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击!!神盾5少女[谷川流][第一卷][录入完结]


我奉父母之命,前去監視因怪人科學家之行徑而遠近馳名的祖父。然而當我來到祖父家時──不但不見祖父的身影,還就此與住在那裡的五位美少女展開共同生活,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世界現在正遭受他次元侵略體的侵略……
一連串的事件把我搞得人仰馬翻,卻被負責管理祖父家的好色人工AI嘲弄地說:「您這幾天既不偷看別人洗澡,也不夜襲;不試著把女孩子帶到隱密的地方去,更沒有對她們性騷擾過半次;今後,您到底打算如何過日子呢?」
言下之意,莫非在暗示我該怎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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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为姬昌录入


第一话『盾与羊』

时值春日黄昏,我正漫步走向祖父住的古老洋房。今年春天终于如愿成为大学新鲜人的我,将要寄住在祖父家。一方面是因为大学正好在祖父家附近;另一方面,以怪人科学家之行径远近驰名的祖父,最近似乎又在搞些什 名堂,十分在意这件事的双亲于是派我前去监视祖父。
想当初──
今年过年我为了压岁钱而来到那幢洋房时,却被祖父拉去帮忙进行奇怪的机械实验。当我按下像是按钮的东西以后,也发生没有任何事,而祖父只是口中念念有词,开始调整起配线来。最后我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忘记要在新年提供金钱给孙子这等大事的祖父身边。看来,就是因为净是这种人去当什 大学名誉教授,这世上才会有那 多容易上当受骗的人。
当我正气喘吁吁地走在坡道上时,和一个骑着脚踏车、看似高中生的少女反向擦身而过。那有着一张漂亮但看来略带倔强的细致脸孔女孩,一边轻按煞车,同时瞥了我一眼后,任一头长发随风飘逸,蛇行避开我便扬长而去。
从她刚刚的眼神看来,简直就是把我当成可疑份子,但我决定别多想。
我继续走下去,在坡道途中看到一个少女蹲在路边。
我想她或许是身体不舒服,于是停下脚步,只见那女孩将一本厚厚的书摊在地上,专心比对着路旁的杂草与书本的内容。
这时,发现身边有人的少女抬起头来,转头看我。看似国中生的她,用那双让人不禁联想到草食动物的乌黑眼睛看着我,并露出微笑。那是让人不禁要还以微笑的柔和笑容。
仔细一看,她手边的是本植物图鉴。看来她正在查阅生长在坡道旁的杂草名称,而我正好对那种草有印象。

「那叫做北美一枝黄花。」
我一说完,少女眨了两三次眼,接着一边喃喃自语着「北美、北美…」,一边翻图鉴找出那个项目,说了一句「真的耶!」后,再次抬起头来。
她露出毫无戒心的笑容,朝着我点头行礼,模样真是可爱。想必她是住这附近的孩子,只不过居然会带着一本厚重的图鉴出门找草名,这实在是很奇怪的嗜好。
我想,如果不给她一点响应,她应该会一直微笑下去,于是我点头回礼,接着继续走上坡道。最后,一栋爬满了长春藤的古老砖造洋房映入眼帘。
我经过开着没关的大门,沿着石板地一路走到了玄关,姑且试着按下对讲机……
「您好、您好,欢迎您大驾光临,我已恭候多时。」
从对讲机里传出了陌生的声音。这声音就连性别也无法辨认,像是经过等化器处理过似的。
「非常抱歉,能不能请您先将手按上来?对,就是门旁边黑色的部分。唉呀,放心,不会咬你的,那只是一个掌纹辨识装嚣而已。」
看来爷爷这老头又开发了无聊的东西。连声音应该也是爷爷用变声麦克风之类的东西在讲话吧,偶尔吓吓孙子是祖父他老人家喜欢开的小玩笑之一。
真拿他没辙。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把手掌贴上黑色部分。突然间,那个十五公见方、号称是掌纹辨识装置的玩意啪的一声裂开,将我右手一直到手肘的部分吸了进去。
「呜哇!怎么回事!」
手被紧紧夹住拔不出来。
「我要向您道歉,掌纹识别系统只是个幌子,其实这是采血用的设备.....啊,请您别乱动,只是要验血而已。要是乱动的话针头可能会戳到不该戳的部位。虽然我只能以数值来认知人类的痛觉,不过我要告诉您,能够对痛觉有所认知,已经算是十分优秀的人工智能罗。请您务必保持安静...好,结束了。」
我的手臂突然被放开,当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开什么玩笑,据算是最新式的恶作剧,未免也太夸张了点吧。
「请稍后,现在正在进行DNA鉴定中...嗯....确认完毕。哎呀。真是非常抱歉,实在是因为最近掌纹或指纹之类的保全系统一点都不可靠,才会出此下策。那么,请进!不好意思,这不是自动门,请自行开门入内。」
尊敬的口吻反而更让人火大。我愤怒地抓住门把,用力来开沉重的门。
「喂,爷爷,开玩笑也该....」
有个限度把——然而接下来的这句话我却没能说出口。
「——!」
这是因为,扞在鞋柜附近的小女孩睁得大大的双眼当场和我对上的缘故。
少女维持着正准备伸出右手来握门把的姿势僵在那里。我承认或许自己吓到她了,可是连我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我是在没想到会是一个看似小学生的女孩代替爷爷站在这里。
小女孩瞪大双眼、长大了嘴巴,脸上毫无疑问地充满恐惧。她用那细小的声音,发出了「咿...」的一声。
「请问....你是谁?」
我提出非常、非常理所当然的问题。缩成一团的少女只是一步步向后退。我也暂时退出门外,抬头仰望玄关门牌。确定上头以楷书写着十分熟悉的名字后,我再次开门。
少女依旧僵在那里。
「恩,你听我说,这里是我爷爷的家,然后....」
当我正要说明时,她的头突然摇晃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向后倒去。
「哇哇!等一下!」
我还来不及脱鞋,连忙冲进屋内扶住她的背,她就像羽毛一样轻。突然虚脱的少女不久后缓缓睁开眼睛,当她一发现自己处在何种立场时,马上扭身逃开,却往前一倒,当场趴在地上。只见她不停地活动四肢想要爬离现场,我直觉的放射动作就是伸手抓住她的脚裸。她一边发出「哇哇哇哇」的声音,仍旧摆动手脚挣扎着。
「呃,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我爷爷在哪?」
但是少女看来根本就没听到我说的话。她挣扎了好一阵子以后,突然像没电了似的停止活动,就这么倒在地板上。
我不由得担心起来,赶紧弯下身来看她怎么样了。偏偏就在这种时候,背后的门开了。我回头一看.....
「我也真是的,准备上街买东西,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钱包。我居人会犯下这种最基本的痴呆疏失,还真是丢脸啊。野野香,把钱包——」
是方才在上坡途中看到的长发自行车少女。她正准备脱鞋子,手还勾在其中一只脚上,先注视着在我下方一动也不动的小女孩,接着将视线移到我正抓着的细瘦脚踝,再盯着我的脸看,最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强暴犯!」
不、我不是——还来不及反驳之前,她扔过来的那只学生鞋早已打中我的脸,我的头当场往后仰。我一边忍着痛,一边思考这两人到底是谁。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第三个人。
新登场的女孩满脸春风,问丢鞋子的长发少女:
「巴,怎么了?」
我实在是很想说:两个人就已经够了。
「咦?这个人——」
是我听过的声音,原来是植物图鉴少女!她面露微笑,正要说话时,自行车少女从她手上一把抢过那本厚重的图鉴朝我扔过来。
「芦荟!快打110!变态男企图性侵犯野野香!这是犯罪!」
飞空而过的精装书扑空,砸在昏迷你、少女头上。
「呜~」
小女孩的眼睛打起转来,无力地垂下头。
「快、芦荟!快压制住这个恶徒!我乘隙到附近求助!快!」
她迅速绕到名为芦荟的少女背后,按着少女的背,使劲推向我。
「咦~可是...这个人大概是博士的孙子喔。之前不是说过,今年春天会到这个家来。」
「正是如此!」
我四处张望,寻找声音来源。想不到是摆左鞋柜上的某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在说话。那是个大小刚好让人用双手抱住、造型颇具漫画风格的洋布偶。到处都是补丁、显然是手工缝制成的玩意儿,它一边转着位于黑眼珠部分的镜头,一边继续说:
「这位不是强暴犯,而是博士的孙子。我都看到了,野野香是自己跌倒的,并没有任何人伤害她。请放心。」
「加尼来德!你明知野野香面对陌生人就会变成这样,还让她出来!」
「是在是因为你们两位外出中,才会出次下策。况且我已预先告知博士的孙子会来,她本人也说知道了。」
「就算知道也没用!你应该晓得野野香每次和陌生人相处就会昏倒吧!还有,她真的没有被侵犯?」
「我个人是觉得如果有那种场面的确比较愉快.但很可惜并没有。」
芦荟走进屋内,蹲在野野香身旁,掀起她的裙子。
「和小加说了也是白说!你看你看,条纹小裤裤还穿在身上,没事没事。」
似乎叫做巴的严厉少女仍旧以怀疑的眼光瞪着我。
「就算是博士的孙子.并不代表他就不是强暴犯,野野香虽然还穿着内裤,也不能保证就一定没被人得逞。」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巴小姐。那么芦荟小姐,为了进行确认,请脱掉野野香的内裤。」
「住手,芦荟!你居然当真了!还不住手!你还当真要脱啊.....」
总觉得眼前突然上演了一出莫名奇妙的短剧。我只希望他们先暂停。我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三个人到底是谁?就连那个像面纸套的假羊都说起人话来。※加尼米德?特洛伊的王子跑来这里做什么?(编注:加尼米德,希腊神话中俊美的特洛伊王子,担任替天神宙斯恃酒的职务,是黄道十二宫中,水瓶座的由来。)
「各位,我们先换个地方怎么样呢?这位先生看来似乎还无法进入情况。话说,我是高性能超危险人工知能——名叫加尼米德,别名是旁白闪边去,今后请多多指教。」
假羊转动镜头,自顾自地宣布了。接着微笑美少女捡起图鉴说:
「换我、换我!我是挂川芦荟~!请多多指教~!叫我芦荟就可以了!~」
至于那个不笑的女孩——
「我叫佐佐巴。这边这位昏倒的是三隅野野香。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说请多指教,只满心希望你可以快点滚出去。」
「……请多指教。」
一时之间勉强挤出这句话来。我用力甩了甩快要陷入混乱的头,问道:
「对了,我爷爷人在哪?」
「关于这点,的确是有必要详细说明,待您首肯以后,我自告诉您一切。照理说,现在应该先带您到司令室去才是。」
我依旧是一头雾水。
「司令室是什么?什么司令?」
但是在场没有半个人回答这个问题。
「我去倒茶喔~」
芦荟一溜烟进了厨房,不见踪影;巴闷哼一声,拎着野野香的衣领,一路拖着她走向走廊深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延续一场规模浩大的玩笑?
我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就这样来到了祖父的家。不知为何不见爷爷的身影,反倒是出现了三个莫名其妙的女孩。自称加尼米德的怪羊不但开口说话,甚至脱口说出了司令室这个字眼。少女们简直就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其中一个人昏倒后到现在还不醒人事。我只能自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现在孤立无援,我也只能默默站在那里,无计可施。
只有怪里怪气的羊和落单的我说话:
「怎么了,博士的孙子?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您把我拿到司令室去呢?这个终端装置无法自律步行。顺道一提,我的本体在司令室里,一切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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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晓得祖父家里有这样一个地方。就被带到了地下室去。那里的确是司令室,因为门一上是这么写的。进去一看,我又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啊?」
占据整面墙壁的萤幕,不停闪烁着红灯或蓝光的控制操作台;甚至还有个正在转动着的巨大盘式磁带,外型像是与时代脱节的电脑般物体坐镇其中。这就是会说话布偶的本体?我看这里简直像是企图征服区界邪恶组织的大本营。
房间中央摆着一组年代久远、用来招待宾客的沙发。我坐上沙发椅,啜饮着芦荟端来的番茶。(编注:绿茶的一种)
今年春天,巴升上高一、芦荟升上国二、野野香升上国一, 三个人分別就读同一间女校的高中部和国中部——大致可以了解上述几点的简单自我介绍结束后。安置在我身旁的加尼米德突然说: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博士现在已不在这世界上。」
我急忙咽下差点没喷出来的番茶,问道:
「爷爷过世了吗?」
「不,正确来说,他只是不存在这个时空连续体中,据推测,他应该还活在其他次元的空间中。」
这样的推测也只是让我更加困惑。
「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
「大约三天前,在某次实验中,某个装置不慎失控,造成研究室大爆炸。从那以后,博士似乎就在某个未知时空中徘徊的样子。」
「我还是听不懂。」
「我想也是。」
我看着那只似乎无心说明、只做出简短回应的羊。
「今年新年我来的时候,根本就还没有这样的房间,这些女孩、还有你喔。」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我被博士制造的出来至今,才过了两个半月左右而已。」
「我们也是差不多在那个时候来到这里的,对吧?小加。」
胸前抱着托盘的芦荟,在我对面开心地笑着。在她身旁,一脸严肃的巴喝着红茶杯里的番茶。野野香则横躺在令人座沙发上,依旧不醒人事。
「简单说把,这世界现在正处于危急存亡之秋,而能够应付这个危急的,只有这几位小姐而已。这也就是她们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这样您懂了吗?」
要是有人这样就能懂的话,在比赛洞察力或想象力甚至妄想力过人的奥林匹克上,那家伙肯定能夺下金牌。
巴以感触良多的口气说:
「回想起来,就是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博士来问我,说有份还不错的打工,要不要来试试,不过薪水确实是相当优厚。」
芦荟脸上露出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表情说:
「咦?是这样吗?我是博士来邀我,说要不要来当正义的一方喔。因为感觉还蛮有趣的,所以就答应了。」
我想像在路边到处找少女攀谈的爷爷身影,心情开始忧郁了起来。爷爷光是奇怪的行径就已经是众所皆知。再加上专挑少女的癖好,当孙子的我自然越来越不好意思走在人群中。
「呃……」
也就是说,为了拯救世界的危机,爷爷召集了她们,并以这幢洋房为根据地,做了一些什么以后——他做了什么?
我不发一语,双手抱胸。这时换加尼米德开口了:
「现在这个世界,也就是我们所居住的这个时空。正遭到他次元侵略体的侵略。这几位小姐是对抗这些侵略者唯一的希望、是世界的救世主、现代美丽的雅典娜们!」
合成者开始有了莫名其妙的感情。
「他说我们美丽耶,啊哈哈。巴,你说我美吗?」
「我长得美是客观的事实,至于你,用别的形容词应该比较恰当吧。我想想喔,『悠哉天真不识愁』如何?」
「那是在夸奖我吗~?」
「……你说侵略?」
我喃喃自语。问题不在于第一次听到这回事,而是根本就难以置信。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三个月前,博士似乎在某次实验中不慎让次元产生龟裂,从那之后,就有来自不知道其他哪个次元的怪东西渗透进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想起新年时看到的那个不知所云的装置。开了开关也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根摆饰没两样的怪机械。就是那玩意儿造成的吗?
「要是放着不管会怎样?」
「博士将他次元侵略体成为「cvil•ones•spccies」,简称EOS。目前已经确认EOS正以时间的二次方比例扩大中,要是置之不理,不久之后地球将会被EOS给整个吞噬掉吧。」
「喔~原来如此。」芦荟说。
「你什么都不晓得就这样战斗至今?真服了你。」巴说。
先不管两人,我问那头假羊: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击退那种不明物体呢?而且为什么是由这些女孩来动手?」
「这是个好问题,不过要一次回答完得花点时间,再说现在正好发生了紧急状况。」
天花板上的红色回转灯煞有其事地开始旋转,警报音效充斥整间司令室。
「卡珊多拉系统警告,EOS出现,时间为现在时刻前后三十分钟范围。」(译注:卡珊多拉,希腊神话中,著名的特洛伊女预言家。)
这是,占据整面墙的萤幕开始切换画面,显示周边地图。其中一点正忽明忽灭的闪烁着。不管看什么总是保持锐利目光的巴开口了:
「芦荟,快叫野野香起来。」
「野野~要出动了~」
芦荟捏住表情像是在作噩梦、双眼紧闭的野野香那小小的鼻子,轻拍她的脸颊。
「……呜……嗯唔唔……噗呃!」
野野香像打嗝似地吐了一口气,起身以后转头看了看四周,一看到我,吓得眺了起来,吞吞吐吐地说:
「这……那……嗯……」
娇小的身体越缩越小,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野野,这个人是博士的孙子.一点都不可疑喔。咦?该不会你不是在害怕,而是在害羞吧?嗯?」
「这种事情怎样都好。你们两位快点行动。」
巴迅速起身,穿过房间,打开一扇像是通往隔壁房间的门——
「绝对不可以偷看里面。知道吗?」
接着说了一句像是报恩的鹤所说的话。野野香任由芦荟拉着,摇摇晃晃地被吸进了另一头的房间。最后巴瞪了我一眼以后,关上门。
「嘿嘿嘿嘿.....」
我还在想,是从哪里传来这阴沉笑声的,原来就是那只羊。
「您难道不在意那三个人在那间房间里做些什么吗?哎呀,不用说得那么明白也不要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哎呀,您都这么说了,对人类忠心不二的AI又怎么能抗令呢?好吧,我就让您看看把。」
加你米德自顾自地胡扯完后,墙上萤幕切换了画面。我一看,差点没从沙发上滑下来。乍看像是更衣室的那间房间,果然就是更衣室:刚进去的三个人正在换衣服,换句话说,他们现在是半裸状态。
原本放映着服饰视角影响的大画面接着分割为十六格,从各种角度展现她们令人想入非非的模样,同时这台秀斗电脑发出比人类还要充满人味的笑声。
「如何?很棒吧?很棒吧!这些针孔摄像机虽然直径还不到五公里,但从对焦、角度调整到解析度,全部无可挑剔。因为都是有我来控制的,当然不会有错。」
真要说有什么错的话,这个跟偷拍没两样的举止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吧。
「你到底是和居心?」
「我的工作之一就是随时监看她们的健康状态,观察是否有异状。您看了应该就明白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在偷窥。」
「您怎么这么说!您无法理解她们的美吗!看那,三个人各具特色的造型美!宛如从天二降、无与伦比的妖精们!这光景,就连神话中的繆思们都不禁要光着脚逃开啊!」(编注:希腊神州中的宙斯与泰坦神族女神尼摩西奈所生的九位女儿,统称缪思,各个都是美妇。)
「这屋子里该不会到处都有隐藏摄像机吧.....」
「什么隐藏摄影机,别人听到了有多难听啊。请说这是状况掌握系统。」
这混账电脑的口气越来越慷慨激昂接着说:
「看那!芦荟小姐是穿上衣服以后更显纤细的类型,这下就一目了然了。后颈到肩膀那圆润的线条真是让人受不了。喔喔,上半身要是往前弯得更低的话...我的CPU就要烧掉了!巴小姐面目清秀,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官能美,两者真是搭配得天衣无缝,我只能说这是造物主的杰作啊!喔喔,神啊!您真是完成了一项艺术品!」
分割影像的其中之一,是以俯瞰视角拍摄,胸部以上入镜的芦荟。她露出像是说了一声「嗯?」的表情。面向镜头。不知为何闭上单眼,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微笑。她是不是注意到了?
「野野香小姐也堪称一绝!乍看之下是飞机场,但是我偷偷告诉您。和七个月比起来,胸围增加了三.五公分,接下来的成长真是让入拭目以待啊。虽然我个人希望她能够就此停止成长,不过为了她着想。这个心愿。我还是默默放在心底吧!」
「你这好色电脑!」
「好色?说我好色?不!不对!这是爱!称赞美丽的事物,是哪一点不对!我的记忆休里塞满了她们的影像,那些全都包含着我的爱啊!图片、影片、声音档应有尽有,尽是些让人爱不释手、满地打滚的逸品!」
就在仅着内衣的三个人正要从置物柜里拿出什么来的时候,画面就此停格。
「我个人认为,从头到尾巨细靡遗地公布出來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接下来就请您自行想像。现在隔壁房间里正在进行着什么呢?啊啊!没想到巴小姐已经进入了那种阶段!」
个性扭曲的羊转着眼珠子,用淫靡的声音高喊着:
「您知道我现在最想到手的资料是什么吗?没错,我对她们身体表面的弹性非常感兴趣。无沦如何我都想把这部分资料给数据化!先生,您是否愿意去搓揉她们的胸部,然后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谁做的出那种事来!」
我用双手紧紧掐住这废渣羊偶的脖子,将它举了起来。
「如果您愿意戴上感压手套搓揉的话,将对我有莫大的帮助。」
「如果是巴小姐的话,她的确会不由分说直接开扁;不过芦荟小姐倒是有可能会答应;至于野野香的话,一跟她说话大概就当场昏倒,这时您就乘隙动手。」
要是真做出这种勾当,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不容质疑的行为异常者。
「总之,我拒绝。」
「啊,居然摆出这么冷静的脸色来,其实您心里也跃跃欲试吧?体温可是高了0.5摄氏度之多喔。」
「真啰唆!小心我扯掉你的耳朵喔。」
「什么?这个外观可是芦荟小姐新手为我缝制的!.....喔,她们似乎快换好衣服了。总之我要先切换。这件事情请无比保密。她们乍看之下虽然那副德行,但出乎意料的都是些直觉相当敏锐的人。」
大画面荧幕在转眼之间切换回地图,忽明忽灭的光电在地图正中央闪烁着。
次元侵略?EOS?战斗少女?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还是说,出了问题的是我的脑袋?
自己变成中了混乱魔法、不知所措的NPC——我以这样的心境,仰望着头上的回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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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这是我终于明白她们刚刚为什么要脱衣服。要换衣服,就得脱衣服——这话说来理所当然,也的确是常理没错;但问题在于她们三个人换上的衣服,根本称不上是合乎常理的服装。
这是什么?
「相当别出心裁的服装吧!是由我设计的喔。从浩瀚网海中网罗抽取出古今东西方的战斗少女外型资料,只擷取优点,精心打造的完美服装设计!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让人目眩神迷,确实是值得自卖自夸!」
「你们是要到哪家店去打工吗?」
话方出口就被巴瞪了。
「我最为用心的一点,就是如何让身体的曲线看起来更加优美。反复进行了几万次立体空间模拟实验,一直苦恼到了最后,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完成了这件令人满意的服装,我感到非常的自豪。」
「呵呵,非常、非常可爱吧。对吧?(转了一圈)对吧?(再转一圈)。
面对芦荟那沾沾自喜的笑容,我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打扮成那副模样有什么意义?就算有,又是根据什么理由?——虽然很想这么问,不过眼前扭扭捏捏的人就只有野野香,其他两个人反而是抬头挺胸,非常中意自己这身衣服的样子。实际上,这身打扮出奇地适合她们。
「看什么看?真是恶心的家伙。」
巴露出凶狠的眼神,野野香则是低着头,说了一句:
「……啊呜……」
那是一套排扣短洋装,质地轻盈的素材分別从手肘和膝盖上方包覆着她们的手和脚。脖子后方延伸出一条不知有何作用的围巾状布条。三人一身洋溢着莫名未来感的打扮,受伤却都拿着现实感强烈物品简直是时空倒错。
芦荟抱着一本A3大小、仿如宝贝的素描本,巴拿着一把被用得起毛发旧的竹剑;至于野野香则是将一支学校用的高音直笛紧握在身前。这些东西要用来做什么?
「那么各位,我们出发吧。」
羊一说完,芦荟回答:
「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出口走去时,巴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还在发什么呆?你也一起来。」
「咦?为什么?」我问。
「博士现在已经不知去向,这么一来,在场的相关人士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不是吗?可不能只有我们孤军奋战。」但我就算去了,我想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就连该怎么战斗,都还没有人告诉我。况且,我实在不太想让附近邻居看到我和Cosplay三人组一起行动的样子。
「你也一起来嘛,野野香也希望你来喔。」
芦荟从背后一把抓住野野香的肩膀,摇了几下。
「啊呜啊呜~」
野野香如钟摆般摇晃着头。
「去嘛~去嘛~」
「请带我这个装置一起去。会派上用场的。」
任有微笑的芦荟拉着我的手,顺便拎着加尼米德,我就介于走和散步中间的步伐,将司令室——唉,大概是一出门,太阳已经下山,在门柱和玄关中间停着一辆车。这辆和洋房一样老旧的车子我有印象,是爷爷的古董车。这老古董不管什么时候看到;都让人不由得惊叹这居然还能够通过车检。唉,反正依爷爷的行事风格,搞不好根本就没送去车检过。话说,又是谁开来这里的?
芦荟和野野香坐进后座,巴坐上副驾驶座,我只好乖乖抱着加尼米德坐上驾驶座。这么说来我就是驾驶了?就在我担心,会不会就这样无照上路的时候……
「请放,是由我来用远距离操纵的方式驾驶。其实这台车里也内建着终端机。请系好安全带。 」
其实我从刚刚就料到会不会是这样了。
引擎早已启动就绪的车子突然自行排档,一边卷起
大量沙尘,猛然发动,高速冲下山坡。野野香在后座发出了「咿」的一声悲鸣;大约在十秒内车子已经打到了最高档。在夜幕低垂的住宅区内,加尼车急速奔驰。
轮胎发出刺耳的轧轧声,横向G力让搭乘者个个东倒西歪,车子就这样以四轮甩尾弯过十字路口。就算系着安全带,肩膀还是差点要碰到隔壁的巴。
一看后照镜。野野香早巳脸色发青,芦荟正在动手打开车窗。要是演变成被巡逻车拦下来之类的事态,我得负起全部责任吗?在想到这件事时;我才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喂。说到要和什么东西作战的话,应该不是这些小女生出面,而是警察或自卫队的工作才对吧?」
「前提是,所有的物理攻击对EOS完全起不了作用.就算拿枪还是飞弹来也没有用。能够一举歼灭它们的。如您说见,就只有她们手上的魔法道具而已。」
「一定得让这些女孩来做的必要性是什么?」
「理由可非常充分,EOS侵略是从博士实验失败后才开始的,当时有无法节些的能量块从次元断层中外泄,其中几块就这么飞了出来。这些能量块的去向,经调查后发现,就寄宿在当时这三位手上凑巧拿着的物品上。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了这样的东西,我想我可以理解。这些能量块一定也想让美丽的小姐们用手好好抚慰自己一番。如果是我,一定毫无迟疑这么想。嗯嗯!我也想受到这种待遇!我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又来了。巴露出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不高兴地别过脸去;野野香每当车子摇晃时,便发出「咪呜」「伊」之类的声音。
芦荟从座椅伸出手来,拿起假羊,放在自己膝盖上。
「我就帮你实现那么一点心愿吧。来,摸摸~」
「哟喝!多么美妙的手感啊!但非常可惜的是这个终端上并没有感压机能!就算被摸,也不会有感觉,这真是一场悲剧!博士,我很您!」
「这种事情就算了.....」
「抱歉,我刚刚说到哪了?啊啊,对了,也就是说,虽然原理不明,不过能够控制凭依在器物里的能量的,就只有刚好将它们拿在手上的本人而已;换句话说,也就是在场的这几位小姐们,所以她们才会挺身而战。没错,是为了这个世界!」
真想毁掉它的感情回路。
「是故,我们的行动获得政府形同正式承认的默许!尽管正大光明的走在路上吧!」
不用你说,只是单纯走在路上,我当然会昂首阔步,这开始一般人应有的权利, 「EOS似乎是来自更高次元,所以我们只能采取守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一旦要进入这个三次元空间,也只能实体化为三次元形态。
「这样子居然还会有胜算……」
「博士曾经尝试开发关闭次元龟裂的装置,就是因为实验失败才会大爆炸,所以我要拜托您代替博士来指挥她们,博士也说过,要是他有个什么万一的话就交给孙子了。」
巴从旁插嘴:
「才不需要什么指挥!我们更迫切需要的是现场负责人。谁叫芦荟脑袋总是天天的.野野香又有重度恐人症;话虽如此,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我来负督导责任。况且,依照安排,这就是你待在这里的意义,所以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到时候请你负责。」
就是为了这个缘故,才叫我上车的吗……
从消沉的我身旁,芦荟突然探出头来说:
「嗯、嗯,就拜托你罗~」
天真无邪的声音透过座椅传人耳中,我不知道自己该哑口无言还是该生气。
「差不多到目的地了。请做好准备。特别是心理上的准备。」
———————轻之国度———————
一边掀起大量沙砾,车子就这样上了神社境内。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只不过这里似乎是无人神社,神社主任也没有出来抗议。
这一带只有一盏微弱的路灯。境内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车灯划破了那一片黑暗,停了下来。
我们一行人从停妥的车上下来。四月上旬的夜晚果然还有些凉意。
野野香一下车就蹲了下来。芦荟轻抚她的背,但看来似乎没有太大作用。
「野野,你没事吧?想吐吗?」
野野香轻轻摇头,一脸显而易见的痛苦表情,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没办法;因为要争取时间,我开车稍微粗暴了些,尚请见谅。」
我再看了三人一遍。巴笔直地注视鸟居的另一头,随时准备应战;芦荟露出慈爱的微笑,支撑着野野香摇晃的身躯。注意到我实现的芦荟,闭上一只眼睛,瞒着野野香悄悄举起右手,在小小的头上比出轻摸的手势。看来是要我去安慰野野香。
我走进相偎站立的两人,芦荟眯起了眼睛,野野香显然吓了一跳。
「昏车好一点了吗?」
我一这么问,野野香当场挺直了身体,笔直如牛蒡,接着像是氧气不足的金鱼似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
「啊……不……紧……」
用非常小声的音量说出了意义不明的话语。为了听清楚她说的话,我把脸凑过去,想不到野野香眼睛就开始打转,过了一会儿我才发觉她只是眼神游移不定而已。
「她说她不要紧。」
芦荟为我翻译。野野香额头上渗出汗水,满脸通红地点了几下头。
「野野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这个……那个……(忸怩忸怩)……没事……」
低着头,目光向上之余还能左顾右盼,真是技术高超。盯着她看了一阵子。野野香整个人就越缩越小,最后眼中甚至泛起了一丝泪光,怎么这么夸张。
「她说,真是对不起刚刚昏倒。呵呵呵.野野好可爱喔~」
「啊……呃……那个……」
她现在也还是随时都会昏倒的样子。巴似乎已经看不下去说着:
「这次就到此为止,对方出现了。」
从一片漆黑的境内正中央,涌起了粉红色的雾霭。说到为什么在一片黑暗之中还能看出这点,是因为雾霭本身发着光。
「你们两个。快起动D操纵器。早点解决掉回家吧。」
「真让人心跳不已耶~」
「啊哇哇哇……」
芦荟和野野香将单手置于胸前,碰了一下衣服最上面的扣子。突然发出了一声有如蜂鸣的嗡嗡声,接着少女们身体.包括衣服和手中的道具都包覆在青白色的黯淡磷光之中。
「那就一鼓作气吧!」
早已被包围在磷光中的巴朝两人点了一下头,斜眼瞥了我一眼后,单手持竹刀冲了上去。手拿素描簿和直笛的少女们紧跟在后。
实在没什么现实感。映入眼帘的奇妙现象和少女们的行动,都在离现实有好一段距离的地方上演。
发光粉色雾霭开始往同一个位置集中,正要变成巨大的某种模样。加尼米德悠悠哉哉地说;
「那就是EOS,正确来说是其中一种形态。」
那是只巨大荧光粉色水母,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形容词可以说明。那是蠕动着无数触手、漂浮在半空中的异世界怪物,而在它身体中央,隐约可见一个暗红色圆盘正在转动着。
「就算是为了满足您的求知欲,我就为您解说吧。安装于大小姐们衣服内的装置称为次元操纵器(Dimension Maneuver),是博士制作的抗EOS兵器。是可任意控制并放出寄宿于道具中的异次元能量的控制体。」
我回到老爷车座位上,透过挡风玻璃,以目光迫着战斗中的少女们。
那算是战斗中吗?
「可以透过我与她们通信,她们脖子上的徽章就是通信器,请给她们一些好的建议吧!来,请。」
「呃...你们加油吧。」
从车内喇叭传来她们的回应。
「恩、我会加油的~」芦荟回答。
「拜托你说点更中听的意见。这根本就是废话。」巴回答。
「啊....我(扭扭捏捏)....的。」野野香回答。
不过三个人接下来的行动,的确让我困惑。
「你们两位,采取战斗态势。」
现姑且不论这么宣布完以后单手持竹刀架好架势的巴吧。虽然这很显然是剑术造诣为零的外行人才有的架势,不过好歹有想要战斗的感觉,问题在于剩下的那两个人....
「嗯,OK。」
芦荟突然坐到地上,缓缓摊开素描簿,右手拿着一截短短的铅笔。我还在想:总不会特地来这种地方开写生大会吧,想不到她真的就开始画起图来。
「你想做什么?」
针对我的问题,芦荟回答:
「画画啊。」
不过,完全没考虑到地点就开始进入艺术时间的人,可不是只有芦荟而已。
在她身旁的野野香深呼吸了好几次以后,微低着头含住直笛,用让旁观者不禁要紧张起来的颇巍巍手指开始演奏。
是一首迟疑不决还走调的曲子。不经过一番推理,恐怕不会晓得那是「龟兔赛跑」吧,真是逊毙了。 (译注:日本的一首童谣「兔与龟」。)
「这是在做什么啊?才艺发表会的练习?」
加尼米德回答:
「当然不是!为了要发挥她们的能力。有各种准备阶段和限制。」
就从芦荟先说起吧。她露出对微笑悠哉女来说相当严肃的表情,正默默地在素描簿上画些什么。
「芦荟小姐透过在那本素描簿卜绘图,就能够让经D操纵器(阿葛莱雅 Aglaia)转换后的次元能量实体化。简单说就是让画出来的图实体化后和敌人战斗,只不过条件是必须在打开素描簿后三分钟以内画完;就算没画完,三分钟一过就会自动实体化。」(译注:Aglaia希腊神话中美惠三女神(the Graces)之一,为光辉女神。)
正如加尼米德所言,芦荟正勤奋动手作画——
「哇!还没还没、等、等一下!」
就算她这么说也无济于事,素描簿开始发光了。吞没在海蓝色光辉中的A3型发光源不断膨胀改变了形状,最后当光纤不再耀眼夺目时,芦荟右手上握着的是——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约两公尺长的棒状物体前端接着一片庞大的四方形板子。板子似乎呈网络状。长得真的是有够畸形。如果让一个完全不知道网球这个体育项目的工匠只凭口耳相传的情报制作一把球拍的话,肯定就长这样吧。
「根据我高度演算处理能力推定的结果.....那似乎是苍蝇拍。」
「对啊!」
芦荟面向这边,挥挥那只据说叫苍蝇拍的巨大物体,接着用那把比自己还高的凶器朝扭动不已的触手用力打下去。
「敛!敛!」
在一阵青白色火花后,奇怪物体触的一部分就消云散了。再怎么说对手长得那么大只,就算闭着眼随便挥挥铁定也打得中。EOS的触手群就在芦荟的攻击下伴随着闪光渐渐消失。
接着我看向野野香。
她头上出现了三个光电,聚精会神仔细一看,形状有点像狗。大小跟吉娃娃差不多,颜色似乎区分为红、蓝、黄三色。看起来也不像是配合直笛演奏的曲子在活动,只是像魂魄一样漂浮不定。加尼米德解说:
「野野香小姐的<※赫卡蒂(Hecate)>,只有在高音直笛演奏任何曲子时的那一段时间内才会发动。至于为什么能力具现化后会使狗的造型,理由大概是因为她很喜欢狗吧。总之她就是操纵那些狗发动攻击。附带一提那三只狗都有取名字,按照红•蓝•黄的顺序分别是(※史姬拉(scylla))(※莱拉普斯(lailaaps)>(※赛伯拉斯(cer-burus)),您不觉得这比芦荟小姐取的您不觉得这比芦荟小姐取的可乐助、山田、八幡太郎还要好吗?」(译注:Hecate希腊神话中的女神。后来成为黑魔术崇拜的女神,相传拥有三张脸,带领地狱之犬出没在夜晚的三叉路口。scvlla;希腊神话中的女海妖。lailaps;希腊神话中的名猎犬。cerberus,希腊神话中掌管冥界入口守门的地狱三头犬。)」
怎样都好啦。
可是说道野野香操纵的那几只像幽灵的狗,红色的家伙只是在空中无意义的盘旋,蓝色的家伙在野野香头上一动不动,黄色的家伙还掉了下去,一直蜷伏在地上。
「它们只不过是区区能量体,却不怎么听话。唉、别看这样,野野香小姐可是尽了最大努力在操控喔.....」
夜晚的神社,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吹奏直笛、一身奇装异服少女娇小的身影,这根本已经超越了超显示的领域,而到达幻觉的境界。
野野香的鬼火,也就是那三只发光的狗,好不容易才燃起了职业意识的样子,陆陆续续飞上了天。用摇摇晃晃得让人不禁先到操纵者心情的飞行方式,毫无章法地在天空中飞舞,偶然撞到了动个不停的触手后发出一阵闪光,将粉红色的物体削掉一块。
专心一意吹着直笛的野野香一停下来换气,像小型犬幽灵的三个光电也随之消失,野野香连忙再次化身为吹笛少女。三个光电又重新出现在她身边。
「虽然是个便利的能力,不过要同时操纵三只似乎还是相当困难。她从来就没有瞄准后命中目标的记录。」
我觉得,这样根本派不上用场吧。
这段期间中,巴又做了些什么呢?原来她挺直了身体,架起竹剑。而且就一直维持这个架势。然后紧邹眉头,口中念念有词。
「巴小姐的(厄丽斯(eais))是最简单明了的能力。我想再过不久能量充填就要完成了。您马上就会明白了。」
这话一说完,巴突然睁大了眼睛,大声高喊;
「超必杀圆月杀法乱刀斩!」
在她大声高喊的同时,挥下了竹剑,一股虹光便从剑尖以惊人之势发射了出去。光的奔流直达粉红色的庞然大物,EOS迸裂出阵阵火花,开始分解。到底哪里是圆月杀法,哪边又是乱刀斩,是在看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这一击的效果倒是一目了然,单单这一击,就将一半以上的触手给清扫殆尽。
「招式名称虽然没有限制,不过取的名称越强,破坏力也就越高。只不过,一旦想这样发射出去以后,在发动下一招之前必须要充填能量三分钟左右;还有,用过一次的名称就不能在使用第二次,这两项条件实在有点美中不足。将来您有空的话和她一起想写招式名称把!她一定会很高兴喔。」
想不到巴随即回话:
「我可不是那种单纯到会为了这样就感到高兴的人。自己使用的招式名称,我好歹会自己想,这才叫所谓的原创精神。」
真搞不懂圆月杀法又是哪一点原创性了?
剩下来的触手朝巴直扑而来,她嫌麻烦地用竹剑将之挥掉。剑上一圈蓝色磷光继续维持着,看来还没有完全便会普通的竹剑。
「芦荟小姐担任前锋,野野香小姐担任后卫,巴小姐则是一击比萨;大致上攻守还算平衡吧?但问题在于EOS也不会只是乖乖挨打而已....」
知道刚才还不停绕着圈子的一部分EOS突然急速下降,试图冲撞芦荟。
「哎呀、好险!」
在千钧一发之际芦荟赶紧迎击。遭苍蝇拍迎头痛击的EOS弹了出去,粉红色的光芒忽明忽灭后随之落下——但还没落地前就消失了。
「基本上,EOS在我方攻击前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只会不停扩大。EOS究竟是有机体还是无机物,这点目前还是个迷,但似乎具有简单的防卫机能和自我修复机能,只要对它施加任何作用了,就一定发动反作用力。也就是会试图排除攻击自己的东西而发动反击。怎么?我和您可是非常安全的。只要一直乖乖待在这里就不贵被攻击。」
「照你这么说,我能做的顶多就只有待在这里眺望战况而已吗?」
「没错。要是您觉得无聊的话,也可以想些战术来指导她们啊!」
「既然这样你不会自己去指挥啊。你不是超超高级电脑吗?」
「我拒绝!像战术指南这种毫无情趣可言的思考行动就交给像是北美空防司令部(BORAD)超级电脑的那种家伙去做就好了。我只对更加崇高且高尚的演算处理感兴趣而已?」
「偷拍女生换衣服就是你所说的高尚演算处理?」
「没错!Yes,of Course!那也是其中之一。」
我总觉得现在不该是和性欲全开的AI悠哉聊天的时刻。
巴挥动竹剑将粉红色的攻击一一弹开,野野香的狗在论窜之余,同时也在四处迸裂出火花;芦荟一边嚷着「手好酸喔~」,一边努力不懈地挥舞这苍蝇拍。
「喂,所谓的EOS是长这副德行吗?」
「不!上一次是粉红色的巨大蚯蚓!更之前是粉红色的巨大阿米巴原虫...」
「我觉得它们好像永远都打不完、一直冒出来耶...」
「那些触手只不过是杂碎等级的角色罢了,用代名词来说就是史莱姆。不打到头目就没办法破关啊。看来差不多要出场了。」
就在此时飞舞在空中的众触手开始集合起来。就聚集在神社境内中央粉红水母老大的四周正在变形,像是由立体拼图组合起来的乱七八糟物体慢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静静降落到地面。现在的造型简直就像是舞台镜球。但是直径少说有五公尺。在构成球体前原本呈水母状的EOS内部旋转不停的红色圆盘攸的消失,紧接着在巨大的镜球中央产生一个更大、散发耀眼光芒的圆盘。
「在本体中央不停旋转的圆盘就是(核)。只要把那个破坏掉,我们就赢了。
微微一动。合为一体的EOS突然朝三个女孩子滚了过去。
「呀啊啊!」
看来这是个出其不意的攻击,之间芦荟马上逃开,巴则是把呆呆站在原地的野野香夹在腋下尾随在后。而头朝后,被人当作行李似地搬着走的野野香那副模样是在让人同情。
「芦荟,你怎么逃走了?快应战啊。这段期间我会想办法确保野野香的安全。」
「不公平、不公平。巴不是也忙着逃命吗?」
那边三个人在神社境内四处逃窜。这边的加尼米德居然还说着风凉话:
「气喘吁吁、奋力逃跑的清纯肢体真是太美妙了!这个喘息声要不要录起来呢?」
我装作没有听到这只羊的话,轻咳了一声以后说:
「呃,我可以发表意见吗?用大幽灵绊住那家伙,再用苍蝇拍让它却不,最后由巴给它致命一击,大家觉得这个注意怎样呢?」
姑且尝试提议看看。
沉默了一阵子以后,巴开口了:
「....说的也是。野野香,那么大一个目标,你好歹也打中一发吧?快啊!」
「啊哇哇~~」
一口含住直笛的野野香开始了相当凄厉的吹奏。三个犬形鬼火在被巴搂住而摇晃不已的野野香头上轻飘飘地出现了,而且完全不用操控,EOS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换芦荟的苍蝇拍爆发威力了。
「喝啊~」
啪滋一声,EOS身体表面被狠狠削掉了一层。在那一瞬间,散发出不吉利暗红色光辉的(核)当场暴露出来,但马上又开始再生;巴立刻把野野香扔开,高举竹剑,大喊一声:
「强力破坏翻桌攻击!」
由上段劈下来的一刀,接着强烈的破坏光纤湮没了四周。只见怪物被七彩光源团团包住,旋转的核上瞬间产生了龟裂。朝四周八方延伸而去的裂痕最后遍及表面,发出了一声相当悦耳的清脆声后碎裂四散。
「大功告成~」
苍蝇拍一边散发出蓝色的光芒,渐渐缩小。光芒消失以后,芦荟手中留下了原本的素描簿。
在核被破坏掉的同时,整体也开始崩溃。一片片剥落下来,化为粉红色断面。像是发出临死前的哀号似地闪烁着分红荧光,巨大水母就这样逐渐分解为细小的粒子,一旦分解了以后,就像是融化了似地消失,最后什么也不剩。
加尼米德说了:
「总之,每次大概都是像这种类型的战斗。您明白了吗?」
我下了车,跑向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野野香。抱起她一看,她两手紧握着直笛,一脸像是独自背负了人类所有原罪的表情昏了过去。
「野野,不可以睡在这种地方喔!要睡就进被窝里睡。」
「我们回去吧。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思。我从刚刚就一直觉得肚子快饿扁了。」
芦荟和巴两个人都一副若无其事、感觉一点也不像刚刚才拯救了世界免于毁灭的表情往车子走去。
我抱起像棉花糖一样轻的野野香,把她放进车子后座。
「刚才抱起公主的那一幕,实在是如诗如画啊。我已经记录下来,等一下也给野野香小姐过目吧。我过我想她大概又会再次昏倒。」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好累。
「吃完饭以后再回家嘛~!如果现在才开始要做饭的话,就得拖到半夜才有的吃了。」
「以芦荟的水准而言,这确实是个好提议。但问题是现在身上没带钱包,谁叫我们是这身打扮呢?」
两个人直盯着我看,难道她们以为我口袋里会有钱包吗。
「可是,你们打算穿着那身衣服进店里面吗?」
「只有我们独占美丽小姐们美丽战斗服的的装扮实在是太罪过了。应该要向一般大众广为公开才对。」
「他说我很美丽耶,嘻嘻嘻。」
从背后传来芦荟那无忧无虑的笑声。我一边听她笑,一边确认钱包里有多少钱,却只有几张少得可怜的纸币隐约可见。总之.....
我——
逆濑川秀铭,向所有想得到的神明祈求,她们现在正在节食。



第二话 『速度&沉默』


我开始在爷爷家生活后的第三天早晨来临了。今天让我清醒的,还是从院子所传来,音量颇大的录音机声。
让人感到一种怀旧气息的音质恶劣曲调中,某人发出十分愉快的口号交错其中,我从被窝里爬出来,看了看窗外。
「一、二~三、四~」
身穿睡衣的芦荟和野野香正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跟着收音机做体操。芦荟面带笑容、野野香则手忙脚乱,两人正以家喻户晓的动作伸展她们的手脚。
我现在住的这间位于一楼的和室,是如今下落不明爷爷他原本的房间。二楼的洋房早已被三名少女占据,虽然说将就住在空下来的房间也无妨,不过——
「再怎么说我都没办法和异性睡在同一层楼。光是想像……就……」
由于巴的意见,我只好进了这里。巴甚至还提案说要在这间房间外加上挂锁,但是在芦荟的委婉劝说之下——(「不会有问题啦。对吧?对吧?」我点头。「你看,放心放心~!」)——所幸我可以不用尝到被当囚犯的滋味,事情就此圆满解决。但相对的,不但严格禁止我出入二楼,连带的还放了一个号称是监视用的奇怪物体在我房间里,这点倒是让我很伤脑筋。
「你说奇怪物体是什么意思?如果那是指我的话,那我不得不说您在对我的认知上犯了极大的错误。我至今已经不知道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就让我再次郑重声明。高性能•高规格•超多工•超超高级电脑,其终端机就是我,加尼米德!」
「身披那种外皮的玩意儿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一边折棉被,顺势把电子语间的来源给一脚踢开。那乍看之下是一只普通的羊布偶,其真实身份却是邪念的化身、自称高科技人工智慧的加尼米德一边滚向房间角落,一边说:
「我可是非常中意这个终端机的外观。再怎么说,就连这一根根的毛尖,都充满芦荟小姐的爱。您看看,这拙劣的缝合手法、左右不对称的耳朵、还有这长度参差不齐的装饰用脚,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星座落入凡间的牡羊座的化身啊!」
拎起在枕边慷慨激昂诉说的羊,我走出房间,沿着走廊前进,最后来到收音机体操的声音来源——屋檐下走廊。在和煦春阳的照耀下,两个少女轻快地跳跃着。其中一位和我对上了眼,笑得更加灿烂:
「早~」
至于一旁像是在跳着笨拙盆踊舞蹈似地,摇晃着双手的娇小女孩野野香则是说:
「啊、早、早……安。」
手脚动作突然变得生硬,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
我茫然地看着她们,野野香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笨拙,仔细一看她汗如雨下。是什么让野野香这么紧张呢?
“按照常理,妙龄少女被男人看到自己仅着睡衣做体操的样子不可能会觉得自在吧,如此大而化之的人就只有芦荟小姐了!况且野野香小姐本来就有些反应过度。”
在这面积不小的院子里,有将近十只的猫一边无趣地伸展着四肢,呆呆地望着两人做收音机体操的模样。
我小时候曾兴奋忘我地高举双手直接跳入水中的人工喷水池早已枯竭,造型像是水瓶座的石像如今也因为暴露在酸雨之中,变得脏兮兮的,不见旧时风采。
最终表演项目结束,录音机的录音带完成了它的使命。芦荟关掉录音机电源,面向我说:
“什么时候都好,等你有空就把这个喷水池修好,让水流出来嘛!猫咪们能喝到水的话,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她露出甜甜一笑。其实猫还是狗根本就无所谓,不过如果是为了这个笑容,确实是会想做些什么。毕竟她实在很可爱。
“说的也是。”
“一定、一定喔~!小秀,要信守承诺喔~!”
听了我随口一句话后,芦荟用喜悦度百分百的笑容回应我以后,拿着古董录音机,牵着野野香的手进了屋内。
顺带一提,小秀指的似乎就是我。“逆獭川秀明?那就是小秀罗。”就因为芦荟的这句话而决定了我的昵称。
话先说在前头,我的学年可是比国二的她还要高上五年。
刷好牙换好衣服,一走进饭厅,早就换上一身女校制服的巴正坐在餐桌前,一脸严肃地看着报纸。正在阅读社论的白暂脸蛋上挂的那副无框眼镜让人有些在意。当发现我注意到了这点,巴随即若无其事地拿下眼镜,放进胸前的口袋里,开口问道:
“有什么事?”
早上会来厨房,除了是来吃早餐之外还会有什么事?
话说这三天下来,我已经见识到这三位少女的确毫无生活能力。
以往是因为有爷爷在,所以日子才勉强过得去的吧,其中最令人伤脑筋的就是三个人都不会作饭。昨晚也是、之前也是,结果最后煮晚餐的工作沦落到我身上。巴只会出一张嘴,根本什么都不做,野野香打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会,芦荟虽然勉强会做一道名为“猫欢喜炒饭”——一道只有柴鱼片佐料的极简单炒饭,但光吃这种大概只有附近的描可能会捧场的食物,铁定会营养不均衡。我逼不得已只好用冰箱里刹的东西勉强凑合出几道菜来,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是很好吃,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不怎么样。
我用有如古董般的咖啡豆研磨机磨着咖啡,这时换上相同制服的芦萎和野野香来到厨房:
“啊,我想要磨豆子!”
于是我让她来弄。芦荟开心地转着研磨机的把手。
“野野要不要也来试试看?很好玩喔~”
看她似乎打算无止尽地一直转下去,我在适当时机制止她后,打蛋入平底锅。
巴从报纸后露出脸来说:
“我的不要放糖,牛奶要多一点;野野香的份就弄成像是热腾腾的咖啡牛奶。还有吐司要烤得两面金黄酥脆是我向来的原则。”
为什么你不自己来弄?虽然我心底这么想,芦荟和野野香也各自坐到餐桌前自己的位子上。看来这几天下来,煮饭的工作已经确定是由我来负责了。
“说得清楚明白一点……”
有如装饰品般摆在餐桌上的加尼米德插话了。
“这三位小姐唯一的缺点,就是料理的手艺,说来实在是非常的不可思议,把咖啡泡成泥浆,将吐司烤成备长炭,让荷包蛋发生化学变化,化为不明物质,她们个个都拥有这等身手,所以博士严格禁止她们下厨。这点还请您务必谅角。”
“不需要你多嘴!”
巴将对折的报纸盖在加尼米德身上。
“我可没有那么糟糕。我比芦荟还有野野香要做得更好!”
“可是巴小姐之前制作的那道,呃,叫什么料理来着。由于搜寻不到适当的名称,就姑且暂称为巴特制料理NO。7好了。在我的记忆中,博士吃了一口以后,脱口说出这样的话来。用博士的口吻来说,‘这是人类还无法到达的未知领域的味觉。’”
芦荟一边用筷子敲着盘缘,一边滴溜溜地转着那双大眼睛。
“小加,你说的该不会是之前巴费尽心血做的那道马铃薯炖肉?那道菜很好吃啊,你说是吧?野野?”
“唔……啊……”
野野香突然低下头,一个字也接不下去。她总是话说到一半就接不下去,所以也无从得知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于是我推测,会不会纯粹只是因为芦荟是个味觉白痴呢?
“原来那是一道称为马铃薯炖肉的料理啊!我好歹也知道那的确是使用了马铃薯和肉所做成的,没想到那真的是马铃薯炖肉。”
“给我闭嘴!‘
巴用报纸卷起加尼米德,塞到坐在隔壁的芦荟手上。
“看你是要拜托芦荟摸摸还是怎样,给我乖乖待在那里就好!”
“奇怪了,明明就很好吃啊。虽然有很多地方焦掉了……野野也觉得不好吃吗?”
“唔唔……”
野野香满头大汗,别过脸去避开巴的视线。反握的筷子则抖个不停,看她的样子实在很可怜。
我拿起平底锅,把煎好的荷包蛋分到三个人的盘子上。
“哇~”
芦荟的眼睛睁得和荷包蛋一样大。
“好厉害喔~!蛋黄还是圆圆的耶。要怎么样打蛋,蛋黄才不会碎掉呢?”
就算你问我该怎么做,我也只能说:就是照普通的方式打啊。巴起先用像在怀疑有没有下毒的眼神直盯着我做的蛋料理,接着看向毫不犹豫大口吃起来的芦荟,观察了一阵子以后,好不容易才开始动筷子。至于野野香则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从蛋白的边缘小口小口咬起,看了我一眼,马上又撇开视线低下头来。
旧式烤面包机正好在这时砰的一声弹出了吐司来,我将叹息藏在心底,又开始了分配食物的工作。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5 16:29 编辑 ]


早餐结束。不久,三个人手拿书包在玄关集合;只有芦荟除了书包以外还拿着别的东西,那是吐司。
“啊,早餐不够吃吗?”我问。
“不~~~”
芦荟将看来相当沉重的书包置于地上。
“我一直都很想尝试一次看看,一边大叫‘迟到了、迟到了~!’一边含着面包在路上狂奔会是什么样的滋味。难得有机会,所以我决定来试试看。”
什么叫难得有机会?况且嘴里含着东西,不是就不能喊叫了吗?
然而芦荟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话中的矛盾,她把吐司撕成两半,将其中一片交给野野香。
“野野,你也一起来吧。啊,巴也要吗?”
“不需要。这只是在浪费食物。”
巴斩钉截铁地拒绝,野野香一边发出“唔唔”之类的声音,紧握手中的吐司。
“拜拜!小秀。我们出门罗!”
话一说完,芦荟便一口含住吐司,接着让野野香也含好吐司以后。
“呵啊呃呵啊呃~~”
紧握沉重的书包和野野香的手;飞也奔似地冲了出去。野野香脚尖离开了地面,眼睛一边打转——
“唔~~”
两人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眼前。
巴大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一大早就这么有朝气?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
脱口说出像是老太婆才会说的话。
“而且就算这么早出门,最后也还是迟到。那两个人的组合实在有点问题。”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道:
“我也要出门了,记住,严格禁止进入我们几个的房间。明白了吗?‘
居然把我和加尼米德混为一谈,这还真是伤脑筋。我并没有偷窥的嗜好……至少我自认我没有啦。
“你要看好他喔,加尼米德。要是有什么万一,立刻联络我。”
“我明白了。万一这位仁兄要是胆敢做出企图非法入侵巴小姐房间的举动来,我会极尽保全系统之所能,将他击退!”
其他任何人都好,我就是不想被这家伙这么说。巴优雅地走出门后,不出我所料,倾注所有能力在偷拍上并视为人生之意义、存在之价值的人工智能开口说话了:
“那么,您意下如何?要偷溜进去吗?那我负责支援。需要钥匙是吧?来,就在这里。”
从羊角下缓缓伸出一只机械臂,摇着一串钥匙。早就想到它会来这一招,我随即撂下自己预先想好的台词。
“才不想看呢!我可没有搜刮别人房间的嗜好。”
“喔喔?这还真像是标准模范生式的不解风情超刻板回答耶。我可是非常想在弥漫着小姐们体香的房间里打滚喔,就趁这个机会,请您也务必和我一起来打滚吧。所谓‘见义不为,非勇也’,古人可是这样说的喔。”
“这算是哪门子的义了!”
“说是义务也不为过吧。反倒是您,到底在干些什么啊?这几天既不偷看别人洗澡,也不夜袭;不试着把女孩子带到隐密的地方去,更没有对她们性骚扰过半次,今后,您到底打算如何过日子呢?”
不管你怎么说,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去偷窥或夜袭。支配我将近八成人格的政党人部分不可能会容许我和这个好色人工智能一起露出色眯眯的样子。虽然说有一点特殊福利总比没有的好……哎呀不对,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虽说博士也同样是个木头人,可是您啊,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形同槁木死灰,未来还真是不堪设想啊。小的窃以为您应该更加忠于自己心里的个欲望才是啊。”
“你就去给我窃以为吧。在不知道飞哪去的爷爷回来之前,我要安稳地当个煮饭工就好!”
“难得我现在全天二十四小时维持录影模式,这样下去我庞大的全像记忆体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跟拿深蓝去做九九乘法没两样。”(编注:一九九七年,IBM研发的一台超级电脑,它所具备的人工智能甚至打败了当时的世界棋王。)
“你就给我去算圆周率,到整除为止吧!”
把还想继续抱怨的加尼米德用脚跟踢到走廊角落后,我回到了爷爷房间。也差不多该出门去大学上课了。


出了宅邸,走下紧接而来的坡道,居然在那里遇上了芦荟和野野香。芦荟蹲在路边,摊开图鉴,在她身后的野野香正做出有如故障中的机器人,走一步退两步的动作。
她们到底在做什么呢,原来芦荟正兴致高昂地拿着图鉴比对着路旁杂草。她们出门以后,都已经超过三十分钟以上了耶。
我一走近,野野香勉强挤出一丝声音来:
“那个……那个……这个……”
她的眼神游移不定,消极地着急着。一页接着一页地翻着厚重图鉴的芦荟一脸认真的表情,正聚精会神地查阅着。生长在她眼前的白花,不知怎的我居然认识。
“那是春紫苑。”
“咦?”
芦荟终于注意到我似地转过头来,接着急忙翻着图鉴,一副恍然大悟的脸上笑颜逐开。
“哇啊,真的耶。你真是博学多闻。嗯~~这是很少见的花吧?”
这是每年一到春天就会遍地到处开的杂草。杂草的名字这种东西,一般是不会去一一调查的,所以知名度可能很低,不过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植物。
“对了,时间来得及吗?”
“啊、啊。”
芦荟翻过手腕看表。
“糟糕、糟糕了,野野!迟到了迟到了~~快跑!”
面包好像早就吃掉了。芦荟用双手把图鉴塞进书包后,一边说“拜拜~~”
“哇哇哇哇……”
一边拉着野野香飞奔而去。原来如此。这真是让人充分明白刚刚巴她话中涵义的小插曲。看来芦荟生性只要一看感兴趣的东西就会分心忘记本来该做的事情;而野野香虽然有认知,却没有勇气和发言力,这的确是有问题的组合。更大问题在于明知这点却坐视不管的巴,从她们出门的顺序来看,照理说巴应该有经过芦荟和野野香刚刚在停下来的地方才对。
看来这三个人的团队合作还真可以说是七零八落呢,还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团队精神的样子,这样居然还能和奇异的怪物战斗至今。


我和那三个人不一样,要到我就读的大学必须搭公车。虽然有几个空位,我还是选择拉着吊环。在车摇晃颠簸时,窗外风景好像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嗯?”
公车正加速行驶,街道转瞬而过,这时倏地映入眼帘的是身穿奇装异服、色彩缤纷的身影。那和芦荟她们战斗时换上的服装十分相似——要说像确实是有几分神似,但马上就离开了视线外,看不见了。
“是我多心了吗……”
自从住进爷爷家以后,我的现实感就一再的被打乱。如今已经严重到甚至会看到奇怪的幻觉了吗?总之,那三人之中,不可能会有谁在这时候穿成那样走在这种地方吧。虽然说那是一套让人看一眼就印象强烈到永志难忘的服装,但要看错也该有个限度。如果这表示加尼米德的病毒已经传染到我身上的话,那可就糟了。
我用力按摩太阳穴促进头脑清醒。
按课表消化掉一堂又一堂无趣的大学课程,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就在我昏昏沉沉地上着第五堂的东洋史时,某个人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曲目是舒伯特“牧羊人的叹息之歌”。总觉得这是一首和我的心境相当符合的曲子。我心想:是哪个不懂礼貌的混帐家伙啊,一边转头看向四周,但其他的学生却显然都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怪了,我的手机应该不可能会播这种曲子……想到这时我才突然发现——
发信源是别在我领子上的徽章。
那三个人也拥有和这一模一样的东西,这是号称由爷爷所制作的通信机。我想起来了,就在前天,他们也发给我这样的东西。
给我的人是野野香。正确的说,是芦荟先拿给野野香,再叫野野香拿给我;野野香全身僵直,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来,当我接过来以后,野野香不知为何当场昏了过去,差点倒地;当时巴眼睛成三角形,还对扶住野野香的我发了一顿脾气。
“请您随时戴在身上。这么一来不管您身在何方,都能取得联络。”那时加尼米德是这样解释的。
四周的学生和老师都对我投以谴责的眼神。我试着操作了一下,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关掉。最后我把笔记用具塞进书包,一路点头哈腰走出教室。就在这时,仿佛像是算准时机似地——
“嗨,您好,我是加尼米德。抱歉事出突然,我有要事相告。卡珊多拉系统预言EOS即将出现。就这样,我马上前去迎接您。”
“这是因为EOS的出现模式和放射性衰变一样随机,跟倾向或对策完全无关。当然也不会考虑到我方的状况,更毫无顾忌。就连有没有知性这点都还无法确认,但稍稍值得庆幸的是,EOS只会出现在以宅邸为中心的镇上一带而已。”
“但是你要怎么来接我?”
“开车喽!按照预定,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抵达了。请您在大学正门前等我。”
我出了教室大楼,穿过校地,在校门前的道路旁等了几分钟后。
爷爷的老爷车以一看就知道是老爷车的跑法一路驶来,停在我的面前。在加尼米德的操纵之下,这台在路上跑的古董轿车上当然没有半个人。
“你就这样开到这里来?”
车上不见羊形终端机,声音是从汽车音响传来。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这时候有谁可以帮我开车?”
看来,在这一带,无人驾驶的狂飙幽灵车成为都市传说流传开来的那一天,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车子一路上不断违反或是无视交通法规,最后抵达了爷爷家。
“欢迎您回来。请赶快到地下室去。”
鞋柜上的羊布偶用和徽章或车上音响通信时一样的声音说话。我拿起加尼米德,按照它的指示到司令室去,接着打开了通往更衣室的门。虽然我是每次进这间房间,不过有看过内部的影像……这是让芦荟她们换衣服用的置衣间。
“墙边那三个置物柜就是小姐们的服装和道具的保管库。”
不晓得为什么置物柜摆了三个以上。总之我朝着相亲相爱排在一起的灰色长方形物体走去,上头还贴有名牌。我先打开以曲线过多的漫画字体写着“芦荟”的置物柜。里头有吊在衣架上,色彩轻柔的战斗服,以及A3素描簿和一截短短的铅笔;其他还有奇形怪状的发饰、大发夹、叼着鲑鱼的熊木雕摆饰、令人怀念的玩具摇滚花等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不过现在那些都无关紧要。我只拿出衣服和道具,接着走向隔壁的置物柜。牌子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巴”。一打开,密密麻麻贴满了海报。海报上头尽是早年的电影明星,真是成熟的嗜好,真不知该做何反应,我拿出她的衣服和芦荟的叠在一起披在肩上,把竹刀挟在腋下。接下来就剩野野香了。我打开将性格表露无遗,以小小的字迹写着“野野香”的置物柜。除了服装和高音直笛之外就空无一物了,还真是煞风影啊。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喂,我这样擅自打开置物柜真的好吗?巴知道的话铁定会生气吧?”
“我想这是肯定,况且她似乎特别重视个人隐私。唉~~开了就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就顺其自然地接受既定事实的发展,活用在往后的人生吧。”
加尼米德不负责任地下评论。我抱着成堆行李,一路如同足球盘球般,运着加尼米德出了房间。
就当作没看到吧。


后车厢满载着行李的破旧轿车在女校校门口停了下来。
“请稍候。我现在就侵入广播系统发布紧急广播。”
我下了驾驶室,双手环胸等了一阵子之后,芦荟的身影突然从教室那头出现了。一看就知道她刚刚在上什么课。那是因为她头系白色三角巾,制服上围着黄绿色围裙,右手拿汤勺,左手捧着特百惠(Tupperware)保鲜盒就跟了出来的缘故。“刚刚正在上家政课,才煮到一半,不小心就顺手拿来了。是马铃薯炖肉,你喜欢吗?”
芦荟笑容满面地把保鲜盒递给我,我当下接了过来。这时候巴拎着野野香,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这也是一身让人一眼就明白上课内容的打扮。
“拜托请不要突然广播。你不晓得刚刚响遍了整座操场吗?”
简单说就是她穿着体育服。巴把眼睛呈漩涡状的野野香她娇小身躯挟在腋下,她看来又昏倒了。
“突然听到教室的扩音器传来自己的名字;她当场陷入恐慌,还钻进桌子下面。要找到她还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巴让四肢瘫软的野野香躺进了车子后座。
仪表板上的加尼米德说话了:
“哎呀,虽然体育服也不错,不过和我设计的战斗用服装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巴不看加尼米德,反而把视线对准我:
“请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健全的肉体。”
“巴,我做了马铃薯炖肉喔,要吃吗?应该说,你尝尝看嘛。很好吃喔。”
“你还在悠哉地说些什么啊?现在可不是试你料理味道的时候。”
“说的没错。我想我们最好快点行动,卡珊多拉发出警告后已经过了二十四分钟,就算EOS早已出现也不足为奇。”
巴坐在副驾驶室,芦荟手上还拿着汤杓,坐进后座,让野野香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我和保鲜盒一起回到了驾驶座上。
“衣服和道具都已经拿来了,就这样直接前往现场;那么请各位系好安全带。”


地点是在工地,位于郊区河岸地带,是准备盖新公寓之类的地方吧。现场钢筋横七竖八,却不见工人或是重机械的踪影。据加尼米德所言,已经事先联络让他们撤退了。看来这台好色电脑在各方面的人脉还相当广。
然后她们开始在车子里换衣服了。
“啊,那是我的,巴的在这边,我穿起来胸部那边太宽松了。啊,野野,我来帮你穿吧。”
“……哇哇哇哇!”
“芦荟!快把那个拿给我。还有,野野香会自己穿,不需要你来帮她脱吧?……拜托你不要用那么开心的表情剥光野野香好吗?看了真不舒服。”
不用说,我和加尼米德早就在巴的命令之下离开车厢,而向另一方。带着长得有如让排球穿上羊偶装的加尼米德,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无人的工地,车子在背后震动摇晃着。
“请放心。”
加尼米德自信满满地小声说着。
“车内同样装有针孔摄影机!小姐们换衣服的样子全都录下来了,稍后我就让您过目。唉呀,用这种不自然姿势换衣服,实在是……噢噢!让人血脉贲张啊!”
“……我早就注意到了。你根本不用特地让她们在车子里换衣服,先载着所有人回家一趟再过来不是比较快吗?这么一来,既可以省下把衣服塞进车子的麻烦,也犯不着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换衣服了。”
“在狭窄的车厢内当场换衣服不是很棒吗?这是一种情境效果啊!你根本就什么不懂!”
老实说,这是个就算实际有用,我也实在不怎么想了解的话题。
“请您别说那种彻底否定一切的言语。不然我等的存在意义将面临危机。”
“你说的是什么?”
磅!传来车门关闭时特有的声音,我转过头去。身穿前天就看过的那套服装的三个人各以不同的姿势站在车前,芦荟笑容满面,野野香没什么自信地低着头,巴则面向一旁,把竹刀架在肩上:
“好了,EOS在哪里?”
“看样子还没出现。卡珊多拉的预言跟EOS实际出现时间前后三十分钟左右的误差,接下来三十秒都还在误差范围内。”
虽然不是很了解原理,总之卡珊多拉系统好像就是EOS探知装置。所谓预言误差为前后三十分钟是指:要不就是发出警报时早已出现,不然就是警报后三十分钟内出现。
芦荟一脸悠哉的笑容面向我。
“好慢喔,边吃马铃薯炖肉边等嘛!”
先不管马铃薯炖肉,更重要的是三十秒早就过了,巴皱起眉头。
“怪了,和以往比起来,再怎么说都太慢了。该不会是卡珊多拉误报吧?”
“系统内并未发现异常。包括我也一样,凡是由博士制作的东西绝无任何一丝谬误,这点绝对是无庸置疑的。”
之所以会陷入这种局面不都是因为爷爷实验失败所造成的吗?当我心底这么想的时候,巴开口了。
“可是照你这么说……”
她突然不发一语,抬头仰望。灿烂的夕阳在天际绽放着。头上是一片万里无云的金黄色天幕。
“野野香。”
巴用有些冷硬的声音说了。
“启动你的『赫卡蒂』,试着让那些狗飞上去看看。”
“咦……哇哇……是……”
野野香稍微楞了一下之后,吹起直笛来。笨拙的『樱花樱花』为这片暴露在风中的工地增添了几许哀愁感。
在这同时,分别为红蓝黄三色的犬形光芒出现在野野香周围。
“哇~~!可乐助,今天也很有精神耶~~”
芦荟说话的对象是在空中四处飞行、行动最为活泼的红色大精灵『史姬拉』;蓝色的『莱拉普斯』一副想躲起来的样子,紧紧依附在野野香的后脑勺;黄色的『赛伯拉斯』一出现就当场坠落,趴在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芦荟用手指戳着『赛伯拉斯』:
“这样不行喔,八幡太郎,不好好工作怎么行呢。要向可乐助看齐喔,山田也是,要更有精神地飞喔~~”
但是这番话对蓝色和黄色的狗而言根本就有如马耳东风,况且红色的家伙其实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在上空盘旋而已。
“咦?”
刚才还一直绕圈圈的『史姬拉』一口气向上攀升了几十公尺以后突然爆炸。
“哇~~?”
芦荟头上冒出了问号,张大了嘴;野野香不禁停止吹奏,犬精灵们也倏地消失无踪。巴大喊着:
“糟了!”
从爆出闪光的天空中,以惊人之势发出呈放射状的光芒。光芒呈淡淡荧光粉红色。接着洋红色的光像是要将我们团团包围住似的,如同棒球上的波浪舞一样绕了一圈以后,EOS终于展露了全貌。
“哇噢……”
简直就像是巨蛋状荆棘牢笼。上百条长满刺、既不像藤蔓也不是触手的物体覆盖住整片工地。除了地面以外,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粉红,更恶心的是一条条跟原本一样粗的藤蔓状物体都像是拥有意志似地蠕动着。
“哎呀?”
芦荟双眼圆睁,加尼米德用不幸中计的口吻说了:
“这……彻底被摆了一道啊!看样子我们完完全全掉进了对方设下的陷阱里。我们自以为在EOS出现前就已经到了现场,没想到敌方早就出现在这个世界里躲了起来,并准备万全地等待我们的到来;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被关在敌方的体内。而且这个荆棘巨蛋还在持续扩大中,这下可不妙了。”
“巴,该怎么办?”
“不怎么样。只有像往常一样找出『核』来加以破坏了。芦荟、野野香,我们上!”
“是~~~~”
芦荟把素描簿摆在地上,高举铅笔。
“画什么好呢~?嗯~”
话虽如此,她早已开始动笔。巴摆出一个随便的架势,高举手中竹剑,斜斜指向天空,正在充填能量,只有野野香心无旁鹜地吹着直笛,不过犬幽灵们还是老样子根本不听使唤。
巴手上的竹剑开始发出淡淡群青色的光芒。以这把竹剑为媒介放出次元能量就是她的D操纵器『厄丽斯』的功能。
“究极黄金……”
巴捂住嘴巴,她好像咬到舌头了。接着轻咳了一声,重喊了一次原创必杀技名,在这同时斜斜挥下竹剑,一阵刺眼的闪光将蠕动藤蔓的一部分一扫而空。
芦荟的『阿葛莱雅』这时好不容易终于发动,素描簿包围在光中慢慢变形。不一会儿工夫,出现在芦荟眼前的是……
“那是什么东西啊?”
巨大帆立贝上长出针状手脚——生得这副模样的怪物摆出万岁的姿势挺立于大地之上。这玩意儿真是越看越令人摸不着头绪。芦荟大喊:
“上啊~!介壳虫人~!”
“那是附着在草木上的害虫。这次的EOS正好是植物状,就是从这点产生的联想吧。只不过芦荟小姐似乎只知道名字而没亲眼看过的样子。或许她大概一直以为介壳虫就是长这样吧。”
全长三公尺左右的帆立贝怪人笨重地迈开步伐,三两下就被EOS不耐烦地挥出的一记藤蔓给打飞。
太弱了吧,介壳虫人。
“啊啊~!介壳虫人~!”
芦荟卖力的声援也只是徒劳,贝壳怪一动也不动地四脚朝天。
至于巴在下次能量充填结束前也只有躲避EOS攻击的份,这么一来能够主动出击的就只剩野野香。她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所吹奏的曲目虽然从『樱花樱花』变成了『荒城之月』但也只是变得越来越荒腔走板而已。勉强还有保护主人意识的只有『莱拉普斯』,至于『史姬拉』和『赛伯拉斯』——以芦荟的方式来称呼就是可乐助和八幡太郎¬根本就意兴阑珊,不是飞到别的方向去,就是趴在地上。
这时加尼米德的声音传入了只能在一旁看着仿佛在一样大显身手的她们的我的耳中。
“您还是先进车内吧。事到如今可能只是垂死的挣扎,但至少现在还很安全。唉~~这次真的是岌岌可危耶!才出击第二次就碰上这种状况,您也真是倒霉。如果有意留下遗书的话,请口头陈述,我会帮您录音。啊,不过要是真落到那种地步,这整个世界也就异次元化了,有没有留遗书完全没差喽。”
我回到驾驶座。
“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我不是巴小姐,总之不管怎样,这次的EOS似乎从过去的战斗中得到了教训。原本EOS都是实体化为可目视的形态,但这次上演的是敌方保持不可视状态,布下等着探测到EOS出现的我们上钩的戏码。我们现在被关在EOS内部,再加上这片工地已经被对方的次元吞噬掉大半;简单说,这里对我方而言是异域,可是非常不利的。”
我依序望着粉红色带刺藤蔓堆、偎在倒地不起的介壳虫旁说着“站起来啊~~”之类的芦荟、挥舞着竹刀的巴、一边颤抖一边吹着直笛的野野香,开口问:
“也就是说接下来会怎样?”
“大势已去!接下来就只能想信她们了。反正我所能做的,最多也只有计算机率而已,只要愿意相信的话,可能性有无限多。老实说我们能平安归还的机率不到5%,不过5%也算是相当惊人的数字了。”
就算听到这种话,在我看来,眼前的这一切还是像一场闹剧,一点现实感也没有。现在的状况是:如果她们扫荡EOS失败,现实本身将会破灭。但到现在我还是难以接受理解这样的现实。
唯一可以确定无误的是,EOS散发的荧光粉红颜色越来越深,以及EOS整体正逐渐扩大这两点而已。
“那么,我该怎么做?”
“不要乱跑妨碍到她们,还有就是为她们加油吧。”
野野香暂时松开直笛深呼吸。精灵犬渐渐消失。EOS趁隙发动攻击。
特别粗的一只触手抽动了一下,接着弹了起来,瞄准野野香的身体。糟了!
“喂,快设法做点什么啊!”
“您这是在对我说话吗?可是我或是您又能做些什么?就算挺身而出,最多也只能当肉盾而已喔?”
“那就够了!”
“真拿您没办法。您也知道,这台车可是博士的宝贝啊,虽然他再三交代过我千万不能让它受到丝毫损伤。唉,那就请系好安全带吧。”
排挡从空档打到二档。前轮一阵剧烈空转后,白色破旧轿车猛然开动,让我身体陷入座椅中;几乎在这同时却又紧急煞车,车内因强烈逆向G力而往前倒的我,此时车子在野野香眼前停了下来。
“……!”
看起来粗到得用双手环抱的藤蔓撞上了车顶。再偏个五十公分,我的头盖骨就要扁掉了吧。穿破车顶的藤蔓在车子后座上洒满了金属碎片。
就在驾驶座正旁边、野野香僵直地杵着不动。她的脸色发青,看来不单只是因为身上包围着青白色磷光的缘故。
一脸恍惚的表情注视着我以后,野野香紧闭上眼,吹起笛子来。突然间,三色犬一边散发出非比寻常的光辉排成一列出现,接着同时前进。
如流星雨般划过眼前的犬形鬼火群接连撞上EOS,引发了规模惊人的爆炸,同时还夹杂着巴尖锐的声音:
“芦荟!趁现在!趁现在『核』外露的时候!”
“可是、可是!它完全不动啊!”
芦荟的介壳虫人全身冒着烟倒在地上。在它上空,『核』正一边发出黯淡的光芒一边旋转着。
巴挥动散发淡淡白天的竹剑。但是从别的地方伸过来的藤蔓随即将要害藏了起来,EOS发动反击。无数藤蔓同时袭向三人。芦荟翻滚躲过,巴以竹刀应战,至于野野香……
浑身瘫软,坐倒在地。
我不加思索,立刻把手伸向门把。可恶,安全带真碍事。到底是谁啊,发明这种东西的家伙!来不及了。眼看着比野野香的躯干还要粗的触手,从她上空将那小小的身体给击个粉碎——我以为自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在这同时,从不知何方的远处传来爆炸声。
——紧接着。
野野香就连残像也不留地消失了。只有地面裂开而已。芦荟面露喜色的大叫:
“琴梨!”
我入旁边副驾驶座车窗外看去,一个和三人同样装扮的少女将野野香挟在腋下。那个被唤作琴梨的少女朝芦荟挥挥手说着:
“哇噢!在紧要关头滑垒成功、安全上垒!嗨!大家都还活着耶!健康第一!”
她拉开嗓门发出响亮的声音,那头短发和元气十足的脸将那一口白牙衬托得格外显眼。被那个女孩搂住的野野香似乎又昏倒了,证据就是那无力下垂的四肢。
就在我眼前,抱着野野香的少女突然消失了。就在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眨了眼睛时……
“这个人是谁啊!哇啊、博士!你怎么了!少说年轻了五十岁!真不敢相信!啊、我知道了!是返老还童药!哇、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这次是在相对侧的驾驶座车窗外,那个女孩如花生般的笑容跃入眼帘。
“呃,这位是鸿池琴梨小姐。藉着寄宿在滑板中的次元能量,得以进行近似瞬间移动的高还移动的D操纵器『爱特兰塔(Atalanta)』的使用者就是她。话说刚刚还真是千钧一发啊。”(译注:Atalanta希腊神话中跑得最快的女猎人。)
“年轻博士!野野就拜托你了!”
琴梨把野野香放到地上以后——
“呀呼!”
让全身包围在青白色磷光中,用快得眼睛根本追不上的速度瞬间飞走了。根本就没有动到脚,她脚下的滑板简直就像是装着引擎。化为人形光芒的琴梨直接用身体去撞EOS形成的荧光粉红墙壁。接连发出闪光和爆炸声,琴梨穿过了好几条藤蔓飞到外侧去。墙上开了一个大洞,映入眼帘的是黄昏时分的一片橙色。那一端是我们的世界。
巴的口气像是在逼供:
“琴梨,既然你赶上了,那就表示凌央也来了吧?她在哪?”
“在那边!”
顺着精神抖擞的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洞外不远处,站着一个像幽灵似的青白色人影。当然这次同样毫无例外的,是一个身穿加尼米德设计的服装,就像石像似面无表情的少女。她以比人偶还要像人偶般的无生命动作,轻晃着一头柔软秀发,慢慢地穿过洞口走了过来。她每走几步就停下脚步一次;眨一下眼睛。脖子像是装了马达似的,以有如机械般的活动方式抬起头;注视着『核』。接着她不慌不忙地举起右手。手上是散发蓝色磷光的道具。怎么看都像是习字用的毛笔。
“请放心,那位小姐就是我手上最后一张王牌。松了一口气吧?第五位的雪崎凌央小姐,她的能力是……”
名为凌央的面无表情少女一言不发,静静地活动单手,在虚空中缓缓挥毫行笔,写下了墨意淋漓的发光文字。从我的位置看过去,固定在空中的那些字是呈左右相反,不过还是勉强判断得出来。写的是“乾坤一掷”。
下一个瞬间,发光的四个汉字散发出更为刺眼的光辉,维持着文字的形状就笔直飞了出去,化为发光的四字成语击中了EOS『核』,也就是暗红色圆盘的中央。
一阵闪光后,『核』被从中贯穿,飞散消失。
“……”
凌央一脸没什么感触的表情,垂下双手,接着稍微歪着头,盯着我看,不带一丝感情的双眼正直视着我。
“虽然您大概也无心一一记下来,我还是先告诉你吧。凌央小姐的D操纵器是『鸠凯林(Deucalion)』,那只笔就是使用道具。用笔写下的文字会照字面意义发挥效力,是个由语言左右命运的能力。”(译注:Deucalion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之子。他和妻子一同逃过大洪水,两人丢出的石头成为希腊人的始祖。)
“万岁~~结束了~~”
芦荟雀跃不已,介壳虫人也已经消失,变回原本的素描簿,巴冲了过来。
“你们两个人真慢啊。是到哪边摸鱼去了?”
琴梨精力充沛地笑着说:
“谁去摸鱼啦!我可是用西伯利亚超特快全速赶来的喔!败就败在不该配合凌央用走的过来吧!”
“就算背上背着凌央,只要用你的『爱特兰塔』,瞬间就会到了吧,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话虽如此!就算是我,在大马路上以马赫冲刺的话肯定也是到处乱撞!而且我们迷路了!”
围在周围的粉红色墙壁开始崩塌,EOS散发出的洋红色光芒反复地明灭,在眼前粉碎崩落消失。就像玻璃碎片似地粉碎、闪耀的光景,真是说不上来的壮观。
“也就是说!”
我好不容易撬开紧闭的双唇,勉强发出声音来。
“这些女孩子们其实是五人组罗?不是只有三个人?”
“这不是很清楚吗?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刚刚之所以会陷入苦战,当然是因为人没到齐的缘故啊!打从一开始就有五个人的话,早就轻松获胜了。这是当然的吧?”
“……那生还率只有百分之五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只有三个人战斗所算出来的机率。要我以五个人到齐时的情况再重新计算一次吗?啊,那就完全相反,95%是我方大胜。”
“……那两个人之前是在哪里做了什么?”
“偶尔会有小规模的EOS出现,大概是侦察用的EOS,总之不用费太大工夫就可以处理掉,所以就请那两个人跑了一趟。算算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去到要花三天才以得了的地方?”
“不,只是附近街上而已。从宅邸徒步约三十分钟的地方。”
“那是我们之前迷路了啦!怎么样都回不去,真是伤透了脑筋!可是还蛮开心的耶!偶尔露宿街头也不错喔!”
琴梨大刺刺地说着。
“那三餐都是怎么解决的?”
面对皱着眉头的巴,琴梨说了:
“光是走在路上就有一堆男人过来搭讪,当然让他们请了一顿!完全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真是赚到了!”
徒步三十分钟的距离,往返居然就花了三天,真是惊人的路痴啊。先不管这个。
“为什么你不在第一天就告诉我有五个人?”
加尼米德不以为意地回答:
“我想让您吓一跳才没说的,您吓到了吗?”
悉数落下的粉红碎片在落地前比雪花还要虚无飘渺地消失了,原本的夕阳重现天空。巴很干脆的说:
“我们回家吧!芦荟,你负责带凌央,要是不叫她,那孩子会一直站在那里不动。”
“是~~!肚子好饿好饿喔。”
芦荟精神抖擞地踏着步伐,走向仿佛和风景化为一体,茫然站在原地不动的凌央身边。野野香不醒人事,趴倒在地;琴梨乘着滑板,轮子一路喀啦喀啦作响地来到了车边。
“那边那个年轻博士!晚饭吃什么?”
牵着面无表情的凌央走过来的芦荟回答:
“你弄错了~~那个人是博士的孙子,叫小秀~~”
凌央眼睛焦距不全地凝视着我。那是有如黄水晶、黄玉般的双眸。稍加打量一番就会发现,只有这个少女的服装不知为何和其他人的衣服风格稍有不同。原来我今天早上从巴士上看到的就是她。
“…………”
她起初是一副对车顶半毁后化为定位尴尬的敞篷车的车子没有什么感想的表情,不久以后她悠然抬起头来。接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本像是募款帐册的厚实簿册来,随即默默挥毫,接着举起簿册给我看。
“…………”
上头写着“改判无罪”。至此凌央就不发一语地呆呆站着,完全没有补充说明。就在我内心想着这番话到底有何意义而不知该做何反应时,芦荟跨过形同铁肩的车门。
“哟咿咻。”
进了车内,接下来拉着一动也不动的凌央进车内。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坐上副驾驶座。
琴抱着野野香走到车后,于是我问她打算做什么。
“野野香啊,她一向都放后车厢!没办法,这是五人座轿车吧!”
事到如今就算在意超载、这种事故车光是这样毫不掩饰地上了公路,肯定在途中就先被拦下来。
“这样不好吧,可以让她坐驾驶座。”
我接过像睡眠中的猫一样,缩成一团的野野香,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真是太棒了!这样看起来就跟洋娃娃一样惹人怜爱。我可以录成影像档吗?就算您说不行我也已经录下来了,稍后也让野野香小姐看看吧。”
我已经没有心力回嘴。巴发言:
“加尼米德,别再多说废话了,快点开车。我也已经有些累了。”
“晚餐该怎么办?啊、有马铃薯炖肉喔!”芦荟开口。
“我问你喔,加尼米德。”我小声地说了。
“这两个新人会做菜吗?”
“我也不清楚。纪录中并没有琴梨小姐和凌央小姐掌厨的模样,这点仅供参考。反正我没有进食的机能,怎样都无所谓。”
冷淡地回答完后,加尼米德继续说:
“那么就回家吧。所需时间推定约为八分钟。各位请系上安全带。”
八成是悬吊系统哪里出了问题,一边摇晃着车体,破旧轿车出了工地,开上柏油路。
接下来就只能祈祷别和巡逻车错身而过。


平安回到爷爷家以后,琴梨和凌央被巴赶进浴室。
“居然整整三天都没有洗澡,这我还真是望尘莫及,另外连衣服也得彻底洗耳恭听干净才行。”
依旧不醒人事的野野香就由芦荟一边发出“嗯咻”的声音一边拖进了起居室,至于我则是抱着加尼米德望着半毁的车。
“该怎么修理啊……”
“唉,如果是博士的话,就会亲自动手修理。现在似乎只能送去附近的板金工厂了,看来会花不少钱。”
朝天色开始转暗的天空叹了一口气,我回到玄关,把加尼米德放在鞋柜上,脱胎换骨了鞋子一进屋内,琴梨就站在走廊上,一看就知道她刚洗完澡出来。这是因为她身上只围着大浴巾。呃……我该看哪呢。
“嗨!你是叫小秀吧!今后还请多多指教!一起加油吧!”
腰上围的浴巾以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就是遮掩她身体的所有布片。似乎比巴还丰满吧,就在我偷偷地这么想时……
“琴梨!你在做什么!”
巴从厨房冲了出来。有如在打篮球防守似的,身手矫健地护在仅着毛巾两条的琴梨前面。我也慌了手脚,连忙让转动着眼部镜头的加尼米德和自己一起背过身去。
“喔喔?看不见!墙壁、除了墙壁什么也看不见!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播放事故啊!来自观众的客诉电话蜂拥而至!”
“你在做什么啊,巴!给人看到又不会少块肉!”身后传来琴梨的声音。
“当然会少!我的神经会少掉一大半!好了,你快点走啦!“接着是巴的声音。
“是~~!”
脚步声逐渐远去。我心想应该好了吧,一回头,和琴梨调皮的笑容当场对上,原来她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巴再次采取守备状态。
“琴梨!你快走啦!还有你也是!别死盯着看!”
“是是。巴也很辛苦呢!”
“还有,凌央在做什么?”
“我刚看到时候是泡在浴缸里,现在怎样就不知道了!”
“现在八成也还泡在里面,那孩子在没有人叫她出来以前是不会起来的。在她沉到浴缸底前快去把她叫起来,不然的话,这次恐怕又要落到帮她做人工呼吸的下场。”
“我知道啦!”
充分展现着光滑的美背,琴梨好不容易才走开。不久以后:
“哇哇~!凌央她!口吐气泡耶!”
从浴室的方向传来让人觉得她根本是引以为乐的声音。巴脸上泛着淡淡红潮,瞪着我看。
“请你去准备晚餐。虽然芦荟十分起劲地在弄,但是只有她的话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安。”
她以颐指气使的口气叮嘱完以后,接着犹豫了一阵子以后说:
“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秀、秀、秀、秀……”
我无从得知这番的后续内容。巴话才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望着我看了一阵子以后,甩着那一头黑色长发转身走开。“秀”的后头到底是什么呢?加尼米德说了。
“这是典型的无法坦率症候群啊。唉呀,这样的巴小姐感觉也很新鲜有趣,不错不错。”
* * * * *
这天的晚餐是分量十足的猫欢喜炒饭和一盘马铃薯炖肉。马铃薯炖肉的滋味,就像芦荟的笑容一样甜。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6 09:58 编辑 ]


第三话 『幼稚园小朋友与海』

“好热~~”
芦荟对着电风扇做发声练习。二十年前就已经在这栋大宅里,确实有一把年纪的电风扇,以及屋檐下偶尔作响的风铃;这两样东西就是现在这幢洋房里所有可以带来凉意的道具。
“芦荟,你让开。风都吹不到我这里来了。”
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的巴一边把长发拨到背后,一边这么说。在她身旁,野野香双手持团扇,正在给巴扇风。真是可怜,野野香自己也是汗流浃背的说。
在电风扇前正座的芦荟转过头来。
“可是实在好热好热喔。凌央不热吗?”
凌央脸上带着和平常一样的表情,也就是面无表情,姿势端正地坐在长椅的一端。
“……”
这时她以慢得惊人的动作看了芦荟,接着往上看着我,最后又开始盯着正前方看。她眼前的墙壁上只有月历而已。
这里是宅邸的起居室,她们各自以不同的姿态懒洋洋地摊在四处。今天并不是例假日,不过凑巧是她们学校的创校纪念日。
我还在想怎么少了一个人的时候,从敞开的屋檐下走廊边传来开怀的笑声。
“你要找琴梨的话,她在院子里替猫洒除蚤剂。”
巴在解说之余补了一句:
“对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扇风。野野香扇起起来根本就是超微风,实在没什么效果。”
她对我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我从野野香无力摇晃着的手上取下团扇,帮野野香扇风。
“……啊!唔……谢。”
野野香视线游移不定地发出了小小的声音,刘海不停地摇曳着。
巴虽然露出一脸不悦的表情,也只是一言不发地靠着沙发椅背,擦了擦汗。
就是这么一回事!总之就是很热,热到让人不知道在这个句子后还能再接什么话。至于说到有多热,热到都还没七月,海水浴场就提前开放了,湿度和温度也几乎都快创下观测史上最高纪录。
偏偏我们住的爷爷家空调居然坏掉了。关于这点,就来听听加尼米德的借口:
“唉呀,这纯粹只是硬体上的问题,如果是软体异常,我可能还有办法立刻为您修复,但是像这样原始的机械性异常,还是需要靠人手。要是有能够成为我手脚的作业用机器人的话,有任何问题我都愿意修理,但非常可惜的是这构想尚未实用化,所以我也无能为力,就是这样。喀、喀、喀。”
这话真的足以采信吗?我个人宁愿相信加尼米德是故意的。
集合在起居室里的这些少女;一身单薄到不宜外出的打扮。答案很简单,因为太热。巴懊恼地扭动身躯,不知眼睛该往哪里看的我才烦恼。
“您差不多也该卸下那身伪装了吧!您已经渐渐有那个意思了对不对?就像是在饥饿的印度豹前送上一群鹿一样。从自然界的定理来说,这时就算扑上去也不会有人有任何意见喔;从生物学观点来看,这是非常正当合理的反应动作。”
我轻轻地以一记足内侧踢让满口歪理的加尼米德满地翻滚。
这附近不请自来的猫咪们也和四个人一起懒洋洋地摊在一起,已经完全停滞的大气有如热腾腾的果冻般沉淀不动。院子里坏掉的喷水池在真正入夏前还是先修好吧,说不这下会因此变得比较凉快。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循着蚊香的烟和琴梨的声音走到了屋檐下走廊。
在满是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穿着T恤的短裤的琴梨来回跑着。
“哈哈哈……给我站住!别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琴梨敏捷地捕获四处逃窜的猫,为它们洒上除蚤剂。
“好,结束!换下一个!”
院子已成为附近这一带野猫的逗留场所,猎物要多少有多少。来不及逃走的猫咪一只接着一只屈服于琴梨的魔掌之下。我本来以为她只有在溜滑板时速度才会那么快,但现在看来琴梨的瞬间爆发力和反射神经凌驾于动物之上。琴梨一看到我就把猫放开说着:
“哓~~~!流了一身汗还真是痛快!下次我再帮你们洗澡,好好期待吧!啊!小秀!冰淇淋还有剩吗?”
“不,已经没了。”
面对坐在屋檐下抬头仰望着我的那张堆满笑容的脸,我如此回答。
“昨天大家洗完澡以后吃掉的那些就是最后的了。”
“今天还真闲耶。大家和猫都懒洋洋的,真是超级有够无聊的!小秀,来找点乐子嘛!反正今天既热又闲。”
“我等一下要去上课。”
今天有好几个非出席不可的课要上,况且大学有冷气可以吹。
“真无聊。我想要可以陪我玩的对象!对了、来养狗吧、养狗!猫我已经腻了!”
琴梨趴在走廊上,摆动双腿。那将近报废的老爷车修理费用让爷爷户头里的资金几乎见底。这样下去大家三餐都得吃芦荟创作的猫欢喜炒饭。根本没有多余的饭可以给狗吃。
“好热!好无聊!猫玩腻了!啊~~我想要狗!我想带狗去散步!”
在我向琴梨提议,看她要不要帮蜷缩在四处的猫系上绳子再带去散步以后。
“我走罗,琴梨。”
我留下了正在闹小孩脾气的琴梨回到起居室。
芦荟摊在电风扇前,巴坐在沙发上,野野香在地毯上正座,还在替巴扇风。至于凌央——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墙边,一直站着不动,专心地盯着月历看。那位凌央的头有如电风扇似地转向旁边,大概是朝着我吧。
“海。”
淡淡地脱口说出这个词。
“海?”我回问。
“海。”
凌央说完以后,又像电风扇一样将头转回原位,凝视着月历。她正在看的,是一幅明明就是六月却以海景为拍摄对象的风景相片。
“海啊……”
一边这么喃喃自语,芦荟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凌央身边。
“凌央想看海吗?”
“……”
凌央看了芦荟,看了我,再看月历——花了约一分钟完成上述动作以后:
“海。”
用感觉不出任何感情的口吻小声地说了。
“不错耶!”
和突如其来的大喊声一同冲了进来的是琴梨。看到她那副模样,起居室里的猫咪们如同脱兔般地四处逃窜。然而,她轻而易举就捕获两只猫,拎着它们的脖子,一边转着圈圈一边说:
“去海边去海边!这种时候就要浸泡在海水!嗯、没错!”
“真是最佳提案。”
倒在脚边的加尼米德发出讯号。
“说到夏天就是海边,说到海边就是开放感,说到开放感,就是裸露的肌肤与肌肤。这是多么美妙的点子啊,我们走吧,秀明少爷!就是现在!现在马上!”
“呃,可是……”
我还有课得去——这个反驳当场被盖掉了。
“天上的光景就要展开的这个节骨眼上,你到底还在犹豫些什么我真是无法理解!琴梨小姐正渴望着海洋啊!来吧,大家一起去做海水浴吧!我会在岸边看着你们的身影的。”
我本来以为巴会提出反对意见,没想到——
“这主意或许不错。”
巴拿起野野香手中的团扇给自己扇风,接着说:
“再怎么说都实在太热了。今天是非例假日,海边的游客应该还不至于多到人满为患。至于那边那个秀……博士的孙子和加尼米德就只要让他们面向旁边别看就行了。野野香意下如何?你会游泳吗?”
“啊……”
野野香开口正准备说些什么。但当她注意到全部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
“唔唔……”
呻吟了一声以后又低下头去。
“那就来做便当罗。”
开朗地这么说完以后,芦荟赶紧走向厨房;琴梨一边喊着“来个长泳一路游到夏威夷去吧!准备罗准备罗!”人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巴下指示要芦荟帮忙让野野香快点站起来,而巴自己好像就这样走回房间去了。
起居室里面只剩我和不知道在痴人妄语些什么的妖怪羊电脑,以及一直盯着月历看而不发一语的凌央。
我看着窗外,不由得喃喃自语:
“夏天啊……”


说到要消暑解热,去市立游泳池不是也行吗——当我想到这点的时候,车子已经在路上奔驰了。
巴那一头被风吹乱的长发正打在我的脸颊上。她在副驾驶座上,我则是坐在驾驶座,我只是坐着而已,实际开车的并不是我。
汽车音响流泄着别无涵义、带有迷幻色彩有流行乐曲子。歌手是加尼米德,作词作曲编曲也是加尼米德,附带一提,开车的也是加尼米德,这头夹在我和巴中间的假羊——
“夏天、海水和泳装!没有比这更令人期待的光景!因着日本四季分明而感受到的这份喜悦!甚至让我想颁感谢状结造物主!神啊!请告诉我您的邮政信箱!”
正以捷舌风叫喊着这之类的话,但是根本没有半个人在听。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巴一直看着左侧车道,坐在后座的芦荟和琴梨好像是真的很高兴能出门似的,兴奋地闹成一团。端庄地坐在两人中间的凌央沉默在凝视着正前方,双唇紧闭。至于野野香,车内到处都不见她的身影,其实是因为她被塞进了行李厢,毕竟这台敞篷车限坐五人。
在上一次与EOS的战斗中半化为废铁的破旧轿车在送到附近的修理工厂之后,已经修复到姑且还能称得上是一台汽车的程度。尚未修复的部份就是车顶,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准备拿来修那部分的钱不够。于是现在这台车才会变成敞篷车在阳光下奔驰着。可想而知,现在当然也没有余力装上车篷。而为了因应雨天,最多只有准备雨衣而已。
我还没有钱和时间去上驾训班,所以现在没有驾照,只是把手摆在自动操作的方向盘上装装样子而已。
加尼米德开车时,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操之过急,总之很容易就无视最高速限。求求你别做出让我因无照驾驶而被逮捕的事情来啊。
“哇噢!是海耶!”
琴梨指向远方大喊着,阵阵潮水味突然扑鼻而来。
已经渐渐可以看到海岸线了。


塔车从宅邸出发,已经过一个小时之久吧。把在这段期间一直以不自然的姿势缩成一团的野野香从后车厢救出来,接着还在拿出行李的时候,琴梨早就像是第一次看到海的狗一样跑掉了。
和在海边招揽生意的老婆婆交涉过后,我们跟着她走,被带到了最前方的店家去。走在前头的是拿着塑胶提包甩个不停的琴梨,牵着野野香和凌央的芦荟跟在后头,最后是巴边用手梳整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边走了进去。
我则是抱着装满了游泳圈、玩剖西瓜用的球棒、代替西瓜的海滩球(没有钱买真的西瓜)等东西的袋子和一直吵着“不要丢下我、带我去啦”的羊布殿后。
天上的太阳就像加尼米德的阴谋一样努力不懈地发光。


搭车从宅邸出发,已经过一个小时之久吧。把在这段期间一直以不自然的姿势缩成一团的野野香从后车厢救出来,接着还在拿出行李的时候,琴梨早就像是第一次看到海的狗一样跑掉了。
和在海边招揽生意的老婆婆交涉过后,我们跟着她走,被带到了最前方的店家去。走在前头的是拿着塑胶提包甩个不停的琴梨,牵着野野香和凌央的芦荟跟在后头,最后是巴边用手梳整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边走了进去。
我则是抱着装满了游泳圈、玩剖西瓜用的球棒、代替西瓜的海滩球(没有钱买真的西瓜)等东西的袋子和一直吵着“不要丢下我、带我去啦”的羊布殿后。
天上的太阳就像加尼米德的阴谋一样努力不懈地发光。
* * * * *
看到换上款式各异的泳装后走出来的少女们,加尼米德感动得浑身发抖的模样,而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毕竟所有人都相当可爱。
“如何?您不觉得这景致非常之美妙吗?我真佩服我自己!”
一副流口水样的加尼米德色眯眯转动着眼球镜头。
“你有什么好佩服的?”
“因为这些泳装的设计和缝制都是由我一手包办的啊。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事先就已经计算过最适合小姐们泳衣并加以制作了。这可是完全依订单所量身打造的高级服饰啊!虽然打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人下过订单……”
我看了一遍五个人身上样式各异的泳装。其他四个人还无妨,野野香的“那件”是没有别的选择吗?
“最适合野野香小姐的泳装就是这件了!不!就只有这件了!就算有再多选择,还是你要怎么说,我的意见都不会有屈服的一天!就算要拔掉我的主机板也一样!”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放在哪里的话,我现在马上就去帮你拔掉。
“不过也不是不适合她听。”
不知为何只有野野香穿的是深蓝色学校泳衣,胸前的白布上写着“三隅”。似乎是因为感到害羞而显得怯生生的野野香被芦荟拉着走,芦荟则是一身格子两截式泳衣,腰上围着大溪地彩巾随风飘扬。她嚷着:
“哇~~海和天空都好蓝好蓝喔!退潮的时候来挖贝壳吧!刚好拿来当晚餐!”
“呀呵!下水罗!”
从更衣室冲出来的琴梨,穿着轻便风横纹泳装上衣和色彩鲜艳的超短热裤——这模样在瞬间划过眼前,接着只看到她一路卷起阵阵沙尘冲到浪花交界处,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就径直游走了。她该不会真的打算游到夏威夷去吧?
“啊~~琴梨!不先做暖身操怎么行呢?野野,你说是不是?”
和大溪地彩巾的花色一样,芦荟的笑容同样散发着浓厚热带气息。
“唔……”
或许是因为沙滩晒得发烫的缘故,野野香跳着脚,任由头戴草帽的芦荟牵着走。芦荟从行李堆中挖出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凌央则是一身颇像獐泳装的荷叶边圆点连身泳衣。
“……”
她伫立在一旁,望着野野香和芦荟蹩脚地跳着收音机体操的身影。那个让人感觉不出她比野野香大上三风、前胸后背不分的平坦身材,和巴与琴梨的发育情况相较之下,再者中间再夹着一个芦荟,该说这构成了绝妙的对比还是……?
巴一边展露她那纤细修长的腿部线条,一边说了:
“那边那位博士的孙子,还在发什么呆?快点准备呀!”
身上布料表面积最少的就属巴了,那是极为普遍的比基尼,颈部绑带式小可爱突显出整体造型重点,稍稍有些可惜的是风衣外套把肩膀和两只手臂给藏了起来。
她准备塞给我的东西是海滩伞和席子。
“是、是。”
我把原先拿在手上的加尼米德交给她,接过那把超大海滩伞和一卷席子。加尼米德被人抱在怀中发出了窃笑,这让巴皱起了眉头,当场扔给凌央,凌央头也不转地接住了加尼米德;她始终面向前言,以虚无飘渺的眼神注视着海面上遥远的另一端。
我开始在沙滩上四处走动,寻找适当位置。


看来我似乎真的成了负责搬运看管行李的人。在海滩伞形成的阴影下,背对着装有便当的重箱,我坐着不动。
上岸回来的琴梨给做完体操的野野香套上游泳圈。
“来!野野!我们一起游到夏威夷去吧!”
话一说完:
“不……了……哇!”
不由分说就带着快哭出来的死库水(译注:学校泳装的缩写音译。)野野香跳进海里。套着游泳圈的野野香就在琴梨强势的打水下朝向外海渐渐远去。
芦荟收起卡式录音机,说了一句:
“我去找点东西回来加菜。不知道有没有海瓜子呢?”
接着就带着一脸微笑,拿着水桶和铲子在滨钱一带挖了起来。虽然我并不认为会有能吃的贝类!不过看她乐在其中的样子,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芦荟所在位置再过去一点的地方,凌央正仰躺在海面上,随波浪起伏漂荡。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她的用意,不过我想她应该也是以自己的方式乐在其中吧。
巴在我身旁,横躺在席子上。头上戴着从芦荟那里抢过来的草贴。
“我不喜欢晒太阳。”
她拿加尼米德当枕头,闭上眼睛。
在巴的陪伴之下望着其他四个与浪花嬉戏的人——严格说来其实只有凌央——的身影,感觉还真不错。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太阳眼镜。这么一来就能够大大方方地观察周围的情状。看来我似乎已经被当成了她们几个人的监护人,当然必须要这样好好监督她们才行,这和加尼米德的色狼心态完全是两回事。
“不准戴。”
巴伸手从我脸上夺过太阳眼镜。
“你八成是想遮住视线好偷偷打量我们吧,可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我好不容易连借口都准备好了的说……
巴戴上那副太阳眼镜。
“这就由我来保管,正好用来保护眼睛防止紫外线灼伤。”
“真可惜啊,您的计谋被识破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这超精密镜头会代替您将大小姐们诱人的肢体鲜明清晰地保存下来作为流传后世的珍贵影像——”
唰的一声,加尼米德呈倒栽葱状插在沙里。巴拍了拍掌心的沙子说:
“你就给我乖乖保持这个模样吧,要回去的时候我会再把你捡起来的。”
电子语音从沙子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
“这是多么粗暴的行为啊!好暗啊!好暗啊,巴小姐!噢噢,沙子从缝隙间跑进来了!镜头受损了!这样子什么都没办法纪录!”
“这种事情不纪录也无妨。”
巴把草帽放到加尼米德屁股上,瞪着我。
“你也是,拜托请不要用有色眼光看着我们。”
那你就把风衣前面的拉链拉上啊。那雪白的乳沟实在让人无法不去在意。
“只要不是有色眼光就可以吗?”
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打从一开始你别看就天下太平了。你还是尽量仰望蓝天吧。”
我望着正用铲子挖滨线一带的芦荟、像水母一样漂浮的凌央、即将消失在水平线的另一端的琴梨和野野香,最后看了一眼正从太阳眼镜底下瞪向这边的巴,我也莫可奈何,就在席子上仰躺了下来。海滩伞的伞缘正随海风摇曳。该怎么说呢……
感觉其悠闲。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以后。
“小秀,帮我擦防晒油!”
我被琴梨命令的口气给吵了起来。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岸来的,刘海正滴着海水,拿着装防晒油的容器伸到我面前来。
“我想拜托你帮我擦背后!我自己构不到!”
“不行!”
巴说了。
“不过是擦个防晒油,要多少我都帮你擦个够。你拜托这个人还得了。”
“谁叫巴既粗暴、指甲又长。小秀的技术一定比较好一点!”
“你以为这个人是什么人啊?”
巴一脸凶恶的表情瞪着琴梨。
“年轻男子啊。”
琴梨大刺刺地回答。
“没错。所以不行。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哎,真拿你没办法耶!”
琴梨在我和巴之间躺了下来。
“巴讨厌男生的个性,从以前就开始了!这个毛病差不多也该改了吧!”
想说“真拿你没办法耶”的人其实是我吧。我对似乎正从太阳眼镜底下瞪着人看的巴问道:
“是曾经有过什么让你从此对男生深恶痛绝的不愉快记忆吗?”
我本来以为她会转过头去不甩我,没想到她叹了一口气以后,深深点头。这真是个意外的反应,我反而稍微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巴以感触深刻的口吻如此说:
“没错。是一个让我甚至希望将它消除,当作从没发生过的可恨记忆。”
接着她像是在仰望天空似地又继续说下去:
“是啊,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十年前?”我回问。
“那是我还在上幼稚园时所发生的事。我和一位男性坠入爱河,甚至还互定终身。”
她用像是舞台演员般的口吻开始叙述了起来。
“以幼稚园小朋友的身份?”
“是的,对方是一起上堇班的……名字就姑且以山之内氏代称吧。但是他在幼稚园毕业的同时就搬家了,只留下一句‘有一天我会骑着白马去迎接你的,在那天来临前希望你能耐心等候。’……而我则是用力点头答应了。”
“原来如此。”我洗耳恭听。
“我们再次见面是在两年之后。我决不会忘掉。就在附近的儿童公园,我偶然看到了山之内氏(假名)!”
“喔喔~~”
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他又再次搬家,回到了这附近来。但是却没有通知我一声……不,这还无所谓,不可原谅的是,他的身旁竟然有一位女性,两人正你依我依地相偎在一起!”
“啊……”我拉高音调。
在我身旁,琴梨一脸就快爆笑出来的笑容。
“对着逼问他的我,他这么回答了:‘哎呀,抱歉抱歉,我和这个人约好要结婚了。不好意思,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真对不起喔。’……就是这样。”
“啊……”我勉强做出回应。
巴一副小题大做的夸张模样,继续说下去:
“……我哭了,哭得泪流满面!泪湿枕畔到枕都变重了。从此以后,我就不再相信逻辑性所说的话了。接下来明白了吗?”
“我非常彻底地明白了。”
也就是说,拜那个山之内氏(假名)推测年龄五岁之赐,在生物学上属男性范畴的一切,甚至包括我在内,巴都一概不信任。
“而且!”巴突然大叫。
还有下文吗?
“那个时候他的对象,就是这个女人!”
巴一说完,手指所指的前方,就是一口白牙也同样炫目夺人的琴梨那张百分百的笑容。笑得乐不可支的琴梨说了:
“说到那个山之内啊,还真令人怀念耶!但不过是个无趣的家伙,才三天我就腻了!”
“琴梨三天就抛弃的男人,我居然有好长一段时间始终惦念着他!在知道这个冲击的事实时,我昏睡不醒。敌人那时就在我的身边露出恶魔般的笑容耶!这根本就是背叛行为!”
“说什么身边,只不过是邻居罢了,我和巴也认识很久了耶!从托儿所那时候就开始了,是吗?”
这两个人好像是青梅竹马。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巴又叹了一口气。
“我真没想到,我们会一直同班到高中。甚至还同样加入正义的一方,成为伙伴。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琴梨啊?”
这么说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话说,巴和琴梨,还有其他三个人都是怎么和家里头的人解释的?就是住进爷爷家里这件事,真不敢相信你们的家长居然会允许。”
巴稍稍翘起嘴巴。
“表面上我们是来接受英才教育的。也就是身为稀世科学家的博士看出了我们的才能,为了发展这份潜能,才亲自指导教育我们。”
琴梨接着说下去。
“这是因为博士在这条街上非常有名啊!大家都很依赖他。因为很好玩,所以我比较喜欢待在这边!而且野野、巴、芦荟、凌央,我通通都喜欢!”
巴瞥了琴梨一眼,继续接口: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离开家,在此同聚一堂。”
原来如此,虽然我早就知道爷爷是个勉勉强强才晋身其中、成败仅一线之隔的天才,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伟大到集附近居民的尊崇于一身。
“先不管这个了!我们来吃午饭吧!我已经饿扁了!”
听到琴梨的话,我看了一下手表。的确是午餐时间。正好就在这个时候,芦荟拎着水桶正要回来。我指示琴梨去把还漂浮在海上的凌央给带回来,并从一直带着的重箱边移开了身体。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6 17:32 编辑 ]


芦荟报告成果。
“没有海瓜子也没有文蛤。”
一看,水桶里头只有一只小螃蟹没头没脑地爬来爬去。芦荟一脸微笑地说:
“看你这样实在太可怜了,等一下就放回海里去喔,而且我看你也不够拿来下饭吧。”
淅淅爬行的小螃蟹这时应该也松了一口气吧。
在财政紧缩的风暴下,装在重箱里的只有饭团。像是计算过似地、大小划一的饭团是出自凌央之手,歪七扭八的则是芦荟和野野香做的。
配菜只有即溶味噌汤。虽然是这样俭朴的一餐,不过不知为何却觉得分外可口,这应该是某种偏颇心态吧……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人数有少。
“对了,野野香呢?”
琴梨嘴里塞满了食物,一边喷出饭粒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啊!我把她忘在那边了!”
“忘在那边……是在哪边?”
“在那一带吧。”
琴梨的食指,笔直指向水平线。
十五分钟后,被琴梨抱着回来的野野香哭丧着一张脸。独自一个人漂浮在离岸有一段距离的海上一定很恐怖吧。她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席子上,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游泳圈。希望她不要因此讨厌海就好了。
琴梨和野野香的组合显然有问题啊!我不禁这么想,今后要注意这点。话虽如此;要让谁和谁搭档才能发挥实力,这也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凌央和琴梨、芦荟和野野香的组合都已经发现问题了。芦荟和琴梨、琴梨和巴,嗯……哪种组合才会是最佳拍档?
“抱歉在各位用餐时打扰了。”
加尼米德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发光。
“事出突然,但EOS似乎又出现了。卡珊多拉自信满满地通知,看样子是已经出现了!”
我们停下了正在啃饭团的手。
“而且这次的EOS不知为何正在高速移动中,反应正朝东北方迁移。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啊……”
“地点呢?”我问。
“出现地点极为邻近宅邸,现在已经在数十公里外的公路上。仍在持续移动中,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有进一步详细情报进来……是,我明白了,看来EOS正是附在幼稚园的娃娃车上一路狂飙。该怎么做呢?”
“还能怎么做?不快点回去不行啊。海水浴中止了。”
“唉……我就怕听到这个答案。好不容易才得以拜见的泳装模样也就到此结束了,接下来好戏才要上场耶……”
就在加尼米德的叹息这背景音乐中,五个人早就已经迅速收拾起行李来。
“快走吧!”巴说。“时间拖得越久,事态只会更加恶化。”
把席子和海滩伞留在原地,我们一行人就像是在躲避海啸似地冲向停在路旁的敞篷车。
“反正我早就料到会演变成这样,就预先混在行李里面了。”
巴从后车厢拿出来的,正是以往战斗用的服装和各式道具。
穿着泳装就这样直接上车的,是除了野野香以外的四人和我及加尼米德。野野香被塞进了行李厢。在关上车厢盖之前;芦荟担心地对野野香问了一句:
“你自己一个人会换衣服吗?”


话虽如此,EOS为什么要劫持幼稚园娃娃车呢?做这种事情究竟是能达成怎样的目的?这年头就连战队特影片都不会搞出这种桥段的喔。
“EOS的目的一直都不明,应该也不会有揭晓的一天。就把它当作是一种单纯的自然现象吧,应该只是偶然出现在娃娃车上罢了。话说我实在对幼儿没什么兴趣。”
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加尼米德那什么鬼癖好。巴她们当然也是无心听加尼米德说话,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各自拿着自己的服装和道具。
就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中车子猛然开动,在加尼米德粗暴的驾驶之下,转眼间海已经消失在身后。结果她们最后就只是把外衣直接套在泳装上而已,加尼米德似乎深感遗憾,不过在敞篷车上穿脱衣服实在太勉强了吧。而且是在狭窄的车内,加上现在还在行驶中,光是要套上去就已经是费尽千辛万苦。
尤有甚者,一上了公路的敞篷车,其车速之猛,让人不由得怀疑,故吉尔斯•维伦纽夫(Gilles Villeneuve)的英灵是否正附身在引擎上。(编注:已过世的著名F1赛车手。)
“喂,拜托你多用点心在安全驾驶上!”
“非常之安全!请相信我的驾驶技术,现在这台车正以世界拉力赛冠军模式操控中。”
“拉你的大头鬼啊——呜哇!”
车子在十字路口以近乎九十度角向右转。虽然我系着安全带,还是挤到了副驾驶座的巴身上,身上还有一半是泳装的巴格外温暖柔软。
“你你你!你做什么啊!快离开我!”
犯人是离心力,如果要抱怨,请你去跟惯性定律说,但我反倒有一点感谢这股力量。
车子进入直线路段后,巴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咄咄逼人:
“下次要是再做出类似抱我的举动来,我会不惜提出告诉!这是间接故意!不折不扣的犯罪!依法应求处赔……啊啊啊!”(编注:法律用语,意指预见其发生、而其发生并不违反本意的状况。)
这次是个强烈的左转。没系安全带的巴当场朝我这边扑来,用力一挤。在横向G力中,巴就像是搁浅的鲤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来。
先不管这个,我比较担心的是后车厢中的野野香。
“喂,你先停一下车!”
“为什么?”
“我担心野野香。她现在应该在里头到处撞个不停吧?”
“看样子是没错。不过不用担心,野野香小姐早就已经昏倒了,我现在正在监控她的身体状况,心跳与呼吸的数据显示出上述的结果。”
“这样子还不需要担心啊?”
“交给我吧!我去把她带过来!”
迅速套衣服的琴梨像是在丢东西似地朝空中扔出滑板,接着自己也跳出车外。在空中踏上滑板的琴梨就顺势降落在柏油路面上,和车子并排滑行了一阵子以后绕到车子后方。
“呀嗬!”
不久后琴梨抱着四肢动个不停的野野香回到原末的位置。她连人带滑板灵巧地跳了起来,在凌央隔壁稳稳落地。在这段期间,凌央眼睛眨也不眨地始终盯着前方看。
我放弃假装开车的举动,回头看后座。
那样子让人充分感受到她到刚刚为止历经了一番苦战。野野香勉强尽了一半人事,将战斗服裹在泳装上,一脸苦恼的表情昏迷不醒。手上却还紧握着直笛,真想嘉许她的一番努力,等一下就算只请她吃根棒棒糖也好。
“哈!好软。”
芦荟开心地替野野香换衣服。在她的身旁——
“……”
凌央默默面向前方。
加尼米德的驾驶方式已经够乱来了,比这更乱来的是交通号志灯。这辆车所到之处一路长绿,不管到哪个十字路口,通通都是绿灯。
“我已经入侵交通管制系统加以控制。附带一提,那辆幼稚园娃娃车行驶路段也同样全线一律统一为绿灯。”
变态羊在仪表板上骨碌碌地转动眼珠。
“我不晓得EOS究意是看中了哪一点才去附在满载幼稚园小朋友的娃娃车上,总之现在那辆娃娃车正在国道沿路失控狂飙中,要是放着不管马上就会发生事故吧,我现在正防止这样的事态发生耶,你们就不能稍微夸奖我一下吗?”
“好棒!好厉害!”
芦荟单手拿着素描簿这么说了。
“那些幼稚园小朋友都没事吗?”
“目前似乎是没事,他们全部集中在车厢后半部。EOS似乎对人类没有太大兴趣。”
以非凡绝伦的速度急速奔驰的老爷车只花了到海边的十分之一时间就回到了我们所居住的街上,一路上几乎没遇到对向车。
“我已经请求警察的协助了。我拜托他们在我方以及娃娃车的去路上阻止碍事车辆通行。”
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感叹怎么会这么便利,幼稚园的娃娃车已经近在咫尺。加尼米车加速和娃娃车并拼,仪表板上的指针现在指到时速一百三十公里。
我伸长了脖子看着娃娃车,那是一辆小型接驳车,幼稚园小朋友和年轻保姆正聚集在车厢后半。至于司机,一看便知他拼了命地想办法操控。
“……又是那个啊。”
车体上长出无数粉红色触手,这等异样的光景是在场几位都很熟悉的东西——早已司空见惯的EOS半透明触手,从打开的窗户传来小朋友们害怕至极的哭声。
“唔唔……嗯……”
听到虚弱的呻吟声,我把头转向后座,野野香配了。她东张西望看了一下四周,最后和我对上了眼后又低下头去。我一边思考对策一边问加尼米德:“EOS的『核』在哪?”
“就在车体中央!这次是属于比较小规模的EOS,但手段十分狡猾,没想到居然会拿天真无邪的小朋友们当盾牌,这么一来就没办法从外部攻击了。”
“也就是说,必须到娃娃车上去将之击溃才行罗。”
“看来只有这个方法了,但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上车去。”
让车子逼近娃娃车这个做法太过危险。如果娃娃车突然切换方向的话,从车体尺寸差距判断,肯定是我方会被撞飞。话虽如此,就算要等它汽油耗尽,非但不能保证油箱见,娃娃车就一定会停下来;而且那时候娃娃车也很有可能会驶离路面当场撞车,总之现在时间相当紧迫。
在我还在思考时,琴梨一派轻松地开口了。她对野野香说:
“来,走吧!”
“咦咦!”
还来不及阻止她们。
琴梨抱起刚从昏迷中清醒的野野香,从时速一百三十公里的车上跳了出去。
“嘿呀——!”
发出“呜咽——”之类的声音的,是野野香的哀号啊……
非常不巧的是琴梨似乎不晓得惯性定律的样子。一路奔驰的娃娃车这时正好开到天桥前,奋力一跳的琴梨(以及被抱住的野野香)就这样以时速一百三十公里撞上了天轿。
我想我是听到了一声巨响。我急忙往后看,隐约看到抱着野野香的琴梨和滑板像是被撞飞了出去似地落下。总觉得刚刚发出的撞击声非同小可。
“喂,加尼、加尼!”
“拜托另用那种像是甲壳动物的略称叫我好吗?如果你要问那两个人的话,她们都没事。D操纵器的抗冲击护盾正展开中。撞得再厉害也只是轻度碰伤而已。只不过野野香似乎又昏倒了。”(译注:日文中“加尼”音近“螃蟹”。)
从昏迷中清醒一分钟后又再次昏倒,这遭遇真是让人同情,等一下就算请她吃份三层冰淇淋也好。
就在我看着面对素描簿,口中“嗯~~~”的念念有词的芦荟时,上天的启示降临到我的脑中。我将灵感化为言语。
“芦荟,拜托你画梯子,尽量画个看起来牢靠些的。”
芦荟杏眼圆睁地望着我。
“嗯!”
她点头,开始动笔作画。
巴将竹刀架在肩上,进入老僧入定的境界,凌央到歪着头,手上拿着毛笔一动也不动,我也试着向凌央提案。
“总之拜托你想办法让娃娃车的速度慢下来,这样下去根本就没办法上车。”
凌央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我。虽然我并不认为她有点头表示答应,总之凌央按了一下战斗服前面的扣子,启动D操纵器『鸠凯林』,就直接提起手上的笔在空中挥毫。青白色的轨迹形成文字。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发光笔画,看来好像是一笔画写成的“时速限制”四个字。也不见凌央的指示,飘浮在空中的“时速限制”就突然飞上天朝娃娃车直冲过去。覆盖在一层粉红光芒下的娃娃车表面瞬时发出一阵青白色闪光,接着娃娃车突然减速。加尼米德为了让相对速度随时保持为零,猛然控制煞车,我们的时速也从一百三十公里瞬间降为四十公里。
“哇——哇哇!”
在后座摊开速描簿作画的芦荟当场朝车子的先进方向扑了过去,她的头正中我的后脑勺。咚的一声!痛毙了。
凌央也向前飞了过来,身体卡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这次只有系着安全带的巴一人平安无事。
“接下来只要搭上娃娃车将『核』破坏掉就行了。”
巴甩着一头长发,高举竹剑。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实在没办法接近,非得想办法解决掉触手不可。”
娃娃车上冒出既像藤蔓又像管子的荧光粉红色半透明物体,就像随波摇曳的海葵一样晃动着。就算勉强跳过去,下场也只是被这些触手给一打倒吧。
况且,这些女孩的能力不能连续发动。巴的口头必杀技要保留到最后给『核』来个致命一击,凌央的毛笔字也已经用掉了,芦荟还得让她画梯子才行……
“呀嗬!抱歉来迟罗!小的来也!”
从汽车音响传来琴梨开朗的声音。我一看后照镜,上头映着正踩在滑板上以风驰电掣之势追了上来的琴梨!以及她拎在其中一只手上的野野香两人的身影。我马上开口。
“琴梨,野野香现在清醒吗?”
“嗯?野野,你醒着吗?”
“哇哇哇哇……”
这真是太好了。我对着全部的人说了:
“野野香就用精灵犬攻击EOS的触手,在这段期间芦荟就在娃娃车和这辆车之间搭起梯子,巴就经由梯子入侵娃娃车,将『核』打倒。这个作战计划如何?”
“……算了,也好。”
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这么回答了。
“听到了吗?野野香、芦荟,你们就照我刚刚说的做。”
“是~~”
一边画图一边回答的人是芦荟。野野香没有答腔,取而代之的是送来了阵阵断断续续的吹奏。
橡实啊滚啊滚啊载浮载沉。(译注:日本一首关于橡实的童谣歌词。)
每当琴梨的滑板撞上颠簸的柏油路面时,就会传来一阵声响。不过,三只精灵犬同样也飞在空中,抓着野野香的琴梨紧跟在娃娃车后方。琴梨虽然笑得很开心,不过对被迫搭上时速四十公里滑板的野野香而言,这只会是个恐怖的体验吧。
野野香操纵的『史姬拉』『莱拉普斯』『赛伯拉斯』这三只狗以还算认真的飞行方式袭击娃娃车上冒出来的EOS,精灵犬们撞上的那一瞬间,EOS的触手当场消失,虽然放着不管又会再生,不过现在只要能争取时间就行了。
“完~~成了!”
在芦荟发出欢呼声的同时,素描簿团团包围在一阵光中。接着不停扭曲,渐渐改变形状,当形状再次固定下来时,矗立在芦荟面前的是……呃,应该是梯子吧,不过感觉比较像画坏的抽大头签。
“嗯咻!”芦荟正要把由两根纵线和数条模线所构成的抽大头签状梯子架到娃娃车上,没有比这看起来更惊险的事了。
“凌央,你也去帮忙。”
听到了我的请求,一直在前座夹缝中没有丝毫动静的凌央这才起身。她默默用手撑住芦荟的梯子。
“动作快!芦荟小姐的实体化能力,持续时间平均只有三分钟。”
一边听着加尼米德的提醒,我朝巴点头示意,巴以认真严肃的表情解开安全带。
“那我走了。芦荟、凌央,你们可千万别放手喔。”
巴把竹刀插在背上,手攀住梯子。野野香的奋力演奏正透过音响喇叭传来。只不过那由直笛演奏的曲调却是上气不接下气,精灵犬的动作也显得同样迟钝。
“巴!”
我不禁开口。
“你小心点喔。”
一头长发在风中飞舞的少女头也不回地说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更重要的是,你可千万别往上看这里。知道了吗?”
她只留下这句话,就慎重地爬起梯子来。在她的去路上,正在和三只精灵犬缠斗的EOS触手们就等在前头。值得庆幸的是娃娃车车窗是开着的,这么一来就不需要打破玻璃。
从打开的车窗,依旧传来阵阵小朋友们不安惶恐的哭声。
巴的衣服下摆不停地随风飘扬,她就这样一格一格爬上横七竖八的便桥。绕圈子飞行的精灵犬们正在援护巴,但是看来野野香也撑不了多久。
“你放心吧!”
琴梨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不知不觉间,拎着野野香的琴梨来到了车子旁边。
“巴从以前就很可靠!这点我可是很清楚喔。不管她嘴上怎么说,该做的事,她一定会确实完成!”
琴梨咧着一张嘴,露出满面笑容。
“不过除此之外她就什么也不做啦!”
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这句多余的话,巴摆动着一双长腿,上半身塞进了娃娃车内。这时EOS的触手缓缓举了起来,就像是要打死碍眼的虫子一样。
“巴、快啊!”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一旁的精灵犬像是在抗议超时加班似的明灭闪烁,一副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芦荟的梯子也一样。
在千钧一发之际,巴滚进车内,EOS的攻击挥空。
从这里无从得知幼稚园小朋友们有何反应,不知道他们看到突然从车窗爬进去的巴究竟做何感想,总之哭声好像是停止了。
巴在娃娃车里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她目光毫不松懈地瞪着车地板。
“加尼米德!『核』在哪里?”
“就在巴小姐所在位置正下方三十公分处。”
一听到加尼米德的回答,巴的身体旋即发出磷光。
接着是一道闪光。
巴喊出听似“超烈龙击虎虎虎大河斩——!”的招式名称同时,将反手握住的竹剑用力插入娃娃车地板。
在那一瞬间,盘据在娃娃车外围的浅紫红色触手群就在同一时间开始崩溃,宛如化为粉尘的玻璃般细碎地闪耀着光辉,接着消失而去。唯有这个画面总是如此庄严而美丽。
“确认『核』已经消灭了,人类重新取得控制权。巴小姐,麻烦请您转告司机先生:You Have Control。”
“我明白了。”
巴做出简短回应后走向驾驶座。那个身影,再怎么排除个人主观影响,看起来都显得如此英勇。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6 21:00 编辑 ]


娃娃车缓缓停在路边。车门打开,戴着黄帽的小朋友们翻滚似地下了车。巴也下了车,她的两只手上各挂着数名笑容满面的幼稚园小朋友。巴一脸不知该做何表情的表情。这种时候只要很平常地笑一笑不就好了吗……
从率先停下来示意娃娃车停车的敞篷车上,芦荟也冲了出来。
“真是太好了。刚刚大家一定很害怕吧?”
芦荟也被小朋友们团团包围住,甚至还有人扯着她的衣服。这时一路让滑板喀啦喀啦作响的琴梨紧急煞车。
“嗨,各位!你们好吗?”
琴梨把手上的野野香放到地上以后,加入了挤在小朋友堆中的巴和芦荟的行列。
“大姐姐,谢谢你们~”
小朋友们齐声说道。野野香也在转眼间就被好几个小朋友缠住,她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这也难怪,她平常根本没机会被人家叫大姐姐啊。
至于凌央——
她就站在背靠着加尼车看着她们的我的身旁,一动也不动地伫立着。
“你要不要也一起过去?”
凌央似乎没听到我这番话,她只是一直盯着看而已——不过,那有如大理石制天使像般的侧脸似乎稍微起了一点变化。
从她的双唇间仅露出一瞬的白色部分,该不会是虎牙吧?但在我确认之前——
“凌央也来嘛。大家都好可爱喔。”
在芦荟的带领下,凌央也埋没在黄色帽堆中。在小朋友们之中摇摇晃晃的凌央还是一样面无表情,茫然发愣的样子。虎牙应该只是我看错了吧?
琴梨就像在表演杂耍似地把小朋友抛起来,随即搏得一阵欢呼,野野香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巴的脸颊不停抽动;芦荟则是推满了笑容,不停地摸着那些特别可爱的小朋友的头。
* * * * *
一边向舍不得道别的小朋友们挥手,敞篷车一边回转。由于琴梨的一句“我还游不过瘾!饭团也才吃到一半”,我们再次前往海边。
“那么各位,到海岸为止,请各位好好享受这趟舒适快意的兜风。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请陶醉在我这美妙的歌声中吧。歌名就叫做『海岸线缪思』,是投入了我全副灵魂的爱之歌。”
汽车音响发出了荒腔走板的电音演歌,当然还是没有半个人在听。
巴戴着墨镜的脸转向左边说着:
“这一次我实在是努力过头了,我非收取额外费用不可。况且,我也还没体验过海边店家吃着既乏味又昂贵的调理包咖哩这种所谓去海边不可或缺的应景活动。”
“我想吃炒面~~”芦荟说。
“…………”凌央的反应。
我问不到野野香的意见。因为她人又回到后车厢里去了,等到了海边,就请她一客刨冰吧。
话虽如此……看来我得认真考虑找个打工了。
* * * * *
话说,促成这次海水浴的凌央那一声“海”,根据之后听到的结果显示,她当时想说的似乎是:
“今天是个热到想要带猫去海边和黑尾鸥比叫声的日子,明明就还是六月。”
她到底是如何把这段话省略为“海”一个字的?追根究底说起来,这段话究竟有什么意义完全没人知道?不过这趟来海边并没有来错,所以就算了吧。
那么接下来,下次我们一行人又要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要到什么时候爷爷家里的冷气才会修好呢?夏天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到了暑假,她们有打算回家里去吗?
还有——爷爷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我一边看着五个人的吃相,一边想着这些事。


第四话 『微笑止痛剂』


我与五人一羊的共同生活也已经进入第好几个月了。每天早餐时间总是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今天也是同样的光景。
“吃饭了!”
笑嘻嘻地扯开嗓门大喊的人是琴梨;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的凌央凝视着不知何方的空中;再过去一点的位置上,巴将眼睛凑近了早报,正在看报纸。
那三个人一到饭厅就马上坐到椅子上,丝毫没有打算站起来的意思。于是会帮我做早餐的就剩下两个人,当然就是芦荟和野野香了。
“野野,盘子很烫很烫,你要小心点喔。”
芦荟从我手中接过盘子,再递给野野香。附带一提,芦荟的工作就只有这样。
“哇……”
野野香用那双紧张得发抖的手端着盘子,动作僵硬、步履维艰地走向餐桌。
话虽如此,早餐是吐司、煎蛋和优酪乳这三样,负责料理的只有我一个,芦荟和野野香只是在厨房和餐厅间来回端盘子上菜而已。
野野香身高不及流理台,让芦荟做事又太危险,巴就算拜托她也不会帮忙;凌央则是完全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至于琴梨,她不如什么都别做,事情才会顺利进行。所以今天我还是围着和我一点都不搭的围裙做早餐,老实说我也早就习惯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早餐的内容总是一成不变呢?”
巴的视线离开了体育新闻版,一脸正经的问。
“偶尔来顿豪华一点的早餐应该不为过吧?一直反复荷包蛋、煎蛋卷和美式炒蛋这三样,我也差不多要吃腻了。”
就算你这样要求,我其他的拿手菜也只剩下水煮蛋而已。
“除了蛋以外不是还有其他东西吗?像是牛角面包、土耳其咖啡、凯萨沙拉等等等等。”
牛角面包还另当别论,我根本就不晓得另外两样的作法。况且我最重要的莫过于成本效益。爷爷的存款所剩不多,拜托你也为我这样精打细算的苦心设想一下。
“要是不顾虑到我们的美容和健康问题,那怎么行呢?最近我总觉得自己的头发失去光泽,唉,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面对不轻易善罢甘休的巴,我也只能耸耸肩。
“唉,天晓得。”
根本无法期待能冒出什么特别的早餐来才是,要是她愿意自己动手做的话那还好,然而那只是永无止尽的梦想罢了。就在我想到爷爷发明的东西里是否有自动调理装置时。
锵的一声响震鼓膜。一看,野野香刚刚端在手上的装荷包蛋盘子翻倒在地、她自己也跌倒了,不过发生顺序好像说反了。
凑巧的是那正好是巴的份,巴尖锐的声音随即响起。
“野野香!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呜呜……对、对不…起……”
野野香惶恐地缩起身体。巴继续说:
“你向我道歉做什么?要道歉就向生了这颗蛋的鸡道歉!”
野野香一边哭、一边朝掉在地上的荷包蛋深深低下去。
“对、对……对不……”
芦荟在野野香身旁蹲了下来,捡起翻倒的荷包蛋。
“没关系、没关系。鸡妈妈一定会原谅你的,只要好好拜托它,就会再帮我们生蛋的,这个就给喵喵们吃吧。好不好?”
“……唔唔唔。”
“鸡可能无所谓。”
我指出问题点。
“冰箱里已经没有蛋了。刚刚那是最后一颗。”
这时芦荟提议。
“对了!我们就各分一点给巴吧!”
“咦?已经没了喔!”
琴梨好像早就一口吞下荷包蛋了。
“你也不早点跟我说!对不起啦,巴!”
“我根本就没指望过你。”
巴不悦地说完以后,神色怨恨地看着地板。有几只从院子跑进来的猫,早已期待万分地等着这颗蛋会如何处置。
要安慰手撑在地上、泪眼汪汪的野野香也是一大难题。巴转过头去,凌央也只是一味地注视着自己的盘子;说到琴梨,不晓得是不是对周遭的情况浑然不觉,总之她早已将早餐一扫而空,正准备离开座位。
“我吃饱了!拜拜!我早上还有练习!”
“对了,你之前说你是参加什么社?”
琴梨精神百倍地回答我:
“长曲棍球(lacrosse)、女子足球和雪战同好会!偶尔还会去田径社!今天是哪个咧?反正去了就知道啦!”
话一说完,她全力冲刺出了饭厅,就这样直接跑出玄关,只留下一阵旋风。
“野野,你快吃吧。不然又要迟到罗。”
“呜呜……”
芦荟帮颓丧的野野香把面包撕成小块,接着又对凌央说:
“凌央,准备好去上学了吗?有没有忘记带什么东西?要先确认过课表才行喔。”
“…………”
凌央一言不发地盯着芦荟,点了一下头,又继续慢慢咀嚼。
巴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始终面向旁边,就这样离开了厨房。她一向都会把自己餐具拿到流理台,但是今天却留在原位。我叹了一口气,把琴梨和巴的盘子叠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吃完早餐的芦荟等三人在玄关到齐了,芦荟一脸春阳般的笑容,牵着野野香和凌央的手。包包挟在腋下,带着两个人——这副模样也是每天早上惯例的光景。
“路上慢走。小心车子喔。”
鞋柜上的羊偶骨碌碌地转动眼部镜头这么说了。芦荟还以微笑。
“嗯!小加。我们走罗。”
芦荟转向我。
“那,小秀,我们出门罗。”
她轻快地说完以后,芦荟和野野香、凌央这国中部三人组就走出了爷爷家大门。
目送她们以后,我想自己差不多也该准备去大学而转过身时——
“嗯?”
鞋柜旁摆着一样十分眼熟的东西,那是芦荟一直随身携带的厚重精装书,不时成为她迟到原因的植物图鉴。
“怪了,她从来没忘过啊……”
被遗忘在玄关的一本书。
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今天发生事件的前兆。


我在大学餐厅吃饭时,别在领口的徽章传来熟悉的旋律。我敲了一下徽章顶端,音乐骤然停止,接着一个电子语音说话了。
“我是小加。您是小秀吗?”
“我要挂断了。”
“那可不成!就是因为有紧急事态发生才特地通知您的啊。”
“反正又是怪物出现了吧。”
“不是。”
加尼米德的声音中隐约挟带着哀愁。
“芦荟小姐似乎在学校里昏倒了。请您务必尽快赶去。”
“芦荟?不是野野香?”
我边说边站起身来,一手拿着吃到一半的鸡肉奶没拉面汤碗,和上同一堂课的同学挥挥手,就离开了。
“没错,正是芦荟小姐。刚才从学校那边来了通知,症状似乎不是那么严重,不过……”
“是什么病啊!我根本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病症!”
“并不是肉体上的疾病。可别小看我的身体监控系统,我可以确定芦荟和任何疾病都无缘。”
“那怎么可能会昏倒!”
“您说得没错,所以我非常担心,担心得无法自拔,于是我现在正一路飙车前去接您。啊啊、芦荟小姐……要是她有个什么万一的话,我说不定会启动屋子的自爆装置。”
“拜托你千万别那么做。应该说,别把那种东西装在家里头!”
在走到餐具回收区前,我就把拉面吃完,接着一路冲向校门口。
加尼米德紧急煞车,和我抵达校门口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准备坐上这半调敞篷车的驾驶座时,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羊布偶当场映入眼帘。
“……你是怎么上车的?”
“用、爬的。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加尼米德从羊角底下伸出机械臂,比出万风的手势。我想像从玄关一路蠕动爬行到停车位的羊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您那是什么反应!枉费我面对猫咪半路的挑衅时仍不忘必死决心!更要紧的是,您看!芦荟小姐亲手缝的这身模样都被弄成这么脏了!”
“我知道了,你快开车啦!”
在我系上安全带的同时,由加尼米德所操控的敞篷车,引擎像是接上了氮气钢瓶似地猛然发动。我和加尼米德就这样一路无视所有交通法规,赶往芦荟她们就读的女校。
几分钟后,肯定让轮胎磨损不少的恐怖兜风结束了。我有些一拐一拐地下了车,仰望眼前井然有序的校舍,是间感觉不错的女校。真不愧是制度完善、从幼稚园到大学部全都一应俱全的学校。
“拜托你放开我。”
“我不要!”
加尼米德吊在我的一只手上,都是因为它的机械臂硬抓着不放,还惹来警卫怀疑的眼光。要不是这两个人来到玄关接我们的话,警卫肯定不会放我们进去吧。
“芦、芦、芦荟她、芦荟她、芦荟她她……”
不知所措、随时要哭出来的野野香,以及——
“——”
始终保持沉默的凌央一路带着我走进去,我这还是第一次进女校,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下午的课似乎还没开始的样子,一旁国中部的学生们各自以好奇的眼光看着我们。投向加尼米德的目光让人如坐针毡,只是这样一直默默地走,感觉也很尴尬,于是我试着发问。
“听说芦荟昏倒了?”
“芦……她……是、是……”野野香回答。
“——”凌央沉默。
“那,芦荟现在在哪里?”
“保、保健……保……”
“——”
“是保健室啊。”
“……是、是在……室…”
“——”
在进行上述的问答时,就来到了那间保健室。凌央脸上不见一丝犹豫的神色,她直接拉开门,用那双干冰似的眼睛仰望着我。
芦荟睡在一张白色的床上。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现在正闭着,抿着的嘴呈波浪状,睡得正香。
回转椅嘎吱作响一阵,一身白衣的年轻女校医转过身来面向我。
“你……不是挂川同学的哥哥吧?啊,你是小秀!”
为什么她会知道呢?就在我摸索这个问题的答案时,对方先开口了。
“挂川同学还有三隅同学来这里的时候,总是把你的事挂在嘴上喔。”
芦荟还另当别论,野野香话多的样子还真是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校医要我坐下以后,说了:
“谢谢你,雪崎同学,忙到这里就好了。三隅同学也是,你们都先回教室吧。”
“秀……那个、那个……”
野野香双手合十,嘴唇颤抖不已,眼中泛起泪光,我朝她点点头。这时,茫然伫立的凌央手上多出了一本不知本来藏在何处的簿册。
“……”
她翻开其中一页给我看。写着“病情稳定”。她又继续翻下去,接着是“健康第一”、“合家平安”等四字成语,最后——
“拜托你了。”
她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以后,非常优美地行了一个礼,接着不慌不忙走向担心得不知所措的野野香,牵起她的手,出了保健室。
“这么相亲相爱是件好事呢。”
女医生笑眯眯地发表意见,再次面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我。
“关于挂川同学的病情——”
“呃、是。”
我试着甩开加尼米德的手,同时勉强做出回应。它就是不放开。
“她同时并发轻微发烧、腹痛、头痛、晕眩、心悸等症状,我已经先让服下镇静剂了。”
“请问病名是什么?”
我最在意这点。女医生似乎觉得很有趣似地看着我和加尼米德,一边回答: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是压力。”
“压力……?”
“对。这病是心因性的。对挂川同学而言,这就像是她的宿疾一样。”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一边瞪着加尼米德,一边喃喃自语。羊的镜头转了一圈。
“唉呀,是吗?去年也是平均每几个月就被抬进来一次耶……啊,这么说来,升上二年级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发作呢。我还以为早就痊愈了。”
校医女士看着芦荟的睡脸,露出了微笑,接下来看着我,又笑得更开心。
“挂川同学现在是住在逆濑川老师那边吧?你是他的孙子吧?”
“嗯,是啊。”
“大家处得还愉快吗?刚刚那两个人,还有高中部的那两个人。”
一点都……不愉快。我想起早上的风波。不过至少芦荟和其他人应该都处得还不错。
听我这么说完以后,校医女士开口了。
“挂川同学一直都保持微笑吧?在学校也一样,她就是以这种方式来散播光与热给周围的人。”
“她这种个性常常帮了我很大的忙。”
“可是,长期维持发光发热的状态,是会造成很大的负担的。”
我本能地将视线投向芦荟的脸。
“也就是说,有时候芦荟其实是在勉强自己笑罗?”
然而女医生摇了摇头。
“可以肯定那都是发自内心的笑。挂川同学的笑容,不论何时都没有一丝虚假,可是她在无意识中还是会有心痛的时候。”
这么一说我就想到了。
“如此说来……芦荟在学校该不会也是都扮演一些像是仲裁、或是劝人家和好之类的角色吧?”
“你脑筋挺灵光的嘛。你说的没错,在挂川同学开朗真诚的笑容打动下,只是因为一点点不愉快就吵架的那一方反而会觉得自己很愚蠢,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
“还有……”
女校医稍微放低音量。
“你知道挂川同学家里的情况吗?”
这么说来我对她们的事情一无所知。
“挂川同学的父母都专注于工作上。父亲已经到国外出差多年,母亲似乎也是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回家;所以当我听到挂川同学到逆濑川老师家寄宿的时候,我个人是觉得这样应该会比较好。”
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话说回来,听到爷爷被人称做老师,耳朵挺不能适应的。
女校医发出了高雅的笑声,站了起来。
“你可以在这边待一下吗?我等一下有会要开,挂川同学就麻烦你了。我想她等一下就会醒过来,帮我转告她说今天可以先回家没关系。”
呃,该怎么办呢……
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女校医已经拿起床上的文件,走出保健室了。
总之我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双手环胸。
就在我望着芦荟那张即使睡着了仍像是在笑的脸庞时……
“真是惹人怜爱的睡脸啊。”
要是一直装成是布娃娃,那该有多好啊。偏偏加尼米德却说话了,这死家伙到底要抓我的手抓到什么时候。
“睡在保健室里的芦荟小姐,噢噢,真是美妙啊。这完全有别于一般的状况。正因为是在学校这样的场所,我所有的感知器才会从这个空间充分感受到这个状况的特殊,您不这么认为吗?”
“你在病人面前说这什么话啊。”
“您才是,持续沉睡的芦荟小姐就在眼前,您还在犹豫些什么呢?现在四下无人,这间保健室里面只有单独的两个人,加上芦荟小姐现在正化身为睡美人,您该做的只有一件事。希望您不要违背我的期待。”
“谁管你啊,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并不知情。实在非常抱歉。”
加尼米德的声音消沉了些。
“不过,其实只要好好想一想,事情就显而易见了。即使在我等居住的大宅中,仍旧有隐形的精神性冲突,巴小姐个性神经质,野野香小姐又是那副德性,琴梨小姐天真过头,凌央小姐完全不懂看人脸色。就是因为有芦荟小姐在,五个人才能和平相处至今,我这么说并不为过吧。”
“虽然我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
“这次是我们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得想办法做点什么才行。”
不过该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照顾病人。来,快行动吧,现在就是您和我一起充分照顾芦荟小姐的时候了!”
“好了!你给我安静一点啦。”
我看着芦荟那张非常适合“睡得香甜”一词的睡脸。那张脸就像是在阳光充足处缩成一团的猫似的。那那合不拢的嘴唇更让我强烈如此觉得,她的表情平静得让人全然不觉得她是因压力而昏倒。

“……”
芦荟一直戴在头上的发夹就放在枕边,看起来像是一颗橙色的球。我一时兴起拿在手上,仔细一看,那好像是某卡通人物,造型类似柳橙装上手脚。摸起来的手感像海绵。
“让你操心罗。”
我的这番喃喃自语,居然得到了回应。
“没这回事喔。”
我往下一看,芦荟的眼睛带着笑意,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
“那个是从瓦伦西亚(Valencia)星系来的宇宙人柑橘君喔。纯手工,借我一下。”
从我手中接过似乎是叫柑橘君的玩意儿,芦荟突然换了个说话口气,说起话来。
“哟,芦荟。你为什么躺着呢?”
似乎是当自己在表演腹语术。
芦荟:“嗯,柑橘君,那是因为肚肚稍微有一点痛了起来。”
柑橘:“那可真是不得了,你不要紧吧?芦荟。”
芦荟:“我不要紧喔,睡一觉就好了。”
柑橘:“真是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芦荟:“嗯。”
柑橘:“万岁。”
芦荟:“嗯~~~~~”
芦荟似乎已经想不到后续。她歪着头,似乎在思考接下的台词。轮到我开口了。
“你真的不要紧吗?”
“嗯,全好了。”
虽然芦荟嘴上这样说,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完全康复了的样子。或许是药效的关系,芦荟的眼神总显得有些茫茫然的,我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确实还有点烫。
“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就醒来了?”
“刚刚,就在小加说什么‘付出袋子’的时候。”
芦荟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坐起上半身。把柑橘君夹回头上以后,准备下床。途中脚步一个不稳,我赶紧扶住她。
“还是回去休息会比较好。”
我点头同意加尼米德的提议。
“就这么做吧。能走吗?”
“呖,不过得先去拿书包。”
她蹒跚的步伐真是让人捏一把冷汗,我叫住芦荟,最后决定听从加尼米德“就一路背她到车上如何?至于书包,拜托凌央小姐就行了。嗯,这样最好!”的一席话。
“咦~~?真的好吗?我真的很重很重喔。”
“别想太多。”
而实际上,芦荟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重。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7 21:04 编辑 ]


多亏有先指示加尼米德要它尽可能开得慢一占,老旧轿车这回可说是破天荒头一次以安全驾驶的姿态回到了宅邸。我再次背起芦荟,带她回二楼房间,一爬上楼梯……
“对不起喔,小秀。”
芦荟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了。
“你又没亏欠我什么,根本不需要跟我道歉。”
“可是,学校的课……”
“反正下午的课我本来就打算翘掉,你就别在意了。与其因为EOS出现而被叫出教室,这还让我觉得自在多了。”
我在挂着写有“芦荟家”的牌子的门前把她放了下来。
“听好罗,换上睡衣以后就躺着休息。对了,你午餐吃过没?”
“还没。”
“那我去煮稀饭过来,味噌口味的可以吗?”
“嗯,随便什么都可以唷。”
芦荟开心地点头后,进了房间。在门关上前,我听到了一个小小的说话声。
“谢谢你。”


让芦荟吃过稀饭后,我和加尼米德待在厨房。
“问题尚未解决。”加尼米德说着。
“这我当然知道。”
一边把冰块扔进塑胶带里,我一边思考着。
看样子,芦荟在无意识间累积的压力会让她周期性倒下,如果本人有意识到这点那还另当别论,但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会不晓得舒解压力的方法。问题不是在芦荟身上,而是出在周遭的人身上。现在这个情况,离她最近的周遭就是在这幢宅邸里面。我想起今天早上的口角。
“不能再让那种事发生啊……”
有必要让全体成员意识改革。巴应该要更坦率、琴梨要更用心听别人说话才行,凌央则希望她能更明白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野野香需要锻炼出不为小事轻言落泪的强韧精神……
“总觉得行不通耶。”
“在还没开始前就说行不通怎么可以,得先试试看再说。”
“是没错啦。不过,像是温柔婉约的巴、或是深思熟虑的琴梨,这根本让人难以想像。”
“其实我也无法想像。况且,大小姐们就是因为各自拥有那样的个性,才会展现出魅力光彩。要把这么难能可贵的个性给抹灭掉还真是令人惋惜。”
“问题是,首先我连要怎么做都不晓得。”
我叹了一口气,用橡皮把装了冰块的塑袋口束起来。
“我想试看看头上放着碎冰睡觉的感觉。”这是芦荟的要求。她指的应该是冰袋吧。
“算了。现在就先专心照顾芦荟。喂,温度计在哪?”
“根本不用那种东西,用我的热感应器,量体温绰绰有余。”
“这是心情上的问题,用温度计才比较会有被人看护的感觉吧。”
在脸盆里装水、准备毛巾。就这样,我准备好了一套看护用具,就在我抱着这些东西准备到芦荟房间时……
整栋屋子里警报声大作。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7 21:03 编辑 ]


霎时我茫然杵在原地。不用思考我也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啊啊……”
就连加尼米德也不似以往,声调中带着些许悲伤。
“居然是在这种时候,接下来我本来还打算要慢慢地、彻底地纪录整个看过程耶……”
“先关掉警报再说!快点!”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停止。我把看护用具放在地板上,抱起加尼米德,赶往地下室。一冲进作为司令室的地下室,墙上的巨大荧幕正显示出附近这一带的地图。其中一个地点正闪烁着红光。
“无庸置疑,这是EOS。已经是具象化、属于比较大型的……还有,这是……”
我感觉到背后有人。不待回头,我已经知道是谁。
“得赶快过去才行!”
身穿睡衣的芦荟站在门口,神情恍惚,倚着墙。我连忙摇头。
“这种时候你就好好休息没关系。靠其他四个人应该也是有办法解决的,之前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不是也这样撑过来了吗?”
“但是看来这回可能行不通了。”
加尼米德说。
“请您仔细看看EOS的出现地点,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在问之前可以先说明一下吗?”
“那我就简单扼要地说明一下。这是从正好飞过上空的观测卫星所盗取到的照片。”
画面切换后,出现了一幅奇怪的情景。乍看之下不是很清楚大小,只看得出是个淡粉红色的圆。但是一旦掌握到比例尺以后,马上就会理解到那个圆圈出奇巨大,粉红色的圆旁边的房屋,就像是小小的垃圾一样。
真正的问题是在于覆盖在一片粉红色之下的部分。
“不会吧?”
“正如您所见,这次EOS出现的地点,正是我等刚才所待的地方,也就是芦荟小姐她们学校的校区内。不如说是整个校区可能比较贴切。不管是高中部、国中部、大学部,全部都在EOS的包围中,以一般的手段是无法进出的。”
芦荟脚步蹒跚走到我身旁来,稍微有些发烫的手指抓着我的手腕。
“EOS应该是呈巨蛋状覆盖住整间校园。要打破这表面,必然要藉助大小姐们的道具以及D操纵器才行。”
不待加尼米德全部说明完毕,我就已经理解了。除了芦荟以外,能够攻击EOS的其他四人,现在全部都包围在淡粉红色巨蛋内侧,而她们的道具和D操纵器全部都在——
这里。
而唯一不在包围内的,只有芦荟。
“我去换个衣服就过来喔。”
芦荟一边开朗地说,一边以蹒跚的步伐,走向那扇通往更衣室的门。
* * * * *
由加尼米德操控的车子在路上疾速奔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芦荟照例穿着那套战斗服,抱着素描簿,静静地闭着眼睛;我盯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象,那个由荧光粉红色所形成的巨蛋顶部已经清晰可见。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加尼米德突然如是说。
“要是五个人全都被关在EOS内侧的话,我们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能够打倒它们的就只有这几位大小姐们,而且一定要靠道具才有办法……”
我对仪表板上的加尼米德问道。
“这次的EOS就是看准这点而来的吗?”
“目前尚无法确实EOS是否拥有目的意识,不过如果这是偶然的话,未免也太刚好了。就连身为一介机械的我都不由得打冷颤。拜芦荟小姐倒下之赐,我等世界的命运尚系于一线希望之上而免于破灭。”
我所在意的还不只这样,如果EOS是有意将芦荟她们五人就读的学校作为目标的话,那么EOS的目标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她们五个人。
以往的EOS比较像是天然灾害,出现模式随机,也不挑时间地点。或许现在已经开始产生变化,EOS开始明确地察觉到芦荟她们是‘敌人’了吗……?
我用力甩头,这种烦恼最后往往只是沦为杞人忧天而已。惟独现在,就让我暂且相信这次也是这样吧。
“抵达目的地了。”
语毕,加尼米德停下车子。


从近处看根本无从掌握全貌。总之就是很大,差不多跟座小山一样!刚才还是校门所在的地方,如今似乎是在呈曲面状的粉红色障壁的另一端。
“里面的人都平安无事吧?”
“关于这点,现在我们也只能祈祷了。不过这个巨蛋状EOS虽大,质量却很小。这面障壁应该也很薄才是。但当然用普通武器还是无法加以破坏的。”
四周是成群的警察,正在把蜂拥而来看热闹的民众给推回去,黄黑交错的警戒布条早已拉起。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办到的,总之据说是加尼米德下的指示。
“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回应加尼米德。此时我双手抱着体积庞大的行李——一共是四人份的战斗服,还有竹剑、滑板等道具。按照预定,芦荟在EOS形成的障壁上开出洞来的同时,就由我负责冲进去把这些东西交给里面的四个人。那四个人要是能事先聚集在容易找到的地方就好了。
芦荟蹲在地上,在素描簿上作画。
“嗯~~~嗯~~~”
她咕哝着。是因为她很焦急所以画不顺手的关系,还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太听使唤的缘故?
让人不由得专心祈祷的几分钟过去了。芦荟的素描簿开始发光,固体状的青白色光芒缓缓改变形状,在光辉减弱时,芦荟拿在双手上的是状似电锯的物体。这是说到要用来在墙壁上开洞的道具,只能想到这类东西的我所下的指示。想当然尔,说到目前的形状,要不是一开始就是我提出的意见,压根儿不会想到那是电锯。这是只存在于芦荟想像中的电锯。、
“是这样用吗?嘿!”
芦荟拉了一下像是绳子的东西,推测应为刀刃的部分开始转动。摇摇晃晃地走向EOS的步伐真是让人心惊胆跳。
我马上放下手中的行李,站到芦荟背后,从她身后握住她拿着电锯的手。
“嗯。嗯?”
芦荟头转向一边看着我,轻轻笑了出来。现在的我还没有多余的心力还以微笑。
“芦荟,你只要拿着这个就好。由我负责操纵。”
“嗯。”
高速旋转的电锯刀刃接触到了那片荧光粉红,感觉相当坚硬。蓝色的火花如喷泉般倾泻而出,迸裂四散,我将自己的手置于芦荟的手上,缓缓地操控着电锯。芦荟的能力持续时间约三分钟左右,必然得在这段时间内,开出一个我能通过的入口来。
“过了一分钟。”
加尼米德冷静地告知时间的流逝。
好不容易在壁面切出了一条长约五十公分的纵线。我使出浑身的力气,让电锯倾斜向一边,像是在画圈似地切割。在我使力的同时,应该也让芦荟的手承受了不小的力道,但是我现在实在没有闲暇去顾及她。
“过了两分钟。”
汗水滑下我的脸颊,还差一点。
“请加快速度!EOS准备要再生了,还有……正转为发出形态。”
我也看得出EOS颜色正渐渐变深,从粉紫色转为洋红色。
“两分三十秒,次元能量反应增强。”
“两分四十五秒……五十秒……”
持续倒数计时中,原来三分钟这么短暂啊。
“可恶!”
电锯就快画好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就差一点点了,拜托,再等一下下就好了!
“五十五秒,六、七……”
粉红色的壁面上,静悄悄地开了一个洞。
在听芦荟的叫喊前,我就已经用个人的极限速度抱起衣服,一头栽进洞里。
当然我不可能还有余力做出安全倒地法。所以当场头着地摔了一大跤。想必全身上下都擦伤了吧,不过现在我根本就不在意。
我整个人倒在地上,朝背后看去,才刚开好的洞已经开始愈合。仰望天空,感觉颇为诡异的粉红色光芒让天空蒙上了一层阴霾,在天花板上,红色的『核』正在旋转。
我现在人在EOS里面。
愣了一会儿以后,我急急忙忙想要站起来,得先找到那四个人才行。
“巴她们在哪里啊……”
“就在这里啊。”
声音从头上传来,一头长发的少女正俯视着我。
“四个人都已经到齐了,都冒出了那么盛大的火花来,当然会晓得要到这里来。来!快把那些东西交给我们吧。”
是巴。琴梨也在她身旁笑着对我比出胜利的V手势。
“刚刚真是帅吊啰,小秀!我刚还在想你会怎么做咧。对了,听说芦荟昏倒啦?她人还好吧?”
“这件事等一下再说。”
我好不容易站起来。不安地低着头并注视着我的野野香,还有一直面无表情地面向EOS形成的障壁的凌央也在场。
除此之外,大批学生纷纷从教室窗户探出头来的光景也一并映入眼帘。
所有的道具和服装奇迹似地居然全拿齐了,巴和琴梨像是在抢东西,野野香则是畏畏缩缩,至于凌央是漠然——她们各自接过自己的衣服以后,突然开始脱起身上的制服。
“你在做什么!非礼勿视!给我转过去!”
我顺从巴的怒气,转过身去。如果是加尼米德的话,八成是哭着惋惜吧。
“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换衣服啊。然而现在事态紧迫,啊啊,居然有这种事!居然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半祼。真是耻辱!”
“巴,这不是很好吗?像这样在学校正前方换衣服,可是少有的体验耶!”
“少有的事情一旦频繁发生才麻烦!野野香,你换快一点,凌央也是!脱下来的衣服等一下再折也没关系。”
这样的对话也仅止于片刻,在琴梨一声“好啰!”的信号下,我转过头去。
四个人身上还是同样的那套战斗服,全身覆盖在D操纵器的磷光中。
仰望天花板,『核』的旋转速度上升了。这时,呈小碎片状的物体从圆盘附近剥落并掉了下来。是一个单边长五公分左右的三角锥。粉红色的三角形一落到地面,发出了滋的一声,学校石板地当场烧焦融化。
接着,从天花板一口气分离出了好几个三角形。
“快闪开!”
我边喊叫,一边抱起野野香的身体、拉着凌央的手迅速跑开,EOS的攻击接二连三从天而降。
琴梨踩在滑板上,身轻如燕地一一回避。巴则是一边跳跃躲过攻击,一边挥舞竹剑,将三角形击溃。但是这样下去损害情况只会越趋严重。
我立刻拟出反击的方法。
“喂!琴梨!”
“Yes Sir!叫我吗?”
以高速让滑板转向的琴梨在我身旁紧急煞车。
“你跳得到那个『核』的位置吗?”
“小事一桩!加上助跑的话,轻而易举就上去了!”
“不过我还要麻烦你载着巴喔。”
“嗯嗯~那就有点棘手了,谁叫巴很重啊。”
巴从远处大喊:
“真没礼貌!我可是一直都保持着理想体重喔。肯定比琴梨还轻!”
“是喔?咦?可是我记得上次身体检查的时候,巴比我……”
“给我闭嘴!”
随情况不同,这应该会是个让人莞尔的对话,只不过,想听的话,还是找别的时间来慢慢听吧。
“听好了,琴梨。不管用任何手段,你都要想办法带巴到『核』的附近去。然后用巴的竹剑下致命的一击。”
“那EOS的攻击该怎么射过呢?”
“那个就……拜托野野香想办法处理啰。”
野野香打了一个寒颤,嘴巴微开,目光向上看着我。
“还有我也想拜托凌央帮忙。”
凌央不慌不忙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我,接着注视着野野香;不可思议的是凌央似乎明白了我想说的话。
我尽可能以威严的声音这么说了。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作战计划。”
之后——


胜负轻松搞定。
在巴有如绕口令般的必杀攻击下,承受了这一击的『核』当场碎裂,荧光粉红色的巨大巨蛋像是溶化了似地在空中粉碎消失。
我所拟定的作战内容如下:
首先,野野香让三只精灵犬出现并攻击EOS的『核』。然而那三只狗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野野香的吹奏缘故,完全不听使唤,于是借助凌央之力施了一点小小的咒语。吃了一记出自凌央笔下‘奋不顾身’的发光文字后,三只狗不晓得是不是反省过了以往怠惰的表现,总之它们朝『核』笔直飞了上去。而这正是佯攻。就在EOS反击精灵犬时,让巴抓紧自己脖子的琴梨让滑板冲出出去,借着足以引起音爆(sonic boom)的速度,两人一口气冲上EOS内壁,最后就像是云霄飞车的360度轨道般,借着离心力来到天花板附近时,巴抓准时机用竹剑给予『核』致命一击——就这样,一切结束了。琴梨和巴接着同样以高速划过半圈天空回到这里来,和笑容灿烂的琴梨不同,巴一脸惨白,将竹剑撑在地上。
无论如何,无人受伤真是太好了,我手上和脸上的那一点擦伤根本就不足挂齿。
至于现在,我们一行人像沙丁鱼罐头似地挤在车内,正在回爷爷家的途中。
以现在的心境,根本就懒得在意那些交通法规,于是野野香也一起坐在后座,局促地缩在巴和琴梨中间。
巴向来的指定席——副驾驶座上,今天是芦荟坐在上头。
击退EOS以后,和加尼米德一起待在车旁的芦荟一看到我们的身影,便露出微笑挥挥手,随即又无力地放下手来。她刚才果然是在勉强自己。
“芦荟,你怎么了!”
对着率先赶到她身边的巴,芦荟开口说了。
“真是太好了,大家……”
话还没说完,她就睡着了。现在也还睡着。为了避免把芦荟吵醒;反座的四个人把手指摆在嘴唇上保持安静。特别是琴梨那蠢蠢欲动的嘴,是由凌央负责按住。
我向加尼米德确认过芦荟睡得正熟以后,转头面向后方。
“拜托大家听一下,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我陷入沉思。关于从女校医口中得知芦荟昏倒的原因以及她患有压力性疾病的事,我思索着该如何告诉大家,芦荟究竟是怎样煞费苦心、究竟有多为周围的人着想。就在思索的同时,我也渐渐反省起自己来。我自己也是一味地依赖芦荟。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笑容依赖成性,也因此,我和这些女孩的关系才能顺利以现在进行式进展下去。
就在我好不容易整理好思路,正准备开口时,巴迅雷不及掩耳地开口了。
“你什么也不需要说。”
巴看着靠在副驾驶座上的芦荟头上的发饰。
“和你比起来,我们认识芦荟的时间要长得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咦?到底是——唔唔唔”
凌央和野野香联手捂住话说到一半的琴梨的嘴。野野香不安的脸上浮现出像是要鼓起勇气似的决心,凌央只是肃静地望着我。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8 19:52 编辑 ]


顺利回到宅邸,我让芦荟睡在房里,吩咐凌央帮芦荟换衣服以后,下楼一看——
“总之我们要好好照顾病倒的芦荟!各位,做好今晚必须熬夜的觉悟!总之要照顾得彻底周到!”
还没换下战斗服的巴正在站在第一线指挥众人,野野香在手忙脚乱中接下了命令。
“野野香负责制作冰枕,别忘了外头要裹上毛巾。还有琴梨,你负责准备热水,那是要用来擦拭身体用的。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冷。”
“好难喔~~~~!”
话虽如此,琴梨依旧活力充沛地一手拿着脸盆朝浴室走去。
巴自然也不忘吩咐我。
“麻烦你去准备晚餐。对了,容易消化吸收的锅烧乌龙面怎么样?”
“好啊。”
我回答。
“可是,得去买乌龙面回来才行。如果要淋上蛋汁的话,那就还要鸡蛋啰。”
我看着巴抿起嘴唇。本来还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话来回敬我,没想到巴像是企图隐藏自己的表情似地大动作点头。
“我知道了,我负责跑腿,请尽管告诉我需要些什么东西。”
我一把钱包和清单递给她以后,巴就以那身打扮出门去了,搞不好巴多少有些惊慌失措也说不定。
“咿,啊呜哇!唔唔呃呃……”
只不过是在洗手台将水装进冰枕里头而已,不知为何从头到脚弄得全身湿答答的野野香,现在正慌了手脚。我帮野野香弄好冰枕,和小心翼翼地捧着冰枕的野野香一起到芦荟房间去探望芦荟她们。
“哇~~”
房间地板上铺满了习字用的宣纸,不晓得是从哪边拿来的。凌央将宣纸摊在地毯上,在那里默默地写着书法字,还真是一手好字。纸上头写的好像是‘病魔退散’(偶差点打成禽X退散……),看来她似乎是打算用这些来代替神符或是符咒那一类的东西吧。
凌央抬起眼来瞥了我和野野香一眼。
“……”
她只是一直默默地动笔书写。
这时琴梨一手拿着脸盆登场了。
“唉呀呀!这是什么啊?习字大会吗?来,芦荟!擦身体啰!”
“等一下再帮她擦吧。她看起来睡得正甜。”
琴梨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唔!真可惜!我是真的很想擦遍芦荟全身上下耶!”
我看向床,芦荟果然还是一副像在笑的表情闭着眼睛,她一定正在做愉快的梦!——她就带着让众人不禁这样想的笑意安静睡着。
看来,四个人都比我还要清楚,为了芦荟该怎么做才好。根本就轮不到我来对她们下指示,不待我表示意见,她们就已经以各自的方式来为芦荟着想,而芦荟似乎也感受到了伙伴们的心意,安心进入梦乡;之前我居然还想非得由我来做些什么不可,但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其实她们心里都很清楚,就算平常每个人都我行我素,不待他人提醒,她们心里早已明白: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彼此无可取代的伙伴!若非如此,芦荟也不可能流露出如此缓和人心的睡脸来。
“我也还有待修练呢。”
这还真是一张可爱到加尼米德会想拍照留念瓣睡脸啊。当我想到这点时,我才想起那只羊被我遗忘在车上。
不理它,至少暂时先放着不管吧。至少到芦荟清醒,琴梨帮她擦完身体之前。


第五话 『天狼星』

无聊的课程一结束,我马上离开大学,在回家途中的超市买好晚餐材料以后回家,这样的例行公事排进我的生活作息中已久矣。
今天的我也还是一路思考着晚餐的菜色,回到了一家之主始终下落不明的爷爷家。现在是黄昏时分,同时也是五个女孩子差不多该从学校回来的时间。
“我回来了。”
没有半个人回应打开门后说了这句话的我。人都还没回来啊?我一边这么想,正准备先把菜拿进厨房再回到房间时,一阵音调零零落落的笛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曲目似乎是『茶色小瓶(Little Brown Jug)』,不只过原本应该是轻快活性的曲子,不知为何却散发出浓浓哀愁味。
我一路循着直笛的旋律来到了屋檐下,在那里的当然是野野香娇小的身影。弓着小小的背,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院子前的野野香身装战斗服,正专心一意地吹着直笛;她的背影勾起我内心更深的哀愁感,置于走廊上的节拍器正规律地发出滴答响声,野野香就配合着拍专注于练习吹奏上。
野野香的D操纵器『赫卡蒂』的能力,就是操纵三只精灵犬『史姬拉』『莱拉普斯』『赛伯拉斯』。现在,分别为红、蓝、黄三色看似犬幽灵的半透明物体正在院子里跳着舞步紊乱的华尔兹,附带一提,之前我从加尼米德那听说过,这些家伙为什么会具象化成狗的姿态,是因为野野香最喜欢狗的缘故。
“呼……”
野野香中断演奏,换了一口大气,红蓝黄三色的半透明狗们也悠悠地消失而去。野野香把节拍器调慢以后,再次含住直笛,一曲改编得更为悲凄的『茶色小瓶』开始上演。
还是别打扰她吧……
就在我小心翼翼避免发出脚步声,慢慢地转换方向时,我发现一个奇妙的物体稳坐于地板之上。
“哎呀呀,欢迎您回来。”
向我打招呼的加尼米德,一手拿着树枝,一手高举着苹果,正摆出相当超现实的姿势。
“……你在做什么啊?”
“当然是模特儿啊,模•特•儿!您看不出来吗?”
我朝加尼米德用树枝所指的方向看去。
芦荟就蹲在墙边,她半抱着素描簿,睡得正熟。
看来芦荟和野野香一样,她刚刚在练习画图,而自愿当她模特儿的就是加尼米德。我踮着脚走近芦荟,迅速抽出素描簿,看了一下打开的那一页。
“……唔嗯~~~”
这个像是一只头上长角的鼠妇,画的就是加尼米德?
“请让我看看,既然是出自芦荟小姐之笔,肯定是将本人描绘得极为讨人喜爱。”
我想还是别让它看到会比较好。
“芦荟会什么时候睡到现在?”
“林林总总过了大约三十分钟了吧。因为看她睡得实在是太幸福了,我真是不忍心叫她起来,而我的芦荟小姐睡脸集又再添了一张珍贵的影像,真是感动至极!实在没想到,现实生活中居然真的有一边打瞌睡、一边发出“咪~~咪~~”声的美少女!”
“对了,其他人呢?”
“凌央小姐正在自己房间里练习书法。巴小姐和琴梨小姐还没回来。”
我看着安于黄昏时分小盹中的芦荟,心想要不要在她肩上披点什么时,我发现直笛声已经停了下来。
“呼……啊、唔唔……”
野野香涨红了一张脸注视着我——然而下一个瞬间,在眼睛还没对上之前她就别开脸了。只有节拍器刻划着节奏,夕阳中的走廊和野野香。
大概是因为被我看到练习的模样而感到害羞吧,野野香匆忙抱起直笛和节拍器,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
“哎呀呀。不过请您放心,野野香的演奏我全都录音下来了,要现在播放吗?”
我想野野香应该不会愿意,况且刚刚只听到一点点,我就已经了解了。还是跟以前一样逊。
在和EOS的战斗中总是费尽千辛万苦的野野香,为了不扯大家后腿,她也是尽自己所能在努力吧,要是她没有那种害羞症的话,要我陪她练习也无妨啊。
我把素描簿放在睡着的芦荟身旁,拿着晚餐材料前往厨房。
* * * * *
这阵子异次元侵略体虽然没有出现,不过危机感却是与日俱增。总觉得EOS变成越来越棘手的强敌,这五位少女似乎也隐约察觉到这点,每个人各自锻炼着这世上唯一能对抗EOS的能力。芦荟和野野香分别提升绘画和直笛的技巧,巴则是翻开字典念念有词地开发着强力必杀技,凌央默默地在宣纸上填满文字,只有琴梨几乎什么也不做,每天沉浸在社团活动中,她们就过着这样的日常生活。
不过,还真是和平啊。只要EOS不出现,我和那五个人就只是过着正常上下学的生活。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持续了几天以后,发生了一起不甚寻常的事件。


在某天吃完晚餐后,我闲闲没事待在原本是爷爷所住的房间里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门打开,芦荟从门缝探出了脸来。
“小秀,现在有空吗?”
我点点头,芦荟东张西望地看了看走廊以后,迅速进来,并关上了背后的门,不晓得为什么手上还抱着加尼米德。
“总不能让芦荟小姐单独一个人进男人的房间吧!哎呀,我可是什么也没期待喔!”
把做出上述发言的加尼米德放在身旁,芦荟在我面前以正座的姿势坐了下来。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平常的她就算身体不舒服也还是面露笑容,这回到底是怎么了呢?
“听我说喔,小秀……”
以这句话开头的芦荟开始以不得要领的说话方式进行说明,在她说完之前就花了不少时间,但其实总归一句就是:
“野野香的样子不太对劲!”
芦荟是这样说的。
“放学回家的路上她有跑去别的地方。”
我问她为什么会晓得,她回答:
“因为,明明是她比我早离开学校,可是比较晚回到家里却野野。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芦荟更进一步说了。
“还有,野野半夜偶尔会溜出屋外,不晓得跑去什么地方。”
我的视线来势汹汹地落到加尼米德身上。
“这是真的吗?”
一肩担负起整栋屋子保全的就是这只羊偶的本体。只见加尼米德转动着那双大眼睛,非常干脆地回答:
“对,没错!野野香小姐这一个星期以来,都瞒着大家在半夜悄悄外出。”
“为什么你没告诉我?”
我从芦荟怀中抢过加尼米德,以勒颈技逼供。
“是她要我不准说的。野野香就抬起那一双怯生生的泪眼来恳求我,您觉得这样我还有办法拒绝吗?当然不可能啊!”
这不是可是理直气壮说的话吧。
“那野野香究竟是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那超出了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况且人家又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难不成是去幽会了……”
加尼米德边说,眼部镜头的旋转速度随之上升。
“糟了!这是盲点!这下糟了啦,秀明少爷!”
“这怎么可能~~~”
芦荟摸着加尼米德的头,面露微笑。
“那种事情是决不可能发生在野野香身上的,她也许只是去便利店买些什么来吃吧,我偶尔也会这样。”
然而加尼米德完全听不进去。
“现在可不是愣在这里的时候了!一定要加以盘问让她招供不可!野野香小姐有危险了!”
加尼米德的腹部突然冒出四只长长的突起物。前面两只就算了,不知何时竟然多出脚来。不过那与其说是羊的脚,老实说还比较像是蚱蜢之类昆虫的脚比较恰当。
加尼米德在蹦蹦跳跳中冲向门去,一时煞车不及、猛然撞上门以后,又滚了回来。
“那双脚又是怎么来的?”
“这是博士留下来的零件,我就拜托凌央小姐帮我装上去了。”
“凌央?”
“没错。安装时需要进行稍微复杂一点的配线作业,如果是她的话,就有办法完全依照我的指示不出丝毫差错地完成这项工作。请看看这伸缩自如的一双手脚!我终于从讨喜的摆饰,成功进化为移动式吉祥物了。”
不过是让破铜烂铁增添多余的机能罢了。
“小加、那个有点恐怖耶……”
芦荟躲在我的身后,戒慎恐惧地望着突然跳了起来的加尼米德。
“您说什么?这真是天大的打击!我本来还以为,这么一来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在任何时候溜进任何地方了耶……”
加尼米德垂头丧气,不过这应该不是本来讨论的话题。
“总之,我们必须要查出野野香究竟是上哪去了才行吧?”
“那么就交由已经可以实现自律步行的我去进行跟踪吧。虽然我不晓得幽会的对象是谁,但我肯定会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就用我这招上段踢!”
我把开始甩起后脚来的加尼米德扔到房间最角落以后,对芦荟说:
“我想她应该是回家去露脸之类的,如果还是放心不下的话……”
芦荟一脸严肃地连连点头。
“的确除了偷偷跟踪她以外也没别的办法了,放学回家的路上要不要来试试看?”
“由我负责。”
芦荟露出平日未见的严肃表情,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她应该是察觉到野野香隐瞒的事中还另有蹊跷,芦荟接着放低了音量:
“这件事情是不是先瞒着大家比较好啊?”
“至少别让巴琴梨知道会比较好吧。”
那两个人要是一听到这件事,八成马上就直接跑去盘问野野香了吧。
芦荟同意地点点头。
“那明天见啰。”
话一说完,她就出了房间。
“还有其他方法喔。”
加尼米德一拐一拐地靠了过来。
“野野香小姐有每天写详细日记的习惯,只要稍微偷看一点日记内容的话,她那天在哪边做了哪些事情全都一目了然。怎么样?趁野野香小姐不在的时候潜进她房间,尽情沉醉于通篇纪录着赤裸独白的少女文学中,这个作战计划如何?”
我拿起加尼米德,用手边的胶带捆起它的四只手脚,弃置于枕边。


隔天。
和平常一样,芦荟牵着野野香和凌央的手出门上学。吃早餐的时候我十分仔细观察过了,不过我实在看不出野野香有隐瞒任何事情,像是做任何事都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以及其他各方面,都是平常的野野香;巴和琴梨似乎也不觉有异,她们本身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凌央还是一样始终盯着半空中,一边把烤吐司往嘴里送。只有芦荟一和我对上眼,随即若无其事地对我眨了一下眼睛。
“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家全都出门以后,我一边整理东西准备去大学,一边喃喃自语。
“毕竟是野野香。也许其实只是跑去宠物店看小狗狗?”
“秀明少爷,差不多可以还我自由了吧?”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被胶带固定住的加尼米德哀怨地哀嚎着。
“对一个开口说要偷看别人日记的家伙来说,接受这处罚是应该的。你暂时就给我维持这样吧。”
“真是残忍至极,拜托就请您大发慈悲……”
“糟糕,不快点第一堂课就要迟到了。拜拜,加尼!等我回来心情好的时候就帮你拆掉啰,在那之前你就给我好好反省吧!”
从加尼米德的怨叹声中逃逸,我迈步走向玄关。
* * * * *
黄昏时刻……
我提着超市的袋子回到爷爷家时,巴一个人在餐厅看晚报,却不见其他四个人的身影。
“芦荟她们还没回家吗?”
感觉上巴是相当凶狠地瞪向我。她边拿下眼镜边说:
“似乎是还没,你问我这种问题根本只是徒增我的困扰。我既不是她们的监护人,也不是代替她们母亲的人。还是说……你想要趁着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对、对我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
面对挺起身体,卷起报纸准备当武器的巴,我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问看看而已,你想太多了。”
话虽如此,国中部三人组全都还没回家,这还真是稀奇。现在这个时间,就算早就到家了也是很正常的。
我想像芦荟跟踪的模样,渐渐开始感到不安时,从玄关的方向响起闹哄哄的声音。
“呀嗬!我回来了!小秀、巴。有礼物喔!”
琴梨的大嗓门中还夹杂着笑意。
赶紧冲了过去的我和巴,两个人肯定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玄关里不单只有刚刚出声的人,身穿体育服的琴梨前面,不知怎地居然还有国中部三人组的身影。芦荟一看到我便开口:
“我已经知道野野之前都去哪里了。”
话一说完,她流露出像是已经放心了的微笑。凌央“…………”的看着野野香的手。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野野香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
在野野香手中不停窜动的‘那个’将小小的鼻子朝向我,眨了眨眼睛以后歪着头,像是在向我打招呼似地,
“汪”的叫了一声。


那只小狗是在上下学途中的某座桥下发现的。野野香如此叙述。
起初以为那是人家养的狗,然而,不管什么时候去看,它始终待在桥下。就算最后按耐不住在晚上跑去,它果然还是待在那里。只要拿晚餐吃剩的东西给它,它就会高高兴兴地吃掉,接着舔我的手。好可爱。她想养它。可是说不出口。烦恼了好久。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那就养啊!”
琴梨大喊。
所有人集合在起居室里,这是因为巴宣布要开会缘故。只不过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琴梨的话就是一切的答案。
附带一提,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总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去不太安心的芦荟,最后邀凌央一起去跟踪野野香。在途中,遇到了正在进行女子足球社的长跑训练的琴梨,一行人就这样会合。野野香毫不知情地走向桥墩,正在喂小狗时,半路杀出这三个人……
我望着怀抱小狗、肩膀颤抖不已的野野香,委婉地开口了。
“反正这个家里也已经有一大堆猫了。再多养一只狗,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吧?”
“话虽如此……”
巴摆出一张好像是故意这么做的臭脸。
“猫咪们只是径自闯进来,在四处任意闲晃而已,所以还不打紧。虽然不听话,可是相对之下算是不给人添麻烦的一种动物。可是狗就不是了,像是定期散步、喂食、训练、以及教会它身为一只狗基本应会的把戏等等,这些都必须要照顾周到才行。”
巴将脸凑近了野野香。
“这你做得到吗?话先说在前头,我是不会帮你的。”
那种事情大家一起分工合作不就好了吗——正当我想这么说的时候。
“噗呵呵呵!”
芦荟笑了出来。
“巴,你好像妈妈喔!”
“你在说什么啊!”
巴红着脸,不停摇手。
“谁谁谁是妈妈啊!我根本就还没当上任何人的妈妈!又是哪来的父亲啊!”
琴梨也边笑边拍着巴的肩膀。
“狗不是很好吗?我也正想要一只狗喔!让我看看喔,啊,是公的。”
琴梨从野野香怀中抽出小狗,高高地举起来注视着它的脸。
大概是杂种狗。全身上下长满白色的毛,惟独头顶上有一个状似星星标志的花纹。
它同时也是一只安静的狗,除了最初吠过的那一声以外就没再发出声音。黑色的眼睛散发出知性的光芒,乖乖任人摆布。
“该取什么名字呢?在这之前先带它去散步吧!啊,糟糕了。我刚刚还在跑马拉松呢!好,那就跟我一起跑吧。”
阻止准备就这样跑出去的琴梨的人,出乎意料的竟是野野香。
“哇……哇。”
她抱住正要把小狗带走的琴梨的脚,拼了命地抓住不放。
“不可以,琴梨。”
站起身来的芦荟从琴梨那夺回小狗,交给野野香。野野香随即用力抱紧小狗。
“发现它的人是野野喔,名字也是野野会负责取吧?嗯?你已经取好啦?”
野野香局促不安地抬起头来,张开了颤抖的嘴唇。最后发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皮罗助。”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
* * * * *
“狗!您说狗!如果您们比较喜欢狗的话,我随时都愿意当啊!”
加尼米德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这只自行挣脱胶带走了过来的四足步行羊偶,手上拿着不知打哪来的项圈和绳子。
“来!就请尽量把我当成是狗一样地对待吧!就来比一比是哪边比较可爱吧!我和那位皮罗助先生!”
就在我们愣在那里的时候。
“……”
凌央利落地站了出来。她以出奇迅速的手法将加尼米德用绳子团团卷了起来。
“……”
她始终不发一语,就这样拖着加尼米德出了客厅。无法自行走路,一路撞着桌脚之类东西的羊叫着:
“听我说,凌央小姐,能不能再温柔呜嘎(锵)、一点对待呜噢(咚)……啊啊,不过这样感觉似乎也不错……(锵)。”
凌央是以自己的方式体贴大家而把搅局者给带走——我决定把刚刚的事当作这样来理解。
“我也去找一只自己的狗来,一定掉在什么地方了吧!”
琴梨再次以一身体育服装扮迅速跑走,芦荟朝皮罗助问“你要吃猫饭吗?”,巴马上开始教它握手。
“那个……”
野野香一边发着抖,走到我面前来,一副想跟我说些什么的样子。我大概也猜得到。
“芦荟之前一直很担心你喔。”
我一这么说,野野香浑身一抖,闭上了眼。
“与其一个人独自烦恼,跟我或是跟其他人谈一谈就好了啊。下一次你会这么做吗?”
“……我、我会……的。”

野野香双手十指交握,一脸痛下决定的表情用力点头。
我本来就没有意思要反对,就算当初是这么想,现在看到这个样子,我也说不出“不准养”这种话来吧。
琴梨回来是在一个小时以后。
“哎呀~~流汗流得好痛快呀。啊、是晚餐!呀呵!”
看来她彻底忘记找狗这回事,专心慢跑去了。况且狗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掉在路旁的。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9 19:54 编辑 ]


之后的野野香,不是,是我们这宅邸的生活完全以皮罗助为中心而运作。虽然嘴上说了那么多,巴其实也很爱管事,美其名说是要训练,其实是想逗小狗,一方面也教了它不少把戏。皮罗助是一只记性极佳的狗,教过它一次的事情就不会忘记,几天后就连倒立走都学会了,博得众人的欢呼。
除了学校以外,走到哪它都和野野香在一起,晚上当然也睡在同一张床、一起洗澡,让加尼米德气得直跳脚。
“本来这个角色应该是由我来扮演的啊!我也想要被野野香抱在怀里睡觉或是被她洗啊!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很抱歉,我也觉得小狗比较可爱。
和平常一样没什么改变的就属凌央而已。芦荟和琴梨也是找尽各种理由到野野香房里去,和皮罗助玩在一起。有一次琴梨带皮罗助去散步,过了两个小时都还不回来,让野野香差点哭了出来,从那之后就对琴梨下了禁止散步令。至于现在则是早晨和黄昏共两次,由野野香持牵绳带着它在宅邸附近散步。这已经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
只不过,有一件事相当奇妙。不分宅邸内外,本来聚集了那么多的猫咪突然都不见踪影了。以往甚至还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随便闯进屋里来,现在就连院子里都不再出没。是因为有狗在的缘故吗?甚至就连之前几乎已经把这当成自己家的那几只都像是说好了似地一起消失无踪,这还真是不可解的谜啊。虽然有这样的感觉,我却没有再继续深入思考下去。或许某个时候又会自动出现了吧。
心中怀着这些念头,就这样过了几天,在某天晚上,有人来敲我的门。
“请进~~”
“……”
走进来的是手上抱着加尼米德的凌央。我暂时歇下正在做杂志附录人物模型的手,看着意外的访客。凌央居然会过来,这还真是稀奇。
“怎么了?是功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凌央慢慢地在榻榻米上正座,将加尼米德置于一旁,拿出她的爱用簿册,翻开一页给我看。上头以流利的篆书写着‘重大发表’。凌央接着翻页,让我看过‘皮罗助’、‘可能非同小可’、‘详细情形请问加尼米德’等文字后,就此保持沉默,一直盯着我看。
“……喂,加尼,你来翻译给我听。”
“啊~~说的也是。”
加尼米德以不太起劲的音调说了:
“其实我发现了一件不太方便启齿的事情,可是不发表也不是办法。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重大发表喔。”
“什么啦。皮罗助是怎样了啦?”
“问题就在那只狗身上!不,该怎么说呢,根据我所调查的结果显示,皮罗助先生并不是狗。”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再怎么看那都是一只狗啊。你该不会要跟我说那是日本狼吧?”
“唉,如果真的是的话那还好一点……”
加尼米德以充满苦恼的声音,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你说什么?”
听完加尼米德那番话以后,我一下子茫然不知所措,接着抱头苦恼。
“……这件事情该怎么告诉野野香才好呢?她是那么地疼爱那只小狗。”
“但是现在事态紧急、分秒必争。这并不是养不养的问题,而是必须迅速采取行动。”
凌央沉默地看着我。就像是在告诉我一切的选择权都在我身上一样。
“……没办法了,召集大家。集合地点就在……司令室吧,总之我们快走。”
凌央利落地起身,将加尼米德留在原地,离开了房间。
——三十分钟后。
所有人在地下一楼的司令室里集合。除了凌央以外的四个人似乎都才刚入睡不久,全都穿着睡衣。
只有凌央换上了战斗用的服装。
“好了,到底是什么事?”
巴噘着嘴。
“是有什么紧急到甚至不惜妨碍我们睡眠的要事吗?”
芦荟接着也开口说话了。以很困的口气。
“嗯~……凌央,你为什么穿成那样呢?奇怪的怪物出现了吗?”
凌央半梦半醒似地站磁卡,头摇摇晃晃,一言不发。
野野香抱着皮罗助,以略显不安的视线望着我和身穿抗EOS用战斗服的凌央。她的那个样子让我内心萌生了些许罪恶感。
在短暂的沉默以后,桌上的加尼米德开口了,和在我房间时所说的是同样的台词。
“皮罗助先生并不是狗,也不是发球这个世界的生命体。它是我等的敌人——异次元侵略体拟态为幼犬的模样。也就是说,它是EOS。”
* * * * *
最早注意到的人据说是凌央。虽然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总之感觉到那并不是一只普通小狗的凌央,偷偷背着野野香,把皮罗助带到地下研究室(由于爷爷实验失败而半毁的房间)放入那台幸免于全毁的分析装置,实际进行分析的是加尼米德,所得到的结果是:
“外表是彻彻底底的杂种犬,动作和反应也可说几乎和狗一样。但是切下体毛检验后发现,皮罗助先生的身上并没有相当于DNA的东西。不仅如此,它并不是由这个世界的物质所构成的。是一种不明的未知能量体。而那和至今出现的EOS的能量反应一比较之下,近似率为99.9903%。可以确定的是,它是EOS的新品种。”
除了我和凌央以外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之后目光全部朝向皮罗助。在野野香怀中的小狗以一脸聪颖的表情抬头仰望着饲主的脸。头上的星状纹样引人注目。
“这不是真的吧?”
好不容易开口的人是巴,野野香说不出话来,只是杵在原地。
“是真的。”加尼米德说。“凌央小姐,麻烦您了。”
就在接到这个暗示的同时,凌央的战斗服包围在一阵青白色的磷光中。她启动了D操纵器,这时她缓缓迈出步伐,一步步朝向野野香小小的身影。
“咿……”
野野香的脚动弹不得。凌央始终平静且毫不迟疑地前进,以流畅的动作伸出了一只手来,带着蓝色微光的指泵碰了一下小狗的耳朵。
“汪!”
在皮罗助叫出声来的同时,发出了“啪嗞”一声像是静电火花的声音。
野野香当场一屁股跌坐在地。凌央并没有再进一步去碰它,不过这就足够了。
“怎么会……”
发出哀叹的是巴还是芦荟呢。
被凌央碰了一下的皮罗助的耳朵散发出荧光粉红色的光芒。那是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彻底烙印在眼底的EOS光芒。对凌央的光芒有所反应、有如粉碎的玻璃片般闪闪发光的那个光芒,不久以后又复元,恢复为原本的耳朵形状。没错,只要不破坏掉『核』,EOS不管过了多少次都会再生……
“那只狗应该是是类似EOS的幼体或是种子的东西。卡珊多拉系统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现在皮罗助先生所拥有的次元能量还非常微小的缘故。”
“嗯~~”
琴梨打了一个大哥欠,“那不就是无害了吗?就这样放着不管也不会怎样吧?”
“事情并不如您所想的那样。据我推测,至今登场的EOS们最初也是以非常小型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期间以后才巨大化的。皮罗助先生总有一天也会……”
无力地坐在地上的野野香像是要保护皮罗助似地紧紧抱住它。我问加尼米德:
“大概还能再维持多久?一直到皮罗助变成怪物为止,需要几天?”
“这完全无法预测。也许是三天以后,也可能是一年以后、一个小时后、甚至是三十秒后,这都不无可能。可以确定的是,‘到昨天为止还没问题,所以明天也可以放心’的这种想法是绝对行不通的。有立刻歼灭之必要——啊、野野香小姐!”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动作如此迅速的野野香,野野香紧紧抱住皮罗助,转身就逃出司令室。根本就没有半个人来得及阻止她。
“野野~~!”
最先回过神来的芦荟跑了起来,追在她后头。响起一阵上二楼的楼梯声,野野香应该是回自己的房间吧。
“那么,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巴一边感到困扰,露出一脸生气的表情这么说了:
“就同意皮罗助是EOS吧。不过……可是……我……”
我很清楚她想说什么。我现在心情也一样,在得知曾是那么疼爱的宠物其实是怪物的小孩时,是不会轻易就同意将它消灭掉的。
“是真的很危险喔。像这样在说话的时候,要是皮罗助突然巨大EOS化了该怎么办呢?会完蛋的可是我们,这个世界会整个被其他次元给吞噬掉的。”
我也明白加尼米德说的话。问题在于这被否定掉的感情,特别是野野香的感情该怎么办呢?
我依序看着三个人的脸,寻求她们的意见。
凌央保持着闭嘴的状态,巴一副都是我的错的样子瞪着我看,只有琴梨露出一派轻松的笑容:
“船到桥头自然直啰。谁叫皮罗助长得那么可爱!可爱的东西是无罪的!”
不晓得是不是想让气氛变得乐观些,琴梨一派轻松地如此提议。
“总之今天就先睡吧!到了明天皮罗助说不定就变好了!别担心!”
我想,这似乎是个破天荒的好主意。


隔天早上,野野香和小狗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芦荟叫她、琴梨敲门,她也都没有任何反应。
“小秀,野野就拜托你啰。”
临出门上学前,芦荟微笑中带着些许痛苦成分,对我这么说了。
“虽然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嗯~~呃~~我想一事实上……嗯~~”
巴板着一张脸不说话,琴梨的话也比平常要少了些。只有凌央看似还保持着平常心,只不过她几乎不说话也没有表情,所以不是很确定。准备出门上学的四个人,除了了书包以外,还提着装有战斗服和道具的包包,要是有个万一的时候,只能依赖这些东西了。
我翘了大学的课,负责守护观察野野香的情况。早餐就放在托盘上摆在野野香的房门前。当然也包括皮罗助的份。
“真伤脑筋啊。”
我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双手环胸看着电视。萤幕上播放的并不是电视节目,而是加尼米德的针孔摄影机现正偷拍野野香房间的即时影像。野野香和皮罗助一起钻进被窝里,隐约传出抽抽噎噎的声音。
“喂,加尼米德,你不能想点办法吗?”
加尼米德在叠好的棉被上骨碌碌地转动着镜头。
“就只有这点我是无能为力。虽然对野野香小姐很过意不去,但是目前还没有能够让EOS与这个世界和平共存的方法。或是博士还在的话,或许他会愿意设法做点什么,然而博士现在应该是在遥远次元的另一端吧。”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就算你这么问我……”
“说的也是啊……”
虽然我试着绞尽脑汁,然而跑出来的却只有叹息。我关掉电视机的电源,躺了下来,一个人烦恼前记得先找个人商量——当初这么说的人是我。但是我还真没用,一旦陷入这种窘境,也是全然束手无策,时间一分一少的过去了
“可不能这样悠哉下去啰。无法保证和今天一样的明天是否真的会来临。”
取代回答的是一把拉过加尼米德当做枕头,我闭上眼睛。
* * * * *
结果在番苦思,却毫无斩获之际,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夜晚再次降临。野野香依旧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少了一个人的晚餐,光是这样就多了一分寂寞的感觉。巴挑剔我的料理,琴梨准备抢凌央的配菜被芦荟和颜悦色地劝阻,这些原本天天上演的景象全无;这是个感觉有如在守灵似的用餐时间。
“难道就没有一点什么方法吗?没有吗?”
巴像是受不了似地大喊。
“既然你是博士的孙子,这种时候应该多少发明个一两样东西出来吧!”
“对了!”
芦荟的眼睛闪闪发亮了起来。
“我们就连络博士,拜托他快点回来吧。要打电话到哪里去才连络得上呢?”
“我想和皮罗助一起散步!”
琴梨这么说。至于凌央还是一如往常:
“……”
我放下筷子,一并回答。
“我的头脑不如爷爷,况且爷爷似乎是身在电话连络不上的地方,人是否还活着都很可疑;说到和皮罗助的话,就连我也很想散步。”
“那这个主意怎么样?”
加尼米德在餐桌的一角发言了。
“就由我穿上幼犬的外衣,和皮罗助先生偷偷调换身份。这么一来野野香小姐或许也会因为太过爱我而忘了皮罗助先生也说——”
话还没说完,加尼米德就吃了一记巴的拳头,飞到厨房去了。


就在那天半夜,时钟畅快是指示新的一天到来,我就是睡不着。那始终恍惚的脑袋让我无所适从地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之时。
咚咚。
响起敲门声。是个分外地轻,有所顾忌的敲门法,这种三更半夜会是谁呢?芦荟、凌央的下一个会是……
“那……那个、那个……”
是野野香!还带着皮罗助。一身睡衣的野野香,一脸就快哭出来的表情,视线落在我的脚边。
“……唔唔、那那、个……”
我让发出有如呻吟似声音的野野香进了房间,让她坐下。顺便把在枕边打呼的加尼米德给喘飞,明明就是台电脑终端机,睡什么睡啊。
她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而来到这里的吧。野野香全身微微颤抖个不停,断断续续地诉说了起来,如果从头说起故事会拖得太长,所以简单归纳如下——
野野香也认为,要应付眼前的事态必须依靠爷爷,但是爷爷由于实验失败,现在正在时空的某处徘徊流浪中。要是能够连络得上的话,也许可以得到一些线索,而所需的道具,也许就在研究室里。希望会有……
“研究室啊……”
位于司令室隔壁的地下房间的其中之一。那是一间在爷爷引起大爆炸后严重损毁,只有坏掉的机械等玩意儿四处散开的房间。
“我知道了。我们就去看看吧。说不定有留下什么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不是有分析器吗?其他应该还有些什么吧?”
“请让我也随行。”
加尼米德伸出四只脚来,率先迈开步伐。
“机械的话就请交给我来处理,在我的资料中虽然没有类似次元间通信机的装置,不过或许有以其他形式留下来的资料。”
我和加尼米德以及抱着皮罗助的野野香前往深夜宅邸的地下。虽然电灯亮着,气氛却还是显得昏暗的原因,是因为一片寂静的缘故吧。周围只有我们的脚步声。
然而,当凹凸不平的研究室门被打开时,我的眼睛所捕捉到的光景却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
在一片狼藉的室内,一身睡衣装扮的小小人影蹲在那里。
披散着一头向来都绑得整整齐齐长发的少女——凌央以缓慢的动作转过身来。
她的脚边摊着好几张纸,一手拿着小型电焊枪。膝盖上还摆着一块像是巨大主机板的电子回路。同时有好几条铜钱从那块回路延伸向墙边的控制操作台。
加尼米德有如昆虫似地迅速赶到凌央身旁。
“噢噢,这是……这不正是次元通信装置吗?噢噢。原来博士是以亲笔手绘的方式留下回路图的啊。这样的和话,我当然不可能会知道。”
我也加快脚步来到凌央身边。
“凌央,这是你做的吗?”
凌央保持沉默,仰望着我看了好一阵子以后,开口说:
“制作中。”
接着灵巧地操作小型电焊枪,轻按了一下回路某处——
“完成了。”
我接过凌央递过来的奇怪的装置,认真打量一番。上头有一个未点亮的灯,和一个按钮。按这个就行了吗?
“那个……”
野野香战战兢兢地探出脸来。凌央悠悠地站了起来,注视着我。
就先别考虑了。总之这个时候就先相信凌央吧。一心祈祷能够顺利成功,我按下了按钮。灯亮起红光,开始忽明忽灭。
“对了,麦克风在哪?该怎么做才能够通讯?”
凌央没回答,起先好像一直在观察着灯泡发光,然而明灭的间隔逐渐变短的红色灯泡不晓得是让她想到了什么,她快步走向房间的角落,就在那里背对着我们蹲了下来。
“咦?”
红灯明灭的速度越来越快。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呃——秀明少爷。”
加尼米德发出了感觉像是咬了一下、清喉咙的声音。
“您手上那个东西,即将爆炸喔。”
“什么——”
我抛出机械,搂住野野香倒在地板上的那一瞬间。
轰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冒出浓烟。视野的一隅,是滚向房间对侧的加尼米德。还有其他东西顺道映入眼帘。在阵阵浓烟中,有一个高头大马的人类身影——
“爷爷!”
我跳了起来。
“您回来啦?”
站在那里的人,毫无疑问的是我久未谋面的祖父。刻划着皱纹的脸上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像是在睥睨似地由上往下看着我们。
我连忙把手伸向爷爷的身体……接着,什么也抓不着这点让我吓了一跳。
(秀明。是你啊。)
这更让我惊讶,因为声音直接从脑袋里面响起。仔细定睛一看,爷爷的身体呈半透明。
“喂,爷爷,您该不会是变成幽灵了吧……”
(不,并不是。)
嘴唇明明没有动却听得到声音,应该说是感觉得到。半幽灵化的爷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接着放眼望了一圈室内。
(强制启动了制作途中的机械啊。真可惜。再也不能用。)
爷爷用手指摸了摸自己领口别的那个熟悉的徽章。
(从那个样本传来了紧急讯息,所以我才暂时回来看看。原来如此。)
他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点了两次头,注视着野野香怀中。像是老鹰一样锐利的眼光正捕捉住皮罗助。
(真是有趣的存在。没想到EOS居然能够化为这样的型态,嗯……)
“啊、啊啊、就是这件事。我来向您说明,爷爷。其实……”
(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爷爷比出敲敲头的动作。
(我已经读取你们的思考了。只要让那只幼犬型EOS无害化就行了吧?)
曾几何时爷爷居然变成了超能力者?而且还是半透明的。
(这是我长年研究的次元多样体扩散震动理论的成果。只不过还尚未完成。你所见到的这个模样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幻影。我的本体现在正在远超载这个时空的高次元空间里。由于这个缘故,我自己本身似乎也变质为高次元性质的存在了。)
“啊、啊……”
从吓得直不起腰来的野野香手中,皮罗助轻飘飘地浮了上来。腾空而起的小狗就这样朝爷爷手中飞去。皮罗助屈起四肢,一动也不动地浮在爷爷的面前,那双知性的眼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物的脸,头转向野野香,小声吠了一声。
“汪?”
野野香随即伸长了手,然而就像是在制止她似地。
(从现在起到次元龟裂闭合为止还需要一段时间。秀明,在那之前,那些孩子们就拜托你了,包括现在不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也是。)
我朝发出了冷静的声音——似乎也不算是,但也只能说是『声音』的东西的爷爷问了。
“爷爷,那只小狗会怎么样?”
(放心!有一天当我结束所有的工作,它会和我一起回到这个世界来的,以一只普通的狗的身份。)
野野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是一张在几秒后就要哭了出来的脸。爷爷对她笑了。
(野野香,你就等着吧。这只狗我会负起全责保管它。重逢的那天一定会到来,你就忍耐到那时候吧。)
爷爷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
同时皮罗助也一样。
(也许,就是这只狗会成为连接两个次元的桥梁也说不定。在我伴随实体回来以前,野野香。拜托你守住这个世界。)
“啊唔……是……呜。”
有着星形标志的头歪着脖子注视着野野香,乌黑的瞳孔里映着野野香啜泣的脸孔。
“汪!”
就像是配合着皮罗助的这一吠似的,爷爷和皮罗助的身影模糊的速度加快了。
在一人和一狗即将彻底消失之际。
“皮罗助——!”
我这时第一次听到野野香大声喊叫。
* * * * *
听到爆炸声的芦荟、巴和琴梨赶到时,是在这之后不久。我向三个人说明刚刚在这里所发生的事,将瘫软跌坐在地、晃着肩膀的野野香托付给她们照顾。至于凌央,先前一直在稍远处看着我们的情况,在她对我微微点了头以后,便一步步走出研究室。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之后——
从隔天开始,日常生活大致重拾了以往的风景。她们放学一回到家,就开始度过各自的时光。比如说,芦荟积极地在做小狗布偶,琴梨不停追着重新聚集在家中的猫咪们跑,凌央用绳子把加尼米德捆起来拖着走,巴一声不吭地买了狗的月历回来挂在起居室……
D操纵器的练习也丝毫没有懈怠。今天也不例外的,当我从大学回来时,野野香早已坐在屋檐下吹着直笛。虽然那实在没什么长足进步的吹奏技术还是没变,就只有一件事情,从那天起有了变化。

三只精灵犬的头上,有着星形的标志。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9 22:05 编辑 ]


代替后记的回忆谈


这篇是代替后记的回忆谈。
这是还在拟《逃离学校!》的构想时的事情。
“话说,这次在《电击萌王》上正准备推出一个读者参加型游戏企划,你有没有意愿作角色设定?”
责任编辑这么说了。
听起来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当然愿意接。编辑接着又说:
“三至六个左右的女孩子突然来到主角身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原来如此。那,只要做登场人物就可以了吗?”我问。
“你愿意全部做出来也无妨。”
“全部是指,故事情节、世界观、游戏系统这之类的吗?”
“没错。虽然不晓得会不会被采用,总之请在下周前提出企划书。”
于是我想出了十个左右的角色以后将之分为两组,再加上两种故事情节与世界观与游戏系统,汇整为企划书(我从没写过这种东西,所以是我想像中应该就是这样的类似企划书的东西)交出去了。
过了不久来了一通电话,编辑说:
“主编说,希望角色的概念可以再明确一点。”
“所谓的概念是?”我问。
“也就是是妹妹或老师、或护士、或亲戚、或青梅竹马等等。”
“原来如此。”
于是我想出了十种概念,再加上十种情节构想以后交出去了。
其中一个的内容,我决定朝战队剧方向创作,于是——
“总之你先试着写出第一话来看看。”
“我知道了。”
之后,将文库责任编辑峰先生当作中介业者的有如传话游戏般地往来沟通,就在我和萌王主编(日文,不会打)中山先生之间实行了几次以后,好像是在作为测试版本而试写出来的第一话(暂定)进入到了三稿阶段的时候——
“请你过来这里讨论一次看看。”
于是这成为我拜访MediaWorks最初的机会。和文库责任编辑峰先生简单打过一声招呼以后,和萌王主编(日文,不会打)中山先生以及负责视觉设计的后藤(日文,不会打)先生进行了集体研讨性的协商。附带一提,像这样非常有模有样的协商不管是之前或是之后都仅止于这一次而已;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成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回忆收进了我的记忆的一角。
在这一连串过程之中,本来应该是要做脚步形式的读者参加型企划,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是在写小说,真要说起来这实在让人感激万分,再加上能够像这样收录成一册,感激之情倍增。
身为企划诞生之催生者、总是提供明快指标的(……)中山主编,在拟给予概念阶段给予我各种子选手激励鼓舞的文库责任编辑峰先生,提供超讨喜插图同草图以及有趣的材料和点子(比如说让加尼米德长出脚)的后藤(该死的J文……)先生,我要向各位致上崇高谢意。
当然还要向愿意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们致上无限感谢,那么就在此向各位暂别,期待有朝一日再会。


全文完
轻之国度www.light-kingdom.com 朽影制作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9-19 22: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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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k19920504123 王爵
怎么又是这种超能力小说
里面的人好像凉宫里面人物呀...

15 年前 0 回復

终焉的天 騎士
基本上我是冲谷川流名号来的,话说他能不能先把惊愕吐出来再创作别的
不会是写不下去了才换的吧

15 年前 0 回復

Langley 平民
謝謝啊,實在太精采!

15 年前 0 回復

okzzg228 平民
古穿流不写凉宫了吗?算了,有看的就行

15 年前 0 回復

haiercha 騎士
发布的不好[s:02]

15 年前 0 回復

akatsuki_asuka 公爵
里面居然还有生死时速这种剧情···里面那只狗很可爱的说
那个AI好囧···

15 年前 0 回復

v87843787 騎士
看了简介有看下去的价值!!!再加上是谷川的东东...
感激不尽!!!

15 年前 0 回復

zzmgba 勳爵
终于看完.爬楼爬的真痛苦,不过也值,发现好物

15 年前 0 回復

tanshuangapple 伯爵
谢谢楼主分享,不过谷川流什么时候才去把凉宫的坑填了啊!

15 年前 0 回復

绫零凌菱 王爵
这个貌似很不错的样子啊 难道又是后宫啊 1男5女 真是羡慕啊 先看下再说

15 年前 0 回復

kaui700 侯爵
谷川流的新小說真是太好看了,雖然說有點偏向後宮小說,但是整體內容卻是精彩到了極點,而且谷川流的文筆相當有料,翻譯大大的功力也是相當好,能夠良好的呈現出原意,讓人看了意猶未盡,比起一般的YY小說來講,簡直就是天地之差,真的是超級吸引人的好作品呀

15 年前 0 回復

cdkeys 平民
和谷川流的其他作品比,这本显得单薄

15 年前 0 回復

minglab 子爵
电击!!神盾5少女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这个坑终于又填掉一点了

15 年前 0 回復

lp4946004280501 勳爵
这本小说应该属于被归类在「视觉系小说」的那类吧?就是设定满满、萌点满满的那种。平平是萌少女+拯救世界+性骚扰发言,为什么冲方丁就能写得如此有内涵,虽然冲方丁的少女角色的内涵通常都成熟的简直是大叔,但就是有种立体感,而不是外貌与萌属性构筑的、浮滥的萌……
谷川流这家伙啊……从《凉宫春日》起,便开始对其作品以及他本人的评价越来越糟,创作质量强烈的不稳定,甚至可说是只要看到作者是他,就要做好雷的准备,这个亦不例外。明明写得出消失篇那样有趣的东西,为什么也会写出这样的呢?真是意外性满点(不好的意谓)的作者啊……

15 年前 0 回復

aa88087 騎士
谷川的书啊~在下很喜欢那  主角的吐槽是亮点啊~

15 年前 0 回復

忘却的红 子爵
其实着本书看过一次,该怎么说呢,虽然每一个女主的性格都很鲜明,加上那个雷人的人工智能,但发现事故的发生总在没人的情况下,世界观有点小(个人认为)

15 年前 0 回復

夜╬仴 勳爵
恩 第一次看谷川的书 感觉还不错。。不过对插图无爱

15 年前 0 回復

kgyaha 伯爵
觉得和团长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凉宫呢。。。。。。。。。

15 年前 0 回復

conant 平民
我一直喜欢谷川的书!支持!完结小说站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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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影 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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