤不明。雖然在周邊搜索過,但目前還沒逮捕到也沒掌握到行蹤。”
“知道了。”
「報告完畢。」
「什么?」
說話的是瑪提亞。
「不妙,事情曝光了。」
克拉特•羅比阿特的行動,被琪雅拉發現了。
幾乎在馬納伽與瑪提亞在机场跟克拉特卿交涉的同時,據說疑似後藤•琪雅拉的人物出現在克拉特的豪宅裡。
聽到她說“雖然沒有事先預約,但只要說是六號他就知道”這句話,於是式田•尼菲克希斯便出面接待。他是克拉特卿的秘书。
式田帶琪雅拉到會客室。當時他还不知道自己被解雇這件事,不過也永遠失去知道這個事實的機會。
因為他遭到殺害。設置在豪宅裡的幾十台監視錄影器。都沒有捕捉到離開會客室的琪雅拉的影像。
“她會,來嗎?”
“一定會來的。”
從匡塔•克魯格4WD停車的位置,馬納伽看不見克拉特的車子。
但是看得見的位置又沒有停車位。
“我們走吧。”
可是正準備下車的兩人卻遇見一名出乎意料的人物。
是護衛克拉符特黑衣男子之一。
“刑譬先生。”
他那聽起來像喃喃自語的聲音,開始像大声叫罵之后而口氣粗暴。
“可以請你不要再糾纏不清了嗎?我的雇主是個極端討厭個人隱私遭到侵害的人。”
“这個嘛,雖然你這麼說,可是啊……”馬納伽邊說話邊抓頭,但另一隻手則提著大琴箱。“我刚刚接到總部傳來的聯絡,說企圖殺害你雇主的人物好像正往這边來呢。”
“这你不用擔心,保護雇主是我們的工作。”另一方面,黑友男子的手也提著銀色的手提包。“请你離開。”
“这個嘛,既然你都這么說了,但我的工作也是保護一般市民呢。既然嫌犯追殺的人物跟其他乘客搭了同一班列車,我是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先跟你聲明一件事情。」
“什麼事?”
“我雇主有吩咐,如果你不肯乖乖聽話,大可放手把你打倒沒關係。”
「對警官施暴不太好喲。」
“我雇主說那個責任他會找。”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呢。」
先回答的雖然是馬納伽,但是黑衣男子的行動卻很快。他舉到胸前的手提包在剎那間變形。
它仲長軸頸,從琴頭彈出來的金屬零件一面往琴身滑動一面張開六根弦。琴身甚至更加變形并伸出顫音裝置,还展開三個音箱。
是單人樂團!不過是從未見過的類型。
本來單人樂團是由背在背後的主體跟顯示各種檔案的系統、擴大音量的音箱,以及輸入演奏的裝置,也就是主控制樂器所構成的。
而眼叫這名男子抱在怀裡的,怎麼看都像是吉他。
但是,沒有主體。取而代之的,是音箱從吉他本身展開,從琴頸跟琴身伸出來的金屬桿則是显示裝置。所有系統都裝置在主控制樂器的內部。
當黑衣男子撥動六根琴弦,那声音便靠裝置在內部的增音器放大,響徹整座停車場。
「哎呀,是新機種啊?」馬納伽話才剛說出口,「喔!」
男子前方發出像雷鳴一樣的轟声,跟著有個巨體實體化。
是精靈,身高比超过二公尺半的馬納伽遺要高出兩個頭,至於寬度也是加倍。
“你叫我吗?”
他“喝”地喊出憾動大气的声音,讓待在停车場的人們一起轉頭看,然後嚇得后退。
連玛提亞也「咻」地躲到馬納伽背后。
出現的精靈是葛巴里枝族,而且跟馬納伽一樣是弗馬奴比克。但是他的模樣是令人驚訝的威容。
殺氣騰騰的眼睛在他光溜溜的禿頭下方放出燐光。上半身是裸露的,身上的肌肉塊則是粗到连手指都數得出上面一根根的筋,然後手臂跟胸部都有古代儀式用花紋的刺青,而隨便缠在腰際的布也右相同的花纹。
光握拳就發出「咯吱」聲的拳頭,比馬納伽的頭还要。是连“壯流”这名詞都不足以形容的壮漢。他背部四隻像太陽發出耀眼光芒的翅膀,正洋洋得意地彎曲。
「我乃是!」挺胸的氣勢毫不输給背後的翅膀,受召喚而來的精靈大喊。「古隆•德魯克•加尔坦卡斯!應召喚……」
他朗朗唸出自己的名字。
“嗨!”不過馬納伽打斷了他的話。“你在這裡做什么?”
「什麼?」
自稱是古隆的精灵,眼睛像是終於想起什麼似地,低頭看眼前這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
忽然問,殺氣從他的眼神消失。
「你、你是……」
不,不只是殺氣消失,而且用別種情緒代替。
“不會吧,怎么可能……”
那情緒是,驚訝。
然後是,畏懼。

古隆像是臉上挨了一拳似地,回頭看背後的黑衣男子。
“喂,真的假的!你對這個人做了什么?”
這下子驚慌的是黑衣男,他目瞪口呆地抬頭看自己的契約精靈。嘴巴張得大大的。
「難不成,你要我對付這個人?」
“没、没错……”
「開什麼玩笑!」他的語氣幾乎是半慘叫。「你知不知道啊?他是馬納伽里亚斯提諾克耶!我跟你都會被他宰了的!」
「啊啊,別誤會。」馬納伽像要幫忙調停地擧起一隻手並苦笑地說:“我不會那麼做的啦。呃——那个,我只是希望通過這裡而已。”
「不行!」黑衣男子大喊。「阻上那傢伙!打倒他!」
語氣很明顯地驚慌失措。
這也難怪。
神曲樂士與精靈的契約是神聖的。樂士賦予精靈神曲,精靈則效忠樂上做為回報。不管樂士下什么樣的命令,精靈部必須服從。而不管在什麼樣的場合,樂士也必須回應精靈的要求演奏神曲,那就是雙方的契約,精靈是不可能違背樂士的命令。不是不會,而是不可能。
没错。
就本來的規定是那樣。
但还是有例外。
當精靈判斷服從命令會導致神曲樂士有生命危險,那樣的情況他就會違背命令。
如今出現在馬納伽跟瑪提亞眼前的狀況,就是那樣。
「我不能答應你。」
古隆那麼說。
黑衣男子似乎也好不容易明白他的意思,古隆對他隔著墨鏡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點頭回應。
「沒錯。」然後又轉身面對馬納伽。「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我覺得你太高估我了呢~~」
聽到這句話,古隆「嘻」地笑了。想不到會是一張和蔼可親的笑容。
「找有聽說你跟樂士訂了契約,原來是那一位小妹抹啊?」
「是的。」
瑪提亞從馬納伽的大衣後面採出頭來。只有露脸而已。
“妳好,小妹妹。我叫古隆•德魯克•加爾坦卡斯,是馬納伽里亞斯提諾克的舊識。”
“我是馬奇雅•瑪提亞。”
「妳好,馬奇雅……」話才說到一半,古隆突然露出愁眉不展的表情。然後說:「是嗎?原來妳是這麼回事吧?」
接著又露出笑容。
那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下一秒钟,古隆的巨人身影就無聲無息地消失。
黑衣男子並沒有阻止打聲招呼后就從自己前面走過的兩名刑警。
甚至連叫住他們都沒有,只是忤在原地口送他們。
他收起從剛才就展開的單人樂团。然後开始考慮要找下一個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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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帖崗線是連結托爾巴斯跟哈匹利卡的國際铁路。
其中的閃電號是只要二十一個小時就能连結托爾巴斯的席諾扎克跟哈匹利卡的諾莫隆的超級特快车。
途中除了在國境的車站停車約三十分钟之外,就直达不靠站。乘客限定一三零零人,再加上三十二名的机组人员,然后以二百七十公里的最高时速行驶。
跟著兩名護衛坐進最後一節車廂的克拉特•羅比阿特,心情終於變好了。
這節車廂就一般的說法,並不是客車車廂。是特别设计的,也就是所谓的“王公贵族列车”。
内部装潢跟器具都统一是充满古式豪宅格的设计。绒毯跟壁纸散布着深藏青色及黄色小花的图案,而支柱跟天花板以植物为主题的雕刻虽然贴了金箔,但是典雅的色调倒是充满了品味。
至于地板用螺栓固定的圓桌及扶手很深的椅子那是木製的,窗簾足質料很厚的天鵝絨。只要是有鑑賞眼光的古董商,應該會估上單位是幾十万的价格吧。
撇開房間是既深又細長,而且窗戶很多這些部分不說,那裡的確是很氣派的起居室。
而盡頭就是列車的尾巴。那裡有一整面大型的瞭望南,正下方是有點彎曲的皮沙發。
克拉特•羅比阿特背對着暸望窗坐在沙發上。
他「呼」地嘆氣,應該是上了年紀的關系吧。
其實他對接下來將近二十一小時的旅程,一點都不感興趣。不過,向來呼風喚雨的克拉特卿當然具有動搖一國內政的力量。
既然飛機停飛,这跟搭車移動比起來要輕鬆許多,所以這一班是臨時列車。
這班十點二十七分前往諾莫隆的列車是為了克拉特•羅比阿特而行驶的。
至於其他的普通乘客,不過是追加搭载的而已。
因此,即使列车時刻會大幅度紊亂或改變。帝鐵總裁藏雲•德利達希歐雷也不惜為了克拉特而延后一小時發車。
“席加拉。”
他把一名黑友男子叫過來。另一名應讓是站在門后,也就是車廂連結器那個位置。
“是!”
「伊加特呢?」
“还没回來。”
“叫他回去吃自己。”
「是!」
“然后,幫我送葡萄酒過來。我要西尼亞鲁•羅佩羅斯。”
“是!”
克拉特像在驅蟲似地揮手叫他離開,叫席加拉的男子敬个禮之後就退下。當他轉身離開房間的時候,車身突然晃動一下,接著從地板下方传來「喀」的振動。
窗外的月台開始慢慢往旁邊掠過。
他確認怀錶上的時刻。的確是準時發车。
過了二十一個小時之後,列車就會抵逵哈匹利卡。
他派的人早就在那裡等著,然後再等個兩小時就預定締結契約。
老人心想「或許……」。
有必要稍微显示一下「實力」呢。
或者說「打廣告」會比較貼切呢。不管怎怎么,那國家的人雖然不像托爾巴斯的傢伙那樣,但还是有點把精靈視為神聖之物。
但是克拉特•羅比阿特不一樣。他知道精灵只是“生物”。
只不過他們的樣子跟人類不一樣而已。
他知道那件事。
只有他,知道那件事。所以才能夠體會。而他六十年的歲月也全都花在那上面。
就從妻子跟女兒,还有女婿都被精灵殺死的那一天起。
此時有敲門聲響超。以席加拉的連度來說,回來得也太快了。这樣子的話,應該是在門外守衛的泰克吧。
「什麼事?」
他一回應,門就慢慢打開了。探出頭的,並不是戴墨鏡的護衛。
“抱歉打擾了。”
是一張像是用岩石粗略刻出來的臉。
是馬納伽。
「對不起,我們不請自來。」
他邊說邊走進來人。後跟着一名黑衣少女,然後看得到在少女後面的泰克•庫瓦里蓋正仰躺在連結器前面動也不動。
“把門關上,我不想看到難看的畫面。”
“是,那當然。”
壯漢邊回答邊把手繞到後面把門关上,然後直接走向他。無論他怎麼縮背,还是得小心頭別去撞到天花板。
馬納伽來到克拉特•羅比阿特的前面便停下腳步。
“你也真不死心呢。”
老人只能夠抬頭看他,因此他看得到馬納伽的脸後方天花板。
“是啊,沒錯。畢竟這是我的工作呢。”
回答的壯漢滿瞼苦笑。
“那就随便你吧,到那邊找個位子乖乖坐著吧。”
他打算屈服了,不過……
“不,我希望你能夠下車。”
「什麼?」
“嫌犯查出這班列車了。因此她鐵定會往這裡來的。”
“是誰走漏消息,是式田嗎?”
“是的,應該是他。”
「那我炒他鱿魚是對的。」
“不,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你說什麼?」
壯漢刑警說「是被嫌犯殺害的」。
“但問題是,在接到他被殺害的通知以前,我們还接到其他刑案的通知。”
是發生在今天早上,而且是清晨。
“羅地威的後街某家餐廳發生刑案,是兇殺案。”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客人及員工,共計十三名遭到殺害,都死於相同的手法。雖然不曉得中間發生了什么事,但是賺犯在那裡殺了十三個人之後就到你家去,從秘书的口中得知你的行蹤之後就把他給殺了。”
“她瘋了。”
“我無法苟同那種說法,但是我同意對方可能沒有做理論性思考這一點。但眼前比較重要的是,對方已經掌握你所在處這個事实。”
接馬納伽的話說下去的,是瑪提亞。
“我們是來勸告你的,请你立刻離開這班列車。”
“它已經開動了。”
「只要你同意的話,接下來的事我們會想辦法的。」
克拉特心想“原來如此”。
也就是說,就算他們已經斷定,但是就法律層面來說还存在「可能性」的問题。在這個階段,他們還無法強制保護克拉特。
「換句話說,你們还沒確認嫌犯是否上了這班列车對吧?」
“已經確認了。”壯漢又補充地說:“跳上來之后就先確認了。從第一節車廂到這裡,她並不在乘客之中。”
這樣的話,答案當然只有一個。
“抱歉,我拒絕下車。警部。”
少女在剎那間浮现出譴责的眼神。
“屆時危險的不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乘客也會有危險的。”
克拉特直接用嘲笑回應這句話。
縱使鋇街是堂堂的警部,但終究还是個小孩子呢。
“她應該沒有上車吧?”
“是的,目前為止。”
“那麼,她要怎麼襲擊找呢?妳該不會想跟我說,她是用跑的在後面追吧?”
“她會追上來的。”少女的表情毫無改變。「她……也就是你口中說的[六號]的少女,已經不是人類了。」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那傢伙……”这次說話的是馬納伽。「你的意思是[不認識什么六號]呢?或者聽不懂[她不是人類]这個部分?」
“都聽不懂。”
這當然有一半是骗人的。
其实馬納伽也心知肚明,所以他只針對後半部做說明。
“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呢,她的肉體的確產生突變了。”
這怎麼可能?
針對被實驗者所處置的部位是發聲器官跟語言中樞,还有聽覺器官而已。怎麼肉體會發生突變呢?
“真叫人无法相信呢。”
「是嗎?」
馬納伽邊說邊舉起粗壯的臂膀。
“那麼我再請教一下……其实從剛才我就很在意了。”他手臂舉得幾乎呈水平的高度,前方的食指正往暸望窗的另一頭指。「你覺得那個,是什麼呢?」
「什么?」
聽他這麼說的克抗特在沙發上扭轉身子,從瞭望窗看背後的景象。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鐵軌。混凝土製的枕木渐渐從視野下方出現,然後往後方遠離。
車速相當快。
鐵道兩侧看得見沿線的房屋,那一带好像是住宅區。
然後再往後看,是托爾巴斯的街道。聳立的大樓之所以看起來像是靜静往右側滑走,是鐵路正微微過弯的關係。
“看得見嗎?”
老人回答馬納伽「看得見」。
他第一個聯想到的是貓。
鐵路上有一隻貓正往這邊跑過來。
牠伸直身子往前方飛奔。前肢著地的同時身體也縮起來並把后肢拉起。不斷地伸直、縮起、伸直、缩起,躍動的全身以波動的方式冲過來。
當他正覺得「不對」的下一秒钟。
那物體很大。
而且太大了。
跟鐵軌的寬度比較的話,那個大小並不是貓的體型。從正面看雖然無法正確判斷,不過全長應該有一公尺半,甚至是更大。
而且踢著枕木奔馳的並不是肢體。
是有如黑色液體還會流動的不明物體.
前肢不是用踏出的方式,而是把黏液往前方噴出去。后肢不是用拉起的,而是黏液吸住似的。
全身不是呈波動狀,而是像抖動的軟體蠕動那樣移動。而且是用難以置信的速度緊追不捨。
「那是,什麼……」
真是個愚蠢的問題。
那張臉很面熟。
沒錯,而且「那個」遺有臉。以猛烈的速度彈跳且蠕動的黑色「物體」,它的正中央有張人類的臉!
「怎麼可能?」
是女的。
有著一頭黑髮。
非常美丽。
“六號……”
緊咬牙根的克拉特嘴巴吐出了這句話。他所認識的是五歲時的六號。
但是,沒有錯,那是……六號的臉。
眼神跟她交會了。
縱使距離有五十公尺遠,但还是確認雙方的眼神的確交會了。
就在那一瞬間,女子瞪大眼睛並把嘴巴張得大大的。
“看來對方也發現到你了呢。”馬納伽的聲音像悶在肚子裡發出來。“原本希望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以前請你下車的。”
忽然問,六號跳了起來。她消失在視野的正上方,完全不見蹤影。
但眾人不由得抬頭看的天花板卻發出「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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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對馬納伽來說,“犧牲小我”这句話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鬼扯。
至少馬納伽在他“人生”中所看到的,那些嘴巴說「犧牲小我」的人實際上都不曾捨身保護別人過,一次都沒有。會說這種話的人總是自己逃之夭夭,要是判斷逃不了的話就把別人也一起拖下水。
所以他當了警官。犧牲小找是鬼扯的事情,但完成職務从是自己的義務。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搞清楚狀況的克拉特•罗比阿特從沙發站起來。
他視線盯着天花板四處張望,截至剛才那副氣焰高涨的態度已經完全消失。
但是,已經太遲了。
因為敵人已經逼近到正上方。
「瑪提亞!」
追著「嘎滋!嘎滋!」移動的生硬声音,馬納伽的視線再次移到天花扳。
「支援固然重要,但还是優先顧及市民的安全喲!」
「知道了!」
嬌小的警部往四周看了—下,應該是在摸索撤退路線跟撤退場所吧。
“嗯。”
“好極了。那麼,開始吧!”
說完,馬納伽便把手中的銀色琴箱摔在地板上。
那是利用了舊單人樂團的外觀,但實際上並不是單人樂团。內部沒有增音器也沒有均壓器,甚至連主控制樂器都沒有裝設。
裡面塞的,都是武器。
接著打開直立擺放的琴箱上頭的關關。照理說這時候應該要展開扬聲器的,但是從開口部分垂直飛出來的,是兩把黑色鋼鐵。
是槍。
裝填兩連彈倉的槍把,内裝安定器的重型槍管、有稜有角的槍身呈對比的圓形機關部後端,是栓式槍機。
而且尺寸是普通大型手槍的一倍,體型一股的人類大概連要握穩都辦不到吧。
那麼龐大的兩挺巨枪,被裝置在琴箱裡的彈簧射到半空中。
馬納伽的两手在空中接住它們。他憑著足以把風劈開的氣勢,右手「呼」地把槍指著天花板。槍聲有如爆炸声。
貼在天花板的真實木板爆裂,裡而的金屬裝满向四面八方裂開還住后面翻起。披轟開的是約拳頭一股大的洞。
天花板另一頭有聲音急急忙忙地移動。
声音像堅同的爪子咬進金属裡「嘎滋嘎滋嘎滋」地響,那就是「腳步聲」。
馬納伽追著那個聲音一槍,又一枪,再一枪地射擊。
但是「腳步声」沒有停止。
「你到底瞄準哪裡打啊!」
老人大聲嚷嚷的。
“閉嘴。”
出聲制止的是瑪提亞。
“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一點也沒錯.
馬納伽瞄準的目標從天花板後方到前端……從行進方向到后面……在声音还没发出以前就追在她后面连续发射。拳头般大的洞有如Z字形地弯弯曲曲,但确实无误地从另一头开到这边来。
最後一槍幾乎是在在正上方,因為馬納伽的身高、手臂的長度跟枪的尺寸,逼得他只能弯着手肘把枪口抵在天花板上开枪。
“呀啊!”
洞口的另一端傳來奇怪的聲音,然後“咚”一聲,好像是什麼撞擊的声音。
這是從背後傳來的。馬納伽跟瑪提亞,还有老人都回頭看。
然後,親眼目擊到。
隔著厚厚的強化玻璃,看到她的蹤影。
後藤•琪雅拉,那個稱之為六號的女人。
囚為被馬納伽的連射逼到最後無處可逃,於是整個人贴在暸望窗上。
“……天哪!”
發出驚叫的是大富豪。
琪雅拉雖然是人類,但已失去人類的模样。
她眼睛瞪得大到讓人無法置,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兩手贴在玻璃窗上,身上沒有穿衣服。她是全裸的,豐滿的乳房貼在玻璃窗上。
但是,看起來一點都不煸情。
皮膚顏色則變化得令人眼花撩亂。出現黑的、紅的、綠的、藍的斑馬條紋並逐渐擴散、渲染、扭轉再消失,然後又在其他地方出現。简直像是色素細胞活性化的頭足類動物。
而且她的表皮,她的皮膚还会擅自蠕動。
才想說她的皮膚膨脹、凹陷、產生成條的紅腫現象四處移動,之后又變成平的。緊接著又在其他地方出現巨大的隆起物又凹陷。
這時候馬納伽往前一站。
像是交換位置似的。
「到這邊!」
少女抓著老人的手繞到壯漢的後面。就在什麼東西發出“咯吱”的摩擦声時。
“这是怎麼回事……”
馬衲伽咬牙切齒地說道,那是令人无法置信的光景。
全裸的琪雅拉,皮膚發出不斷閃爍的奇特色彩,然後穿過玻璃窗往他們這邊靠近。
她依舊保持倒立的狀態,首先是頭部穿透玻璃窗,再來是肩膀,然后是胸部。
厚厚的強化玻璃簡直像水面一般。
實在是不可能出現的景象。如果是精灵的話,當然是可以穿透物質,但是琪稚拉是人類啊。
貫穿到腰部的時候,琪雅拉的身體突然扭轉,還在玻璃窗另一头的腳在膝蓋對著車廂裡面的情況了,上半身已經貼在地板上。
不過真正離譜的,是在后面。
當琪雅拉的腳脫離瞭望窗.落在正下方的沙發那一瞬間,她全身的輪廓是歪七摄八的。
“嗯!”
馬納伽發出驚嘆。
那跟他在安養院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現在是大白天,而且車內有照得通亮的燈。因此,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那奇怪的模樣,全部看到了。
琪雅拉的肉體逐渐崩塌。應該不能說是崩塌,而是慢慢瓦解。
正想說「她全身出現龜裂狀態」的下一秒節,那些裂掉的碎片一個個變成圆形,各自膨脹,一个人體轉變成無數侗小生物。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精靈與其他生物的差異,只有一個.就在於是否擁有肉體而已。
然後,視其性格及等級再分類成各種枝族並各自進化。
但是,正如同擁有肉體的生物也有被進化排除的「種」那樣,精靈同樣也存在著被進化排除的“枝族”。
他們沒有明確的意志,不會複雜化也不會大型化,甚至沒有機會被命名,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只是忙碌碌地默默“存在”下来。
那就是琪雅拉的肉體的真面目。
是群體。
就一般的意义來說,是稱不上精灵的原始精靈群。
琪雅拉這個人類的肉體正是那些群體所構成的。
每一隻應該是二公分左右的大小吧。幾乎是呈球狀,是輪廊像霧或毛球般不清楚的團塊。縱使物質化也沒有明確的形狀。
甚至連翅膀也沒有。
但無可否認的是,那是沒有肉體的能源體……也就是精靈。
他們不一樣的地方是色彩。有黑色的、白色的、黄色、紅、藍、綠……各式各樣顏色的團塊互相交纏、糾結、重疊、分開,變成一大群之后開始蠕動。
這就是琪雅拉之所以能夠入侵各種場所的理由。
即使是能夠在瞬閒移轉空間或穿透物體的精靈,也不可能讓沒有生命的物體移動。而且,就算內脏及血液能在剎那間從生物的体內抽出來,也不可能让肉體本身移動。
但是如果。
如果那個肉體是精靈的一部分。
如果是跟物質化的精灵融合的肉體呢……
如今那個答案,正呈現在眼前。
那個群體,幾乎定同锥形的黑色堆积物,那座照色小山的頂端有一張人瞼。
是熟悉的美平瞼孔。
「找到你了……」是琪雅拉的臉。「你是最後一個。」
她的視線從馬納伽的旁邊穿過,直盯著他背後。也就是克拉特•羅比阿特。
“是六號啊……”
老人喃喃說道。至於那個問題的答覆。
「沒錯。」是讓人背脊凍結的笑容。「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哦!」
不過她這句話。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重疊著其他「聲音」,是高亢又奇特的声音。
不一會兒,保持圆錐狀的蠕動堆秘物像急流似地捲起旋渦。
……是「歌」。
馬納伽終於明白了,因為這是“神曲”!
這就是「歌姬」的“歌”!
馬納伽也了解後藤•瓦里耶他論文的真正意义。
所謂的簡化神曲,就是把神曲“純化”。
神曲並不一定需要“音乐”。如果適當的「声音」用適當的「組合」構成適當的「旋律」,就會產生神曲的作用。不,為了跟精灵產生「共振」,甚至不需要“声音”!
而發生在琪雅拉身上的,就是這個。
十九年前,當她從薩碼理諾的「設施」逃出來的時候,她的肉髓的確还沒有受到傷害。
或者應該說,已經損壞到用“受到伤害”这句話都不足以形容的程度。因為已經產生足以讓建築物倒塌的「某種狀況」。
就變成這樣,然後她“唱”了。
在一無所知,只想活下去的情況下,年幼的琪雅拉只是拼命地「唱」。
然後像地蟲般的不知名原始精靈,朝那首「神曲」聚集。
只是為了貪图神曲。
最後變成怪物的琪雅拉,声音充滿詛咒的怨念。
“我什麼都不知道。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是你們的玩具。你們餵我吃苦澀的葉,打很痛的针,把器具插進身體凡是有洞的地方、飽受你們的玩弄。可是,我一直不知道那是反常的事情。”
根本是地獄。
“你們從我這裡……從我們身上奪走一切,還裝做什麼那不知道。奪走我們的一切还一副對我們仁至義盡的樣子。”
她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活在地獄裡。
“等我逃出來得知世界的存在時,已經來不及了。我不再是人類了……”
是嗎,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个,並不是報復,而是一项仪式。
為了終結地獄的……!
「所以我……」琪雅拉說道。“要殺了你!”
“琪雅拉小姐。”
回應的是馬納伽。他把槍插進長褲的皮帶,然後張開雙手說:
“我不會講我能體會妳的心情這種話。不過,我不能讓妳殺他。”
玛雅拉目光銳利地移動眼珠,看着馬納伽的那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不能因為妳是被害人就讓妳轉為加害人的立场。”
嘴巴雖然這麼說,但是馬納伽心裡很明白。
這句話很虚假。
不過,他是警官司。
“琪雅拉小姐,我們要逮捕妳。要是拒捕的話就違反精靈法第二條•第二項,妳的所有權利將就此失效。我說的話妳應該聽得懂意思吧?”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噜噜嚕嚕!”
慢慢化成黑色團塊的琪雅扯整個膨胀起來。
她站起來了。有如旋渦滾滾往上捲,无数蠕動的群體頂端有一張熟悉的臉,正朝這邊往下看。散發着瘋狂的眼神。
「老實說我真的不想這種話.我真巴不得讓妳……」馬納伽邊說邊用姆指指自己身後的老人。
“……把這個王八蛋給殺了.可是,我畢竞是个警官。不能對違反法紀的報復行為視若無睹。”
琪雅拉沒有反應,她只是盯著馬納伽看。
「如果妳真想報仇的話,可以訴求法律途徑。我也可以帮妳介紹優秀的律師。那不是為了減輕妳的罪行,而是让應該受到懲罰的人接受法律的制裁。我說的話妳應該聽得懂吧?」
她聽得懂。這點他非常確信。
“妳所殺害的人們,全都被當成被害人埋葬於地下。世上的人們都不知道他們犯下的罪行,这樣妳也無所謂嗎?”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如果妳現在殺了這個王八蛋,那一切就到此結束。最后还是沒有人知道這傢伙對妳幹過什麼事,而他还會被當成可憐的被害人看待。沒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樣妳也無所謂嗎?”
「喂!你在胡說什么……」
在背後沒把話话完的克拉特老頭之所以「唔」地呻吟,大概是挨了瑪提亞一個拐子吧。
「琪雅拉小姐!」馬納伽继续說道。“妳把的罪將會被當成罪行留下來,但是以妳的情況,我覺得現在是贖罪的最佳時機!”
他露出笑容說:
“放心.只要妳愿意跟我們一起走,我不會讓妳戴手銬的。”
這是真心話。並不是無意義,而是他不認为有那個必要。
琪雅拉閉上眼睛。
當她再次張開眼睛的时候,已經變回馬納伽热悉的“那个琪雅拉”的脸。
她露出帶有淡淡悲哀的笑容,琪雅拉點頭答庆他。
不……應該說是她正準備點頭。
就在那個時候,忽然閻有喧囂的吉他声「嚓哩嚓哩」地彈奏。
那不是普通的演奏。藉著揚聲器增幅的那些音律,烙印了單純音樂裡所沒有的演奏者的“心”。.
是神曲!
整個人像彈起來似的馬納伽連忙回頭看,他氣得牙痒癢的。
只見特別車廂的門被打開,另一名黑衣男子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展開了吉他型的單人樂團。
剎那間,扭曲大氣的精靈出現了。是無數只勃來。
但馬納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那個模樣和藹可视的勃來消失了。
因為他們是黑色的,而巳還歪七扔八。
他們不是呈光球的模樣,而是像黑霸般的可怕团塊。原本應該是嬌小可愛的「眼」則閃閃發亮,而且翅膀扭曲變形,还十分尖銳。
是突變種。
精靈會因為接受的神曲而受到如此大的影響!
無數的黑色勃來像橫颳的大雨「轟」地蜂擁而至。化為急流的群體,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琪雅拉。勃來群體彎弯曲曲地避開玛提亞跟克拉特,还有馬納伽,直扑向琪雅拉。
簡直像是襲擊獵物的食人魚群。
「呀啦啊啊啊啊啊!」
琪雅拉的身體被黑色勃來吞噬。
「怎麼會這樣!」
馬納伽掏出腰際的槍並且開槍。
50口徑的子彈轟碎吉他的琴頸。六根弦一起彈開,演奏終於停止了。
但是……
「呀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黑色勃來並沒有停止攻擊。心想是不是該用精灵雷把勃來轰開的馬納伽,正準備往前走。忽然间……
“呀!”
勃来群發出小狗披踩到尾巴的慘叫聲之後就往四面八方散去。
不,應該說是被彈开。
被彈開的勃來還沒撞到四面的牆壁就先在半空中一一消滅。彷彿是受到什麼強烈的「打擊」,導致能源體的構造遭到破壞。那就是精灵的「死亡」。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噜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琪雅拉的模樣再次開始產生變化。
無數的精靈群像在组合她美麗的肢體似地重叠在一塊,一次次地結合再結合。可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卻是奇怪的異形。
“这是怎麼回事……”
這才是,連續殺人事件的「真兇」。
美丽女性的臉蛋正下方形成巨大的肌肉塊,乍看之下很像人類的大胸肌,可是肌肉的塊數跟厚度都遠超過正常人類。况且從兩側伸出來的手臂,並不是一對。
而是左右各四隻,一共是八隻,每雙手臂都異常粗到讓人以為她是健美先生。
不光是那樣,每隻手臂的前端有三根粗手指.跟幾乎一樣粗且彎曲的鳥爪。
但是真正讓人訝異的,並不是那些事,而是她胸部以下是空的。
她是浮在半空中。
“琪雅拉小姐……”
令人討獻的模样。
“妳……”
好悲哀的模樣。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噜嚕嚕嚕嚕嚕嚕嚕噜嚕嚕嚕!”
變成異形的琪雅拉一面唱著有如尖叫的「歌」,一面往前冲。
“住手啊!”
馬納伽衝到前面阻止她。他對著肌肉塊伸出雙手,一副準備把她摔出來的樣子,那是準備展開激戰的架勢。
「閃開!」琪雅拉大喊人叫的臉貼近馬納伽正前方。「讓我殺了他!」
使出渾身的力量想把她推回去的馬納伽,雙腳在絨毯上滑行,不過是往後方滑動。
構成異形的無名精灵,每一隻的存在都微不足道。但是他們聚成群體並結合,而且还接受「歌」的支援。
「啊!」
馬納伽不由得大叫。
因為一股高熱從他觸碰的對方手掌直接傅過來。讓諾札姆卡斯魯大學附設醫院的警報啟動的神秘二五零度的高溫,就是這個。因為接受神曲支援的无數精靈聚集為群體,導致散發的熱量變成好幾倍。
「琪雅拉小姐!」
馬納伽一面被往后推一面大叫。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噜嚕嚕嚕嚕嚕嚕嚕!」
“这是最后一次機會!请妳自首吧!否則我,就算把妳打倒也要阻止妳!”
對方,沒有回應。只是用憎惡且發狂的雙眼盯著馬納伽看。
馬納伽閉上眼睛。然後……
「瑪提亞!」
“嗯。”
還沒回答就走到前面的瑪提亚,手裡握著銀色的小東西——是民謠口琴。
少女的兩手像是憐惜也像是擁抱地裹住銀色的樂器。
然后,她吹奏的音樂。
那是舒適術懶的藍調樂曲。
是沉靜、哀傷的藍調樂曲。
她吹奏的藍調音樂足以讓无賴窩在洒吧角落緊咬著牙根,忍住不放聲大哭,但是又無法掩飾抽泣到動个不停的肩膀。
馬納伽一面使盡渾身力址把琪雅拉往后推,但是一回閉上眼睛聽那個音樂。
那是神曲。
瑪提亚的神曲演奏不需要單人樂團,因为她是天才。
馬納伽的背後有翅膀展開。
左邊背後二隻,右邊一只。
三隻翅膀並沒有發光。像一條長圍巾紐紐在半空中飘動的翅膀,比黑夜还要漆黑。
壯漢閉上的眼皮開始流淚,一道黑色的淚水從他右邊的眼皮滑下。
馬納伽一面睜开眼睛。
“我先跟你聲明哦。”一面對他說話的對象,也就是呆若木雞站在背後的老人跟他的護衛。“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你們!”
睜開眼睛的馬納伽,他的右眼起了變化。
“因為我現在,恨不得放開這只手呢。”
已經變成眼白消失不見,有如洞穴般地整片漆黑。
從那隻眼睛流下來的黑色眼淚在他臉颊形成一道黑線。

「瑪提亞!」
瑪提亞一面吹奏民謠口琴,一面輕輕點頭回應那像是悶在肚子裡發出來的聲音。
然後馬納伽把右手往後扯。
握緊拳頭。
往變成異形的琪雅拉狠狠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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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9 22:03 编辑 ]


6
十九年前。
在五歲的時候,
那一天,從早上就很悶熱。
即使到了晚上.氣溫也沒有下降。
她跟四號一起被丟進去的房間裡沒有空調設備。
不,是什麼也沒有。
有的只是規定收看時間的電視机,跟只摆教科書的小書架,还有兩張床跟無遮蔽的廁所。所以,溫度很热。並不是天氣熱的關係.是室內的溫度很高。
因為太難過,所以中間醒了好幾次。
肉體的痛苦早已習旧了,但是痛楚是还有辦法忍受。
不過,就是無法習慣做惡夢,經過又痛,又熱,做惡夢,呻吟的過程。
然後突然……真的是很突然就發出聲音。從喉嘴深處發出了過去不曾接觸過的聲音。
吱嚕嚕。
吱嚕嚕嚕嚕。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然後「那些孩子」從地板出現了。
他們穿過厚厚的水泥地板.一起、無數地、大量出現。
眼看著房間已經被「那些孩子」淹沒。
軟禁兩人好幾年的門,因為不堪壓力而扭曲變形。
軟禁兩人好幾年的牆壁,因為不堪壓力而粉碎。
接着,四號發出慘叫後就被撕裂.
六號也是。
但是六號遺繼續在唱歌.
每次呼吸喉嚨就會振動.然後唱「歌」。
吱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等到回過神的時候,被稱為六號的少女已經在距離設施七公里遠的山中。
而理應被撕裂的身體.已經恢復原狀。
至少在那個時候,她是那麼認為。
活下來了。經過偷竊,強奪,躲藏等過程,終於活了下來。
後來也花了許多年的時間,讓自己一點一滴地融入普通生活。
不過,唯獨那五年的事情是絕對無法忘記。
那六個一天又一天不斷玩弄她肉體的人,還有想出賣她的男人。
他們的臉說什麼也忘不了。
所以就算偶然遇見「他」的時候,也馬上知道。
然後捿近他。
眼他結婚。
後來甚至知道另一名相关者还在人世。
於是花了好幾年做準備。
為了報仇。
為了殺死他們。
琪雅拉心想“可是……”。
結果卻是,這样。
殺了我。
求求你。
把我殺了吧。
對方收到她的願望。
他發出吼叫,揮起巨拳逼近她。
伴随精靈雷的光芒,那是把琪雅拉從地獄救出來的一擊。
只見琪雅拉飛在半空中之後,用力撞上沙發。
慢慢走近她的,是身穿黑色大农的壯漢。
閃光團團包住他緊握的拳頭,三隻黑色翅膀搖動著,不過他的眼睛沒有任何愤怒、嫌惡或殺气。
也沒有一絲笑意,不過温柔的眼睛直盯着琪雅拉看。
他開口說「琪雅拉」。
她聽不見。
不過,他的嘴脣是這麼動的。
琪雅拉。
讓一切到此結束吧。
他伸出粗壯的臂膀,將她緊緊抱住。
琪稚拉閉上眼睛。
浮現在她闔上的眼皮內側的,是瓦里耶的笑容。
可愛的瓦里。
聰明的瓦里。
溫柔的瓦里.
……可憐的瓦里耶。
三年來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深愛著琪雅拉。
然後在了解整個事情的那一瞬間,他还是說自己深愛琪雅拉。
那應該不是為了求饒。
后來琪雅拉,終於發現到。
啊啊。
原來如此。
其實我也一樣。
我也曾經愛過他嗎?
琪雅拉的嘴唇浮現一絲笑容。
然後,一切結束了。
馬納伽只是擊出精靈雷而已。
只是那麼做,一切就結束了.
無數名精灵弹開,他們發出悲鳴並解除物質化,然後在空中消失。
他們七零八落地瓦解,还沒落在地上就消失无蹤。
琪雅拉的身體在馬納伽的怀裡逐渐瓦解。
琪雅拉的耳朵聽不見。
她一直活在沒有「聲音」的世界里。
所以那首「歌」並非針對外面的事物,而是她的内心。
雖然不曉得原委究竟是什麼,但是那個結果,就是被她的「歌」吸引的最下級精靈群,正如「歌」對他們的誘惑而聚集在她體內。
他們與琪雅拉有缺陷的肉體同化,而她的肉體也。
精靈與人類,只有是否擁有肉體這一點差異而已。
撇開那一點,精靈跟人類並無兩樣。而最極端的代表性,如今就在馬納伽的懷裡。
當最後的精灵殒落時,靜靜閉上眼睛的琪雅拉微笑著。但是她的胸部以下,卻是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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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當一切都結束之后,瑪提亞讓列車停了下來。她走到驾駛座,秀出警察手冊。
列車停在托爾巴斯郊區的帖崗高原,轄區員警也在一個小時左右趕來。
披人用擔架送上救護車的,是被馬納伽的大衣裹住的琪雅拉。幾十名乘客從客車的窗戶眺望她被送醫的模樣。但是除了在最役一節特別車廂的那四個人,大概沒有人知道那是屍體吧。
停下來的列車四周空無一物,放眼望去是一片荒涼的土地。幾輛警車團團圍在最後一节車廂。幾名鉴識人員在特別車廂裡正在進行鉴識作业。
马纳伽坐在警车的引擎盖上,呆呆地望着前方。
映在眼廉的老人正對著警官大呼小叫的。而站在他背后那兩名護衛應該还不會馬上被辭退。
警官一而再地向他鞠躬道歉,雖然聽不到雙方的談話內容,但大致上想像得出來,而且还八九不離十呢。
馬納伽深深嘆了口氣,而這時候也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是坐在旁邊的瑪提亞。
“打起精神來吧。”
對著輕声呢喃的聲音。
“啊啊。”
馬納伽含糊地回答。
輸了。
他其至有應該讓她完成複仇行動的想法。
因為連續殺人犯的死亡,也讓迫使她犯案的違法行為跟著埋葬。如今失去唯一的證人,就無法追究克拉特•羅比阿特的罪。
愤愤不平的怒氣不斷湧上來,可是身為警官的他又找不到對象發洩。
不……有一個,那就是自己。
安撫老人的警官在深深鞠一個躬之后就往警車走去。
老人「哼」地嗤之以鼻之換就拉拉西裝的衣领,然後往馬納伽他們這邊回頭看。
乾燥的地面扬起灰塵,兩名黑衣男子畢恭畢敬地跟在後面走過來。
然後……
“馬納伽。”他說道。“總有一天我會對你提起告訴的。”
他挺胸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目前我正在忙其他計劃,不過半年内你應該會收到起訴书。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馬納伽已經懶得回他話,只是對他露出笑容。反倒是少女開门說話了。
“克拉特卿。”
她「咻」地從警車的引擎蓋滑下來,筆直走到老人的前面便停下腳步。
「你自己才要做好心理準俯呢。」
「什麼?」
老人訝異地瞪大眼睛,不過更詫異的倒是馬納伽。
瑪提亞手插著腰抬頭瞼菩老人看,然後這麼說。
“我們一定會逮捕你。即使不是找跟馬納伽,我們警方一定會讓你伏首認罪的。”

老人沒有回答。
只是露出嘲諷般的笑容。
然後看了馬納伽一眼,便坐上剛剛拼命對他鞠躬陪不是的警官所開的警車離開現場。看來他已經打消前往哈匹利卡的念頭。恐怕這麼做所造成的損害什麼的,全都會記載在馬納伽未來將收到的起訴書裡頭。
瑪提亞目送捲起滾滾沙塵離去的警車,然後又追回來。瞧她大步大步地走,一點不像平日的她,而且臉还紅咚咚的,想必內心很興奮吧。
馬納伽抱起抬頭看着他的少女,讓她坐在自己旁邊。
「說得好。」
對著苦笑的搭檔。
“我說了。”
少女也苦笑地回答。
「謝謝啦。」
「為什麼要謝我呢?其實我也很生氣呢。」
「是嗎?」
「沒錯,」
“不過,還是要謝謝妳。”
瑪提亞的小手滑進馬納伽的大手裡,然後少女。
“嗯。”
輕輕地點頭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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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9 22:01 编辑 ]


終章


車子慢慢停靠在路肩。因為天色渐暗的關係,馬納伽駕驶的四輪驅動車的大燈剛好從旁邊照著站在事務所前面的三個人。
當時雙胞胎少女正一起拉下鐵門。至於把手到臉的前面撐住刺眼的光芒,还氣呼呼往馬纳伽那個方向回頭看的,是所長拓植•尤芬丽。
馬納伽拉好手煞車之後就把大灯关掉,再慢慢地下車。
“哎呀,不好意思。”
他一邊說話一邊走過去,對方好不容易認出走過來的人是誰。
「原來是馬納伽啊?」
站在苦笑的尤芬麗後面的金髮與銀髮的少女向他鞠躬敬禮。
「咦?瑪提亞呢?」
聽到這句話的馬納伽苦笑地指着车上。
尤芬麗往黑色四輪驅動車的車窗看,耸聳肩之後又慢慢地走回來。在副駕駛座的瑪提亞正在睡觉。
“她好像很累的樣子呢。”
壓低聲音說完之後,尤芬麗的表情突然愁眉苦瞼的。
“什麼,怎麼了嗎?怎麼覺得你一副很悽慘的樣子?”
她抬頭看馬納伽,不過馬納伽明白她這句話的含意不是指他的外表。的確正如她所說的,他現在感到身心俱疲。
「需要幫忙嗎?」
「啊啊,不是的。我是照約定来向妳報告的。」
「約定?」
像鹦鵡學人話地重覆他的話之後,她似乎也想起來了。
「喔,那個啊。那就是解決囉?」
「是的,沒錯。就是上次找妳商量的事件啦。」
然後馬納伽開始述說事件的來龍去脈。
當然他並沒有全部說出來。他隱瞞相關人士的真实姓名,還有相關地點也是。至於列車的事,明天新聞應該也會報導,不過搭乘那班列车的某知名人物他也沒有提。
关於那個人物的違法行為,當然也沒有提。所以發生在琪雅拉身上的事情,他也都沒有說。
小時候披捲入犯罪行為的女陸,為了報復而借用精靈的力量犯下連纜殺人的案件……馬納伽只跟她說這個結局而已。
不過尤芬麗似乎也了解大致上的情形。她沒有特別插嘴發問,只是聽他獨自讲完三分鐘左右的故事之後說了一声「嗯」。
「那麼嫌犯,後來死掉了?」
“是的,沒錯。”
“真是遺憾呢。”她指的不是逮捕失敗這件事。「要是好好照程序定就好了……」
如果知道該照程序辦的對象是克拉特•罗此阿特,恐怕她也會說同樣的話呢。
因為那麼做才是對的。
可是……
「尤芬麗小姐,我啊,做了這個工作之後常常有一種想法。精靈對人類而言,會不會是[危險的鄰居]呢?」
“这話是什麼意思?”
「啊,沒有啦。我沒別的意思。」思考了一會兒,馬納伽又繼續說:“我是覺得自己沒資格說這些啦,不過精靈對人類的[心]或是[灵魂]或是[精神]都很敏感,这也是並非每個人都能成為神曲樂士的理由。”
「沒錯。」
「而且精靈也沒有人類口中的[死]。所以就算想法有些部分跟人類很像,但还是不一樣喲。」
“沒錯,这個我知道。”
“只要是契約者的希望,就算是壞事也要若無其事地幫忙呢。”
這也表示,很可能做出人類無法辦到的犯罪行为。
“啊啊.我終於明白你的意思。”
尤芬麗點頭回應。
「因為對精靈來說,契約者的話是絕對的呢。」
“就是這個.所以我偶爾會有或許精灵不應該跟人類扯上关係的想法喲。”
鼻子發出「嗯~~」之後,尤芬麗突然一举飛過來。
穩穩「咚」地命中馬納伽厚實的腹肌。
「你這個大叔在講些什麼啊?」
她露出笑容說道,然後「嘻」地笑著說。
“講一件開心的事給你聽聽吧,馬納伽。”
接著轉過身之後便拉起其中一名雙胞胎的手。
把她拉過來並推到前面。銀髮的這個,記得是叫普利妮來着。
「尤吉莉•普利妮希卡,她在我這裡打工。」
“對,沒錯。”
這時候又重新介紹她给自己認識,馬納伽搞不懂這到底有什麼意思,但是尤芬丽下一個問題又更讓人霧煞煞了。
「那麼你猜,这孩子是人類呢?还是精灵呢?」
「咦?」
「哪個?」
有別於尤芬麗洋洋得意的笑容,普利妮希卡反而很難為情,不知所措地搓手呢。
「妳說,这個女孩嗎?」
“沒錯。”
“这個嘛……”
正準備回答「人類」的馬納伽猶豫了。
他覺得無法如此斷定。因為他微微感受到她有跟自己一樣是精灵的「味道」,或者說是「感覺」。
就在追溯那個奇妙的感覺時,馬納伽忽然想起來。那是自己熱悉的感觉。
難不成?
「懂了沒?」
「呃!我是覺得不太可能啦,不過……是一半一半?」
「不傀是古代精靈,猜對了。」
尤芬麗又「嘻」地笑。
「這孩子啊,是一半人類一半精靈呢。」
這孩子?跟琪雅拉一樣?
當事人普利妮點頭回應,仿彿被公開「這孩子交了男朋友」似地難為情。
“是真的。”
這麼肯定說的,是金髮的貝尔莎。這對雙胞胎姐妹不知不覺站在一起,还把普利妮的手勾到自己手上。
“普利妮在小時候曾經差點死掉,是一位精灵犧牲自己救了她呢。”
她露出驕傲的笑臉。
「也有那樣的關係哦,馬納伽。」
啊,對喔。
原來如此。
「我懂了。」
馬納伽一笑,露出整排跟大姆指差不多大的白牙。
「懂了嗎?」
「懂了,非常謝謝妳。」
自己沒有對尤芬麗說琪雅拉跟精灵結合這件事。
但是她公開的秘密,卻是普利妮跟精靈結合的秘密。
只要認真思考人类與精霞的關係,最後就是那样的結果。
既然這樣,琪雅拉跟普利妮的差異,應該就透露出人類跟精靈所選擇的路吧?
她們倆的差異,是什麼呢?其實道理很簡單。
琪雅拉為了延續活下去而利用精靈。不管理由是什麼,事實就是那樣。
但是跟普利妮,还有救了她一命的精靈不一樣。
「馬納伽。」
他一回头,拉下副駕駛座車窗的瑪提亞探頭出來。
「我肚子餓了~~」
話一說完發現拓植事務所的三個人也在場,羞得臉變紅咚咚的。
尤芬丽对她「嗨!」地揮手。
“我說馬納伽,你等一下有打算要倣什麼嗎?”
“啊?喔,沒有。頂多是回署裡寫報告吧。”
「那件事如果往后延兩個小時再做,會給你造成不方便嗎?」
“不,不會怎麼樣喲。”
原本心情到剛才都遺很沉重。
不過現在,卻變輕鬆子。
因為“懂了” 。
「那麼。」
尤芬麗嘻嘻地笑著.
“要不要一起吃個饭呢?”
聽到這句話,馬納伽回頭往車上看。瑪提亚雖然縮到車窗后而,卻輕輕地點頭表示贊同。
“好啊,一起吃個飯吧。”
「喂喂喂,这樣的話,要不要找佛隆前輩呢?」
金髮的貝爾莎說道,她的手还勾著普利妮希卡。
「好啊,打個電話給他。还有,也打電話問問看藍伯特吧。」
雙胞胎異口同聲發出優美的聲音說「是」之後,就往人行道旁的公用電話跑去。
目送她們離開的尤芬麗喃喃地說:
「她們都是好女孩對吧?」
“是啊。”
“不過啊,也吃了不少苦呢。”
是尤芬麗?还是她們?
應該雙方都有吧。不同性質的人只要扯上關係,本來就會這樣。
「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请說。”
「馬納伽是相當久遠的古代精靈對吧?」
“是的,沒錯。”
「上次那個,你知道的,就是妮烏蕾奇娜的案例,你覺得算異常嗎?」
「妳是指人類跟精灵的……那個意思是嗎?」
“是的。”
「雖然很少聽說……」
他思考一下,彷彿答案從一開始就存在。
「應該,有吧。」
“嗯。”尤芬麗點著頭說:「我也那麼認為喔。」
後來雙胞胎回來了,大家全挤進馬納伽的車子。
至於克拉特•羅比阿特,則在兩個月后因為其他案子遭到逮捕。


後記

喝呀!這次献給各位的是「神曲暗黑」第二彈。
這次來聊聊幕後花絮吧。
透過許多作家在共同的世界設定里展開独立故事的“SHARE WORLD”這種狀況,無法避免的問題就是「錯綜複雜的設定」。
只要一個不小心,作品之問就會產生矛盾,因此千萬大意不得。
這時候這套「神曲奏界」系列作品便採用了有點奇陸的系統。那就是「神曲奏界校阅」。也就是設置一名專門人物,把所有系列作品的初稿到最終稿全都看過一遍,然後找出互相矛盾的地方並且指正。
那個人就是新人作家,日高真紅。
而且口高还製作統一所有作品裡的设定「神曲奏界辭典」。那個檔案量到現在已經龐大到超過兩冊文庫版了呢。
因此「神曲奏界」系列作品就是基於那么缜密的設计而成立的。
不不不,我是否能夠活用那套設計就另当別论了。
然後說到花絮,絕對不能忘記這個人。
也就是負責插畫的BUNBUN老師。
令人驚訝的是,老師幾乎只花一次的時間,就把所有角色照我所想像的全都設计出來。當然也是有角色重新設計過,但是那種情況也是我稍微點一下,他就照我想像的重晝出來。
不只是劇中的角色。像這次的封面插画等等,拜見草圖時的我隨口說“这要是下雨的情景,好像比較有趣呢」,他就接受我的意見並完成這麼棒的图。我對老師畫的瑪提亞可是很萌呢。
就這樣,在許多人的協助之下,這次又順利把斬作品呈現在各位的眼前。
下一部作品也請大家拭目以待。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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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47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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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
10000
iamkeep 勳爵
貌似动画化了呢,出来之前先补下

15 年前 0 回復

aspirut 平民
求TXT版。。。

15 年前 0 回復

akira_leo 伯爵
黑 白 红 什么的都是什么意思啊??是同一个主人公吗??为什么这次的插图全是一个大叔啊

16 年前 0 回復

夜隐星辰 平民
感謝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NEQ 子爵
多謝啦,還有插圖,很細心呢

16 年前 0 回復

KIDDDDDD 侯爵
真是一部好小说,感谢LZ的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c666c 皇帝
我神曲看的不太明白,但还是谢谢楼主,录入辛苦

16 年前 0 回復

步行核兵器 侯爵
这个小说到底是分了哪些部啊???

16 年前 0 回復

waqqaaa 騎士
是在动画里出现的貌似父女有貌似XX的?

16 年前 0 回復

qwerxyq 子爵
楼主加游啊    日文的只看得懂1半痛苦啊

17 年前 0 回復

TGW001 侯爵
看到完整版的了,谢谢楼主辛苦录入啊

17 年前 0 回復

kiddkingtal 勳爵
不知道好看吗 动画是看过 感觉不佳

17 年前 0 回復

kaxiya 平民
很好看很好看 
大力的支持,哈哈!!!

17 年前 0 回復

power16850 勳爵
黑色精靈也是始祖精靈之一嗎真令人好奇

17 年前 0 回復

tanjj45 平民
支持LZ~~继续加油~~

17 年前 0 回復

wsljxoper 子爵
怪叔叔吗   

17 年前 0 回復

teicaman 勳爵
说真的,神曲看的我有些莫明其妙.但要坚持!!

17 年前 0 回復

bd3 公爵
....總覺得黑跟另外2部的感覺不搭阿.....

17 年前 0 回復

jeff3128 伯爵
想問一下奏界到底有幾種阿
紅黑白
我是最喜歡紅拉

17 年前 0 回復

comeonex 子爵
想看內圖,有圖才比較有感覺

17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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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影 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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