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 伪物语(下)[西尾维新] 全文完


本帖最后由 Clsxyz 于 2009-12-23 19:21 编辑


总算赶在搬迁之前完成了……
封面和贴图之后再补吧……总之
Merry Christmas to All!
Hope you can enjoy my present for you!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34 编辑


001


随着阿良良木月火的真实面目被揭开,有关于我们的物语也算是被打上了终止符。按照那个喜欢耍点小聪明又有些小吵闹的、个子小小的妹妹的话来说,我、以及我亲爱的伙伴们之间的章节终结了。当然,这并不是说人生或者世界终结了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威胁到生命的程度——再者说,有着终点的人生和有着终点的世界,其实有着多大的救赎意义,对于这个问题,难道不该做略深一些的思索吗。想要终结却终结不了,想要制止也制止不了,这样的地狱对于人们来说难道不是,日常性的、或者说是异常性的、理所当然的经历着、理所当然的继续着吗?
比如说我。
阿良良木历。
我在之前的那个春假里,被吸血鬼袭击了——被传说中的吸血鬼、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名为怪异杀手的怪异之王袭击了。
血液被吸食殆尽,
生命被吸食殆尽,
存在被吸食殆尽,
物理上的身体被吸食殆尽,
精神上的心灵被吸食殆尽,
什么都没有剩下。
不。
一只怪物留了下来。
把我变成另外一个我的,怪物。
无处可避,无处可逃,连死亡都无法企及——持续了两周的地狱,从那时开始了。
然后那持续了两周的地狱,其实到现在,也不能说是完全终结了——没错。而且就算不用我自己这个例子,终结这个词语本来就是非现实的。
自己终结自己生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少见——然而在很大程度上这却算不上是终结。结果往往是以这个自杀事件作为一个节点,打开了一个新的局面。
正义消灭了恶之后。
新的恶还是会诞生。
即使消灭了某个恶,也没办法消灭所有恶——而且新诞生的恶,大多数时候,原本都是站在属于正义的那一方。
如果这些话被还有另外一个妹妹的火怜听到,肯定会被指责的吧。光指责估计还不够,说不定怒火攻心,飞起一脚就朝我这个亲生哥哥的脸上踢过来。不是我要踢你,是我身体里流淌着的正义的血液要我来踢你,这种托辞让我未受攻击的蛋蛋比脸更疼。
不过她总有一天会明白。
就算我不说也总有一天会明白。
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即使是在这种和平、悠闲的国度、在普通的学校接受普通的教育、也总有一天会明白——所谓正义只不过是为了被新的正义打倒而存在着的假象。
就好像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毫无意义的无限循环。
革命者无法成为开拓者。
转眼之间就会翻脸,约定也完全没有意义。既不会替债主讨回一毛钱的债务,也不会替弱者惩罚欺压他们的强者。
然而这就是铁律。
这个世界运行的铁律。
无论我的那两个妹妹高声讴歌正义的精神是多么值得称赞,只要她们所谓的正义概念是从敌视恶、同恶战斗的观点出发,那就是无法避免的必然。
比如说被迫的恶。
比如说家庭内的恶。
面对着这样的现实,依然能够毫不犹豫贯彻正义、大义灭亲的人是不存在的——即使存在,那也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正义了。
极端的来说,正义和恶并非对立的两方。
这不是二元论,也不是人类论。
这种话说出口之后,永远无法证明其正确或错误。
模糊不清的感觉——就是这么回事。
假设,人类的身上真的存在着正义,那也是像无法变成动画的静止画,曝光了一个小时的纪念照那样,其意义和含义被劣化了。
将其本身的含义否定了。
何况,恶也不是那么绝对的事情——这句话,也包含着,恶的存在于某一天转变为正义的可能性。
悔改和转变的余地都还在。
不是刻意用悲观的眼光去看,就应该能够怀着希望接受这件事——就好像坠入地狱的我,却依然遇到了羽川翼和战场原黑仪一样,没人知道救赎何时会来到何地。
或许救赎无论何时都无处不在。
或许也可以这样说。
即使永不终结,救赎依然会存在。
无论你相不相信,暂时的终结只是些许的伪善。这也正是我能够直截了当的将这充满了虚伪的最后的物语说出来的原因,本来就不是难以启齿的事。
但是——尽管如此,在此之上。
我没办法勉强自己说出什么大义凛然的话。
是正义也罢恶也罢,善也罢伪善也罢。
终结也罢开始也罢。
生也罢死也罢,都谈不上。
尽管想要装帅。
不是命题。
也不准备谈什么重大的话题。
接下来要说的,不过就是妹妹的故事。
阿良良木月火。
火焰姐妹的碎片。
较小的妹妹,娇小的妹妹。
四月出生的初中二年级学生、十四岁、有些歇斯底里的B型血、有点狡诈又有点小聪明、感情波动很大的——
然后是不死身的
伪物的物语。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35 编辑


002


「哥哥哥哥。你知道猜拳的必胜法吗?肯定不知道的吧。像哥哥这样的人不可能知道的嘛!真是的,哥哥来了之后我就算不想教都不行了。哼哼哼哼,没办法,我就脱光了衣服,一边光溜溜的在路上裸奔,一边手脚并用的教教你吧!」
(译者注:要从《ひと肌を脱ぐ》说起,原本的意思是尽全力去帮助别人,不过从字面上来理解的话就是脱的光溜溜,于是火怜就开始发挥了)
阿良良木火怜。
简而言之,我那位初中三年级的妹妹,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非常突然的——以倒立的姿势,说出来那样的话。
倒立的姿势。
一如往常的,倒立的姿势。
顺便一提,这里绝不是咱家的客厅或者火怜自己的房间,更不可能是体育馆之类的设施之内。为了不让大家产生误解,我要事先说明,这里是住宅区的正中,以提供行人步行条件为目的而铺设出来的道路。
在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柏油铺设的道路之上,我的妹妹正令人难以置信的倒立着。
搞不好这比在路上裸奔更让人觉得害羞。
不仅仅是为了减轻步行时的震动,更主要是以吸收弹跳时的冲击为卖点的带避震器的运动鞋,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猜拳的必胜法?哪里会有那种东西啊。才不可能有呢。就好像你的价值一样,是不存在的东西。」
虽然拿大顶也能算是杂技的一种,但我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值得让小镇上的大家用奇怪的视线进行围观的人,可能的话不管是在物理上还是在心理上,我都希望能同倒立行走的迷之女初中生保持五千米以上的距离(从个人的角度来说,不管是倒立还是我的妹妹,我都希望与之保持距离),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无可奈何的回应着她的台词。
虽然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某种不知名的健康锻炼法,可我依然坚持不懈的努力着,想要中断这荒谬的步行场景。只要一找到机会,我就瞄准了火怜的后脑使出脚踢,不过不知道这家伙是背后长了眼睛还是她其实是百目女妖,我的攻击全都被轻松地闪过了。
(译者注:百目女妖,日本传说中一全身上下都有眼睛的女妖,据说该女妖专门诱惑男人夺人双目为己用,如果被她夺满一百只眼睛就会变成无法收服的大魔头)
格斗白痴果然不一样。
看样子如果不是选择非常巧妙的时机出脚,我是没办法碰到火怜的头部了——不,老实说,我的目的也不是踢到她的头。
只不过想踢就踢罢了。
借此将平时积攒的郁愤都发泄出来,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
顺便一提,火怜的发型还是跟以前一样,标准的马尾辫,因为在倒立的时候那一头长发很容易拖到地上,为了不使自己的头发成为拖把,她在倒立的时候一般都是把辫子像围巾一样卷在脖子上。
要是用力一扯似乎能把她勒死。
虽然我在这方面也进行了数不清的尝试,但同样都是以失败告终。
暑假大约还剩下一周——今天是八月十四日,在这样一个盛夏的日子里,头发制成的围巾已经不能算是热而应该说是发烫了(而且脸还离滚烫的沥青路面那么近),不过对于忍耐力十足的阿良良木火怜小姐来说,这大概正是她所期盼的。
燃之女。
反正你也是用火之玉来自称的。
干脆改名叫磷火得了。
「哼哼哼。有的哦,那种方法。就好像我的价值一样是存在的哦。」
说完。
火怜的身子朝地面一沉,就好像压紧了的弹簧一样,迅速的跳了起来,然后非常轻盈,非常华丽在空中翻转,终于恢复了头上脚下的状态。
阿良良木火怜,运动衫女。
差点忘记说了,这家伙可是很高的。
明明就是个初中三年级的女学生,明明就是妹妹的身份,结果她比我还要高(顺便一提我的成长在初二的时候就停止了,简直难以置信),像这样面对面的站住了之后,我不得不把视线投向上方——啊,这么说来这家伙要是一辈子都是倒立的姿势也没什么不好啊,我的这种想法,是不是稍微有点自私呢。
「知道这个必胜法和不知道这个必胜法,在今后的猜拳生涯之中,可是会产生非常巨大的区别的哦。虽然我原本是想作为自己仅有的秘密保留下来,不过多亏了哥哥,今天是个好日子呢。也不能说是报恩,我就特别大方一回,教你这一次吧。」
就连月火酱我都没跟她说呢,嘻嘻嘻——火怜笑着说道。
脚步也没停。
敏捷的踩着倒退的步子,向后走去。
本来就知道她是个非常灵巧的家伙,事到如今也不会觉得有多少惊讶了——以包含了平衡感在内的身体能力而言,这家伙绝对是怪物级别的。
明明就是人类的肉体,搞不好,比吸血鬼更像是怪物。
并不是装装样子而作为火焰姐妹的实战担当的——就算没有前一阵子发生的蜂的骚动也是一样。
考虑到火怜平时就一直在坚持锻炼的话,倒退着走路这点小事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只是在一旁陪伴着她的我觉得非常害羞罢了。
不过一般来说也就是这样了。
「我才没有什么今后的猜拳生涯呢。」
「说不定就会有的呢。说不定一天到晚都在猜拳呢。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哦。而且,猜拳强的话,会对人生带来多大的好处啊。是叫俄罗斯轮盘赌来着吧?如果在谁先扣动扳机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知道猜拳必胜法的话会有多大的帮助!」
「概率是一样的。」
这是最基本的知识。
初三的话应该已经学过了吧。
而且,先不说概率问题,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状况才会不得不用俄罗斯轮盘赌来解决。都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说迎来了人生的结局应该也不为过了吧。
「哎?概率是一样的?真的?不是先扣动扳机的那一方比较吃亏吗?」
「如果先开枪的那一方没有中弹,那么对手中弹的可能性就提高了吧。」
「哎?什么?完全听不懂。」
「不,这个……」
「『提高』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的地方是这里吗!」
你这不是连日语都不懂吗!
连提高这种程度的日语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在这个国家活了十五年!
我记得你的设定明明就是成绩很不错的啊!
「提高。提高。嗯。感觉上有点像是个忍者的名字呢。」
「那是邪邪丸才对吧!」
(译者注:忍者じゃじゃ丸くん,日本JALECO公司在1985发售的pc动作游戏,2006年12月26日,发售wii virtual console版)
虽然我是吐槽了,不过对于邪邪丸到底是不是忍者的名字,我其实也没多少自信。
(译者注:这里是指NHK电视台在1982年4月5日至1992年10月3日期间放送的幼儿向节目『和妈妈一起』中的一个人偶小剧场『にこにこぷん』中出现的一个角色,ふくろこうじ·じゃじゃまる。因为同上面那个游戏中主人公的名字相同,所以说是没自信)
就算是全能型吐槽选手的我,对于幼儿节目还是很弱的。
「应该是在大化改新的时候和中大兄皇子一起把苏我氏杀了的那个吧……」
(译者注:大化改新,日本的社会政治变革运动。发生于645年,因此年为大化元年,故名。其主要内容是废除大豪族垄断政权的体制,向中国皇帝体制学习,成立古代中央集权国家。621年,一说622年,圣德太子驾崩之后,外戚苏我氏专权,后于645年6月,中大兄皇子、中臣镰足等人在皇极天皇接见高句丽、百济、新罗使节时,于朝中杀死苏我入鹿,其父虾夷翌日自杀)
「那个人是中臣镰足吧……发音完全不一样啊,为什么知道镰足却不知道提高呢。」
「嗯,那到底是谁呢……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呢。」
火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把双手插在胸前。
(译者注:火怜和可怜在日语中发音相同)
从中途开始就完全转变成了人名检索的状况——不过如果继续这个样子找下去,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不过要我说,像你这样连那么简单的词语都不知道的家伙,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猜拳必胜法呢?」
「这不是知识的问题吧。感觉的问题?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并不是由于人类知道些什么,而是由于人类能做到些什么,具体做了些什么,对吧?」
「嘛,要这么说也不错……」
不过见过羽川之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那家伙虽然是个知识宝库一样的存在——但要说起她真正让人觉得钦佩的地方,还是她能够像金闪闪一样从宝库中抽出知识来砸人这点。
(译者注:原文是知識の力行変格活用。とにかく半端《はんぱ》ないのだ。懂日语的同学应该能看明白吧,不过为了避免注释成为日语知识教学讲座,我还是做了些修改,虽然现在一样可能有很多人看不懂……)
甚至出现了诸如,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参加了TOEFL,高一的暑假就已经获得了Abitur资格,类似这种耸人听闻的流言。(顺便一提,散布这些流言的是我)
(译者注:Abitur,德语,是指高等教育入学资格,同时获得Abitur资格的学生可以向任何学校提出入学申请,也就是说在高中毕业考试中取得最优秀成绩的那帮人)
「可是哥哥,就算我的确是不知道这种有点难懂的概率论。假设在现实生活当中真的遇到了这种问题,实际上我可是有好好地经过俄罗斯轮盘赌的考验活下来的哦。」
「你还真玩过这个啊!」
你不是说假设的吗!
你不是,说假设的啊!
不,等等……如果说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且你还活了下来,那不就是说对方把自己的脑袋给崩了吗!
案件发生了!
妹妹被卷入了案件的漩涡之中!
「嗯?啊没事没事。就在最后一发要发射的时候,对手求饶了。以弃权而告终,比赛结束。」
「这样就好……不对是一点都不好。」
火焰姐妹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我也觉得她们在做的事应该会很夸张,不过还是没想到她们出手干涉的事件居然能跟枪扯上关系……
话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找警察?
「意大利黑手党果然还是很难对付呢。」
「为什么意大利黑手党会来到这种遥远又偏僻的乡间小镇上来!」
「好像是为了观光吧。」
「观光是怎样!」
「在不良少年漫画里面,不是常常有在修学旅行的时候跟当地的高中生大打出手的剧情嘛。就是这样的固定桥段啦。」
「哪里来这种固定桥段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们的行动的确已经不能算是正义伙伴的游戏了。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不能算是正义,当然,也不能算是其他任何东西的伙伴,这个吊眼俏的马尾辫。
「打到后来可是很激烈的哦,整个人都兴奋得不得了。然后就决定用俄罗斯轮盘赌来决定了。啊哈哈,日本人的我和意大利黑手党用俄罗斯轮盘赌来对决,有种太过国际化连谁是谁都搞不清楚的感觉了呢。」
「你给我赶快被驱逐出日本,换掉日本国籍。」
速度离开这个国家。
为和平作出贡献。
「嗯?可是,哎?对方轮到最后一发的话,不就是说,你是那个在俄罗斯轮盘赌里面先扣动扳机的人了么?」
虽说仔细想想,在俄罗斯轮盘赌里面先攻后攻这种话题,实在是蠢得可以。
可是,为了让对方轮到最后一发,火怜就有必要拿下第一枪……既然如此,加上这是用猜拳来决定顺序的结果,不就说明其实火怜输了吗?
必胜法跑到哪里去了。
不,如果说其实不是一对一的话呢?比如说总共是三个人来的……
「笨蛋哥哥!」
我挨揍了。
毫不讲理的就给了我一巴掌。
在实行暴力这件事上,这个妹妹倒是毫不犹豫的。
在实战空手道的道场学习的火怜,虽说在身手上已经到达了一流的境界,不过在精神面上似乎没有得到任何的锻炼。
真可惜。
「这是赌上性命的严肃比赛,怎么可以用上猜拳必胜法这种卑鄙的伎俩!我可是正义的使者啊!」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到底在人生的什么时刻才可以用上猜拳必胜法!」
真是令人敬畏的黄鱼脑袋。
一分钟之前才说过的话都能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其实从俄罗斯轮盘赌的话题开始,就只是她在吹牛了吧。
所以设定出现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
「把我的名字念出来看看!」
「这个,的确是非常漂亮的恶人的台词……」
而且还是非常标准的搞笑恶人。
虽然在实力上完全算不上是对手,但就冲击力而言完全不亚于任何其他的兄弟。
同拉帝滋先生完全不同。
(译者注:七龙珠里面悟空的哥哥,等级很低的赛亚人,战斗力1200……)
「啊啊,我知道了。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你所谓的猜拳必胜法,就是利用超人的动态视力,观察到对方手指的动作,然后瞬间做出反应,对吧?」
虽然听上去是一派胡言,不过似乎的确有人能做到这种不可思议的行为。
羽川曾经说过,那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啊啊,这么说来,刚刚被忍吸过血之后的我,是不是也能实行这样的必胜法呢?
「切切切。这种程度才不能算是必胜法呢。像这样的方法,要是被人家迷了眼睛之后不就用不了了吗。」
「迷了眼睛之后还不得不进行猜拳到底是怎样的状况啊。这么悲剧的状况之下谁还有心情跟你猜拳啊。」
「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好准备才是真正的格斗家。我可是以成为全能型的格斗家作为目标的哦。」
「我既不是什么格斗家,也从来没想过要成为格斗家。什么是全能格斗家。再说,眼睛被迷了之后,不管是赢是输不都看不见结果么。」
对手撒个谎不就结了。
反正面对着看不见的对手,这种程度的谎言太容易了。
「哥哥,重要的东西可是眼睛看不见的哦。」
「别搞得自己好像是小王子一样。」
顺便一提对于这句名言,我个人觉得应该加上不能说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就一定是重要的东西,这样的注释。
(译者注:小王子,法国人圣·埃克絮佩里于1942年写下的短篇小说。书中,狐狸对小王子说过,本质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只有用心才能看清楚,应该用心灵去追求真理。另外在日本,译名为星の王子様)
「反正肯定是被剪刀戳了眼睛的吧。」
「哼哼。嘛,不管是撒谎还是什么,能够无差别的覆盖一切情况的,才是我想出来的必胜法。呵呵,这可是足以获得诺贝尔奖的发明呢。」
「要我说,总是以诺贝尔奖作为脑袋好不好使的基准,这才是真正脑子不好使的表现。」
「哼哼,这是耍嘴皮子。哥哥就继续耍嘴皮子吧。不过,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可就再也不能像个小学生一样,说出『石头剪刀布、无敌――!』这样的话来了哦?」
「啊啊……在我们的那个年代,是用手枪来说的……」
(译者注:划拳的时候也有用大拇指和食指来表示2的吧,在日本的乡间,的确有用拇指和食指来表示剪刀的情况,虽然主流依然是中指和食指。另外,据说用拇指和食指构成剪刀比较利于快速变换,也就是后手的必胜法{作弊法吧……})
再也说不出这种话,话说都成了高中生了,谁还会高高兴兴的去喊那种台词……
就算初中生也不会吧。
「手枪?啊啊,没错。手枪形状的。哎。原本应该赢的人也有可能输了呢,我的这个发明……那么,就不要诺贝尔奖了,让我想想,对了,足以获得芥川奖的发明……」
「……」
这家伙连芥川奖是干吗的都不知道吗。
在我不知不觉之中就跟不上了吗。
原本应该是很聪明的妹妹怎么就成了个笨蛋了呢,感觉,有点沮丧啊……
在我升上高中之后,曾经体验过的那种被别人甩开的感觉,现在已经轮到两个妹妹去体会了吗。
这么一想还真挺可悲。
突然觉得应该对她们温柔一点。
「好吧,我明白了。我就听你说吧。温柔体贴的历哥哥要听火怜酱的教诲了。」
我举起双手,放弃了。
这不是万岁,而是投降。
(译者注:日本人高呼万岁的时候是要往上挥动双手的)
总之要是不听阿良良木火怜谈谈她所谓的猜拳必胜法,那对话就没法继续,行程也没法继续。
这一定就是为了使游戏进行下去的必要的flag吧。在『是/否』之间,如果不选择『是』就会不停的重复同一个问题。
虽然这种问题会成为游戏通关的必经之路这点,实在是令人费解……
「好极了。既然哥哥都如此拜托我了,那我就教你吧。来实践看看吧。嗯,不过怎么说呢,如果只是猜拳的话哥哥大概不会有很高的参与热情吧。是不是下点赌注会好些呢。」
「随便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烦死了。」
「不不,如果不这样做,说不定等会儿哥哥会故意输给我呢,哥哥以此为借口不承认必胜法,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吧。」
「故意输掉猜拳,这跟必胜法不是一样的么……」
真是个啰嗦的妹妹。
能不能让这家伙莫名其妙的跳进机动车道,被车压死算了呢。
「好。那就这么办,哥哥。体育系的惩罚游戏。猜拳输掉的那一方要背着猜拳赢的那一方一直走下去。」
「背着啊。」
「背着。直到目的地为止。」
「……」
也行。
反正猜拳必胜法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我如果赢了的话就让这家伙背着我走吧。对于她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辞,也算是个不错的教训吧。
先不管必胜法,普通的进行猜拳我也是有可能输的吧?那也没关系。
到时候只要把约定忘了就行了(嘻嘻)。
初中生那种小孩子的世界是怎样我不得而知,不过很可惜,对于高中生这种大人的世界来说,没写在纸上的约定根本算不上是约定。
谁会大大方方的背着比自己更高的妹妹(搞不好体重也超过我了)在自家的附近晃来晃去啊。
「好好我知道了。就这个条件了。」
「嗯?非常爽快的同意了呢。」
「我、我才没有在想什么花招呢。要相信哥哥啊,你的哥哥是向来是个严守约定的人吧?」
「说的也是。哥哥是我的骄傲呢。」
火怜用非常愉快的笑脸,点着头说道。
先不说跟脑子转的飞快的妹妹,月火之间的约定,不遵守跟这家伙之间的约定怎么的也得有个千八百次了,这种信赖度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她有可能真变成个笨蛋了,我不由得有些担心。
「嗯,那就开始了哦。石头剪刀。」
「啊啊,等等等等等等。」
火怜阻止了已经抬起了手的我。
「比赛从这个时刻就已经算是开始了哦。就从自己喊出口号这一刻开始。这里就是,必胜法的第一阶段。」
「还第一阶段……不就是个小小的猜拳,被你搞得这么复杂。一共有多少阶段啊。」
「两个阶段。」
「有没有搞错!」
一共才两个阶段。
这根本算不上是阶段啊。
只能说是AB面。
「利用自己喊出的口号,来控制场上的局势?听起来有点迷信的感觉呢——是像风水一样的东西吗?我不怎么明白什么事风水啊……就是风跟水吧?哎,无所谓了。那你就先喊吧。」
「哦,准备了哦。」
火怜摆开架势。
「石头。」
然后是,
「剪刀!」
接着。
就出了石头。
「……」
当然,我还没出拳呢——实际上,是没让我出拳。
具体来说,在我们两人之间只有火怜紧握着的拳头孤零零的晃在那里。
「呼呼呼呼呼。明白了吗?看懂了吗?哥哥。说完『石头』之后,在『剪刀』的时候就已经出手了。下手了。这么一来,就能够让等待着『布』的对手,强制性的后出手了!这是利用游戏的名称,强迫对手后出的究极战术!也就是说!无论对方是打算出石头还是剪刀还是布,因为对方后出手所以我就自动获得了胜利,这就是我的必胜法!来吧,哥哥!赶快背着我赶路吧!」
我对着妹妹的脸就是一拳。
用捏着的『石头』给了她一拳。
这可不是朋友之间开玩笑的那种拳头,而是鬼的铁拳。
鬼的铁拳是很有力的。
就算我的妹妹号称拥有铁一样的防御力,毕竟正处在炫耀自己的胜利的紧要关头,我的拳头非常漂亮的命中了。
人类,在确信自己已经获胜了的那一瞬间是最脆弱的,虽然常常听到这样的说法,不过通过自己的亲眼所见,似乎的确是没有例外。
「这也太卑鄙了吧。你以为这世界上有人会承认这种失败吗。如果对手是意大利黑手党的话,肯定立马就把你给崩了。」
「怎么这样。我可是好不容易刚刚想到的。」
「刚刚想到是怎样。」
虽然我也是这么觉得。
不过,她还真能把这种刚刚想到的点子,堂堂正正、煞有其事的说出来,也是不容易了。
莫名其妙的突发奇想,确实是这家伙的招牌,值得尊敬……
可是太欠思考了。
想法也太简单了。
显然应该想到对方会发火吧。
「火怜酱,是你违反规则输了。光是背的可不行。作为处罚,你要用肩车扛着我走路。」
「嗯。这也没办法。」
火怜没有任何异议的就接受了我所提出的强度更高的惩罚游戏。
非常有毅力的火怜,换言之也就是说她只是个抖M而已。
(译者注:抖=super,原谅我的恶趣味)
其实她是为了接受处罚,而特地没事找事惹我发火的,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好吧哥哥。坐到我的肩膀上来。」
说完,火怜真的蹲了下去——不对,这么一来我是真不明白到底谁才是接受处罚的哪一方了。
接下来我就要在自己居住的小镇之中,在自己的地盘里,坐在妹妹的肩车上移动了……?
用不着去找,警察肯定会自己上门的。
我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这个,等等……对了,还是算了吧,火怜酱。我最近老是坐着看书,胖了不少。」
「多少公斤?」
「这个,五十六公斤。」
「那没关系。只要不超过180公斤,对我来说都不算重。」
「你是月球人吗!」
180公斤是怎样。
在月球上的话就只有30公斤了,可是那么胖的人看上去就好重。
「不,不,就算你不觉得重,火怜酱。你看,如果不是背的而是肩车的话,你的马尾辫不就很碍事了吗。正好这个打弯的地方扎在我的肚子上,你要是仰头或者往后看的话不是会很危险吗。但如果因为这样就把马尾解开,你的头发又很有可能被我的脚缠住,那样不是会很痛吗。」
「嗯?啊啊,马尾辫呢。的确如此。」
「没错吧?」
「嗯,哥哥说的没错。不愧是哥哥,从来都没说错过呢。」
应该是放弃了吧,火怜从蹲着的姿势又重新站了起来——虽然我觉得已经说服了她,但火怜是个说出口了之后就绝对不听劝的女人,我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的。
刚刚站直了身子,火怜就从运动裤的口袋里面掏出了家里的钥匙。
钥匙?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上拿出钥匙?
「哎?哥哥,剪断塑料绳的时候或者是把衣服的商标剪下来的时候,没有利用过钥匙的这个锯齿吗?」
「嗯?啊,的确是用过。」
没有剪刀的时候的确会拿钥匙来代替。
可是这里又没有什么塑料绳——等等,剪刀?
剪刀是怎样!
「好了。」
等我注意到已经迟了。
于是火怜,把咱家的那把钥匙,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用钥匙的锯齿,对准了马尾辫的根部,然后就好像拿着锯子一样,很轻松的就把自己的马尾辫切了下来。
简直比剥香蕉皮还轻松。
可是同这种轻松产生鲜明对照的是,滋滋,咔嚓咔嚓,效果音倒是非常响。
「……!」
「哼哼。哦哦,这里正好有个垃圾箱。」
火怜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在嘴里哼哼着「这下轻松多了,轻松多了。」,仿佛踏着愉快的舞步,又仿佛是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垃圾箱旁边,把自己剪下来的头发卷成球状,然后整个扔了进去。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把钥匙重新放回口袋里。
「好!接下来要让哥哥坐肩车了哦!」
「太帅了!」
太帅了……是个十足的笨蛋!
这绝不是什么沮丧的事情!
为了让我坐肩车,换言之,就只是为了违反猜拳的规则这样的小事,再说白点就只是为了猜拳输掉这样的小事,把从小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的商标一样的发型,剪掉了!
「你……你!你你你!你这披头散发的样子是怎样!」
「啊?啊啊,没事没事。明天就去平时常去的那家理发店。哎,这么说来现在还是中元节呢。」
「如果知道了自己顾客的头发变成了这副惨样,理发师绝对不肯从老家出来了!」
这种好像引退了的相扑选手的理发方式……
绝对是我人生中最惊讶的经历。
就算我变成了吸血鬼的时候,也不曾如此惊讶。
「你不是从小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都是马尾辫的吗!多少也应该有点感情的吧!」
「才没呢,头发太长洗起来很累,睡觉的时候也很麻烦,起床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整理要半天,一直都觉得很麻烦呢。」
「难道你忍到现在!?」
抖M!
从小学生的时候开始就是抖M!
已经是深入骨髓,无药可救的抖M!
「还有,你别把剪下来的头发扔到垃圾箱里!来回收的人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件的!你就没听说过头发是女人的生命这句话吗!」
「啊?没听说过。」
「你这个笨蛋!」
简直就是想要写谨贺新年结果却写成了卧薪尝胆,而且还把这张贺年卡寄了出去的这种程度深不可测的笨蛋!
或者说是把约会的邀请听错了,以为是要做牛肉猪肉夹心陷的汉堡包这样的程度!
(译者注:两者发音都是あいびき)
「头发是女人的生命吗。嗯,这话非常有意义呢。可是哥哥,非常有意义的话对于非常有意义的人生而言还不足够。我已经把自己的生命扔到水沟里去了。然后我的生命就像耀眼的宝石一样在水沟当中发光,师父是这么对我的。」
「搞了半天你成为这种人的原因就是那个师父吗!?」
果然我应该去你的道场打个招呼!
很有必要跟他谈谈!
居然把我的妹妹,改造成了这种人类兵器一样的家伙……有没有搞错!
难道说那个道场的名字,其实是叫修卡来的?
(译者注:ショッカー,假面骑士当中的邪恶组织)
「唔哇……没得救了……要怎么办啊。月火酱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啊。」
「也是哦。月火酱会说些什么呢。」
火怜(终于)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即使在她看来月火的意见依然还是很重要。
「嗯。没想到因为哥哥的过错最后出现了这种情况呢。」
「别说成是我的错!我会被月火酱杀了的!」
话说。
哎,头发已经是彻底的无药可救了(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我已经彻底没心情再跟她谈了)。
「那么,哥哥。来肩车吧。尖车?肩车?」
「为什么你还能那么兴高采烈……为什么扛肩车的那一方反而会兴高采烈起来啊。这个抖M。果然这根本就是针对我的惩罚游戏啊。啊,这个……」
我无可奈何的坐上了已经蹲下去的火怜的肩膀。用大腿夹住火怜那已经发目全非的头部,跨坐在她的双肩上。
「嗯?哎,哥哥,你是竖着坐的啊?」
「啊?」
「一般来说不都是横着坐的吗?」
「那是柔道里面的肩车吧!」
(译者注:柔道的一种招式,过肩摔)
那不就是山贼了吗。
这样说来,还是普通的肩车好点。
我一边跨坐在妹妹的肩膀上,一边敷衍了事的进行着对话。
跨坐。
……
哦哦……
这种征服感是怎样。
怎么说好呢,真的是有种MountPosition的感觉呢。
(译者注:骑乘位……好吧,综合格斗技中一种重要的寝技,骑在倒在地面的对手的腰部,进行猛击)
比起Mount更有种Mountain的感觉。
身高的问题,战斗技术的问题,还有力量上的问题,这些都导致我和火怜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不过这个姿势,给人一种非常清楚的说明了地位高低的感觉。
不知所谓的优越感支配了我。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么,要站起来了哦。」
火怜说完,就把56公斤的我扛在肩上,就好像没有任何重量一样,真的是很轻松的站了起来。
「唔……唔哇唔哇唔哇唔哇唔哇!可怕可怕可怕可怕可怕!这个超高的视角,太可怕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现在立刻就放我下来!」
火怜的身高除去她头部的大小,然后再算上我的座高,就能够大致得到我目前视角高度的近似值了。
不过也没必要特地去计算这个近似值,简而言之非常轻松的超过了2米大关……好厉害。在美国的篮球运动员,都是这样的感觉吗。
被妹妹扛在肩膀上的害羞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就好像在战争中输掉的哪一方的思想,会被完全抹消掉一样。
现在的我,只有对这种过高的视点的恐惧。
「对不起,请放我下来火怜小姐!不,火怜大人!」
哪还来的什么优越感,完全成了条丧家之犬。
让我下地了之后就算要我下跪都没关系。
不,要我倒立都没关系。
「嗯。」
火怜大人一点都没有转个头用耳朵听听我那败犬一般的声音的意思,快步走了起来,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停下了脚步,稍稍转了转头。
「哥哥。有件事。」
「什么啊。」
「哥哥的局部顶到了我的后脑感觉很不舒服呢。」
「……」
没道理坐个肩车身体的某个部分就变大了啊。
真是奇怪的事件。
「要不这样吧,哥哥。为了公平起见,不是应该跟我的马尾辫一样,把哥哥的局部也给剪掉吗?」
「这太可怕了!」
不论什么都好可怕!
视点很可怕,这个想法也很可怕。
这可是能拿角川恐怖小说大赏的想法!
还有把马尾辫剪掉是自己要做的,这根本算不上是公平!
总之别说得好像是我的责任一样!
「你的头发就算剪了还能长出来,可要是把我的局部给剪掉了,有许多东西从今以后就彻底完蛋了!」
吸血鬼的时候也就算了!
不,就算是吸血鬼的时候我也不要!
痛都痛死了!
光是想象就觉得好痛!
「是吗。可是哥哥,重量虽然不是问题,要是晃得太厉害的话我会保持不了平衡的,能不能老实一点?」
「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跟你不一样。这种长颈鹿一样的姿势,怎可能保持平衡。」
说起长颈鹿的话,它们的颈部肌肉可是很强壮的。
如果有学说认为尼斯湖水怪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长颈鹿的话,我一定会积极地去支持。
「真是没办法。虽然这样可能有点累,哥哥,把重心朝前移,把上半身都靠在我的头上。
然后,把摇摇晃晃的双脚穿过我的腋下。就好像在游乐园里面骑旋转木马一样。」
「像这样?」
「咔嚓。」
效果音从火怜的嘴里发了出来。
然后突然,从我的双脚直到全身,都被紧紧的锁住动弹不得。说是像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一样,其实有种被关节技锁住了全身的感觉。
就好像如果动动手指都会被锁住。
……不过,这应该是合气道的技法吧。
(译者注:合气道主要是以关节技为主)
话说,我跟火怜打了这么多次,从来没见她用过正经的空手道技法。
修卡真可怕。
「好,这样就没关系了。」
「不,我一点都不觉得没关系……而且应该说是越来越有关系了。各个部分都非常有关系。我可是连指尖都快动不了了。浑身都快发麻了。请问,火怜大人。这样会不会导致血液停止流动呢?」
「不过我可是觉得舒服了很多哦。就在刚才哥哥的腿肚子还黏在我胸部的敏感部位上,感受很不舒服呢……局部顶在我的头上,双脚夹在我的腋下,哥哥,肩车是这么工口的行为吗?」
「嗯……不,一般来说,男女的位置会反一反。」
说是奇怪的事件。
原本应该是令人非常兴奋的事件来的啊。
「嗯那么就出发咯,哥哥。嘻嘻。」
说完,火怜重新迈出了停下的脚步。
不知道剪下来的马尾辫的重量,是不是和我的体重一样,她的步伐,一点都没有变缓。
不。
应该说是更进了一步,她的步伐,似乎变得更加有力。
非常自然。
如果考虑到我们两人的目的地,考虑到在这个接近夏日正午的时候所要去的那个地方——
至少对火怜来说,这,实在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36 编辑


003

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在这里事先声明,我和火怜并不是什么关系很融洽的兄妹——如果要提到另外一个妹妹,老幺的月火和火怜之间的关系,那倒可说是在挨肩儿当中都算得上是非常亲密的了,可惜我和那两个人,实在没法说关系融洽。
其实确切的说,是关系很不融洽。
也可以说是非常紧张。
火怜和月火对于我,采取的都是反抗性的态度,而我,也对于她们二人幼稚的思想感到非常厌烦。
特别是对于以火焰姐妹的名义进行的正义伙伴的游戏,我已经是彻底的受够了——贝木泥舟的那件事,似乎依然不足以让那两个人吸取教训。
贝木那家伙,真是一点用场都没派上。
白忙活了一场。
所以说,像这样,只有我和火怜两个人出门的情况,实在是不常见——另外,火怜和月火分头行动的情况,同样也非常少见。
正因为如此。
我非常小心翼翼的寻找着话题。
然而这寻找的结果却变成了剪断马尾辫、哥哥坐妹妹的肩车,哎,兄妹这种关系还是让人头痛。
就不能出现像漫画或者动画里面那样的展开吗。
萌实妹的哥哥,是比短尾蛇更罕见存在。
虽说近亲相奸的确是上流阶层的嗜好,不过咱阿良良木家从身份地位上来说算是中流阶层,当然就没有这种情况了。
话虽如此,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今天,今日。
这一天。
八月十四日,星期一,到底为什么我会和火怜共同行动呢——请不要担心,这里面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的。当然绝对不是因为突然之间挖到了宝藏或者中了彩票变成了上流阶层,这种地位提高了的理由。
如果出现了阿良良木历和妹妹之间非常要好,类似这样莫名其妙的流言,我可是会非常困扰的,因此务必让我在此做一个明确的说明。
以下,场景回想。
这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哥哥。有没有什么,想要我做的事情啊?」
差点忘记说了,我是高中三年级学生,换言之是应考生,所以就算是在暑假里,也捞不到休息。
对我来说这只是夏天而已。
八月中旬这个时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意味着中元这样一个节日,可惜身为应考生的我可没有这个福气,实际上就算表现出自己想要参与到这个节日中去的意愿都不行。不过,就算不考虑这个因素,本来咱们家对于日本的传统风俗就不是特别的重视。
(译者注:农历七月十五,道教称为中元节,佛教称为盂兰盆节,简称盂兰节,又称鬼节,虽然原本应该是个中国的传统节日,不过现在感觉上中国人似乎不怎么过这个节了吧)
如果让忍野知道了,大概他会觉得不高兴的吧。
如果让羽川知道了大概她也会觉得不高兴——不过羽川应该是为了我以中元节为借口而逃避学习感到愤怒吧。
不过,被羽川怒斥的话会让我觉得精神百倍,真是越来越希望她能对我发火了。因为发怒所以肩膀剧烈的抖动着,连带着胸部也剧烈的起伏,真是越来越希望她能对我发火了。
这个问题先放到一边。
今天早上起床之后,正当我埋头于已经成为定式的早餐前学习的时候,突然(没敲门)门就自然而然的打开了,火怜闯入了我的房间。
妹妹。
阿良良木火怜。
初中三年纪的运动女。
「……没有。」
我作答道。
顺便一提『门自然而然的打开了』这样一种说法,实际上是多少有些违背事实的表达。如果是在叙述性推理小说里面出现的话,大概会被评论家们批评为unfair吧,这还真是有点不公平呢。
(译者注:一点一点来吧……
首先是叙述性的推理小说,较为概括的说法,可说是一种玩弄文字的欺骗读者。实际上更为正式的说法是,叙述性诡计为作者利用读者先入为主的观念,使读者『相信』某件事情或某种状况,最后造成读者大吃一惊的一种结果。此为一种不易掌控的技巧,太过超过易造成读者的反弹或两极化批评——感到被骗了,或有人形容『想摔书』。但是使用得当、并且读者可以接受的话,是一种很能造成意外性的技巧。
然后是关于unfair,本来,unfair可以解释为不合理,不公正,不过在这里应该还暗指了,06年1月10日至3月21日在关西电视台播放的电视剧unfair。
另外unfair的前四话改编自秦建日子的小说《推理小说》。
再另外,秦建日子是男性……)
实际上,就好像以前那些令人怀念的警匪剧里面冲入犯人躲藏处的警察们那样,火怜一脚踹开了我房间的房门。
对她来说,这是标准的开门方式。
同洋风和风这种分类无关,在养育了阿良良木火怜的文化圈里,门是用脚底来开的东西。
……不。
如果说是养育了阿良良木火怜的文化圈,那么我还有月火也就和她一样了,还是取消刚才的发言吧。
「哎——总会有些什么的吧。」
似乎觉得很不满的火怜,缠住了面向桌子(连头都没回)的我。
这种情况下,『缠住了』这样的形容其实并不是,『锲而不舍』『呕心沥血』『降龙伏虎』类似这样,非常常见的比喻法,单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火怜从背后,把她的双手,像围巾一样紧紧地圈在我的脖子上。
身体也是亲密无间的贴着我的背部。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比起『缠住了』这样的形容,或许『如胶似漆』才更为准确一些。
啪嗒。
我握在右手里的HB铅笔折断了。
包含着一定能合格这样的寓意的应考生御用的,五角形的铅笔,折断了。
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我不得不再重复一次(对我而言,这绝不是什么非常光彩或者让人高兴的事实,所以我其实也很不想重复),我的妹妹,阿良良木火怜的身高远远超过了初中三年级女生的平均身高——而且时至今日依然在成长之中,今天比昨天更高,明天比今天更高,不曾间断的,每天更新着身高的数据。
不过火怜的身高是两米也好二十米也好,说到底这事跟我也没太大关系——问题在于,火怜的身高比我更高这样一件令我无可奈何却也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身形高大的人类,在有意无意之间,都会很自然的给周围的人们一种威压感。
更何况,火怜还是练习格斗技的人。
空手道二段的水平。
也就是说,火怜借助她那得天独厚的身材,再加上习得了空手道这样一种技术,获得了就算是面对一般性的野生动物也能从容应对的战斗能力。
实际上,我就曾亲眼目睹火怜用她自己的拳头打穿了某民宅内用泥灰砌成的墙壁。
简直让人觉得那墙壁是豆腐做的。
贯穿了墙壁之后发觉自己的拳头拔不出来的火怜,用将一整面墙壁都加以破坏这样的方法解放了自己的拳头。
真可怕。
那光景看上去就好像过去的格斗游戏中奖励关的画面。
嘛,说起为什么我会提到这样的话题,那是因为虎背熊腰的妹妹,从身后『缠住了』我,紧紧地『缠住了』我。
你知道我有多么战栗吗?
虽然就算说了大概她也完全不能理解,我还是想尝试性的说一下。
「呐,哥哥。我想帮哥哥做点什么事嘛。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值得依靠的妹妹哦?是个愿意效劳的妹妹哦?是个想要服务哥哥的妹妹哦?无需多虑只管说就是了,想要我做的事情。帮哥哥做事哦?」
「没有。都说了没有了。这一大清早的哪有什么想要妹妹做的事情。我就一点都不想要你帮忙,何况你也帮不上任何的忙。你活了这十五年,从来没有一次帮上我的忙的。」
硬要说起来,已经给我添了麻烦了。
我现在正忙着背单词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甩开了火怜的手。
如果弄得不开心,换言之如果火怜突然之间心血来潮,在双手上用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试试看』因为这样的理由一不小心拧了拧我的脖子,那么阿良良木历的生命就这样莫名奇妙的画上了句号。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我就觉得非常有必要尽早的结束这样的姿势。
同传说中的吸血鬼之间的战斗。
同猫的死斗。
蟹,蜗牛,猿,蛇。
然后是蜂。
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之后,说起来都能算的上是身经百战的阿良良木历,最终却死在了妹妹的裸绞之下,这样的结局我可是敬谢不敏。
话说。
就算除去这件事,同妹妹之间的亲密接触也不是我的兴趣。
一般来说都会觉得恶心吧。
「你也能看出来我现在正在集中精力学习吧,才没空陪你这种单细胞的下等生物玩呢。要是你很闲的话就出门去玩吧,对了就算不回来了也没关……系……」
大概是因为事不凑巧同月火的预定产生了冲突之类的,反正是手里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为了杀时间所以就跑来找我的茬。正当我准备把这样的火怜赶出房间,所以转过头来朝她说话的时候——我惊呆了。
说不出话了。
我深切的体会到了获得语言之前的人类们的心情。
这是莫大的冲击。
没想到以自己的能力无法形容眼前的物体这样一种事实,会对人类的精神产生如此巨大的冲击。
尽管如此,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赌上灵长类的名誉,强行的,用语言来描述自己面前展开的这样一种非现实的场景的话。
「这个……」
阿良良木火怜。
我的妹妹,穿裙子了。
说不定她会因为我的这种反应而感到奇怪。
或许在我的妹妹居然穿裙子了,这几个字的上面加上着重符号,能让她感受到我所体验的惊讶的两成。
可是我就连在这几个字上面加上着重符号都忘记了。
我迷失了。
我之前已经说过,火怜是个运动衫女。
说她从来都只穿运动衫也不为过。
对她而言运动衫就是战斗服,就好像圣衣之于圣斗士。
然而那个火怜,现在却脱下了圣衣,穿起了裙子。
就好像不停的在强调着她那过长的双脚。
而且不仅仅是下半身,上半身给人的感觉也是一样。
不是运动衫,不是防风大衣。
也不是跑步时穿的透气外套。
连一点运动性的影子都看不到的披肩配上高领无袖上衣。
(译者注:不热啊……一个一个都穿那么多,千石不开空调还要穿两件,垃圾没事还要穿连帽衫,为什么我暑假里就一条短裤都顶不住)
手好长!
脖子好细!
然后……然后。
然后,这个时尚系女生是谁!?
拿破仑一世曾经说过『一个人的身份由他所穿的衣服决定』这样的话,按照这个说法,现在,在我的家里,在这个房间里的阿良良木火怜,既是阿良良木火怜,又不是阿良良木火怜。
不过。
再怎么说火怜也是个初中女生。
身穿学校指定的制服,也就是衬衫加裙子的情况虽然非常罕见,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不过目击到这一景象的概率,和偶然间抬头望天结果正巧看到流星群划过的概率基本上是一个数量级的),不过那毕竟还是学校指定的制服。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偶尔违反一下规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吧,没必要太过追究,毕竟火怜酱也有她的苦衷——如果是制服的话,还能以这样的心情宽恕她。
可是现在阿良良木火怜的露出度,绝对不是制服可以做到的。
违反了自然的法则。
这家伙……居然还会穿运动衫以外的衣服!?
这不就好像是克里斯托能够穿上天空之铠一样吗!?
(译者注:克里斯托是勇者斗恶龙4中出场的人物,职业是神官,然后天空之凯是勇者专属装备)
我咽下一口口水。
原本在房间里肆虐的暑气一下子消失不见。
这应该是月火的衣服吧,似乎曾在什么时尚杂志上出现过的,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那种很漂亮的整体设计。月火虽然是个为了能够穿和服才加入茶道部的可怕和服控,但她还不至于像火怜那么极端(也就是说,她对于服饰的选择并不是一根筋),多少还是有点普通的衣服的。
只是,无奈的是火怜和月火在体格上差太多了。
于是,自然而然的,高领上衣就好像紧身衣一样突出了身体的线条,而原本在设计上就不是那么长的百褶裙则变成了非常激进的超短裙。
别说是长筒袜,就连短袜都没穿,修长的双脚一览无遗,我十分深切的体会到了名为恐怖的感情。
恐怖。
各种痛苦的回忆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一二三四甲乙丙丁……等等,这不全都是这几个月里的事情吗!
这几个月里我在鬼门关前晃了多少次啊!
不过,我的精神创伤现在不重要。
关键是火怜的问题。
「火怜酱……你要是被欺负了的话马上就告诉我啊!为什么在事情变得如此不可收拾之前,不来找我谈谈呢!」
「这个,没有被欺负啦。」
因为过于激动我从转椅上一股脑儿跳起来,一把抓住火怜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而火怜一边随着我的动作摇摆,一边惊讶的辩解道。
「如果硬要说的话,哥哥倒是欺负过我。」
「唔。」
「现在虽然可以轻松地笑着说出来,我在小学的时候,可是曾经因为哥哥的无心之言有过自杀的念头呢。」
「呃呃。」
太久远了。
就算你现在告诉我这种事情。
我当初有说过那么过分的话吗?
「以此为契机,我才决定要成为正义的伙伴——我身体里那颗憎恨恶的心,是因为哥哥才产生的哦。」
「什么。」
这么重大的责任。
别随便就把这种东西压在我身上。
「不、不对,不对……不对,火怜酱,如果你没有被人威胁的话,怎么可能会穿这种衣服呢!啊啊,太可怜了……硬逼着你脱下运动衫,穿上这种轻飘飘的衣服,然后把拍下的照片在学校里偷偷的流传开来……」
我双眼一黑,抱住了头。
怎么会这样。
我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遭受了如此残忍的对待都没发现,只顾着自己一个人闷头复习考试……
被把偏差值当做一切的学历社会紧紧捆住,成了分数的俘虏,结果我失去了如此重要的东西。
自责的念头如同怒涛一样不停地拍打着我的心房。
如果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大概立刻就会暴走起来对周围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而能够支撑现在的我的,没错,也只有这份愤怒的感情了。
这既是对于自己的愤怒,同时也是对于世界的愤怒。
「放心吧,火怜酱!我一定会替你解决的!之后全部交给哥哥就可以了!首先把欺负你的家伙的住址还有手机号码告诉我,然后把放任这种欺负视而不见的班主任的名字也告诉我!我绝对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哥哥,你有时候比火还要热情呢。」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喜欢上哥哥了,火怜笑着说道。
那是很柔和的笑容。
嗯。
从这个反应上来看,似乎我的推理是错的。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可能性。当排除了所有其它的可能性,还剩下一个时,不管看上去是多么的不可思议,那都是真相,夏洛特·福尔摩斯先生不是曾说过这样的名言吗?
还是说,我漏掉了什么别的可能性吗?
嗯。
不过,福尔摩斯先生的这句话,在排除法这点上也太简略了点。
「啊啊!我知道了,是cosplay!」
「别把女孩子穿件裙子就说成是cosplay……就算是我也觉得有点受伤呢。要是在小学生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会有想死的念头了。」
「哎,是吗。原来你也有过脆弱的时代啊。」
我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
完全看不出一丝反省的样子,不愧是我。
「既然不是欺负,也不是cosplay,那是什么啊?」
「没什么啦,不觉得这样很可爱吗?」
哈!
火怜用力的摆出一个姿势。
不过一点都不可爱。
倒不如说像是很漂亮的拳法的感觉。
以腰为轴扭动身体,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也很正常吧。
「不……不过,就算你跟我说可爱……」
「很可爱吧?」
我被恐吓了。
你不是打算摆个可爱的pose出来的么。
仔细看看,那样的姿势下要保持平衡也很不容易呢,说起来大概多少能算得上是乱来的姿势了,果然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她出众的身体能力。
考虑到我身为哥哥的面子问题,其实并不是很像把这件事实说出来,不过如果火怜在恐吓上玩真的的话,那的确是超恐怖的。
传说咱家妹子曾经在动物园里战胜了持枪的狮子。
我心虚的让自己的视线飘向了空中,
「真、真口奈哪——」
如是道。
不,人家才没有因为妹妹无言的压力而屈服,其实我原本的打算是想说『真口渴』来着的!就好像八九寺一样,只是咬舌头了而已!
失礼,咬到舌头了!
「……」
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火怜继续着她的恐吓。
唔哇,真的好恐怖!
前一阵子为了蜂的事情,我被火怜蹂躏的那种痛苦,似乎已经成为了最新的精神创伤,深深的铭刻在了我的骨髓里。
身体很自然的,不住的颤抖着。
「好可爱啊,真可爱啊,太可爱啦!」
我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当然,这些都是「(皮肤)好干燥啊,(空气)真干燥啊,(舌头)太干燥啦。」咬了舌头之后的结果,仅此而已。
(译者注:可爱和干燥在日语里面发音相同)
如果是八九寺的话,大概能咬得更好听些,不过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话说就算咬得更好听些,也还是很奇怪。
「……」
沉默时刻。
尴尬满分。
过了一会儿之后,
「咿呀!」
突然。
令人难以置信的,火怜朝我飞扑过来。
初中三年级的女生朝自己飞扑过来,该怎么说呢,应该会让人联想到可爱这样的词语吧?
可惜事实完全相反。
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啊。
刚才不是提到过关于狮子的话题吗,如果要说起狮子的话题,果然还是会让人联想到在电视节目里面常常出现的,生活在非洲的野生肉食动物捕猎的场景吧?
火怜一连串的动作就给人这样的感觉。
迅捷与力量的完美结合。
仅仅踏出了一步就达到了极速。
在交通事故的报道当中常常会提到这样一件事,一个人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往往会变得四肢僵硬,无法避开危险。不过,就算我的身体没变的僵硬,想要躲开火怜发出的攻击,暑假里的我实在是力所不及,春假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
最后火怜。
就好像擒杀四分卫一样,从正面朝我扑过来。
我在大概一年以前,曾经亲眼目睹阿良良木火怜用她的身体,撞毁了学校校舍里的钢筋(虽然已经是老化的了)——那个景象突然鲜明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万幸的是,我并没有步那段钢筋的后尘。
可是这冲击依然足够让人窒息。
不是由钢铁构成的肋骨已经在嘎吱作响了。
完全不考虑我此刻肺部脏器的状况,刚才从背后紧紧捆住我脖子的火怜的双臂,这次从正面绕住了我的脖子。
紧紧地贴在一起。
反恐二十四小时。
谁能受得了被这样紧贴二十四小时。
就是一分钟都够呛!
如果火怜以她的臂力用出鯖折,说不定我的身体真的会被分成两半。
(译者注:鯖折,相扑中的招式,用双臂紧抱住对手的腰部,然后将对手的膝盖朝地上猛摔)
这种招式,春假时的忍也好,黄金周时候的猫也好,都没用过啊。
这要是还不算战栗,那什么才能算是战栗。
「火、火怜酱……?」
「谢谢!被哥哥夸奖了,人家真高兴!真的是好高兴好高兴!咿呀!」
就这样抱着我说道。
似乎越来越紧了。
火怜用充满了喜悦的语气说道。
我可是越来越害怕了。
要多战栗有多战栗。
「……!」
这下麻烦了。
妹妹害羞了。
不,也不能说是麻烦,只是奇怪而已。
应该说是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有没有什么想要我做的事,就算是为了消磨时间,也很难想象火怜会说出这种话来。
因为很闲就要把我压碎?
如果是这样,倒是说得通。(不过就算这样,这个妹妹还是太恐怖了)
(译者注:暇潰し,消磨时间,不过潰し同样有研碎的意思)
「才不是呢,像这样抱住了哥哥之后,整个人都觉得好平静呢。果然充满了包容力的哥哥抱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呢。Tempur枕抱起来,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译者注:Tempur是NASA(美国宇航局)发明的一种开放式黏弹性的温度感应太空材质,会根据人的体温和体重做出反应,精密贴和身体曲线,提供完美无压力的支撑)
「快送手,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抱歉了,真的真的真的是很恶心,快点松手吧。」
我要发狂了。
可是在物理上我根本不是火怜的对手,怎么也挣不开她的束缚。
要我说,这已经算不上是臂力的问题了。
怎么说呢,并不是物理上的,而是从构造上束缚住了我。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火怜酱,你的属性怎么完全不对了?」
真的没有被欺负吗?
还是说这是朋友之间的惩罚游戏吗?
不过就算是惩罚游戏,被欺负的可是我哎?
我有做过什么值得让初中生来欺负我的恶事吗?
「什么嘛,就不能高兴点吗。可爱的妹妹在很亲切的抱着你呢。」
「可爱的妹妹是怎样!」
「哥哥刚才不也说了可爱吗。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吧。」
「面对着现在的你,我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
老实说,虽然很意外,但你穿裙子的样子,还真的有一点点可爱。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好好地说明一下。不是说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是什么,而是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从头开始说个明白。」
「就算哥哥这么说……嗯,我打算从现在开始转变成对哥哥唯命是从的兄控妹妹属性呢。」
「就算你想这么做我也绝对不接受!还有,别把神原的属性套在自己身上!」
话说那家伙没有妹属性呢。
不过身为后辈,这点上来说倒也差的不多。
「神原。」
突然。
刷的一下——火怜的双手松开了。
就好像解开了手铐时的那种神清气爽的感受(实际上上个月末我刚刚体验过,所以这是从实际体验出发非常现实的比喻)——然后,火怜退后三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退避三步,不踏师影。
(译者注:三歩下がつて師の影を踏まず,意思是与师父同行时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示尊敬)
不知怎的有种这样的感觉。
火怜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虽然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不过这次是很正经的奇怪(不过很正经的奇怪这样一种说法反而更奇怪了吧)。
她松开了手我当然是很高兴,不过火怜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也蛮吓人的。
虽然我原本的打算只是吐槽而已,不过突然说出了一个火怜从来不认识的名字,是不是把她吓到了呢。
「这个,怎么说呢,火怜酱——神原这个角色,跟巴欧来访者没什么关系,是我的一个学妹啦——」
(译者注:《バオー来訪者》,荒木飛呂彥原作,1984至1985连载于少年jump,共17话,另外在文中名字是《来訪者バオー》,次序倒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别的含义……)
神原的事情是个很好的扯开话题的机会,而且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把火怜穿裙子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可是当我开口准备好好介绍一下神原这号人物的时候,却发觉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神原骏河。
直江津高中二年级学生。
前篮球部王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比她更容易理解的角色了,但换个角度也能说没有比她更令人难以理解的角色了。
倒头来该怎么说明呢。
就好像要跟人解释蜈蚣的走路方式一样困难。
究竟该怎么谈恋爱?
就好像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话说如果把我对于那家伙的感想,不加掩饰原原本本的从嘴巴里说出来,在别人看来那肯定就跟背后说人坏话一样。
这么一来毫无疑问,神原的评价会下降。
我可不想这样。
嗯,看样子我的语汇很贫乏呢。
也难怪现代国文的成绩上不去了。
「这个……神原是,对了,与其说是E5系的新干线,她给人的感觉更接近磁悬浮呢……不对,或许说是战斗机更确切一些……F4鬼怪战斗机?」
(译者注:E5系新干线,最高时速320公里,F4鬼怪战斗机,最高时速2.27马赫,约2700公里)
正当我思索着合适的例子,支支吾吾的解释着的时候。
出人意料的,火怜开口了,
「没错,神原骏河。」
哎?
等等。
我应该还没说过全名吧?
「……火怜酱?」
「哥哥!我有个请漆!」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火怜大声的说道。
由于太过着急,在句尾咬了舌头。
不过她接下来行动的坚决和迅速程度,让这个原本就琐碎的失误变得彻底不值一提。
我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在电视里常常出现的,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缩地法是真的有可能实现的。
换个形容的方式,一瞬之间,身体像被子一样叠成了两层。
突然之间,在房间里就出现了一具,呈标准跪坐姿势,双手手掌都以45度角紧紧的固定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上半身,就好像事前就被设定了驱动的附件一样,向前弯曲,然后再把身体上最坚硬的额头以反抗地球母亲的姿势紧扣在地面上的人体。
没错。
简而言之,这种姿势就是磕头。
就算不简而言之,这也依然是磕头。
「能否请哥哥将这位愚妹引荐给神原老师呢!」
「……」
啊啊。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根本不是什么属性的问题,从刚才开始,火怜那些可疑的举动,那些如果不是在自己人面前,会被送到警署或者医院,甚至是监狱医院去的可疑举动,这么一来终于能解释的通了。
神原骏河——前篮球部王牌,我刚才已经介绍过了。可是这种非常普通,非常常见的人物简介根本不足以说明她的程度。
这种乏力的词汇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她是我们建校以来最大的明星之一。
是个以自己一人之力,把这个同体育几乎无缘的升学学校的弱小篮球部,带到了全国大会的舞台上的实力派选手。
毕竟能做到灌篮的女子选手,几乎是不存在的吧。
经历了某件事件之后,她在二年级就早早的从篮球部引退了,然而她是一个具有明星魅力的女生这点依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时至今日,她在后辈之中的依然具有非常夸张的人气。
之中当然也有一些非常狂热的粉丝。
我就曾经为此吃过苦头,有一次,被神原狂热的粉丝们团团围住,推来推去,气都喘不过来,现在想想真是不堪回首,我才没有于心不安呢!
最后,在羽川和神原两人一起的调解之下,总算是平安无事,不过老实说,当时我真有种自己会挂掉的感觉。
先是差点被战场原粉丝的神原杀了,然后是差点被神原的粉丝们杀了,这还真有种递推的味道。不知道下次会不会被神原粉丝的粉丝给杀了。
总而言之。
那家伙的人气和魅力,绝不仅仅限于直江津高中校内,这点我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话虽如此,就连初中生都被她俘获……
不得不承认,她的能力。
神原骏河。
「……嗯,真要说起来,现代格斗技也算是一种体育运动了哪。你因此而知道本地的全国选手,希望之星的神原,这么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她所属的道场的规则也好规矩也好,反正是不参加任何大会的样子(要我说,根本是被禁止参加。那个道场所教授的东西也太倾向于实战了,如果社团活动到了那种程度,肯定会被废部),以火怜的身手,如果有参加什么大会的话,毫无疑问,不,就算有疑问,也肯定会是全国选手。
所以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关系了解到了神原的事情。
可是,这个愚妹,刚才好像用了神原老师这样的词汇呢……
然后。
「拜托了,哥哥!好嘛,哥哥大人!」
「好嘛是怎样……」
「哈!」
「这种时候才不需要气势!」
代替吐槽,我把火怜的脑袋踩在脚下。
用脚摁住跪在地上磕头的妹妹的脑袋旋转的哥哥就在这里。
这就是你刚才吓唬我的下场!(我才没有被吓到呢!)
「哎呀~~能被哥哥踩在脚下真是光荣呢~~。」
可是坚强的火怜低头贴着地面,不做任何抵抗的说道。
对平时大部分的锻炼都是肉体系,可是在精神层面上也很有韧性,很喜欢努力的她来说,
如果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这种程度的苦难屈辱,她甚至可以说是乐意为之的。
这点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嗯。
不愧是我的妹妹,M的同时还很帅气。
「不过你磕头的样子,我早就看腻了啊。别一有点什么小事就立刻下跪磕头。这样下去,难不成你打算把早上打招呼的方式也改成磕头吗。这算是大名出游吗。只有一个人的仪仗队,这算是哪门子的大名?我可把话说明白了,磕头在现代社会来说也算是暴力的一种形式啊。」
所谓的恫吓外交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不过似乎没有用脚踩着头这么一说呢。
「我明白了!那么我来舔哥哥的脚吧!从拇指开始按照顺序舔下去!」
「你就听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这么做吗!」
「唔!」
火怜微微抬起了头看着我。
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望着我。
双目之中似乎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就好像感叹挡在自己面前的困难是个非常有价值的对手时那种跃跃欲试的表情。
「我明白了!那么就用我的处女!把我的第一次献给哥哥!」
「世界上哪有哥哥会要了自己妹妹的第一次!」
我抡起脚对着火怜的脸猛地一踢。
可以对初中三年级的妹妹理直气壮的实施暴力的场景,在现实生活中是会存在的。
「唔哦!」
火怜到底还是能没保持磕头的姿势。
尽管如此,或许该说保持着双脚折叠的姿势,突然往后跃起,以此躲避向自己袭来的攻击这才是真正的亮点。
然后,火怜顺势(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遮羞),在我这并不宽敞的房间之内用moonsalto,也就是月亮空翻的动作,擦过天花板,稳稳地落地。
(译者注:moonsalto,团身后空翻转体180接团身前空翻转体180,因为很像在月球上失去重力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动作,因此被称为月亮空翻)
十分十分十分十分十分。
这是何等恐怖的身体能力。
另外着地点是在我的床上。
弹簧嘎吱嘎吱的作响。
不知道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感觉。
这到底是在干嘛啊。
「……火怜酱。刚才算是你顺势而为也就算了。如果十年之后,你在肉体上精神上都已经成熟,算是个大人的时候,还在我面前下跪磕头什么的,绝对会留下非常沉重的回忆的。话可说在前头,你在我面前下跪磕头这样的事情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嗯。哥哥,十年之后怎样再说啦,首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不知道的
家伙,谈论将来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台词倒是挺帅气的。」
于是你就义无反顾的磕头了吗。
也不觉得难为情。
今天会磕头的家伙,到底会迎来怎样的将来呢。
「我还是问问清楚吧,火怜酱。你在外面的时候不会这样做吧。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或者是跟同学在一起的时候……又或者跟学校的老师在一起的时候。」
「当然不可能做了。我可是大家的偶像啊。」
「……」
嘛,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栂之木二中的火焰姐妹。
本地初中学生中的大名人。
身为姐妹中的一人。
而且由于火怜是实战担当,她所处的位置比月火更加显眼。
最危险也最引人注目,这就是所谓的明星吧。
「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只会对哥哥下跪磕头!」
「我还是比较希望你不做这种决定。」
谁受得了啊。
你还是死一次然后把自己的笨蛋性给治好吧。
或者说反正是笨蛋,干脆死了算了。
(译者注:日本有一种说法是只有死才能治得好傻瓜)
……不过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包括她们身边所聚集的人气这点在内,我开始渐渐觉得她和神原的确是有那么一些『相似』。
当然从生活的环境上,还有其他许多琐碎的地方都有很多的不同点,但是神原和火怜的共同点也是很多的。
火怜因为某个契机听说了神原的传闻,然后对神原抱有强烈的憧憬,这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
就算我已经看惯了火怜磕头的样子,就算这件事情本身已经变成了日常的风景——可是,脱掉了运动服,穿上了自己平时最讨厌的裙子(应该是为了讨好哥哥,以此作为羞答答妹妹的象征吧),做到这种程度,在阿良良木火怜的历史当中,这绝对是第一次。
不管怎么说,自尊也好,矜持也好,一向讨厌请求我的帮助的妹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完全放弃了那些东西,可说是不惜血本的请求我,这肯定是需要相当的觉悟的吧。
哎。
「不过话说,月火酱还真肯把衣服借给你呢……给你穿过之后,布料都会拉长了吧。」
「嗯,所以我是偷偷借过来的。」
「……」
之后她可是会生气的哦。
那家伙生起气来可是很恐怖的哦。
「虽说哥哥刚才夸奖了我,可是裙子果然还是不适合我的皮肤呢。说是不适合我的皮肤,
其实几乎全都露出来了呢。这么说来这件迷你裙,倒是很适合踢腿呢。」
「那个,我觉得这件裙子本来并不是那么激进的迷你裙……」
无论如何都不能穿着这件裙子上楼梯哦,我这么吩咐之后,怎么可能穿着这种不害臊的衣服出门啊,火怜很坚定的回应道。
未经月火同意就擅自的拿了别人的衣服,亏你还说得出这种话。
嘛,只要不在月火的背后说和服的坏话,大概月火也不会太生气吧。
level 2,应该就是这种程度了。
「对了,火怜酱。你是怎么知道我和神原关系很不错的?」
虽然在对害羞的火怜吐槽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这点的确算是我性格当中令自己也感到很无奈的一个缺点,但至今为止,我应该都有好好地把这个事实隐瞒起来啊。
因为担心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的交友关系对于妹妹们来说,基本上是保密的——
被她们知道的,也就只有羽川和千石两个人。
特别是和神原之间的关系,我应该是很小心的瞒着妹妹们的啊……
「啊,这个啊。这是在神原老师的非官方粉丝俱乐部『神原soeur』发布的邮件杂志附加的照片当中,老是能看到哥哥的缘故……」
(译者注:soeur,法语中的姐妹)
「这不是偷拍吗!」
非官方粉丝俱乐部是怎样!
还神原soeur!
啊啊,我明白了,是手机!
由于父母担心以正义的伙伴为名,热衷于做出各种莫名其妙举动的两个妹妹,她们从这个夏天开始,终于得到了使用手机的许可。
没想到反而起了不好的作用。
邮件杂志也好什么也好,有了手机之后,火焰姐妹可以获得的信息量就以爆炸性的速度增长——比如前一阵子蜂的骚动,就是因为手机的缘故——作为重要的一环,我和神原之间的学长学妹关系,就这么被火怜知道了(如果光是彩信,没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我不觉得她会知道这个事实)。
真是可怕的信息社会。
果然这个世界在朝着很糟糕的方向前进啊。
还是跟双亲谈谈,然后劝他们把两个妹妹的手机没收了吧。
不然绝对会让这两个家伙的安全性降低。
「哎?可是,这种思考方式也太古板了吧?虽然现在有很多大人感叹上课的时候偷偷玩手机的孩子越来越多,可是这些大人在自己小时候不也做些看小说啦扔纸团啦这样的事情么?」
「这个倒是不错。」
就算工具发生了改变,做的事情还是一样。
人类这种生物啊。
感叹着年轻人越来越不努力学习,越来越远离铅字的上个世代,反过来也能说他们远离了手机和网络。
把不读古典文学的孩子和不读轻小说的双亲进行比较,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如果再举个更极端的例子,不管紫式部是个如何优秀的文学家,把她带到现代来的话,她连绘画小说都看不懂。
(译者注:紫式部,平安时代中期的女性作家,和歌作家,『源氏物语』的作者)
纵向的进行文化上的比较是没有意义的。
虽然这是我从羽川那里学到的。
「在进行了调查之后,意外的发现哥哥似乎得到了神原老师压倒性的支持呢。虽然不知道哥哥到底用了什么诡计,但是神原老师真的是把哥哥当做师父一样尊敬的呢……」
「这个……倒也不能说不对。」
不能说是不对。
但是,这种说法,距离现实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我可没有使用什么阴谋诡计,单纯只是神原迷恋我而已。
「所以啊,哥哥现在在初中女生之间受到的关注可不是一点两点呢。把神原老师当成跑腿的这个矮子到底是什么人,类似这样的疑问可是很多呢。」
「居然被素不相识的初中女生怨恨了……」
再说我也没把她当成个跑腿的啊。
因为她的献身举动而感到无比困扰,这才是我的真相啊……
「不不,应该说是人气很旺呢。哥哥你就想象成自己正沐浴在初中女生们充满爱慕的热情视线之中吧。」
「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拥有了超凡的魅力了吗……」
就算这样也很讨厌。
有时候讨人厌的形象也是很有帮助的。
「当然我没跟她们说这就是我的哥哥啦,可是哥哥你不觉得这是缘分吗。以如此的方式和神原老师产生了联系,这不算是缘分的话还能算是什么呢。这不就是天作之合吗。所以求求你了,哥哥,能不能把我介绍给神原老师呢——」
「缘分……」
「虽然自己说这种话有点自卖自夸,可是我和神原老师一定能合得来的——」
火怜把双手绕在脑后吹起了口哨,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当然也没忘了偷偷的瞄我两眼。
看样子她是打算装成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真是烦死了。
口哨的声音更让我觉得心烦意料。
不过,的确神原跟你应该是挺合得来的——同样都是体育系,同样都是帅气系的女孩子。
……只是。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神原的打算。
我有个非常坚定地,不介绍的理由。
那就是,体育少女,以国家级运动员为人所熟知的神原,不被一般人所了解的特殊性癖,我却由于自己的特殊立场而获知的——理由。
「火怜酱。」
「怎么了,哥哥。」
「放弃吧。」
砰。
我的腹部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声响。
妹妹毫不犹豫的就对哥哥实行了暴力。
一瞬之间的贯手,瞄准了肋骨之间的间隙。
(译者注:贯手,空手道技法,以指尖进行穿刺攻击,一般来说目标为对方的双眼)
我有种自己的肝脏都没了的感觉。
「那么,哥哥。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吧。」
「……」
稍微等会儿,我现在暂时说不出话来。
这可不是痛一痛就能了事的。
根本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声音来。
「不愿意接受可爱的妹妹的请求吗。就算这样我也是有对策的哦。」
「唔……唔唔。」
我觉得你已经完全是个不良少女了。
做事之前就不能考虑一下吗。
神怎么就错误的把错误的才能给了错误的对象了呢。
这也太粗心大意了吧。
或者就算神选择了她,至少要先把思考的能力给她吧。
「磕……磕头不行的话,毫不犹豫的就暴力……不可能……」
虽然我拼了老命总算是挤出了几句话,明明只是吐槽而已,但由于横膈膜的振动准确的传递到内脏之中,搞得我痛苦不已,不过这么一来声音反而显得格外清晰。
「居然被揍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痛楚而说出来的台词反而让自己变得更痛苦了。
哎,果然还是初代最好。
除了早期的作品之外后面的作品都算不上是钢弹,平成骑士算不上是假面骑士,诸如此类的意见我时有耳闻,原本我觉得这种想法只能体现出观众的狭小器量,不过自从目睹了precure的变化之后,我也多少能够体会到这样的心情了。
(译者注:平成骑士是假面骑士的一个系列,但是世界观上同正篇并不相同,precure是朝日电视台制作播放的一个面向低龄女性观众的类美少女战士动画片)
虽说光靠第一印象来判断一个人也算不上靠谱。
(译者注:西尾你算是在为自己一天到晚的改人物设定辩解吗?)
「不可能?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哥哥。除了对话之外,还有别的方法能够让你了解到我的想法吗?」
「对你来说对话就意味着殴打吗……」
月火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从人类文化的角度来看,殴打的确算是一种交流的工具,但这是指双方进行互殴的情况之下吧,单方面的进行暴力能算得上是交流么。
那么,在此把整个事件重新整理一下吧。
我在小学的时侯就已经学到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非常重要的了。
所以我们先来整理一下。
阿良良木火怜的目的是,把自己介绍给神原骏河认识——不,确切来说是请别人把自己介绍给神原骏河认识。
这个目的是非常坚定的。
坚如磐石一般的坚定。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横冲直撞的女人。
毕竟是个一口咬定一加一等于三,死不认错的女人,冲起来了之后任谁说什么也挡不住。
不过换个角度,就会发觉另外一件事实——火怜极少,很积极的为自己做些什么。
在她身上很难看到利己的倾向。
为了他人能够毫不犹豫的行动的反面,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意志很弱。
说是软弱也不为过吧。
这是我把火怜称为伪物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为了他人的正义,在为了自己的正义面前是多么的脆弱和虚伪,我曾经这样跟火怜说过。
所以。
正因为如此,在火怜如此拥有了如此强烈的自己的目的,并且为了这个目的如此执着的时侯,我为了帮助火怜实现她的目的,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可是。
可是,唯独这一次,我不想这么做。
不想介绍给神原。
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把火怜介绍给神原。
这是我的立场。
阿良良木历的目的。
不过,偶尔也要让她们了解什么是挫折吧。
当然,我也不希望火怜和月火成为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的人——话虽如此,嘛,这就是我的立场。
这两者之间没有妥协方案。
完全呈对立的姿势。
换言之,1还是0,all还是nothing的问题,二者只能取其一,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不可能同时满足两个人的需求——然后既然我没有放弃自己想法的念头,那就只能让火怜放弃她的想法了,可是,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吵架的话最后必然发展成对打。
对打的话我完全没有胜算。
不过,严格来说如果能获得忍的全面帮助,输肯定是输不了的——可是按照人类的标准而言这是显而易见的犯规吧。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因为是在室内,影子很不明显。
「……哎。」
对话也好互殴也好,都没法解决问题。
虽然说起来像是别人的事情,不过无论受到怎样的殴打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张。
如果是来自妹妹的暴力,那我能够全盘接受奉陪到底。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哥哥。
不是哥哥大人,而是兄长。
「……那么,来一决胜负吧。」
「啊?」
「既然出现了争端,那就用实力来说话,我们之间不就该是这样吗。」
话先说在前头,可不是什么公平的比赛哦,我特地提醒了火怜。
回到桌子前,打开了抽屉。
早读不得不中止了。
这部分之后再补回来吧。
比家庭问题还重要的英语单词,是不存在的。
「因为这次是你单方面提出的要求,所以火怜酱,虽然是要决出胜负,但并不是对等的关系,我是占有优势的。」
「……嗨。」
噌的一下。
火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声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就好像点着了一样。
我不禁怀疑在火怜的身体安装了会对胜负这样一个单词产生条件反射的加速度感应器。
「好啊,放马过来吧。没想到哥哥也是个明白人嘛。对了,随便怎样的条件都没关系。只要是能够和神原老师见面,无论是怎样的条件我都能接受。」
果然是个单纯的家伙。
单纯过了头,只是看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如果继续这样成长下去,这家伙绝对会成为一个可怕的人物——挫折也好什么也好,如果没有人给她点教训那真的是很糟糕。这种程度就算不是妹妹都会让人担心,绝对不妙,包含着很大的风险的不妙。
不过,没事。
只要从现在开始让她学到就好了。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呢——虽然她是说了规则可以由我随便来定,但太过分的规则还是行不通的吧。
毕竟火怜对于卑鄙和姑息这样的词汇有着特别大的反感。
燃烧着的正义之魂不会允许之类的。
位于勉强能够接受的底线上的规则,和位于将将不能够接受的底线上的条件,比起这些耍小聪明的伎俩,似乎还是一眼看上去就很公平,充满了公平感的设定比较好。
一下子想不起来。
而且,对火怜来说,要怎样才算得上是过分的规则?
传说中,这家伙可是连百人组手的考验都尝试过的啊。
(译者注:百人组手,空手道中最极限的一种挑战,被挑战者连续与100位挑战者组手2分钟,100位挑战者应当没有重复上场的情况发生)
而且还赢了。
这家伙的忍耐力可不能用常人的标准去判断。
因为对方抓住了人质而被暴走族进行了围攻,但即便如此,直到最后她也没发生任何声音——最后多亏了我前去营救。
如果没赶上的话可就成了悲惨的事件了……
在这和平的小镇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反正,忍耐力过强也是问题。
过犹不及。
这是比正义之魂云云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用了太过严苛的规则,在火怜的强行尝试之下,别说是受到挫折了,很有可能会受到无法恢复的伤害。
她可是不知道什么时侯该收手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侯该放弃。
就算是拖着病体,也依然坚持同敌人战斗的,热血的女人。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还真严格呢。
即过分又自大。
非要火怜承认自己的失败和错误不可。
虽说前一阵子,我是为了阻止火怜拖着病体去和敌人战斗,才和她大动干戈……但究竟是不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呢。
面对痛苦不会屈服,面对屈辱不会低头,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不过,现在这么一想,这家伙还真是厉害呢。
现在可不是感叹她很M很帅气的时侯。
话说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妹妹。
难不成实际上是义妹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能萌起来了。
在胜负未分之时就这么泄气实在是有点不像话,要么干脆放弃了趁早把火怜介绍给神原算了——啊。
对了。
我突然想到。
话题的中心是神原。
那么采用神原流的解决方式,不就是个非常适合这种情况的妙想了吗。
「你等我一下。我去准备道具。」
「道具?什么嘛,准备拿出王牌了吗?这样太卑鄙了!」
「为什么王牌也能算是卑鄙……」
(译者注:trap和trump)
你对于智力型的游戏很不拿手的吧。
放心吧,不会用这招的。
要不然你也不会承认自己输了的吧。
如果不是你能够理解并且做到的游戏规则那就没意义了。(我实在是很担心连王牌是什么都搞不明白的妹妹的将来)
接下来你就会明白什么是地狱了。
那可是和我在春假里所体验过的,同等程度的地狱!
我把火怜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跑到盥洗室,立刻就发现了我想找的东西,于是我把那东西拿在手里,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发觉火怜已经躺在床上了。
你也太随便了吧。
双脚大咧咧的分开,内裤都被看光了。
话说这个笨蛋妹妹,怎么连内裤都是从月火哪里偷偷借过来的!
就算你们两个都是女生,就算你们两个关系很好,这样也是不行的吧?
(译者注:你怎么知道那是月火的内裤……)
「哦,哥哥,真快啊。」
「别一找到机会就想着睡觉,你……你是野比大雄吗!」
「多亏了睡眠充足的缘故,才能长的这么高呢。」
(译者注:野比のび太,写成日文汉字的话就是伸太,有伸长的意思,话说为什么会翻译成大雄?)
「一点都不像。」
「说这种话可是会变成强夫的哦。」
「这回倒是像了,但是很不爽!」
「嗯?哥哥,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火怜眼睛很尖的看到了我手里的道具,从床上爬起身来。
从她揉了揉眼睛这点来说,似乎不只是躺一躺而已,好像真的是睡着了。
你是野生动物吗……
或者是什么地方的野战部队吗。
「这不是我的牙刷吗。」
没错。
我特地跑到盥洗室去拿来的,就是这把火怜专用,刷柄橙色刷毛很细的牙刷。
另外一只手里,当然也没忘了把牙膏拿着。
「难、难道说哥哥……」
火怜非常罕见的露出了胆怯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了,似乎整个脸都青了。
嗯。
她是个直觉非常敏锐的家伙,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了。
果然是野生动物,野战部队。
原本我还想着要吓她一跳的,这么简单就被她看穿了好无聊啊。
火怜用颤抖的手指着我,说道。
「……哥哥打算用这个牙刷来刷我的菊花吗!」
……
我彻底的震惊了。
绝对不是错觉,整个脸彻底的青了。
怎么就冒出来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念头……
「不愧是我的哥哥,想出来的办法太可怕了!」
「不对,你的哥哥才没有那种可怕的想法呢……」
你别高估我了。
我还没cp到哪个地步。
(译者注:core player)
「是这样吗?可是,以前月火酱对付某个纠缠同班女生的跟踪狂的时侯曾经用到过类似的制裁啊。」
「太可怕了!」
我的妹妹,超恐怖!
不过,确切的说起来这是月火的想法呢!
也是,火怜应该是想不到这种点子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月火酱到底还是没用到牙膏呢。哎呀,哥哥的程度果然不一样。」
「你给我住嘴,别把我和哪个妹妹混为一谈。」
「所以我不是说了程度不一样了吗。」
「根本不是程度的问题,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话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么一来月火不是比火怜更像不良少女了吗。
你们是Ladies吗?
(译者注:女性暴走族)
这样下去哥哥也要暴走了。
「嘛,我也觉得是有点做过头了。可是哥哥,会作出跟踪这种卑劣行径的混蛋,最后受到怎样的惩罚都不为过吧。」
火怜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道。
从她这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看来,神原曾经跟踪过我的事实,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了。
毕竟是正义伙伴的游戏的一环。
不过我要是这么说出口,肯定又会扯出不是游戏啦,是伙伴啦,是正义本身啦这样的一大串,还是不说了吧。
「卑劣的混蛋呢——的确,我也不想替跟在初中女生屁股后面转的家伙辩护。」
「啊啊,对了。好像月火酱,最近正在确认这样一个流言的真伪呢。」
「流言?」
「嗯。据说在我们的这个小镇上,有一个非常变态的男子高中生,常常尾随在双马尾的小学女生背后,从身后进行突袭,抱住对方然后肆意抚摸对方的身体。虽然目击证言太少所以暂时还不能肯定,但如果是事实的话绝对不能原谅那个人呢。」
「哦,哦。」
这、这这这样的话还真是个大变态呢。
我一边全力把移开自己的视线,一边回应着火怜的话。
……这么说来,八九寺真宵原来不是只有和我羽川才能看到的幻想妖精啊。
虽说是很少,但到底是产生目击证言了。
信息化社会最讨厌了!
无处藏身啊。
「如果真有会对还没发育成熟的小学生作出性骚扰行为的垃圾存在,那可不能让月火酱一个人去处理呢。到时候我一登场,就把那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也真够忙的呢。对了,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进展的话就来告诉我吧,我不会阻止你们的。」
「哦哦,哥哥居然表现出了帮忙的意思。果然在哥哥的内心深处也燃烧着正义之火吧。」
「这还用说吗。啊哈哈哈哈。」
「这个,偏题了呢,哥哥。如果不是刷菊花的话,到底准备用那把牙刷来干什么呢。除了刷菊花之外,牙刷还有别的用途吗?」
「……」
这个问题太有水准了。
从你说出这句台词开始,你的变态等级已经超越我了。
说不定都能跟上神原的节奏了。
可是!
神原那变态的想法,可说是远远的凌驾于刚才的火怜之上,这才是最可怕的!
她早已经在精神上超越了,跟踪狂啊,变态啊,这样乏力的词汇!
所以我才不想把你介绍给她认识啊!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火怜酱。牙刷是用来刷牙的道具啊。」
「哦,哦。这么说来的确是呢。」
「当然,严格来说扫除的时侯也能用得到。比如说刷洗脸池刷浴缸的时侯,用牙刷也是很方便的……」
等等。
又跑题了。
因为话题的主旨是神原,所以不知不觉就联想到了扫除……明天就是15号了,又要跑到那家伙家里去帮她打扫了。
「哥哥,或许牙刷的确是用来刷牙的道具,但那又怎么样呢。哥哥不会是想说要我在这里刷牙吧。」
「没错,我没这个打算。」
我点了点头。
「不是你在这里刷牙……而是我在这里刷牙。」
「哎?」
「当然不是刷我自己的牙齿。是我帮你刷牙。」
「……?」
火怜歪着头。
看样子,她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我实在是搞不太明白……哥哥要帮我刷牙?为什么?嘛,哥哥想这么做的话我倒是也无所谓……但这又怎么能分出胜负呢?」
火怜带着非常天真的感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哼哼哼。
一想到她这幅悠闲的表情最多只能再持续个几分钟,我就感到无比舒畅。
「你和月火酱,应该有在理发店理发的经历吧。不过我呢,对于那样的行为可是很有抵触心理的哦。被素不相识的人摸着自己的头,不是会让人觉得很紧张吗。」
「……嗯。我能理解。」
我也不希望被不认识的理发师理发呢,火怜说道。
「在心理学上,有种说法说是允许别人触摸自己的头发是一种亲昵的表示。在女孩子当中不也有些人对于被人摸头发比被人摸肉体更抵触的吗。」
八九寺就是这样。
抓住那家伙的两根马尾辫,想要模仿哈雷骑士的时侯,她生气的程度真把我吓了一跳。
(译者注:哈雷摩托车,话说垃圾你真的是很鬼畜)
被那个八九寺用同年朋友之间的语气训斥了。
八九寺居然也会那么生气……
之后的反省也是记忆犹新。
「嗯……那么,然后呢?」
似乎多少因为看不透接下来的发展会是怎样而感到了一些不安,火怜的声音里面带上了一些慎重的味道。
警戒心倒是一流。
「就是所谓的肌肤接触(skinship)啦……最容易理解的解释应该就是刚才理发的那个话题吧,当然其他的也有很多。总不见的让非职业的人来给自己做全身按摩吧?就是这么回事。」
「这么回事……」
「这么回事的其中之一,就是刷牙。」
我如是道。
刻意模拟演讲的风格,让火怜摸不清我到底想说什么。
「你刚才虽然说的很不在意,但是让别人帮自己刷牙的经验,一般人是没有的吧。和理发还有按摩不同,刷牙自己就能做到,而且一般来说都是自己做的。」
我的这番台词,在数小时之后就把自己的马尾辫减了的火怜面前实在是没有任何说服力,不过此时此刻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谁能预想得到啊。
「反正就是,火怜酱——让他人来帮自己刷牙会使一个人在心理上产生很大的抵触感。如果你能够忍受五分钟的话就算是你赢了。到那时我自然会把你介绍给神原认识。但如果没到五分钟就求饶了那就是我赢了。到那时你说什么我也不会介绍你给神原认识。」
「……哈哈。」
面对着我所提出的规则,条件。
面对着这样一场比赛——火怜笑了。
非常安心的笑了。
怎么形容好呢,就好像让对手吃了肩透之后的,那种完全放松了的笑容。
(译者注:肩透,相扑招式,闪过对手的攻击之后双手叉至对方的腋下,然后将对方压倒在地的技法)
「什么啊,听哥哥这么一副一本正经的说完,就算是我也稍稍有点发抖了呢。牙齿也开始打颤了呢。」
「是吗?」
「啊啊,可以说是根本就是如我所愿嘛。的确,很难想象不认识的人的给自己刷牙的感觉,可是现在是哥哥给我刷牙啊,又不是外人。这点程度根本就没什么嘛。」
倒是不得不替妹妹刷牙的哥哥别刷到一半觉得难忍这种屈辱放声大叫起来呢,火怜补充道。
「老实说,不管哥哥对我做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呢。」
这算什么。
还真是信心十足,居然说出这种看扁哥哥的话。
「……」
哈哈哈!
这下上钩了!
就算是你看扁我的发言听起来也是那么的悦耳!
你以为我当你的哥哥当了多少年了!
别搞错了,我可是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成为你的哥哥了!
「……如果我在中途就发出了声音那么就算你赢了。」
「是吗?嗯,虽说这样就能得到被引荐给那位伟大的神原老师的机会,但这种轻松的挑战多少让我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的感觉呢。其实我倒是希望哥哥设置一个更困难一些的挑战呢。哥哥,你很ky呢。」
「ky?」
(译者注:空気読めない,kuukiyomenai)
「不看对方心思的缩写。」
「啊啊,这个最近常常听到呢。」
「或者是sf。稍稍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为什么呢。」
(译者注:少し不思議,syousyoufusigi)
「不愧是大明星呢……走在时代的前端啊。」
还真是不可思议。
嘛,这怎样都好了。
「那么就开始吧。在那里坐好。」
「是是。」
火怜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毫不在意,也不担心,结果由于这个动作裙子完全翻了起来。
说是不习惯也好,说是长度不够也好,果然你还是别穿裙子的好。
一边感叹着,我坐到了火怜的身边。
近在咫尺。
在牙刷上挤了一点牙膏之后,转过身子,把左手放到火怜的后脑。
「啊——」
「啊——」
待火怜张开嘴巴,我把牙刷伸了进去。
哈哈。
你就用自己的身体好好体验一下来自神原老师的恐怖吧!
败在神原老师狂热的性趣之下,你也无话可说吧!
「唔……唔哦!?」
挑战开始了大约一分钟,火怜似乎终于明白到自己正陷于怎样的一种危机之中了。
表情开始了异变。
不对,异变并不准确,应该说是激变。
至今为止从来没看到过的,惊愕——还有恍惚的表情。
「呃……唔呒,唔唔,唔哦!?」
现在才发觉吗。
可惜已经太晚了哦,火怜酱。
扳机已经被扣下了哦。
没错。
刚才理发和按摩的话题都只是误导而已,这两样和刷牙之间都有一个关键性的不同。
毕竟一个是在身体的外部,一个是在身体的内部。
所谓刷牙。
并不是在触摸身体的外部,而是身体的内部。
并不是在触摸身体的表面,而是身体的内面。
所以人会不由自己的,用非常浅显易懂的话来说——会产生快感。
换言之。
感觉会很舒服。
由于刷牙这样一种行为实在是日常到不行,人特别容易在自己已经熟悉了的地方摔跟头——虽然在神原告诉我之前,我是根本没想还有这么一招。
可惜这俨然就是事实。
不管怎么说,用非常纤细且密集的毛轻抚身体上柔软的部位,这怎么可能不舒服呢。
更何况还是被自己以外的某人这么做,忍得住才有鬼了。
火怜是个忍耐力很强的人。
面对痛苦和屈辱也不会屈服。
也就是抖M。
抖抖M小姐。
也正因为如此,当她沉浸在别人给予的这种快感之中时,对心灵的打击更大。
忍耐力在快感面前土崩瓦解!
你不是大丈夫,所以能伸不能屈啊!
「唔,唔……唔唔唔。」
以臼齿内侧的牙齿和牙龈的接缝处为重点,来回的摩擦之后,火怜产生了非常敏感的反应。身体也哆哆嗦嗦的痉挛起来。
眼睛都快翻白了。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很恐怖。
虽然说这是我的第一次尝试,但伟大的神原老师的点子真的是很可怕。
别恨我啊,火怜。
哥哥可是为了保护你才这么做的!
「咿咿……呼,呼,呼。唔……哈,哈。」
不过——
我算是看错了。
我真的是低估了阿良良木火怜这个女人超乎寻常的忍耐力。
在快感面前也不崩溃,如同青蛙一般的抖忍耐力。
(译者注:『ど根性ガエル』,抖根性青蛙,吉沢やすみ于1970年至1976年在少年jump上面连载的作品)
原本以为只要不超过两分钟就能让火怜投降求饶,没想到她到现在都能咬紧牙关——不,因为我在帮她刷牙所以她做不到这一点(而且这也是身体依然能保持松弛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放纵我的攻击,口击,下场就是不得不忍受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快感。
像这样,从亲生哥哥那里得到快感的少女漫画一般的情节,照理应该是会给当事人留下非常巨大的背德感,可是,火怜还真行啊。
这么一来我也不得不拿出真功夫了。
我(多少带着点赌气的成分)开始用牙刷摩擦火怜的舌头。
而且还是舌头的下侧。
也就是裸露出来的嫩肉。
「赶快叫出声来会比较有快感哦,火怜——不对!快感会消失哦!」
就好像是挠痒痒地狱。
忍耐总是有其极限的。
你最多也就能在坚持一分钟了!
「……!?什么!?」
没想到。
还有一分钟就到极限的人——似乎是我。
神原那家伙肯定觉得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所以特地没跟我说——这个挑战当中,有个非常巨大的陷阱(不过估计神原根本没想过把这个行为当成一种挑战吧)。
正因为我光顾着考虑在自己面前被刷牙的哪一方的心理状态,我完全忽略了刷牙的那一方,也就是我自己会产生怎样的感觉这样一件重要事项,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迎来了这个挑战。
大失策。
已经没办法补救了。
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那是因为——
「啊呼……呼,唔唔,呼……呼呼。」
……
毁了!
在听到了火怜的喘息声之后,我自己也产生了非常微妙的感觉!
心跳加速了!
因为火怜的反应而开始心跳加速!
这种触犯禁断的复杂心情是怎样!
给予了亲生妹妹快感的背德感!
随着牙刷的动作而发出的声音,在火怜的口中膨胀的泡沫,这些都给我自己并不是在摩擦火怜的牙齿而是自己理性的错觉。
明明是在给别人刷牙,我自己却反而获得了快感是怎样!?
这是因为给予了别人帮助而产生的喜悦吗!?
这就是学校的老师常常说的自我奉献的精神吗!?
不,不是这样!
不妙,因为长时间张着嘴,一丝丝的口水从火怜的嘴角淌了下来,这本来应该只会让我产生好脏啊这样的感想,此刻我却感到异常的兴奋!
如果不赶快停下手上的动作,继续这样下去一定会到了没法收拾的地步——可是明知如此,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可以的,我的手却渐渐远离了我自己的意志,仿佛失控了的自动机械一样(成了电动牙刷了吗),停也停不下来。
倒不如说动作反而更加用力了。
事与愿违。
火怜的痉挛也变得越来越激烈——大概是为了代替咬紧牙关,她死命的抓住了洁白的床单,尽管如此,她身体的颤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
脸庞也仿佛火烧一般通红。
「唔哇……」
一不小心就发出了声音。
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话又咽了下去——已经蹿到喉咙口来的这句话,让我自己也惊诧不已。
唔哇。
实在太可爱了。
我身为火怜的哥哥已经差不多16年了(顺便一提,这个数字也包含了火怜还待在母亲肚子里的那段日子。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是个大哥这不仅仅是修辞技巧上的夸张,这是如同字面意思一样的事实),还从来没觉得这家伙如此可爱过。
刚才夸奖她的裙装可爱那完全是因为受到了胁迫,不对,是因为咬到了舌头,然后刚才,其实我也没有把可爱这样的形容词说出口的打算——可是我产生了这种想法这点是无法否认的。
一度泄漏掉的内存就没法再被调用了。
唔哇。
唔哇,唔哇,唔哇。
真的是很不妙。
火怜原来是这么可爱的?
哎?
哎哎?
难道说,我的妹妹才是世界第一的可爱?
虽然至今为止我一直都觉得羽川翼才是理想中的女生,但莫非这只是我的错误认识!?
就算还没能超越羽川,这家伙也绝对有资格跟羽川一较高下了……不不不不!
等等!
阿良良木历!
这是在说什么呢!
怎么可能有人能跟羽川一较高下呢!
这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只是因为我陶醉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之中!
我是明白的,这种程度我是明白的!
可,可是——
「唔,呜呜呜呜。」
仿佛是在和声,我也发出了跟火怜非常类似的喘息声。
如此一来效果几乎要用乘法来计算。
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了。
我的思考回路,已经开始产生,说不定我是为了替火怜刷牙才诞生的人类这种卑微的想法了。
这是何等糟糕的思考回路啊。
刷牙,居然会是如此可怕的return ace……看样子我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解开了施加在禁咒上的封印。
可惜,这一切都太迟了。
明明不想结束的,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此刻我已经是彻底的束手无策了。
只能随自己的欲望而行动。
「火……火怜酱。」
就好像吸烟的人一样。
把含在嘴里的香烟点燃,然后深深吸气的那种行为。
会导致人患上肺癌以及其他各种疾病,给予人各种恶劣影响的那个危险至极的物品。
如果说那个物质,是吸得越多就会对身体产生更大好处的超绝健康食品,那情况会是怎样?
会变的像现在这样普及吗?
当然,我还是个未成年人,就算成年了也没有吸烟的打算,可是常常看到忍野把香烟(虽然是没点火)叼在嘴里,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我是这么认为的。
正因为香烟是会对身体产生恶劣影响的东西——
正因为它是不好的东西。
所以才能有今天这样的普及程度。
现在各个地方不是都在禁烟吗。
这是不该做的事,是不能做的事。
但正因为如此,
人类会被禁断吸引。
人类会被禁断魅惑。
人类会深陷禁断而不能自拔。
等我回过神来。
等我回过神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把火怜推倒在了床上。
左手依然留在她的脑后。
身体也随着火怜一起倒下,压在她的身上。
虽然在体重上还不及,但是身材上比我更高大的她的身体——完全没有抵抗的,非常顺从的,静静的躺在我的身下。
看着火怜。
凝视着火怜。
火怜的表情是如此的销魂。
就好像整个人都融化了一样。
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天堂了吧。
(译者注:我真是闲的蛋疼,ヘヴン,hevean,女性作家川上未映子09年的最新作品,同样由讲谈社发行,川上未映子08年刚以《乳和卵》拿了芥川奖,还有一个名为纯粹悲性批判的blog,貌似是个最近很火女性作家)
「火怜酱,火怜酱,火怜酱——」
我不断的呼唤着妹妹的名字。
随着一声声的呼唤,身体的深处似乎也渐渐燃烧起来。
火怜的身体,也已经热得发烫。
「葛,哥——」
用失去了焦点的瞳孔看着我。
火怜说道。
因为嘴巴里还插着一把牙刷,她语焉不详,不,就算没有这把牙刷,想必她也已经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了。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火怜还是义无反顾的说道。
「哥哥……可以哦。」
可以!?
可以做什么!?
放在平时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火怜的这句话吐槽,但是此刻,我的理性早已经湿得一塌糊涂了。
湿得一塌糊涂。
滴滴嗒嗒
如同洪水般泛滥。
一泻千里。
如同雾霭般稀薄。
模糊不清。
如同打点计时器般颤抖。
兴奋难抑。
我。
阿良良木历,轻轻的抽出原本放在阿良良木火怜后脑的左手,然后把这只手,缓缓的伸向她的胸部——
「……你们在干吗?」
突然。
不知风雅的。
不识好歹的。
让人趣味索然的。
哦不,是救赎的声音出现了。
回头一看,发觉在被我们俩完全遗忘了的敞开着的房门那里,另一个妹妹,较小的那个妹妹,也就是穿着和服的月火——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眼睛瞪圆了。
下巴也快掉了。
就好像陶俑一样的感觉。
该说是哑然失色还是呆然若失呢。
虽然她似乎想把自己的嘴巴合上,可分开了的上下嘴唇怎么也碰不到一起。
「哥哥,火怜酱……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
月火不知为何用京都腔说道。
而且还很有祇園的味道。
(译者注:祇園,指京都東山的祇園感神院一带)
似乎她头脑也是一片混乱。
「等、等等,月火酱……不是这样的!」
我大喊起来。
不过。
究竟什么不是这样的呢。
老实说目前的状况非常一目了然。
想要误解也不容易。
「为什么哥哥看上去像是在替火怜酱刷牙的样子却深情无限的把火怜酱推倒在床上?为什么火怜酱穿着我的衣服一脸陶醉的被哥哥推倒在床上?」
看样子月火的精神状态已经回到了能够使用普通话进行提问的地步,不过用普通话说出来的第一句就是很难回答的棘手问题。
月火瞪圆了的眼睛也渐渐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眼睛的形状似乎有了点三角形的样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藐视的眼神吧。
月火投来的这种眼神,使我和火怜回复了自我。
回复了自我之后。
发觉事实的确就如月火所说的那样。
这真的是很难回答的棘手问题。
「唔哇!为什么我看上去像是在替亲生妹妹刷牙的样子却深情无限的把亲生妹妹推倒在床上?」
「哎哎哎哎哎!为什么我穿着亲生妹妹的衣服一脸陶醉的被亲生哥哥推倒在床上?」
「吓死人啦!」
「吓死人啦!」
吓死人啦!
这种吃惊的程度绝对是出生以来第一次。
好!危!险!
差点就越过了那条绝对不能触及的底线!
太禁断了!
「多……多亏了月火酱!得救了!」
「多……多亏了月火酱!得救了!」
我和火怜的声音同步了。
不,不只是声音,我们两个人转过身用手指指着月火的动作也同步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如果刚才是同步竞赛的话,金牌肯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可惜此时此刻,如此高的同步率,除了给予月火更不好的印象之外,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看样子这次我们拿到的是游戏中心的代币。
毕竟,我的身体,直到现在,还压在火怜的身体之上。
「哼哼……哼哼。」
最后。
月火非常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已经变成三角形的眼睛,这次紧紧地闭上了。
面无表情。
我和火怜,有一次经历了心跳加速的时刻——虽然是由于完全不同的理由。
等待判决。
因为各种复杂原因变得黏着的汗水缓缓滑过皮肤。
「……嗯。」
终于,月火抬起了头。
灿烂的笑脸。
是会放我们一马吗,还是说酌情减刑呢,至少应该会有缓期执行吧,我和火怜立刻期待起来。
「两位,能不能继续保持那个姿势呢?我马上就去一次便利店,买冰锥回来。」
期待落空。
死刑判决。
冰锥是怎样!
带着笑容,愤怒等级达到99的月火『砰』的一下,毫不留情的以破坏性的力量关上房门,离开了房间。
「月火酱!便利店可是没有冰锥卖的!如果不跑去专门的工具店我估计是买不到的!」
火怜朝着走廊的方向大声呼喊,不过我怎么觉得喊话的内容有点问题。
这段喊话被完全的无视了。
嗒嗒搭,在一段急促的下楼梯的脚步声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唔哇。
这展开真是神了。
一目了然的修罗场。
就算在便利店没能买到,已经达到了愤怒lvl99的月火,无论如何都会把冰锥搞到手的。
该怎么办。
不过,说不定月火究竟最后会做到哪一步,才是我们现在要面对的问题。
「……哥哥。好重。」
在我陷于苦恼中时,火怜说道。
「啊啊,抱歉。」
我连忙离开了火怜的身体。
火怜也直起了身子,双手紧紧抓住卷起来的裙子下摆往下拉。
这是在害羞吗。
火怜害羞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平时她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家伙。
「那个,哥哥。关于输赢的事情。」
「哎?」
输赢?
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单词是什么意思?
植物的名字?
还是说我今天早上背的英语单词的其中之一?
正当我敏思苦想之际,
「五分钟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哦。」
火怜继续道。
啊啊,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和火怜之间正在进行一场比赛,回忆起比赛的目的和规则之后,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钟。
的确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话说,都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
都这么久了不被月火发现才有鬼了。
「唔哇呀……」
完了。
我败了。
不,比起单纯的承认失败,应该老实的夸奖火怜超人般的忍耐力才是。
应该发自真心的表达我对于火怜的尊敬。
虽说在中途我的意识就已经模糊不清了,能够忍耐这种极刑的火怜绝对值得钦佩。
而且还是十五分钟。
简直就是怪物。
「哈。哎,没办法……约定就是约定。好啦好啦,火怜酱。我会把你介绍给神原认识的。」
虽然我心理还是一百个不情愿。
不过本人都说了想要见面,其实我也没理由去制止。
或许不该说是没理由,而是没权利。
而且我是觉得她们很「合适。」。
毕竟属性是一样的。
「做的很好哦,火怜酱。是你赢了。嗯,今天哥哥的确是输了。我承认失败。」
「唔,唔。」
对于我的夸奖,火怜的反应一点都不积极。
这是怎么了。
就在我感到疑惑的时侯,火怜咳了两声。
咳咳。
火怜装模作样的又咳了两声——然后很可爱的把她高大的身体蜷成一团。
「哥、哥哥。」
「怎么了。」
「嘛、嘛,如果哥哥说无论如何也想要的话,要、要进行三局两胜的比赛也不是不可以呢。」
「……」
「刚、刚才进行到一半的时侯月火酱不是来捣乱了嘛。一般来说像那样子的结果是无效的啊。再、再说离月火酱回来还有点时间,要我悠闲的陪个哥哥进行加时赛也不是不可以呢。」
你这潇洒装得也太不像了。
火怜红着脸提出了这个议案。
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这个……」
我。
我又一次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牙刷。
「那,那么……就要继续了哦……可以吗?」
「当、当然。既然哥哥向我挑战了,我、我决不会临阵脱逃的……我……我接受哥哥的挑战!」
「那,这次攻和受换一换吧?」
「嗯,嗯。这样一来比较公平呢!」
双方。
在不直视对方双眼的情况下——我们两人进行了3回战。
于是,在今天早上。
我和火怜朝着融洽的兄妹关系,迈出了一小步。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36 编辑


004


场景回想结束。
总而言之,现在,我正带着火怜前往神原的家。
虽说没有以书面形式记载下来的约定可说完全没有遵守的必要,不过毕竟是火怜赢了。
中介人。
连接双方的桥梁。
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后,我对火怜提出了唯一的限定条件,『马上去换衣服』——所以火怜现在又穿上了运动服。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是和憧憬的神原老师的会面,所以那件运动服也不一般。
她选了一件自己平时几乎从来不穿的,作为决胜服装而珍藏着的运动服。
是自行车比赛选手穿着的那种带着荧光色,非常鲜艳的运动服。
就连下身都是专业的腰带和紧身短裤。
(译者注:我邪恶一把,一般来说自行车用的运动短裤下面是不会再穿其他东西了,因为一来那条内裤的痕迹会很明显的透过紧身裤露出来,第二多一条内裤会使得汗水无法顺利的透出来,造成皮肤发炎之类的症状,嗯,大概这是为什么垃圾之前会同意跟火怜猜拳了……)
……早知道还不如不跟她说换衣服。
可是,为什么我的妹妹明明就没有自行车,却有如此专业的自行车运动装备,这点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
而我虽然有一部自行车,不过现在并没有骑。
虽然不至于说是远隔重洋,但是一般来说神原家也不是那种徒步可达的距离,只不过我不想两个人同坐一部自行车(并不是讨厌两人同坐这件事情,只是讨厌和妹妹坐同一部自行车而已),于是便步行前往。
火怜直到刚才还在倒立着。
然后,现在又突然变成了肩车。
嗯。
习惯了之后这个视点还真不错呢。
讨厌两人同坐一部自行车的结果却变成了坐妹妹的肩车,从这点上来看,果然还是会让大家觉得我和火怜之间的关系多少变得融洽了一些吧,不过要我来说,我们两人之间还属于互相试探的阶段。
就算是火怜,平时她也不至于蠢成这个样子,果然还是因为能够同自己所憧憬的神原老师见面而冲昏了头脑,双重影响之下,才变成了这样的笨蛋吧。
老实说。
真正在我意料之外的,是神原的反应。
虽说这算不上是什么好事所以也没有赶时间的必要,但履行约定这种事毕竟还是越早越高,之后我立刻(要说起是什么之后,那是指从月火的冰锥魔掌之下捡回了一条命之后,因为那个场景实在是现实到可怕,以下省略)给神原打了个电话。
如前所述,现在正是中元节。
但是神原是和自己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所以就算是这个时侯,也用不着回家探亲出远门。
所以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这个,阿良良木前辈。我会很困扰呢。」
居然是这样的回应。
我感到非常意外。
「的确,我是说过很想和阿良良木前辈的妹妹见面。但那毕竟只是个玩笑而已啊,绝对不是当真的。」
这话真不像是神原说的。
虽然是个天生的变态,但是在我认识的人之中,她的器量之大绝对是最高级别的。
很难想象她会怕生。
因为有些可以所以试着追问,
「这个嘛,阿良良木前辈。」
神原非常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是非常感谢阿良良木前辈的好意啦,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更没法接受令妹的第一次了啊。」
「谁说要把妹妹的第一次给你了!」
我就是自己吃掉也不会给你啊!
去死吧你!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领个毛的好意!就是妹妹的一根头发我也不会交给你!」
总而言之。
虽然一开始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但最终还是如我所料,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迂回曲折之后,现在,夏日的午后,我履行着把火怜介绍给非常非常出色的神原老师的约定。
「嗯。那么我就穿好衣服等着了。」
「怎么你现在是全裸的吗?」
还真是不想让你们两个见面啊,我的心情又一次产生了巨大的动摇,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不然又要被火怜海扁一顿了。
那我可受不了。
「哥哥。」
突然。
火怜在下方提问到。
「救护车和消防车的电话号码不是一样的吗。119。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这样不会产生麻烦吗?比如说想要叫救护车的时候结果却来了消防车,或者想要叫消防车的时侯结果却来了救护车?」
这家伙怎么又问了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
(译者注:是西尾想骗稿费吧……)
到底是何等神奇的引子能让你注意到那种问题。
就算是这样,也不会搞错车子吧。
「嗯,或许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不然怎么办?紧急电话,一共有警察,急救,消防这三个,如果全都不一样的话,不是很难记忆了吗?」
「就算全都不一样也只有三个而已啊?而且只有三位数啊?这样的数字没可能记不住的吧?」
「未必。」
「哎?」
「就算听到了报时,也不一定意味着听到了天气预报啊。」
「这不是一块儿的吗。」
千万别小看了简单的东西啊。
反过来说,正因为是只有三位数的简单构造,所以在紧急时刻,更容易因为头脑混乱而没办法准确记忆。
「110和119,是以11开头的十个数字里面最容易记忆的两个吧。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强行的把三个非常重要的紧急机关,分割成了2个号码吧。况且比起把救护车和警车搞错,把消防车和警车搞错,还是刚才你说的那种情况好点吧。」
「哎?可是,如果出现了受伤的人那么只要警车来了就能很快的把暴力犯抓住,如果发生了火灾那么只要警车来说就能很快的把纵火犯抓住了嘛。」
「为什么伤者和火灾的出现一定会和罪犯扯上关系?」
一定要以犯罪为前提的正义是怎样。
你的正义太危险了。
「哎,可是啊。如果有人受了伤结果来的是消防车肯定会让人很恼火的吧。『难道你以为用水淋一淋就没事了吗!』」
「没人会这么想的。」
「发生了火灾的时侯来了救护车也会让人很恼火的吧。『你就那么希望我被烧伤吗!』」
「一般都是以此为前提的吧……」
「但如果来的是警车就不一样了哦。不敢恼火了哦。不然就要被逮捕了嘛。」
「喂,你这个所谓的正义伙伴。这不是完全屈服于国家权力机关了吗?」
「不会啦哥哥,刚才那只是打个一般性的比方啦。我和月火酱才不会屈服于权力呢。火焰姐妹以警察作为对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啦。」
「啊啊……说起来那时候还是我去接你们回来的啊。」
想忘也忘不了的回忆啊。
莫名奇妙的就跟中年女警亲密了起来。
搞什么。
「可是,火怜酱。先不说受伤或者火灾这样的情况,如果是在发生了案件的时侯来了救护车或者消防车,那才真的会让人觉得恼火吧?」
「嗯——没法两边都照顾到呢。可是,就算是这样,犯人肯定一听到警笛的声音就吓得屁滚尿流逃跑了啦,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是防范报警器那种吗?」
「就是防范报警器的那种啦。嗯,果然救护车和消防车应该分开呢。的确110和119是非常容易记忆的号码,不过111不也一样很容易记忆吗?决定了,就用这个号码来做消防的号码。」
「就用这个来……我可没有这样的权限。话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可是111这个号码,应该已经被分配了什么用处了吧?稍稍考虑一下的话,以11开始的号码,应该都已经被分配掉了吧。」
「不过,哥哥。111应该是那个吧。肯定是狗狗公园的号码吧?反正就算让出来也没什么关系的啦。」
「我说你应该不是那种因为1的英文是one发音很像汪就联想到狗的小学生吧?」
啊啊,受够了。
如果以绝对会得出答案的羽川的基准来痕量,刚才,我和火怜之间的这段对话,大概已经蠢到智力缺陷的地步了吧。
就算是找话题也要有个度啊。
找出个这种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话题是怎样啊。
「不是常常有这种说法吗,打电话给警察或者医院或者消防的时侯,常常会过于焦急,所以为了让人能够冷静下来,才把号码设定成110和119的。」
「啊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哥哥,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啊,不然我会揍你哦。」
「你就不觉得自己对于哥哥太没有耐心了吗?」
「是吗?」
「为什么话才开了个头我就要被揍了……算了,这是在手机还有按键式电话都不存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前的电话不都是拨盘式的吗,应该有在电视里面看到过吧?」
「嗯。拨盘式的呢。好像看见过又好像没看见过的感觉呢。光是听到拨盘这个名词就有种很复古的感觉了。」
「没错,就是这种拨盘式的电话,在拨盘上面选择0和9是最花时间的吧。因为是这种旋转的构造嘛。」
虽说我也不曾亲眼见过。
反正就是0和9在拨盘的尽头。
「那1呢?」
「啊?」
「就算0和9最花时间,那1又怎么样呢。在拨盘上面选择1,也是很花时间的吗?」
「这个,我记得1应该是……在另一头的。」
这不是最不花时间了吗?
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紧急时刻拨打的号码,不是应该在000和009之间选择一个吗。」
「……不过009的话不是会让人觉得来的会是机器人吗,考虑到紧急状况这样一个事实,应该是因为009会减少那种紧张的感觉所以才不用的吧?」
(译者注:机器人009,石ノ森章太郎 1964开始连载于少年jump的少年热血sf漫画)
「啊啊,能明白。」
「你能明白?你是怎么搞明白的啊……」
「然后呢,000呢?」
「不能用相同的连续数字来作为密码,常常能听到这样的宣传吧。最近不是常有伪造信用卡的报道吗,你应该也有听说过吧?」
「我们在谈电话号码的事情吧?」
「啊对了,火怜酱。说起三位的数字,有个非常有趣的话题哦。」
「要是无趣的话我就揍你。」
「这回答也太恐怖了!」
「有什么不满吗。」
「不敢,这其实是我从羽川那里学到的一个数学上的小游戏。你随便想一个自己喜欢的三位数字出来。110也好119也好,随便哪个都行。然后把这个数字重复一次。」
「恩恩。」
「这么一来这个数字就成了六位数对吧,然后这个六位的数字一定能被7整除。不管是110110还是119119,随便什么,不信你试试看。」
因为7是代表孤独的数字,所以是不会产生余数的——像这样有点装腔作势的唬人说法,也是个不错的解释呢。
虽然实际上只是个单纯的数字游戏。
(译者注:1001=7×11×13,希望没记错,小学四年级学的……)
「是吗,来试试看。哎……嗯?不对啊,哥哥,余数是3啊。」
「除数是一位数的除法都能做错……难得的杂学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总而言之。
八月十四日,正午前后,在朝向神原骏河家的路上,我坐在火怜的肩膀上,敷衍得进行着这种毫无建设性,既不利己也不利他,然后还非常无趣的话题——就在此时。
突然,出现了一个同超越了两米的我的视线持平的——别人的视线。
「那边那位鬼畜兄长——稍微有点事情想问一下,有空吗?」
我至今为止所遇到过的人当中身高最高的,毫无疑问是那个身为吸血鬼猎人的男人——Dramaturgie。
那家伙应该差不多有两米高吧,不过在那时候所留下的创伤性恐怖记忆的作用下,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会觉得他有两米五十甚至是三米高。
不过真要严格来说,Dramaturgie到底能不能算是个人类,这也是个非常有争议性的话题呢。
然后,现在,在我面前出现的这个『女人』,她的身高和Dramaturgie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如果单从身高上来说,大概也就是跟我差不多吧。
然而就像我通过火怜的肩车这样一种形式提高了自己的身高基准线一样——她也把自己的身高基准线提高了。
那个人。
正站在路边的邮箱上。
「该怎么说,其实咱正在寻找一个叫做叡考塾的地方——你知道不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
京都腔。
和今天早上,我的妹妹月火在陷入头脑混乱的时侯所使用的那种半吊子的发音不同,这是非常标准的,一听就让人明白的非常地道的京都腔。
面无表情的短发女性。
年龄大概奔三了吧。
下身穿着黑色的长裤,上身是条纹衬衫,脚上是非常有品位的低跟鞋。是总体上给人一种小学教师一般清洁感的服饰搭配——总之,看起来不像是个怪人的样子。
当然,这绝对不包括她站在邮箱上面这点。
「……这个。」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怎么说好呢。就好像包袱抖光了时,欢乐的时光就到此为止了,游戏也已经结束了,这样的感觉。不过说起来,换算成原稿用纸的话已经用掉一百张以上的分量了,也差不多该吃饱了吧。
「怎么了,鬼畜兄长。」
京都腔的女人继续道。
虽然话说的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感觉——表情倒是很爽朗。
「遇到陷入困境的人要亲切对待,小时候没人这么教过你吗?」
「呃。不是……」
我一时语塞。
虽说小时候的确是受到过要亲切对待陷入困境的人这样的教育,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陷入了困境的样子,而且我这一生当中,还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要亲切的对待站在邮箱上面的家伙。
应该说是对于这样的家伙要多加小心才对吧。
不过掉过头来再看看我自己,虽然没有站在邮箱之上,不过我可是坐在初中生妹妹的肩膀之上。
如果说通过公平的比较得出公平的结果,对于目前这种完全脱线的状况,我还真么什么借口可说。
从客观的第三者角度进行观察的话,相比把邮箱踩在脚下的她,果然还是把自己的妹妹坐在胯下的我更象是个坏人吧。
这么一来被人家称作是鬼畜也没法反驳了。
倒不如反过来说,居然真会有人在路上朝像我这样的搭话,老实说我是挺佩服的。
「咱叫做影缝余弦——没听说过吗?」
她。
非常唐突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只不过是问个路就报上自己名字的人还真少见(就跟会站在邮箱上的人一样少见,虽然还比不上坐妹妹肩车的哥哥的少见程度)。
而且好像对方应该听说过自己的名字,报上名字之后就能受到优惠的这种感觉是怎样,难道说这个人是个名人吗?
难道说她其实是个艺人或者政治家来的?
不过,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啊。
当然,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同娱乐圈以及政治界完全无缘的我的判断,是完全没有可信度的。
说不定在我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我低了低头,瞄了一下火怜的反应。
「……」
毫无反应。
嗯。
这家伙对于娱乐圈和政界的了解,跟我基本是同一数量级的。
要是月火在的话就好了。
那家伙整天抱着电视机不放呢。
……不过娱乐圈也就算了,如果有个对于政界非常了解的初中生妹妹在,那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大概会让人觉得很头痛吧。
我再一次抬头直视她——影缝小姐。
的确脸庞算是很漂亮的那种。
京都腔的偶像……还是说京都腔的政治家?
不对不对,京都的政治家基本都是京都腔的吧,应该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是阿良良木历。」
总之,对方已经报上了名号,我也不能不做回应,于是我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火怜也跟着我,
「我是阿良良木火怜。」
继续道。
是个见到生人能好好打招呼,非常懂礼貌的好孩子呢。
我刚感到那么一丝欣慰。
「不过大家似乎都是用火焰姐妹来称呼我的。」
怎么还有后续啊!
我的妹妹居然还有把自己的外号告诉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一种癖好,我真是吃了一惊。
总觉得这样比人家听说了传闻之后去调查然后得到真相更让人羞愧。
「……嗯。鬼畜的兄长和——大胡蜂的妹妹。真是有趣的组合。」
「……?」
哎?
刚才她是说了——大胡蜂吗?
「呵呵呵。不过,看上去这方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放着也没什么关系——然后,如何了?咱再重复一次问题好了,你知道那个补习学校吗?」
「哈……这个。」
叡考塾?
很可惜我没听说过呢……是不是车站那边几所补习学校的其中之一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告诉她车站的方位就好了。
看上去她像是个旅行者。
仔细观察的话,在头发当中很微妙的混有几根茶色的发丝,从这一点上来看,应该就不是本地人了。
这个小镇上,一个染发的人都没有。
染发膏什么的也没的买。
虽说火怜曾经发疯似的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粉红色,不过那时候她用的是绘画颜料。
然后在涂抹上墨汁来定色,结果就成了匪夷所思的大理石纹路发型。
初中的出道作就是如此彻底的失败案例,时至今日,对于火怜来说这依然是个非常痛苦的回忆吧。
不过也有可能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把这件事情当作没发生过。
心血来潮就把头发染色,心血来潮就把头发剪掉,还是真个把自己的性命扔到水沟里去的妹妹。
「……那个,请稍微等一等。」
怎么说呢。
只不过是问个路而已,其实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毕竟对方是个成年人。
而且对我这样一个小鬼的态度也很失礼。
用手机的GPS功能不就好了吗。
不过,说不定影缝小姐和曾经在这个小镇上出现过的某人一样,对机械很不在行。
说不定是个只认识拨盘式电话的人(←真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啊)。
再次瞄了火怜一眼之后,我发觉她大概是打算把眼前的这个局面彻底交给我来处理,自己保持沉默了。
虽说这家伙是绝对不会吝于向他人展示自己亲切的博爱型角色,不过由于本次的事件属于那种无法使用暴力来解决的类型,所以她算是彻底脱力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正义的伙伴啊。
「请稍微等待一下。在我的朋友之中,有一位知晓全日本所有补习学校所处方位的神奇女子。」
老实说,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我和火怜的无力程度其实是一样的。
有了困扰,自然是要向羽川求助了。
羽川翼。
同班同学,班长。
优等生中的优等生——以全国模拟考试第一的成绩而自豪,不,其实本人对此完全不感到自豪,超S级的优等生。
自从春假和她相识以来,我已经受到她很多的关照。
话说,就算是在暑假之中,这种关照也依然处于现在进行时之中,以迎考复习这样的理由由她来指导我的学习,自早到晚,从早安到晚安,就算是在梦乡之中,我也常常受到她的关照。
虽说中元的这段日子还是休息了。
说起来,虽然理由跟神原不一样,不过羽川也是那种即便到了中元也不需要回老家的人类——现在这个时侯,大概正在图书馆里面自习吧。
那么就打电话!
给羽川小姐打电话!
好期待!
虽说因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给大恩人羽川打电话很可能让对方觉得我是个很讨厌的家伙,不过对我来说,正因为是这样根本可有可无的小事才更想跟羽川说话!
至少。
至少,这样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把她卷入什么大案要案之中。
话虽如此,今天的这通电话果然还是不得不简短一些,直奔主题吧。毕竟这通电话大概是不会有什么笑点的,而且我只是想问一下叡考塾的地点,好吧,坦白说我只是想听到羽川的声音而已。
「让你久等了,我是羽川。阿良良木同学?有好好的学习吗?没偷懒吧?是吗,那太好了。我?嗯,没关系。正在轻松的午间学习之中啦。」
午间学习。
为什么我有种专栏节目的感觉……
羽川虽然身为考试成绩的全国纪录保持者,却不打算上大学。因此她现在正在进行的,只是私人性质的学习。
私人性质的学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嗯。
现在是盛夏时节的正午,也就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间带,羽川小姐,是不是正穿着非常轻薄的衣物呢,要是不穿胸罩的话就完美了,就算不是这样,会不会刚刚洗完澡,头发都湿淋淋的呢,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之中时。
「阿良良木同学,你不会正在进行着邪恶的想象吧?」
立刻就出现了尖锐的吐槽。
你是超能力者吗?
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连妄想都不能做了。
「还有阿良良木同学,你好像在外面吧,真的有好好的学习吗?」
好敏锐。
不过我真的没有偷懒啦。
我可是有好好的进行晨间学习,之后才出门的,而且在把火怜带到神原家之后,也会马上赶回家去继续学习。
「还有阿良良木同学,你说话的位置似乎比平时高了一米,应该不会是由于坐在火怜酱肩膀上欺负她的缘故吧?」
你这也太敏锐了吧!
已经到达了恐怖的领域了。
这是怎样!
难道说说话的声音,会因为一米的高度差产生如此巨大的区别吗?
我又没有直接和你进行对话,应该不会产生『从上方传来了声音』这样的感觉吧……当然,说话的声音是由空气的振动产生的,所以如果气压发生了变化声音也会发生变化……可是只不过是一个人的身高的程度,会产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吗?
不至于吧。
话说你的这种说法会给别人我的身高非常矮的错觉吧。
「我总有一种从刚才开始,阿良良木同学就把自己的股间顶在火怜酱的头部玩弄的感觉呢……」
求你别这么说了。
这是哪来的变态啊。
我才没有欺负她玩弄她呢……
话说真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到底我为什么会坐到火怜的肩膀上,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恢复冷静是不对的。
寻回自我是不可以的。
全情投入,浑然忘我才是正道啊。
「叡考塾?嗯,我知道的哦。」
然后羽川说她知道。
还真的知道啊……
虽然我在影缝小姐的面前非常大言不惭的说出了豪言壮语,但我只是想表达羽川是个自学型的优等生,绝不是真的以为她知道全日本所有补习学校的方位的意思,不过现在看来这也并非不可能啊。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
我一如往常的说道。
「才不是什么都知道呢,我只知道自己知道的而已。」
然后,她的回答也一如往常。
完美。
我就是了为了听到羽川的这句台词,才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今天的啊。
……
不过,最近这句台词出现的频率似乎是有些太高了,好像羽川已经是有点不耐烦,只是为了配合我才如此说道,虽然这样的感觉非常微弱。
用稍稍带着点困扰感觉的表情说出这句台词的次数似乎挺多。
那表情实在是太赞了!
「阿良良木同学。你现在不会正在考虑着什么邪恶的事情吧?」
唔哇。
这已经不是敏感了,根本就是预知啊。
而且还百发百中。
「就算是我,在帮助阿良良木同学重生这件事情上,最近也有点放弃的念头了哟?」
别放弃我啊!
别见死不救啊!
「战场原同学倒是有好好的重生了呢——啊啊,算了算了,现在正在赶时间吧,说教就放到下次吧。」
这下好了,下次谈话的时侯要被说教了!
然而,我却完全没有「唔哇!太糟糕了!这下完了!羽川生气了!」这样的想法,倒不如说在内心深处其实正偷着乐,毕竟我是阿良良木火怜的哥哥嘛。
不愧是兄妹呢。
M的地方都那么像。
「不过阿良良木同学,说到叡考塾的话,阿良良木同学应该也是知道的啊。就是忍野先生和小忍住着的那个废弃建筑物啊。那座建筑物里的补习学校,就是叡考塾啊。」
羽川说的非常轻松,我对于这句话,可是同时感受到非常吃惊和原来如此这两种感受。
首先吃惊的地方是,这是我也非常熟悉的——拥有很多深刻回忆的,在春假时度过了大量时光的——那座建筑物里的补习学校居然还有名字(没有才怪了)。
然后原来如此的则是,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被废弃了的补习学校,像GPS导航这样的最新机能,的确是对付不来的,也难怪影缝小姐找不到了。
嗨。
原来那里就是叡考塾啊。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很讨巧的名字呢。
包下了一整栋建筑物,就算不能说是大手笔,也算是个有点规模的补习学校了,我不禁如此想到。
……不过,名字如此讨巧的补习学校,最后不还是落得个成为穿着邋遢夏威夷衬衫的大叔的住所,或者是成为监禁可怜的高中男生的场所,如此这般的悲惨下场,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盛极必衰呢。
嗯……
算了,这种思考以后再说吧。
不好意思让影缝小姐久等,也不好意思打搅羽川的学习。
对于不得不在肩车的状态下停下脚步等待的火怜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我最喜欢这样的自己了!
我谢过羽川之后,
「用不着为了这点事情就感谢我啦。那么阿良良木同学,替我跟神原同学打个招呼哦,拜拜。」
羽川这样回答。
我挂上电话……等等……
我没说过自己会去神原那里吧……大概是在对话的过程当中,发现了什么细微的线索吧(对羽川来说,这大概根本就不是什么细微的线索,而是显而易见的根据吧),说是差距很大,其实我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吧。
可是,只不过是问个补习学校的位置而已,我的隐私就彻底的暴露了。
这代价也太大了。
在羽川的眼中,我的形象就变成了,一边妄想着同班同学的羞耻模样,一边把妹妹压在自己的胯下玩弄,一边朝着学妹家前进的家伙的了……
如果真有这样的变态,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揍飞了。
「现在知道了吗?鬼畜兄长。」
正当我陷入深蓝色的忧郁情绪时,影缝小姐的声音让我恢复了正常。
「啊,对了……这个——」
虽然说不清名字,但是既然地点是在那座废弃的建筑物那里,比起通往车站方向的道路,说明起来要简单多了。
在忍野离开之后,我去那个地方的频率降低了许多,不过至今为止,我踏进那座建筑物大门的次数,恐怕是数也数不清了。
然而,还是有三个问题。
首先,那个废弃的建筑物所在的地点还是比较繁琐的,就算我把怎么去的路线都说出来了,能不能够正确的传达到对方那里还是个问题——教是很简单,可是要让对方理解就很难了。
虽然忍野在那里布下的那个结界已经被解除了,不过在地理上的条件并不是那么优越,所以还是挺麻烦的。
然而,在这一点上,只是我的杞人忧天。
影缝小姐虽然是以直立在邮箱上这样一种杂技演员一般的新颖登场方式,头脑似乎倒是很聪明,我只是大略的说明了一次之后,
「啊,哦,原来如此,在那里啊。」
似乎是完全理解了的样子。
也没有因为对手是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所以不懂装懂的感觉。
从她说话的感觉来看,似乎是在事前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了去目的地叡考塾的道路。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
「离这里稍微有点远呢……不要紧吗?」
「没事没事。咱可是从老家一路走到这里来的。如果只是一百公里的程度,对咱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老家,是京都吗……就算不是京都起码也是近畿吧。
好厉害。
比能轻松提起一百八十公斤分量的火怜还厉害。
不过,这到底真的假的?
算了,反正本人都说没关系了,我管那么多,于是我便提出了第三个——也就是最后的一个问题。
「可是影缝小姐。那个补习学校,已经彻底的废弃了……你是要去干吗的呢。」
最后的问题。
老实说,这大概是个不该问的问题。
毕竟人家只是来问路而已,未必真的就会进入到那个建筑物去——而且要去干什么也是个人的私事,没必要多此一问。
就算是废弃了的建筑物,也有事可做的吧。
而且,那一定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只是,我从感情上想要知道。
毕竟对我来说,围绕着那座废弃的建筑物,有许多难以忘怀的深刻回忆,是个令我非常牵挂的地方——对于一个素不相识,初次见面的人要去那里的事实,多少感到了一些紧张。
也不是那种会说出口的紧张就是了。
而且就算说出口也无济于事。
「嗯。倒不是要去那里做什么,算是找个能歇脚的地方吧。」
不出所料,影缝小姐用含糊的口吻给出了无关痛痒的解释。
也是,毕竟她没有义务对我解释自己的目的。
我只不过是给她指了路而已。
还不仅如此,从我的角度来看,多亏了影缝小姐问我路这件事,我才能在中元这样一个假日里和羽川说上话,以等价交换而言,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Fifty-Fifty。
「嚯,多谢多谢。鬼畜兄长——啊啊,抱歉抱歉。对了,说不定会有个这么高的小个子像我一样来问同样的道路,到时候也请你像对待咱一样亲切的对待她了啊。」
说完,影缝小姐就从邮箱上一跃而起。
着地点是一旁民家的水泥墙。
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她移动到了比我的视点更高的地方——然后在那平衡木一般的围墙之上,若无其事的快点前进。
啊啊,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那个人,一定是在玩『地面是大海。海里有鲨鱼,如果降到靠近海面的地方就会被吃掉』这样的游戏……嗯,说起来在小学的时侯我也常常玩这个游戏呢。
不过这样就会站到邮箱上面去了吗……
「……嗯?怎么回事。」
我敲了敲火怜的头。
就好像性能检查一样。
「这算什么嘛。别把那种不可思议的对手交给我一个人来对付啊。都是因为你不好害我被羽川训了一顿。」
「啊,对不起。」
火怜似乎没注意到我厚颜无耻的责任转嫁,哦不,是非常漂亮的传球,老老实实的对我道了歉。
「因为。」
然后继续道。
「有种——那是个很强大的人的感觉。所以一直都在戒备着。」
「很强大?」
哎?
火怜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指在战斗技能上『很强大』的意思吧。
「是吗?我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除去莫名其妙的言行,看上去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漂亮大姐姐吧?」
「那个人,在和哥哥说话的过程当中,身体的轴心一动都没有动过。那可是花样滑冰选手等级的平衡感。」
「……嗯。」
不过。
虽说她玩的游戏本身是非常的幼稚,但一般而言,以成年人的体型和体重,想要在那么窄的水泥墙上健步如飞,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你不是也能很轻松的在墙壁上面行走吗,而且还是倒立着的。」
「嗯。话是没错啦……可是,那个人绝对是个内行人哦。拳头的形状,就好像是为了完美的打在人的肉体之上一样经过了精密的加工呢。」
「是,是吗?」
「嗯,如果打在汽车的保险杠上,肯定能触发安全气囊的等级。」
「这样啊。」
也就是说交通事故的等级吗。
难以置信……不过,如果这是真的,那还真是不得了。
虽然火怜看人的眼光从来就没准过,但如果是看一个人的强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是有善为士者,玄妙微通,深不可识的说法吗。
(译者注:出自道德经第十五章,善于行道的人,非常人所能理解)
「经你这么一说,她的确是个态度非常从容的人呢——该说是无畏还是傲慢呢。就是那种对于自己的力量特别有自信的家伙身上特有的气息呢。」
这才是她和Dramaturgie最接近的地方。
像那样子的人,能够只靠这种气息就对周围施压,对于千石那样的弱气角色来说,恐怕是最难对付的对手了。
以一般人而言,现在我要赶过去见面的神原身上就带有这样的感觉。
还有就是火怜。
同类。
「那个人大概能跟我的师父分个高下了。至少我是打不赢她的啦。」
「哦哦。」
不过从同类的她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就算是开个玩笑逗我开心,我也依然感到非常意外。
「火怜小姐,您这不是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呢么。」
「战斗力的差距我是很清楚的啦——只要对手不是个坏蛋的话。」
「原来如此。」
反过来说,如果对手是个坏蛋的话,那么火怜就完全不会考虑两者之间的实力差了。就算对手是怪物级别,而自己的状况又非常糟糕,也会毫不犹豫的迎头痛击。
这还真是危险的妹妹。
算上月火,这两个家伙那里是什么火焰姐妹,根本就是危险姐妹嘛。
「不过。」
火怜又继续道。
稍稍转了转头颈——带着点不爽的感觉,眺望着朝着影缝小姐离去的方向。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个坏蛋——现在还没法肯定呢。」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37 编辑


005


对了,有个好消息。
令人非常高兴的好消息。
虽然对于一部分狂热的粉丝来说这可能是个令人失望的消息,不过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肯定是个好消息。
在刚才和羽川对话之中,其实也已经提到了——那就是战场原黑仪。
和我以及羽川就读于同一所高中的同一个年级的同一个班级,我的女友,也就是所谓非常稳固的恋人关系的战场原黑仪,就在这几天,经历了非常彻底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重生,为此,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消息广而告之。
如果你能死三次我就原谅你,或者一边学着狗叫一边死三次就原谅你,总是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的我的亲密之人。
就好像是Tiger·Jeet·Singh的翻版,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发狂的老虎的她的重生。
(译者注:Tiger·Jeet·Singh,印度裔职业摔跤选手)
浪子回头金不换一定就是指这样的情况吧。
这怎么会不让人觉得高兴呢。
简直就是高兴到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
说我感动到想要设宴款待朋友来庆祝这个消息或许有些夸张,这种超出常规的庆祝方式就放到下次再说吧,现在还是先来谈一谈重生这件事情本身。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战场原那极恶的性格——就如同各位都已经了解到的那样,旁若无人,暴虐无人,无论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都难以切实的体现,然而她的那种蛮不讲理,却不是生来有之的先天性问题,实际上,她的恶劣性格,是有着确实的理由的。
心灵上的创伤。
虽然词汇本身多少有些陈腐的感觉,对本人而言那是很切实的体会。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陈腐更切实的感受吗。
无论是谁,在出生以后,在成长的过程之中,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伤害——可是,在我个人看来,战场原的内心发生扭曲的主要原因,大概还是她过于努力了吧。
努力这样一种行为,有时会成为罪恶。
因此而接受惩罚。
蟹。
遇到了蟹——被蟹袭击。
她被蟹袭击。
被夺走。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结果,对她来说,高中生活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我只能作出非常模糊的想象——虽然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时侯都身处同一个班级,我却依然只能作出非常模糊的想象——但是,在那两年里。
肯定已经受够了封闭自己内心的痛苦。
何需两年。
就算只有一天——这样的痛苦也足够了。
拒绝一切接近自己的人。
就算是别人的关心也要视为敌对行为。
不向任何人打开自己的心扉。
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自己的心灵。
一个朋友都没有,就算是同级生也从来不曾进行过交谈,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只是用简短而冷淡的『我不知道』来作答。
拒绝亲近。
拒绝相信。
拒绝接触。
就好像是在嘲笑她一样,围观的同学们都是用深闺大小姐这样的昵称来称呼她的——对于了解真相的人们来说,这是何等讽刺的昵称。
我由于某个意外的发生知道了她的秘密,接触到了她的秘密,然后顺理成章的,我成为了联系战场原和忍野关系的桥梁——当初很难说这个选择是好是坏,但至少,困扰着她的怪异的问题,就在那一天,解除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本来,怪异的问题消失了。
本来,她从蟹的控制之中被解放了。
本来,她的苦恼结束了。
本来,她不需要再继续烦恼了。
所以打开心扉也没有关系。
所以可以让他人接近自己的心灵。
但是她那受了伤的心——却没有被修复。
就算时间流逝,外伤痊愈。
就算随着时间的流逝,连伤口的痕迹都消失不见——曾经受伤的事实永远不可能消失。
旧伤未必会随着记忆一起褪色。
战场原那如同仙人掌一样的性格——仿佛浑身都布满了逆鳞的身体,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修复的东西——不,或许,现在这样的状态才是她的最初。
逆鳞才是她的本性。
刻薄,恶毒。
拒绝亲近,拒绝相信,拒绝接触。
还有攻击性的人格。
所有的这一切,这令人厌恶的一切——现在,已经成了她特殊的性格中,最出色的部分。
虽然遮挡着眼睛的鳞片已经脱落,覆盖在体表的逆鳞却一片未少。
(译者注:遮挡着眼睛的鳞片脱落,语出《新约》 使徒行传 第九章 第18行,指突然之间视野开阔,了解到事物的真相)
和我开始交往之后也没有改变。
和神原恢复关系之后也没有改变。
她的性格,自那时起,就没有发生本质上的——根本上的变化。
不过,她也只是在我和神原的面前才会展露出这种本性,在学校里的时侯战场原一直都披着猫的伪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蟹的困扰已经结束了,继续披着猫的伪装的动机和必要性似乎有所降低,于是,猫的专家,羽川翼发现了她『特殊性格』的真相。
从那以后,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战场原似乎接受了来自羽川的人格重塑用矫正治疗程序(而且好像还是我从四月份开始接受的那个程序的强化版,光是用听的就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然而很对不起羽川的是,我现在所提到的战场原的重生,同那个矫正治疗程序并没有什么关系。
贝木泥舟。
忍野的同行。
然后——商业上的对手。
欺诈师。
和他的再次相遇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或者说,是唯一的原因。
贝木一点用处都派上,只是个给人添麻烦的欺诈师——然而在数年之后,和过去曾经欺骗了战场原一家的他出乎意料的再相逢,对于战场原的精神似乎成了非常有效的休克疗法。
这不是幸运。
也不是奇迹。
按照她本人的话来说,以和贝木的再会为契机。
以和贝木泥舟的再战为契机。
战场原黑仪——同自己的过去划清了界线。
那时候的她,消除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毒素。
detox。
把两年多来,积攒在身体里的所有毒素——解毒了。
或许没有这么说的必要,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明确的说明,这并不是贝木的功劳——没必要向那家伙表示感谢。
那家伙什么都没做。
借用忍野的话来说,这依然是,『战场原自己帮助了自己』。
所以不是贝木的功劳。
当然,这也不是阿良良木历或者羽川翼的功劳——这一切,只能说是战场原以自己的意志,从欺骗过自己的欺诈师那里,取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值得她骄傲的重生。
总而言之。
综上所述。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总结,战场原黑仪,变得只娇不傲了。
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害羞的女孩子。
和火怜今天所表现出来的害羞程度不是一个档次的。
对于她这种剧烈的转变,我不禁产生了,哎,等等,雅原小姐,在你的模式里面还有害羞这么一项吗,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战场原黑仪作为一个应考生的家庭教师而言,实在是有不小的问题,实际上,她为了在中元到来之前,拿几天假期,谨小慎微的向羽川提出了申请(所以现在战场原正和她的父亲在回老家探亲的路上),如果我说她已经害羞到了这种程度,大家应该能够想象得到了吧。
不过这种想象还是有问题。
确切来说这样的想象还不足够。
并不是这种随处可见的害羞程度。
明明没有什么事,却要打电话过来(在那之前她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发给我的邮件里面也充斥着各种表情文字(在那之前一直都是转发各种垃圾邮件给我),还给我起了个很可爱的昵称(在那之前一直都是以各种恶言来称呼我),但所有这一切,依然只是个开始。
看见花之后不再把花瓣撕得粉碎。
看到虫子之后不再把虫子一脚踩死。
也不再骂人。
发现好东西时会真心的夸奖。
文具也恢复了正常的用法。
当然不只是文具恢复了正常的用法,如果要说唯一能给出负面评价的事情,那就是在亲手做饭给我吃的时侯,剥皮器的用法——还有些问题。
如果说把双脚裸露出来,那宁可砍掉(当然,是指看到的人的眼睛)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裙子的下摆变短了(从膝下来到了膝上),非常符合夏天的温度的轻薄衣着渐渐多了起来,对于肌肤裸露也不再那么抗拒。
仿佛带着铁质面具的僵硬表情也一去不返,无论何时都平坦冷淡仿佛无机质一样的说话语气也开始有了抑扬起伏,然后,最重要的是,笑容开始经常出现了。
觉得开心。
便露出了笑脸。
换言之——变成了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
简直让我怀疑在我不知道的时侯制作了一个替身——难以置信的人格大变化。
客气矜持的性格,不是假装出来。
也不是深闺的大小姐。
更不是披着猫的伪装。
同她的年级非常相称的,可爱的女子高中生。
不再随时准备爆发,不再采取极端的态度——不再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充满攻击性,对于普通的事件能做出普通的反应,是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
在初中时代,战场原曾经是田径社的王牌,作为一个拥有很高人气的人格者而驰名在外,难道说在那个时侯战场原就是这样的感觉吗,那么羽川和神原就是一直看着这样的战场原度过了自己的初中时代呢,你们两个可真狡猾啊,我可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是这种人啊,就当我这样闹别扭的时侯,她们两个人却这样说道,
「就算是在初中的时侯,也没有到这个地步。」
原来如此。
就算是把战场原当成神一般来崇拜,无论是怎样的毒舌都全盘肯定的神原小姐,都有些受之不起了,就是等级如此之高的傲娇。
还真是头痛。
话说,这已经不能算是傲娇,而是荡娇了吧?
蹭得荡。
为什么那家伙就这么热衷于开辟这种狭窄的冷门流派呢。
……
话说荡娇这样一个词,听上去很有种水质公害问题的感觉,不过也是,从我所接收到的这种感情变化上来说,的确有种类似的感觉。
另外不是公害,是私害。
具体来说,就是这样一种行为会不会是非常夸张的暴风雨前的宁静,我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担心。不,说是担心,其实如果说这种重生,这种害羞,这种荡漾本身想做是战场原故意想要惹我生气,还比较能够让我接受。
只不过,说是个笑话这也太过了。
就算是要想惹我生气也做的太过了。
而且如果这真的是恶意的产物,那根本就不是让我觉得生气而是让我觉得恐怖了。
因为——作为荡漾表现的一环,战场原把自己一直留着的长长的黑色直发,一口气剪掉了。
听说那是和火怜一样,从小学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的发型——当然战场原并不是像火怜那样的傻瓜,她绝不是像火怜对待自己的马尾辫一样,因为一时冲动而把自己的一头漂亮长发给剪掉的。
经过了认真的思考,下了决心之后。
去美容店把头发剪了。
在付出了对应的金钱之后——战场原,剪成了一头短发。
曾经一直线的刘海也消失了。
变成了蓬松的波浪形。
起伏也很多。
有点锯齿的感觉。
羽川翼,神原骏河,战场原黑仪——这样一来直江津高中的直线刘海三人组,已经全部消失了。
在这点上还真是让我无比寂寞。
一想到没办法再用『最后的直线』这样的称呼来形容战场原,就令人感到无比遗憾。
神原的头发正在急速的生长过程之中(顺便一提,神原现在把头发绑成两个辫子,也就是所谓的long twin。发型和男性化的语气之间的差距是个很大的萌点呢),所以现在战场原的头发,已经比神原要短了。
如果说有因为失恋而剪头发的女孩子,那么为了恋爱而剪头发的女孩子也一样存在吧,战场原是这么说的。
因为失恋而剪头发的女孩子,这一定是说在文化祭之后改变了发型的羽川的事情吧。
她也一样。
以头发为契机,同自己的过去道别。
过分认真的她,从那时起——放松了对自己的约束。
不再对自己过分严格的要求。
这么说来,从那时起,羽川也渐渐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或许,就好像我把羽川当作自己的榜样一样,战场原也把羽川当作自己的榜样。
普通。
这两个字,对于羽川和战场原的生活方式而言,对于一直一来都不普通的她们二人而言——绝不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说是夙愿也不为过——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
如果说有一天,而且还是为了恋爱剪去了头发,作为交往对象的我,是没可能觉得不高兴的(虽然我是用了无比寂寞或者非常遗憾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当下的心情,但是从个人喜好的角度出发的话,我还是很喜欢女孩子改变发型的),可是我个人觉得,战场原剪去头发的主要理由,依然还是跟自己的过去做一个了断。
痛快的剪去了头发。
不是做发型,而是重启。
因为,之前那个直线刘海的长发——所谓的公主发型,虽然听上去很美妙,但是时至今日,这种日本人偶一样的古典发型已经非常少见了。战场原之所以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发型,那是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现在已经离开了她的母亲曾经对她说过这个发型很适合她。
虽然我觉得战场原那非常成熟的身心和这有些loli感的发型多少有些不合适,但实际上,这是她从loli时代就一直保留下来的发型。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往大了说,这不仅仅是为了回忆,更是为了证明自己而保留的发型。虽然给发型赋予了那么重大的意义多少有点言过其实引人发笑的感觉——对战场原本人而言,这到底是多大的依靠呢。
就那样一尘不变的经历了初中时代。
就那样忘记改变的经历了高中时代。
战场原改变了发型这件事,绝不只是为了潇洒或者转换一下心情,这是一个转折点。
不是遗忘,也不是背负,而是接受。
接受自己的过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战场原黑仪不是发生了改变,不是重生,也不是找回了遗失了的自我——更不是害羞或者荡漾。
她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
完成了令人钦佩的成长。
……
从蓄势待发的香槟变成没了碳酸的饮料,魅力还是消失不少,不过人类本来就是深不见底的东西,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另外羽川也是一样,如果一直都持续着那种极端的性格,只能说是噩梦。
她们两人,必须像普通人那样充满弹性的成长。
又不是不老不死。
而且,实际上,只要不是贝木泥舟——应该没有人会把战场原的这种成长,说成她转变成了一个无聊的女人吧。
就算真有,也不会有人希望自己和那种名字像样品一样诡异的家伙意见一致吧。
说起来,以前羽川评价战场原的时侯,曾经说过高中时代的她比起初中时代,美得更加虚幻空灵。
然而最近,在说起这件事的时侯,羽川又继续道,
「现在的战场原同学,才是最美丽的。」
嗯。
我一直都期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一直都祈愿着这一天的来临。
一直都相信这这一天的来临。
祝贺你,战场原黑仪。
然后也祝贺你,阿良良木历。
不再有生命的危险,不需要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一想到这点,就觉得自己能留在战场原的身边真的是太好了,然后,从今往后,我也必须努力的生活下去。
虽然一直都能全身而退。
但阿良良木历同怪异之间的复杂关系——可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克服。
从重要度上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闲话,不过暂时还是先放一放。
之后,我很顺利的 把火怜送到了神原家(以坐着火怜的肩车的方式),然后在门口向双方做了介绍。
「这位是直江津高中二年级的神原骏河小姐。请注意她是个变态。这位是栂之木第二中学初中三年级的阿良良木火怜小姐。请注意她是个笨蛋。」
在烦恼了半天之后,我还是觉得放弃尝试老老实实的做介绍比较好。
不说一戳就破的谎言,这是基本的常识。
光是说得好听,一点用都没有。
如果因为说明不足,到头来被追究责任,那我可头痛了。
「嗨嗨。」
「嗨嗨。」
……
你们两个别同时害羞啊。
我可没夸你们。
嗯,接下来还继续多嘴的话,应该就算是画蛇添足的废话了,不对,或许说是笑话才比较准确,反正介绍完双方之后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而且神原应该也不至于真的把我的妹妹吃掉(就算她自制心不足,以火怜的战斗能力应该也能够抵抗),作出了如此的判断之后,正当我打算回家之时——我突然想到神原接下来要在自己的房间里招待火怜,于是朝着她的后背飞起一脚,准备阻止这种欠考虑的行为。
倒不是担心火怜的贞操,而是在担心神原的面子。
七月末的那次打扫是距今最近的一次,下一次的清扫预订日是在八月十五日,也就是明天,所以此时此刻那家伙的房间应该正处于最高级别的混沌状态,这怎么能让火怜看到呢,从这个角度出发,这可是我充满了爱意的飞腿啊。
「你这是要对神原老师做什么!」
火怜就像看到羽川被骂时的我一样激动,在我的飞腿落地之前,用膝盖把我顶了回去。
这是何等的瞬间爆发力啊。
着地失败。
一想到如果躺在地上那么很有可能受到火怜的追击,我赶紧直起上身,然后映入我眼帘的是,
「你这是要对阿良良木前辈做什么!」
神原正在对火怜说教的画面。
也就是说我的飞腿根本没有对神原造成任何的伤害……那我被火怜踢的这一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悲剧啊。
话说,我有种非常可怕的三角关系形成了的感觉。
或许该说是三足鼎立。
也有可能是三角无关系。
怎样都好了。
就在我一个人,在不倒立,不肩车的状况下回家的路上——稍等一下。
八九寺真宵登场了。
在我和神原家之间半当中的位置——影缝小姐向我问路时所站的那个邮箱再过去一些的地方,有一个转角。
有个背着巨大书包的双马尾小学五年级学生。
发现了八九寺。
八九寺真宵出现了。
可是八九寺真宵此刻还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也就是说。
「……」
我,稍稍停顿了一下。
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是讨厌。
想必大家都觉得我会满怀喜悦,以无比弱智的笑容朝着八九寺飞扑过去吧。
对于这个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就好像完全没有危机感的刚出生的小鹿一样的少女,从身后一把抱住,用我的脸不停地蹭着对方柔软的皮肤,反正你们都是这样预想的吧。
还真是讨厌。
当然,我承认。
的确,我曾经有过那样的时代。
曾经有过。
但已经是过去的话题了。
也就是所谓的过去式。
那时的我还是一个不完整的人类。
不,应该是说不成熟的人类。
是我在精神上还没有成熟,依然充满了孩子气的时代。
是久远的过去的故事。
可能的话我当然也想把那时候的故事在回忆一遍以便证明我的清白,不过可惜的是因为那记忆实在过于遥远,我已经不怎么记得清了。
所以,现在再把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拿出来老调重弹,大概会影响到大家的心情吧。
可能大家觉得对心情的影响不会很大。
但是把自己还是个小鬼头的时侯的故事拿出来晒,作为当事人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比如说初恋的对象是幼儿园的老师之类的,像这样的故事,如果在成年了之后被别人提起,任谁都会觉得很困扰的吧。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成熟了。
那种时代已经结束了。
当时的阿良良木历和现在的阿良良木历,在生物学上已经是个不同的人了。因为构成人体的细胞,是会随着新成代谢不断更新的嘛。
不可能一直都保持不变。
当然那个时代的我也是很快乐的,可是人类总有一天要从幼儿园毕业。
就是这么回事。
对于场景回想的感言,用一句话来总结就足够了。
这就是人生。
虽然有点感伤,但是也没办法。
人生必定伴随着成长。
战场原黑仪成长了。
羽川翼成长了。
所以我也必须成长,刚才不就这么说了吗。
必须克服各种艰难险阻。
可不能一直loli控下去。
在小学里的时侯,我误以为紧急避难的三原则『おかし(=不推搡,不奔跑,不说话)』是『おかし(=幼小、可爱、少女)』的意思,现在看来这只是个可笑的回忆。
没错,无论是谁,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兴趣上的改变。
移情别恋。
小孩子总不会一直玩变形金刚或者Licca娃娃到老吧。
(译者注:Licca娃娃,日本的芭比娃娃)
毕业是一个人的义务。
而且现在还会觉得双马尾的小学生很萌的家伙,绝对是有问题的吧。
双马尾是怎样。
小学生又是怎样。
口味也太古老了。
早就过时了。
对于八九寺真宵这名少女,我现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或许,从历史上来看,我是曾经有过非常喜欢这家伙的时代。我也不会否认这样一种可能性的存在,不过,那已经是彻底无法挽回,从宏观上来看处于纪元前的时代,用英语来说就是past。
现在的我,对了,只对司马迁感兴趣。
司马迁真萌啊。
嗯。
不过。
不过不过。
不过不过不过,应该这么说,正因为我失去了对八九寺的兴趣,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去无视她。
因为不放在心上,所以也不需要无视。
如果说无视了她,那不就等于是在说我其实还是很在意她的事情了吗,说不定又会被大家当成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了。
对了,似乎也有人把无视理解成是另眼相看的意思呢。
说起来。
就好像很轻松的去参加同学会时,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忘记过去的事情一样,为了能简单易懂的证明我其实对于八九寺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在这里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打个招呼才是最有效,最聪明的办法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
过去是不得不尊重的东西。
成长和变化这些东西虽然很重要,但是怀念的感情也确实存在,而且,重温旧交也是很重要的。
Nostalgia,怀旧。
无论是谁,都会有感慨无限的看着相册的时候吧?充满了回忆的相册。
就算不是温故知新,但是,这才是能够证明自己的人生在不断前进的东西吧?
一味的看着前方,可不等于就能看到未来哦?
只有不忘记过去发生的事,尊重过去发生的事,人类的精神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长。
好,既然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那我也没办法忤逆了,真是的,我居然成了一个如此犹豫不决的人。虽说如果不尽早赶回家去学习的话,很可能会被羽川责备,但如果只是一分钟的程度,就把这点时间用在八九寺的身上吧。
「哎。」
序章终于结束。
精彩的表演即将登场。
想必各位已经迫不及待了吧,这点上我也一样。
我仿佛是为了追回在序章中逝去的那些时间,像疾风一样飞奔起来。
虽然还没法把光甩在身后,但F40根本就算不上是我的对手。
来了!
随心所欲的背后偷袭!
肌肤相亲!
触摸,揉弄!
感受我内心深处的爱意吧!
此时此刻,八九寺就在我的怀中!
「八九————————————————————————寺!」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在我的魔掌即将接触到八九寺的瞬间,我的脚踝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于是,我的身体,以穿越大气层的流星般的速度,以狗啃泥的姿势,直挺挺的摔在了沥青路面上。
喀嚓喀嚓喀嚓,从我的肌肉中,传来了非常可怕的声音。
这哪里还是肌肉,都快成肉饼了!
「唔,唔哇!?阿良良木先生!?」
听到了这声响之后,八九寺转过身来,惊叫起来。
这是她至今为止最吃惊的语气。
被发现了……
这下没办法从背后偷袭八九寺了。
不能肌肤相亲。
不能触摸,也不能揉弄。
不能展现我的爱意。
不能拥抱。
这是何等的绝望……偶然遇到八九寺这样一种莫大的幸运怎么会转变成如此不堪的结局……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可恶啊。
身体下侧的肌肤传来的疼痛再加上巨大的挫败感,使得我在一段时间里,没能站起身来。
虽然身体还有穿在外面的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但是对于这些,我毫不在意。
令我在意的,是内心的疼痛。
好痛。
啊啊,我是多么的孤独。
然后,我终于注意到。
窜遍全身的疼痛之中,在我的皮肤的某处,还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突然发现到。
那是在脚踝的位置。
在我的脚踝,袜子裸露出来的那个地方,有一只小小的手。
可是正当我想要仔细观察确认的那一瞬间,那只小小的,让人很难相信是日本人的纯白色的手腕,迅速的沉入地面之中——不,并不是沉入地面之中。
而是沉入我的影子之中。
潜入我的影子之中。
藏入我的影子之中。
「……忍!是你干的好事吗!」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的身体会那样一辈子都贴在地面上,再也站不起来,爬行着前进,可是这忽然出现的怒火使得我一口气就直起身来,用力的踱着脚,就好像跳摇摆舞一样,踩着自己的影子。
明明我也知道就算这样做也不会对忍造成任何的伤害,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可恶!这家伙!这家伙!这家伙!搞毛啊!搞毛啊!居然敢坏我的好事!居然把我人生最大的目标破坏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吸血了!这个金发金眼!早知道我就把你扔了不管了!」
我不断的重复着在旁人看来完全不可理解,几乎是发疯一样的古怪行动。但是我的影子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从刚才开始,就有一个疯子在夏日无人的街道上手舞足蹈。
唔唔。
似乎她决定行使沉默权。
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
「请、请问——」
突然。
从背后传来了声音。
「请问——木木良良先生。」
是八九寺。
由八九寺在我的身后出声向我打招呼的情形非常少见——不过八九寺并没有从身后一把抱住我。
反倒是拉开了一点距离。
「……同原型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以至于我都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把我的名字搞错了的说法,不过八九寺,不要把我的名字说成是女性商品上印刷着的小双子星一样的感觉。如果你还不记得,那我就在重复一遍,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
(译者注:little twin star,木木和良良(kika & lala)是sanrio公司设计的虚拟人物)
说完,我停下跺脚的行为。
转过身来。
「话说,你刚才看到我摔倒在地大吃一惊的时侯,不是很正确的把我的名字念成了阿良良木吗?」
「抱歉,咬到舌头了。」
「不对,你是故意的。」
「感到害羞了,嘻嘻。」
「太可爱了!」
八九寺的反应让我也大吃一惊。
这家伙怎么了。
突然改变模式了。
对于这突然的改变,我没能作出及时的应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阿良良木先生的即兴表演还是完全不行呢。」
扔下这么一句话,八九寺掉了个头,又迈开了步子。
等等。
你难道打算给我看过那种笑脸之后就弃我于不顾了吗?
可恶,最近八九寺在对话当中设置的障碍也太高了。
到底她想要什么?
到底希望我变成什么样的角色?
对于这种毫无征兆的即兴表演,还能做出正确应对的,估计也就羽川那家伙了。
幸好对方只不过是个小学生,所以就算迈开了步子,我也能很轻松的赶上。
我原本想用拉辫子这样的方法来阻止八九寺前进的步伐,不过这样有种以大欺小的感觉,还是算了。
之前已经有过让她生气的案例了。
嗯。
这么说来。
在我的身边,自登场以来还没有改变过发型的,就只剩下这家伙了。
如前所述,战场原已经变成了清爽的短发,神原则扎起了辫子。千石最近则常常用发箍把过长的刘海束起来,羽川则是把麻花辫和眼镜都抛弃了。
火怜在今天早上因为一时冲动剪掉了头发,还有,月火在八月的头上改变了发型——不过本来,月火就常常会改变发型,所以也没必要特别在意。
关于月火的形象改变,之后再说好了。
然后是我自己,自春假以来就一直在留长发,至于忍么,老实说发型这样一个概念对她而言没什么意义。
总而言之,八九寺真宵是个非常宝贵的角色。
……然而。
这种不变——这种恒常性,对于八九寺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应该说是种悲剧性的属性。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陪伴着她。
不会发生变化或者改变。
永远——都是这样。
蜗牛。
不停在原地打转的——蜗牛。
「喂,八九寺。要不要来坐肩车?」
「啊?」
「这很正常的吧,不就是高中生的哥哥,高高兴兴的把认识的小学生扛在自己的肩膀上面吗。」
「我觉得会因此而高兴的只有阿良良木先生一个人……」
八九寺苦笑着。
充满我个人特色的鼓励和安慰,没发挥任何效果。
就连这份心情都没能传达过去。
倒不如说反而让她感觉不爽了。
「到了这份上,我觉得阿良良木先生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发言比较好。在我看来,阿良良木先生已经越来越像是个罪犯了。」
「的确,街头巷尾似乎都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我的爱情已经到了犯罪的程度。可是这也没办法,所谓不爱江山爱美人,爱可是连国家都能够毁灭的力量啊。不过,我和过去的那些执政者们不同之处在于,绝对不会把亡国的责任怪罪在美人的身上。因为我才是那个倾城倾国的美男子啊。」
「啊哈哈。真臭屁呢。」
八九寺开心的笑了起来。
嗯,笑出来就是好事。
毕竟,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八九寺的身边,在这方面给予她鼓励和安慰。
不过,这也可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说不定对方其实没这个想法。
话说在给角色设定属性这点上,我是不是太随便了。
说不定是因为受到之前想到司马迁结果受到了负面影响。
「对了,伽罗山蕗先生。」
「不对,八九寺。别把我的名字说成好像是用酱油煮过的山蕗茎一样,挺受欢迎的食材的感觉。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
(译者注:伽罗山蕗是把山蕗茎用昆布,酱油,盐,糖等调料煮过之后,呈深褐色的一种料理,伽罗在此处就是深褐色的意思)
「抱歉,感到害羞了。嘻嘻。」
「怎么少了一句!」
别把对话折叠起来啊。
就算你的那副笑脸让我觉得值回票价也是一样。
「嗯,如果说是食材系列的话,是不是用黄豆更容易让人理解呢。」
「你对自己还真严格呢……」
对我更严格。
「可是阿良良木先生,大白天的就如此漫无目的在小镇上闲逛,还真是悠闲呢。已经放弃考试复习了吗?」
「漫无目的的闲逛是怎样。」
「终于没办法继续假装用功以引起羽川小姐的注意了吗?」
「这话说的太难听了!」
「所谓庭训三月,四书大学。不过羽川小姐也不可能一直都背阿良良木先生的演技所欺骗呢。我猜,是以考试复习这样的借口偷看羽川小姐穿背心的事情被揭穿了吧?毕竟阿良良木先生的学习动机,有一半是在羽川小姐的胸部上面嘛。」
「在你的眼里,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剩下的一半则是在本小姐这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呢。」
「你的身体哪里是凹哪里是凸?你的身材如果要形容起来,就好像是能够作出非常美味的蔬菜烩牛肉的那种肋排一样!」
就算以小学生的身材而言,算是发育的不错,但那毕竟是小学生的程度。
还有。
羽川虽说是进行了形象改变,在穿制服这点上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哪来的什么背心啊,至今为止,我连羽川穿便服的样子都从来没见过。
那家伙到底会穿什么样的便服呢。
……
不对,在此之前。
那家伙,到底有没有便服……还不好说呢。
虽然她的家庭情况的确是很复杂,但应该不至于受到如此过分的对待吧……
等等。
这个想法是不是太阴暗了?
「既然如此,阿良良木先生。那我就谈点正经的话题好了。」
八九寺换上了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
这是即将开始稀奇古怪的长篇大论的征兆。
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过接下来的展开会是正经话题的先例。
「服装啦发型啦,这些东西改变了的话,对于动画化来说可是很棘手的呢。」
「怎么又是动画化的话题了!」
「画面没办法重复使用了吧?」
「画面一定会重复使用的前提是怎样!节约成本也不是这么干的!」
「没办法了呢,这么一来,能够重复使用的,就只有我的变身画面了呢。」
你哪来的什么变身画面。
你什么时侯变成魔法少女了。
「不过也是,在动画里面,角色的衣服和发型,总是不变的呢。更有甚者,辫子都不解开就那么躺下睡觉了。」
「虽然这种情况的出现有制作现场的因素在里面,但是真要说起来的话,观众这一侧的问题也是很大的哦。」
「啊?」
「如果外形改变了的话,就会有谁是谁都分不清的抱怨出现了呢。」
「……」
要我说,根本没这么回事吧。
不过呢,对于不熟悉的人而言,高达从外表上看上去,其实都是一样的。
或者女性角色看上去都差不多。
的确经常会听到类似这样的意见。
「真是的,都是因为大家老是在装糊涂,所以我才不得不说出如此严厉的话来哦?请好好的想一想。动画可是有第二季和第三季的,到后来,如果一个搞不清是什么人的角色在画面上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窜来窜去,观众可是会切频道的哦。」
「哪来什么第二季第三季,一期一会就够了。」
(译者注:一期一会原是日本茶道用语,现表一生只有一次相遇的机会,应当珍惜的意思)
这种想当然的推测还真讨厌。
还有切频道是怎样。
这形容还真怀旧。
难道说你家里的电话,还是那种拨盘式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战场原可就太糟糕了。虽然她是最近才剪成短发的,可是以前就常常变换各种发型啊,一会儿是直发,一会儿是盘发,一会儿是辫子的。」
「用动画来再现可是很累的呢。」
「是吧。」
「话说,这个还不是关键问题吧,那位小姐出现在动画萤幕上真的没关系吗?」
「……嗯——」
没法立即作答呢。
完全的重生了之后,我才突然感到,初期的雅原小姐的属性,真的是非常夸张的呢。
可是如果少了她,整个动画化也就无从说起了。
「不会不会,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让我在动画版里面承担主角的任务不就好了吗?」
「别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野心说出来。」
「这有什么关系嘛,来来,快点把那种只有名字的主人公的事情忘干净吧!」
「对于改过自新的人说出如此过分的话来是怎样!」
「可是啊,那位小姐,改过自新之后,不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很无趣的人了吗?」
「你是贝木吗!?」
「哼哼,到时候,我可是会穿背心的哦?超短背心的哦?」
「有人会对你穿背心的样子感兴趣吗?」
「Bra-top哦?」
「Bra-top是怎样。先不说有没有这种需求,自己说出这种话就很有问题,在我的面前穿上如此具有挑逗性的衣服,可别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哦。」
「如果有需要,脱了也没关系!」
「你才是那个上不了萤幕的人吧。」
这小学生太危险了。
算我求你了,别把话题引向这种赞助商听了会激流勇退的方向好不好,考虑考虑实际情况啊。
「贫乳brutus,原来你也是!」
「啊,抱歉八九寺。这种笑话不在我的守备范围之内,而且你也算是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说这种低俗的笑话比较好。」
(译者注:Brutus,原来你也是!出自莎士比亚的作品《裘力斯·凯撒》,这句话是凯撒在被Brutus刺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另外,在日语发音上比较类似enough for bra的含义)
「阿良良木先生对于贫乳的话题实在是太冷淡了!?」
「这个,我只是喜欢你一个人而已,并不是喜欢所有的洗衣板loli。」
被误解了呢。
我喜欢的可是那种凹凸有致波涛汹涌的身材哦。
「因为在小学生当中你的胸部也算是非常有料的那种,所以我才会对你感兴趣的啊。说到底,我只是对于你现在那若有若无的胸部在将来会有怎样的发展充满了期待而已。」
「这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发言了呢。」
「对了,有件事我忘记说了。八九寺,虽然我现在是和战场原在交往,最喜欢的人是羽川,但是说到结婚的话,对象应该会是你呢。」
「请不要这么随意的就把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初次求婚夺走,阿良良木先生。」
不对,应该说是请不要对小学生求婚,八九寺扭过头去,说道。
唔唔,不理我了。
在我的胸中洋溢着的这份感情,要怎样才能传达到八九寺的心中去呢。
是不是用直接接触的办法会比较有效?
通过搓揉来传导?
「嗯?突然有种很可疑的气息呢。」
「你可要当心了哦,八九寺。我时时刻刻都瞄准着你的胸部呢。只要一找到机会,我就会立刻使出飞龙探云手了哦。」
「明明就对贫乳兴致勃勃。兴致勃勃,日本全国。」
「你就想象成全日本的男性都对你那若有若无的胸部兴致勃勃就好了。」
「这下出不了门了……」
这样下去这个国家肯定会毁灭的,八九寺说道。
嗯。
估计我的好感度会在国家毁灭之前毁灭。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我的支持率,会有多少个巴仙呢。
「不过,这么说来,神原小姐,千石小姐还有忍小姐,在广播电视法规上都是很危险的呢。」
「也是……」
看上去很老实的千石,实际上可能是最危险的那个……
她在神社的时侯,可是穿着学校泳装的啊。
这算是在给杂志社拍照吗?
话说回来,这帮人都不一般啊,就没个正常点的角色。
「只剩下羽川了吗……」
「就算是那个人,成长的过程也是非常阴暗的吧?」
「嗯……的确是很黑暗。」
过去非常黑暗的家伙,非常腹黑的家伙,黑工口的家伙,怎么全是这种人物啊。
这什么物语啊。
「而且在羽川身上,还有猫的问题。」
「啊啊,富山黑拉面。」
「是黑羽川。」
这两个完全不像,另外富山黑拉面也没那么高的知名度。
(译者注:富山black,富山地区的一种拉面,由于使用了大量酱油和黑胡椒,汤底呈黑色,故而得名。)
除了富山县人还有拉面爱好者,不然谁能听明白,绝对是超级冷场的包袱啊。
「啊,对了对了,前一阵子我看到动画版的阿良良木先生的人设了。」
「什么?」
「一眼看上去很有帅哥感觉的人设呢。虽然我个人觉得这样的结果有点无趣,不过还是要恭喜呢。捡回一条命了呢。」
「这个……」
让我说什么好呢。
我自己又没看到过。
帅哥是怎样。
「该怎么说呢。有点类似以前的千石小姐的那种感觉,用刘海把左眼遮了起来,酷酷的感觉呢。」
「酷酷的?啊啊,这么说来,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那样的角色呢……」
非常冷酷的吐槽角色。
现在是彻底变了样了。
到底是什么时侯把那种属性给扔了的?
是不是自从认识了八九寺之后开始?
还真是罪恶深重的小学生哪。
「昵称毫无疑问是鬼太郎呢。」
「……毫无疑问是怎样。」
不过,的确是个怪物。
这么说可能也没错。
那么羽川就是猫娘了。
战场原呢……
……
梦子?
不是吧……
(译者注:三个人物都是水木茂原作的漫画「ゲゲゲの鬼太郎」中的人物,猫娘和梦子是情敌的关系)
「对了,阿良良木先生穿着那件虎纹小马甲的样子也非常的合适哦,让人觉得那简直就是为了阿良良木先生特别定做的呢。」
「谁会穿什么虎纹小马甲啊!」
这是哪来的高中生!
难不成还穿了什么遥控木屐,或者妖怪天线!
(译者注:虎纹小马甲,遥控木屐和妖怪天线都是鬼太郎的装备。)
「阿良良木先生,如果不好好配合的话,可是会让人觉得困扰的呢。不能太任性哦。」
「为什么现实生活中的我非要好好配合动画中的人设不可?」
「这就是所谓的『一旦开始多媒体化之后,原作就只能忍痛割爱』的法则了。」
「这种恐怖的法则是怎样!」
「……不过实际上需要忍痛割爱的不是原作而是原作者呢!」
「太恐怖了!」
「喂,历。」
「好像!」
可是只靠文字,完全无法传达模仿秀的感觉啊!这不就单纯的变成了把敬称扔掉直呼其名了吗!
「模仿眼球老爹还学不像的人是不存在的啦。」
(译者注:眼球老爹是鬼太郎的父亲)
「这话也没错……可就算我喜欢鬼太郎,把鬼太郎作为我的昵称这点实在是很难接受呢。」
「是这样吗。」
「对了八九寺,我的人设到底是不是个帅哥这不重要啦。身高才是关键,身高怎么样啊?」
「嗯。这点上倒是忠于原作呢。」
「完了……」
全毁了。
这下死定了。
唔唔,我终于要迎来自己的身高(低)要暴露在大家眼前的日子了吗……虽然人们常说该放手时就放手,但是真到要放手的时侯,还是很难下决心呢。
啊啊。
要不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直都坐在火怜的肩膀上度日呢。
虽然我已经克服了许多的困难,可是在身高这一点上,完全是无可奈何。
其实只要我自己不在意,也就无所谓了。
「我和阿良良木先生也算是有过一段不浅的缘分了。于是就尝试着跟制作方交涉,看看能不能把阿良良木先生的身高改成两米以上,结果失败了。毕竟真相只有一个嘛。」
「这个,我现在更加在意的是你对动画的权限。」
难道你是制片人吗?
八九寺P吗?
「嗯,我现在最在意的,还是在ED里面我们到底会跳怎样的舞蹈这件事呢。」
「你还真执着。」
「一般来说都是选择街舞的吧,不过,既然是难得的动画化,干脆就标新立异一把,来跳阿波舞吧。」
(译者注:日本德岛市在盂兰盆节的时侯所跳的庆祝舞蹈)
「还真是标新立异……」
话说,你的高级neta也太多了。
不知道还有多少读者能跟得上。
「啊哈哈。不过,从角色地位上来说,我可是位于就算进行高级neta也没关系的位置哦。」
「是啊是啊。」
实际上,就是制作人一般的地位啊。
真令人羡慕。
不过,这应该属于再怎么眼馋也无济于事的事情之一吧。
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过,现在的实际情况跟你之前说过那些话完全相反呢,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像是要离开这个小镇的样子啊。而且相遇的次数也增加了许多。自从进入八月以来,感觉天天都有见面呢。」
「没错,的确是这样呢。总之就是先把想到的伏笔铺开,之后就顺其自然了,至于到底该怎样继续,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就腰斩了。」
「这就是连载的末期状态了吗。」
别留下这种毫无意义的伏笔啊。
会让别人觉得混淆的。
「所以我也跟制作方那边的负责人谈过了。就算是动画化了,直接从原作拖剧情的做法也是不好的,不对,不是不好,是不该做的。原作和动画是同父异母的。」
「sweets吗。」
(译者注:sweets是指那些把所有西式甜点都统称为sweets的女性,具有鄙视其智力水平的含义,某种意义上来说同otaku有点类似)
「可是不行,我的意见最后没有被接受。上头的老板在催稿,下头的员工又在抵制,电视人已经彻底不行了。」
「你可别成了三明治哟,八九寺P。」
「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了。既然如此只能继续写下去了……在别的出版社。」
「为什么是在别的出版社!?」
「很遗憾,原作已经被喀嚓掉了。」
「遗憾个屁!才没有被喀嚓掉!?」
「换成●●●文库了哟!?」
「别打马赛克!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换成富士见Fantasia文库了哟?」
「算我求你了,赶快打上马赛克吧!」
(译者注:物语系列是由讲谈社出版发行的)
「对了,干抹木先生。」
「就算我明天的确是要去神原的房间进行打扫,把我的名字念成好像是用干抹布来清洁所有角落的打扫狂热爱好者一样也是我无法接受的。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
「抱歉,咬到舌头了。」
「不对,你是故意的……」
「嘴里在嚼东西。唔呒!」
「难道是反刍!?」
太好了!
这次很漂亮的完成了即兴表演!
我也是个想做就能做到的人!
成长了,成长了,阿良良木历!
「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阿良良木先生。」
可是八九寺并没有表扬我的表现,直接继续下去。
看样子这位是个黑脸制作人。
「阿良良木先生听说过劳斯莱斯的都市传说吗?」
「啊?劳斯莱斯……嗯,是轿车的哪个劳斯莱斯?」
「没错,嗯,从这个反应来看,好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呢。」
「嗯,反正一下子想不到什么头绪。」
「哎。我就知道是这样,反正阿良良木先生知道的都市传说,也就是斧男这种程度了吧?」
「有必要把我鄙视到这种程度吗!?」
都市传说。
街谈巷说。
道听途说。
这方面——我是比不上忍野啦,但是常识还是有的。
「用不着打肿脸撑胖子啦,阿良良木先生。硬是不懂装懂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你不要脸而已。一脸自信的样子在那边高谈阔论有关博弈论的话题,结果到头来除了囚徒困境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阿良良木先生,真是让人不忍目睹。」
「智猪博弈的案例我还是知道的!」
那是从羽川那里听到的。
而且具体的内容也忘记了。
还记得的东西是从羽川的口中听到的『猪』『大猪』『小猪』『给猪喂食』『猪想要吃食』『如果想要吃食,那么就要按按钮』之类的断断续续的断句。当时听到这些话的时侯我一下子变得心神不宁,可惜现在就只记得这么一点了。
(译者注:直接baidu吧,解释起来太长了)
真是悲剧的记忆力。
「在某条沙漠腹地的道路上,劳斯莱斯突然发生故障开不了了。」
八九寺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开始讲述这个都市传说。
「陷入了继续前进也不是,掉头回家也不是的两难境地,走投无路的司机只能打电话给制造商,希望他们能上门来修理。结果打了电话过去之后,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尽管地点是在沙漠的腹地,制造商却立刻派了一架飞机送了一辆全新的劳斯莱斯过来。」
「哦哦,这派头真不小。」
「不,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派头,阿良良木先生。司机平安无事的回到家里之后,过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制造商发过来的帐单。正因为是高档轿车,所以才不希望在金钱上发生纠纷呢,于是等得不耐烦的司机就再一次给制造商打了电话。结果制造商却说,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知道,都空运了一台劳斯莱斯过来了啊。还是说送车过来的其实是其他的公司?」
「当时的那位司机抱着和阿良良木先生同样的疑问。结果就在电话中说道,『这个,就是前一阵子,我买的那辆劳斯莱斯在沙漠里面发生故障的时侯……』,可是,还没等那位司机说完,制造商就斩钉截铁的说道,『尊敬的客户,劳斯莱斯是不会发生故障的』」
「太他妈有派头了!」
太nb了!
果然一流制造商的客服就是不一样!
「不,阿良良木先生,这只是都市传说。」
「哎……是这样吗。」
对了,一开始就说过了。
结果我一不小心听得入迷了。
「……然后呢?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不过八九寺,为什么你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说出这样的都市传说呢?」
「没什么为什么啊?就只是个杂谈而已嘛?」
「我说你啊……不要就是为了把我的名字念错,就把这种莫名奇妙的杂谈插进来好不好。」
不过也可能是八九寺就想要谈一谈关于劳斯莱斯的话题——果然作为哈雷机车的忠实拥趸,劳斯莱斯是个不可忽视的制造商呢。
「那么,如果说杂谈不对您的口味的话,脑筋急转弯又如何呢,门良良木先生。」
「果然你是希望我对于你其实只是为了念错我的名字才故意扯些有的没的这点进行吐槽啊,不过,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名字念成好像是中日Dragons的吉祥物一样,八九寺!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
(译者注:中日dragons是名古屋的职业棒球队,其吉祥物的名字是ドアラ)
「没有咬舌头哦。你就是门良良木先生!」
「居然断言了!」
这下又出现了新的模式!
而且还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非常的有魄力!
「以为你的姓是阿良良木的人其实只有你一个哦。其他所有的人都认为你的姓是门良良木。」
「哎。真的假的……?」
「不要以为是本人所以就能随便的决定自己到底姓什么。明明一百个人当中有九十九个认为你的姓应该是门良良木,即使如此你还是要不顾一切的继续主张自己的姓是门良良木吗?」
「唔,唔唔……」
经她这么一说,我开始有些不安了。
好奇怪啊。难道说是我搞错了?
我的姓应该是阿良良木的啊……?
「在名古屋可是很有人气的哦。」
「我有种自己变成了本地明星的感觉……」
「如果改成绫罗木的话,在山口就很有人气了呢。」
「话说八九寺,脑筋急转弯到底怎么说啊。既然你说自己不光是为了念错我的名字,那就好好的出题。」
「哎?等、等等。」
「这不摆明了是从现在才开始想的吗。」
「啊,有了有了。」
啪,八九寺真宵双掌一合。
「啊,不过阿良良木先生有可能已经听说过这个了呢。这是在虎胆龙威3当中使用过的脑筋急转弯。」
「虎胆龙威3?啊啊,那部片子我曾经看过。的确在片中,犯人给主人公出了很多难题呢。」
「具体的细节可能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大致上应该是这样的。『有一条狗进入了森林,那么这条狗,会进到森林的什么地方去呢?』」
「……?」
这个问题出现过吗?
不过,我在电视上看到这部作品的时侯还只是个初中生,确实也是记不清了。
「啊,刚才忘记说了,这是在电影的小说版当中出现的脑筋急转弯。」
「这种东西鬼知道!谁会去看已经放映了超过十年的老电影的小说版!」
这种脑筋急转弯根本就是钻空子!
在这个国家,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虎胆龙威1和2还有原作存在!
「不过这样的话就可能剧透了,如果不想知道答案的话,就跳过这几页直接从后面开始继续读下去吧。」
「多谢你的提醒。」
能翻一翻原著就好了。
「你到底是哪门子的专家啊……那么,答案是什么?」
「别动不动就直接求答案。多少尝试着自己解答一下吧。」
「其实我对于脑筋急转弯是很不在行的。毕竟脑子不能算是很机灵。」
「我倒不这么觉得呢……不过,本来也已经到时间了,那么就宣布答案吧。答案是狗能够进到森林的正中。」
「哎。为什么?」
「过了正中之后,就是从森林里出来了。」
「哦哦。」
这个答案还真是巧妙。
能想出这个的人,脑子还真是聪明呢。
我感到非常佩服。没想到就算是一部老电影,也能从中学到东西呢,文化这种东西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不断传承下去的吗——
「……然后呢?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不过八九寺,为什么你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说出这样的脑筋急转弯呢?」
「请不要重复已经说过了的台词,阿良良木先生。如果两次都接受了相同的吐槽,那我就不得不跟着阿良良木先生进行到第三回了。」
重复型包袱一定要说三次。
这个是规矩。
「嗯,就作为之后还会有新的杂谈出现的伏笔放在一边好了,这里就先假装没看见吧。」
「刚才的哪个脑筋急转弯要怎样才能算作是伏笔啊。」
「这个,对了,就是这样。人生的旅途,一开始的那一半是活着走过的,剩下的那一半就是朝向死亡的道路了——这样说的话,是不是有点感觉了?」
「的确是有点感觉……」
别把一件小事搞得很深刻的感觉啊。
现在觉得你有点欺诈师的感觉了。
「可是,对于吸血鬼一样具有不死身的存在而言,这是毫无意义的警句呢。」
「也是呢。如果是不死身的话,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了。」
当然也不会出现故障,八九寺补充道。
正是如此。
活着就等于死着——这就是不死身的定义。
不会发生故障,也不需要更换。
当然,也没有制造商会对质量担保。
「不过,偶尔的毫无意义的对话也是必不可少的,要不然全都用伏笔来写的话,后半段的剧情就全都暴露了。」
「你考虑的还真多……」
不过既然都考虑了那么多了,就弄点更精彩的表演出来啊,你这个菜鸟电视人。
不管你使用了怎样的计划策略,都绝对不会有人觉得什么劳斯莱斯,进入森林的狗能算得上什么伏笔。
「不要净让我一个人来说啊,接下来轮到阿良良木先生了。现在就请阿良良木先生说一个有趣的杂谈出来吧。」
「别强人所难,我才不知道什么有趣的杂谈。」
「哎——」
八九寺的反应明显表现出了不满。
「不要这么小气啦,让我也学习一下嘛。就用阿良良木先生最拿手的数学的杂谈就可以了。」
「这个话题在今天早上的时侯已经跟妹妹说过了,用掉了。」
「啊。我明白了。」
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的八九寺,突然换上了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因为已经决定要动画化,受关注度上升了,于是阿良良木先生就从无序的杂谈路线之中毕业了。也就是说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主流观众了呢。」
「你也用不着这么诋毁我吧!」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阿良良木先生有权利决定自己做出怎样的行为嘛。刚才说了那么多阻挠的话真是不好意思。接下来我不会再阻止了,请阿良良木先生直线前进吧。对于成不了伏笔的毫无意义、愚蠢透顶的对话,已经感到厌烦了吧?请在格调高雅的创作活动中,写出志向高远,令人感动的作品来吧。」
「有必要这么挤兑我吗!」
不就是没能想出个好玩的数学杂谈吗,怎么就受到了如此恶毒的对待……果然知识就是力量。
早知如此,我就跟她说说关于幂数的话题了。
「不过,八九寺。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觉得你还是别老想这种奇怪的点子了。」
「嗯,这么说也没错。可是杂谈和脑筋急转弯都不行的话——嗯。那么,阿良良木先生,这样的又如何呢。」
说着,八九寺整理了自己的姿势。
笑容从脸上消失,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却又给人那么一点点的温柔,一点点的寂寞的感觉——然后,仿佛是了无遗憾的点了点头。
「阿良良木先生。其实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
「我要哭了!」
光是听到这句台词就差点哭出来了!
简直就像是脊髓反射!
「我……对于阿良良木先生的事情,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的。」
「眼泪!眼泪决堤了!」
「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应该回到自己的小镇上去了。可是因为一直都担心着阿良良木先生的事情,所以就留到了现在……可是,已经没关系了。现在的阿良良木先生,就算是一个人也没关系了。」
「怎么会这样!原来全都是为了我吗!」
「请和战场原小姐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吧。不能老是在嘴巴上占羽川小姐的便宜哦……然后就是,偶尔也请回忆一下我的事情。请不要忘记——曾经有过一位名为八九寺真宵的,和阿良良木先生关系非常亲密的女孩子。」
「你干脆杀了我吧!」
我已经彻底的泪流满面了。
我才不要这样!
伏笔什么的随它去就好了。
念名字的时侯咬舌头什么的随它去就好了。
毫无意义的杂谈什么的随它去就好了。
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能有一百万个自己为八九寺的离去而哭泣,如果说非要我给这段哭泣加上一个时限,我希望是一百万年。
「对了,八九寺。如果说你真的要离开的话,干脆和忍一样住在我的影子里吧。那么一来你就不会再迷路了。」
「和忍小姐单独相处,光是想象就觉得那是非常紧张的情形呢。」
——突然。
就在我一如往常的,重复着同八九寺之间毫无紧张感也毫无意义的对话的时侯,就在我们还在继续着能够用掉一千张原稿用纸的快乐杂谈的时侯,就在这对话即将进入高潮的时侯。
宣告着搞笑桥段即将告一段落,仿佛午夜零时的钟声一般的台词——若无其事的,见缝插针了进来。
「呐,鬼哥哥。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哦。我想要问一下路——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她并没有站在邮箱上面。
也没有用京都腔来说话。
可是,我却直觉的感到,这个孩子——这个年龄和八九寺相仿的孩子,和刚才遇到的影缝小姐,有着相似的地方。
「好像是个叫做叡考塾,但是现在已经被废弃了的补习学校……鬼哥哥。你知不知道哪个学校在哪里呢——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
和她的台词非常不相称的是,这孩子明明就是面无表情。
让人不禁联想到重生之前的战场原,那是非常冷淡的,感觉不到生物性的,无机质一般的表情。
然后和『僕』这样一个第一人称非常不相称的是,那个孩子上半身穿着橘黄色的系带衫,下半身穿着很可爱的百褶裙。
(译者注:僕,boku,一般来说是年轻男性使用的第一人称)
……用僕来自称的女孩子。
原来这种角色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种角色是只有在动画当中才会出现的,对这点我可是深信不疑的啊!
一想到这一点,长筒袜加上凉鞋的组合,也让我开始心跳加速。
「……看到少女突然踮着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这种表情,让人对于阿良良木先生说自己不是个loli控的发言的可信度,产生了很大的怀疑呢。」
八九寺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吵死了,你给我闭嘴。
……嗯?
等等?
如果要说到怕生这点的话,过去战场原和千石出现的时侯立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八九寺,此时此刻,一个陌生人开口说话之后,不仅没有逃跑,反而继续开口说话,还真是罕见。
难道说她们两个认识吗?
不,应该没这种可能。
「我的名字是斧乃木余切。」
就在我感到疑惑的时侯。
女孩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明明没有询问却自己报上了名字这点,和影缝小姐一样。
果然这两个人是一起的吗,这么说来,影缝小姐在离开的时侯,似乎有说过些什么的样子。
斧乃木?
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而且,是个很有力度的名字。在刚才和八九寺的对话之中曾经提到过斧男这个名词——有种勇猛雄壮的感觉。
还有点类似八九寺咬舌头把我的名字念错了的时侯。
斧乃木酱。
「——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
这口癖还真麻烦。
作为后缀来说实在是太长了。
而且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让我看看你笑嘻嘻的表情啊。
口不对心是怎样。
「这样啊。我是阿良良木历。」
「请多关照,鬼哥哥——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这个……请多关照。」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别用那种唱歌一般的感觉来叫我。
再说现在跟影缝小姐见面的时侯又不同,我没有坐在妹妹的肩膀上啊,被人称呼为鬼这点,实在不能接受。
这称呼完全没道理。
还是说斧乃木酱在刚才看到了我准备对八九寺进行惯例的性骚扰未遂行为?
「这个……叡考塾的话——」
说起来,这是刚刚才向别人解说过的道路。
凭记忆就能背出来。
要是已经忘了的话倒是能再给羽川打个电话了,哎,我的记忆力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余弦和余切。
非常类似的名字,会不会是影缝小姐的姐妹,两个人在旅行途中来到了这附近,然后一不小心走散了,于是就把集合的地点定在那个废弃了的建筑物呢?
这个推理还真是破绽百出。
说是类似,但也只是名而已,姓还是不一样的,除开这一点,两个人也没有姐妹的感觉,这个小镇也不是什么旅游热点,最重要的是,那个废弃了的建筑物怎么看也不像是旅行者会选择的集合场所。
影缝小姐自己也曾说过,把那里作为据点。
不过。
这事还是别深究的好。
只要对于别人的提问进行回答就好了。
因为影缝小姐的那次意外出现,我很幸运的和羽川进行了预定之外的通话,但是现在不同,我正在和八九寺进行非常欢乐的杂谈。所以虽然有点对不起斧乃木酱,但是我还是要快点打发你走。
总而言之。
因为面无表情,所以也很难让人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在困扰,不过至少对方没有站在邮箱之上,也没道理不亲切的去对待吧。
她那奇怪的口癖,就当成是小孩子喜欢模仿一些奇怪的角色好了。
我是觉得她肯定会失败的。
不过我也没必要去提醒她。
当然,强行追问斧乃木酱和影缝小姐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性,那是更加不存在了。
可是,之后的我,对于自己没能在此时此刻确认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之间的关系,感到懊恼不已——这样的展开应该也不会出现吧。
「嗯,是这样啊,谢谢了。帮大忙了,鬼哥哥,还有蜗牛小姐——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我把整个路程说完了之后,斧乃木酱和影缝小姐一样只听了一遍就理解了那复杂的道路,静静的说道,然后实在是很了冷淡的,背向了我们。
虽然在转身之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向我们表示谢意,但是道谢或者道别的话语,一句都没有说。
然而,我却非常不可思议的,完全不觉得反感。
怎么说呢——给人感觉,她并不是不懂礼仪,而是在更大的规模上,连文化都不懂。
并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不知道怎么传达感情——这样的感觉。
照这个说法,这孩子跟以前的战场原倒是很类似。不过战场原的那种性格,是后天养成的——这个孩子,斧乃木酱,却给人一种与生俱来就是如此的印象。
说的过分一些。
不仅仅是没有人类的气息——连生物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个性如同冰冷的铁块一样。
或者说,个性如同刀刃一样的——女孩子。
突然。
「不对?」
当斧乃木酱的身影从我的视线当中消失了之后,我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八九寺……那家伙刚才是用,『蜗牛小姐』来称呼你的吧?」
「哈?啊,没错。」
看样子不是我听错了,八九寺点了点头。
「怎么了?阿良良木先生。阿良良木先生还是一如往常的小气呢。独占欲可是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好处的哦?我非常感谢阿良良木先生对于我的矮小身躯,换言之就是loli的飞机场身材投注了大量爱情的每一天,可是,只不过是那种年纪的小孩子跟我说了句话而已,用不着吃醋到这种地步吧?」
「不,这个我当然不会在意……呃,就是,怎么说呢。」
等等?
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么说来——影缝小姐。
影缝余弦。
她也不只是用『鬼畜』来称呼我——对于火怜,似乎也用了什么特殊的称呼。
好像——是蜂。
大胡蜂。
「——鬼?鬼畜?」
鬼。
吸血鬼。
我自然而然的,低头把视线投降因夏日正午的烈日而收缩到脚下的自己的影子——不过,不出意外的,从那个影子里,没有出现任何的回应。
「对了,阿良良木先生。要我来说,那个孩子,可是很不简单的呢。应该是能和我的师父一较高下的程度呢。」
「你哪来的什么师父。」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37 编辑


006


回家之后。
「我有些话想要开诚布公的和你谈一谈,今天就请留在我们家用午餐吧。」
午饭,已经在神原家吃过了——就在目送着神原带着火怜出门,我正准备着回家的时侯,神原的奶奶邀请我留下来吃饭。
午餐。
神原骏河和自己的爷爷奶奶三个人一起生活——相对而言,这栋大到不像话和式建筑就显得太空旷了些,而且作为这个家庭顶梁柱的爷爷似乎从事着某个没有退休一说的工作,平时都不怎么看到人。
虽然至今为止已经有过数面之缘,这样的邀请还是让我觉得有些突然,不过时间上已经是正午了,而奶奶已经做好了包括神原在内的两人份的午餐。
这就是事情的原委了。
本来,我想着既然来了那至少要打个招呼再走,这么一来,估计不待上一阵子是不行了,反而有种给奶奶添了麻烦的感觉。
可是神原的奶奶在料理上是非常有一手的,没能抵挡住美食诱惑的我,最终还是接受了奶奶的邀请。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正处于中元节的缘故,我的胃袋似乎对于比平时更加精致的传统和式美食毫无抵抗力。
不过,在吃饭的时侯,我突然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获得了很高的信任度呢。这个嘛,对于每个月会固定来两次替自己的孙女打扫房间的迷之前辈,怎么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吧……
可怎么说呢。
尽管对方是后辈的奶奶,也早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可是单独和女性一起用餐,还是让我心跳加速起来。
这个暂且不提。
奶奶那边——果然还是很在意神原左手的事情吧。
我觉得她一定是很担心神原的。
可是就像前一阵子神原自己说过的那样,奶奶……也包括爷爷在内,对于她,不会干涉的太深。
那是因为神原母亲的存在。
……在这件事情上,不知道奶奶是不是觉得欠了我的人情——如果没猜中,倒也不是坏事。
和战场原一样。
神原——也是自己拯救了自己。
我能替她做的事情。
一件都没有。
所以就把今天的这顿饭当成是奶奶为了更好的了解我的举动,这样就足够了。
尽管如此,考虑到今后的发展,奶奶还是和我交换了手机号码和邮件地址(和神原不同,奶奶按键的速度飞快,是个电脑系的奶奶啊),然后在我回家的路上——和八九寺相遇,扯了些有的没的,和斧乃木酱相遇,告诉了她去叡考塾的路。
回家之后,我穿过玄关,径直来到在二楼的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然后正当我准备切换心情坐到书桌前进行复习的时侯。
一个金发金眼的——幼小的少女的身影。
从我的影子里浮现出来。
「……」
忍野忍。
活了五百年的吸血鬼——死了五百年的怪异。
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
在春假时,将我这个自暴自弃的平凡高中生,打到地狱的底层,毫不留情的让我在地面上扭曲爬行的——怪物终焉的残渣。
是我的前主人——然后,现在则变成了我的仆从。
被忍野忍吸了血之后阿良良木历变成了吸血鬼,被阿良良木历吸了血之后,忍野忍失去了吸血鬼的身份。
得到了许多,失去了许多。
最终失去了全部。
幸而语言能力还算是保留了下来,但也仅此而已。
现在。
忍被封印在我的影子里。
作为交换,只要是她待在我影子里的时侯,就能一定程度的发挥吸血鬼的力量。
出入也是自由的。
话说这家伙,在我希望得到回应的时侯总是无视我,现在我要开始复习了,倒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哼。」
我转过椅子,面向书桌。
哎?铅笔怎么不见了,跑哪里去了……啊啊,对了,那支五角形的铅笔,因为火怜的缘故,被折断了。
没办法了,用自动铅吧。
下次再去买一支五角形的铅笔。
「没听见吗,汝这个笨蛋!」
我被人从身后裸绞住了。
忍那纯白色的细腕,紧紧地卡住了我的气管……喂喂,为什么吸血鬼也会使出这种非打击系的招数啊!
「投降投降投降投降!放手放手放手放手!放手了就能明白了!」
一边大声喊叫着一九三二年发生的五一五事件中的经典台词(这可是复习的成果。不过字写错了,拿不到分呢),我拼命的拍着忍的手腕。然后我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的时候,忍大概是在我的影子里,把火怜对我使出的招数看了个一干二净。
(译者注:1932年5月15日,日本海军少壮派法西斯军官发动武装政变,杀死时任内阁总理犬养毅,犬养毅在面对枪口时,说的话是,「等等,等等,对话,只要对话就能明白的」,头部中三弹之后,仍未立刻死去,在女仆前来之后,口中依然重复着要通过对话来解决问题)
对于火怜来说,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裸绞,只能说是讨好我的动作(为了让我把她介绍给神原的献媚),可是在我这边,还是比较担心颈部骨骼的安危。
这种担心或者说是恐惧的感情,原原本本的通过影子这座桥梁,传达到了忍哪里。
这就是你此刻的这种行为的原因吗。
……不过,这也说不通啊,真要说起来,因为两者之间通过影子相连,所以我像这样喉咙被人卡住的话,对于忍来说也是一样的。
可是忍就好像完全没这层顾虑一样,把她绕在我喉咙上的双臂,又缠紧了一些。
真是蠢到不行。
顺便一提,所谓感觉共有是从我到忍的一条单行道,无法逆行。所以就算我被火怜飞踹了之后受到的伤害会传递到忍的身上,我摸忍那洗衣板一样的胸部的时侯,是不会有任何反馈的。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残酷,不过眼下简单易懂才是最主要的。
「搞毛啊。你到底要干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这个家伙永远都是这样,在我想要你出现的时侯从来不出现,然后非瞄准我准备干正事的时侯登场。你算是什么,逆喷嚏大魔王吗。不被呼唤就不出来,锵锵锵锵吗!」
(译者注:喷嚏大魔王,1969-1970于富士电视台放映的动画,在一个魔法壶中居住着魔王和他的女儿,靠近魔法壶的时侯,打个喷嚏魔王就会出来,打个哈欠魔王的女儿就会出来。然后被呼唤就出来,锵锵锵锵是动画op曲中的一句歌词)
「吾是哈欠酱。」
忍终于站直了身子,说道。
原贵族的吸血鬼,沾染上了非常奇怪的日本文化。
忍野的英才教育,的确是在非常短的时间之内就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效果,可是由于拔苗助长,看样子出现了一定的偏差。
「不过,吾主哟。吾在汝希望吾出现的时侯却不出现,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吾与汝的生物钟,不是正相反么。」
「啊啊……你是个夜猫子呢。」
话说把夜猫子这样一种形容用在吸血鬼的身上,非常的具有违和感。
讨厌太阳。
喜欢月亮。
这是吸血鬼的本能和习性,即便是在失去了吸血鬼性之后,这样一种长期养成的习惯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东西。
就好像人类会怕火。
夜猫子,这样一个在人类社会中并不怎么正面的形容,用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
「没错,吾就是个夜猫子。」
「……」
你就没点吸血鬼的尊严吗?
虽说那玩意儿的确是被我给夺走了。
「可是啊,忍,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现在可是正午哦,一天中太阳最强烈的时侯哦。」
「嗯……所以吾想要抹点防晒霜,另外还有太阳眼镜。眼镜刺的好痛。」
「……是吗。」
哎,怎么说呢。
忍已经完全变成了那种在搞笑漫画里面常常出现的,没用的吸血鬼。
句尾的语癖是『是耶』的那位。
(译者注:此处是指藤子不二雄的漫画『怪物君』中出现的吸血鬼)
「当然,吾之所以会这样昼夜颠倒,那是有正当理由的。」
「正当理由?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可是忍,刚才你妨碍了我和八九寺之间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吧。我跟这种人之间没什么话可说。」
「嗯。对于和自己具有相同属性的人不能视而不见,仅此而已。」
相同属性是怎样。
Loli属性?
「等会儿不行吗?等我先把复习的事情告一段落再说。」
「这可是非常重大的问题,必须抓紧时间。」
「搞什么嘛……好好,我听你说就是了。」
我真是个大好人啊。
我是没有觉得学习很讨厌所以像这样消磨时间还乐得轻松的想法……老实说最近越来越能够体会到学习的乐趣了(多亏了羽川)。
不过,忍是我的命门。
说是最大的弱点也不为过。
待在我的影子之中,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一起,为了今后两人之间能够维持一个良好稳固的关系,妥协是很有必要的。
我再一次转过椅子,面对着忍。
然后忍以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
「汝听着。这是吾从秘密渠道得到的情报,Mr. Donut现在,正在进行全品百円促销活动。」
「……」
喂。
什么秘密渠道,这不摆明了是从夹在报纸中的广告上得到情报吗。
我也看到了哎。
「要是不赶快过去,就会卖完了。」
「不会的,那种店铺没那么简单就卖完的……」
你就是为了这种事情来烦我的么。
虽说忍喜欢Mr.Donut这件事,是从和忍野两个人居住在那座废弃的建筑物那时起养成的习惯,看样子她现在总算是厌烦了被动等待的模式,换成自己主动争取了。
这欲望也太俗了。
起码也该是要吸血之类的吧。
难道说是因为这一阵子把Mr.Donut当成鱼饵把沉睡在我影子里的忍钓出来的次数太多了,于是她来报这滥捕滥捞的一箭之仇吗。
这家伙对吃越来越讲究了。
「而且从另外一条管道,吾还得到了这次会有新产品登场的情报。不早点去确认可不行。」
「另外的管道……你的情报来源,就只有广告传单这么一条吧。别装成自己的情报网很庞大的样子。然后为了这件事,你就昼夜颠倒,夜伏昼出了吗……」
而且还破坏了我和八九寺的相遇。
这还真是个正当的理由。
那么,结合目前获得的情报来看,在和斧乃木酱道别的时侯,之所以没有从影子里获得任何的回应,应该是因为那个时候忍正在迷迷糊糊的打瞌睡。
话说,一般情况下,在忍的活动时间内,Mr.Donut都是关门的。
「好,明白了明白了。吃晚饭前,就当是散散心,我会去买的。你喜欢黄金巧克力是吧?」
「不。」
忍摇了摇头。
而且是非常用力的,表现出强烈意志的摇头。
哎?
我记得之前她是这么说的啊——难道是我搞错了?可是,利用金发作为联想记忆,所以才会觉得是黄金巧克力……还是说其实在Mr.Donut的产品线当中,还包括了其他黄金系的甜甜圈,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可是,忍摇头的原因,却并不是这个。
她对我提出了非常可怕的要求。
「带吾一起去店里。吾想以自己的亲眼所见来作为选择的标准。」
「……」
……这么说来,如果只是想要我替她买甜甜圈的话,留个字条就可以了……忍强忍着倦意撑到现在,恐怕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双脚走到Mr.Donut店里去吧。
「外面日照很厉害啊,出门没关系吗?」
「哼,不过就算被太阳照两下。吾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个完整的吸血鬼了——用不着防晒霜,只要有个帽子就没关系了。」
「哦……」
我可是非常有关系。
不过,老实说我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早就觉得总有一天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而已。
这算什么事。
这个幼女。
搞半天不就是耍性子么。
不过,如前所述,Mr.Donut现在正在进行百円促销活动,这我也是知道的——忍看到过的那份广告传单,我也看到过。
也有过在这几天去买点回来的打算。
大概,忍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提出这样的过分要求,是因为今天早上,我在同关系交恶的妹妹,火怜进行了交涉,答应了她的请求的时候,正好还没睡(对忍来说这算是熬夜),然后目击了全过程吧。
所以才会在刚才作出和火怜一样过的裸绞的动作。
觉得现在的我很好对付吧。
因为女朋友变成了荡娇属性,所以此刻这个傻瓜正沉浸在梦境一般的幸福气氛之中,她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考虑周全的家伙。
嗯。
要说以此作为对战场原重生的庆祝,那肯定是不够的,但是满足一下这种程度的请求,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家伙实在太显眼了,老实说带她出门是很让我头痛的。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这种乡间小镇上就足够醒目了,更何况她还像个人偶一样可爱。
搞不好比我和八九寺对话的时候还要引人注目。
所以,反过来说,要拒绝这个任性的请求也是很简单的……我们两人既是相互的主人,又是相互的奴隶,这种奇怪的关系让人搞不清到底谁是主谁是从,但如果严格从命令系统的角度出发,还是我的地位比较高。
而且这种命令权似乎还有超乎想像的强制力,就目前为止进行的各种尝试而言,忍野忍对于阿良良木历的命令,无一例外的进行了绝对服从。
说是命令权,其实等同于权限转移。
吸血鬼的规矩真可怕。
所以如果我在此很坚决的拒绝了这个请求,那忍也无计可施。
可是,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强权,才更加不能随便使用,结果变成我很难拒绝忍的请求。
过犹不及,有时候太强大的力量反而会变成弱点。
「喂喂,汝哟。偶尔答应一下吾的请求有何不可?汝也不希望今后每次遇到那个双马尾小姑娘的时侯,都会出现各种阻挠吧。」
「什么,你是要把八九寺当成人质吗!把我最爱的八九寺!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这个。
老实说这种情况下,把八九寺当成人质,应该说是在保护八九寺才对吧。
「……你想的太简单了哦?忍,我和八九寺的相遇基本都是在白天啊,你能够每天熬夜吗?两三天当然没问题,一直保持下去是不可能的吧?」
「嗯。」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忍把双手插在胸前。
吸血鬼的食欲很强,睡眠欲也同样很强。
忠于自己的欲望。
「而且啊,你也是很清楚的吧。别把我看扁了。我可不是那种会向威胁低头的男人。」
「哼,那这样如何。只要有吾的主动协助,那个双马尾的小姑娘,会变的更符合汝的口味哦。」
「哎,这倒是个很有魅力的条件呢。」
在一个普通家庭的一个普通房间内,少女的人权正在遭受蹂躏。
可怕的。
不过,八九寺她到底有没有人权呢。
「咔咔咔咔,这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吾使用超能力的话,不止是那个小姑娘,无论汝想要对哪个女子作出工口的行为都没有问题。」
「唔……你这是在诱惑我。」
尽管看上去的样子像个小女孩,但是这个家伙原本的力量可是非常恐怖的。
吸血鬼的能力中还包括了魅魔的要素。
所以她对于工口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而且,食欲和睡眠欲都很强的话,性欲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可恶……虽然不至于说这是个令人心碎的话题,但为什么我在春假的时侯,在忍是成人模式,大人版的时侯,就没发现到这个事实呢……
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就把这件事当成是个教训吧。
「嗯?不对啊,忍,你现在不是已经失去了身为吸血鬼的几乎所有力量了吗,怎么能做到那些事呢。现在的你基本一点超能力都使不出来吧?」
对了,能量吸取好像还是能做到的样子。
不过那个只能算是用餐吧。
要是真让忍把八九寺吃了那还的了。
八九寺可是永久保险食品。
「……这个。」
忍出了困扰的表情。
她在思考。
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吸血鬼,现在似乎正为了的自己的无力而大受打击。
「那么,潜伏在汝的影子之中……从地面上偷窥女子的裙底,把内裤的颜色报告给汝……」
忍用软弱的语气,提出了充满了小人物感的可怜提案。
我不禁悲从心生。
「没错!也就是内裤的可视化!」
「这种现代企业发展战略一般的广告词,一点魅力都没有。」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啊——够了够了。我明白了明白了。看样子我今天的星运就是这样了。我会带你去的。」
像这样继续对话,也只能是浪费时间,而且忍的样子也有点太可怜了(这才是最主要的理由),说起来,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一问忍。
虽然刚才被无视了——斧乃木余切。
还有,影缝余弦的事情,也要问一下。
尽管看上去有些糊里糊涂,但如果她们两个真的是何方神圣的话——忍应该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怪异中的怪异,怪异之王。
怪异杀手。
「这个蠢货!被吾的花言巧语骗倒了!」
「喂,你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哦……那么,到了店门口的时侯我会给你发信号的,在那之前就先待在我的影子里吧。不然太显眼了。而且对你来说照射到太阳的时间也是越短越好吧?」
「嗯。太阳是吾的敌人。」
「敌人啊。」
「总有一天要打倒它。」
「……」
这个目标真大。
明明一身小人物感,目标倒很大。
「三十分钟应该就差不多了。你就再坚持一会儿吧。」
「没关系。待机的时侯,吾会在影子之中玩DS的。」
「……」
你还有DS的?
我的影子什么时侯变成了四次元口袋?
这收纳术真厉害。
「不,物理性的存在是拿不进去的哦。能进入影子的只有吾的肉体而已。」
「那不是很奇怪吗。DS是怎么回事?」
「拥有物质创造能力的吾,做个游戏机出来还不是小菜一碟。模特是汝从那位拥有跟似蛭田妖一般的刘海的小姑娘哪里借来的那台。」
(译者注:似蛭田妖,新沢基栄原作的漫画《高中!奇面组》中的登场人物)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番长的存在。」
千石。
原来如此……
衣服能随心所欲的制作出来。
那么游戏机应该也不在话下。
没错,这么说来,我的确是在前一阵子问千石借了DS回来。
上次去她家里玩的时侯,因为看到的尽是MSX2还有MZ-721之类的古老游戏机,我就想当然的以为千石对于最近的游戏肯定是没有兴趣的,于是随口说道,
「我好想玩玩DS啊。听别人说,DS上面学习用的软件也有不少呢。」
对我而言这只是半开玩笑的话,结果千石第二天就把任天堂DS连带着软件一起借给了我。
她怎么会有DS呢,我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还特别的新,散发着仿佛前两天刚刚买回来的崭新光泽,然后我就用那台DS,学习了一阵子。
之后我把本体和软件都一块儿还了回去,受人之助,理当相报,于是就约定下次带她一起去泳池作为回礼,经忍这么一说,我把这事给想起来了。
希望我带她一起去泳池,还真是个可爱的请求呢。
千石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呢。
对了,还受到了去学艺会担任演剧的演技指导的请求,这件事也要在暑假结束之前搞定。
……
不过怎么说呢,我有种自己周围的护城河正在不断被填埋的感觉,有种被人步步紧逼,赶入了死胡同,在我的周围不断产生既成事实的错觉……
虽然只是从妹妹的朋友那里借来DS玩,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译者注:千石啊……第四卷一定要破纪录啊……)
「我只能够在汝的影子之中制造出DS来玩——在外面是使用不了超能力的,那么,回头见。」
留下这句话之后,忍又潜入我的影子之中。
可是,能够作出游戏机的话,那Mr.Donut也自己做出来不就好了,不过也是,这种东西自己做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虽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别人做出来的东西才更好吃嘛。
嗯,出发吧。
说我一点不觉得麻烦肯定是骗人的,可是,现在已经不会再继续从战场原那里受到家庭暴力,那我不管做什么应该都不会受到残忍的对待了吧。
平衡可是非常重要的,不然一天到晚欺负巨大妹妹还有迷路少女,我就会变成口味非常糟糕的人物了。
不重视好感度可不行。
再说作为吸血鬼的Feet君,这也算是义务。
(译者注:Feet君,原指在日本经济泡沫破灭之后,把女性当作交通工具的男性)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换上外出用的服装,把自行车的钥匙拿在手,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走下楼梯之后,和正通过走廊的月火撞了个正着。
哎。
本来想着乘这家伙没发现,偷偷的溜出家门,这时机也太差了。
月火刚刚洗完澡出来。
看样子她是在吃过午饭之后,受不了这炎热的天气而去洗了个淋浴——月火的代谢速度很快,很容易出汗。
顺便一提,我家的双亲,就算是在中元或者过年的时侯都要工作,所以在暑假里面,我们兄妹必须自己给自己做饭吃。火怜已经跟神原度蜜月去了,而我也在神原家吃过了,所以今天月火是自助服务,自己做饭自己吃自己整理。正宗的自给自足。没想到进入了茶道部之后(?),咱家妹子也开始学会做家务了。
……如果是有人就此以为火焰姐妹很擅长于家务,那你就败了。成员之一的火怜,就如大部分人的预想那样,是很不会做饭的(收拾技能算是很普通的那种)。
话说,洗过碗之后去淋浴吗。
还真是悠闲的家伙。
喜欢和服的月火穿着浴衣,擦拭着因为热水浸润而透露出充满弹性的樱色肌肤的双手。这家伙把自家的走廊当成温泉旅店了吗?
羽川的话也就算了,看到你头发濡湿的样子,我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啊,哥哥,又要出门了吗?」
「嗯,又要出门了。」
「学习呢?」
「神跟我说今天休息一天。」
哪来的神。
其实是鬼。
这样啊,月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嗯。
看着她微微歪着头的样子,真的是非常的悠闲,逍遥自在呢。
下垂的眼角,放松的表情。
松弛的肩膀,微驼的背部。
简直就像熊猫一样嘛。
不过不能被她的这种表象给欺骗。就在今天早上,我和火怜还差点被冰锥捅成马蜂窝,所以说,阿良良木月火绝对不是什么悠闲,逍遥的家伙。
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一点都不悠闲的熊猫,那就是熊。
(译者注:为什么我觉得熊也是很悠闲的……)
不像火怜那样拥有格斗技能,在火焰姐妹中担任的也是参谋的角色——可是在我妹妹身上那种歇斯底里,具有很大起伏的攻击性,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
以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来说,像火怜那样只知道一个劲往前冲的笨蛋制御起来还容易些,但是像月火这样表里不一,内热外冷的傻瓜,我就束手无策了。
如果说火怜是赤色的火焰,那么月火就是青色的火焰。
随意的出手触摸可是会被烧伤的。
而且不只是皮肤,伤口大概深可见骨。
发狂的老虎,战场原如今已经软化了,所以眼下我所面对的课题,就变成了如何把处世之道这种东西教给这位非常积极的初中二年级的妹妹。
下次跟羽川谈谈吧。
说不定,会需要强度更高的人格矫正程序。
「哥哥,火怜酱今天会到很晚才回来吗。」
「不知道。」
虽然我是有关照过让她在吃晚饭之前回来,但是在憧憬的神原老师面前整个人都飘起来的火怜,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这句话听进去呢。
最坏的情况,有可能就在神原那里过夜了。
说不定就那么跨上了大人的阶梯——或者该说,是跨上了少女的阶梯。
如果真是这样,之后我可管不了。
不是假装知不知道的问题,是连想都不愿去想的问题。
「嗯,不过火怜酱是那种一旦认准了目标,其他就什么都顾不上的类型呢。」
「跟你比还差得远啦。」
我刚说完,月火就很不爽的哼了一声,鼓起了腮帮子。
没有自觉。
所以才麻烦啊。
由于腮帮子鼓起,看上去更像个熊猫这点,也很麻烦。
「怎么了,找火怜酱有事吗?之前的那个火焰姐妹行动,正义伙伴的游戏,志愿者行动,不是连带着善后措施一起,暂时告一段落了吗。」
「没有没有,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
月火带着有点复杂的表情——欲言又止的说道。
「觉得最近,和火怜酱分头行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嗯?」
是吗?
在我看来,倒是觉得你们和以前一样,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都是粘在一起。
同进同出,简直就是异体同心。
不过,就算是家人,这毕竟也是旁观者的意见。
对当事人来说,或许的确是那样。
违和感——变化的征兆。
「……是不是吵架了?闹别扭什么的。」
「才没有。不是这样啦,关系还是很好,不如说是Ribbon那样的感觉啦。」
「Ciao?」
「Tutu!」
(译者注:我猜的,第一句话英语,第二句话意大利语,最后一句法语……)
兄妹黑话。
在旁人听来,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对话。
可是对我们两人来说,这样却依然能够心意相通,所以说兄妹还真是可怕——不,大概就算是我们两个也搞不明白。
根本就不通。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我们两个不可能一直都像现在这样被人称作是火焰姐妹呢。」
「哈。」
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想法是没错,应该说是非常正确,可是会从月火的口中听到这句话还是令我非常意外。
「说起来,哥哥也是一样哦,以前和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呢。那个时候叫做亲亲历哥哥呢。」
「没这么叫过。」
不过,也算是有过和千石她们一起玩耍的时侯。
就算是关系交恶的兄妹,也并不是从一出生的时侯开始就关系交恶的——关系恶化的开端,应该是在我上了初中的时侯吧?
突然之间觉得两个妹妹太孩子气了,记得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回头看,这还真是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理由呢。
我也算不上是个称职的哥哥。
当然这两个家伙作为妹妹也能算得上是异端,不能以一般的标准去衡量。
「嗯。不过,不管怎么说,火怜酱也马上就要成为高中生了呢。虽然你们俩的学校是初高一贯制的,升上了高中之后校舍还是会发生改变的吧?生活圈也会一起改变呢——」
我把视线落在自己的影子上——因为这里是没有电灯的走廊,所以影子也显得很模糊不清,轮廓非常的稀薄。
想着正在影子之中玩着DS的吸血鬼,我说道。
虽然还不到昼夜颠倒的地步。
「——会发生很多的改变和分歧这是一定的。但不管是对你来说,还是对火怜酱来说,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好说呢。开始奔二十了之后,警察就不会再对我们网开一面了呢——」
「……」
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性别和年龄作为武器的月火。
可怕可怕。
虽然我一直都把她们两人的行为说成是正义伙伴的游戏,但是在火焰姐妹看来,正义的伙伴就意味着要拯救整个世界吧。
只是,就如同我以前曾经说过的那样——火怜的正义和月火的正义,并不是一样的。
不求回报,一个劲的为了他人而去行动——假设这样的行为能够称得上是正义的话。
火怜的目的,就是这个正义。
这非常容易理解——容易理解,同时也充满了幼稚的正义感。直线型的,在任何人看来都不会产生误解的,这就是阿良良木火怜的正义。
可是,对月火来说——她只是把正义作为兴趣而已。
Hobby。
老实说,还真没法把这种行为划到幼稚的类别里面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成年人也是很多的。
虽然他们都对于这种充满了虚伪的正义深信不疑,但是,究其本质,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
所谓伪物,并不是只有一种形式。
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火怜,和为了手段可以不择目的的月火——倒的确是非常合适。
如果火怜是M——那么月火就是S。
如果月火是S——那么火怜就是N。
(译者注:南极和北极)
并不像双胞胎那样一模一样。
所以说两个人之间的相性,只是在说双方取长补短罢了。
无论什么事情都用暴力来解决的年长的妹妹,和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找到实施暴力的理由的年幼的妹妹——这就是栂之木二中的火焰姐妹。
赤色的火焰和青色的火焰。
「我觉得哥哥早晚会发觉的啦。」
突然,让我怀疑自己的思考是不是传达到了月火那里,月火首先——打开了话题。
「我大概不像火怜酱那样,充满激情的把正义当作自己的信仰吧。」
「……嚯。」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发言。
对我来说这虽然是非常明显的事情——但是月火对于这点也有自觉的事实,还是让我非常惊讶。
「喜欢正义,很喜欢正义。虽然如此,在我的内心当中,并没有什么坚固的正义信念。正义之血不能原谅,正义之魂燃烧了起来,火怜酱不是常常这么说嘛。」
「是啊。」
除了她,还有谁能满不在乎的说出这种不害臊的话来。
「可是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感觉。在火怜酱的内心有正义存在,在我的内心中却没有。我所相信的自己的正义——那既包括了火怜酱的正义,也包括了哥哥的正义呢。」
「我的?」
哎?
这算是什么意思?
「虽然被称做是火焰姐妹的参谋担当,但说到底,火焰姐妹依然是以火怜酱为中心的呢,我只不过是从旁辅助罢了,算是个帮手啦。」
如果说火怜酱不是如此的相信正义的话——我肯定会认为正义是个虚伪的东西。
月火淡淡的说道。
「所以说,哥哥的评价是正确的哦。至少在我的这方面——我的正义是伪物。我之所以会挂上正义的名号,只不过是因为我很容易受到周围意见的影响罢了。」
「……」
嗯。
像这样,由本人非常的明确说出来之后,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在我看来,这可是180度的态度大转变。
和平时说的那些话完全相反了啊。
原来这家伙在一个人的时侯都在想着这样的事情啊——还真是意外。
在火焰姐妹发生意见冲突的时侯,会优先被考虑的是火怜的意见——这并不是因为火怜年长的缘故,而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我还以为在这两个妹妹身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在我还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时,月火又继续道。
「如果说为了他人而去实行正义的是火怜酱的话,那么因为他人的影响而去实行正义的就是我了。方向性,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所以呢,哥哥。最近让我觉得火焰姐妹进入低潮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就在前一阵子,火怜酱不就采取了一个人的单独行动吗。就是哥哥用自己的身体阻止了的那次。」
「啊啊,这么说的确没错呢。」
那次就是火怜的单纯行动。
虽然我一开始觉得那只是单纯的非常具有火怜风格的暴走,这么说来——
或许也可以把那次事件当成是非常明白易懂的,变化的征兆。
阿良良木火怜——从火焰姐妹中毕业了。
「……这不也挺好的吗?老实说,我是觉得你们两个至今为止的关系实在是有点好的过头了。」
我在升上了初中之后,对待妹妹们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火怜成为了初中生之后,对待月火的态度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
然后我以为那只是因为火怜那心直口快的单纯性格所致——不过就算是那样的火怜,也不可能一直都是个孩子。
应该没有这种可能。
不会这样的!
绝对不可能!
……这个,一不小心当成了,成了祈愿了——总而言之。
成为了高中生之后,世界也变得广阔了。
那家伙一定会发生改变的——而且,肯定同我成为了高中生之后自甘堕落的那种改变是不一样的。
发生了变化。
或许还会成长。
毕竟她还只有——十五岁而已。
在成长的道路上,还有很长一段要走。
「也不是说不好,我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是怎么说好呢,火怜酱成了高中生之后,会不会也像哥哥一样,欺负我呢。」
月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二对一的话就彻底没有赢的可能了呢。会变成一边倒的局面的,压倒性的局面。至今为止好不容易保持着微妙的游戏平衡,一夜之间就会垮掉了呢。每天都要枕着被泪水浸湿的枕头入睡了呢。」
「别说自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可是值得信赖的哥哥,无论何时都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照顾我们?怎么个照顾法?刷牙还是揉胸部?」
「……哈哈哈。」
企图用笑声蒙混过去的哥哥就在这里。
虽然说话的语气非常的爽快,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忘不了的吧——这样没什么可奇怪的。
早上起床之后就目击到哥哥和姐姐在床上纠缠在一起,一般来说这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精神创伤。
「好,决定了。」
月火仿佛为了表现内心的决意一样,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等今天晚上火怜酱回来之后,就好好跟她谈一谈。关于今后火焰姐妹的出路,认真的谈一次话。」
「什么吗,难道说打算解散吗?」
「有可能哦!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说火怜酱想要单飞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挽留的!我会含泪欢送的!」
月火几乎是全盘接受了想要开个玩笑(其实我一直都在开玩笑啊)而提到解散的我的意见。
真的是个傻瓜啊。
……就算是我对于火怜成为了高中生之后能够成熟起来抱着谨慎乐观的期待,看样子距离月火成熟起来的日子还遥远的很呢。
不过就刚才的对话而言,这家伙应该是挺聪明的啊。
「解散派对也邀请哥哥一起来呢!我会找很多初中女生来参加的!」
「没办法,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只能凑点时间出来卖你个面子了。」
我敷衍的回答道。
绝对不是因为有很多初中女生会来而答应的。
不过,不管月火此刻下了多大的决心,至少在今晚,火怜和月火姐妹俩之间,是不会有谈这件事情的心情的。
因为月火将被这么多年来自己所深爱的火怜的马尾辫消失掉的恐怖惊喜袭击。
我已经预见到了,在那之后,月火再一次拿起冰锥朝我攻击的场景。
嗯,既然如此,为了以防万一,似乎还是让忍稍微吸点血比较好。
啊,对了。
既然提到了火怜的马尾辫,那就不得不在此也说一说月火发型的问题。
今天早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躲开了冰锥的猛攻,所以没有闲暇来介绍一下这种细节方面的问题,实际上在进入八月之后,月火也改变了自己的发型。
话虽如此,但是和羽川、战场原还有火怜都不同,月火换发型就像换衣服一样常见,所以也没什么惊讶的必要。
只是,前一阵子的露额头齐耳短发似乎很不合月火的心意,这次的周期特别的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改变了发型。
八月十四日,现在的阿良良木月火留着齐肩长的充满成熟感的直发。刚刚洗完澡之后有些难以形容,稍稍有些向内的弧度,也不知道采取了怎样的护理措施,明明没有强烈的光照,头发表层依然散发出闪亮的光芒,非常的有光泽。
如果扔掉身为哥哥的立场,进行客观的评价,和内在相反,外表上有种很成熟的感觉。
可是,一会儿长发一会儿短发的,还真是让人眼花缭乱……这家伙不会哪一天就搞个玉米垄的发型出来吧。
要真是那样,我必须全力制止。
不管怎么说,发型本就是女孩子常常改变的东西。尽管我刚才说了和内在不同,但是自从月火改成直发之后,我还是有种她减少了孩子气举动的感觉。虽然也可能只是我因为她外表上的改变而产生的错觉,但至少算是看到了希望——今天早上的事件就是这样,回过头去看,冰锥大概已经算是月火手下留情的选择了。如果是在短发的时侯,就算是从储物柜里面拿出电钻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嘛,其实也没多大的区别。
报告完毕。
顺便一提,我自从春假以来,为了隐藏被忍吸血而留在脖子上的痕迹一直在留头发,理发店自然是以此也没去过,因此现在也算是有了相当的长度。
早就超过了鬼太郎,要说的话已经跟misery差不多了。
好吧,我承认跟misery还差得远……
(译者注:不是Fnatic或者EnotHome的那个misery……是光原伸的漫画《来自魔界》中贯穿各个短篇故事的神秘女性)
「那么,喜欢照顾人的哥哥。不是准备出门吗?」
「啊,对了。」
一聊天就把正事给忘了。
虽然感觉共有只是单向的,但不用想也知道忍在影子之中已经快等的不耐烦了。
玩腻了DS之后,说不定现在正在哭鼻子呢。
内牛满面。
「嗯,那么看家的任务就拜托你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了,有没有什么想要我帮你买的东西?」
「没有啦。路上小心。」
「我会小心的,话说你倒是也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啊。像这样就披着一件浴衣站在走廊里,你让我怎么开门啊。」
「哎?」
「我是在说你这种穿着这种不成体统的样子晃来晃去的事情。这种工口的穿着太不像话了。」
喜欢和服是没问题,但既然要穿,就穿出个样子来。
太外行了。
腰带的缠绕方法根本就是敷衍了事,胸部和双脚都露出来了……而且又是幼儿体型,一点魅力都没有。
看的人反而会觉得不爽。
……嗯?
「等等,月火酱。」
「啊?」
「我要帮你脱了哦。」
宣言之后,我把手伸向了腰带的打结处。
「哎?什么?住手,哥哥!你要干吗,不要啊啊啊!」
虽然月火表现出了强烈的抵抗意识,但是毕竟不像火怜那样是个练家子,这种程度的抵抗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别小看了我,我的实战经验可是很丰富的哦。
就好像时代剧中常常出现的恶代官一样,被抽开的腰带不断加速,把月火的浴衣脱了个精光,然后用解下来的腰带缠住她的双手腕,顺势坐上她的腰部,把她推倒在走廊里。
此时此刻,如果玄关处的大门被打开了,那才真是世界末日。
如果是火怜回来那还好说,如果是爸爸和妈妈回来了,真的是game over了。
就在这一行,物语系列结束了。
让人觉得要是在本编就完结就好了,最差的落幕。
可是为什么呢,今天我怎么就找不到让自己的好感度上升的机会呢。
这已经不是重挫了,根本就是直线下降啊。
「恩恩?果然是这样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这算是什么状况?我为什么会被哥哥脱光,然后捆住,最后推倒在地上?」
「我说,月火酱。你这里,以前有道伤疤的吧。」
我指向月火胸部的位置。
平时这里都是被内衣遮住的,而现在,刚刚洗完澡的月火并没有穿胸衣(第二性征刚刚出现的女性穿戴的胸罩),因此这个部位也显露了出来。
无意之中从敞开的浴衣间隙看到了这个位置,就感到有点可疑——没想到原来真的是这样。
应该位于此处的伤痕——消失了。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记得很清楚。
这是想忘也忘不掉的事情。
话说,这已经不能说是『事情』而是『事件』了。
伤痕。
在月火还是个小学生的时侯——虽然现在已经没办法确认当时的理由,总而言之是被卷入了麻烦之中,总而言之作为被卷入麻烦的结果,她从校舍的顶上一跃而下,结果留下了伤痕。
没有直接撞击到地面,非常幸运的掉到了正巧停在落地点的卡车的车篷上,换言之就好像是功夫电影中常出现的那种镜头一样,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受到的伤害依然非常严重。
然后,在多处伤痕之中,有一处被卡车车棚的框架刺破的胸部的伤痕,对于这处伤痕,医生下了「一生都不会消失」的判决。
可是。
「哎?哎?这么说来,你的身上不是完全看不到伤痕的影子吗。」
定睛一看,不仅仅是那个时侯的伤痕。
因为身为火焰姐妹,因为身为正义的伙伴,因为不像火怜那样具有拔群的战斗技能,月火一直经历着伤痕累累的生活。
好吧,不得不承认在这之中,因为和我吵架最终留下的伤痕也有不少——但是所有的这些痕迹,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非常美丽的——因为热水浸润而微微泛出红晕的。
光滑肌肤。
柔软亮泽。
仿佛吹弹即破。
「受了伤自然会痊愈,人不都是这样吗。」
「嗯?啊啊,这倒也是。」
这的确是没错。
不过,还是很奇怪。
话说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觉这个问题。
当然,我并没有一直注视妹妹肌肤的习惯(这是哪来的变态),所以也不能说很确定……不,会不会是因为年轻所以才这样的?
新陈代谢?
嗯。
「话说,哥哥你是不是可以让开了。如果说只是要确认伤口的话,把衣服脱了我也就算了,把我的手捆在一起然后跨坐在我的腰部把我推倒在地上,后面的这些举动完全没有必要吧。」
「这个,也是哦。」
我只是顺势而为。
一天之内推倒了两个亲妹妹,这什么哥哥啊。
嗯。
不过,比起身上残留着很多伤痕,还是伤痕全都消灭了比较好,值得庆祝。
毕竟月火是个女孩子。
名誉或者光荣的伤痕这样的帅气词汇,对于女孩子是不适用的。
接受了这点之后(现在想想,对这样一件事抱有如此的疑问似乎的确是没什么必要),我的手指开始在月火的胸部来回游走。
「为什么现在刻意的摸我的胸部!?」
「这个,不知不觉。」
难得的机会。
顺手牵羊。
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不禁。
「无意之中注意到了这里,在想会是怎样的感觉。」
「就这么随便的!?」
「嗯,你看,Puyo,Puyo,Puyo。」
「别用脚踩!还有别发出那么欢乐的效果音!」
「Fire——」
「别联想!」
「Ice Storm!Di-Acute!Brain Damned!Jugem!Bayoen!」
「Sopor!」
(译者注:这是Compile公司出品的游戏魔导物语中主人公的对手Arle Nadja造成1-7连击时的效果音,另外Sopor应该是puyopuyo 魔法气泡失败时的提示音,不过我没查到……)
当然。
障碍puyo完全没有在我这边出现——可是我觉得已经能在自己的头上看到预告灾害等级数的puyo(而且还是固定puyo)了。
(译者注:puyo puyo,由魔导物语衍生出来的一个类似俄罗斯方块的游戏)
可是只要是活着的魔导物语的粉丝,必然是希望能在现实中使出一次7连击的。
「哥哥,摸妹妹的胸部也该适可而止了!」
「如果撇开前后文只听这句话,这还真是个不得了的角色呢……」
好感度的碎片都消失不见了。
鬼畜也好,鬼也好,这样的词汇根本不足以形容。
这样的家伙绝对是恶鬼罗刹。
「刚才的那句话,可是有作为某书店的宣传广告在使用着呢!」
「哪个书店老板会把这样的台词当成宣传广告来使用啊!」
「自以为是的书店老板,真让人期待呢。」
「算了吧,别吹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妨碍营业。
「搞什么啊。」
月火在走廊里站起身来之后,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一边慌慌张张的把被我脱下的浴衣重新穿好。
「如果老是做这种事的话,我可是真的会把哥哥做过的好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羽川姐姐的哦。」
「这个还请你饶了我。」
不知道会让她气成什么样。
不过呢,冷静下来就能发现,我的底线,还是非常明确的。
可以摸的对象和不可以摸的对象,是非常明确的。
「搞什么啊。这到底算是什么啊。为什么我们姐妹两个和男友之间构筑的关系是那么纯洁,和哥哥之间反而不得不构筑起如此复杂的关系啊。」
「别叹气别叹气。说不好,火怜酱此时此刻也在经历和你相同的遭遇。」
别说是复杂了,说不定都成了Teens love了——而且还是在我的后辈的魔掌之下。
(译者注:Teens love主要是指10+年龄的少女之间的百合物语)
一想到这一点,果然火焰姐妹在这种无形的地方也是相通的呢,我不禁产生了这种感想。
话说,男朋友呢。
这帮家伙到底存在不存在呢。
「啊,对了。你的男朋友,叫什么来着?蜡烛泽君?还没分手吗?」
「真抱歉了,我们两个可是很亲密的,闪光弹情侣啦。倒是听说火怜酱和瑞鸟君之间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以前一直都是很顺利的呢。不过,要是哥哥对我们做过的这些事情暴露了,我和火怜酱,肯定都不得不分手了。」
「嗯——」
总觉得有点不爽。
本来妹妹有了恋人这样一件事实,作为一个哥哥就已经不能原谅了。而且明明只是个初中生就已经谈了恋爱,更是令我嫉妒。
要是分了就好了。
不过,要是我在今天对妹妹们所做的这些事情暴露了,大概会被战场原切成三段半吧。
这么说来,就算是在重生了之后,我也没法战场原作为自己的恋人,介绍给妹妹们呢。
在这件事情上,羽川也不会是我的战友。
「嗯,那么,现在真的要出门了。」
「别回来了!这个家没有哥哥可以待的地方!」
「不对不对,我是肯定会回来的……你的胸部就是我待的地方!」
「Two!」
「Car!」
于是。
在又一次进行了只有兄妹二人才能听懂的对话之后,我目送着月火登上二楼,然后总算是打开大门来到了外面。
非常自然的,在一天里第二次离开了家门。
非常自然的,在这个时间点上,我根本没办法预料到——这是我最后一次亲手触摸到这扇房门了。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38 编辑


007


「法兰芬迪?这怎么可能?居然把芬迪环和法兰可罗结合在一起,这不是最强还能是什么!欧菲香!这个也是,只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它是多么的美味!啊——不需要品尝就已经能感受到了,不对,是一定要品尝!还有这个豆腐唐纳兹,光是听名字就很有吸引力!这如同宝石一般琳琅满目的麦芬系!为什么一直对我隐藏麦芬系的存在!这帮可恨的家伙,绝对不能原谅!不过,没想到,从黄金巧克力开始,至今为止吾所品尝过的甜甜圈只是一小部分,在这里大量展示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压轴啊!太虎了!汝哟,能把这些全都买下吗!?」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为什么只来一次,就要购买足以兑换特大号芬迪狮公仔的数量啊。
你也是一样。
初期和中期设定,已经连渣都没剩下了。
再怎么说这设定改的也太过分了。
既然都这样了,干脆你把那老头一样的语气也改了算了。
太虎了!多用用这样的词句就好了。
不过的确,怪异这样一种存在,其实并没有实体,很容易也很直接的会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黑羽川就是个很明显的案例。
那只怪猫第一次登场和第二次登场时,性格变化了不少——那是由于,它反映了羽川内心的变化。
……那么忍会变成这样傻瓜一般的角色,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在我的身上了,貌似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原来,客观的来看,我是这样的角色啊(大概八九寺和羽川早就发现了)。
总而言之。
我,也即阿良良木历,带着现loli原吸血鬼,也即忍野忍,来到了她日思夜想的Mr.Donut店。
在这附近仅此一家,非常珍贵的Mr.Donut店。
虽说是连锁经营,但是我看到过的Mr.Donut店铺只此一家,如果有人说全日本的Mr.Donut店其实只有这一家,或者说这家店铺其实就是总部,我大概也会相信。
在这个连便利商店和快餐店都难觅踪影的偏僻小镇,居然会出现一家特许经营店,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所以,尽管店铺的面积并不是很大(是那种没有肉包,没有面条,没有茶点出售的店铺),但对于忍来说这依然是个如同梦境一般,充满了诱惑力的天堂,她的双眼都闪闪发光。
似乎金发也比平时显得更有光泽。
就好像超级赛亚人那样。
当然,除了这头发的光泽之外,从刚才的发言,入店之后的第一句话的语气,就能看出她现在非常的兴奋。
自从忍变成了loli版之后,这大概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直接的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喜悦。
话虽如此,我还不至于跟着她一起高兴起来。
仅仅是金发美少女这样一个属性,就足以让忍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
所以我必须提高注意力才行。
「唔。不能全部买下吗。嘛,这倒也是——吾原本也觉得不可能,只不过是说说罢了。放心吧。吾对于人类的常识还是了解的,不会随意妄为让汝为难的。只要能够吃到Mr.Donut,就已经是十分幸运了,所以呢,每种来一个,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我是不知道你对于金钱有多少概念和了解,但是算我求你了,你就放我一马吧。我要真这么做,立马就彻底破产了。」
我可是靠零花钱过日子的人。
没有打工收入的。
而且这种地方,就是想找份工来打,也找不到。
「哎?那要怎么办?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要吾从这大量陈列出来的甜甜圈之中,选择出一部分来品尝,难道说汝打算如此残忍吗?」
突然之间就晴转多云,忍的脸都绿了。
这么点小事就发脾气。
从另一种意义上我开始可怜你了。
「我会一个月带你来一次的……总之今天就省着点吧。别贪得无厌的吃个没完,拿出点吸血鬼的气度来。你应该有的吧?气度。这样吧,你就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然后从三个开始,没问题吧。」
「喂喂,吾主哟。别这么小家子气啊。什么叫贪得无厌,这不就是钱的问题吗。考虑到将来的情况,在此进行投资,买下吾的人情,对汝来说这也是件好事吧?」
「对你投资的话会有什么回报啊。」
「不是说过了吗,偷窥女孩子的裙底。」
「女孩子的裙底这种我自己调查就是了,这种非法的偷窥我才不接受。」
「唔唔。那么,把汝变成男人中的男人。」
「嗯,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早饭经常吃火腿蛋三明治呢。」
「汝这个绅士!」
「而且时间上是正确的哦!」
笨蛋对话中。
笨蛋对话进行中哟。
「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么办。我和你一人选五个,合计十个。然后两个人分享总行了吧。」
百円促销活动中。
也就是花费一千円。
虽然没必要买她的人情,但是偶尔讨好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为了今后两人之间的沟通能够更顺利——我倒不是想要借用她的力量,至少在和八九寺相遇的时侯,别来找茬就行了。
「然后麦芬系和派都不允许选,那两种都不算在这次的百円促销活动当中。」
「嗯……」
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了——就这样,忍非常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头。
这个吃干饭的家伙……倒是谢谢我啊。
话可说在前头,这是我原本用来买参考书的钱哦?
如果说我落榜了的话,那就是你的责任。
得出了这样一个妥协的方案之后,忍从展示柜里选出了10个甜甜圈(我把自己那份的五个的选择权也委托给了她,不过既然是要分享的,也必要分哪些是我的,哪些是忍的了),这又花掉了三十分钟。
陪女孩子买东西还真是辛苦。
可是这个原吸血鬼,就不知道什么叫精挑细选吗,就没点眼力架么,经过了三十分钟的『残酷选择』,到头来还是拿了三个法兰芬迪。
巧克力味,苹果味,蓝莓味。
的确严格来说这三个是不一样的,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选择机会,起码该追求点变化吧。
实际上,这么说来或许有点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同集loli容姿和古风语气与一体的忍,在柜台前进行欢乐对话的勇气,所以也就随她去了。
从店员的反映来看,似乎是把忍的这种奇怪语气解释成了受到某种动画的影响,我的神经还没粗到能产生这种误解的地步。
算了算了。
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从现在开始,以后每个月都要来一次,怎样的误解也好,理解也好,那都是早晚的事。
时间不是问题。
端着十个甜甜圈加上两人各自选择的咖啡,我和忍来到二楼,找了个座位坐下。
面对面的坐着。
忍笑眯眯的看着我,一脸幸福的表情。
「有个秘密吾一直都没告诉汝,其实在吾活着的这五百年里,有过好几次曾经想要把人类毁灭掉。不过,吾今天可以在此立誓。只要Mr.Donut还存在一天,吾就不会毁灭人类!」
「目标那么大,器量却那么小,你这五百年还真够辛苦的。」
确实,发生了许多。
在这五百年里。
虽说现在已经形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但是我和忍之间,毕竟也只相处了半年而已——在双方的身上,对方所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样也好。
忍是——怪异。
我是——人类。
「对了,忍,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等待着时机来临(也就是,陈列在台子上的Mr.Donut的数量减少了五个的时侯),我开口了。
「今天,在去神原家的路上,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有两个人向我问了路——操着京都腔的姐姐和一脸笑嘻嘻的妹妹。那两个人,你是怎么看的。」
影缝余弦。
斧乃木余切。
我之所以会下血本大摆Mr.Donut宴来讨好忍,是因为想要询问关于她们两人的事情,也算是别有用心吧。
「嗯。」
早知道这样,刚才多拿几个Donut派就好了——忍看着我,有些不怀好意的抿嘴一笑。
尽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但是在唇边天使软芙的白色奶油点缀之下,还是显得非常有魅力。
「汝哟,吾原本觉得这是无需开口,不言自明的事情……至少对吾而言,是打算在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的。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就在此把话说明了吧。」
「啊?」
「吾自从被封印在汝的影子里之后——由于这个限制了行动的封印束缚,已经不需要再露出牙齿吸汝的血了,在平日里就一直保持着从汝的身上进行能量吸取的状态。也就是说,吾是因汝而生——并非是因汝获救。」
「因我而生……因我获救。」
「而且,就算除去这种内幕的影响,原本在立场上,吾就处于汝的仆从的位置。嘛,发生过那么多事,所以吾的确是憎恨汝的——而然如果真的要用一句话来总结,现在,吾对于汝可是非常中意的哟。」
「中意。」
非常。
我毫无意义的,重复着忍说过的话。
「与其说是汝,倒不如说是汝的人生更为准确。不是怪异,曾经身为吸血鬼却失去了力量的这样一个人类——不说是兴致盎然,至少也是津津有味吧。」
而且还能像这样有甜甜圈可吃,突然,忍从我的手里把我吃了一半的休假蕾丝夺走,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呢。
不过我还没纯情到会为了这种程度的事情就感到害羞。
「不过,吾主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汝不要忘记——吾虽然是汝的伙伴,但这绝对不意味着吾同时还是人类的伙伴。」
「……」
「当然,也不是怪异的伙伴——怪异对吾而言只不过是食物,粮食而已。食料,食饵。可是,就算吾失去了力量——失去了影子,失去了形体,吾依然无法成为人类。假设有陷入了困境的人类出现在眼前,大概汝会去救助他吧,但是吾绝对不会那么做。」
忍。
用选手宣誓一般的语气——说道。
「不会毁灭人类——但是也不会救助人类。这是,吾给自己设定的规矩。」
「……不是吸血鬼的规矩,而是你自己的规矩吗。是你为了保持自主性而划下的底线吗。」
「没错。所以,就算吾知道了某人在某处陷入了困境之中,也绝不会主动的把这个消息告诉汝——就算是汝问起,吾也未必会诚实的作答。仅此而已。」
之前那件蜂的事件,吾之所以给予了如此多的帮助,那只是因为吾想要帮助汝而已,并非是为了汝的妹妹而做的——
忍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说道。
明明在吃着甜食,表情却非常严肃——看样子她没有隐瞒或者避开话题的打算。
也是。
就是这么回事。
体内依然残留着若干吸血鬼性的阿良良木历目前所处的位置可说是相当的复杂,但是反过来,被夺走了大部分的吸血鬼性,影子和形体,甚至本来的名字都被夺走了的忍野忍现在所处的位置,早已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说是光怪陆离也不为过。
忍野忍。
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
她在内心到底作出了多大的让步——我大致能推测得到。
传说中的吸血鬼在我的面前保持沉默——单方面的置之不理,然而在经历了四个月的沉默之后,她最终还是对我开了口。
四个月。
同五百年的生命相比较,只是微不足道的短短一瞬。
可是对忍来说,这四个月。
一定比五百年——更加漫长。
不断纠葛的每一天。
不断踌躇的每一天。
不断绝望的每一天。
如果说我的地狱是在春假里的哪些日子——那么对忍来说,自从春假结束以后,她一直都生活在地狱里。
所以对于这样的忍所得出的结论——对于她所作出的让步,我是绝对不会说三道四的。
就算是想要打倒太阳也好。
或者是希望毁灭人类也好。
即便是这样的愿望——我也不打算去劝说。
如果说把我,这条本该逝去了的,毫无价值的生命静静的献上就能得到宽恕的话,那我一定会这么做。
一句话重复了太多次就显得不够有诚意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说。
如果说忍野忍明天会死,那么阿良良木历的生命也就到明天为止——因为,给予忍野忍继续活下去的生命力,才是我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于世的意义。
「嘛,这个的确是……不言自明的事情。这种程度我也是知道的啦。用不着再刻意的说明了。然后呢,到底怎么说?关于那两个人的事情——我觉得你似乎不太想告诉我呢?」
「就连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呢。之所以很难回答,是因为一旦回答了这个问题,就有可能让汝了解到她们大概是些什么人物了。」
「就连问题本身都要拒绝吗。嗯,这规矩还真严格。」
「……这并不是严格。」
或许是因为摄入了太多糖分的缘故,忍伸手拿起了咖啡杯。虽然由于出身原籍,忍是一个红茶党,但这也并不表示她会拒绝咖啡。
少女静静的喝着咖啡,在一旁看来,这还真是壮丽的画面。
「严格来说,对了,关于拿个笑嘻嘻的小姑娘,说出来也没关系。」
「是吗,然后呢?」
「那不是人类,是怪异。」
忍突然改变了语气。
这是不包含感情的,非常事务性的语气——尽管她刚才那么说,但似乎在规矩的上方,还有一条微妙的底线。
「只是披着人皮罢了。我和一样,不能用外表来判断年龄——斧乃木余切这样一个名字,也是个理所当然的伪名。吾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明明就保持着事务性的语气,却非要在句末加上这种戏言,看样子忍也是那种非常意气用事的性格。
或者该说是因为她并不掩饰喜欢藐视对手的那种性格吗。
还是该说因为她在根本上就是个非常傲慢的人呢。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她的性格。
「从斧乃木这种名字来看,就能大致猜测到她的真实面目了,不过这方面关系到他人的隐私。而且就算没有吾的规矩,从一般的常识角度出发,在这件事上也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汝也不希望吾到处到处去宣言汝的个人性癖吧?」
「这还用说!」
这还用说!
这种事情被宣言出去,谁能忍。
「姓就不说了——至于名,余切,我倒是很在意。和那位影缝小姐的名不是很接近吗。」
「哈。那是因为用名字来束缚,就是这样。」
忍非常用力的耸起了肩膀。
耸肩这样一个动作,原本应该是用不着那么大力气的,但是从忍的反应之中,却能很明显的看到她心中的怨气。
「就好像吾被那个轻薄的小鬼用他的姓牢牢束缚住了一样——简而言之,斧乃木余切是影缝余弦的使魔。」
「使魔……」
同忍一样——被束缚住的怪异。
刚才忍所提到的那个轻薄的小鬼,其实是对我,羽川,战场原,还有八九寺,神原,千石都算得上是恩人的,忍野咩咩。
忍野咩咩。
对付怪异的专家——妖怪退治的权威。
换种说法,穿着没品衬衫的中年大叔。
在忍的眼里看来,大概他是除我之外,排名第二的痛恨至极的人类——不过忍野停留在这个小镇上的时侯,他和忍在那座废弃的建筑物里……也就是叡考塾,一直都生活在一起。
所以尽管说话的语气似乎非常痛恨,但是在痛恨之外,肯定还有许多其他的感情。
虽然连观察都无从下手。
我还是能感觉的到。
用名字来束缚——吗。
不过呢,不想提到有关忍野的话题这点似乎是真的,
「使魔。」
忍很迅速的切换到了下一句话。
「使魔这样一种形容,多少带着点跑腿的感觉,可能这不是正确的表达方式。嗯……如果仿照这个国家的文化来形容的话,对了。应该说是式神比较合适。」
「式神……」
使魔……要不然就是式神。
倒是真看不出来。
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人类。
不过,这么说来的话,那种面无表情,不懂人情世故,还有奇怪的行为举止——的确是给人一种脱离了人类的感觉。
给人一种她的人类性是零,或者是负值的感觉。
然后更重要的是——如果把斧乃木余切和我至今为止曾经数次相遇的,实在化的,物理性存在类型的怪异做一个横向比较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共同点。
被猫魅惑了时侯的羽川翼。
向猿祈愿时侯的神原骏河。
和那时的她们,有着明显的共同之处。
「嗯……」
可是。
不管怎么说,像那样普通的,带有很大日常感的,真的能作为怪异而存在吗?
完全说不通啊。
虽然的确是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是谁,有些奇怪,有些可疑——所以我才会向忍提出了疑问,可是我完全没有把那个小女孩和怪异联系在一起。
……这么说有点前后矛盾,不过,从客观上看,这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因为,如果要说到『实在化的,物理性存在』类型的怪异,此时此刻就在我的眼前,非常普通的,非常日常性的,沉浸在美味的甜甜圈世界之中。
然后。
我自己也是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类似怪异一样的存在。
「……式神啊。」
那么。
如果从式神这个单词开始进行联想——虽然是非常典型的联想,理所当然的会想到阴阳师这样一个单词吧。
然后京都腔也就不奇怪了。
也就是说,如果斧乃木酱是怪异的话,那么影缝小姐的人物简介就应该是——来自京都的阴阳师。
(译者注:悲剧,后半句是我自己写的,从人物简介开始,这一段缺失了,不过不知道到底少了几句……)
「鬼畜兄长,鬼哥哥,说了很多类似这样不合情理的话呢。原来如此,那两个人——至少影缝小姐那边,是个专家啊。」
专门家——权威。
换言之,忍野咩咩的同行——
「先不提斧乃木,影缝可未必是那样呢。说不定那家伙只是非常正直的,对于在自己的眼前把妹妹做牛做马的哥哥,作出了非常正确的评价呢。」
看到那种画面的话,是个人都会把你当成鬼畜的哦。
不知道忍的这番话到底是在嘲笑我,还是认真的。
「嗯,一不小心说漏了吗。」
从她之后咋舌的表现来看,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变得很奇怪了。
其实并不是阴阳师来的吗?
可是那个人,也提到了火怜曾经被蜂的怪异袭击过的事情,不可能是个外行人吧——不对,这也有可能是『像大胡蜂一样凶猛』这样,做为一个形容词来使用。
按照火怜的话来说,影缝小姐拥有小轿车等级的战斗力——反过来说,在影缝小姐那边,看穿了火怜身上那非同一般的战斗力,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话说从能够把哥哥扛在肩膀上这点,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等闲之辈了。
说不定是因此而把火怜称作蜂的。
不过这说得通吗。
「对于一个正经的人类的情报,吾可是不会泄露的。吾所能告诉汝的,只有关于怪异,或者至少是专家的情报。」
大概忍在我的脸上看到了非常渴望的表情,于是在我开口之前,她就先打消了我的这个念头。
「吾可不是那么随便就能收买的东西——只不过是请吾吃了一点甜甜圈,别以为吾就会嘴软了。别把吾和那些随便的女人混为一谈。吾既不是汝的使魔,也不是汝的式神。对汝而言,吾只不过是个仆从罢了。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的话,只要行使强制命令权就行了。」
「……我也没说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啊。」
而且也没觉得你是那种随便就能收买的人。
就连卖你个人情都没想过。
嗯,不过。
的确这看上去很像是我借题发挥的别有用心——碰了钉子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要不是用木桩刺穿了心脏,那就没关系。
「是吗,那就好。」
忍又一次,把咖啡运到了嘴边。
我也模仿着她的动作,把手伸向了咖啡杯。
然后,忍仿佛是满怀恶意的,瞄准了我把那黑色的液体含在嘴里的时机,说道,
「那么,汝哟。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的话——问问坐在那边的那个男人又如何呢?」
「?」
我回头望去。
然后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在店内的一隅,选择了大量麦芬系和派系的商品,然后搭配着大杯espresso意式咖啡一起品尝的——那个人。
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忍野咩咩的同行——欺诈师。
贝木泥舟。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38 编辑


008


在从初中生转变成高中生的过渡期里,战场原黑仪遭遇了某只螃蟹,在遇见忍野咩咩而最终解决了身体上的问题之前的两年间,她曾经被五个欺诈师骗过——虽然,在某种意义上,那是本人自己所期望的被骗,总而言之,在那五个欺诈师之中,贝木泥舟是第一个。
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既是最初,也是最终。
人称,GhostBuster。
这就是贝木泥舟。
穿着仿佛刚刚葬礼归来时的丧服一般漆黑的西装,系着一条深黑色的领带,壮年的——非常不祥的男人。
这个不祥的男人,就在前几天,成为了火焰姐妹执行正义的对象。
身为反面角色。
详细的过程就不再复述了,简而言之就是以本地的初中生为目标,利用怪异而散布诅咒,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欺诈的规模还是很可观的,应该是经过了好几个月的准备,精心计划——在受害者的范围扩大到难以收拾之前就阻止了他,应该算是一种侥幸吧。
不过这边并不是毫发无伤。
火怜被蜂蜇伤——之后的处理费了不少功夫。算不上是非常顺利的过程。
尽管如此。
战场原黑仪通过同自己过去的心灵创伤,贝木泥舟,进行面对面的对决——算是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成果。
战场原排出了自己身上的毒素。
贝木泥舟,也同我们约定,不会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然后就离开了这个小镇——可是。
可是。
「可是你这个混蛋,怎么又回来了!」
「真无聊,你难道以为我会遵守约定吗。如果是这样,那你太蠢了。从这次的事件当中,你所应当吸取的教训是,约定这种东西是为了被打破所以才立下的。」
一边品尝着蓝莓麦芬。
贝木以非常不详的语气说道。
这家伙就算吃着甜甜圈,也依然能散发出不祥的气息吗。
形象一点都没有改变。
连可爱的碎片都看不到。
记得当时,我的确是产生了类似「阿良良木历和贝木泥舟绝对不能再次相见」,或者「下次再相遇的话就算相互厮杀也不奇怪」,这样夸张的想法……为什么会在这个小镇的Mr.Donut里面发生这种奇遇啊。
这算是哪门子的玩笑。
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可是,无论如何,我和忍没有事前知会就直接换了座位直接坐到他面前来,却依然稳如泰山,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都没有,继续把一个有一个的甜甜圈塞到嘴里——这家伙果然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虽然自称是个伪物的欺诈师。
却有毫不逊色于真物的——强度。
「……如果是平时的我,肯定是会这么说的吧。」
正当我为了对于毫无罪恶感,突然改变了态度的贝木该从哪个角度进行批驳比较合适而犹豫,然后终于得到了结果准备开口的时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仿佛是在刻意搞笑,贝木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发言。
「放心吧,虽然非常罕见,但是我这次的确是打算暂时遵守和战场原之间的约定——这样做才比较符合我的利益。能为我带来金钱。所以我并不打算第二次回到这个小镇上来。」
「不过,你现在不是……」
「不打算第二次回到这个小镇,所以一次还是会回来的。」
「……」
欺诈师!
这正宗是欺诈师!
而且,你这话根本就说不过去,你来到这个小镇最起码已经有过三次了。
还有就是,先不管这家伙到底是真物还是伪物,他说的话也好,做的事也好,全都非常小家子气。
让人觉得他的那种低沉的语气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家子气。
「……先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在骗我,贝木先生。像那样夸张的登场之后,却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跑了,然后现在为什么又在这里吃甜甜圈呢?」
「突然想起手里有几张只能在这家店铺使用的优惠券——为了把这几张优惠券用掉所以才回来的。」
「这……这也是谎言吗?」
「这话还真让我意外,我这个人从来不撒谎的。」
欺诈师堂堂正正的说道。
要说知道我是早就知道了……不过这家伙还真是够可以的。
太虎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算是很有胆量。
该说是厚颜无耻呢——还是无所畏惧呢,不过就算胆大妄为也该有个限度。
如果说让火怜还有战场原发现了的话,这次可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他明明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却大大方方的,毫无掩饰或者隐藏的打算,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就好像装糊涂一样出现在这种地方。
不过严格的说,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遵守约定,我是觉得很难说的——
没有书面记录的约定。
根本算不上约定——可是,尽管如此,对于战场原黑仪来说。
让贝木泥舟答应了这样的约定,这件事实本身,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这样。
火怜那边倒不是问题,战场原可就麻烦了。
好不容易朝着正确的方向进行了重生,如果还第三次遇到了贝木的话,大概会出现非常可怕的反弹。
事到如今,她再变成一个毒舌女,我可真受不了了。
「优惠券的事情的确是真的,不止是这个原因。」
没有使用逆接的接续词,贝木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把大杯的espresso意式咖啡送到嘴边——等等,在Mr.Donut的菜单上面没有这种饮料的吧?
算是特别订品吗?
为什么就连喝的饮料都是纯黑的啊。
常常能听到被不祥的空气所缠绕,这样的描述,不过这家伙已经不是这种程度就能形容的了,说是不断吐出不祥的空气才更准确。
吸入的是氧气,呼出的是黑烟。
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祥。
「是因为还有些俗事。非常无聊的俗事。阿良良木,这事你用不着担心。很快,我就会消失的——」
「我是非常希望你现在就消失。」
「别这么心急。不希望和你们再次相见的心情,我也是一样。因为你们的缘故,我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由于你的妹妹来回奔波做了许多工作,在善后这方面是不需要我再花什么钱了,也算是帮了我一把吧。」
「……」
「如果对你们来说我是瘟神,那么对我来说你们也是瘟神。」
贝木一边说着,一边把麦芬塞进嘴里。
不过,我还是想说,你真的不适合甜甜圈。
由表及里都充满了不祥的贝木,怎么也没法跟喜欢甜食联系在一起吧。
……不过,最初把Mr.Donut当作诱饵来钓忍胃口的,就是忍野咩咩那个家伙——这么说来,难道为了成为怪异方面的专家,就一定要摄取大量的糖份吗?
「其实我手里还有几张优惠券没用掉——不过既然已经被你目击到了,还是不用为妙。转手卖给别人吧。如果继续磨蹭下去,你把战场原带过来就头疼了。」
「怎么可能带她过来。」
「我说也是。不过。」
话说了一半。
贝木突然把视线投向了坐在我身边,对于我和贝木的对话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嘴里塞满了甜甜圈的忍。
「阿良良木。你也是个让人不能小看的家伙呢。我是个恶人,你也是个恶人。在如此阳光明媚的盛夏晴空之下,居然如此旁若无人的带着金发loli少女走来走去。」
「……」
她才不是loli少女。
而且也不能说是旁若无人。
这不是和你在一起呢么。
在和贝木进行正面对峙的时候,并没有借用到忍的力量(那个时候忍应该正在我的影子里呼呼大睡),所以这是忍第一次以可见的姿态出现在贝木的面前——嗯。
尽管都是人类,但贝木和忍野都是专家。
然后是和忍野不同领域的专家。
这种情况下,忍的规矩应该是适用的吧——特别是在没和怪异发生关联的情况下。
「小姑娘。让我拍几张照片如何。一张照片五百円——如果经我之手,最后能变成五十万。」
欺诈师正在和吸血鬼进行可疑的交涉。
还真是一时一刻都不放松。
不过,这么说来?
难道说贝木还没有看穿忍的真实身份?啊,也对,贝木毕竟只是欺诈师这一行的专家……和忍野的专攻的确是不一样的。
没错。
贝木——并不相信怪异。
怪异只是他为了欺诈而使用的道具。
蜂不存在。
所以——吸血鬼也不存在。
「哼。想点别的条件吧。吾可没有把自己那么便宜就卖了的打算。」
「让你吃一个麦芬怎么样。」
「喂,汝哟。没想到这家伙是个好人啊。」
「别这么简单就被骗了。」
这家伙绝对不会付那五百円的。
还有就是麦芬的货款,会不会拿出来也有很大的疑问。
甚至,可能优惠券本身就是伪造的。
「我这个人还有没有不知趣到把别人的兴趣嗜好随处散播的地步。如果让我好好赚上一笔,那么关于你的这个特殊爱好,要我对战场原保密也不是不可以。」
「……你还真是,随便抓到一个机会就能用来胁迫呢。」
恐吓的技巧很是高明。
其实就算是和忍之间约会被曝光了,也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八九寺的事情曝光了的话倒是会很麻烦)。
「你还真的是每次都那么的让人吃惊。像你这样的家伙怎么就会实际存在的——另外,你不是不知道战场原的联络方式的吗。」
手机被战场原破坏了。
然后战场原搬到那座民仓庄去,是被贝木骗了之后的事情了——不过,身为一名欺诈师,像这种程度的情报根本就不在话下吧。
不过。
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对于贝木泥舟而言,战场原黑仪已经成了一个一文不值的女性——在以初中生为对象进行欺诈而造访这个小镇的时侯,贝木已经完全不记得这里还居住着一个曾经被他欺骗过的家庭。
虽然也可能是只是个谎言。
但是,至少——贝木没有主动去接近战场原。
当时就是这样。
当时只能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就算除去了金钱的因素,不,就算反过来加上金钱的因素,已经不再富有的,同时又成了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的战场原——已经不再是能令贝木产生兴趣的对象了。
这,
是一种救赎。
「……哈。」
可是啊。
就算有着学习计划被破坏了的不满,但这毕竟算是同忍之间的初次约会,说我心里一点都不心动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是跟贝木这么一见面,整个约会算是彻底泡汤了。
感觉有够差。
这家伙算是逆座敷童子吗。
给人带来不幸也要有个限度啊。
和只要见了面就能产生幸福感的八九寺完全不同——今天这是怎么了,简直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
Up-Down Quiz。
(译者注:1963-1985年间在朝日电视台和TBS放送的一档智力问答节目)
「这眼神算怎么回事。小孩子怎么能用这种眼神来看大人。」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的很像乌鸦。」
「乌鸦吗。」
多谢夸奖,贝木说道。
「那是非常强壮的鸟儿,同时也是非常聪明的鸟儿。」
「啊啊……没错。」
虽然外表是纯黑色的,形象不是很好,但是以貌取鸟的行为,对乌鸦来说是很不礼貌的。据说在某个地方人们相信乌鸦是会带来幸运的鸟类。
「不过乌鸦会把垃圾弄得满地都是。」
「乌鸦之所以会以垃圾为食,那是因为人类制造了垃圾。如果从整个地球的角度来看,把垃圾弄得满地都是的,该说是人类才对。」
「……你,应该很讨厌空调吧。」
「说到满地都是,前一阵子,我看到了乌鸦啄食鸽子的场景。那可真是壮绝的画面。羽毛飘散得满地都是。」
「别说下去了……」
这真是令人扫兴的话题。
这家伙就连杂谈的气氛都要破坏吗。
不过,本来我也没打算和贝木非常热烈的讨论关于鸟的话题。
不仅限于乌鸦——鸟基本都是非常强壮,生命力顽强的生物,这我是知道的。
所以,别说是杂谈了,本来的话,在看到贝木的那一瞬间无视掉他就好了——可是,就好像忍所提议的那样。
我不得不跟他交谈。
因为有疑问——所以即便知道心情会变的很糟糕,我还是移动到了这张桌子边。
保护战场原的心情才是我的第一优先。
「影缝余弦和斧乃木余切,你认识的吧?」
之所以直截了当的这么提问,是因为话说得越多,就越容易让贝木找到空子来钻。
如果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就好,如果不想告诉我,那么不说也行,但是明明知道,却非要我付钱才肯开口之类的,我是敬谢不敏。
不能把欺诈师和金钱混在一起。
可是这种孩子一般的天真智慧,怎么能和面前这位久经考验的成年人相提并论呢。
「想知道吗。我就告诉你吧。先付钱。」
贝木大大方方的说道。
简单明了的三段论法。
守财奴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不过贝木的情况说是夺财奴可能更准确一些。
毕竟是号称把金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男人。
就好像火焰姐妹那沉重的正义信念一样,他的资本主义理念也很沉重。
能够面不改色的——践踏正义。
「像这样的偶然相会也算是一种缘分,阿良良木。虽然你手里并没有优惠券,但给你一点优惠也没关系,如何。」
「偶然吗。」
令人讨厌的偶然。
不过,不好好的利用这个偶然就太浪费了。
所以。
「……好吧,我明白了。」
讨价还价大概会把事情弄的更复杂。
在我为了这样一个问题烦恼的时侯,大概就已经陷入了欺诈师的陷阱之中——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成为了一个冤大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于目前的局势束手无策。
这情况下,给人一种好相与的感觉,被人看扁,反而有好处。
如果对方很警惕就难办了。
欺诈师的猜疑心,可不一般。
「与此相对,别撒谎了。你知道吗,这个金发的loli少女,可是拥有能够看穿任何谎言的惊人能力的哦。」
「这才是在撒谎吧。居然敢在欺诈师面前说谎,胆子真不小。你的这份胆量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贝木似乎把我当成了一个傻瓜。
本来,他就是谎言的专家,看穿这种程度的谎言肯定是不在话下的——为了让对手看扁自己,我才故意这么说——就在我为此感到洋洋得意的时侯,
「而且这个小姑娘怎么看都是个外国人吧。日语的使用也非常的不自然,我可不觉得她能听得懂我们在谈什么。」
贝木继续道。
……如果这是个玩笑的话,贝木泥舟的个性的确是有够独特的。
不对,这应该也是他的招数吧。
贝木就是像这样用了许多不同的方法,欺骗了许多不同的初中生——想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好相与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谨小慎微是怎么也不为过的。
这个不祥的男人——是个连战场原黑仪都成功欺骗了的欺诈师。
说起来,曾经有过被贝木欺骗经验的战场原,为了不让我和贝木相见——为了不让我和贝木产生关联,可是把身为恋人的我绑架监禁起来,作出了这种可怕的罪行。
如果说我现在和贝木面对面谈话的事情被战场原知道了的话,就算只是这样,她大概也不会保持平静。
哎。
不得不对女友保密了。
……不过,这还真是让人折寿的对话。
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气氛完全被破坏。
「那么,要付多少——关于那两个人的情报。」
一边说着,我一边取出了钱包。十个甜甜圈加上两杯咖啡,已经用掉了差不多1500円——像我这种依靠着父母的零花钱过日子的身份,可不能大手大脚。
等战场原从老家回来之后,还要一起去约会呢。
不过收费的对象是个成年人,再怎么说也不是几个零钱就能打发的对象吧。
两千円够不够呢……
然后,就在我打开了钱包,暂时先取出了两张千元大钞,正在犹豫是不是太多了的时侯,
「拿来。」
扔下这么两个字,贝木就非常自然的从我的手中取走了钱包。
拿来是怎样啊!
这没道理啊,明明就是非常自然的动作(是一系列用优美来形容都不为过的动作),就在我连条件反射都没能作出的情况下,从我的手里夺走了为了不被偷走而紧紧捏住的钱包——看样子欺诈师还兼修扒窃技巧。
在一旁的忍眼里看来,大概是我毫无抵抗的就把自己手里的钱包递给了对方吧。我能感觉到她正用『吾主是个傻瓜吗』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嗯,我就便宜你一回吧,阿良良木。就当作我对你和战场原,这一对年轻男女的美好未来的祝愿,这点零钱我就将就了。」
就算没有能看穿谎言的技能也能明白,这句台词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扔下这句话之后,贝木就把我的钱包收到了丧服的怀里。
……这个混蛋,打算把钱包也拿走吗。
果然这家伙才是正牌的鬼畜。
才不是什么乌鸦呢。
不对,是不是应该这样?现在这种情况,我应该对于他还留给了我两千円这点,表示感谢?
可是,实际情况绝对不是什么「其实在钱包里面只留下了一点零钱」这样令人偷笑的展开哦?在那个钱包里面,可是静静的放着非常珍贵的万元大钞的哦?
「原来如此,这么做的话吾就能吃到更多的甜甜圈了啊。」
忍一边低声呢喃着,一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忍身为非常容易受到周围环境影响的怪异,目前正以现在进行时的状态受到来自人类的负面影响。
原来一天到晚都在对旁人产生负面影响的人类是真的存在的。
真希望你能收敛一会儿。
不可能出现的收敛,出现了可能更糟糕。
「本来,对我来说,这点程度的零钱根本算不上是钱。笑话一円的人会为了一円哭泣,其实这句话是我想出来的。」
(译者注:因为觉得硬币很重,很麻烦,所以把一円的零钱扔在家里,跑去买东西的时侯,正好碰到xx1的售价,结果因为没有一个一円的硬币,找回来九个一円的硬币,麻烦变成了九倍,虽然这是我的曲解,不过貌似现在的生活里面这种情况更容易出现吧)
贝木已经开始吹起根本算不上谎言的牛皮了。
散发这不祥的气息这点已经是很不合情理了,这家伙平时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这家伙是如何渡过欺诈师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的,实在是难以想象。
还是说,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
都——不间断的从事着欺诈师的工作吗。
真物的欺诈师。
伪物的欺诈师。
……不过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我还是赶快问清自己想要了解的情报比较好——不然的话,像瞭望台上面那种贪得无厌的望远镜一样收取追加费用,我可就真受不了了。
「说吧,影缝余弦,还有斧乃木余切。」
「嗯,我是肯定会告诉你的——既然已经收了钱,就应该给出相应的回报。可是阿良良木,既然你会对我提出这种问题,说明你的心里已经有个大概了吧。」
贝木用非常沉着的表情说道。
明明不是面无表情,我却搞不懂他到底算是什么表情——就算搞明白了,那肯定也是错误的答案。这就是正宗的扑克脸了吧。
之前也听羽川提起过。
现在人们对于扑克脸的理解,就是面无表情,换言之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意义,但是这个单词原本的含义并非如此。本来是指,脸上的表情和内心实际的感情完全不同的状态——这才是扑克脸的真正含义。
的确,既然是从扑克牌这样一个游戏衍生出来的词汇,这样的解释才正常。如果只是面无表情,是骗不了对手的。
既骗不了对手。
也算不上伪装。
并不是隐藏表情,而是创造出表情。
更进一步来说——
并不是隐藏感情,而是创造出感情。
这才是真相。
举例而言,直到前一阵子还一直带着无表情铁质面具的战场原黑仪,作为欺诈师来说只能算是二流。
她没办法隐藏自己的表情,或者伪装自己的感情。
……如果能做到这些的话,我也就没法看穿她的真心了。
没想到她也挺笨拙的呢。
「她们两个是专家。和我一样,GhostBuster。」
仿佛在谈论的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只是两人之间相同的喜欢的食物一样——贝木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道。
然后,
「不过」
又加上了后缀。
「同我是个伪物相对的是——她们是真物。我是欺诈师,而她们是阴阳师。」
「……」
阴阳师。
听到这个单词之后,我望向忍。
可是忍似乎对于贝木的话完全没有兴趣,依然沉浸在甜甜圈的海洋之中。
真是个薄情的家伙。
「……虽然顺势用了『们』这样一个后缀,但是严格来说只有影缝是阴阳师,斧乃木只不过是个式神罢了——是非常热衷于妖怪,幽灵,这种超现实现象的令人头疼的二人组。」
据说也兼职血型占卜。
贝木简直就像是在恶骂一般。
虽然在语言上并没有表达出来——不过或许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可见的。
「……是认识的人吗。」
「为什么这么想。」
「这个,就是用词上……怎么说呢,直觉?感觉跟平时的语气不一样呢。」
「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影缝那家伙,在业界可是很有名的呢……还被人称为怪异终结者。没听说过她的名号在我们这行可是混不下去的,不过并没有和她见过面。像那种程度的真物,肯定是不会把像我这样的伪物放在眼里的……而且就算不是这样,我本来就是个喜欢低调的人。」
贝木否定了我的提问。
嗯。
如果硬要说理由的话,贝木在提到影缝和斧乃木的时侯,并没有用「那两个家伙」这样的表达,而是用了「她们两个」,所以我才会产生那样的疑惑……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个遣词用句的问题呢。
遣词用句和文字游戏之间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也可能只是一不小心说错了。
就好像在兄妹之间有专门的兄妹用语一样,在专家之间会出现什么专业术语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么说来,阿良良木。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当然,我是不会付钱的。」
「……」
问吧。
随便什么问题都行。
「为什么你会认识那对二人组?如果你想好好活下去的话,那两个人可是比我更不应该扯上关系的。」
「扯上关系……我只是在被她们两个问了路而已。」
「也就是说,并不是因为什么机缘巧合知道了对方的姓名,而是直接面对面的接触吗。这越来越让人难以相信了——难道你是在欺骗我吗?」
「被你怀疑还真让人受打击。」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比如对方伪造了名字之类的——」
「一个是站在邮箱上说话的,另一个明明不是笑嘻嘻的表情却非要说自己是笑嘻嘻的表情。」
「嗯,本人吗。」
贝木点了点头。
刚才的证言能成为判断她们两个身份的证据吗……
「这么说来,今天还真是奇怪的日子呢。居然在一天之内,遭遇了三个那方面的专家——有没有搞错,偶然这东西还真可怕。」
是因为中元的缘故吗。
这么一来倒是很有超自然的想法的感觉。
而且更可怕的是,到现在为止今天才刚刚过了一半——让人不禁觉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还会遇到更多的专家。
这不会是忍野咩咩即将回归的伏笔吧。
难道说是那个流浪的中年大叔再登场的序章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嗯……嘛,别说,还真有可能!
「偶然吗。」
突然。
贝木——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阿良良木。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和你的偶然相遇应该算是一种缘分,可是,在一般意义上,被人们称作偶然的事件,大部分都是大有文章的——在大多数情况下,偶然这样一种东西都是由恶意而产生的。」
「……恶意?」
「没错,并不是缘分。而是恶意。」
同正义相对的——恶意。
贝木泥舟,不知何故——把视线投向了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是怪异,仅仅作为一个金发loli少女来认知的忍野忍,然后非常意味深长的说道,
「影缝余弦和斧乃木余切。」
顿了一顿,继续道。
「无尽无休的现代阴阳师——阿良良木,记住这句话。身为专家,她们的专长是非常狭窄的。那对二人组的专长,是不死身的怪异。」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38 编辑


009


尽管如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着什么不死的生物——也就是熊虫的程度——加上这种多少有点倒人胃口的结语,就是我从欺诈师——贝木泥舟那里获得的所有情报了。
(译者注:熊虫,目前公认生命力最强的动物,进入假死状态的熊虫可以经受几小时零下271℃的冰冻,也能耐短期零上150℃的高温,还能经受大量的辐射和高压)
也不知道到底算是有没有帮助,总之这情报依然也很模糊——至少以支付出的代价来看,是不值这个票价的。
不死身的专家。
是和GuillotineCutter,哪个吸血鬼的专家,相似的类型——还是和以伪物的怪异为专攻的贝木泥舟,相似的类型呢。
搞不清。
嗯。
这么说来,虽然一天到晚都在装傻,但是我们所熟识的那位专家——忍野咩咩的守备范围,真的是大得不像话。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这个话题结束了之后,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和贝木同席了——我和贝木之间的关系还远没到可以闲话家常的地步,而且就算除去这点,以一直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贝木作为对象,别说是对话了,就是坐在他身边都会让人觉得很难受。
跟这家伙之间是产生不了吐槽对话的。
然后,正当我站起身来端起盘子准备回到之前的座位上时,在最后关头,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对了。」
转身朝向贝木。
「钱包和钱给你就算了,不过贝木先生,有个东西我希望你能还给我。」
「?希望我能还给你?那是什么。里面还有信用卡吗?」
「我只是个高中生,哪里来的信用卡……照片,照片放在里面了。」
「是吗。」
贝木从上衣的内插袋中取出了我的(不对,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钱包,打开钱包从中拿出了一张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物,贝木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扑克脸的一种变种呢。
「……战场原,那个孩子,剪头发了啊。」
「嗯……嘛。」
放在钱包里的,是战场原的照片。
是前两天刚刚拍的照片——使用的器材则是上个月底在神原的房间里面挖掘出来的数码相机。
然后打印出来,放在了钱包里。
或许是因为拍摄者技术高超的缘故,是一张非常漂亮的照片,然后作为考试的护身符,藏在了钱包之中——作为现代的高中男生,这应该算是非常老派的行为了,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把战场原的照片送给贝木。
不仅是贝木,无论对象是谁,我都不会放手。
对我而言,这是无价之宝。
「哼……非常放松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呢。果然人类一旦开始自甘堕落就无药可救了——对于曾经了解过去那个熠熠生辉的她的我而言,这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过去的影子一点都没有留下了。」
正当我在怀疑贝木是不是会把我手里仅剩的两千円作为交换条件而要去的时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他把那张照片还给了我。
似乎非常的不感兴趣。
似乎那张照片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就这样,静静的,甚至可说是轻而易举的,照片回到了我的手里。
「——对我来说这是无比遗憾的事实,真的让人心灰意冷。这个开朗活泼的战场原黑仪身上,究竟还有什么价值。意识不到自身价值的诅咒和意识不到自身无价值的诅咒,究竟该选择哪一个,这是一个会伴随人一生的问题——不过,或许该说孩子是一定会成长的吧,像我这样行将就木的人类,还是不要做过多的评论比较好。」
行将就木的人类。
贝木泥舟是这么形容自己的。
的确——以贝木的年纪来看,我和战场原,都属于刚刚开始自己人生之路的孩子。
然后——更进一步来说。
贝木泥舟和战场原黑仪之间,并不仅仅是欺骗者和被骗者的关系,我也多少察觉到了。
如果不是这样——战场原就不会把同贝木泥舟之间的再会,作为如此明确的同过去的诀别。
也不可能成为效果如此显著的解毒剂。
可是,不论察觉到多少,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对于恋人的过去纠缠不清——用不着贝木来提醒我这点,既然是个孩子,就不该整天想着过去,而应该积极的面向未来。
这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那么。
首先,在不远的将来——我应该思考一下关于那两个人的问题。
影缝余弦和斧乃木余切。
如我所料,这两个人的确是一起的……我了解到她们是一对二人组。
然后同样如我所料,这两个人是专家——这点我也知道了。
果然并不是因为看到我对火怜还有八九寺所作出的过分行动而用鬼畜或者鬼这样的称呼来称呼我,她们应该是发现到了我体内依然残留着的吸血鬼性,所以才会这样称呼。
也就是说,我以后就算继续那样的行为也没什么关系。
真是令人振奋的消息。
不过,如果说得到的情报就到此为止了,那倒也未必——倒不如说话题反而被拓展开了。
问题变得更严重了。
专门对付不死身怪异的GhostBuster。
不死身,不死者。
吸血鬼。
贝木说那样的存在并不存在。
从广义的角度来说这样的结论并没有错,但是严格来说,现在,就在这个小镇上,被人那样称呼也无法否认的存在——就有两人。
无需多言,那自然是忍野忍,以及阿良良木历。
「既然有不死身,那么肯定就又不死身杀手——在神话里也好传说里也好,经常会出现不死身的怪物,或者是不死身的神。可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不死身,依然会被杀死。」
如果说不死身存在。
那么不死身杀手——也存在。
她们就是这种角色,忍说道。
在从Mr.Donut回家的路上。
两个人坐着同一部自行车。
有火怜在时会尽可能去避免的骑车带人。
作为我来说,当然希望在移动的过程中忍能隐藏在我的影子里,可是吃饱了肚子的忍却这么说道,
「难得的机会,就看一看白天的世界吧。」
明明这就是任性的无理要求,我却没有制止她的手段。
就算有,也没办法实行。
忍的外表年龄大概是八岁左右。
尽管如此如果要说是六岁也不是不行——实际上已经五百岁了。
所以这样的骑车带人(看上去)并不违法,当然这是在忍乖乖的坐在后座的情况下。
「嗯嗯,似乎坐在这边说起话来更方便。」
忍说完这句话就坐到了车篮里。
屁股陷入了车篮之中,双脚挂在车把上,与踩着脚踏板骑车的我面对面。
看样子她不太明白自行车是怎么回事。
缺乏常识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可怕——居然能做出这种正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骑乘法。
就把她命名为逆ET骑乘法吧。
(译者注:ET外星人中艾利奥特把ET飞船的时侯ET就是坐在篮子里,不过头朝前)
……不过,忍活了这么五百年,又不是五百年里一直都被封印着,不了解日本文化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从来没见过自行车就说不过去了吧。
说不定同吸血鬼的身份并无关系,她只是单纯的不谙世事而已。
骑起来虽然是有点痛苦(为了让影子能罩到车篮,我不得不采取弯腰弓背的姿势),不过也没到踩不动脚踏板的地步,于是就这样上路了。
应该也有别人这么骑的吧。
「以不死身为专攻的阴阳师,吗——哎。看样子目标果然是我和你呢。」
虽说我和忍现在已经算不上是不死身了——但是不死身的因子或者说不死身的碎片,的确还埋藏在身体的某处。
就算是受伤之后恢复速度较快的残渣也好。
肚子不容易感到饥饿的残渣也好。
只要还残留着,这就能算作不死性。
……这么说来,欺诈师贝木泥舟之所以会以这样一个小镇作为舞台进行大规模的欺诈活动,其理由也是因为传说中的吸血鬼(也就是忍的前身)降临过这里,在这样的地方进行超自然相关的工作(对贝木来说就是欺诈的行为)会变的很容易进展——他曾经这么说过。
虽然并不是以我们为目的。
但从广义上来说,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才会把贝木召唤到这里。
至少贝木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再访曾经欺骗过的战场原居住的小镇,这样多愁善感内心苦闷的理由才回到这里的。
「嗯嗯,以吾和汝作为目标吗。不过,这可不一定哦,吾主——」
从自行车的前方,传来了忍傲慢的声音。
两手交叉在头后。
就算在这样的场合摆出傲慢的姿势,也不会对你的职业生涯产生任何帮助的。
不过这家伙的身体还真小呢。
几乎整个都能塞进篮子里了。
「——不死身的怪异,吾也吃过不少了。吾也是个非常出色的不死身杀手……而且,真要说起来,不死身根本就不存在,怪异原本就不能算是活着的东西。」
「啊——也对,对于非活物来说没有不死身的概念呢。」
非常直接的说法。
「——这么一来,怪异不全都是像不死身一样的东西了吗……忍野好像有这么说过呢。可是,这种定义上的问题怎样都好了。既然你说我们两个并不一定是目标。难道你想说在这个小镇上还有除了我们以外的吸血鬼吗?」
「并不一定就是吸血鬼——就算有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不对,非常不可思议——」
嗯。
如果抛开不死身这样的条件,就算只看我的周围,也有好几个人的身体里寄宿着怪异。
比如说左手寄宿着猿的神原骏河。
比如说精神上寄宿着猫的羽川翼。
「那么,还有其他的,我所不认识的人类身体里面寄宿着怪异,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不对不对,这肯定不正常。在一个小镇里面就集中了那么多的怪异。」
「在这个国家被人们所认知的神就有八百万之众吧?平均下来每个都道府县里面大概有17万,那么一个小镇上有那么十个八个怪异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别把怪异和神混为一谈——」
似乎是可以这么做。
在这个国度里,怪异是和神非常类似的概念,忍野曾经这么说过。
不明所以的现象全都是神迹,不明所以的力量全都是神力——他曾经这么说过。
「虽然贝木并不相信什么吸血鬼,但是像你这样黄金级别的怪异来访之后,这附近的怪异可全都被活性化了哦。我还去成为漩涡中心的神社跑了一次——就在那个时候和千石再会了。」
不过。
不管怎么说,从现实角度出发——还是应该认为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的目标就是我们两个才对。
她们的目标其实是不知身在何处的其他不死身,然后纯粹因为偶然来向我问路——实在很难说得通。
这种思考方式也太乐观了。
乐观的心态对于人类的生存的确是不可或缺的智能,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乐观的思考不会产生什么帮助。
就算是问路这样一件事——从一开始,就太偶然了些。
偶然。
偶然,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恶意的产物——明明是个恶人,却也能说出几句好话。
不愧是经历了修罗场却依然活下来的男人,说话也是意味深长。
身处修罗场却没有变成修罗,而是成为了欺诈师——同时也是专家。
专家,权威——这一点上影缝小姐也是一样。
阴阳师。
怪异终结者。
……嗯?
好像,忍对于阴阳师这样一个词汇,表示过一定的异议——或者,那是因为忍自己的规则所以想要岔开话题?
「怎么了?汝哟,在思考问题吗?」
「思考问题……嘛,是在思考问题啦。头疼的问题。」
不过。
就算问了也没用。
就是追究忍的责任,也没好处。
现在应该把精力集中在思考今后如何行动这点上。
「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把那座废墟当成基地,算是忍野的同行吗——还是趁早处置会好些吧。不对,我已经决定了,就在今天就去找她们——」
「哦,怎么了?又要战斗了吗?真是热血沸腾呢。」
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忍偷偷的笑着。
是不是应该故意制造一场事故,一头撞上电线杆子呢,虽然我有这个打算,可是一想到现在我和忍的状态,还是算了吧。
还真是没用的不死二人组。
连个自行车的交通事故都扛不住。
「才不会战斗呢。对话啦,通过对话来解决。」
按照火怜的说法,影缝小姐跟她的师父程度差不多——至于斧乃木酱,其存在本身就是怪异。
我可不想和这样的对手交战。
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好战的人。
就算从死亡的深渊爬了出来,也不会爆发性的增长力量。
(译者注:超级赛亚人?小强?)
「按照忍野的风格来说就是交涉——只要让她们了解到我和你都是非常无害的类型,就不会再来退治我们了吧。」
「退治呢,可未必就是为了退治而来的呢。」
「那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啊。」
「谁知道?吾只是觉得把汝说过的话否定掉很好玩罢了——到底是不是呢?说这种台词才是吾的工作。呼呼,嘛,不用担心。不管怎么说,吾和汝都是一心同体,一莲托生,一旦发生什么状况的话,会把力量借给汝的。」
「那还真是谢谢啊。」
我倒是希望别发生这种情况。
不过,就算不成为后盾,忍会成为背景这点还是可以肯定的——我和这家伙一心同体一莲托生这都是事实,真的被逼到绝境的话她是肯定会拉我一把的。
和忍达成和解,是上个月末的事情了——虽然如此,我和忍,自从相遇的哪一天开始,就一直都是一心同体,一莲托生的了。
然而。
直到最近,我才发现了这点。
直到最近——我根本没想到过这方面。
「……不过还真热呢。果然太阳很可恨。果然如汝所言,还是应该潜到影子里面去。身体都快变成灰了。帽子根本派不上用场。吸血鬼的能力似乎都快被融化了。」
「哈,我说的吧。这种热度,可是连沥青都能融化的哦。」
「地球变暖的现象吗。嗯——地球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忽冷忽热的摇摆不定呢。」
「这倒是。」
「没必要为了一两百度的气温变化一喜一忧。」
「如果真有了两百度的气温变化,你就是想一喜一忧,也喜不起来忧不起来了。」
接下来……
回到家之后,就直接赶到那栋废弃的建筑物去吧。
先不说尽快处置这点,作为交涉的入门知识,抢占先机是非常重要的。
虽说最近有传言说在将棋里面先手反而处于不利的为止,但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去进行什么对决或者对局。
我这是去对话。
假设,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这对二人组,并不是以阿良良木历和忍野忍作为目标来到这个小镇的——既然身为专家,总不可能是因为休假来到这里的。
无论如何,肯定是因为怪异相关的事务才会来到这里。
那么我就不得不苦口婆心的跟她们说明在这个小镇上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件了——不然最差的情况下,有可能累及神原和羽川。
就像刚才说过的一样,寄宿在那两个家伙身上的怪异,也不能说不是不死身——说不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两个人就被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顺手退治掉了。
虽然说起来有点笑话的感觉,但那两个人就是那样的角色。神原骏河的运气实在是有够糟糕,而羽川翼也是那种非常容易被卷入事件的类型。
因此,今天的学习就彻底终止了。
就当成是闭馆日好了。
春假时。
决定了要和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同生共死的那个时侯——作为当然的义务,不对是作为权利,我下了决心。
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麻烦。
不算是什么修罗场,也不需要分个胜负。
这种程度,对我而言——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活动罢了。
算不上是Flag,也算不上是选择肢。
如果为了这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都没法找个借口向忍辩解。
「不过,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其实也用不着回家了,直接就赶去废墟那里就好了——」
果然白天还是很困,我看着在车篮里已经迷迷糊糊半闭着眼睛开始梦周公的忍,思考到——直接赶去废墟那里也不错。
只是,在从Mr.Donut回来的时侯,我拿出贝木大发慈悲留给我的两千円中的一张,也替火怜和月火买了甜甜圈的慰问品(忍在一旁不停地问道「吾的份呢!?吾的份呢!?」,那还有你的那份啊),还是要先回家一次把这些东西交给月火。
其实把这些甜甜圈作为礼物送给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也不是不行,但是作为礼物而言这点分量似乎有些诚意不足,而且很容易给人一种收买的感觉,另外虽然同为怪异,但是斧乃木酱也不一定就像忍那样喜欢甜甜圈。那种一板一眼的表情,说不定是超辣口味的。
要是产生反效果就讨厌了。
还是别一不小心把事情搞砸了。
虽然这种细细的思考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非常具有紧张感,处于临战的状态,但其实这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安静平和,简直就像晒太阳的乌龟般的思考——我马上就体会到了。
马上。
当我骑着自行车,来到家门口的时侯。
回到自己的家。
在大门那里,问题二人组——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刚刚按下了门铃。
「啊,是你。」
影缝小姐注意到了我。
仿照着她的动作,斧乃木酱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顺便一提,我目前的状况,看上去就好像是把金发loli少女当成货物一样装在自行车篮子里面运载。
真是荒谬绝伦的景象。
「……你好。」
我稍稍点了点头。
还真是。
亲眼目睹了两人共处的情况之后,果然这两个人是二人组啊——用臭味相投这样的比喻可能有些不妥,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就好像相邻的拼图碎片一样,给人一种严丝合缝的感觉。
人类和怪异。
阴阳师和式神。
「——妹妹之后是幼女吗,鬼畜兄长啊。全属性控吗,不对,这应该算是想亲就亲想摸就摸。咔咔,真是性福的人生呢。」
影缝小姐说着这番话的时侯,像我们刚见面时侯一样足不点地。
她灵巧的蹲在不足两指宽的门扉纸上——就好像是准备越过门扉偷偷潜入我家里进行盗窃的小偷一样。
不。
不像。
就是个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
「姐姐,那个不是幼女而是吸血鬼哦。硬要说起来算是老太婆的种类——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斧乃木酱的手指依然按在门铃之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于老太婆这样一个词汇,忍产生了非常敏感的反应,很不高兴的睁开了眼睛。
说是不高兴,更像是不爽。
啊啊对了,现在的忍对于自己的loli体型很不满,这我是知道的(一边抚摸着自己洗衣板一样的胸部,一边可悲的叹着气的画面,我已经在晚上目睹过好几次了),不过这家伙也同样讨厌被别人成为老太婆。
(译者注:你是要怎样才能目击到这种情形啊……)
明明活了五百年,器量却这么小。
「哼——一个小鬼头口气倒不小。」
不知天高地厚,咔咔咔——紧接着,非常游刃有余的轻身一跃,稳稳落地——虽然能看出忍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自行车的车篮并不是那种屁股整个陷了进去之后还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脱出的构造(话说,原本就不是为了让人坐进去而设计的构造),于是忍陷入了苦战之中。
明明只要有我的帮助就能很简单的脱离困境,但她还是拒绝了,最终把整辆自行车都掀倒,横躺在地面上之后,她终于从逆ET的状态之中脱出了。
一点威严的样子都没有。
糗大了。
「哈,这么说来鬼畜兄长是如同字面一样从摇篮到墓地全都通吃的类型啊——就算是从墓地里面爬出来的僵尸都能成为目标的感觉呢。奸尸是贵族的爱好,是不是有这种说法?咔咔,善哉善哉——」
「……」
阿良良木家的大门,并不像神原居住的那种日式豪宅一样气派,老实说其实是像铁栏杆一样纤细的东西——可是影缝小姐一点摇晃的感觉都没有,仅靠脚尖就稳稳的站在上面。
仔细想想这已经算不上是灵巧了。
我没去看过马戏团的表演,所以这只是道听途说的知识,现在也只能凭印象来回忆了——在进行走钢丝这样的平衡系表演的时侯,表演者其实是在主动的将自己的身体左右摇晃,以便保持均衡。
虽然看上去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但如果不摇晃,保持静止,那反而会更危险——就好像台风来袭的时侯,竹子比起大树更不容易被折断一样。
不过,影缝小姐的情况,和那个理论完全相反。
就好像她周围的时空都静止了一样,或者在她的脚下其实铺着一块透明的玻璃板——影缝小姐纹丝不动。
身处高处,非常不安定的立足点——她却好似完全不需要维持平衡。
这已经不是等级高低的问题了。
拥有这种程度的平衡感,即便是在平衡球上倒立,对她来说那也小菜一碟吧。
说不定——凌波微步也做得到。
如果火怜在这里,说不定还能获取进一步的信息——像我这样的外行人,是不可能理解影缝余弦的真正实力的。
只能把她理解成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
我不禁感叹道。
按照忍的说法(这可是比贝木可靠的多的证言),斧乃木酱才是人外,不论她的真是面貌到底是什么,反正是个怪异——可是,现在看起来,还是她显得更正常一些。
阴阳师和式神的组合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不像我和忍之间那样错综复杂,真正意义上的上下关系,主从关系——非常明确的命令系统。
然而,正当我想要这么说的时侯,斧乃木酱却用「姐姐」来称呼影缝小姐——不过,这也不能说明她们两个一定是姐妹。
说不定就像称呼我为鬼哥哥一样的感觉呢。
「哦哦,对了对了,差点忘记道谢了——鬼畜兄长,帮了大忙了。按照你说的路走过去,很顺利就达到了叡考塾。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如果没有人指路的话怎么找也找不到呢——而且,余切也同样受了照顾。」
影缝小姐说道。
非常亲切的——平易近人的。
一点敌意或歹意都感觉不到。
「听说过吗?很容易被别人问路的家伙,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导师。身上散发着引导他人的光环哦。」
不过我是不怎么喜欢光环这样一种暧昧的词汇,影缝小姐笑了。
非常开心的笑容。
非常开心的笑容——毫不做作。
如果说我不是事先知道她其实是对付不死身的怪异的专家——肯定会把她当成一个很亲切的邻家大姐姐。
而且这个情报的来源,还是世界第一不值得信任的不祥男子,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虽然咱走过了那么多地方,但是自从出生以来,还从没有人向咱问过路呢——是因为身上没光环吗?」
「……所以说姐姐从来没有在路上走过啊,姐姐的面前没有道路,身后也没有道路——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我是不知道斧乃木酱的这句话能不能算作吐槽。
这算是姐妹之间的默契吗。
局外人听不懂。
或者说是很难接话,怎么说呢——
如此难缠的对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明明给人一种爽快的感觉,明明没有刻意制造出隔离的墙壁——那两个人,却封闭在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就好像,被邀请到别人的家庭派对里去的那种坏心眼——可实际上,这个地点明明就是在我家的门前啊。
「那个……对不起。有件事情我想要说清楚。」
可是,尽管如此,我也不能一直都保持沉默。
如果不跟上对方的节奏,交涉也就没法成立。
交涉。
我必须——和这两个人进行交涉。
虽说,我那笨拙的计划失败了,非常遗憾的被对方取得了先手——但是只要不继续被对手的气势压制,也还是有机会扳回局面的。
后手那一方更有利的——倾向。
等到成为了倾倒自行车垫子的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自己弄出来之后——我鼓起了勇气。
「你们两人,是为了退治我和这家伙所以才来到这个小镇的吧——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不死者和其眷属。」
如果要说明到底谁是谁的眷属,会把话题搞得很复杂,就说的含糊一点蒙混过去算了。
「是为了——杀死我们而来的吧。两个人接连来向我问路,也不是因为什么偶然——那算是打个招呼吧。」
「……」
「……」
单刀直入,几乎毫无计划,单凭一时冲动说话,老实说这话都是我当场想出来的,我直接的质问道——我可不想对方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结果懒得理我,相比不知道效果如何单纯靠撞大运的客套话,像这样省掉多余的心思简单有效的多。
影缝小姐似乎感到非常为难,不知道算是失笑还是苦笑的笑容浮现在了脸上。
「鬼畜兄长,咱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搞错了。」
如是道。
搞错了?
哎?难道说,我真的被贝木给骗了?像个傻子一样乖乖送上了零花钱?
有可能!
这么一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我就完全成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可怜人——只不过是被人问了路,就说出了「你们是来杀我的吧」这样的话,说我是受害妄想症我也无法否认了。
糟糕,面临危机了。
要怎么摆脱呢。
在这样下去的话,交涉对象就要成为医生了啊。
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侯,
「嘛,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对——不过你这算是自我意识过剩了吧。」
带着很慵懒的感觉,影缝说道。
「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怪异杀手,怪异之王,Kissshot·Acerolaorion·Heartunder·Blade,关于她的所有问题都已经解决了。身为怪异的她已经被彻底斩杀干净了——而其眷属也不再以怪异的身份存在。要说起来,两个人都是相互的不在场证明,能够互相证明对方并不是怪异——不管是怎样的专家,都是不会对你们两个出手的。咱们这一行还没繁荣到能够分出人手来对付只留下了一点后遗症程度的普通人类。」
「……」
舒缓的气氛,一下子绷紧了。
影缝小姐直到忍的前身的全名,而一直以来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我和羽川而已,然后现在还用这个名字来称呼的,则是一个人都没有。
专家。
GhostBuster——Professional。
不死身杀手——怪异终结者。
「尽管如此,真要说起来多亏了忍野君的帮助,这次才用不着咱拿出自己最拿手的多管闲事的本领——」
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影缝小姐低声的继续道——忍野君?
刚才——她说了忍野君?
从上下文来说,我不觉得这个词是指忍——可如果是这样,那又是指谁呢?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思考。
我们的恩人——轻佻的邋遢流浪中年男。
影缝余弦,这个女人。
她认识忍野咩咩的吗——?
「喂,汝哟。」
在我的影子之上,好不容易摆脱了自行车的压迫,却依然没有站起身来,保持着屁股着地的姿势的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没打算跟影缝小姐进行对抗,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在我的身旁,出声说道。
「现在不是为了点无聊的小事就动摇的时侯吧——别去想些多余的事情。现在,汝有着必须集中精力去思考的问题吧。」
「哎……?」
我的身体感觉,精神感觉,都会直接传递到忍那里——所以我的情绪动摇,对于忍来说就像触觉一样明显。
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动摇。
可是,刚才忍催促我要注意的事情,根本就——不对。
肯定是有的。
赶快动脑子想,阿良良木历——好好思考。
思考那正确的事情。
就算对手不是欺诈师,也不是阴阳师,像这样唯唯诺诺,完全听信了对方的发言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也是不可取的。
就算贝木说的话全部都是谎言,就算除去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从一开始,觉得那两个人,那对二人组非常奇怪,不是由我的直觉产生的吗。
非常奇怪。
与众不同——一上来我就感觉到了。
无论是谁,都没办法否定这点。
巧妙地扯开话题,或者绕着圈子说话把对方牵着走,这些都是专家的特长,我早已经知晓了。
没错。
就是这样。
如果说她们并不是以阿良良木历和忍野忍作为目的来到这里——那为什么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阿良良木家门前。
为什么会蹲在门扉之上。
为什么会按门铃?
突然。
就在我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取回紧张感,拿出警戒心之前——
「够了没有啊,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到底准备按到什么时侯啊!你就不明白我假装人不在吗!?」
就这样。
伴随着丝绸撕裂一般的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在门扉的另一侧,我家玄关处的大门被打开了。
根本没必要朝那个方向确认。
也没必要看。
然后也无需多言,气势汹汹的冲出来的是栂之木二中火焰姐妹的参谋担当,阿良良木月火——那个笨蛋妹妹,居然以不成体统的浴衣姿势,连拖鞋都没穿就那样跑到了外面。
不,尽管如此,她还是展现了一定的常识。
一开始,月火肯定也想着「不能穿着这种睡衣的样子跑到外面去呢」。另外,还想着「全家人都出门了的现在,我一个人照顾不好客人呢」——所以,对于斧乃木酱按门铃的声音,始终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假装成家里没人。
不过,斧乃木酱似乎并不是按了一下门铃,而是一直在连打。就算不是神经质的月火,换作是我,大概也会怒气冲冲的跑出来,响个不停的门铃声实在是太烦人了。
这个孩子一脸正经的在做些什么啊。
可不能这样恶作剧啊。
不过,就算是气势汹汹的冲出去,手里居然还拿着冰锥,这果然是只有月火才会做的事——都是你的错,冰锥的形象正在不断恶化啊。
还真是方便的道具。
不能忽视呢。
「对于这个居住着正义的大草原上的小家庭,火焰姐妹的家,作出这样的恐怖主义行径,胆子倒是不小呢——嗯嗯?」
莫名其妙的高涨情绪,和已经出鞘了的剑(冰锥)——好像就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掉,月火立刻收了回去。
这一定是因为,进入她视线的光景,已经超越了她的理解能力。
亲哥哥,阿良良木历。
这个没问题。这个还好理解。
可是,不仅如此,比如说紧贴在他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金发loli少女。
可是,不仅如此,比如说蹲在门扉细细的栅栏上,稳如泰山的迷之女性。
可是,不仅如此,比如说直到现在依然不停按着门铃没有松手的迷之女孩。
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都远远的超出了月火的理解能力。
不,应该说在这种情况下,唯一一个可以理解的对象,也就是我居然和另外三名不能理解的对象站在一起,这更加阻碍了月火的理解能力。
一直都是想什么时侯发飙就什么时侯发飙,而且还能把发飙的程度和状态收发自如,拥有此等罕见的特技,感情控制能力的月火,倒退了一步,扩展了视野,仿佛正在思考,
「这个——」
然后说道。
「那个金发的孩子,好像是前一阵子和哥哥一起洗澡的那个……」
居然回忆起了多余的事情。
你就把那段回忆当成是幻觉啊。
话虽如此——这种状况,实在是很棘手。本来在超自然相关的事项上,在怪异相关的事项上,我都是尽可能的完全瞒着火怜还有月火的——即使在火怜遭遇了蜂的怪异之后,我依然隐瞒着这样一个领域的存在。
虽然总有一天我不得不告诉她们关于我的身体,还有居住在我的影子里的怪异,忍的存在——但我始终觉得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成熟。
一方面,我自己的身心还没有整理,准备完毕——另一方面,对她们来说,这个话题还太早了。
我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至少,像这种一出门就直接撞上交通事故的形式,而且还不是火怜,反而是月火首先了解到这个世界——这样一种情况,我是极力避免的。
忍好不容易把我那混乱的思绪重新整理好——但是由于月火的登场,我又一次开始了动摇,警戒心,身体上的准备也都化作了碎片。
二人组之一。
斧乃木余切——突然站了出来。
「『多数例外规则《Unlimited RuleBook》』——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同影缝小姐相比,斧乃木酱还显得比较正常,这种话到底是谁说的。
完全的认识不足。
完全的评价过低。
就算月火已经出门之后,依然不断按着门铃的斧乃木酱的食指——一瞬之间,爆发了。
不,不是爆发。
只是——体积发生了爆发性的增长。
Dramaturgie那个男人,算是我的旧识——是在我春假的时侯遭遇的猎杀吸血鬼的专家,它自身就是个吸血鬼却依然狩猎吸血鬼,是个同族杀手的怪异。
那个Dramaturgie,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吸血鬼特有的变身能力,让双手发生丑陋的扭曲变形,成为锋利的波浪剑随意挥舞——直到现在,我还会时不时的想起被那把剑刺穿的痛疼。
然后,那种回忆。
在此刻发生了令人痛苦的记忆再现。
(译者注:flashback,闪回)
只是,Dramaturgie的手变形成了锋利的刃器,而斧乃木酱的手指变形成了钝器。
让人联想到——巨大的铁锤。
就好像神的雷锤一样,巨大的锤子。
增大化,肥大化,巨大化的斧乃木酱的食指——极其轻松的破坏了我家的门柱,就好像那是发泡塑料一样。
毫无动摇,也毫不犹豫。
在太阳依然高照的这个时间点上——在这样一条住宅街的正中,是不可能出现战斗性的展开的,在我的头脑中,始终存在着这样一种思维定势。
这点我无法否认。
天大的错误。
的确,晚上才是怪异活跃的时间段——但是就算在太阳底下也好,在大白天也好,无论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怪异都存在于哪里。
然后,也不存在于那里。
忍野明明已经教过我那么多次了!
「唔——」
可是。
更大的错误,还在这后面——别说是身体上的准备了,从思想上的准备开始,我就已经搞错了。
我以为斧乃木酱会突然拿出这样一把巨锤,肯定是冲着我或者忍来的——然而这种想法错了。
天大的错误。
巨锤——『多数例外规则《Unlimited RuleBook》』——把我家的门柱,像发泡塑料一样破坏掉之后。
就那样顺势的。
就那样顺势的。
就那样顺势的。
破坏了阿良良木月火的上半身。
「……!?」
增大化,肥大化,巨大化的巨锤——把门扉后的玄关大门,连带着月火腰部以上的上半身——就好像发泡塑料一样的,破坏掉了。
「……月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完全不能理解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可是就算不能理解——我的肉体还是随着冲动,自主行动起来。
我的肉体,朝向背对着我的斧乃木酱一跃而起——依附在影子上的忍,也被我的动作牵扯到,反倒在沥青路面上。
我已经无暇顾及忍的事情了。
视界被染成了鲜红色。
世界被染成了鲜红色。
狂风怒号,惊涛骇浪。
阿良良木月火。
月火酱。
这家伙,居然敢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妹妹——!
「——冷静点,鬼畜兄长。别那么冲动。年轻人不知道吗?愤怒是燃烧自身的业火——火焰,烈焰。」
我的记忆在我的手即将触摸到斧乃木酱的头颈处就中止了——之后的景象就好像沙尘暴一样被中断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侯,已经被折叠在地上了。
折叠了起来。
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这确实是最接近的描述。
脚,膝,腰,腕,肘,肩,头,吧嗒吧嗒的,就好像手风琴一样——仿佛是经过了超能主妇的收纳术处理,被折叠成了一小块。
然后把我变成这种状态的那个人,影缝余弦——像刚才一样,纹丝不动的弯腰蹲在被折叠起来的我的背上。
非常滑稽的——
非常亲切的,笑了。
「像这种时侯,忍野君会怎么说?很有精神嘛,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这样?」
「咕……」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认识忍野——为什么还能引用忍野说过的话——而且连他在什么场合下说的都知道!
「开什么玩笑!混蛋……你们两个!把妹妹!我的妹妹……月火酱!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嗯嗯?什么——那个孩子,是你的妹妹?」
她似乎非常意外。
「啊啊,这么说来你也是姓阿良良木的呢——我还以为只是同姓而已。」
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什么?
这两个人……难道说,一直都不知道这里其实是我家?
那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
「原来如此,情报接收上发生了一点干扰啊。这么说来,这场面对你来说倒的确是冲击性的呢。抱歉抱歉——」
非常随便地——影缝小姐的道歉,就好像打翻了餐桌上的一杯水一样的随便。
道歉了。
道歉了?
「咕……道个歉就完了吗!混蛋!」
「自己看看吧。」
我以自身的意志尝试着去移动被压在地面上的头部时,发觉简直就像被石膏固定了一样,根本动不了,可是影缝小姐却好像牵着婴儿的小手一般,轻轻一扭——就把我的头强行的转向了玄关的方向。
硬是让我看着不忍目睹的情形。
被破坏了的门柱,崩坏了的门扉。
玄关的影子都消失了,在玄关的内侧,被凄惨的破坏了的,阿良良木月火的下半身——
「……哎?」
如同影缝小姐所言,实际目睹了之后。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啊,这是?」
简单来说。
月火——毫发未伤。
和周围发生的巨大破坏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原本应该消失不见的她的上半身,却依然好好的连接在下半身之上。
虽然依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似乎是失去了意识——但是却活的好好的。
就好像我之前所看到的悲剧性的一切,都是错觉一样——非常普通的活着。
非常健全的。
只是,月火的上半身,除肉体意外的部分——敞开的浴衣还有发饰之类的东西,还是像深刻在我脑海中的记忆一样被破坏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毫发无伤的——只有月火裸露出的上半身肉体而已。
说不定,现在看到的景色,才是我眼睛的错觉。
「……不对。」
我不禁低声道。
不是这样。
我很清楚——就好像地狱一样清楚。
见过无数次,也经历过无数次。
这样的情形,就好像地狱一样清楚。
并不是眼睛的错觉——这是再生。
是治愈,是回复。
然后——是不死。
就算受了伤也不会死,就算被破坏了也不会死,就算被杀了也不会死,就算死了也不会死——包含着恒常性和永续性的,不死性。
忍野忍就是这样活了超过五百年,死了超过五百年——我也曾经活了死了两周的时间。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
所以——被残忍的击飞的上半身,在短短数秒的时间之内就完全再生这样的情形,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非常熟悉的光景了。
看惯了,看够了,死惯了,死够了的光景。
不死性。
不死性——可是。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种仅限于怪异身上的不死性,会出现在我的妹妹身上!?
「阿良良木历先生——鬼哥哥。你还真是跟不死身很有缘分呢。算是所谓的飞奔于地狱之上吗。倒是我们这边被你吓了一跳呢。」
我突然发现,食指已经恢复了原来大小的斧乃木酱——面无表情的,把事实告诉了我。
「你的妹妹被不死身的怪鸟寄生了。从一开始,那既是你的妹妹,也不是你的妹妹,既是阿良良木月火小姐,也不是阿良良木月火小姐,既是人类也不是人类。在那边的是这个世界上非常罕见的火鸟,邪恶的凤凰哦——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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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不死鸟。」
之后忍野忍,一如往常的,首先下了结论。
「也就是杜鹃的怪异——」
杜鹃。
鹃形目杜鹃科的鸟类。
全长二十八厘米,翼展十六厘米,尾羽长十三厘米的夏季鸟类——背部是灰褐色的,腹部是白色,混杂着暗褐色的斑纹。
「一片新绿入目来,山中自有杜鹃鸣,鲣鱼欲上时——就是这里面的杜鹃。虽然据说它们的叫声很像凤凰,但是光是这么一点还不足以让人联想到不死鸟——那个轻薄的小鬼曾经说过,『说到这个国家的不死鸟的话,果然还是很容易联想到孔雀呢』,这样的话。」
杜鹃,又称时鸟,不如归,蜀魂,或者子规,拥有非常多的别名——另外,虽然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会把杜鹃看作不死鸟了,但是在很久以前,人们把杜鹃称作是往返于冥途之间的候鸟。
和中元这样一个时节很相衬。
毋庸置疑,这是日本人最熟悉的鸟类之一,在奈良时代编集而成的现存最古老的歌集『万葉集』当中,有超过一百五十首以上的诗歌歌颂了杜鹃这样一种鸟类——季语自然是夏季。
在千年以前蚂蚱和蟋蟀的名字还相互颠倒的时侯,杜鹃这样一个称呼就已经成为了普遍的共识被确定了下来,这样一个事实令人非常惊讶。
作为特征的叫声——杜鹃的叫声也很有特点,只要一听到就能很快的辨认出来。『布谷鸟』这样一个别称,就在字面上表现出了特殊的叫声。
还有以蜥蜴为食的杜鹃。
(译者注:Great-Lizard-Cuckoo,邪鹃)
「而且,不仅仅是别名,杜鹃的异称之多也是非常惊人的——在鸟类当中可算是拔群了。那个小鬼应该是说过很多了,没错。就算只是吾所记得的,也有,夕影鸟,夜直鸟,文无鸟——沓手鸟。五露鸟,百舌鸟,然后——死出之田长。」
死出之田长。
不死——鸟。
「嘛,要说起这个名字的由来——自然是从『死出』到『不死』。死出之田长到死出之鸟——也就是杜鹃。」
吾也只是现学现卖而已,忍说道。
的确,就如她说的那样——对于原吸血鬼的忍来说,怪异只不过是食物,粮食,食料,食饵,仅此而已——并不是一个对所有的食材都非常了解的美食家。
是大肚家,而非美食家。
所以——这些知识,都是那个轻薄的小鬼,忍野咩咩的东西。
这只是在废弃的建筑物中共同度过的三个月里——忍野向忍灌输的,关于怪异的庞大知识的一小部分。
忍野到底是为什么会把这些知识移植给忍(对忍来说所有这些知识都是痛苦),我是不明其真意。
(译者注:不然谁来指导你啊……)
「这个怪异几乎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特征——极度单纯,非常容易了解。不过正因为如此,这种无趣的怪异,就很难成为研究对象。可是,这毕竟能算作是她们两个的专业领域之一,所以了解这种怪异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死鸟。
圣鸟。
怪鸟。
凤凰。
「然后,不死鸟只有唯一的一个特征——不会死。无论如何也死不了——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虽然对吾而言这是令人非常窝火的话,严格来说其不死性甚至凌驾于吸血鬼之上。」
凌驾于吸血鬼之上的——不死性。
不灭性。
就好像生命的集群。
「鹿三代松一代,松三代鸟一代。鸟一直被看成是寿命非常长的生物。所谓鹤千年,龟万年,如果真的活到了千年,那已经算是怪物的领域了。吾也只活了一半而已。」
没错。
而且不止是杜鹃,在世界各地,都有把从天空飞来的鸟儿比作生命的神话传说——鹈鹕会运送婴儿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例子。
恐怕是因为人类从筑巢,孵卵,最后献身性的哺育后代的鸟类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非常显而易见的,能够将自己的育儿方式投影上去的画面。
的确这样一种画面,可能比其他的哺乳动物更接近人类的感觉。
可是——如果说那种传说是真实的话,应该说杜鹃是在这样一种分类之外的吧。
因为,提到杜鹃这样一种鸟类最独特的性质,就是托卵寄生性。
托卵。
除了杜鹃之外,还有郭公鸟和十一鸟也同样以此习性而闻名。
瞄准了其他种的亲鸟离开鸟巢的时刻,把卵推出鸟巢使其落到地面,然后产下自己的卵——利用其他种的亲鸟孵化自己的卵,哺育自己的幼鸟。
孵化出来的幼鸟也不会漫不经心的等待着被哺育,比起其他的卵更早孵化出来的雏鸟,会用自己的背部把其他的卵挤出鸟巢——然后就能独占亲鸟送回来的食物了。
「柳莺巢中,杜宇独子,其鸣不若父,其鸣不若母,掠空木绽放之野,越清流往来之涧,橘花飘零似初雪,终日歌闻复相间,币束相于,草庐之旁,橘树之上,居者候鸟,将往何方——刚才这首是记载在万叶集中的长歌。不只是吾,就连吸血鬼这样一个种族都还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久远过去,就已经拥有了这种习性,这不能不令吾惊讶。抚养孩子的感觉,超出了吾的理解能力。」
(译者注:万叶集第九卷,长歌22,高橋蟲麻呂)
的确,对于并不是依靠生殖而是吸血来延续族群的吸血鬼来说,没办法把自己投影到鸟类哺育孩子的过程中去——只是,还有一点不得不加上,为什么杜鹃会把自己的卵产在柳莺的巢里,这一部分搞不明白。
这样一种习性,别说是吸血鬼了,就是人类也不能理解。
说是不了解这样一种行为——其实不明白这样做的理由才更准确。
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其他种类的鸟去抚养,乍一听会让人觉得这样不花力气就能繁殖后代,非常的有效率——但一旦被发现就全完了(被发现了之后就没法让对方替自己抚养了),而且就算成功了,到那时候,被托卵的那一家就会根绝,这么一来身为杜鹃这一方,可以委托的对象就变少了——因为把本族的繁殖依赖在别的族群身上,随着其他鸟类的灭亡,不是自己也要灭亡了吗。
听忍这么一说,我突然也觉得,依靠效率如此低下的手段,也亏得杜鹃能活到现在呢。
「杜鹃的怪异——当然也继承了不死鸟的习性。也就是托卵——不死鸟会托卵到人类身上。」
托卵——以人类为对象。
以母亲为对象。
「凤凰,不死鸟——是利用怀孕母亲腹中的胎儿来转生的。世人们普遍所知的传说,是老鸟飞入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然后在这火焰之中诞生出新的生命——应该是这样的吧。」
炎。
火。
火焰——火鸟。
这么说来,杜鹃是象征月亮的鸟儿,也有这样的说法呢——
静夜子规啼,声声碎耳旁。遍寻空不见,残月烛火长——这是收录在百人一首当中,非常有名的和歌。
(译者注:小仓百人一首,第81首,後徳大寺左大臣)
也就是月火吗。
如果是这样——这还真是个无聊透顶的笑话。
一点都不好笑。
「对于不死鸟来说,这种场合下,所谓的炎就是人类的母亲。所以严格来说,这次不死鸟附身的并不是汝的妹妹,而是令堂。令堂在十五年前,被怪异作为宿主,托卵于自己的胎内——」
然后,一年之后出生了。
转生成——阿良良木月火的身份。
不死鸟。
「并不是拥有实体的怪异,这点上和前一阵子的蜂属于同一类型——可是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不死身能够拟态成人类。」
不,准确的说是只能那么做——忍继续道。
拟态——伪装。
伪物。
身为人类的伪物——怪异。
虚假的人类,怪异。
「从整体上看,属于怪异当中无害的那一类。并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只是个伪物而已。然后——只是不死身而已。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能够复原,无论怎样的疾病都能迅速痊愈,直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在死后——再一次转生。如此,不断的转生,一直活到了现在——就好像杜鹃所做的那样。」
劳斯莱斯是不会发生故障的。
明明是个从八九寺那里听说,听过就算了的杂谈,我却不由得在此刻回忆起了这个都市传说——套用这个句式,不死鸟是绝对不会灭绝的。
不会灭绝,不会受伤,不会得病。
圣域的怪异,凤凰。
不断的转生。
一百年——两百年。
一千年。
不断的继续着生命——于是就来到这里了吗。
我的母亲的胎内。
火怜是六月出生,月火则是四月出生,从出生日期上来计算应该说是刚刚好——如果以怪异的存在为前提,那么这种不自然也就成为自然了。
不是有这样一个脑筋急转弯么,「有两个女孩子,在同一年出生,就读于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级,然后住在同一个家里,父亲和母亲也是相同的,可是问她们两个是不是双胞胎的时侯,两个人的回答是不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谎,那么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这样一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只有『三胞胎』一个。
如果说姐姐是一月出生,妹妹是十二月出生,那么答案就是姐妹。
理论上,像火怜和月火一样,在同一时期出生的相隔一年的姐妹——是存在的。
正因为如此,虽然两人常常会被误以为是双胞胎——但是,这样的情况是很罕见的。
就好像不应该存在的怪异一样。
非常罕见。
把不自然,变成自然。
「关键是,不死并不意味着就能够不老——其实,如果汝以此为前提进行思考的话,应该会有很多头绪的吧?过去,在汝的妹妹身上,是不是常常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如果要说有没有——那是有的。
不用说过去,今天注意到的事情——就有问题。
身体的伤痕——消失了。
身体的伤痕——痊愈了。
被医生下了定论,会伴随一生的伤痕,还有最近才产生的新鲜伤痕——都非常漂亮的,消失了。
即使伤口痊愈——伤痕也不会消失。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异常。
「并不像过去的吾和汝一样,在存在的意义上具有一定的不死性——因为,那样就没办法拟态成人类了。那个小鬼倒是没说到过这方面的情报,不过在不死性上面吾也算是有一己之见,说说也无妨。从吾的观察来看,似乎不死鸟的不死性,会根据受到的刺激程度,呈等比级数的增长。如果像刚才那样,上半身整个被吹飞,受到了这样的致命伤,那么就会像吸血鬼一样瞬间回复——但如果不是危及生命的受伤,其不死性就会慢慢的发挥出来。算是怪异为了生活在人类世界的智慧——不对,是怪异对环境的适应能力。」
怪异非常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
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伪物,为了以人类的身份生存下去,就必须隐匿不必要的、过度的不死性——当然像刚才那样的紧急事态除外。
这的确——可以理解。
就算是强行说服,也能够接受。
从校舍的屋顶上纵身而下,不论下方到底有没有卡车的车棚,一般来说都是会死的——经历了那种杂技一般的表演之后,什么后遗症都没有留下,这才不正常。
怎么可能只留下了几道名誉的伤痕就结束了。
又不是功夫电影——然后就连那些伤痕,现在也已经消失了。
火焰姐妹。
正义伙伴的游戏——如果说拥有火怜那种程度的夸张的战斗技能,倒也说得过去,但是并没有出色运动神经的月火,投身于如此过激的危险活动,至今依然没有缺胳膊断腿的,说起来真有点奇怪。
被诱拐过,被监禁过。
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度过这些危机的吧。
虽说是参谋担当,但是真说起攻击性的性格,月火比火怜的倾向更严重,明明就是这样。
然后——话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不过在更日常性的事务中,也能看出来。
阿良良木月火。
那家伙,头发生长的速度非常快。
没有使用假发就能够以月为单位变换发型,仔细想想其实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不久之前还是露额头的齐耳短发,现在就已经是披肩的直发了,已经比我更长了。
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头发怎么可能就长到肩部的位置了呢。
神原曾经说过,人越工口头发就长得越快——可是,月火头发生长的速度并不是这种一笑而过的程度。
哈。
笑不出来。
异常的生长速度。
再生能力。
当然,就算剪了头发也不会造成什么生命危险,所以应该是不需要如此剧烈的再生能力的——可是这是由于新陈代谢的缘故,想必月火指甲的生长速度一定也是很惊人的。
那家伙。
代谢能力——好过头了。
今天刚过中午就洗了澡,对了,这么说来,我似乎是常常能够看到月火在剪指甲——本来,对于这些细小的琐事是根本不会抱有任何疑问的,然而,注意起来之后,全都是问题。
头绪实在太多了。
结果。
因为——因为是家人,所以视而不见。
违和感,如果不去注意就不会发现的违和感——一直都是这样。
伪物,正因为区分不出和真物之间差距——所以才成为了伪物。
以假乱真。
才是伪物的存在证明。
除去劳斯莱斯这样近代的都市传说,自古以来,就有关于遭遇了神隐的孩子的传说。
有一天,年幼的孩子突然消失了——数日之后,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回来了。回来的孩子和消失之前相比较,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也没什么违和感。
尽管没有违和感,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和我对于战场原的重生,所使用的半开玩笑的「在没注意的时侯就换了个人」这样的形容不同——没有发生变化,也没有发生成长,只是在那里的那个人,是个替身。
在国外,「妖精会和可爱的孩子进行交换」这样的说法,应该具有相同的起源。
不死鸟的做法也是一样。
不过,交换的时间,是在出生之前——仅此而已。
人生游戏。
以前,千石和月火经常会玩的桌游,不过,现在带着阿良良木月火这样一个名字的不死鸟,玩着永远的人生游戏,不断重复着终点和起点——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永劫的双六。
无始无终,无色透明的生命。
决定性的证据,是月火的易受影响性。
她的正义受到火怜的影响过强了——鸟会模仿父母的叫声,但是月火对于火怜的模仿,说是舍身也不为过,就好像完全没有本人的意志一样。
没有本人——没有人。
没有人,不是人。
「之前就说过了。」
忍突然说道。
「不死身是无害的怪异——其存在理由,仅仅是不死而已。把生存下去,把实际的存在作为目的的怪异——像人类一样出生,像人类一样生活,像人类一样进食,像人类一样说话,然后,像人类一样——死去。」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怪异就是怪异吧?
无论如何也是怪异吧?
无论多么精致的模仿人类,无论多么精密的伪装成人类——依然改变不了它是怪异这点吧?
就没听到我的反驳一样,忍无视了我的发言,
「汝至今都没能注意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就算是吾都没能看出来——对于这个傲慢的、盛气凌人的原吸血鬼来说,最后加上的这句话,大概算是托辞吧。
难道说,她其实是在对我辩解。
其实身为收到辩解的这一方——我才觉得不好意思。
对于怪异之王的忍而言,怪异也好,人类也好,根本没有区别。
这才是王。
王者的称号。
位于顶端——就是如此。
极端来说,忍野忍能够辨认出的人类,本质上只有我而已——追根究底的话,阿良良木火怜和阿良良木月火,对忍来说她们只不过是一捆稻草中的两根罢了。
如果出现在眼前,那么当然能够分辨出来,但是只要离开了几分钟,就几乎忘光了吧。
无法正确理解自己毫无兴趣的东西。
不,就算她有兴趣——就好像在不懂英语的日本人面前铺上一张英语报纸,那人是没办法记忆住报纸上一个接一个的单词一样。
所以,没必要刻意这样说——我并没有觉得忍以前就了解到月火的情况,注意到月火的情况,然后对我保持沉默。
不是人类的伙伴,但同样也不是怪异的伙伴。
或许这么说非常的厚颜无耻令人厌恶——但是,忍是只我一人的伙伴,这我很清楚。
实际上——
如果没有忍的话,不可能在那种状况下,那种局面下就结束。
那个时侯,我因为莫名其妙,突然造访的突发状况而头脑混乱——但就算不是这样,在被影缝小姐折叠起来的前提下,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吧。
不假思索,凭着一股冲动就扑向斧乃木酱的时侯,我就已经注定失败了——不过,在自己的眼前,看着妹妹的上半身被吹飞,还能够保持冷静的人类,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吧。
可是。
这种丑态,说是交涉也好对话也好——肯定是会让忍野咩咩嗤之以鼻的吧。
不,是大爆笑。
然后,按照我的计划继续进行交涉的——是那个从忍野处继承了怪异知识的前吸血鬼。
没错,忍野忍。
「住手吧——汝等。继续这样肆意妄为的话,吾可不会坐视不理了。汝等也不希望在这种地方造成巨大的骚乱吧。」
忍对着蹲在我背上的影缝小姐,如是道——无视了斧乃木酱。毕竟相比斧乃木酱,还是同影缝小姐进行对话比较有效果吧。
「嗯嗯?我倒是无所谓。我可不是那种会顾及时间地点的乖宝宝。」
影缝小姐仿佛开玩笑一般的回应道。
「而且,坐视不理又怎样,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吸血鬼——原吸血鬼。失去了技能的情况之下,对我来说完全算不上是威胁呢。」
「或许是这样。」
并不是或许是这样——现在的忍,基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虽然由于被封印在我的影子里的缘故,处于影子之中的时侯多少能够使用一些能力——但那也只是制造出DS的程度,远远算不上是能够与专家相抗衡的能力
更何况影缝小姐还是以不死身的怪异为专攻的阴阳师——如果是全盛期的忍,那还好,不过现在的忍没可能是她的对手。
但,这就是交涉技术——
或许该形容成艺高人胆大。
忍毫不示弱的,
「不过就算汝是那样,那边的那个小姑娘又如何呢——看上去可不像是能够抵御吾的能量吸取的怪异哪。如果把那个小姑娘吸干,吾也就足够和汝抗衡了吧。」
继续道。
虚张声势。
斧乃木酱哪能够把月火的上半身和玄关一起轻松抹杀的怪物一般的力量,是现在的忍对付不了的——会和月火一样,不,忍就不会只是上半身了,全身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概连一跟金发都不会留下。
可是,忍那种不逊的态度——插着手昂着头的态度,却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安。
只是,安静的。
让人摸不清自己底细的——表演着。
……这样说或许会让她生气,但不愧是活了五百年的经验——不对,考虑到忍的那种不谙世事,相比那五百年,大概和忍野一起度过的那三个月,才更有帮助。
单凭虚张声势就能够和怪异以及人类进行交涉——是由于无论在如何极限的状况之下都未曾以暴力为目的实行暴力的,和忍野咩咩一起度过的,那三个月。
「吾也并没有阻挠汝等的意思——只不过,想要汝等暂时撤退一下罢了。答应这种程度的请求,对汝等来说也未尝不可吧?反正对汝等来说,时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可是——
可是,这样的虚张声势。
就算对我能够行得通,或者就算对于斧乃木酱能够行得通……但如果是以活动领域和忍野相同的专家,影缝余弦作为对象,能够行得通吗?
怀揣着这样一抹,不应该说是非常庞大的不安,结果影缝小姐——
「嗯。」
突然。
把她的手从我的头部挪开了。
「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就答应你吧,暂时撤退。虽然说不介意时间和地点的问题,但要在哥哥的面前退治妹妹,就算是我也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呢——不过,话说,这算不上是真正的妹妹呢?」
「……」
并不是真正的妹妹。
伪物的——妹妹。
「对于鬼畜兄长来说,也有必要花一定的时间来处理一下身边的事情吧——就当成是向传说中的吸血鬼表示敬意,给你们这点时间吧。别以为我会被那种天真的虚张声势给骗了,心理的准备也好身体的准备也好,该干嘛干嘛去。哼——要说失败还真是失败。在不被伪亲人和伪家族发现之前就搞定才是我原本的计划呢——出现噪音了啊。」
说完,影缝小姐——从我的背上轻轻跃起,移动到了斧乃木酱的肩膀之上。
就算到了这时候,还是足不落地。
这么看来,与其说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倒更像是立下过非常神圣的誓言的样子。
不,比起这点,被近乎自己两倍的影缝小姐站在肩膀之上,却依然能够面不改色的斧乃木酱,才更让人惊讶。
这可远不止肩车的程度。
果然她是作为怪异而存在的,虽然在一开始我就知道了——通过『多数例外规则《Unlimited RuleBook》』。
「明天,还会来的。在那之前就好好整理吧——就算想逃也是没用的。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像忍野君那么好心——盯上了的猎物就绝对不会让他跑了。如果打算阻挠我,就算你们的确是被认定为无害的,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回见,影缝小姐说道。
斧乃木酱带着站在自己肩膀上的影缝小姐,灵活的转过身,破坏也好,再生也好,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迈开了轻快的脚步——看着她的背影。
我,
「为什么。」
用尽全力的开口说道。
勉勉强强的开口问道。
在疼痛、混乱和动摇之中,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盯上月火。」
盯上了的猎物,她刚才这么说道。
但是盯上月火的理由——不应该存在啊。
和以前,那些吸血鬼猎人们盯上忍的生命的理由,不一样啊。
「月火身上怎么会有被……你们盯上的理由。」
「当然有。那是怪异,是怪物。」
影缝小姐连头都不回,非常理所当然的,不留情面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从高处给予了我答案。
「不是真正的孩子的杜鹃——伪物的怪物,混在人类的家庭之中假装成人类,欺骗着人类而生存——这样的一种行为,对我们来说,就是『恶』。」
「……」
「我们可不会因为正义的伙伴这样一个理由——就视而不见。」
那只能算是欺诈。
不能原谅。
留下这些话之后——影缝余弦和斧乃木余切。
怪异和人类。
阴阳师二人组,离开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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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我回来了,哎呀,今天玩的真尽兴呢,在我波澜万丈的精彩人生当中也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天呢。像这样的惊喜一生都没几次呢。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惊讶了……哎,噢噢噢!?被吓到了,搞什么!我家的玄关就这么完美的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傍晚五点。
火怜回家的时间比我的预计早了一些,然后面对着自宅的惨状,她的反应也同样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把钥匙要插到哪里去才好啊,哥哥!以后这把钥匙,不是只剩下割透明胶这样一个功能了吗!」
「……这个。」
这家伙简直就是笨到让人神清气爽啊。
难道说脑子其实是蜂窝那样的。
似乎能成为说明人类到底能够蠢到什么程度的很好的样本。
「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晚一点回来的。爸爸和妈妈今天都会很晚才回来,就算不老老实实的遵守门禁也没关系的。」
「啊——不行不行,在神原老师的面前,果然还是会非常紧张。如果再继续呆在一起的话,感觉大脑都快沸腾了,所以才这么早就告辞了。不过,因为太过紧张,说出来的话都很混乱,我都快成了结巴了。」
「这我倒很想看看呢。」
「可是哥哥,神原老师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哦。说是好人,可能出色的人这样形容更准确,人格者?总之就是很帅气啦。」
「嗯,那家伙的帅气程度,我也不得不承认——那种非常积极向上的性格,的确是应该学习的东西。」
「不过很不可思议呢。神原老师偶尔会自己抽自己的脸。是有这种习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啊。特别是在我的脸靠上去的时侯或者有了肌肤接触的时侯。」
「……」
那是她在克制自己啊。
勇猛果敢的,同自己的邪心进行战斗——不对,那种程度已经不能说是邪心了,邪神才是正解。
「还在公园玩了街球呢。不过神原老师的篮球虽然很强,但是猜拳很弱呢。一点不夸张,我就算没用到那个必胜法,也几乎全都赢了。」
「没错没错,那家伙在同运气相关的胜负上,真的是很弱的。」
不是不幸,而是寡幸。
付出了辛苦与努力却没能获得相应的回报——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陷入向猿祈愿的地步。
向火怜隐瞒了神原特殊的性癖这一决定,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正确的——话说如果真把事实告诉她了,这个单纯的女人真有可能把贞操奉献给自己所憧憬的神原老师。
无论如何,神原和火怜似乎相处的还不错的样子——算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呢,总之是安心了。
下次去谢谢她吧。
这么一来,明天就必须比平时更加用心的去打扫了。
「不对,比起这些事情!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炮击!?是组织的追兵用打炮来攻击了吗!?」
「……」
组织的追兵。
这家伙的思考回路真欢乐。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成长才能这样呢。
又不是动画或者电影。
「喂喂火怜。现在明明是在谈论神原的话题啊,怎么可能有比这更重要的话题呢。如果神原听到了这番话肯定会非常失望的哦。」
「啊,这样啊。这么说也没错呢,比起家里的玄关当然还是神原老实的话题更加重要呢。那么哥哥你听我说哦,除了篮球之外啊,还在格子爬梯那里玩了捉迷藏——不对,怎么会这样!自宅半毁才是重要的案件啊!」
火怜酱势头很足的吐了槽。
这个,吐槽的势头很足算是好事啦,但是你和神原利用格子爬梯就能玩起捉迷藏,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光景……我有点想要了解详情呢。
「嗯,也是。」
我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从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离开了之后,不管怎么说被破坏了的场所是自己的家门,于是我一直就坐在玄关口。
附近的邻居们因为担心所以来问过好几次,总算是被我暧昧的蒙混了过去——没有出现破坏发生时的目击者,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幸中的万幸。
这样一句话,的确是对于目前状况最准确的形容——但是就好像之前吸血鬼猎人的那个三人组一样,影缝小姐肯定是做了周密的准备,在确保不会出现目击者的情况下,才出手行凶的吧。
就算不顾忌时间和地点。
还是有必须遵守的法则。
本来,在她们眼中,这只能说是强制行动,而非行凶。
一边轻松的破坏着普通居民的住宅。
她们——也同时高声的讴歌着正义。
无论如何,就算这里是路不拾遗的乡间小镇,大大方方的敞开家门果然还是说不过去的,于是我就一直坐在门口,像忠犬八公一样,等待着阿良良木火怜的归来。
(译者注:忠犬八公,1923年11月10日-1935年3月8日,也作八千公,为日本历史上一条具有传奇色彩的忠犬。相传在主人死后依然每天在主人下班的时刻去等待主人归来,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同时——也在思考着。
虽然是在等待着阿良良木火怜的归来——但我并没有多余的时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其实是组织的追兵来过了。」
「果然是这样吗!这帮畜生!以家人为目标实在太卑鄙了!」
「你还真有头绪吗……」
「真让人恶心,胃酸都要跑出来了!不对,是我要跑起来了!面向着太阳奔跑!」
我的妹妹,似乎会在欢乐的思考回路作用下欢乐的送走自己的人生。
早点成熟起来吧。
不对,干脆死了算了。
那样就能和忍一起打倒太阳了。
「嗯嗯!?太卑鄙了这样一句话,不是很有可罗的感觉吗!我有点想吃可丽饼了!」
(译者注:可罗,藤子·F·不二雄的漫画,奇天烈大百科中的登场人物)
「……已经开始思考别的问题了吗。」
「好,决定了,晚上就吃关东煮!」
「结论怎么就变了呢……」
鸟一般的记忆力。
这家伙真是可以。
「不对!组织什么的,我果然还是不知道啊!」
「就是嘛。」
「哥哥!认真点回答我的问题啊!」
火怜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似乎有些发怒了,但是如果你真想要我认真回答的话,那就问几个认真点的问题啊。
你这个人太容易起劲了,根本没办法认真的对话。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趁着学习中的休息时间去Mr.Donut买了点东西,回来的时侯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
反正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认真的回答你。
「……大概,是货运卡车肇事逃逸了吧。」
「啊,肇事逃逸了吗。不过这还真是过激的肇事逃逸呢。原来还有这种情况的啊——」
火怜似乎完全相信了我的谎言。
信赖度太高了。
的确,从现实的角度出发,这是唯一的对面前景象说得通的解释,但是这么简单的就接受了,让人觉得有点提不起劲呢。
虽然从心理上并不抵触对于妹妹撒谎这样一种行为,不过还是会萌发罪恶感。
「火怜酱。你可真是又聪明又可爱呢。」
「哎?是吗?没有啦——」
一边说着,一边扭扭捏捏的,火怜露出了难得的羞色。
很好,罪恶感消失了。
这就是以谎言对付谎言的效果啊。
「嗯,那么,在那之后哥哥就一直都坐在门口看家吗。辛苦了。不过这么一来,今天就完全没有复习了咯?」
「嘛。」
这倒是真的。
没可能还有心思去复习了。
……不过,从广义的人生角度来说——我今天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了呢。
「好,哥哥,换人了。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在妈妈和爸爸回来之前,就由我来担任地狱的看门人,Cerberus的职务。或者说是地狱的看门犬,Deka Master!」
(译者注:其实Cerberus才是狗,Deka Master是人……)
「你有那么喜欢特搜战队吗。」
「毋庸置疑。」
「我说你啊。」
「不不,我是非常认真的打算加入火焰组的。不过从倒立的特长来看,大概会把我分到绿组呢。」
「所以我说你的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有没有搞错。
这到底算是传递给哪个世代的信息啊。
有没有人能听懂啊。
(译者注:抱歉,FireSquad和Green都是特搜战队中出场人物的外号)
「所以哥哥就先回房间去吧,多少也学习一会儿——一日不练虚三天,虽然是说锻炼肌肉的方面。」
「别跟我提肌肉。」
「不过如果真的锻炼过之后不好好休息可是不行的呢。这就是所谓的超回复。」
「都说了别提肌肉的话题。」
要学会察言观色啊,火怜酱。
要不然笨到这种程度,日后怎么为人处事啊。
难不成你以为脑袋就是用来头槌的道具?
「嗯?对了,月火酱她怎么了?哥哥,月火酱也一起去Mr.Donut了吗?」
「不。」
摇了摇头。
我把放在一旁的,作为慰问品买回来的Mr.Donut的箱子递给了火怜——继续撒谎。
谎言的千层蛋糕。
「哪个时侯月火酱在二楼,在我回来之前,是由月火酱来看门的。不过毕竟当时她处于现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现在正在二楼睡觉呢。」
「啊——」
月火酱的神经很脆弱很容易紧张的呢,火怜抬起了头,担心的望向二楼——我说你是没法透视天花板的吧。
「虽然我也想要问她几个问题,但是一下子就睡着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先别去打搅她比较好。」
「好的好的。」
「那我进去了。」
隔了这么久,我又一次直起了腰。
虽说火怜回来的时间比预定的要早——不过这样对我来说也好。预定这种东西是越早越好的。
然后。
就在我踏上楼梯的那一瞬间。
「火怜酱。」
我回过头。
火怜已经弯腰坐在我刚才所坐的位置上。
「嗯?怎么了?哥哥。」
她面向我。
「我说你啊,会为了我去死吗?」
「会啊,所以怎么啦?」
……
虽说我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答案,但是你回答的这么干脆还真是很有气魄啊……
你果然是个神原一个档次的。
如果不是妹妹的话,我肯定会喜欢上你。
如果不是妹妹——的话。
「那么,会为了月火酱去死吗?」
「会啊,我会笑着去死的。」
说着,火怜真的笑了。
就好像即使马上人头落地也不会后悔的,爽朗的笑容。
「月火酱是我的妹妹嘛——这不是当然的吗?」
「……啊啊,是当然的。」
听到火怜的这番话,我点了点头。
「如果是为了你们,我也一样会去死。无论多少次——就好像不死身的德古拉一样,死到再也没办法重生为止。」
说完。
我再一次踏上楼梯,走向二楼——目的地并不是我自己的房间。我直接走到妹妹们的房间——也就是月火的身边。
没敲门,直接打开了房门。
月火睡在双层床的上层——连呼吸声都不怎么听得到,非常安稳的睡着。
没想到是个睡相很好的孩子。
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声音,我爬上梯子,凝视着她的睡脸。
非常安稳的睡相。
就好像死了一样。
但其实——并没有死。
阿良良木月火,还活着。
「……」
被斧乃木酱打飞了上半身,月火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完全恢复了——不过在那之后就失去了意识,一直到现在。
惊弓之鸟。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裸露着上半身的月火放在路人随处可见的位置上,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失去了意识的她从玄关门口搬到了这个房间。
不过比起搬运,把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脱掉然后换上新衣服才更费事。
虽然自己从来没做过,但是常常能听人说替失去了意识的人换衣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虽说是衣服,但毕竟是和服的浴衣,比起西式的衣服还是要方便多了。
一不小心把衣服的扣子扣到了左边,多少有点讽刺意味。
真是。
让人操心的家伙。
让人操心的——妹妹。
「不死身呢。不是吸血鬼——而是凤凰。」
把手放在双层床上层的挡板之上支撑自己的体重,我注视着月火的睡脸。
真的看不出她不是个人类呢。
完全想不到她会是个伪物。
「笑不出来啊——明明是这种会让人大爆笑的neta,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明明一直以来,我都是用伪物来称呼你们的。」
可是,现实是。
现实是,我看见了月火那超常的回复力——如同字面的意思,目击了超回复的过程。
杀了也不会死的——不死性。
当然,在不死身这点上我也有经验——在两个礼拜不到的时间内,我获得了怎么杀也杀不死的身体。
反过来说,如果没有那样的经验,现在我也就不可能相信什么月火是怪异这样的就好像水井里能喷出来火的话了。
把这一切当成是自己的错觉就完了。
吸血鬼。
不死鸟。
——可是,尽管如此,我的不死和月火的不死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我的不死是后天获得的——月火的不死是先天获得的。
阿良良木月火,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不死的了。
虽然没有在怪异的等级上低人一等的打算——但就不死性这一点而言,不死鸟远远的凌驾于吸血鬼之上,忍是这么说的。
在不会死这一点上的最高等级。
的确,仔细想想,杀死吸血鬼的办法,还是有很多的——比如太阳的照射啦,木头的桩子啦,或者是大蒜十字架之类的。
相较之下,要说不死鸟的弱点,还真想不到——坐在自行车的车篮里面的时侯,忍所说的那些话都非常的正确,但是从来没听说过有杀死了或者退治了不死鸟的神话传说。
或许这只是因为我孤陋寡闻。
大概多数是因为我孤陋寡闻——至少,在被那两个人袭击之前。
那对阴阳师二人组——肯定是有着某种办法,能够退治阿良良木月火身上的不死鸟的吧。
把我家的玄关改造成通风非常良好的形态的,那个『多数例外规则《Unlimited RuleBook》』,大概只是小试身手看看样子罢了——为了试探月火的不死性,就好像是代替打招呼一样。
既然是不死身怪异方面的专家。
肯定拥有杀死不死鸟的方法。
「……展开实在是太突然了,我都要跟不上了。就在今天早上,我还坐着火怜酱的肩车玩耍来着的吧?可是……真是的,连该为什么而烦恼都不知道了。」
用手指轻触着月火的下颚。
我低声的说道。
自己也觉得这是非常丢脸的话。
或许,是非常可可耻的话。
不知道该为了什么而烦恼——实在太蠢了。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需要烦恼的话。
根本就没必要多想。
不死鸟。
杜鹃。
怪鸟——怪异。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不死鸟仅仅是个怪异而已——别无其他,这种怪异并没有自己主动的意志。说到底,只是一种现象而已。
存在也好,实在也好的——现象。
暂时性的phenomenon。
意志和意识,都是阿良良木月火自己的东西——她的核,依然是人类。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作为一个伪物而言就是不完整的。
所以。
阿良良木月火并没有自己是怪异的自觉。
和原本的阿良良木月火一样的出生。
和原本的阿良良木月火一样的发育。
和原本的阿良良木月火一样的成长。
和原本的阿良良木月火一样的死去。
和原本的阿良良木月火一样的——伪物。
「……哎。」
像这样的东西,和真物之间有什么区别。
从头到脚全都一模一样却要算作伪物——就好像人造钻石那样的东西吗?和真正的钻石有着完全相同的原子构造,但是价值却有着云泥之别。
告诉我这个诡异谷的小故事的人,自然还是羽川。
(译者注:uncanny valley,是日本著名机器人学专家森政弘提出的一个假说,指机器人等人造的类人物体在不断的人格化过程中,人类对他们的接受度会不断上升,但是当机器人非常接近人类的时侯,这个接受度会突然下降,甚至完全排斥,之后等到机器人和人类完全相同,再重新接受)
那是在上美术课的时侯吗——据说如果人物画画的太像模特,反而会收到艺术性不足的评价。
对于人体模型的恐惧。
对于类人机器人的恐惧。
非人的物体却拥有人类的外形,而且越是相似,越是精巧的伪物,就越容易引起观者发自根源的拒绝反应——这样一种坐标的位置,就是诡异谷。
解释起来还真是费了不少口舌呢。
不过这是羽川的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只知道自己知道的那些知识的其中之一,并不是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内。
我就连自己的妹妹——都不了解。
被忍袭击之后,自己一头扎进了地狱之中,成为了吸血鬼——那个时侯,我深切的希望自己能变回人类。
为了这个目的我赌上了性命。
为了这个目的我献上了性命。
结果,我成了一个半途而废,优柔寡断,半吸血鬼半人类的存在——然而对月火来说,从一开始,她就不存在想要、希望恢复到人类的可能性。
阿良良木月火的分类就是怪异,阿良良木月火从一开始就是模仿人类。
「飞入火中的不死鸟——那不是我而是你啊,月火酱。」
托卵。
伪物的家人——虚假的妹妹。
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存在于那里,月火一直都,欺骗着我和火怜——
「……哎。」
轻轻的贴上依然处于睡梦中的月火的双唇,吻了下去。
「在干什么!」
一下子醒了过来。
就好像童话中出现的睡美人一样——虽然在那之后用尽全力的把王子(也就是我)从双层床的上面踢了下来,这种后续发展跟童话里的记载不同。
月火猛地直起身子来,欲哭无泪的使劲擦拭着自己的双唇。
「这……难以相信!这、这是骗人的吧!我的初吻!应该献给蜡烛泽君的我的初吻!」
「哦哦……这个反应跟火怜一样呢。」
「一样……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居然对火怜酱也做了这种事情!
月火一边颤抖着,一边从床上探出身子,用含着泪花的眼睛怒视着我。
带着泪光的下垂眼角,这还真厉害。
「怪不得我觉得火怜酱和瑞鸟君之间的关系最近变得很微妙,原来背后是有这种理由的!」
(译者注:别急别急,你也快了)
「这种事情根本没所谓吧。现在应该感到惊讶的事实是你们两个人反应完全相同这点吧。」
「这才是根本没所谓的事情吧!?居然会有用这种手段来妨碍妹妹恋爱之路的哥哥!反应完全相同什么的——因为是姐妹所以这不是当然的吗!」
「……也是。」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你们是姐妹啊。
「哈哈——啊哈哈!」
不由自主的。
我不禁,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然后月火「有什么好笑的!」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把两个妹妹的初吻都夺走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这还算是人吗!就算是田鼠也有节操的!而且这又不是因为什么事故!?这明显是早就计划好的吧!?火怜酱的初吻,一定也是在她睡着的时侯夺走的吧!?」
「啊啊,这你就搞错了。虽然你是在睡着的情况下被我夺走初吻的,但是火怜是在生病的时侯被夺走的。」
「太差劲了!附近的邻居们!世界上最差劲的人类就在这里!对家人进行性虐待的犯人就在这里!」
「别这么说。我会好好跟蜡烛泽君还有瑞鸟君说明情况的。」
「啊啊太好了,这么一来我放心一点了,如果哥哥能好好说明情况的话——这不肯定是完蛋了吗!」
「哈哈哈哈。」
「所以说!我不是说了有什么好笑的吗!让我们失恋就那么的好笑吗!就那么的愉快吗!」
「不不。就算和你接了吻,也没什么感觉啦。」
「哈?」
「既没有心跳加速,也不觉得高兴。」
只要明白这点就足够了。
我从被踢飞的屁股着地的姿势,慢慢的站起身来。
「你果然是我的妹妹啊。」
「……啊?」
月火一脸的诧异。
似乎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刚才在玄关口发生的那些骚动,似乎都已经忘记了。
大脑当时被击飞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不过对我来说正好。
忘了那些吧。
金发loli少女自不用说——对于那两个危险至极的人,你当然是不知道的好。
也不用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
伪物也好,真物也好。
你就是我的妹妹。
什么诡异——一点都没有。
「知道吗?月火酱,我啊,曾经有过不是你的哥哥的日子哦。」
「……?这什么意思?」
「也曾经有过不是火怜酱的哥哥的日子。在出生的头三年里,我是独生子啊,接下来的那一年,我有了一个妹妹。经过了四年的等待,我才最终成为了你的哥哥。」
「这个——没错。」
月火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这是当然的吧。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刚起床的时侯应该讨论的话题——不过这样的叫床方式,没办法用正常的手段来处理。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我继续道。
现在,只需要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就可以了。
「可是呢,月火酱。阿良良木月火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都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也是火怜酱的妹妹。没有一时一刻不是这样。」
「……」
「和我接吻是不能算数的啊。兄妹,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要说起来,你和火怜酱在小时候,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要跟我结婚了。」
不过这样就成重婚了,我把这句话塞回了肚子里。月火似乎对我老调重弹的做法很不满意,鼓着腮帮子,
「傻瓜一样,把老早以前的事情拿出来,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了吗。」
说道。
「——白金不爽。」
然后,把锐利的眼神从我的身上移开,低声嘟哝道。
这句话——应该是表示并没有那么生气的意思。
虽然到底是不是我就不得而知了。
「哈哈哈。」
我又一次大笑之后,对月火说了再睡一会儿——就离开了妹妹的房间。
在月火看来,大概连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睡到傍晚都不知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那不由分说的无言压力,非常老实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再一次来到玄关口。
不知道在我呆在二楼的时间里发生了怎样的心境变化,火怜并没有坐在地上,而是真的像哼哈二将一样叉腿站立着。
(译者注:哼哈二将,为明代小说《封神演义》作者根据佛教守护寺庙的两位门神,附会而成的两员神将)
太随性了。
从门柱到玄关被彻底的破坏,再加上站在门口的奇怪的看门人,让人搞不明白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喂,火怜酱,我要稍微出一下门。」
「哼,就算兄长大人这么说也没用,这扇门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通过的!」
「你的属性又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哎……」
「如果想要打倒这里的话,就先通过我!」
「先通过你行吗?」
另外这个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我要怎么做才能算是通过了你呢?算是人格交换的意思吗?
还有如果打倒了这里,那么这个家就不是半裸而是全裸了。
「啊,抱歉抱歉。这是因为我觉得现在是公开之前哥哥交给我的那个neta的好时机呢。」
似乎现在刚刚想起来,火怜利用玄关楼梯的高度差,摆出了一个难度不低的头点地的桥型姿势。
「如果想要通过这里的话先打倒我再说!」
「啊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
这个neta,完美的击中了我的笑点,所以条件发射的大爆笑了。
「看招。」
我揉了揉因为桥的造型而突起的胸部。
就算是哥哥,这样摸妹妹的胸部也是不可以的哦。
「唔哇!」
火怜似乎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就好像触了电一样,她在脱鞋的垫子上磕了一下,摔了个七倒八歪,然后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哼。」
无畏的笑了起来。
「很好,把我打倒了!第一试炼合格了!」
「这个短剧,还要继续吗……?」
「不过第二个门的守卫,可就不像我这么好对付了……没错!你可别吓着了,他是我们的兄长!」
「我才没什么兄长呢。」
只有两个妹妹而已,把火怜推到身后,我穿上鞋子。
「真不配合呢,哥哥。『不、不可能!大哥他在五年前,为了保护我而死了!』应该这么说啊。我可是有好好听从哥哥的指示,管理着这个门啊。」
「我没说让你学着少年漫画的风格来管理吧。只要注意出入的人就行了。」
「出入呢。喵?出入?出入是怎样?在入之前要怎么才能出?不是肯定先入了才能出吗!」
「……」
虽说情绪是很高,但是不知道答案所以果断无视之。
如果羽川在,肯定能说出答案。
「我要出门的时侯你就让我出去。」
「哼哼,既然都这么说了让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回来的时侯,能不能进得了这个门呢?」
「你让我进去不就得了。」
难道说你肩膀上扛着的不是脑袋而是西瓜?
「话说要出门的话是要去哪里呢。学习该怎么办啊。哎——喂,那边的应考生。」
「为什么是上级对下级的语气啊……这个嘛,我是出门去买参考书的。」
「这样啊,一路走好。」
火怜又一次完全的相信了我的谎言。
难怪这家伙会被贝木骗了……这已经不能算作是把我当成哥哥来信赖的等级了。
希望这只是我的误解……这家伙对我的忠诚度似乎比神原还要高啊。
令人恐怖的可能性。
「火怜酱。」
「怎么了。」
「之前讨论的继续。你觉得正义到底是什么?」
「就是正确的事情啊。不可能是别的东西吧。」
「也是呢。那么,正义的敌人是什么?」
「?这个一般来说都是恶吧。就像之前那个不祥的混蛋那样的家伙。」
「啊啊,没错。」
没错。
对于来自火怜的正面回答,我点了点头。
「可是啊,像贝木那样一目了然的恶党,其实是少数派啊。才没那么多把恶贯彻的如此彻底的家伙呢。大部分的人类都不忍受自己成为一个既没有美感也没有正当性的恶党。所以会树立自己的正义观。」
贝木泥舟是例外中的例外。
伪物中的伪物。
那家伙虽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但是从来没有主张过这套理论的正当性——没错。毫不在乎,他就是以恶自居的。
就算被火怜和战场原那样严厉的指责——他也从来没说过,被骗的那一方自己不好。
「所以呢,大体来说——正义的敌人,是其他的正义。」
「……」
「战争就是最好的例子。火焰姐妹的正义,在别人的眼里看来也可能就是正义的敌人——只要是在主张自己的正义,总有一天,我们会面临与正义为敌的境地。」
世界并不是由那么简单的二元构造构成的——世界是复杂的,世界是离奇的。
春假的时侯也好。
黄金周的时侯也好。
我——身不由己的了解到了这些。
然后,时至今日,依然在了解的过程当中。
活到老,学到老。
「火怜酱。卑鄙这样一个词的使用时机可是很难确定的哦——虽然你很讨厌卑鄙的人,我也不打算肯定这样的人。但是追根究底的话,对于弱者来说,强大的力量也是一种卑鄙,对于强者来说,弱小的力量也是一种卑鄙。所以,强既是弱,弱既是强。对于恶来说正义也是一种卑鄙,算不上是卑鄙的——只有恶而已。」
强大能够成为武器,弱小也能够成为武器。
正确的事情,甚至能够成为凶器。
只有恶。
只有站在正义的对立面的恶——堂堂正正的,赤手空拳的战斗着。
「就好像你说过的那样,必胜法是很卑鄙的东西哟。猜拳也好别的也好——唯独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恶,是和卑鄙无缘的存在。」
如果说正义必胜,那么恶就必败。
从来没有恶繁荣昌盛的事例。
所以——
「对不起,哥哥。我听不懂。」
火怜撅着嘴说道。
看样子是不能理解——这样的话题,果然还是太早了一点。
可是,既然你正在追求正义——总有一天,而且是在不远的将来,就会遇到这样一堵阻挡你前进的壁障。
于是我换了一种说法——简明易懂的解释道。
「只要是活着的人类,肯定都会有成为别人敌人的时侯。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
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不过火怜还是犹豫着,反问道。
「到了那种时候,要怎么办呢?」
「嗯?」
「成为了正义的敌人的时侯。明明没有做任何坏事,甚至自己本身就是正确的,却还是成为了正义的敌人的时侯,要怎么做才好呢?」
「——等你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时侯,就成了真正的正义的伙伴了哦。」
我耸了耸肩。
「我是不知道啦。」
老实说,这话算是有点不够意思——其实,问题本身也有点迁怒于别人的感觉。
其实,羽川曾经这样评价过我。
那是在黄金周的时侯。
——阿良良木君。
——阿良良木君,就算成了明星,也成不了英雄呢。
严厉的评价。
可是很正确。
羽川说的话——一直都很正确。
我才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
不是人类的伙伴,怪异的伙伴。
是你们的伙伴。
随处可见的,普通的大哥而已。
「嗯,那么我出门了。好好守住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哦。」
「交给我吧!火怜酱对于哥哥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
火怜后仰着身子,拍了拍胸脯。
「让我在心中产生出憎恨罪恶的感情的是哥哥,让我在心中产生出热爱正义的感情的也是哥哥!」
「……这么麻烦的责任。」
别推到我头上来啊。
苦笑着,我并没有把后面半句话说出口。
才没有受到我的影响呢。
你也好——月火也好。
「啊……对了。可能过一会儿月火酱会爬起来,别让她出来啊。出入禁止。就算用寝技也要让她继续睡着。」
「好,了解了!」
这可是要你掐自己妹妹的可怕命令,为什么会答应啊……说是绝对服从,其实这家伙只要在劲头上什么都会做的吧。
可怕可怕。
我把火怜抛在身后,一跃跨上自行车的坐垫,屁股还没坐稳,就飞快的踩起脚踏板——车头,当然是和书店完全相反的方向。
目的地是早已经熟悉了的,补习学校的废墟——根据今天获得的情报来看,这个已经封闭了的补习学校的名字,是叡考塾。
曾经被忍野咩咩作为根据地的场所。
然后现在是——阴阳师。
以不死身的怪异作为专攻的怪异终结者。
影缝余弦和斧乃木余切的据点。
「要出发了吗,汝哟。」
回过神来——回过神之前,不知何时,我所骑着的自行车的车篮里,出现了一个呈逆ET坐姿的金发loli。
在等待着火怜回来的时间里,太阳已经下山了——也就是说此刻正是皓月当空,怪异出动的时间。
忍的时间。
无论白天有没有睡觉,到了晚上一定会睁开眼睛,并非生物而是怪异——虽说是熬了夜,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到了晚上就要睡觉。
因此,这双眼睛。
这一双熠熠生辉,仿佛拥有生命的金色眼睛。
尽管不是活物——却依然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啊啊,出发了。」
「去哪里,干什么。」
「去那两个人的地方,去战斗。」
「为了什么。」
「为了妹妹。」
「那样做的话会有什么收获。」
「什么都没有,倒是会浪费一点时间。」
动画化也好纪录片化也好,我都不会认真去做的啦——现在这种,只不过是一如往常的胡闹罢了。
如果有搞不清楚的地方——只要不断重复,用七来除尽就可以了。
(译者注:搞清楚和除尽在日语中是同一个词)
是吗,忍点了点头。
好像有些满足的,点了点头。
「既然汝选择了战斗这条路那也就没办法了——不管怎么说,汝要是死了的话,吾也会被拉去垫背的。吾也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与汝共同战斗呢。」
「……你会帮忙吗?」
「话先说在前头,吾内心可是非常不情愿的。别误解了啊——吾是无可奈何才这么做的。至于汝的那个极小的妹妹会怎样,吾才不管呢。说到底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罢了,是不得己的向汝提供帮助。」
「你这个蹭得累,废话真多。」
说着——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哈——你不是说过自己想死的吗,我记得你可是个自杀志愿的吸血鬼哎?」
「哼,那种初期设定忘了就好了——中期的无口属性也没了。现在的吾,是个随处可见的,喜欢甜甜圈的,吉祥物角色啊。」
所以也没有那种自虐的倾向了,忍如是道。
倒不如说是很乐观的——非常搞笑的,喜欢耍人的性格。
「是叫月火来着吧。」
「啊?」
「汝那个极小的妹妹的名字。」
「啊啊……怎么,原来你还记得名字的啊。你居然会记得人类的名字,这还真少见呢。」
「汝都喊得那么透彻心扉了——再说,记得名字而已,又不代表会区别对待——嗯,而且,是个好名字。」
「嗯?好名字?」
「吾很喜欢月亮。太阳是敌人——但是月亮给予了吾许多的恩惠。所以,把这次的行动当作是对月亮报恩也未尝不可。」
这是原则。
说完——忍在自行车的车篮里向后一仰。
距离地面还有一定的距离,差点就失去了平衡。
「……是吗,那多谢了。」
「用不着道谢。」
「那么,下次我再带你去Mr.Donut吧。虽说全部商品是没可能了,但是一托盘的话,以我的财力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需要。这只是吾为了自己而做的事情——所以不需要回报。」
如果是好意的话倒可以接受。
忍如是道——仿佛夸耀一般,邪恶的抿嘴一笑。
凄惨的——微笑。
正义的敌人一般的微笑。
「对了,这里面还有吾的私人恩怨。」
「嗯?私怨?」
「没错,身为传说中的吸血鬼的吾,居然被那个小姑娘说成是老太婆——不让她好好了解一下档次上的差距是不行的呢。」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40 编辑


012

曾经是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怪异杀手,怪异之王的忍,由于我被夺走了其存在,由于忍野咩咩被束缚了其姓名,战斗力也几乎完全消失——但实际上,要想取回那些能力,对她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只要有这个想法,随时都能取回。
简而言之,只要吸我的血就行了。
只要这么做,忍就能回到原本的吸血鬼状态——从并非情愿的幼女姿态中解放出来。
于是,她又一次以最强无敌的吸血鬼的状态,君临天下。
当然,作为这种情况必然的副产物,或者说是不可或缺的副作用,我也会吸血鬼化——不过这是以忍没有把我吸干,没有把我吸死为前提的。
反过来——虽然因为现在已经能够通过我的影子直接的向忍提供能力,所以其频率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频繁了——不过只要我拒绝向忍提供血液,那么忍很快就会彻底的死去。在曾经不死的年代里想都不曾想过的,简单的死法。
这么做的副作用,就是我原原本本的,什么后遗症都不会留下的,如同字面上表达的那样,重新变回一个人类——曾经被忍野嘲笑过很多次的,纯粹的可能性。
忍变回吸血鬼。
我变回人类。
这是多么悲伤的等式。
不过,现在的我不希望选择任何一边——作用也好副作用也好,作用也好反作用也好。虽然不知道忍的心中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是理解了我的想法的。
现在让忍吸取的血液容积,必须是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就好像,和神原的猿之手作战的时侯——或者更往前溯,和羽川的猫作为对手的时侯一样。
忍野忍变成半吊子的怪物。
阿良良木历也变成半吊子的怪物。
必须精密的调整到最佳状态。
不是去交涉也不是去对话,战斗的准备必须非常慎重的进行,如若不然,只会让玄关前那一战的结果再重复一次——从那个结果所能够看到的结论,
即便是我,也不希望在一天之内就被折叠好几次——忍的虚张声势,也不可能再起作用了吧。不,就算是第一次,也只能说是赢得了对方的同情而已。
更何况对手还是以不死身为专攻的阴阳师。
无论怎样准备也不嫌多——甚至都可以说光准备是不够的。
我和忍,来回的咬住对方的头颈,一次又一次的吸食着对方的血液——好不容易将将调整到最佳的平衡状态。
然后。
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们拿出了完美的气势。
我们排除了万难之后——为了同影缝余弦和斧乃木余切进行正面对抗,走进了补习学校的废墟。
「这就是所谓的不速之客吗——如果是忍野君的话『哟,来得真晚呢,等很久了哦』,应该会这么说吧,可惜咱可不像他那么好客呢。」
废弃建筑物的四楼。
这里是曾经被忍野作为卧室,频繁使用的教室——在四楼的三间教室之中,从楼梯出来之后最左边的教室。
把书桌拼在一起铺上一张尼龙布构成的简易床,依然原样保存在那里。
就在前几天,我还被重生前可怕的战场原绑架监禁在这间教室里。
既然把我们说成是不速之客,也就是说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一开始就预测到我们会来了吧——在教室的大门打开之前,就已经把视线投向这里了。
足不点地,说到底也只是限定在真正的地面而已吧——建筑物的地面似乎并不包括在这个范围之内,影缝小姐的鞋底,牢牢的贴在了已经被剥去了一半的油毡布地板上。
看着以双脚触地的方式站立着的她的身影——我多少理解了火怜说过的话的含义。
这个人的站立方法,很不自然。
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身体的轴线——呈非常可怕的直线。
一点弯曲的迹象都没有。
让人觉得就算骑着自行车朝她站立的地方猛地撞过去——到时候被撞飞的反而会是自行车,影缝小姐依然是纹丝不动。
这不是平衡感的好坏问题——她就固定在那里。
……而且也不仅是姿势的问题,由于我体内的吸血鬼度提高了不少——再加上距离也靠的很近,能够感觉到影缝小姐的实力了。
可是,感觉到了之后,突然觉得自己要是能够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这个人。
这个看上去非常和蔼可亲的大姐姐——居然会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
Dramaturgie。
Episode。
GuillotineCutter。
即便同那三个吸血鬼猎人相比也毫不逊色,出凡超群的杀气——
「……忍野他。」
我,为了不泄露出内心的颤抖——更是为了表演出自己的大胆无畏,对于影缝小姐的话回应道。
「忍野他——从来都没有展现过这种程度的杀气呢。」
「嗯?咔咔咔,说的也是——忍野君就是那种性格,那种人呢。不过哟,鬼畜兄长——咱们只不过是彼此彼此啊。你们都已经把战斗准备做到了这种程度,该不是因为希望能受到欢迎才这么做的吧?」
说完,影缝小姐开心的笑了。
这笑容仿佛是为了双方共同的旧识成为了话题而发自真心的高兴。
「特别是,那边的吸血鬼——前HeartUnderBlade小姐,样子变了不少嘛。」
影缝小姐说着,指向了我身边的忍——没错。
把我的血,吸收到近乎极限值的忍野忍,早就已经不是八岁幼女的姿态了——早就不是金发的loli少女了。
不过,也并没有完全恢复到成人版的状态。也不可能让她回复到那个状态——形容起来,也就是和我同世代的,十八岁左右的容姿。
虽然她说了记得人类的姓名并不代表这会对人类区别对待,但看样子,之前我被火怜海扁时侯的印象(话说在我的影子之内受到牵连的忍接收到的应该不是印象而是伤害),还是深深的刻在了忍野忍的精神里,她的发型,是火怜一直保持到今天早上为止的马尾。
服装也充满了运动的气息。
不过,大概是由于原贵族的经历,忍的运动服有些华而不实,总觉得有种名牌产品的高级感。
脚上穿着的跑鞋也是一样。
忍野忍用金色的瞳孔,静静的注视着影缝小姐。
静静地。
目不转睛的。
「很有型嘛——跟咱年轻的时侯有的一拼呢,前HeartUnderBlade小姐。不过有没有那份实力,就不好说了呢。像这样执着于外表,会给人一种徒有其表的感觉哦。就好像狮子的鬃毛,孔雀的尾巴——或者该说是螳螂的镰刀?」
「哼,螳螂的镰刀是那边那个小鬼才对吧。别说吾没给汝等忠告,可别在现在的吾面前说什么大话——阴阳师。重新取回了这种程度的能力和力量,还是在和那个不懂规矩的猫战斗以来的第一次。吾现在可是非常兴奋的——处于兴奋和食欲的漩涡之中。说不定就因为什么原因动了真怒把汝等杀了。」
忍得意洋洋的说道。
声音也不像幼女时那样的稚嫩,口齿不清——原来,对吸血鬼来说,体型这种东西并不是意义全无,隔了这么久之后,我终于知道了。
「如果说吾为什么不能杀死汝等——是因为有人给了吾一个理由。给了吾一个动机。吾还不想——背叛这家伙。」
忍说着,用大拇指指了指我。
不希望背叛的家伙——是我。
带着这样的感觉,指着我。
「算是个请求让吾发挥本领吧,让吾发挥本性吧,让吾发挥本能吧——如果这样,吸血吸到惩罚的程度就行了。」
「……不能杀死我们?」
对忍的话产生反应的——比我的反应更大的,是斧乃木酱。
「带着这种程度的觉悟就来了吗?别让人发笑了。是不是啊,姐姐。我们这边可是摩拳擦掌,杀气满满的呢——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一如往常,根本没摆出笑嘻嘻的表情。
静如止水的面无表情。
可是,包含在斧乃木酱台词之中,那种对于忍的发言的强烈不满,还是非常明确。
「嘛嘛,别这么说嘛,余切——那两个人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嘛。」
这种调解的从容,就是很好的证据。
「没错,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咱们的残酷也好,无情也好。咱们是多么不合常理的践踏规则的外道,完全的一无所知。」
「……」
知道的。
这种程度,是知道的。
你们两个——真的是不听任何辩解,连职业性的提问都没有,就攻击了阿良良木月火和她所住的家。
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家伙的人类性——还是知道的。
怪异性,也是知道的。
你们是,正义。
然后——也仅此而已。
「然后?准备怎么做呢?」
影缝小姐,向我提问到——就好像大家很愉快的用扑克牌玩着大富豪游戏的时侯,确认有没有什么本地性规则的轻松语气,向我提问道。
「基本上来说咱们也是很欢迎战斗的——简单快捷,赞成暴力。幸运的是,双方都是人类和怪异的组合——咱和你,前HeartUnderBlade小姐和余切这样的搭配,分别进行对战如何?」
「……」
「嗯?不满吗?既然如此,咱和前HeartUnderBlade小姐,你和余切这样的组合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说是伪物,但是把你的妹妹上半身击飞的实行犯还是余切呢。」
「——不。」
一开始的方案就可以了,我点头道。
倒不如说是如我所愿。
要怎么把这种想法说出口,才是最令我苦恼的问题——这简直就是看穿了我内心想法的提案。
是从容不迫。
还是游刃有余。
不论是哪一种,我们都不得不跟着对方的节奏走——别无他法。
「好,那么小鬼——跟吾下去吧。在二楼有个适合吾等战斗风格的房间——在那里就能够尽情的施展了。吾就让汝了解一下经验上的差距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吧。」
到底是熟知了的建筑物——忍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劝诱着斧乃木酱。
忍所提到的那个教室,应该是我和神原的猿进行战斗的时侯所使用的那个教室——的确,如果是那里的话,即便是怪异之间的战斗也能够承受的吧。
「……好啊,我明白了。虽然对于你想用这种虚伪的借口把我当成人质好让姐姐撤退这点很不爽。别搞错了,就算你的力量的确是提升了不少,可我的实力依然在现在的你之上。虽说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敬老日,不过既然你冒着一把老骨头被拆散的危险还要说出让我看看差距这样的话,这种难得的机会,让我陪你玩玩也不是不可以哦,老太婆——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听到了斧乃木酱的这番回答之后,我似乎听到了从忍那里传来的血管爆裂的声音。不过先不管年岁之间的差距,忍简直就是为了让自己被别人痛骂一样才说出了那种粗心大意的话,这怨不得别人。
「咔……区区资料也好文献也好连点正式的记载都没留下的,极东的小妖怪。吾要让你再也做不出笑嘻嘻的表情。」
这个,老实说就算你不这么说,斧乃木酱也从来没做出过笑嘻嘻的表情啊——总之忍愤愤的说完,朝着教室的门口走去。
从我的血液里得到电力的忍,已经不再被阿良良木历的影子束缚住了——虽然还不能离开太远,但是同一坐标的二楼和四楼这种程度的距离,还是在容许范围之内的。
嗯,只要把这种关系想像成机动战舰抚子和艾斯特巴利斯之间的关系就行了。
「那么,姐姐,我稍微去做一会儿照顾老人的志愿者了哦——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对于斧乃木酱的这样一句话,影缝小姐投以,
「嗯,交给你了。」
这样的回应。
然后斧乃木酱歪着头,
「交给我了?」
说道。
「不要说的这么信任我的样子啊,姐姐——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就这么一句话。
接着,斧乃木酱好像突然对我产生了兴趣一样,转向我,
「呐,鬼哥哥。」
对我说道。
「干嘛。」
在我反问之后,
「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继续提问道,然后,不给我任何回答的机会——
「我啊,觉得这种满是伪物的世界毁掉就好了呢,鬼哥哥——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下了这样的结论。
用不带笑容的表情。
非常强硬的,难以置信的确信语气断言道,然后斧乃木酱终于,跟着忍的脚步,跟在了她身后——于是两只怪异,离开了这个教室。
「……」
接下来在那两只怪异之间展开的厮杀,肯定是超越了人类想像能力的场景——我对于已经恢复到那个状态的忍的实力没有任何的怀疑,但是斧乃木酱毕竟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至少在我家门前,破坏玄关和月火肉体时所使用的那一招——我迄今为止所看到过的怪异中,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现在还有心思去看别的地方吗?」
突然。
我把视线投向斧乃木酱离开时关上的教室门,不过数秒的时间——影缝小姐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近至能够感受到互相鼻息的程度。
「哎……」
「战斗已经开始了啊。你和咱之间,从发出第一声啼哭的那一刻开始——」
我甚至没能来得及拉回自己的视线。
下一个瞬间,影缝小姐就对准我的膝盖猛踢——如同字面意思的猛踢。
不对,抱歉。
猛踢这样一种形容还不够准确。
这么一来,会让人觉得我所受到的伤害,也就是膝盖骨被踢碎,骨头被折断这样的程度了,不是吗。
谎言,大事化小,混淆视听。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影缝小姐用自己右脚的脚后跟瞄准了我的膝盖,猛地一击——就凭借这一击的威力,我的脚的膝盖以下,连带着牛仔裤,就好像被电子手术刀切断了一样。
就好像折断一根嫩枝一样。
或者——就好像捏碎虫子的脚一样。
「啊……!」
惊讶的感情在痛感出现之前率先传遍全身。
不是激痛而是惊愕。
被对方近身,那是我的疏忽——作为代价,承受对方的一击,这我早就有觉悟了,算是把心思放在了多余的事情上无可奈何的结果吧。
可是,居然是如此破坏性的一击?
一个人类用脚踢另一个人类的膝盖,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的吧——更何况,现在我的身体可是强化到接近极限的地步了啊?
骨骼也好,肌肉也好。
说起来就算是皮肤,也好像是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橡胶的啊——
「你以为咱会瞄准吸血鬼的弱点吗?攻击呼吸器官吗?瞄准内脏器官吗?还是说以为咱会拿出十字架或者圣水?以为我咱用水枪让你沐浴在圣水之中吗?」
影缝小姐一边说着——一边用位于右脚脚跟对角线上的左手拳头,以眼睛都跟不上的速度,把我的下颚击飞了。
火怜曾经说过,影缝小姐的拳头拥有能够把安全气囊打开的威力——不过现在看来,火怜对于影缝小姐的评价,很有修正的必要。
真没想到那家伙的评价会过低。
这哪里是安全气囊的程度。
这样的威力,小轿车直接就报废了。
就好像在近在咫尺的距离被职棒大联盟的投手投出的超高速球击中了一样,我的下颚消失了——并不是下颚被击中了之后头部发生摇晃而导致了脑震荡这样轻松的结果。
(译者注:美国职棒大联盟,Major League Baseball)
倒不如说大脑一点都没晃动,只有下颚的底部成为了受力点。
「真是不凑巧哪,咱是日本首次出现的武斗派阴阳师——小家子气的术式还有繁琐的知识,那种让人头大的东西谁高兴去记啊。搞不明白怪异是什么又怎样,只要咱像现在这样,情绪高涨起来不就足够了吗。」
接下来是手掌。
空着的右手的手掌——从非常破坏性的,几乎不可能的角度,直线击中了我的右肩。
肩膀的关节部——只留下了肱骨解剖颈以上的部位,剩下的右手,被整个拿走了。
(译者注:解剖颈就在肱骨的最上方,你可以简单的认为整个右手都没了……)
没有握住,也没有扭转。
单靠手掌的压迫——就整个取走了。
就算是历史上著名的大横纲的推手,也不可能有这个威力。
单纯的威力——以及其凝聚体。
力量和技巧。
而其结果——就是大规模的破坏。
影缝余弦的毁灭性力量。
在阿良良木门前,把我的身体向折纸一样折叠起来的时侯,我还在想她到底是利用了怎样的关节技才做到那一点——看样子是完全猜错了。那时候,明显是纯靠怪力把我的身体压缩成了那种状态。就好像,强行的让我进行柔软体操一样。
单纯的怪力。
然后,那份单纯的怪力。
此刻正毫不留情的,威猛的发挥着。
可是,这种连怪异都难以企及的力量真的是人类能够达到境界吗——不,根本没必要说那么多废话,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阴阳师,她什么都不是!
把人类身上,除了战斗技能以外的部分全都抹去了!
怪不得那个时候忍会含糊其辞了。
能够形容这个人的词句——是不存在的!
「哈……咕,唔,啊!」
不由自主的,我向后退去——用残留的右脚尽全力的单脚跳着,拉开了和影缝小姐之间的距离。
影缝小姐并没有进行追击。
这并不是因为她做不到,而是不会因为眼前的巨大优势就随意追击,果然她是职业的。
面对着业余的对手,职业人士根本不需要得意忘形。
所以,绝对不会鲁莽地,盛气凌人的冲过来。
仿佛嘲弄一般,淡淡的等待着确实的结果——
「呼……呼呼,哈哈。」
不过,帮大忙了——影缝小姐的破坏力,虽然是这种恐怖的等级,但老实说,反过来帮了大忙。
物极必反,反而不觉得痛了。
太过非现实,反而没法接受。
大脑神经拒绝接受这种远远凌驾于痛觉领域之上的伤害信号——然后就在这个过程之中,携带着吸血鬼不死性的我的身体,已经自动开始再生的工作。
被切断的左腿。
被击飞的下颚。
被取走的右手。
都朝着原本的状态——好像一个体系一样,复元了。
当然再生速度和我身为吸血鬼的那个时侯的瞬间恢复还是有差距的。但即便如此,只不过是数秒的时间,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因为我不像忍那样还能带着被破坏掉的衣服一起恢复(我并没有物质创造能力,衣服只是普通的衣服),变成了有点朋克风格的装束。
另外就是,由于自己的肉体被别人随意蹂躏而在精神上遭受的伤害,也无从回复。
「哈……哈,哈。」
镇定下来,冷静下来——热血起来。
这样的意料之外是在意料之中的。
并不是不能忍受的程度。
只要一想到明天就能随意抚摸妹妹们的胸部,这点程度的代价根本算不上什么。
总而言之。
现在——重整气势。
「咔咔……你啊。」
在我的面前,影缝小姐似乎非常愉快。
无视现在正处于战斗中的状态,爽朗的态度一点没变——不。
对于能够说出从出生那一刻战斗就已经开始了的影缝小姐,态度不发生任何改变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这不是经常身处战场就足以形容的。
站在邮箱之上,向我问路的那个时候,在那之前,她早就已经处于战斗的漩涡之中了。
「你啊,知不知道咱为什么会以不死身的怪异作为专攻呢?」
影缝小姐大大的张开嘴,非常粗俗的了舔了舔嘴唇。
「——因为这样就不怕下手过重了啊。」
「……」
这样一句话——已经足够让我重新拾起的信心再一次被折断了。
这个人到底算什么。
虽说世界之大……但是我从来没想到过会有如此强大的人类。
虽然,我也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才会来到这里——但我原本的预计只是以异能对抗异能的战斗。
虽然对于火怜那保证影缝小姐强度的话语并没有怀疑——但是身体的一半以上已经吸血鬼化了的我,应该已经足够跟她一较高下了,我是这么预计的。
可是——现在的这种肉搏战算是什么?
现在的这种怪力算是什么。
这个操着京都腔的阴阳师,单靠力量——就压倒了怪异。
「哈,哈,哈,哈——」
我拼命的,压抑着过速的心跳,调整着呼吸,思考着。
不,是联想,是回忆。
这是——对了。
这个房间曾经的住户,轻薄的流浪中年大叔——忍野咩咩,如果他想要模仿影缝小姐的那些行为,一定也能让我苦不堪言。
他,只是不曾那么做而已。
这——并不代表他做不到。
就算是全盛期的忍,对忍野也是另眼相看的——然后,无论是蟹,蜗牛,猿还是蛇,忍野都应该能够更简单的,退治掉它们。能让忍野真正认真起来的怪异,只有羽川那时候的猫而已。
忍野他。
「影缝小姐……你和忍野——是什么样的关系。」
并没有争取时间的打算。
倒不如说我这样一个外行面对职业的对手,只有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才有希望获胜。可是,唯独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也想要知道答案。
如若不然——没办法痛快的战斗。
会心存芥蒂。
「那个穿夏威夷衬衫的中年……忍野咩咩,你认识他吗?」
「啊?」
对于我唐突的疑问,影缝小姐歪了歪头。
「搞什么啊。忍野君,那孩子,到现在还穿着夏威夷衬衫?咱原本以为他只是打算制造形象而已,不过能坚持这么久,看样子是有非常强大的信念的样子呢。」
「……」
「没什么,并不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关系——只是单纯的旧友罢了。咱和忍野君还有贝木君,是大学同学呢。」
哎?
忍野先不提——贝木?
贝木?
居然是贝木?
「贝木……是说贝木泥舟吗。」
「没错没错,贝木君。一个系然后社团也一样。再加上一个前辈,经常会玩四人将棋呢。」
「将棋——」
这么说来,贝木那家伙——在面对我和战场原的时侯,曾经有些没头没脑的提到过将棋的话题。
不过从那个时侯贝木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是这样啊——
「贝木君啊——并不是为了胜利去下棋的,他就喜欢那种能获得利益的下法——所以,特别喜欢作出驹柱这样的棋型。」
「……」
怪不得这家伙这么得不祥呢。
又不是千日手。
(译者注:驹柱,棋盘的一列九格都有棋子的情况,千日手,同一枚棋子走入同一格四次,算和)
「忍野君就喜欢诘将棋。性格讨人厌,经常作出双玉问题来为难我啊。虽然还不到Microcosmos的程度,但是近千手的诘局,也真亏他做得出来了。」
(译者注:诘将棋,类似象棋连杀将局,分为攻方和受方,只有受方有玉将,攻方则没有,攻方必须连续王手,直至将受方将死。诘将棋的取胜手数,是以攻守双方的最佳选择来计算的,比如五手诘,意味着攻方下出第一步之后,无论守方如何应对,都有办法在第三或者第五步将死对方,而同样,守方再下出第二步之后,无论攻方如何选择,都有办法保证自己不在第四步不被将死。Microcosmos是桥本孝治在1986年发表的1519手诘局,后又由桥本孝治发表改良图,为1525手诘局。双玉是指攻守双方都拥有王将的情况)
「怪不得他交不到朋友呢……」
那家伙在学生时代就是那样的感觉吗。
识相一点啊。
「……这么说来,那个社团,是将棋研究会吗?」
「不不,超自然研究会。话虽如此,真正到了要认真做事的时侯,忍野君和前辈会去做的啦,而且由于过分热衷将棋结果把招募新人的工作都忘记了。在咱们毕业之后这个社团应该就消失了——嘛,说是毕业,忍野君和贝木君都是中退的,真正顺利毕业的人只有咱一个啦。」
「这样啊……」
看上去最没可能毕业的人反而毕业了。
不,这点其实并不重要——这个人,不仅仅认识忍野,跟贝木也是旧识的吗?
这么一来,忍野和贝木——也就是旧识了。
同意外相反,我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在我询问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的事情的时侯,贝木所说过的那些话,现在想起来,果然还是不自然的。
难以置信啊,嗯,本人吗,诸如此类的话……如果你想好好活下去的话,那两个人可是比我更不应该扯上关系的,诸如此类的话……
你开什么玩笑。
如果知道你们是认识的,我肯定就会问更多的事情了。
「不过嘛,好心告诉咱们你的妹妹就是猎物的人,也是贝木君啦。」
「贝木木木木木!」
原来全都是你干的好事!
从头到尾!
那个不祥的混蛋,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恶党!
「跟以前一样付了一大笔钱呢。虽然咱觉得肯定又是被骗白跑一趟,没想到贝木君偶尔也会说几句实话呢,真是让人惊讶。」
「从影缝小姐那里赚走了金钱,也从我这里赚走了金钱,贝木泥舟你还真是生意兴隆啊!不要再让我碰到你!」
我居然还真以为这只是偶然而已!
而且,什么叫「在一般意义上,被人们称作偶然的事件,大部分都是大有文章的——在大多数情况下,偶然这样一种东西都是由恶意而产生的」!
这不明摆着是由你的恶意产生的吗!居然还佯装不知,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见解!
这么说来,我和忍去Mr.Donut的时侯,碰巧遇到贝木的偶然,应该也是他布置出来的吧——能够感觉到其中的恶意。
贝木是欺诈师的专家,说不定预测到了我和忍访问那家店的时间点,然后像忍野一样,一边吃着麦芬,一遍静静的等待着我们上钩吧——而且,瞄准了战场原回老家的中元节再访这个小镇,还真是有一手啊。
「可恶……简直没法相信,这种状况——真的假的啊,可恶!」
高中一年级时的那个战场原都输给了他,就在前几天——火怜和月火,火焰姐妹之所以算不上是他的对手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完全被摆了一道。
包括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在内,我们所有人都被贝木耍得团团转——做得太过漂亮,反而不让人觉得厌恶了。
说你小家子气还真是抱歉了。
贝木泥舟是生化危机级别的人物啊。
战场原会不希望我和他产生关联也是当然的——倒不如说,曾经一度被贝木欺骗落得个凄惨下场的战场原居然能够勇敢的再次面对他,这种精神力,实在值得钦佩。
「另外贝木君也是余切名字的neta源呢——在贝木君的帮助下,咱才决定了余切的名字呢。斧乃木的木,就是贝木的木。」
「用名字来束缚吗。」
「没错,咱和忍野君不同,没有用自己的名字来束缚怪异的勇气啊。」
斧乃木。
并不是咬了舌头把阿良良木这几个字念错了啊。
真是令人讨厌的相似性——这么说来,刚才走到楼下去的,忍野忍和斧乃木余切之间的战斗,应该算得上是非常纠结,非常复杂的因缘之战了。
「可是——和贝木见过面的只有我还有火怜而已,月火酱,并没有直接的跟贝木见过面啊——」
「贝木君可是优秀到令人讨厌的地步呢。那孩子可是非常擅长看透事物的内在面的啊——所以,见过了三人兄妹中的两人之后,看破剩下的那个人的真实面目,对他来说没什么困难。虽然咱直到今天为止,都不知道忍野君作出了无害认定的吸血鬼和贝木君提到过的不死鸟居然是兄妹。不过和咱不一样,贝木君很清楚你和你妹妹之间的关系吧?」
「这个——大概是吧。」
没错。
贝木可没有和影缝小姐一样,以为我们是同姓——他是很清楚火怜是我的妹妹的。
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可能从这点就想到我其实是三人兄妹来着的——但是就算他想到了,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而且不只是向咱隐瞒啊,贝木君可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疏忽的——与其说是保守秘密,倒不如说他在积极的促使咱把你们两个看成是单纯的同姓而已。有企图的主动加入了噪音。反正,他是觉得这样做就能够从双方的手中赚到金钱吧。」
这点上我也同意。
一般是不会有人觉得,同样拥有阿良良木这样一个少见的名字的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吧——为了在这点上做点手脚,恶意是必须的。
不是偶然。
「……你也是知道的吧,本来贝木君的专长就是伪物的怪异。不死鸟,可以说是同时处于咱和贝木君的专业领域之内的啊——」
咔咔咔,突然。
明明就被旧识欺骗了,影缝小姐还是毫不在意的笑了。
「——不过,要说咱们之中谁最优秀的话,那自然是忍野君了。身边全都是女孩子围绕着,明明就是最吊儿郎当的那一个,就像是个成天瞎胡闹的小孩子。虽然没有人看到他什么时侯学习过,但还是被成为社团成立以来的天才。就算是贝木君,也是很害怕跟忍野君成为对手的——」
「……」
忍野好厉害。
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优秀也好天才也好根本不重要,但是能让贝木觉得很难对付这一点就足够赢得我的尊敬了。
……不过,身边全都是女孩子围绕着啊。
想象不出这种场景呢。
虽说是年轻时侯的事情,我也不想说三道四的,但是既然是个男人,对女孩子就应该认真诚实一心一意。
你这样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哦。
「——哼哼,虽然跟贝木君之间还算是勉勉强强保持着联络,但是想要见忍野君一面可就不容易了呢。所以,咱之所以首先就来到这里,也包含了想要怀念旧友的意味在里面。」
「那么贝木在这个小镇活动的那段时间里面,应该也注意到忍野的存在了吧——」
故意避开不去相见。
不,说不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两个人已经见过面了。
身为旧友,见个面,叙叙旧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神原母方家系的卧烟家,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忍野知道这件事,贝木也是一样,他和我最初的相遇,就是在神原家门前。
然后,把原本可能在这个小镇发生的妖怪大战争防患于未然,在扔下了这么一句夸夸其谈的话语之后,忍野就离开了这个小镇,他离开的时间,紧跟在把千石从贝木散布的诅咒影响之中解救出来之后。
这么看来。
在这两个人之间——或许真的发生过一些什么。
当然,就算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我也不可能知道——忍野从来不曾对我说过,贝木也不会告诉我。
虽说自从午后在Mr.Donut的相遇到现在过了还不到半天,但是这一次,贝木泥舟,肯定已经离开这个小镇了吧。毕竟,对于我的报复性(不,他应该没有这种复仇的心理,只是单纯的产生了『能赚就赚一笔』的想法吧)欺诈,已经成功了。
真是的。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嘛,该说这里是充满了力量的地点呢——的确有种能够让忍野君舒适的居住的感觉。」
影缝小姐,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用课桌拼成的简易床,然后,
「然后——你也是呢。能够在战斗进行的过程中跟对手兴冲冲的谈论过去的事情,这种脱线程度,完全就是被忍野君帮助过的人感觉呢。」
如是道。
「……被帮助过,吗。」
「『我帮不了你,你只能够自己帮助自己』——是这么说的吧?这很像是忍野君会说的话——可是啊,鬼畜兄长。」
影缝小姐。
就好像切换了意识一样,静静的看着我。
「虽然咱觉得能够看穿一切的忍野君,也未必能够发现鬼畜兄长的妹妹其实是个伪物——但究竟是不是这样呢?如果说忍野君知道了这样一件事实,到那时她会对你说些什么呢?」
「……忍野。」
在这个小镇上滞留了三个月。
忍野,完全没有和火焰姐妹发生过接触。
话说,我在忍野的面前到底有没有提到过妹妹们的事情,应该是没有的吧?
不管忍野的眼光多么锐利(『看穿一切的忍野君』难道是他学生时代的昵称吗),没道理连提都没提起过的事情都了解。
贝木能够看破月火的真实面目,与其说他与我的接触是原因,倒不如说跟火怜的接触帮助更大——毕竟是火焰姐妹吗。
阿良良木姐妹是一对组合。
既然是以初中生作为欺诈的对象,自然,关于『正义的伙伴』的传言,肯定是听说过的吧。
可是,假设。
如果说忍野咩咩,在滞留在这个小镇的日子里,知道了阿良良木月火的事情——注意到了不死鸟的存在,他到底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呢。
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忍野咩咩的手法。
如果是那个一直保持着中立,为了平衡会全力而为的,即便成为双面间谍也毫不在意的,那个轻薄的穿着夏威夷衬衫的,流浪中年大叔——
「……谁知道呢。」
影缝小姐回答道。
自问自答——然后,我做好了准备。
闲聊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想要了解的情报,已经了解到了——搞笑时间,当然也是不存在的。
接下来就是完全的战斗时间了。
「忍野会说些什么根本无所谓。如果说意见对立的话,那么只要把忍野当成敌人就行了。」
我早就没有把自己标榜为正义的打算。
也不仅是正义,无论是以什么为敌,都不会退缩。
说起来,我从春假的最后一天以来——就常常与自己为敌。
自那以来的每一天。
无论是在与谁交谈的时侯。
我都从来不曾,原谅过自己——!
「影缝小姐,我是妹妹的伙伴啊。」
「那个妹妹是伪物啊。」
并不是真正的妹妹,影缝小姐这么说着——似乎完全不在意我摆出的架势,就好像是挑衅的表演一样,摊开了双手。
「而且,偏偏还是不死鸟。是怪异,怪鸟。阿良良木家被杜鹃托卵了啊,这还不够让人大笑么——多少年,十四年?你被妖怪变化成的伪物一直欺骗到现在啊。」
「……那又如何。」
「这个,的确是咱们手法上的失误——虽然实际上是由于贝木利用和你们之间的联系,向咱隐瞒了你们的兄妹关系,才使得你知道了妹妹的真实身份。这一点是咱们的大失败,大失态——这是事实。」
影缝小姐用不怀好意的试探性语气。
向我提出了疑问。
「原本以为是真物的妹妹,实际上却是伪物,在知道了这点之后,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继续爱着妹妹吗?」
「当然了,而且比以前更爱了啊!」
毫不迟疑,像火怜一样立刻回答道。
稍一沉腰——然后我把双手摆成扫把的姿势,像火箭发射一样,朝着影缝小姐猛扑过去。
大吼着。
「义理的妹妹——不是变得更萌了吗!」
倾尽全力,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我朝着影缝小姐猛扑。
然后仿佛是要从左右夹住一样,用尽全力的挥动着双手——就连一丝一毫考虑手下留情的时间都没有。
一心一意的破坏。
以破坏还破坏——以破坏作为破坏的序曲。
从早安到晚安。
准备送给对方这样一份纯粹的破坏——可是。
「……这样啊,明白了。」
突然。
影缝小姐——完全没有躲开我双手的打算,从正面抓住了我的手腕,制止了我的攻击。
强行的接住了攻击。
强行的挡住了攻击。
强行的拦住了攻击。
惯性不止,倒不如说我的手肘都快因为这种惯性而被破坏掉了——喂,这是骗人的吧。
不仅仅是攻击——就连防御,都如此超乎想象吗。
居然还有这种单靠蛮力的防御?
说是半吊子也好什么也好,这可是最强的怪异,吸血鬼的腕力啊——是怪异杀手的眷属的腕力啊。
居然只靠单手就能挡下?
而且还有说话的余裕,完全不需要咬紧牙关?
「你的意见咱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情咱也已经明白了。像咱这样的正义伙伴,不得不尊重这些东西呢。」
影缝小姐说着——更用力的握紧了我的手腕。可怕的握力,就好像我的手腕被老虎钳咬住了一样,就好像下一个瞬间我的手腕就会像软糖一样被捏得粉碎。
「跟不讲道理的人没法讲道理——咱就放弃说服你的念头吧。咱和忍野君还有贝木君果然还是不一样啊——只会用拳头来谈话。」
「……!」
「可是——可是啊,这样又如何!就算你不在乎!」
接下来,影缝小姐保持着那个姿势,抬起脚尖就朝上方踢来——我好不容易扭转着上半身,但即便如此,脸上的肉还是被削去了一块。
虽然拼尽全力避免了全中的命运,还是体验到了实在的痛感——当然,影缝小姐的攻击也不会就此为止,踢上去的脚,又以下劈腿的姿势挥了下来。
虽然这是跟以前火怜海扁我的时侯轨道完全相同的攻击,但是速度也好威力也好,包括了回击的上下方向在内,这一招下劈腿和火怜的那一腿,实在是天壤之别。
虽然我想把身体尽可能的向后倾,但是双手都被紧紧地抓牢锁住,这只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肩部的肌肉连带着锁骨被一起剜去了。
刚才被削去的面部肌肉虽然已经恢复了一定的程度,但是这一次,我的颜面,又吃了影缝小姐的一击头槌。
用额头猛击。
这种战法,完全是街头混混的打法啊。
就算是一边倒的战斗也不能这样啊。
「就算你说无所谓!其他的家人又怎样!」
影缝小姐的双手,终于离开了我的手腕——就好像决堤了一样,打出了水银泻地般的攻势。
吃了一记扫堂腿,身体浮空之后,无数的连击,就好像庆祝节日的烟花一样,打在了我的身体上——我有种自己成为了太鼓的感觉。
火花在眼前飞舞。
似乎能看得到效果音。
「就算你不在乎——那是因为你早有了心理准备。是因为你自己曾经作为怪异,作为怪物存在过,你有过这样的经历——是因为你自己曾经就是不死身。所以能够容许不死身的怪异,容许伪物的妹妹——就算是这样!可是,其他人呢——跟怪异也好别的也好,没有任何关系的其他家人们会怎样!?」
「……!?」
「比如说,是叫火怜酱对吧!?你的另外一个妹妹,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妹妹是怪异,她能说出跟你一样的话来吗!?还有你的母亲!经历了十月怀胎,忍受了那么多痛苦从自己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结果是个怪异,她能说出跟你一样的话来吗!?还有你的父亲,他能说出跟你一样的话来吗!?」
就好像在剔着鳗鱼的骨头一样。
肋骨和肋骨附近的肉似乎都被砸的粉碎。不,应该说是被塞进了搅拌机里面,全都被打成浆,榨成汁的感觉。
现在,我的身体依然浮在空中,而影缝小姐的连击也还在继续着。
话说,如果这也能算是某种格斗游戏的,我的生命槽应该早就空了吧——在影缝小姐那一侧的画面上,已经出现了『YOU WIN』字样的画面。
「而且,比起所有其他的人,本人又会怎样!?伪物的妹妹本人,如果知道了自己是个怪异——还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下去吗!?还能一如往常的,作为你的妹妹生活下去吗!?」
妹妹。
阿良良木月火。
真物——伪物。
「现在她还没发现,所以还没关系——可是,等到她了解到真相的那一天,本人会受到多大的伤害!?不死身的怪物是没办法适应环境的——这点你最清楚不过了吧!」
「……!」
「还是说,就算不是人类依然要以正义的伙伴作为目标!?火焰姐妹,是这么说的吧!?可是,不死身的怪物对人类是多么的傲慢,是多么的残酷——这些你也是最清楚不过了吧!」
我很清楚。
我——清楚忍野忍的前身。
清楚她的全身。
如果不死身的怪人决定投身正义,到那个时候,会是多么的不相称,然后又会怎样的挥舞燃烧的正义——
我很清楚。
「在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之前把它解决掉就是我的工作,抱薪怎么救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既然早晚要杀,当然在要杜鹃还未鸣叫之前出手!你所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是自己的意见,自己的心情,不是吗!别以为其他人都是像你一样宽容的人类!你拥有怎样的价值观,拥有怎样的正义感,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要把这种理想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这个语调,说明影缝小姐并没有在生气吧——只是为了在打击中嵌入强大的意念,所以大声的吼叫吧。
可是。
我所说过的那些话当中,至少有一句刺激到了影缝小姐,这应该是可以肯定的——到底是哪一句话不该说呢。
我也只能猜测。
说来,实际上,带领着身为怪异身为怪物的斧乃木酱——影缝小姐自身,也包含着矛盾。
是使魔,也是式神。
同时还是姐妹——二人组。
义理的妹妹。
「升,龙,拳!」
居然是升龙拳。
作为连击的最后一击,影缝小姐用腾空的上勾拳重重的命中了我的心脏——没有立足之地的我自然是伴随着心脏爆炸以出膛的炮弹般的气势被击飞,全身都陷进了天花板里面。
在混凝土的天花板上,刻下了我的模子。
原本还以为我会直接穿越出去的。
「咕……沙沙。」
沙沙沙沙。
我的身体在天花板上粘了一会儿——然后,终于还是不敌万有引力,朝着地面落下。
当然不会是华丽的着地动作,以仰面朝天的姿势,我又一次收到了剧烈的冲击。
双面烧烤。
就好像被夹在两片刚出炉的面包之间。
「别高兴得太早——还没结束呢!」
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不会高兴起来,不过连感受不安的时间都没留给我,影缝小姐就跨坐上了我的腰部——也就是所谓的骑乘位。
「也差不多到了关注一下余切那边的时侯了——一起去看看吧!」
去看看?
刚开始,我没能理解影缝小姐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利用身体。
感受到了。
在直觉发生作用之前,知觉发挥了作用。
话音刚落,影缝小姐就对我使出了碎骨击——破坏性的拳头打出的破坏性的碎骨击。
直达我背后的地板。
她的拳头非常轻松的贯穿了我的肉体……贯穿了我的肌肉,骨骼,就好像直接打在了地板上一样。
然后。
仿佛重型机械一样,击穿了地板。
在这种时刻还提到动画的话题实在非常抱歉,在鲁帮三世当中登场的第十三代石川五右卫门,不是常常用斩铁剑在地板上画出一个漂亮的圆形,然后跳刀下一层吗。
就跟那一样。
虽说没有一点美感也不是圆形,就像凿岩机一样把地板的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纯靠蛮力强行的在地板上打出了一个呈锯齿状边缘的洞。
影缝余弦击穿了废弃建筑物的楼板。
先是四楼,然后是三楼,混凝土制成的楼板在她面前好像一捅即破的薄纸。
废弃建筑物——变得更加破碎了。
话说影缝小姐大概只需徒手就能把这栋建筑物给拆了,不需要工程队出动就能把这里变成一片空地。
这已经超越了人类的界限。
应该说这是战斗的艺术——和火怜练习的那种综合性的,主要集中于技巧之上的空手道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真正以一切破坏为目的的赤手空拳——!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成了劈砖的时侯,铺在堆叠起来的砖块之上,用来吸收冲击力的干毛巾了——能够切实的感受到肉体和地板混在一起。
无暇回复。
岂止如此,感觉上,在上一次的破坏造成影响之前,就已经开始断然实行下一次的破坏了——我的肉体,想必已经变成了草莓味奶昔般的样子了吧。
突然。
在影缝小姐停手之后,这戏言一般的电梯终于结束了,她离开了深陷在地板中的我——至今为止打在我身上的拳头数量,差不多已经有五百发了(因为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把计数当成是消磨时间了)。
来到了二楼。
来到了二楼的战斗现场——
「……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上半身紧得够呛,如果是汝啊。在干什么呢,吾主哟。别拖吾的后腿啊。要是继续变长,行动起来就很不方便了啊。」
金发金眼的吸血鬼。
抬起头来,发现忍野忍正用极度鄙视的神情,低头俯视着我。
从刚才的台词来看,影缝小姐早就瞄准了这里了吧——我和她来到的二楼教室,是两个怪异,忍和斧乃木进行战斗的现场。
这一路是能够达到的最短距离。
我们四个人,又一次会合了。
……可是,已经从我和影子离开了之后,却还是继续保持着和我之间的感觉共享,忍的吸血鬼性丧失,还真的是非同一般。
不得不承认忍野的手法真的是非常可怕,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之中还被强加上了这样的感觉,就算是忍也是难以忍受的吧。
可是。
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愧于怪异杀手这样一个称号。
「咔咔咔,怎么了,一开始的口气那么大,现在似乎是陷入了苦战之中了呢,余切——」
如同影缝小姐揶揄的那样。
在昏暗的教室之中,在我和忍对面的那个角落里,斧乃木酱此刻的身形,老实说,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之下,真的是有点不堪入目。
虽说我自己现在算不上是有个人样,但是斧乃木酱也是一样,从头发到脚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怎么看都像是从战斗的一开始就受到了忍彻底虐待的样子。
因为忍浑身都毫发无伤。
金色的头发一点都没有散乱,运动裤也没有蘸上尘土。
这,并不是因为回复力的差距。
单纯的实力差。
话虽如此,但这应该不能说明余切作为一个怪异实力不足。刚刚亲身体验过影缝小姐强度的我可以保证这点——影缝小姐的搭档,绝对不会是弱小的存在。
在我不在这个教室的那段时间里,应该也没用到那把怪异杀手的大刀……我又一次体会到了忍野忍这样一个前吸血鬼,压倒性的可怕力量。
……还有,抖S性。
怎么看,这都是你在耍着斧乃木酱玩吧……那个向来面无表情的斧乃木酱不都眼泪汪汪了吗。
早点搞定了然后来帮我的忙啊。
你已经知道了我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了吧?我是不知道你被别人称作老女人心里有多么的不高兴啦,真是的……既然是以火怜作为模板的,多少带点M性啊。
话说,在这种严峻的局势底下你倒是还有心思玩的啊!
「现在正准备开始大逆转呢,用不着操这份多余的心,姐姐——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斧乃木酱,对着逐渐靠近的影缝小姐,坚强的说道。
不过,你都眼泪汪汪了。
那里还有笑嘻嘻的表情。
「是吗是吗,不过呢,最出彩的地方就让给姐姐吧——前HeartUnderBlade。接下来就让咱和你,进行决战吧。」
影缝小姐笑着拍了拍斧乃木酱的头,然后好像是保护她一般,站在了她的面前,正对着忍。
「来吧,前HeartUnderBlade,来战斗吧。」
完全——没有胆怯。
在传说中的吸血鬼面前,毫不退缩。
不死身的怪异的专家。
通称怪异终结者——影缝余弦。
「哈。」
相对的,忍,也轻松的笑了。
「哈!」
重复着——仿佛扩音器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异以怪异的风格——放声大笑着。
哄堂大笑。
对于阴阳师,影缝余弦提出的邀约,忍野忍露出了尖牙,暴虐的,贪欲的,放肆的,大笑着——
「不,吾不会跟汝战斗。」
突然。
扔下这句话,把双手以万岁的姿势向上举起。
对于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反应,影缝小姐和斧乃木酱都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忍对于那两人的直线毫不在意,把还倒在地上的,好不容易恢复了人类外形的我拉了起来。
「把那边那个小姑娘欺负的太狠了,吾主似乎有点不高兴了呢。会让吾主觉得更不高兴的行为,吾可是敬谢不敏。」
接着。
「还有,汝说决战?别说些让人发笑的话啊,人类——吾主,还未败给汝哪。没错吧,吾主哟。」
「……没错啊。」
回应道。
死撑着的回应道——回应着忍对我的激励,我借着忍的肩膀,站了起来。无需多言,十八岁版的忍已经比我更高了,我努力的搭着处于高处的她的肩膀。
「我还没有输呢——我,还没有屈服于你。你的拳头也好,你的话语也好,我根本就不认同!」
「……已经说过了吧。」
影缝小姐——兴致缺缺的说道。
把在四楼说过的那番话——在二楼,重复了一遍。
「你拥有怎样的价值观,拥有怎样的正义感,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要把这种理想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才不是他人啊。」
我。
虽然外表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原状,但是身体的内部就好像被龙卷风袭击过,肝肠寸断,离开了忍的支撑根本连站都站不住,尽管如此——尽管连移动手指都做不到,我却还是尽全力的逞强着,对于影缝小姐提出了反驳。
刚才就已经想到了。
他人?
只有这句话。
只有这句话——不可能当作没听见。
「不是他人,而是家人。」
「……」
然后。
保持着被忍支撑的姿势,我断断续续的继续道。虽然有种一不小心摸到了胸部的感觉,但是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是不可抗力,现在根本无暇去顾及。
比如说在过去,战场原黑仪,并没有否定自己引起的灾难,默默的承受,然后对家人隐瞒了真相。
无论父亲多么的担心,都没有像他敞开心扉——独自背负自己的责任。
就算被五个欺诈师欺骗了。
也没能动摇她的决意。
比如说在现在,神原骏河,左手里依然寄宿着怪异——就算不是极端的有害,但怎么也算不上无害的这只手的情况,她的家人并不知晓。如果那位和蔼和亲,擅长料理的奶奶得知了真相,一定能够成为帮助神原的力量,但是神原依然没有告诉她详请——这是她对于奶奶的关心。
其实是很想说出真相,很想找人商量的吧——对亲属隐瞒这样一件事实在是太痛苦了。
可是,神原。
以坚强的意志,隐瞒了真相。
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人。
这样的两人,就是瓦尔哈拉组合。
我从内心深处感到尊敬。
「影缝小姐。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把令妹妹难为情的秘密曝光的哥哥的吧。我才不会把这种事情宣扬出去呢。」
「……」
按照八九寺真宵的话来说。
这就是——保持秘密的勇气。
「因为是家人,所以会对他们撒谎。会欺骗他们。会给他们添麻烦,会让他们觉得困扰。会欠下他们的人情,即便受了恩情也未必会回报。可是,就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就好。
因为这就是家族。
「影缝小姐——你是正义的伙伴。」
虽然我很想在华丽的登场漂亮的pose之后再说出这句台词,可惜身体完全动弹不了——我只能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忍,有气无力的继续道。
「如果说伪物就是恶的话,那么就由我来背负这份恶,如果说虚伪的东西是恶的话,那么我就是恶。」
如果说我的判断是伪善。
如果说我的决断是伪善。
如果说我对于阿良良木月火的思念是伪善,是连恶党都算不上的伪善者,那么阿良良木历会乐意为之——
不是忍野咩咩。
不是贝木泥舟。
不是影缝余弦。
自然,更不会是火焰姐妹或者瓦尔哈拉组合。
阿良良木历——就是阿良良木历。
「好感度这种东西根本就无所谓,我就是最差劲的人类。」
突然。
我——笑嘻嘻的说道。
「哥哥。」
只要那家伙还这么叫我。
这就足够了——
然后,肉体的回复,终于追上了受到的伤害——实际上,如果没有把不死性提高的话,在之前的战斗当中,我大概已经被影缝小姐杀了千回以上了。
这不是小题大做,也没有夸张。
每一击,都是毫无悬念的一击必杀。
假动作或者刺拳,或者说牵制性的攻击一下都没有——完全的打击系攻击。就连防御和关节技都是打击系的方法,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这种类型的对手,对于吸血鬼来说,原本应该是最容易对付的——结果却完全变成了天敌。
我用刚刚出生的小鹿般的蹒跚脚步,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忍的支撑——还有五秒就能痊愈了。
可是在这五秒之内,我会被影缝小姐,杀死多少次呢——
「……性恶说吗。」
突然。
原本,我以为单独站立在那里的自己,即将接受展开第二轮的更加猛烈攻击——结果,影缝小姐叹气似的说道。
刚才为止还围绕这影缝小姐的那种爽朗的气息,似乎正渐渐消失——这令我感到非常诧异。
这简直就像,我的发言给予了影缝小姐某种奇怪的刺激。
性恶说?
这是?
「嗯?不知道吗?这可是忍野君也好贝木君也好,常常会提到的话题。」
影缝小姐左右晃了晃脖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正观察着我的反应。
这动作似乎并不是热身而是放松。
「既然是高中生,应该听说过性善说的吧。这是中国的哲学家,孟子的思想。人之初,性本善。仁,人心也;义,人路也——性善也即四端之心。四端是指恻隐之心,羞耻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后来四端便转化成仁义礼智了。」
「……这个。」
突然之间这样滔滔不绝的说教是怎样啊。
我虽然是应考生,倒是并没有选择伦理啊。
世界史倒是复习过——但也只是知道孟子名字的程度罢了。
「那么……性恶说是什么?」
「如果说性善说是理想论的话,性恶说就是现实论了。人类的本质是欲望,人类会被欲望支配,荀子的思想直截了当毫不掩饰呢——人之初,性本恶,这就是他的思想了。」
「人之初,性本——恶。」
「没错。」
影缝小姐点了点头。
「所以,人就算做了善行,那也并不是本性,而是伪善——这就是他道破的真相。虚伪,伪物——伪善,仅此而已。」
「伪善……」
虚伪。
不真实。
「伪——也就是人为。」
人的所为,人的作为。
所以礼才会出现——作为规范。
只有人为的矫正,才能引人向善,把社会导向正确的方向。
「相比之前的王道政治,这被称为礼治主义。善从一开始就纯粹是伪善,正因为如此——这里面才存在善的意图。」
这段说得太好了。
影缝小姐开玩笑似的总结道。
然后,
「喂,你。」
朝我提问道。
「这是贝木君以前,提到过的思考游戏——真物,还有和其完全相同,根本区别不出来的伪物。两者之间哪一个更有价值?」
天然钻石和人工钻石。
即使原子构造完全相同——也还是能够区别。
就算不去区分,也还是存在区别。
仅仅是被称作伪物——就足以否定了。
足以抹消。
「真物和——伪物。」
「咱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真物的价值更高,这样。忍野君的答案是两者的价值相同。可是,在出题者的眼中,这两个答案都不正确,贝木君的答案是——伪物才具有压倒性的价值。」
不待我的回答——影缝小姐继续道。
「只要拥有成为真物的意志,伪物就能够比真物更像真物——咔咔。贝木君这个人哪,明明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小恶党,只有说出来的话非常大气呢。嘛,严格来说,这也算是咱从这次的事件当中应当吸取的教训吧——虽然是迟到了十年的教训了。」
笑着——影缝小姐转了个身,背对着我。
然后对着满身创伤,奄奄一息的斧乃木酱说道,
「回去吧,这次是咱们输了。」
突然。
唐突的,简短的,然后是单方的。
她宣布了战斗部分的终结。
收剑回鞘,还弓入囊。
就是说。
就是说……?
「哎……那,那个。影缝小姐?」
「真扫兴啊。咱们要回去了。虽然没能和前HeartUnderBlade打上一架非常可惜,不过都已经变成了这种奇怪的气氛,让人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了。」
牵着斧乃木酱的手,拖着她,影缝小姐大步流星的迈开步子——途中,或许是得出了情况非常严重的判断,影缝小姐把斧乃木酱背到了背上,走向教室的大门。
「等……等等!」
不由自主的,我制止了她们。
在影缝小姐讲授中国思想的过程之中,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虽说连衣服的影子都没能留下,几乎是全裸的状态——说起来,我是完全没有在这里留下她们继续战斗的理由的。
只是,不由自主的,制止了她们。
「怎么了?有东西要送给咱们吗?」
影缝小姐带着非常普通的,在离别之际被挽留的感觉,回过了头。
脸上是时时处于战场中的,非常爽朗的笑容。
「不,不……这个,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下一个战场。不死身的怪异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因为是不死身嘛。所以就算漏掉那么一只也没什么关系。『多数例外规则《Unlimited RuleBook》』——虽然鸟在规则之内,但是还在巢里的鸟可不在规则之内啊。就把你的妹妹算作是咱们正义中的例外吧。从存在性上就是导师的你,好好的指导她吧。」
不过这下付给贝木君的钱全都白费了呢——影缝小姐恨恨的说道。
虽然是恨恨的,我却觉得,她的内心正在微笑。
「……而且,你啊。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的和咱战斗吧。」
「哎……没有认真的战斗。」
「完全感觉不到你的杀气啊。已经不能说是放水的感觉了啊——老实说,那种应该算是放弃抵抗吧。」
「……如果。」
被影缝小姐这么说了之后。
我把自己想到的事情,毫不掩饰的说出了口——其实,在影缝小姐这么说之前,我都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那应该算是无意识之下的举动。
我是真的——没打算放手的。
「如果说为什么从我的身上感觉不到杀气的话——那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人类来看待了啊,影缝小姐。」
「啊?」
「你这么说过的吧,我们双方,都是人类和怪异的组合——把这种状态下的我称作人类的,至今为止只有忍野一个人而已啊。」
所以。
如果说放弃的话——我是在那句话之后就放弃了。
气氛变得很奇怪。
真扫兴啊。
没错,就好像以那个穿着夏威夷衬衫的流浪中年大叔作为对手时一样——认真起来就会有种自己是个傻瓜的感觉。
「……哈。从来没想到咱说出来的台词,居然会和忍野君的风格一样哪——这感觉还真是让人讨厌。哼,真扫兴。那么,最后,就用忍野君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台词来结束吧——」
然后,影缝小姐。
影缝余弦,带着点怀旧的感觉,
「再见。」
如是道。
从这个自然流畅的发音来看——她也未必就是个土生土长,纯粹的京都人。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6:40 编辑


013

后日谈,本次的结局。
以下是在翌日早晨,一如往常的被两个妹妹,火怜和月火叫醒之前,发生的一些事。
影缝小姐背着斧乃木酱离开了那座建筑物——当然,只要一踏出建筑物,影缝小姐就立刻离开了地面,在围墙啦,栅栏啦,护栏什么的上面跳来跳去。就算背着斧乃木酱,那种轻快的动作和完美的平衡感依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我咬住忍的脖子把血还给了她,然后忍又回到了幼女的状态,而我也返回到尽可能接近人类的状态。之后,骑上自行车,把忍装在车篮里面,回家了。
顺便一提,虽然斧乃木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就那么踏上了归途,我可没有全裸着回家的勇气,自然是不会忘记在忍变回幼女之前,请她使用了一下物质创造能力,替我搞出一套衣服。可是忍的品位华丽的毫无意义,为了在这方面取得双方的共识,用掉了不少时间。
「这种花哨的衣服怎么能穿!搞一件普通的就行了!」
「吾的自尊绝不允许吾制作休闲装!既然是由吾来设计,就绝对不能让汝穿出一副寒酸像!」
像这种气壮山河般的对话,是发生在二人组离去后的,夜幕笼罩下的废弃建筑物之中,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在回家之前,花费了不少时间。
说起来,在我经历地狱体验的春假里,月火曾经给我发过一封提问邮件——里面包含的问题是,蒂蒂儿和米蒂儿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找到青鸟的啊。
(译者注:出自比利时作家莫里斯·梅特林克所写的童话《青鸟》)
虽然我没回信,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是知道的。
就在自己的家里。
所以,对我而言,青鸟,指的就是你们两个吧——火焰姐妹。
就在我考虑着这个问题来到家门口的时侯(这个时侯忍已经潜到我的影子里去了),守在玄关前的火怜,正和工作归来的双亲发生争执。
双亲。
也就是父亲和母亲。
「绝对不能让你们通过这里!能够通过这里的只有哥哥一个人!」
……
都是我的错。
都是由于我的指示,限定过了头,结果火怜才和双亲——搞毛啊,谁会进行这样的反省啊。
这家伙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啊。
简直就像是超烂游戏程序一样的家伙——然后,为了对双亲进行关于被破坏的玄关的说明,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虽说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借口。
总之先用了和火怜那时一样的荒唐解释——果然不会有除了火怜之外的第二个人如此简单的相信这种荒唐的解释,可是现实派的双亲,再怎么也不至于把这种状况和妖怪之流联系在一起吧(倒不如说他们觉得这是火怜的恶作剧。不不,这种程度怎么能用恶作剧来形容),就算不情愿,最后也不得不接受了我的解释。
话说,双亲似乎更在意火怜那十年以来一尘不变的发型突然消失了的问题——就在我为了火怜会不会把我其实就是问题的开端供出来的时侯,
「哎?我,没剪头发啊。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吧?」
然而,本人反倒觉得非常惊讶。
已经把自己曾经的马尾辫时代忘记了。
从各种角度上来说,我真的是非常担心这个妹妹。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也算是得救了。
总之,瞄准了双亲开始对火怜进行严厉说教的时机,我偷偷离开了这个现场,来到二楼。
朝着另一个妹妹,月火的方向。
阿良良木月火还真的如我所说的那样,在双层床的上层,保持着和我出门前一样的姿势,静静的睡着。
代替睡衣的浴衣。
依然保持着我替她穿上时的左扣状态。
你倒是换过来啊。
不死鸟。
怪异,怪鸟,杜鹃。
不管怎么隐瞒,如果说有一天,因为某个事故,身体的一部分受到了粉碎性的(没错,就是我在和影缝小姐的战斗当中体验过无数次的那种等级)重伤,这个事实就会自然而然的被人得知了吧——不过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就好像我对影缝小姐说过的那样,我会一直把月火的真正面目,作为秘密隐藏在自己心中的。
几乎死不了的人类所挥舞的正义不仅仅是威猛而已,在身体里包含着圣域的怪异的月火,或许都已经失去了被称为正义的资格。就好像我和忍一样——就算践行了正义,那也一定是,毫不相衬的,燎原野火一般的正义。
那一定是无情的正义。
人的心不是用来盛物的容器,而是用来燃烧的火焰——常常能听到这样的评论。
托卵。
或许,影缝小姐才是正确的那一方——或许,她的确是正义。
至少,在电视节目里面看到杜鹃还有郭公鸟的习性说明的时侯,是不会有人觉得心里舒服的吧。
把效率并不高的托卵作为繁殖方法,是一种狡猾的智慧,邪恶的主意,大概会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待。
我是肯定会作出这种武断的判断的。
可是。
杜鹃也好,郭公也好,和月火是不一样的。
至少这家伙,没有把我和火怜从巢里面推出去——从来没有过。
月火一直都是我和火怜的妹妹。
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
真物也好,伪物也好,正义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妹妹也不会因为发生任何区别。
即使不是正义,依然是家人。
是火焰姐妹。
是我的妹妹,我的骄傲。
所以,现在我已经能够回答斧乃木酱提出的那个问题了。
就算伪物遍布——我还是觉得这是个美好的世界。
好像天邪鬼一般的作答。
又好像贝木泥舟一般。
(译者注:天邪鬼,日本妖怪的一种。后被引申用来形容喜好与人唱反调,性格扭曲者)
「……我还以为又会来亲我了,特地做好了准备,果然还是做不出这种事吗。」
毫无征兆的,月火说道。
不知道什么时侯睁开了眼睛,虽然眼角依然犯困似的下垂着,但似乎并不是刚刚醒过来的样子,大概刚刚就一直在假装睡着吧。
这种装睡太吓人了啊。
「我还准备在亲下来之后,用舌头把哥哥捆住呢。」
「这个做法,是哪里的妖怪啊。」
「早上好,欢迎回来,刚才去哪里了?」
「哦,其实是为了你和怪物一样的人类还有人类一样的怪物战斗去了。」
「哎,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了。不要太逞强哦。」
「让我逞强吧,我是喜欢才那么做的。」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最喜欢我们了呢。」
「别随便曲解别人的意思,我最讨厌你们了。」
「对了,哥哥,我要睡到什么时侯啊?因为哥哥说要我睡觉,才一直努力睡到现在的说。」
「你们姐妹两个对于我所给予的指示,太忠实了吧……」
我是真的为你们的将来担心啊。
然后,我从梯子上跳下。
「睡到明天吧,等到了明天,就像往常一样来叫我起床吧。」
「好好。」
「等到暑假结束,我把女朋友介绍给你们认识吧。」
「哎?」
月火对于这句话表现出了很强的反应,一下子直起身来。
「这算什么,哥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嗯,其实从五月份的时侯就开始了。」
「白金不爽。」
把月火不满的眼神和直截了当的感想留在身后,
「到时候别说些多余的话哦。」
留下这么一句话,我来到了走廊。
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不是我的风格,但如果不说话一直待在妹妹的房间里也挺无聊。我姑且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
东奔西走的忙活了一天之后,夜已经深了——聪明的怪物,该休息了。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09-12-23 17:03 编辑


后记

世界上既有真物也有伪物,不过仔细思考一下就能发现,这两个概念是成对的,因为有了真物所以才有伪物,反过来如果伪物从来不曾出现,那么也就无法肯定某样东西是真物了吧。就好像在有英雄出现的故事当中,一定会有英雄的伪物登场一样。伪英雄。不过,在这里进一步思考的话,就算有虚假的伪物存在,对应的真物却不一定有必要存在,我认为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所谓真物,也就是理想像的意思,如果说把这种理想进行实现的行为是伪物的意义的话,那倒不如说真物这种东西不存在会更好。不,这么说或许是有些过分了,总之真物是一种理想,那么在某种意义上把其称作是幻想也未尝不可吧。被人类当成是真物来信仰来崇拜的存在,原本也是因为被追逐的理想应该有个具体的形象而出现的,所以从这点上来说,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东西并非从一开始就是真物的结论。可是,如果随意的给真物的价值究竟对多少人类造成了影响下定义,应该会得出只有真物才能创造出真物的结论吧。这么一来,真物和伪物这样两个概念,就不再是成对的了,说是一体两面或许才是正解。
本书和上卷一样都是用百分之二百的兴趣写出来的小说,不过和上卷究竟是成对的关系还是一体两面呢,我本人是在完全不同的感觉下完成两者的。这就是小说的恐怖之处呢。虽说,伪物语的上下两卷是作为本篇『化物语』上下两卷的后日谈执笔著成的故事,必须以『化物语』的存在作为存在的前提,但是因此就说没有读过『化物语』这两本小说就不能成立,似乎倒也不是这么回事,这点真是不可思议。不,说这两本根本就不能作为小说而存在大概也不为过。可是阿良良木姐妹是那种写起来令人非常快乐的角色,一旦提起笔就停不下来了。点缀了封面的VOFAN老师,还有诸位读者,我也常常反省自己不该让如此多的人配合我的个人兴趣,不过阿良良木后宫的各位成员,在发生了如此多事件的同时,依然能够欢乐的继续着故事,作为后日谈而言,算是平安无事的完结了吧。带着这样的感觉,本书即是『伪物语(下)最终话 月火不死鸟』。
还有就是要说一声抱歉,虽然本书的标题是最终话,但是最近突然决定还要再写两话故事,真是对不起。喜欢八九寺真宵和羽川翼的读者们,请继续陪伴我的任性吧。那么,还会剩下多少人呢?




这个我其实有考虑过,一开始的选择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但是感觉也不是很合适,然后关于不速之客,我也是google的,找到这么一段

【不速之客】没有邀请而自己来的客人。《易·需》:“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孔颖达 疏:“速,召也。不须召唤之客有三人自来。” 明 张四维 《双烈记·写意》:“昨日归来,遇着 苏仲虎尚书 宴客,我一时高兴,做个不速之客。” 清 蒲松龄 《聊斋志异·青凤》:“生突入,笑呼曰:‘有不速之客一人来!’” 茅盾 《锻炼》十五:“但是他也瞧得出当前这两位不速之客大概并非等闲之辈,他就不敢使出这最后的一手来。”


以下是速的意思之一:

5.召,请。《诗·小雅·伐木》:“既有肥羜,以速诸父。” 郑玄 笺:“速,召也。”《文选·张衡〈思玄赋〉》:“速烛龙令执炬兮,过 钟山 而中休。”旧注:“速,徵也。” 清 顾禄 《清嘉录·冬至大如年》:“是夜,人家更速燕饮,谓之节酒。” 杨树达 《〈凌虚岛〉小说序》:“近者得君札,速余序君书。”





没有邀请而自己来不代表主方没想到对方可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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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迂回体 騎士
感谢录入,对动画感兴趣来补小说,还是看台版比较好

12 年前 0 回復

yzfox 平民
= =这本离它发售的时间真久
虽看过翻译版
还是抽空看看这台版好了
感谢录入

12 年前 0 回復

SnowHz 平民
可惜抚子没什么出场机会了

12 年前 0 回復

ricooryu 騎士
看了西尾大大的小说做成的动画后,就迫不及待的来看书啦,总觉得他的书很与众不同啦~~~~

12 年前 0 回復

ankul886 勳爵
对我帮助最大的人不是那些教导我的人
而是那些我所讨厌的人
因为他们告诉我,我不该成为怎样的人

12 年前 0 回復

路过~~~~ 騎士
本来是想看看伪物语的大概剧情的,可是却看到剧透

12 年前 0 回復

adonis0341 騎士
看完這系列的物語之後只希望接下來的傾、終、續終三本能給螃蟹、貓、蛇三位女角一個好一些的結局,西尾對於收人氣角色不手軟的。(嘆

12 年前 0 回復

glasswind 平民
西尾同学的大脑果然很不一般!鉴定完毕!

12 年前 0 回復

捂脸 王爵
终于在TV播放之前补完了。。话说垃圾君果然是垃圾君啊

12 年前 0 回復

czw5612345 平民
贴图在哪???

13 年前 0 回復

zxc8263585 平民
终于出了实在是太感动了~~~~

13 年前 0 回復

codegeassex 伯爵
坐观~~~~~~~~辛苦了  翻译确实辛苦啊........

13 年前 0 回復

元素丶水 子爵
为什么
西尾你要让广大天朝群众等到2012呢?

又开大坑啦

13 年前 0 回復

jiangmud 平民
终于看完了,这还得感谢楼主的翻译啊,…
目前坐等倾和猫,物语!

14 年前 0 回復

5127801314 侯爵
好看...期待他的动画化的作品

14 年前 0 回復

seekingwaltz 騎士
自翻威武,伪物语这剧情么,不说啥了,西尾你淫了,谢谢

14 年前 0 回復

岚色の忧郁 子爵
垃圾君莫名其妙的就变成妹控了……。真是的
话说后记说的是佰物语么?

14 年前 0 回復

jerronglou 勳爵
兄控姐妹的故事
好書大推

14 年前 0 回復

cartridgf 平民
好耶!
...
萬歲!
...
終於看完了,真是辛苦大大,也辛苦我自己,看了兩,三個小時才看完,不過能讀完一本好小說,也算是一項不錯的交易了。
真物和偽物又有什麼所謂,你認為是則是,不是則不是,就和你認為我所說的是一句戲言,但若果你認為這是真實,這便是真實了。

14 年前 0 回復

答答答 子爵
男主角的個性變得很鬼畜 還是我一開始識人不清呢

1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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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mars 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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