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nnad SSS - opal [杂賀匡&歌鳥&秋月廣][祖國版][錄入結束]


本帖最后由 觸風影逝 于 2009-10-22 00: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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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畫風我猜也沒有人會在意圖的質量的吧





第一幕『本日危險』杂賀匡/著 若月SANA/畫

因為椋的占卜,而被判定「明天是十年一遇的大災難日」的渚,為了避難,她做了很多防御工作.朋也擔心渚,去跟有紀寧商量,並想用怪東西把渚的災難推到春原身上.但是,知道這計劃的春原……


第二幕『溫柔吸血鬼』歌鳥/著 小田原HANEKO/畫

在一年級女生中,出現了智代粉絲團組職.粉絲團跟風風子親衛隊發生衝突.在兩者的爭論中得出結論「強悍帥氣的智代」,智代知道這結論,情緒非常低落.朋也於是把一些女性必備魅力技巧交給智代.


第三幕『都看你的心情』秋月廣/著 荒井熊/畫

最近,智代老是感覺到學校走廊、回家路上有奇怪視線盯著自己.朋也接受琴美的提議,以保護者身份跟智代一起在街上散步.出現在充滿約會氣氛的兩人面前的,就是視線的主人,到底是——


本帖最后由 觸風影逝 于 2009-10-22 00:29 编辑


第一幕

「古河,我給你占卜一下明天的運勢吧?」

事情起源於藤林椋不以為意的一句話。
聽到她的話,古河渚抬起了頭,歪著腦袋。
為了探望協助自己再建演劇部的岡崎朋也,剛剛踏入D班教室的她,突然被人提議說「占卜」,似乎還有點不明所以。
「占卜……嗎?」
「是,撲克占卜。」
椋從口代中拿出撲克,以均勻有序的手法開始洗牌。比起以前把一洗牌撲克都掉在地上的情況,現在進步了不少。
「藤林你會占卜嗎?」
「是。」
看著有點感動的渚,椋輕輕地點頭。
但是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的朋也,馬上跳起來說「不要」。
「藤林的占卜不準的,不要試。」
「你那是極度偏見。」
椋很是不滿。
「我的占卜也是有準過的。」
「你倒是很有自信。」
「因為占卜是很厲害的。」
「不一定。」
本來占卜就是那樣。椋給朋也占卜了好多次,但都是一些難以判斷是否命中的事情。
不……怎麼說呢,很多時候都是不準吧。
因此他對這些沒什麼好感,但渚身上的女性興趣反而被勾引出來了。
「請你給我占卜吧。」
然後把手掌伸向椋。
「不,不是手相占卜,藤林也說了是撲克占卜吧?」
「啊,是嗎。」
聞言,渚害羞不已地慌忙把手收回去。
「因為她說要占卜,所以一不小心就跟手相混淆了。」
「占卜也是有很多種類的。我的就是這個。」
椋笨拙地把撲克展開成扇狀,放在渚面前。
「請你從中選出三張。」
「呃……」
渚猶豫地伸出手,惶恐不已地抽出了一張撲克。
結果是葵扇A。
這張給人印象不太好的撲克似乎讓渚受到打擊,她困惑地回頭看了看朋也。
「才第一張,占卜結果還沒確定呢。」
「話是這麼說……」
「繼續抽。」
「是。」
被朋也這麼催促,渚慌忙轉向椋,問:
「呃,還要抽一張?」
「兩張。咦?一張嗎……算了,怎樣都無所謂。」
還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占卜,椋稱之為「少女的靈感」,但如果真是那樣一開始也無需抽撲克,直接看樣子就能占卜出來吧。
不過這種氣氛也是遊戲的一個環節吧。
「那,我開始了。」
渚一臉緊張地繼續抽出第二張撲克。
這次是紅心A。跟第一張相比,這張給人的感覺似乎好一點,渚也鬆了一口氣。
「這樣就可以了吧?」
「嗯,應該。」
不懂占卜的朋也曖昧地點點頭……
椋看著渚手中的撲克,不知道為何表情有點僵硬。
「那張樸克……」
「什麼?難道是不好的嗎?」
「結果顯示為……十年一遇的災厄之日……」
「呃呃!?」
渚發出悲鳴。
似乎讓人聽到卡通片那表示失望的「喀」的聲音。
「災難之日,果然不是好事吧?」
「是……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反效果,而且還有可能遭遇接二連三的不幸,還要小心身體。」
「怎、怎麼會?」
渚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暈乎乎地靠在旁邊的桌子上。能被占卜結果打擊成這樣的人還真是罕見。
「不要在意,反正只要占卜。」
朋也為渚的反應有點吃驚,把手放在她頭上。
「但是……」
「而且占卜的人是藤林,肯定不會準的。」
雖然這樣的話非常失禮,但椋也似乎認同朋也的觀點,肯定地點頭。
大概是想不到自己的占卜會讓別人的情緒如此低落吧。
「請你不要太在意。」
椋拚命安慰渚。
但是被說「十年一遇的災厄之日」還會不在意的人也太奇怪了吧。
渚似乎沒有聽到朋也他們的安慰,始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放學回家的路上——
朋也跟渚一起來到古河面包店門前,她卻出其不意地朝朋也深深鞠了一個躬。
那類似永別的語氣,讓朋也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看著她。
「你說什麼?」
「也許我今天就要跟岡崎永別了。」
「……難道你是說占卜的事?」
「是的。所以一定要好好跟你告別。」
「喂……」
朋也不由自主地抱著頭。
占卜之後就算討論演劇社的事情她也不太想說,無論說什麼都一臉低落,原來一直都為了占卜結果無精打采。
——真是鑽牛角尖的傢伙。
會如此認真對待占卜結果的人,還真是罕見。
「就算結果多麼差,你這樣也太誇張了。而且她只是說災厄之日,沒有說會危及性命吧?」
「真的嗎?」
「我反而想問你,為什麼你能如此相信占卜結果呢?」
「因為藤林是個好人。那種人給我占卜運程,應該不會錯的。」
看著一臉認真的渚,朋也只能無奈地嘆氣。
「無論占卜的人是誰,不準就是不準。」
「但也有命中的時候。」
「這個嘛……」椋的占卜也不至於完全不準。
「那我果然是……」
渚突然變得更加悲傷,眼瞳都濕潤了。
「喂、喂!」
「誰,誰在我家店門口把我女兒弄哭了!?」
正當朋也困擾不已的時候,店門喀喇地打開了,渚的父親古河秋生從店內走了出來。
秋生盯著朋也,表情危險地嘖了一聲。
「又是你嗎,小子。你對渚做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做。」
朋也語氣不善地回答,渚連忙說「是的」附和。
「我只是在跟岡崎道別而已。」
「分手招呼的話,『再見』不就好了?」
「不行的。要好好謝謝他一直以來的照顧。」
「啊?」
聞言,秋生表情很是奇妙。
「一直以來的照顧……小子你要到哪裡去?那真是可喜可賀。作為餞別禮物,我送你早苗做的面包,等一下。」
「我沒有要去哪裡!」
「那到底怎麼回事?」
「…………」
秋生的表情像是說「麻煩死了」,讓渚什麼都不敢說,只是低著頭。
似乎領悟到什麼的秋生輕輕地嘆息了一下,無可奈何地說「進來吧」,讓渚跟朋也一同進店。

「……就是這樣。」
在古河家客廳,渚把事情經過都全盤托出。
「你說什麼!!明天就沒命了?」
秋生一臉像到了世界末日的表情,苦惱地抱著頭。
不,沒有人這樣說過……朋也想要插嘴,但完全沒有機會。
秋生撓著頭,像在思考什麼似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最後失望地聳拉著肩膀。
「不行!找不到方法把厄運推到這小子身上!」
他滿腦子都是這些有的沒的。
「不可以這樣做的,這是我的命運。」
「你說什麼……」
「爸爸,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渚正襟危坐,慢慢地朝秋生低下頭。
「啊啊啊啊……怎麼會發生這麼愚蠢的事情!!」
「不可能吧。」
在一旁看著的朋也也不由得被嚇呆了。
這個家庭還是那麼獨特,那麼麻煩。聽到渚突兀起來的話,朋也完全搞不懂秋生為什麼會如此相信。
「只不過是占卜時出現了『明天運程差』的結果而已。」
「什麼?占卜嗎?」
一改剛才的嚴肅態度,秋生鬆一口氣地跌坐在榻榻米上。
「是的。我明天將會遇到非常悲慘的遭遇。」
「喂,渚,占卜這種東西只是遊戲吧?」
「但是……」
「比如說,呃……這裡也有占卜哦。」
秋生隨手把放在房間一角的雜誌拿來。這是一本大叔們愛看的周刊雜誌——裡面刊載著很多八卦新聞以及女性寫真。
秋生快速地翻著書頁說道:
「看,這裡。」
是一個寫著本周星占的欄目。
「星座占卜嗎?」
「對,你看巨蟹座的位罝,我的星座哦。」
「呃……」

[本周巨蟹座]
運氣非常低迷。
做生意的人尤其要注意。可能會貨物囤積。
戀愛方面也不順利,可能會跟戀愛多年的人分手。

「怎麼可能會這樣!!」
秋生大叫著把手上的雜誌撕個粉碎。
「我怎麼會跟早苗分手!只要看到這種混帳內容,都知道占卜是不可信的!」
「呃……但是我覺得有一點是說中了的。」
渚撿起破碎的書頁,指著「貨物囤積」幾個字。
「早苗的面包賣不出去是常有的事。但又不能直接告訴早苗,特意拿到磯貝家,真是累死我了。」
正當秋生抱怨的時候,房間入口傳來喀嗒一聲。回頭一看,是渚的媽媽——古河早苗備受打擊地站在那裡。
「啊,秋生……我……我的面包……」
「沒什麼!我怎麼會批評早苗的面包呢!」
秋生像傀儡人偶一般迅速站起來,慌張地撲過去環抱住早苗的肩膀。
這是朋也見怪不怪的情景。
「那本書怎麼回事?」
秋生恨不得轉移話題,馬上說:
「嗯,對了。」
早苗神色一變,把手中的雜誌放到桌面上展開。
「我也想試著占卜一下……秋生,你這本誰誌怎樣?」
「啊?反正都差不多。」
「但我本有點不同。」
早苗笑著在桌面上展開的,是一本面向女性的時尚雜誌。
占星欄目是其中的主打,因此不步是運勢,連該星座的人有著怎樣的性格都解釋得一清二楚。
秋生沉默地看著那專欄。

[巨蟹座的人]
巨蟹座的你感情非常豐富。
只要喜歡上一個人,就會執著到底。
好奇心強、博學多才、感覺銳利、洞察力優越。
對事物有著強烈的探知欲望,想從事情的各個側面找出其本質。
本周運勢:相當不錯。

「占卜果然都是很隨便。」
坐在旁邊的朋也看著專欄的內容,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大叔應該不是這種人。」
「什麼啊,小鬼!這哪裡有錯了?」
「不,只是……」
「這是正確的!占卜是沒有錯的!」
秋生拳頭緊握地喊。
「你剛才說的話是錯的吧。」
「占卜的人很優秀,所以才會猜測出我的本質。看!尤其是這一句『好奇心旺盛、博學多才』,貼切得不得了!」
「是嗎?」
對朋也來說,那是非常難以置信的一句。
沒有理會一臉難以接受神色的朋也,秋生認真地對渚說:
「渚,占卜是準確的!所以明天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是、是!」
「就算拿這小子當擋箭牌也沒所謂。努力使用!用他替身也沒所謂,你要給我平安回家。」
「喂,大叔……」
會當著別人面說這些話的人真是罕見。
朋也想要開口抱怨幾句,但被秋生一個兇狠眼神嚇住了。
「什麼,你連一個女生都守護不了嗎?」
「啊,不……那……」
正當朋也無言以對時,早苗就以異常信任的神,歪著腦袋說:
「沒關係的。岡崎一定能守護渚的,對吧?」
當然,就算沒有人要求,如果渚遇到什麼時,朋也都會幫助她。但是當他們一家人都期待著他的回答時,他卻無法坦白點頭答應。
而且被渚盯著,他實在沒辦法像往常那樣大聲否定。
「……沒有人說不守護她吧。」
朋也轉開頭不看渚,有點郁悶地低喃。
「好,這才是男人。我姑且承認你是個男人吧。」
「只是這樣嗎?」
「渚,明天不用擔心。」
無視朋也的問題,秋生拍了拍渚瘦弱的肩膀。
當然,不安的情緒不會就此消失。但起碼也能讓人稍微高興一點吧,渚笑著回答「是」。

翌日早上——
朋也像往常那樣走在上學路時,看到了緩慢而謹慎地走在前方的渚。走到拐彎處,她停下腳步,左右觀望一下,確定安全才充滿警戒心的往前踏出一步。
經過她身邊的同校生,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但現在的渚沒有時間注意別人的眼光。
她再次來到拐彎處,馬上隱藏到電燈柱的陰影處,窺探前方情況。
「你幹嘛!?」
「呀!?」
朋也走過去問她,渚嚇得當場跳了起來。
「啊……岡崎……早上好。」
「早。」
簡單打過招呼後,朋也眺望渚一直盯著的前方。
「這前面有什麼嗎?」
「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有才更加需要注意。」
「啊啊……那個占卜嗎?」
坦白說,他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你還在想啊?」
「那占卜非常正確。一大早我就遭遇連番不幸了。」
「發生什麼事了?
朋也驚訝地問。
真是意想不到,如果真的命中了……雖然說是被勉強,但自己的確在渚父母面前發誓要保護渚的。
「先是鬧鐘壞了,讓我不能如常地起床。差點遲到了。」
「不是趕上了嗎?」
「因為媽媽喊醒我了啊。」
「那就沒問題了。」
「但吃早飯的時候弄翻了味噌湯,腳被燙到了。」
渚指指膝蓋上的創傷貼。
仔細一看,她身上的創傷貼不止一片,手指甲上也有貼著。
「還有其他的傷?」
「當我站在椅子上,想要拿放在書架上的藥箱時,腳步一個落空跌倒了。不止手,還撞到了頭。」
「…………」
「 然後要出門時站在玄關想穿鞋,卻跌倒了。」
「……這傢伙真是禍不單行。」
「終於出了家門,靈柩車卻在我面前駛過。」
「沒什麼問題吧?」
「但是我沒有及時藏起拇指啊。你知道嗎?當遇到靈柩車的時候,要把拇指藏起來……」
「沒有所謂吧。」
阻止了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渚,朋也緊繃(原文:嚴肅)著臉跟她說:
「看起來的確像運氣不好,但我不認為那是占卜的錯。」
「但是……」
「有什麼事我都會幫你的。」
聞言,渚反射性地點頭說好。
朋也不會說謊。幫助自己重建演劇社的他,一直都不遺餘力地協助著自己。
「話說在前頭,我這樣做可不是因為大叔要求。」
朋也沒好氣地說完,說了一句「走吧」,就率先往前走。
但是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們的前方,正有幾只黑貓橫過馬路。
「……不是吧?」
直到黑貓完全消失了踪影,他還呆呆地站著。
「算了,算了,這附近經常都有出沒……」
突然回過神的朋也收拾心情,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不遠處突然傳來孩子們的起哄聲。是一群上學的小學生,互相嬉鬧追逐著從兩人身邊跑過。
「喂,不要亂跑!!」
儘管朋也大聲呼喝,但小學生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轉眼就跑走了。
「真是的,有精神是好事……咦?」
剛才一直在身邊的古河不見了。
「古河!?」
「……我在這裡。」
聲音從下方傳來,他低頭一看,看到被孩子們撞飛,趴在馬路上的渚。
「喂,沒事吧?」
「沒……」
渚摸摸自己的鼻子,握住朋也伸出來的手站起來。
「只是擦傷了一點。一會兒到學校保健室……」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朋也的話再次被阻斷——是漸漸靠近的引擎聲。
根據經驗感悟到危險的朋也反射性地轉身。但才剛站起來,搞不清楚狀況的渚,直到引擎聲在眼前響起才發現。
「危險!」
朋也飛撲向前,推開了她。
就在電動自行車快要以高速碾過朋也的身體時,尖銳的剎車聲響起,車子停在了朋也的跟前。
「對不起,沒事吧?」
「果然是杏你!!」
「也只有你才會沒事。」
藤林杏若無其事地控制著電動自行車說道。她還是以為撞倒朋也不過是打招呼的一種方式。
「這次不只是我,還有這傢伙……咦?」
又不見了渚。
朋也慌忙看了看四周,渚剛才被朋也一推,整個人都撞到附近人家的圍牆上,宛如漫畫情節般誇張地粘在圍牆上。
「古河你沒事吧?」
「沒……總算……」
朋也把她拉出圍牆,渚的眼睛骨碌骨碌直轉,整個人暈頭轉向。
完全不會沒事。原本打算保護她,卻反而讓她發生更嚴重的情況。
「啊~~~竟然把女生推倒了,真是差勁。」騎在電動自行車上的杏說道。
「罪魁禍首是誰啊?這次我一定要報警,說你引起了人身事故,讓你再也騎不了車!」
「沒有發生人身事故啊。」
「那現在古河的狀況算什麼?」
「推倒她的人是你,而你不是摩托車吧?」
「不要強詞奪理!」
「是你自己對渚做了錯事吧。」
杏從電動自行車上下來,走到還暈眩不已的渚身邊說:「對不起。」
「沒、沒事,我沒什麼的……」
渚揚起笑臉想要安慰杏幾句,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的水,往她的臉門襲來。
「嗚哇!!」
「什麼!?」
反射性慌忙退開的朋也和杏。
只剩下渚一人無法避開,無言地任由水把自己從頭到腳淋透了。
無法預期的水災停止後幾秒。
「啊,對不起!!」
附近人家衝出來一個大嬸,她似乎就是潑水元兇了。

說是災厄之日,絕對不是他們的錯覺。
上學路上遭遇多次不幸的渚,在到達校門之前的短短時間內,持經歷難以細數的災難。
連一開始抱懷疑態度的朋也,也完全相信了。
還是說,沒有懷疑的餘地。
看到渚每過幾分鐘就遭遇不幸的狀況,令她由一開始放任她不管就會受傷的想法,到現在必須擔心她的性命。
「好,沒事,過來。」
負責先行窺探情況的朋也,朝躲在自己身後的渚招招手。
就算來到了學校,他們也保持著警戒地在校舍內走著。因為還不知道什麼事情會讓渚再次受傷。
「岡崎,D班的教室在那邊。」
「還是先把你送到教室去吧。」
「但是你要遲到了。來這裡已經花費我們很多時間了。」
「沒關係,現在的優先任務是守護你。」
朋也認真地說著,渚不由得臉紅起來。
「岡崎好像我的騎士呢。」
「……也沒有那麼厲害吧。」
朋也邊回答邊往前走,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機了?」
「他們又來了。」
走廊前方,二年級的坂上智代和朋也的朋友春原陽平正對峙著。
一開始春原只是抱著「對付不喜歡的智代」為目的與她對峙,但最近卻變成了他們見面必經的一個環節。眼前的春原正以親昵的態度靠近面無表情的智代,似乎在聊什麼。
「春原……在幹什麼呢?」
「一句話說,就是有勇無謀的挑戰。」
因為站得比較遠,無法聽到他們在說什麼,但很明顯春原正在破壞原本相安無事的局面。
「他在改善關係吧?」
「那樣就好了。」
快樂……朋也心底還沒有默念完這句話。春原就像平常那樣被智代狠狠地踹了一腳,呈現完美的螺旋姿勢翻轉,沿著拋物線路程朝渚和朋也的所在地飛來。
這樣下去肯定會擊中渚的。
「閃開!!」
朋也伸手推開渚,反射性地把飛來的春原踢回去。
他「嗚咕」一聲撞到走廊牆壁上,嘶嘶地滑到地上。
旁人看來這是非常悲慘的狀態,但因為對方是傻瓜春原,所以肯定能夠復活的。
「好,這次總算能避開災難了。」
鬆了一口氣的朋也回頭一看,才發現渚又不見了。
他慌張地觀察四周,幾秒後終於發現了她。
「古河!?」
原本打算讓她避開飛過來的春原,卻不小心把她推下了樓梯。

「那古河有沒有受傷?」
聽到朋也的描述,椋激動地站起來了。
「幸好只是一些小擦傷,沒有傷及筋骨。」
「是嗎……那就好了。」
椋鬆口氣地嘆息了一聲。自己占卜出別人的不幸,對她來說也是始料不及的吧。
按照之前情形來說,實在無法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你的占卜難道是詛咒?」
「單純的占卜而已。」
椋迅速反駁。
「但從命中率來看,絕對不算普通。」
渚的確處於「十年一遇」的不幸中。這已經超越了一般占卜能命中的水平了。
上完第一堂課,他去看了看她的情況。就算在教室中渚也摔倒、被撞飛出去、把椅子坐壞了……等等。
短短的時間內卻遭遇了更多的不幸。
「藤林,有沒有解開詛咒的占卜?」
「我都說只是簡單的占卜,跟詛咒完全沒有關係。」
椋露出困惑的表情。
「真的是詛咒的話,就是期待、咒術之類的……」
「對了,咒術!」
朋也撫掌一喊。跟完全不靠譜的椋的咒術對應,還有一個人知道效果超群的咒術。

「請喝咖啡。」
「謝謝。」
這裡不是茶店。
原來應該是收納圖書館放不下的文獻的資料室,卻有著茶店的服務,但朋也早就見怪不怪,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站在前頭的宮澤有紀寧,看著朋也道:
「我今天泡的是藍山咖啡,感覺如何?」
「嗯,好喝。」朋也不由自主地回答有紀寧的問題,「不過……現在不是喝咖啡的時候!」
喀嚓一聲,朋也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資料室非常安靜,適合偷懶,而且有紀寧還會給來客泡咖啡。因此每次來到這裡,他都會忘記自己本來的目的。
「什麼意思?」
「其實我想學能讓人逃避災厄的咒術。」
「咒術……嗎?」
有紀寧不可思議地歪著腦袋。
經常都說「古怪」而避開咒術話題的朋也竟然積極地請教自己這些,她覺得奇怪也是情有可原。
有紀寧拿起那本『咒術百科』說道:
「這種類的咒術有好幾個。」
「那全部都告訴我吧。」
「全部嗎?」
啪啦啪啦地翻著書的有紀寧停下手,表情玄妙地看著朋也。
「我不覺得有用上全部的必要。」
「因為對方是個背負著特大級災厄的傢伙。」
「是嗎……」
宮澤想了一下說:「那我調查一下其他方法吧?」
這資料室收藏的資料文獻並不比圖書館少。關於咒術也不只是平常這本書,還能有其他辦法解決。
「嗯,那就拜托你了。」
「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能不能盡快調查出來呢?」
這段時間渚應該又遭遇不幸了。想到這點,他就坐立難安了。
也許是被朋也的認真傳染了吧,有紀寧凝神深思了一會,站起來走到旁邊的一個書架邊,從裡面拿了一個裝著什麼的塑料袋出來。
「不如試試這個吧?」
「那是?」
「替身人偶。」
有紀寧安然地說著,撕開塑料袋,從中拿出了兩個人偶。
那是在精品店看到絕對不想買,手工粗糙的孩子臉人偶。別說可愛了,整個造型讓人覺得非常不寒而慄。
「是什麼宗教儀式用的人偶?」
「似乎跟特定宗教沒什麼關係,不過上面寫著效果超群。」
有紀寧把說明書遞給朋也看。

[替身人偶使用方法]
在人偶腹部寫上自己的名字。
然後在人偶背部寫上對方的名字。
那樣你的不幸都會轉移到對方身上。
你的人生就會迎來光明。
效果超群。

「……總覺得怪怪的。」
就像某個陰鷙的男人在網絡上購買了這人偶,想要詛咒某人卻完全沒效果……奇怪的人偶。
「為什麼資料室會有這種東西的?」
「啊?應該是某人的私有物品吧。」
資料室中堆放著遺失物和從學生處沒收來的物品……以前有紀寧曾經告訴過他。那就是說有人帶這種怪東西回校了。
「是某人想要詛咒某人吧。」
「校內的人際關係也很複雜。」
有紀寧揚起一抹明亮的微笑,嘴裡卻說著陰暗的話題。
「你覺得這真的會起效嗎?」
「該怎麼說呢?因為我自己也沒有使用過。」
「也對。」
就算不太相信,但也許能讓人心情好一點。反正現在也只能被動地等了,死馬當活馬醫吧,朋也很是珍惜地接過人偶。
「但寫在人偶背面名字的所有者會遭遇所有不幸,所以挑選對象時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朋也理所當然地點頭。
反正他早就有背負渚不幸的覺悟。
「我會盡快調查出咒術方面的解決辦法。」
「嗯,拜托你了。」
朋也把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道了謝走出資料室。
他手上拿著「替身人偶」。那兩尊人偶,怎麼看都不怎麼舒服。
「古河的替身嗎?」
朋也從制服內側口袋拿出圓珠筆,在人偶腹部寫上「古河渚」三個字。現在只差在人偶背後寫上替身者的名字了。
「…………」
他想起有紀寧的叮囑,要小心挑選人選。
雖然不覺得會有效,但有個萬一的可能性也是好的。
朋也想了一會兒,寫下了名字。

「春原陽平……」
從女生廁所出來的渚,咕嚕咕嚕地轉著頭視察四周。
雖然朋也嚴格命令「休息時間盡可能別離開教室」,但生理現象這種東西是無法控制的。來廁所的時候比較謹慎,所以總算平安無事到達,但要從廁所回教室就存在著難關。
全神貫注地看了看周圍,判斷現下是走出的好機會。
「哎呀,這不是渚嗎?」
從對面走來的春原發現了渚,大聲呼喊。
「竟然在這裡遇到你,簡直就是命中注定。」
「不行!請你快點遠離我!」
「呃?」
聽到渚的勸止,春原停下了腳步,驚訝地看著她。
「我被渚你討厭了嗎?」
「不,那個……不是這樣的。」
渚搖著頭。
「其實我今天運氣非常差,會讓周邊的人都陷入危險中,所以請你不要靠近我。」
「啊?」
春原的神色越來越驚訝。
他那是完全無法理解渚所說的話的表情。畢竟只是這樣的說明,對方又不明白整個過程,無法理解也是當然的。
「渚你說什麼啊啊——哇啊啊啊啊!!」
春原無視警告,走近渚的途中,不小心踩到了放在廁所旁邊的水桶滑了一下,以完美的弧度在原地旋轉起來。
嗵嘎唰!響亮的聲音在走廊響起。
原本用於打掃廁所的東西就這樣放著。平常應該是能避開的,但因為被渚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所以沒有發現。
「春、春原!?」
「好痛……誰,誰把水桶放在這裡!?」
趴在走廊上大吼大叫的春原的腳上,還套著一個水桶。
他甩甩腳想要把水桶甩走,但卻怎麼都拔不下來。最後甚至雙手全動,拚命把腳拉出來,但還是不行。
「渚,對不起,你能幫我一下嗎?」
「啊,好。」
渚蹲下來,春原也慢慢站起來。似乎打算讓她壓著水桶,自己用力拔出卡住的腳。
「準備,開始!」
春原一聲令下,兩方一起發力,總算把腳從水桶中拔出來了。
但不拔還好,用力過度失去了平衡的春原單腳著地往後跳。
運氣相當不好,幾個女生正好經過他身後。
春原無所察覺地撞到了幾個女學生,而且還剛巧不巧的,整張臉都埋在其中一個女生胸口中。
「呀,這個什麼人啊!?」
「變態、變態!!」
誤會……他想開口解釋,但完全沒有機會。幾個女生圍著春原,開始啪嗒啪嗒地毆打他。
風暴般的幾分鐘後,女生們才憤然離去——
現場只剩下呆呆的渚和淒慘萬分的春原。
「還、還活著嗎?春原?」
「為什麼總是我遇到這種慘事啊……」
「但是把臉埋在女生胸口是不好的。」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偶然的事故!」
春原憤怒地吼叫著,狠狠地盯著女生們離去的方向。
「走著瞧,我一定會讓那些傢伙嘗嘗我的厲害。」
「復仇無法帶來什麼好處的。」
「不,就算這樣我也要去!!」
不顧渚的阻步聲站起來往前跑的春原,因為沒有注意前方路況,再次跟其他學生撞個正著。
「你幹什麼啊!!」
「呀啊啊啊啊!」
重複剛才的情景。不過這次被撞的人是春原的天敵——橄欖球隊成員,所以慘烈程度是剛才的三倍以上。
正當渚毫無辦法地看著眼前慘烈的狀況時,有人從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岡崎。」
「想不到竟然這麼有效。」
朋也一臉感動地看著持續遭遇不幸的春原。
「效果?」
「看,這個。」
渚看到朋也從口袋中拿出的人偶後,眼睛圓瞪。
「這人偶怎麼回事?好可愛。」
「……可愛?」
完全預料不到她會是這種反應,朋也驚訝地揚起眉毛。
「好可愛。雖然沒有團子(原文:丸子)大家族那麼可愛。」
「……」
這粗糙的人偶哪裡可愛了,真是完全搞不懂,但朋也卻無法提出任何異議。
因為她的審美標準是參照「團子大家族」的。
朋也是搞不懂的,但也許從她的觀點來看,這兩個人偶真的很可愛。
「這叫替身人偶。」
「替身人偶嗎?」
「人偶肚子上寫著你的名字吧?然後你的不幸就轉移到人偶背部人名的所有者身上。」
「背部……」
把人偶反過來的渚,看到那上面寫著春原的名字,非常震驚。
「難道春原會遭遇不幸是因為我?」
「嗯,真是效果超群。」
「那樣對不起春原的。」
「沒關係,那傢伙是傻瓜。不會那麼容易被打敗的。」
朋也揚起一抹爽朗的笑容,豎起拇指。

「到底我招誰惹誰了?」
春原拖著殘破不堪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在走廊上走著。從在廁所門口遇到渚之後,災難就接二連三出現。
走回教室時又從樓梯上滾了下去,上課的時候還被點名。渾身濕透的情況下卻因為平常遲到次數太多被喊到學生指導室去,體育課上還被球擲到臉……等等。
平常也只是會被踐踏被踹而已。
事到如今,他深劇感受到自身的不幸。
「這到底是為什麼?我的運氣都跑到哪裡去了……」
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已經背負渚的不幸,春原為了逃過災厄,決定午休時到沒太多人去的地方。
這時候——有個女生喊住了他。
「春原。」
「啊啊,是有紀寧你啊。」
「你出現得正好。能幫我把這個交給岡崎嗎?」
有紀寧拿出一張紙。
「這是?」
「聽他說,似乎有不幸的人在。為了拯救那個人,所以我就把可用的咒術抄下來了。」
「咒術嗎……難道那個超不幸的人就是我!?」
「是嗎!?」
有紀寧看著全身破爛不堪的春原,說:「那替身人偶就沒什麼效果了。」
語氣有點遺憾。
「什麼?替身人偶?」
「哎呀,你不知道嗎?」
有紀寧歪了歪頭,告訴春原自己跟朋友在資料室的對話。
原本專心聽著的春原,聽完她的交代,表情都改變了。
「就是這樣了……春原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原來這樣,我明白了。」
春原用力地點頭,拿過有紀寧手上的便條。
「我會好好實行的。」
「啊,還有……這是我新找到的護身符。拿著這個,應該可以緩和一點不幸的影響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春原接過有紀寧遞過來的類似護身符的東西,放進口袋。
「保重吧。」
她似乎由始至終都認為背負大災厄的人是春原。有紀寧臉帶同情地多次回首看了看他,慢慢走遠了。
目送她離開的春原,呼呼地笑了出來。
「是嗎,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原本就覺得奇怪了,現在終於所有謎團都解開了。
雖然搞不清楚詳細情況,不過根據有紀寧的話大概都能推測出來。不幸的主人應該是渚,然後朋也就拿自己做她的替身了。
「岡崎……你給我走著瞧!」
春原拿出筆,在有紀寧給的那張便條上加入新的文字。

「呃……為什麼是你?」
「有紀寧拜托我的啊。也許是因為我人緣好吧。」
春原朝驚訝的朋也揚了揚手上的便條。
這囂張的模樣,難怪會讓人覺得不舒服。當手拿著有紀寧給他的便條出現時,春原就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態度。
明明應該代替了渚背負所有的不幸,他卻莫名其妙地有一種游刃有餘的感覺。
「那真的是宮澤給你的嗎?」
「你竟然懷疑自己的好朋友!?」
「原本你的存在就是一種惡意。」
「你說什麼啊!!」
激動的春原馬上就恢復冷靜說道:
「那你就直接跟有紀寧求証吧。」
「嗯~~~~~~」
朋也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但卻沉默下來了。
坦白說,沒有否定的理由。有紀寧也知道朋也跟春原是朋友,全拜托他拿東西過來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聽到有紀寧的話,我真的覺得渚好可憐。為什麼你不告訴我渚遭遇不幸這件事呢?」
「為什麼……因為告訴你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真是讓我嚇一跳。我還想著要盡力幫忙呢。所以現在才會充當你們信使。」
「…………」
其實最奇怪的是,朋也沒辦法說出是自己讓春原成為渚的替身,遭遇一切的慘況。
「我會用的。」
相對於滿臉懷疑的朋也,渚卻是一副完全信任的神態。
「春原,謝謝你的幫。忙。」
「渚終於明白我了。」
「不能再給春原添加麻煩……咕!」
朋也慌忙堵住了渚那想說出不該說的話的嘴巴。萬一讓替身本人知道事實真相就糟糕了。
「我怎麼了?」
「不,什麼都沒有。」
春原饒有興味地看著搖頭晃腦的朋也,視線卻突然被渚口袋中的人偶吸引過去。
「渚,這人偶好可愛啊。」
「是。這是替身……咕咕咕。」
朋也笑著再次堵住渚的嘴巴。
但春原卻處變不驚,反而還以隱帶愉快的口吻催促說:
「那我們快點實行咒術吧。」

咒術之一
「呃……首先是要在大家面前實行的咒術……」
一走出走廊,春原看了看四周說:
「走廊上有很多人,就這裡吧。」
「要在這裡做什麼呢?」
「接下來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是、是的。」
渚臉帶玄妙地點頭,春原展開了便條紙。
「把右手舉到頭頂,右手掌心捂在胸口上。」
「這、這樣嗎?」
「然後把右腳叠到左腳膝蓋上。」
「呃……這樣。」
老實地按照春原吩咐來擺姿勢的渚,突然想像到什麼似的,驚訝地看著春原。
「這個姿勢,我好像在某個動畫特集上看到過的。保持這個姿勢說一句『必勝』就完成了吧?」
「嗯,真是奇怪的咒術。」
春原若無其事地說著,轉身對朋也說:
「岡崎你在幹嘛?你也要跟渚做同樣的姿勢。」
「為什麼連我都要做啊?」
「這裡寫著的,說身邊的人也一起做最有效果。」
春原把便條遞給朋也看。
紙條上寫著幾個咒術,還有「岡崎也應該一起實行」幾個字。
「喂……這個部分,我覺得筆迹跟你的很像哦?」
那醜陋的文字跟有紀寧的筆迹完全不同。
「那的確是我寫的。因為是有紀寧口頭上讓我加上去的。喂,不好好實行咒術的話,渚可是會災厄不斷的哦?」
「不……」
不能說全部都已經轉移到你身上了。
而且無法預計替身人偶的效果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既然能用咒術消除渚的災厄的話,那他幫忙也沒什麼所謂……
——但我真的要作出那種姿勢嗎?
那是非常難以執行的姿勢。
但是有紀寧的咒術通常都非常古怪。
根據目前的經驗來看,這一點他非常清楚,尤其是為強烈的災厄祈禱的話……既然有紀寧也這麼說,朋也也只能接受了。
「快點。」
被春原一催促,朋也只能無奈地跟渚作出了同樣的姿勢。
「那個……岡崎。」
「什麼?」
「我、我覺得……好丟臉。」
「……我也是。」
走廊上一對男女作出「勝利」姿勢,凝固在那裡,經過的竹孚生們都稀奇地看著他們,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而且讓像渚那樣內向的女生,跟自己一起被別人歸類為「不良」,對於朋也來說,這是非常過份的。
「春、春原……可以了吧?」
「還不行。最後還要吟唱咒文。」
「什麼樣的咒文?」
為了盡早結束這丟人的姿勢,渚難得急切地問道。
她的臉已經因為羞恥而緋紅一片。
「呃、喊三次『ふるかわなぎさ』。」
「ふるかわなぎさ……那是我的名字吧。」
「便條上是這樣寫啊。讓你大聲喊出自己的名字。」
「呃……」
知道自己必須當著眾人面前報上名來,渚一臉為難。但又不能老維持著這麼丟人的姿態,閉上眼睛,下定決心大聲喊:
「ふるかわなぎさ、ふるかわなぎさ、ふるかわなぎさ!!」
「好,渚說完了,輪到岡崎。」
渚的聲音讓好事者都聚集起來。在這裡大喊自己的名字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你不就就永遠也無法結束哦。」
春原催促著,終於朋也似乎也覺悟了,大聲喊:
「お、おかさきともや、おかさきともや、おかさきともや。」
那些聚集在他們身邊的人,竟然發出了「哇哇」的起哄聲。
敢情他們認為這是懲罰遊戲?也許朋也他們這種克服羞恥心的行為得到了他們尊敬,學生們鼓掌以示支持。
「這……這可以了嗎?」
朋也喘著粗氣問。春原揚了揚手上的便條,回答說:「只是第一個姿勢。」
「還、還要繼續嗎?」
渚快要哭出來般悲鳴。
結果——
渚跟朋也在走廊中央,在大群圍觀學生的注視下作出了「科馬雷齊」、「大鳥」等古怪搞笑的姿勢。

咒術之二
「接、接下來的咒術是什麼?」
「……你沒事吧?」
「沒事。」
雖然回答朋也問題的腔調非常精神,但看上去卻一點都不像沒事。
因為在人前實行咒術太過丟臉吧。前往空無一人的食堂途中,渚的臉頰和耳朵,甚至脖子都一片羞紅。
「已經開始上課了……」
「其實偷懶真的非常不好。但現在我留在教室也會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還是快點實行咒術解除厄運比較好。」
「……那也是。」
「接下來是這個。」
春原在食堂一角的桌子上,放了兩個塑料瓶。瓶子的標簽都被撕掉,裡面裝著無法用言語表達顏色的液體。
「這、這什麼東西?」
渚惴惴不安地問。
切身處地體會過咒術的恐怖後,渚會對接下來做的事感到害怕也不是沒道理的。
「這是我用學校食堂裡的材料作成的飲品。你們喝光這兩瓶東西後,吟唱咒文。」
「那裡面到底是什麼?」
「……你想知道?」
春原狡猾地笑了笑。
液體中似乎混合了一些對精神衛生不太好的東西。
「我也給岡崎準備了,所以不用客氣,喝吧。」
「果然我也要喝?」
「當然的吧?」
春原理所當然地點頭。
但是要喝下這正體不明的液體,的確讓人猶豫萬分。
「我、我喝!」
渚還是一副豁出去的態度。她拿過塑料瓶,深深吸了一口氣,堅決地灌下了那液體。
但是,只是喝了一口,她就暈乎乎地跌坐在地上。
「岡崎……我覺得這東西非常危險。」
「看到你的反應我就知道。」
朋也拿起另外一瓶液體,湊近鼻尖嗅了嗅。
頭腦呈現麻痺感覺,怪怪的味道超越次元,向使用者傳遞著一種危險的信息。
「這對人體不會有影響吧?」
「我按照有紀寧寫的菜單做的。」
應該不會死吧……春原選擇了非常恰當的說法。
「全都是為了咒術啊。」
「……可惡。」
無論多麼不喜歡,但不喝光這瓶東西事情就無法進展下去了。
朋也雙眼一閉,正想要下定決心喝光所有液體……
「我把學校飯堂的胡椒都放進去了。」
春原若無其事的一句話,讓朋也把含在嘴裡的液體全部噗一聲噴了出來。
就算只是喝了一點點,也覺得喉嚨深處像火燒一般炙熱,是錯覺嗎,竟然覺得頭有點暈。
「你竟然讓我們喝那種東西!!」
「但不喝的話咒術就沒有效果了啊。」
「這條不行。就算不實行其中一項也……喂!?」
宣告中止的朋也身邊,渚開始咕嚕咕嚕地喝下極端危險的液體。
為了逃過災厄,她是連命都可以不要了。握住瓶子,死命地喝著謎樣液體。
朋也茫然地看著她,想要趁渚喝下下一口時阻止她,但身體完全無法動彈。
「喂……古河?」
「呼哇。」
渚嘴巴離開了瓶子,吐出一口氣。
眼神迷離的她冷汗直冒,身體開始搖晃。這樣下去,肯定會倒下的。
「不要再喝了,你的臉都變成紫色了!」
「沒、沒事……還剩一口了。」
不顧朋也的阻止,渚以不容拒絕的語氣回答,把最後的液體一口氣乾了。
「渚,念咒文!」
「ウ一ンマズイもウイツポン、ウ一ンマズイもウイツポン、ウ一ンマズイもウイツポン。」
說完的同時,渚的身體一軟,倒下來。似乎失去了意識,如果不是朋也慌忙扶著她,也許就直接摔倒地上了。
「接下來是岡崎。」
「……呃。」
朋也讓渚坐到椅子上,慷慨就義般拿起塑料瓶。既然連啫都可以做到了,那他也沒有逃避的理由。
「我喝就好了吧!喝就喝!!」
洩憤般地喊叫著,朋也一口氣喝光謎樣液體。

咒術之三
「接下來是邊唱歌邊做三十次屈膝向上。」
「等一下。」
趴在桌子上的朋也,舉起顫抖的手,制止春原繼續說下去。
才剛喝完正體不明的液體,過度的刺激讓身體無法動彈,渚也坐在那邊的椅子上,一副昏迷無力狀態。
「如果現在那樣做的話,我們都會吐的。」
「其實我真的不想讓你們這樣做,但為了消除渚的厄運也沒辦法了吧。」
「你……好歹也想想別人感受啊!」
「我、我做!」
以為暈過去了的渚出其不意地搖晃著站起來,邊唱著團子大家族歌曲,邊有氣無力地做著屈膝向上。
看到她這個樣子,他想休息也不行了吧。
「……知道了,我也做吧。」
朋也無可奈何地爬到渚身邊,開始做屈膝向上。
忍受著胃中那惡心液體的翻滾和逆流,總算做完三十個屈膝向上時,兩人都頹然跌坐在地面上。
春原微笑地看著他們說道:
「接下來是邊說自己的秘密,邊跳哈霍克舞……」
「那已經超越咒術的標準了吧!!」

之後還是持續做著莫名其妙的咒術,渚跟朋也都精疲力盡地坐在中庭的長凳上。
剛剛才邊跳著阿波舞蹈邊沿著操場跑了一圈。
「辛苦了。接下來的比較輕鬆,放心吧。」
「要幹什麼呢?」
「目擊女學生向另外一個女生告白,然後對著那兩個學生念咒文!」
「…………」
的確這次的要求不算是太特別。
但是根本問題有一個。
「要怎麼才能剛好目擊到那樣的情景呢?」
「嗯……」
對朋也的問題進行了一會兒思考,春原理所當然地說:
「那就只有由你們來做了。」

咒術之四
「那個……為什麼我要這樣做?」
椋一臉哭相地問。
女學生向女學生告白。
他們學校不是女子學校,為了制造出這難得一見的場景,春原就選擇了一些臨時演員……
「就算只是模擬一下,但要我向女生告白,我真的做不到。」椋堅決地搖頭否定。
為了承擔自己占卜出惡劣結果的責任……這種不容選擇,只能當成是要脅的說法讓椋不得不服從春原走出了教室。
她會拒絕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朋也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事的。因為你有素質。」
「素質……?」
「以前你誤以為古河跟你告白時,不也是很高興嗎?」
「我才沒有!!」
椋說了很多想要抵抗這個決定,但最後被一句「為了渚」說服了,漸漸失去了抵抗能力。
……結果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配合演出。
「對不起,藤林。讓你做這種事。」
「算了……這也許是我的命運。」
渚的道歉讓椋悄然聳拉著肩膀。
「你躲在那柱子後面,看著藤林告白的情景,然後念出咒文。」
朋也給予渚指示,轉頭看了看春原,以眼神詢問他這樣做是否可以。
「嗯。之後的問題是找出另外一個人選。」
春原挽著手說。聞言,朋也看向椋,認真地問:
「藤林你喜歡怎樣的女生?」
「我不喜歡女生的!」
「一點點也有吧。是姐姐系的比較好,還是可愛系的比較好?」
「你這麼說我也不知道啊。」
「椋那麼女性化,英氣系的女生會比較適合吧。」
春原說著,看到從走廊對面走來的女生,狡猾地笑了。說到英氣,她可是無可挑剔的呢。
「喂,智代。」
「嗯?原來是春原。」
智代停下腳步,神情微妙地看著聚在一起的椋和朋也他們。大概是搞不懂這是什麼組合吧。
「可以打擾你一會兒嗎?其實這女生有話跟你說。」
「呃……那個……」
被春原往前一推,椋困惑地開口。
智代不解地看著椋。一個陌生的高年級生對自己「有話說」,的確很讓人奇怪。
「找我有事?」
「呃……就是呢……」
椋猶豫地說著,轉身看向朋也他們,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問「真的要這麼做嗎」。
看到朋也跟春原同時點頭,椋也有了必死的覺悟。把心一橫地說:
「我……其實我……我喜歡你!」
「……」
儘管遭遇到同性的告白,但智代還是面不改色。
沉默蔓延了近三十秒——
她突然搖晃了一下。因為總是面無表情所以一時表現不出,但看來她受到的打擊相當嚴重。
「我、我好像產生幻聽了。」
「我覺得那不是幻聽。」
「不,肯定是幻聽。」
就算朋也再三否認,但智代還是頑固地搖頭,不想承認。
「對不起,可以請你再說一次嗎?」
「是。我…我喜歡你。」
「…………」
智代的臉再次凝固,但很快就回過神,眼瞳中透露出迷惑,但更多的是真誠,對椋說:
「我不是要否定同性愛情。但是我沒有這方面的興趣。所以,就是……對於你的心意我很高興……」
她誤以為這是認真的告白了。
就在智代一臉嚴肅,充滿誠意地想要拒絕椋的告白時——
一直在暗處監視著情況的渚跳出來,對這她大聲吟唱咒文:
「マリアサマガミテル、マリアサマガミテル、マリアサマガミテル。」
「啊……?」
渚迅速念完咒文,丟下驚呆的智代旋風般消失了。
椋也只是留下一句「對不起,都是騙你的」,就逃離現場了。
呆呆地目送兩人離開後——
智代氣得肩膀發抖,轉身狠狠盯著朋也和春原。
「……能請你們給我說明一下這到底怎麼回事嗎?」
「坦白說吧,全部都是春原的主意。」
「喂,不是這樣吧?我只是按照咒術……」
「但造成這種局面的是你,是你選擇智代作為對手的吧?」
「果然是那樣。」
智代慢慢走近春原,猛然抓住春原的衣襟。
「不、不、其實我是為了幫助別人……」
「無需解釋!!」
智代一腳把春原踢到空去。
這該說是代替渚獲得的不幸,還是平常也這樣呢?
朋也無法判斷。

「喂,還活著嗎?」
憤憤不平的智代離開後,朋也走到像垃圾一樣倒在走廊上的春原身邊問道。也許這次真的把她惹怒了,所以這次飛腿的威力比平常的都要厲害,連傻瓜春原也無法馬上站起來。
「喂……春原你沒事吧?」
剛才消失踪影的渚也跑回來了,惶恐不安地問著。
「為什麼……我到底都做什麼了?」
「其實發生了很多事。」
「但是老遭遇這種不幸也太過分了吧!!」
春原猛然站起來,指著渚口袋中的替身人偶。
「其實有紀寧已經全部告訴我了!你用那個人偶,把原本屬於渚的不幸都壓到我頭上,對吧?」
「呃,這要怎麼說呢?」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對不起,春原。」
跟始終采取含糊態度的朋也不同,渚很爽快地招認了,把口袋中的人偶拿了出來。
「古河……」
「果然讓春原代替我是錯的。」
「渚真是好孩子。」
春原讚賞地點點頭。
「以咒術為名折磨你們,我也不想的。」
「喂,難道剛才那些咒術全部都是你虛構的……」
「不不,咒術是真的。不過『岡崎一起做』這個條件是我加上去的。」
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情景,春原滿足地笑了。
「你……」
「總之這東西就歸我了。對不起啊,渚。」
春原拿走放在渚手上的替身人偶。
「等一下,春原。在咒術完畢之前你給我站住。」
「不行。總之剛才很對不起啦。」
被擅自變成渚替身的他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的。春原把咒術便條交給渚,就走了。
「可惡。」
「沒關係的,岡崎。」
渚反省似的念叨「那是我自己的事」。
「但是……」
「好像還有一個咒術,做完這個就結束了。」
她重整心情開始往前走去,突然……
「呀!!」
渚在空無一物的地方摔倒了。看來春原取回替身人偶後,厄運都重回她身上了。
「可惡,這樣的話——」
朋也從制服的口袋中把剩下的替身人偶拿出來,快速地在人偶腹部寫上渚的名字,背部寫上自己的名字。
「岡崎!?」
「不能再寫別人的名字了。」
「但是這樣做的話,岡崎你……」
「沒事,災厄這種東西對我——」
朋也頑強說出的話最後卻無法成言。
因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物體直擊他臉門,衝力之大讓他倒在地上。
「啊啊,岡崎!」
「你怎樣了?對不起……咦?」
跑過來的寫著「又打到你」表情的杏。看到倒在地上的朋也,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那是朋也吧?奇怪,明明聽說春原渚在一起的。」
「你、你這個人。」
朋也暈頭轉向地撐起上半身。
「怎麼可能把我跟那傢伙混淆了!」
「因為平常都以你作目標了,所以一時沒發現那種差異感。」
「就算當成投擲目標,也不會用廣‧苑來丟人吧?」
如果這東西丟中了渚……只是想像也覺得恐怖。如果沒有朋也做替身,這東西肯定會丟中渚的吧。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了。而且你們讓椋做出奇怪的舉動這件事,我還沒跟你算帳。」
「不是的。」渚慌忙插嘴解釋。
「岡崎是為了消除我的不幸所以才這樣做的。」
「不幸……難道還在持續嗎?」
杏想起了早上遇到渚時的情景。
「途中發生了很多事。現在不幸轉移到岡崎身上了……」
「呼、呼、真的嗎?雖然很累,不過請多加油了。」
毫不在意地安慰幾句,杏就走了。
「真是薄情的傢伙——嗚咕!?」
朋也憤憤不平地說著,頭突然被倒下的教室門打到了。
「岡崎!?」
「……為什麼門會突然脫落的?」
「霉、霉運……」
「就算再倒霉也不……」
在推開門的途中,一只不知從哪裡飛來的舊輪胎直接打到他身上。
「這怎麼可能!!」
簡直是脫離常軌。
完全搞不懂為什麼學校內會有舊輪胎到處飛。
「先、先找個地方避難吧?」
「是。」
兩人慌忙逃出校園,期間一些難以想像的災難還是不斷襲擊朋也。
從樓梯上滾下來是當然的,還有從天花掉下來的盆栽,鞋柜等……只是離開中庭的過程中都遭遇了種種厄運。
而且程度不斷升級中。
「古河,快點完成最後的咒術……」
「我、我知道了!」
渚點頭,低頭瀏覽便條上寫著的最後咒術的內容。臉色卻烏雲密布。
「這、這非常困難。」
「寫什麼了?」
「誘惑身邊的人,然後念咒文。」
「身邊的人是……」
附近只有朋也一人。
「那,就是說要引誘岡崎?」
「不,等一下!」
「沒辦法。不快點實行咒術的話,岡崎就會持續遭遇不幸了。」
渚咕咕地直叫著,朝朋也靠近去。
但不是為了做些什麼,只是困惑地在朋也身邊直轉,久經思考後才視死如歸地說:
「只要誘惑你就好了吧?」
「誰知道。」
「不要這樣說,請你告訴我吧。」
「嗯……」
朋也想了一會兒,說「應該是色誘吧」。
「色誘是指?」
「比如說,打開胸口讓我看,用身體磨蹭我之類的。」
「這種事我怎麼做得來!岡崎你好色。」
「我也不喜歡這樣做啦!」
「啊,是嗎。」
「那你能把裙子的下擺提高一點嗎?」
「呃……這個還是可以的。」
渚走到朋也面前,害羞地把裙擺提了起來。但只是一點點的位置,完全感覺不到任何色欲感覺。
「……」
「被誘惑到了嗎?」
「怎麼可能被誘惑到。」
「那糟糕了,還有其他辦法嗎?」
「不要問我。」
「那剩下只有這個辦法了。」
「咦?」
「小時候我對爸爸用的方法。當我想要他為我完成某個願望時用的辦法。」
「對大叔用?」
渚慢慢靠近朋也,目不轉睛地仰視著朋也。渚對秋生用的方法與其說是誘惑,不如說是懇求姿勢吧。但是被她用澄徹的雙眼盯著,心頭就像抱著隻兔子那樣,跳個不停。
「也許這對大叔真的非常有效……」
「不止是這樣哦。」
渚踮起腳尖,在朋也臉頰上輕輕一吻。
「……被誘惑到了嗎?」
「……也許。」
朋也呆呆地回答,渚趁機念出便條上的咒文:
「アナタガスキデス、アナタガスキデス、アナタガスキデス(我喜歡你)。」
「……」
雖然很清楚那只是咒文。但是這麼近距離的呢喃,加上剛才的吻讓朋也的心頭紊亂不已。
「古河……」
「這、這是咒文……」
「我知道。」
像是為了隱藏害羞感覺,朋也以無所謂甚至厭惡的語氣說著。暗自在心底發誓絕對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真的被誘惑到。
「接下來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剛才的只是咒文罷了。」
「那會有效果吧?」
「啊、嗯……那個嗎?」
朋也尷尬地偽裝咳嗽幾下,不知所措地轉頭打量周圍環境。
現在看來,剛才還不斷持續的不幸事件,已經不可思議地停住了。
「那咒術……真的有效嗎?」
「看來有。」
事實上那之後什麼事都沒有——
渚總算從災厄中逃了出來。

放學後——
在人煙稀少的教室中,朋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著瞌睡。
今天的課程已經結束了,但咒術把他的體力和精神力都磨光了,累得不稍作休息無法走回家的程度。
「想不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厲害。」
他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語。
「岡崎。」
耳邊突然傳來叫喚聲。
抬起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渚就站在自己旁邊。
「古河……什麼事?」
該不會又遇到什麼壞事了吧?朋也皺著眉頭問。
「沒有,只是想來跟你道謝。」
渚慌張地擺擺手,露出一個微笑說明真的沒什麼特別的事。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全靠岡崎,我才平安地從既定的命運中逃了出來。」
「什麼嘛……」朋也鬆了一口氣,再次趴回桌子上,很是怕麻煩似的說「去跟宮澤道謝吧。」
調查那些讓渚脫離災厄的咒術的,是有紀寧。
「我當然也會感謝宮澤。但如果沒有岡崎跟我在一起的話,我肯定會半路中途就逃走了。」
「…………」
朋也覺得她說得很對。
其實,他們能夠按照要求完成咒術,已經很值得感動了。
「看來你們兩個都很努力啊。」旁邊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椋,微笑著說。
「但是,這次真的很讓人感動。而且藤林的占卜也命中了。」
「我自己倒覺得有點失禮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命中的不是這麼消極的內容,而是有更加開心的結果。」
「那就試著抽抽看吧。這次一定會命中的。」
椋說著,從口袋中拿出撲克。
「……我就不用了。」
如果再次占卜出『災厄之日』的結果,就真是吃不完兜著走了。果然占卜這種東西還是選擇性相信比較好。
但是……
「那就讓我來抽吧。因為椋的占卜都很準。」
渚積極地探身出去,惶恐地朝椋的撲克伸出手。
「喂、喂,不要抽!」
「沒事的。壞事不會持續兩天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
如果真的連續兩天都是厄運,那怎麼辦?
不顧朋也的阻止,渚一口氣抽了兩張卡片。
結果是紅心Q和葵扇J。渚把撲克交還給椋,臉上露出仿若等待判決的被告人那樣的玄妙表情。
「……怎麼樣了?」
「看來不差啊。」
椋專注地盯著撲克,笑了笑。
「看來有人很重視你呢。」
「重視我……」
聽到椋的聲音,渚馬上把視線轉向朋也。那是一臉肯定的表情。
也許是察覺到她的心思吧,朋也也有點慌張起來。
椋來回看著他們兩個,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複雜。
「好羨幕你啊,古河。」
「呃!?那個……我沒有……」
在渚張口結舌地想要解釋時……
「怎麼了怎麼了?你們在幹什麼?」伴隨著大聲的嚷嚷,從剛才開始一直消失踪影的春原走進了教室。
「春原你……」
「哎呀,那件事已經解決了吧?岡崎你利用我,我只是稍微報復一下罷了。現在一切都完結了,不是嗎?」
「對啊,岡崎。不要老是責怪春原了。」
「嗯……」
在渚的勸阻下,朋也就算不甘願也只能把怒火往肚子裡。
「你們在幹嘛啊?」
「占卜。剛才我讓藤林給我占卜了。」
「那命中了嗎?」
「呃、嗯……應該吧。」
渚臉色微紅地低下頭。
「那能幫我占卜一下嗎?」
「好啊。」
椋用了滿長的時間洗,牌然後笨拙地把撲克展開成葵扇狀。
「好,那……這個怎樣!?」
春原毫不猶豫地抽了兩張撲克。
「啊……」
「怎樣?說明天開始我最受歡迎的日子就要來臨嗎?」
跟充滿期待的春原相反,椋一臉可惜地宣告結果。
「明天……是你人生最大的災厄之日。」
「你說什麼!?」
「節哀順變。」
朋也真誠地說。
渚的「十年一遇災厄」都已經這麼厲害了,這次還「人生最大的災厄」,可以想像那規模有多宏偉了。春原能不能活下去都成問題。
「岡崎,給我替身人偶!!」
「兩個都用過了。」
「什麼!?那我要怎麼辦啊!?」
「來,這個給你。」
渚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片,交給春原。
「只要實行了這些咒術就沒事了。」
「……我明天不上學了。決不踏出宿舍半步!!」
被夕陽餘暉染紅的教室中——
持續響起春原悲痛的慘叫。


本帖最后由 觸風影逝 于 2009-10-22 00:26 编辑


第二幕

——嗵嘶!嗵嘶!嗵嘶!
「咕呼。」
智代踢完12HIT後,岡崎朋也疑惑地轉頭看向身後。歪著腦袋,盯著走廊對面的某一處。
「怎麼了,朋也?發生什麼事了嗎?」
也許是感覺到朋也的神態有點怪異,剛發出猛烈攻擊的坂上智代,面無表情地喘著氣問著。
「……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智代皺著眉頭說:「聽到『咕呼』一聲。」
「不、不是那個啦。」
「那就是『嗵嘶』?」
「不是。不是這麼強烈的聲響,是這樣……」
朋也一時詞窮。因為自己也不是聽得很清楚,所以難以說明清楚。
「算了。應該是我聽錯了吧。」
智代雖然感到奇怪,但似乎沒有追究下去的打算。
——這裡是二年B班門前的走廊。像往常一樣,春原陽平嘗試復仇(實際上是被當沙包打),智代也就毫不客氣地教訓他一頓。快要上課了,走廊人影稀少,只有幾個學生為了其他事宜在走廊上奔走著。
智代瞄了一眼教室內,確認時鐘上顯示的鐘點數字。
「很快就要響鈴了,你們也回教室去吧。」
「你們?這裡還有誰啊?」
「那是你的同伴吧?」
智代指了指走廊另一頭上像破布般躺在地上的春原。
「會妨礙別人的。拖他回去。」
「又不是我帶他來的……沒辦法了,要處理好垃圾。」
智代笑了笑,走回自己的教室。朋也目送她離開之後,才走到破布橫躺的走廊一角,然後陷入了思考。怎麼想都覺得把這傢伙拖回教室很麻煩。
「……還是這樣放著吧。」
「你這個沒良心的!」春原猛地爬起來,露出那張殘留著無數腳印的臉。
「你自己能動的話我就不收拾了。垃圾收集處在那邊。」
「哈哈,岡崎你還真會開玩笑。你不會把自己的好朋友當成垃圾吧?」
無視強顏歡笑的春原,岡崎徑直走回教室去。突然,停在了樓梯前。
(就是這附近——剛才總覺得聽到什麼的。)
環視了四周一圈,沒有人。上課鈴都快響了,沒人也是當然的。
「算了,肯定是我聽錯。」

確定不是自己聽錯是在下一次的課間休息。
——嗵嘶!嗵嘶!嗵嘶!嗵嘶!
「咕呼」「呀——」
「……嗯?」
朋也緊盯著走廊那一方。24HIT的攻擊完畢瞬間,真的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比起悲鳴,更像歡呼。
那聲音似乎也傳到智代耳中了。
「剛才似乎有個女生在叫喊。」
「嗯。從那邊傳來。」朋也指著樓梯方向。
「跟剛才一樣。你把春原踢飛之後,就響起歡呼聲了。」
「被人看見了嗎?那可不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智代挽著手想著什麼。
「說起來,最近我老是覺得有奇怪的視線盯著我。」
「視線?喂、難道……」
朋也緊張起來。現在智代是非常普通的學生,但以前卻是傳奇式的存在。那些人可是把智代當成眼中釘。
「不,不是。」也許察覺到朋也的想法,智代的神情緩和下來,搖頭否定。
「不是充滿敵意的視線。怎麼說呢,是充滿好意、溫柔的視線。」
「是嗎……那就好了。」
話是這麼說,但朋也心裡卻不太安穩。某人監視著智代——只是這樣想也覺得不太舒服。
回教室的途中,試著到聲音傳來的附近尋找,但一個人都沒有。真的很讓人不安。
因此,朋也決定放學後去確認那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法很簡單,讓春原去跟智代復仇(被當成沙包打)。

——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
「咕呼!」「呀啊~~~~~~!!!」
聽到歡呼聲的同時,朋也跑了出去。在樓梯前停住腳步,看到了10個女生圍成的圈圈。女生們都漲紅著臉尖叫著,相當熱鬧。看來都是一年級生。
「太好了、36HIT!!刷新記錄了!」
「呀!不愧是我們的姐姐!」
……姐姐!?
這句話讓朋也的後腦勺掠過一陣涼意。既然已經找到聲音來源,就必須確認她們的身份。
「喂。」
「是?」
其中一個女生回頭,一看到朋也的臉,震驚得眼睛倒豎。
「啊啊!跟著姐姐的不良少年!」
朋也有點郁悶。不良少年這點無法否定,但說跟著智代就不是太好了。原本打算開口反駁,但接受到十個女生充滿敵意的視線後,不由自主地沉默。
「有什麼事嗎?」
「啊,有點事想問問你們……」
也顧不上先解開誤會,朋也決定先弄清楚狀況。
「你們……是智代的誰?」
女生們異口同聲地回答:「粉絲俱樂部!!」
「粉絲俱樂部……?」
說到這裡,原本雙眼還充滿敵意的女生們,突然眼神閃光。似乎可以看到心形從她們眼瞳中飛出來。
「我們都是崇拜智代姐姐的人。」
「頭腦好、運動萬能!」
「對待我們後輩又非常溫柔!」
「而且還很會打架!啊啊、簡直是無敵女神!」
頓時,現場陷入一片混亂中,女生們都爭相讚頌智代的優點。
「姐姐是我們全部人的偶像。」
「為了防止有人擅自接近姐姐,所以我們組織了智代姐姐粉絲俱樂部,約定了只能遠遠看著姐姐!!」
(姐姐……)
朋也心情複雜地看向走廊另一邊。智代也在擔心朋也這邊的情況吧,一直站在教室門前,盯著這邊。
「那你又是姐姐的誰?」
尖銳的問題有點刺耳。女生們已經恢復剛才冷漠的神情,充滿敵意地盯著朋也。
(這些傢伙……明明是一年級而已)
但她們是仰慕智代的人。不想把彼此的關係弄得太僵。而且——坦白說,這些女生的迫力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算了,身為三年級生的我,可是很有器量的。)
朋也覺得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度量。絕對不是因為害怕——他這樣告訴自己。
「也不是誰啦,只是朋友。」
「你喜歡姐姐嗎?」
其中一個強勢的女生不斷追問。朋也不由得感嘆她的厲害。
「朋友的喜歡吧。沒有想過與她交往。」
聽到他的答案,粉絲俱樂部的成員開始爭相竊竊私語。最終似乎達成了一致意見,轉過身面向朋也。剛才那一臉強悍的女生,往前踏出一步,宣告:
「我們粉絲俱樂部承認你是姐姐的朋友。」
什麼東西啊,原本想出口反駁,但只是了一句:「謝謝。」
「這並不等於認同你的存在。只是認為姐姐的魅力之大,連你這種人都會忍不住親近她而已!」
「……也是吧。」朋也也有同感。
「但是,我們絕不認同你獨自親近她的行為。我們強烈警告你,就算做夢也別想對姐姐出手!」
「出手,你……算了。好了好了,知道了。」

「粉絲俱樂部?我的?」
回到教室說明情況,智代聽得震驚不已。
「嗯,都是崇拜你的女生。只是看著你,並不打算做點什麼。」
「是嗎?本大爺終於也有粉絲俱樂部了嗎。」剛才還一副破布模樣的春原,突然站起來春風滿面地說著。
「哇,這垃圾動了。」
「是不是該更加用力打擊呢?」
稍微整理一下衣服,春原馬上又恢復剛才那不可一世的表情。
「說到我的粉絲俱樂部啊,之前就覺得出現也只是時間問題了,過了三年,終於出現了!我總算追上時代了。」
「你是蠢材嗎?」
「沒事吧?是不是打壞腦袋了?」
面對朋也跟智代毫不留情的挖苦,春原根本不為所動。
「哼。你們這些低等人種是不會明白我的魅力有多大。以後就算發現了,我也不會讓你們加上的。」
朋也輕拍了一下沉浸在優越感中的春原的肩膀。
「的確你是很有魅力的。會飛到天空去的男生,的確很少見。」
「你說我是人類UFO嗎!?」
「算了,別管這個傻瓜。智代,你覺得呢?」
「粉絲俱樂部的事嗎?也沒什麼所謂的。」智代笑著回答。
「如果只是看著我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而且有人仰慕自己,也是值得高興的。這可是有利於學生會選舉的行為。」
「……是嗎?」
朋也只是曖昧地附和。既然本人都不在意了,也就沒有他插嘴的餘地。
「有人從遠處守護著我,我也覺得放心很多。因為要對我出手的人,都要得到粉絲俱樂部的允許吧?」
「喂,幹嘛那樣看著我?」
看到智代若有所托的視線,朋也反射性地別開臉。
「我沒有得到認可,沒打算出手。」
「是嗎?真是遺憾。」
智代這樣說著,臉上的笑容讓人分不清她是認真還是開玩笑。

——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
「啵啪」
翌日。跟往常一樣,春原試著報復。跟往常一樣,被踢到直飛上天。
(……48嗎。又刷新記錄了)
朋也回頭看向走廊另一邊。智代刷新了紀錄,粉絲俱樂部的人應該很興奮吧。但卻聽不到之前那種歡呼聲……反而聽到了類似怒吼的爭執聲。
「絕不允許任何人詆毀姐姐!收回它!」
「你才是!給我撤回剛才的話!不然——」
智代也聽到這聲音了,不安地看向朋也。
「剛才……似乎聽到了男孩子的聲音。」
「嗯。好像是。」
「咕!!」
「啊、對不起。」
「噗嗚!?」
「哎呀,對不起。」
踏過橫躺在地上的破布春原,兩人不約而同地走向聲音來源地。
「無論是誰詆毀姐姐,我都不會放過!」
「我沒有詆毀她!我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激烈的火花四散。 一邊是智代粉絲俱樂部,另一邊的人數也是旗鼓相當,看來全都是一年級的男學生。
「喂,你們在幹什麼?」
「部外者給我閉嘴!」
昨天那個強悍的女生狠狠地瞪了朋也一眼。但看到站在他隔壁的智代後,臉火速漲紅。
「呀啊啊啊啊!智代姐姐!!」
粉絲俱樂部的女生一致大叫,嘶嘶嘶地拉開了距離。所有女生的眼睛都變成心形,場面開始有點失控。
「怎怎怎、怎麼辦!竟然可以這麼近距離拜見姐姐!」
「而且還是姐姐主動走過來的!!」
「啊啊,我現在跟姐姐呼吸著同樣的空氣!!」
也許是被女生們的熱情嚇到了吧,智代一向冷然的表情也有點撐不住。
朋也嚇呆了。對方又不是藝人,只是學校的學姐而已,女生們也能夠激動成這樣。
相反那些男生卻完全不興奮。似乎對智代的出現感到相當迷惑。朋也知道從他們下手詢問會比較容易。
「你們為什麼爭執呢?你們跟這些女生之間發生什麼了嗎?」
抓住其中一個男生問道。男生卻面紅耳地反駁說:
「我、我們什麼都沒做!是她們自己跑過來吵而已!」
「——跑過來吵?」
聽到這句話,智代粉絲俱樂部的人迅速跑過來。
「是你們先挑起爭執的吧!?你們說姐姐的壞話,所以我們才會跟你們理論!」
「沒有人說她壞話!」
其中一個帶著眼鏡的矮子男生興奮地大叫。
「我們只是說出真相罷了!比起坂上,風子更加有魅力!」
「——啊,是嗎?」
朋也終於搞清楚狀況了。這些男生是風子親衛隊的成員。

——伊吹風子。一年級生,為了給將要結婚的姐姐慶祝,每天都雕刻一些手工藝品分派給其他學生。
被其明朗特質吸引的部分男學生,就組織起來,支援她的行動。支援風子,偶爾會應風子的要求起到積極的作用,相當可靠的存在。
這組織名叫——岡崎親衛隊。

「什麼?那是你集結的組織吧?」
智代冷然的視線,讓朋也慌忙地搖頭擺手否定。
「不是的。是風子擅自起這個名字而已,跟我毫無關係。」
真是麻煩死了,朋也無可奈何地看著親衛隊的人。雖然風子評價說「近衛隊的人都跟岡崎很像」,但是這些一年級男生臉容稚嫩,跟自己是完全不同類型的。
「算了,暫時別管。」
是為了趕走羞怯感吧,智代咳嗽了一下,轉向自己粉絲俱樂部的人說:
「能得到你們的崇拜,我真的很高興。但是讓你們跟別人吵架,就很不好了。大家以後能注意一點嗎?」
粉絲俱樂部的女生,都以小心的姿勢,一動不動專注地聽著智代的發言。不讓自己錯過智代的一個字。
「也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智代跟風子親衛隊成員說,「大家在公眾地方爭吵,會給其他學生帶來困擾的。希望大家能以更沉穩成熟的方式解決。」
親衛隊的人還是很不滿的樣子,但智代的話卻神奇地讓他們安靜下來。
——對於智代真誠的態度和說服力,朋也也相當佩服。不愧是以成為學生會成員為目標的人。
如果由朋也出面說服,就不會收到這種效果吧。春原的話更糟糕,他肯定會威脅,強制手段盡出,反而會被人收拾一頓。
「啊?怎麼這麼多人啊?明明是一年級卻那麼不害臊。」
復活過來的破布湊到熱鬧處,但他那毫無根據的叫囂,完全被兩個集團無視了。
就這樣,騷動平安消除——是不可能的。

「姐姐更厲害!」
「不!風子才更厲害!」
互相敵視的兩大陣營中,不斷爆發出爭吵,成員間彼此仇視,激烈的火花四濺。
智代深深地嘆息。但另一個話題當事人——伊吹風子,似乎完全不在意這邊的騷動。只是像往常那樣,拿著刀子努力地削著星形木雕。
——放學後,智代被一年級的班主任叫了出去。
粉絲俱樂部跟親衛隊的人無視智代的說服,再次引發了紛爭。上課時發生爭執,甚至連教師都開罪了。因此粉絲俱樂部的偶像智代,被老師請來解決問題。
這裡是舊校舍的空置教室。因為認為聚集當事人一起商量過比較好,所以智代選擇了這所風子會來的教室。聚集在這裡的有智代和其粉絲俱樂部成員,還有風子和其親衛隊,還有朋也。
「為什麼我也成為當事人了?」
看著朋也無法理解的模樣,智代只是理所當然地指了指一年級男生集團。
「他們是岡崎親衛隊吧?既然都冠上你的名字了,毫無疑問你就是當事人。」
「切。」
朋也不滿地嘖了一聲。智代拍拍他的肩膀說:
「我也很困擾。坦白說,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們了。朋也,拜託你了,幫助我一下吧。」
「……」
對於智代如此懇誠的拜托,朋也實在沒辦法抵抗。
她再次安慰性地拍了拍表情若澀的朋也的肩膀,然後轉向那兩個集團,說:
「你們剛才不是已經相安無事了嗎?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好好相處呢?」
「是他們不好!」那強悍的女生大聲指責親衛隊,「這些人不停說姐姐的壞話!」
「先挑起爭吵的人是你們吧!是你們特意大聲地說風子的壞話!」
親衛隊也不甘示弱地反擊。接連不斷的指責讓智代只好打斷他們的話。
「冷靜點聽我說!你們根本沒必要爭執!我跟她不是敵人、什麼都不是!」智代回頭一看,問:「對吧,伊吹,你討厭我嗎?」
原本不在意四周吵雜,專心雕刻的風子,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反射性地抬起頭。看了智代一會兒,笑了。
「你是好人。接受了風子那美麗的禮物,還跟我預定要祝福我姐姐。風子不討厭你,你是非常好的人。」
說完,視線轉到朋也那邊,說:「岡崎就是很奇怪的人。」
「跟我有什麼關係?」
面對風子奇怪的結論,即使明知道抗議沒用還是忍不住反駁的朋也。
「嗯。我也覺得你是個好人,我喜歡你。」
智代跟風子相視一笑,然後微笑著轉向兩大陣營。
「就是這樣,我們的關係非常好。你們還要爭吵下去嗎?」
「……」
親衛隊跟俱樂部都無言地看著對方。看來是不得不屈服了。
智代決定再下一注。走到風子背後,緊緊抱住了那嬌小的身子。
「哇……」
風子臉色變得血紅,雙手不斷拍打著掙扎。左手還拿著海星,右手握著刀子。
「啊,危險啊……」
朋也擔心刀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飛出來。
智代抱得更緊,把臉湊到風子的耳邊。
「嗯,好癢啊。」
儘管風子不斷掙扎,但智代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好像非常害羞的樣子。
「我們的關係是這麼的好。你們為了什麼要爭吵呢?」
邊磨蹭著風子的臉智代再次發問。
智代的行為會不會是反效果呢,但看來不用擔心了。智代粉絲俱樂部的人都冷靜下來,仔細思考智代的話的意思。風子親衛隊的人也是一樣的舉動。
「……不是姐姐你們的問題。」
那強悍的女生開口。儘管聲音跟樣貌都稚嫰,但態度卻充滿了毅然和決心。
「這是關乎我們自尊的問題。我們從心底認為姐姐是校內第一——不,是世界第一帥氣的女生。我們無法忍受自己的這種信仰受到別人的鄙視!」
「我們也是一樣!」親衛隊的其中一人大喊。
「智代也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但是風子是世界第一可愛的女生這個事實是不變的!如果她們不承認這個事實,我們也不會原諒她們!」
「不要胡說了!姐姐才更有魅力!」
「不是!風子可愛一百倍!」
你一言我一語,霎時教室吵鬧得讓人想要塞住耳朵。
(這些傢伙幹嘛……簡直就像二次元來的)
朋也不由得呆了。本來「帥氣」跟「可愛」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基準,而且都是非常主觀的東西。就算無法區別優異也是當然的吧。
(……嗯?)
朋也正覺得奇怪,為什麼智代不去阻止他們的爭吵呢,才發現智代把手放在風子肩膀上,陷入了思考狀態。看來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切……沒辦法了)
「這樣根本無法聊下去。算了,你們都回去。」
朋也打開教室的門,把那些罵聲不斷的低年級生都趕出去。一直到他們消失前,爭吵都沒有停止過。

「喂,朋也。」
直到現場完全安靜下來了,智代才幽幽地問:
「我真的那麼沒有女人味嗎……」
「啊?」
智代悲哀地垂下眼,撫著風子的頭頂。儘管是毫無意義的撫摸,但風子似乎很舒服,漢足地看著剛完成的海星。
「她們只說我『帥氣』。我承認伊吹比起我更加『可愛』。但是對女生來說『帥氣』這個詞不是誇獎吧?難道就沒有一個會對我說『可愛』嗎……」
「幹嘛啊?你覺得自己輸了?」
朋也來回打量她們兩個。然後指著風子的胸部位置,問:
「你這樣認輸,不覺得心有不甘麼?輸給這種幼兒體型真的甘心麼?」
「岡崎你的人身攻擊太失禮了。」風子反駁,「風子不是幼兒體型,是非常有女性魅力的!」
朋也正想問她哪裡有魅力了,智代卻搶先開口:
「跟勝負沒有關係。我承認伊吹是很可愛。但是……我也希望聽到別人說我『可愛』,哪怕一次都好。我想聽到別人說我有女性魅力。」
「……」
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才好的朋也,困擾地看著智代。
——眼前悲傷地咬著唇的智代,在朋也看來就非常有女性魅力。但是……是他說出來卻是非常羞恥的事情。
「無論怎麼說,成熟的風子會被認為可愛也是沒辦法的。」打破沉默的是風子那無厘頭的話。
「你真的好自信。」
無視朋也的諷刺,風子繼續說:
「風子會被當成年幼可愛的女生,肯定是因為吉祥物的關係。」
「吉祥物?」
「對,吉祥物。當然也是非常可愛的……」
風子停下了動作。雙手捧著海星,露出宛如擁有世界全部幸福那樣的笑容,然後靜止(原文:僵硬)。
「……?伊吹?怎麼了?」
「別緊張。這傢伙陶醉起來就是這樣了。」
朋也忽然想到了什麼,拿過風子手上的海星。直接交給智代,後者只是疑惑地看著他。
「學一學這傢伙,裝可愛吧。偶爾這樣模仿一下也不錯吧?」
「模仿?要怎麼做呢?」
「一直盯著這木雕,想像它有真正海星的可愛。」
就算搞不懂為了什麼但智代還是按照吩咐、集中精神凝視著海星,然後模仿風子的表情,露出恍惚的微笑。
但智代充其量也只是強行拉伸唇部肌肉,顫顫抖抖地微笑。
「……朋也,好累啊。」
「你對海星的愛情不夠。風子的話可以保持這個姿態30分鐘。」
「你這麼說也沒辦法……我對海星完全沒有興趣。」
「這就是你跟風子的差別。你試著讓自己從心底喜歡海星吧。」
「呃……」
智代努力忍耐了30秒左右,但臉部的肌肉到達極限了。她深深地嘆口氣,肩膀無力地垂下。
「朋也,我真的做不到。」
「……突然要你學這傢伙也真的是很勉強。」
朋也把海星拿過來,直接放到風子頭頂。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跟更加可靠的人商量一下吧。」
朋也拖著智代走出教室,智代回頭看了看還在教室的風子一眼,問:
「她……留下她一個真的沒問題嗎?」
「嗯。一會兒她就會醒過來了。」朋也回答道,順手輕輕關上教室的門。

「——你想要變得更有女人味吧?那就女性化一點,讓風子親衛隊的人瞧瞧。」
「那樣問題就會解決了嗎?」
「應該是。只要讓他們承認你比風子更可愛,也就無法跟粉絲俱樂部的人吵下去了吧。而且還能讓你更加有女性魅力,真是一石二鳥。」
於是他們來到了男子宿舍門前。這裡有一位可靠的商量人選,宿舍管理員相樂美佐枝。
原本這裡是朋也消磨時間的地方。所以他以熟練的動作打開了宿舍的門。
「你跟美佐枝見過面了吧?」
「嗯,以前為學生會的事跟她商討過——」
嗵嗒嗵嗒嗵嗒!
一群人慌慌張張地穿過走廊。
「站住!可惡的傢伙——!!」
生氣得眼角倒豎的美佐枝跟在那群人身後大喊。直到那群人逃進了一個宿舍中,美佐枝才停下腳步,叉著腰深深喘息。
「啊,真是的。那些可惡的傢伙什麼時候才會長大。」
「美佐枝,又是橄檻球社的人?」
朋也一問,美佐枝才發現兩人的存在。
「咦,真是罕見的組合啊。」
「那些人做什麼了?」
指著剛才那群人消失的方向,智代問。美佐枝只是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回答:
「擅自拿我冰箱中的東西吃了。直接把冷凍的炸東西吃下肚子了,難以置信吧?真不知道他們的胃袋是什麼構造。」
「是美佐枝你太縱容他們了。」
朋也忠告地說,站在旁邊的智代也深表同意。
「對廚房的食材下手也太惡劣了,一定要好好懲治他們。」
「呼,只是這樣嗎……」
美佐枝嘆息了一聲,然後看向他們問:「你們兩個來這裡有事?春原還留在我宿舍哦。」
(……那傢伙發生什麼事了?剛才也不見他留在教室。)
心頭突然涌上這個問題,但朋也馬上把它甩掉不管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有事想要拜託美佐枝,能請你跟她聊一下嗎?」
「嗯?什麼啊?好像很嚴肅的木子。」
美佐枝看著嚴肅的臉輕聲說:
「好吧,進來吧。」
「謝,謝,那打擾了。」
智代輕輕鞠躬。跟在美佐枝身後踏上走廊,突然又停下來。
「朋也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你一個人去吧。」
他害怕兩個人一起找美佐枝商量,會招來奇怪的誤會。雖然在兩人一起到訪宿舍之後才這樣想也會太遲了,但不能讓誤會加深下去吧?
「我到春原房間等你。你知道位置吧?」
——十分鐘後,朋也在春原的房間看著雜誌,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怎麼了,好快啊)
如果是春原回來,應該不會敲門的。躺在床上的朋也,站起來過去開了門,是一臉複雜表情的智代和美佐枝。
「岡崎,我有事情想問問你。」
美佐枝皺著眉頭問。
「我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沒有女人味了……岡崎你覺得呢?」
「啊啊?」
——似乎是智代的煩惱傳染給美佐枝了。還是把美佐枝原本就有的煩惱呼吸出來了。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但因為平常總是要應付粗魯的男生,所以也漸漸變得英氣了吧。」
「我明白。因為我每天都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所以純真都被削弱掉了。」
深表理解,互相凝視的兩人。
「……在奇怪的地方情投意合。」
朋也不禁郁悶起來。是不是搞錯商量對象了?
「咦?美佐枝?你來我房間有事嗎?」
一道不識情趣,快樂的嗓音說。春原越過美佐枝,走進房間,然後看到她身邊的另一個人,不由得吃驚了。
「啊,智代!」
智代皺著眉頭,說:「煩死了,你不用大叫我也聽到。」
「不要每次出場都吵吵鬧鬧的好不好,春原?」
聽到朋也的聲音,春原更加驚奇了,大喊:「啊!岡崎!」
「你不要每見到一個人都大叫好不好!」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的!?是不是你們把我的粉絲團帶到這裡來的?」
「嗯……啊啊,那個!」
朋也終於想起來了,每當春原出現,事情就會變得複雜,所以還是任由他說下去吧。
「她們在中庭等了兩個小時!看到那麼多女生我就跟她們打招呼啊,誰知道會被當成變態!好不容易逃掉了,但你竟然出現在這裡!」
「走廊——」
美佐枝小聲嘟囔著,退後了半步。
「啊?」
「走廊很吵啊啊啊啊啊!!」
——嗵嘶!嗵嘶! 嗵嘶!嗵嘶! 嗵嘶!
「嗚哇!」
吃了6HIT,春原飛到走廊的那頭。
「美佐枝你身手也不錯啊。」
智代滿足地笑著。
「如果有人倒數的話,我還能多踢一倍呢。」
「原來如此……真是意義深刻。」
臉客嚴肅的美佐枝,似乎從智代身上學會了踢人的秘技——儘管本人希望自己更有女人味,但行動卻完全相反。
美佐枝腳下一團毛茸茸的物體動了動。
「嗯?怎麼了?你也想玩?」
美佐枝瞇著眼,神情很是柔和。伸手撓了撓貓的下巴,貓很是享受地咕咕直叫,用臉蹭著她的手。
「剛才已經跟你玩了那麼久……你還真是貪心呢。」
智代一臉深思地看著跟貓玩的智代。
「你寵愛動物的時候,很有女人味。我也要養點什麼。朋也你覺得呢?」
朋也想了想,回答:
「我給你一個忠告。」
「什麼?」
「別養野猪。」

——這時候,舊校舍的空置教室中——
「……哇!」
從自我世界回到現實世界的風子,震驚地睜開眼。
「剛才海星瞬間從我的手轉移到頭部了!幻想!風子的信號轉移能力啟動了!!」
木雕海星還留在頭上,為自己的新才能感動不已的風子。

翌日。午休完畢之際。
一走進教室,朋也就跟站著聊天的藤林姐妹說:
「你們在就剛好了。」
「啊?」
「啊……」
兩人同時回頭。看到朋也身後跟著智代,椋的眼神有點動搖,杏則輕蔑地哼了哼。
「朋也。上午沒上課,而且還帶著女生一起上學,你什麼意思?」
「多管閒事。其實我想跟你們說……」
說到這裡,朋也突然閉嘴了,轉向椋說:
「藤林,我有事要拜託你。能請你跟這傢伙商量一下嗎?」
「呃……我,我……嗎?」
「對不起,雖然很唐突,但希望你能跟她聊聊。」
智代有禮地鞠了鞠躬。椋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困惑,但馬上又強撐起笑臉。
「啊,好……如果不嫌棄的話……」
——吸取昨天的教訓,朋也從值得信賴的幾個商量對象中,再次慎重地進行挑選。藤林椋就是第一個。
「哈,特意指定要跟椋商討呢,就是說我沒用了?」
「呃,沒錯。」
杏冷冷地盯著朋也。另一方面,智代凝著嚴肅的臉對椋坦白。
「其實我正煩惱著如何變得更有女人味。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女人味嗎?呃……要怎麼辦呢……」
椋撓著腦袋想。那時候——朋也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涌上腰背。
「嗚哇!?」
嗵嘶。
朋也慌忙退後。一本古語詞典正釘在剛才自己站過的地板上。
「哎呀~~~朋也對不起啊!」
回頭一看,杏正揚起一臉邪惡的奸笑站在那裡。
「手突然滑了一下。原本應該直擊你腦袋的~~」
「杏……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啊,沒有任何不滿,不過突然間想攻擊人罷了。看,這就是我的女人味了。」
看來杏對朋也無視自己直接求助於椋的行徑很是感冒。
「我也要打扮得更加有女人味一點~~~朋也,我可以把你的牙齒打掉嗎?」
站在不停說出威脅的姐姐旁邊,椋依舊一臉煩惱。
「呃,呃~~~不如占卜一下看看吧?」
椋突然提議,從口袋中拿出撲克牌。
「占卜?」
「是的……我覺得有煩惱的時候占卜一下是最好的……」
「嗯,那好吧。」
智代高興地點頭。
「女生都喜歡占卜,依賴占卜的行為也許就是充滿女人味的方法。」
「那就開始了……」
椋開始手忙腳亂地洗牌。突然手一滑,幾張撲克掉到地板上。
「啊、哇……」
她慌忙低下身子去撿起撲克。智代,還有杏跟朋也也中止爭執加入檢撲克的行列。
「啊,對不起……」
椋把大家撿到的撲克收集起來,再次開始洗牌。好一會兒才鬆一口氣把撲克展開成葵扇狀。
「那……請你抽出三張。」
智代選擇的撲克竟然都是同樣的數字。三張7。
「哎呀,真是幸運。」
杏說出自己的感想,但椋好像沒有聽到,只是很認真地看著智代手上的三張撲克。
「這個……很快就會有大變化到來了。」
椋笑著宣布,言辭間充滿了確信。
「同樣的撲克。如果是大富豪的話,再多一張就能引起革命了。因此這樣的撲克表示革命前夜的意思。應該很快就會發生革命性,扭轉所有價值觀的事情了吧。」
「……」
朋也跟智代無言,面面相覷。儘管椋自信滿滿,但始終是毫無証據吧。
「是嗎……?」
因為智代的問題而得到強勁力量的椋,報以燦爛的微笑。
「但是……占卜就是占卜吧……只能參考……」
「我知道。試著相信吧,那樣做會比較有女人味。」
智代似乎領悟了什麼,對朋也露出一個笑容,說:
「革命前夜嗎?也許是扭轉我的性格,讓我更加女性化。」
(這樣的話……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改變吧)
朋也暗暗在心底嘟囔,卻沒有表露出來。
(雖然對不起智代,但希望不會改變太多吧……)

下一個課間休息。
「歡迎!」
打開資料室的門,宮澤有紀寧像往常那樣在門邊恭迎來客。
「喲,一個人?」
有紀寧點頭確認後,朋也走進資料室。智代卻在走廊徘徊,不太敢走進來。
「……果然是不敢進來。」
智代以前曾經跟前來尋找有紀寧的「朋友」們,在這資料室中吃盡苦頭。在沒有第四者的情況下,就更加無法安心了。
但是朋也卻完全否認了她的擔憂。
「不用擔心。我把這傢伙也帶來了。」
「喲,有紀寧。非常清爽的早晨啊。」
「是,雖然已經下午了。歡迎光臨,春原同學。」
就算像春原這種下流男子,有紀寧還是以笑臉歡迎。
春原不知道為什麼,比智代更加不安。雖然走進了資料室,卻沒有坐到有紀寧安排的位置上,只是不停地走來走去。最後看著朋也問:
「那?」
「啊?」
「我粉絲俱樂部的人在哪裡?」
朋也欺騙春原說「你的粉絲俱樂部舉行集會了」,他竟然相信了,跟著朋也到資料室來。
「春原你聽著。」
朋也抓住春原的衣襟,拖到窗邊來。
「你的粉絲都非常敏感。堂堂正正從大門口進來覺得太不好意思了,所以就從窗口來。」
「哈~~好可愛啊。」春原露出夢幻笑容。
「但是看到你在窗邊,也許會覺得不好意思,所以你就窗外瞪著吧。如果有人想從窗口進來,千萬不要客氣,抱住她就好了。你的粉絲一定會很感激你的!」
「這樣做真的好嗎?也太大膽了吧?」
但春原還是無所謂地笑著,跨過窗框,到外面去了。有紀寧不可思議地目送他離開。
「OK了。智代,這樣就能慢慢聊了。」
智代對朋也招招手,終於鼓起勇氣踏入資料室。也許還覺得不安吧,所以不放心地環視四周。
「歡迎光臨!坂上。咖啡好嗎?」
「啊、嗯。謝謝。」
「朋也呢?」
「我也要咖啡。」
邊品嘗著有紀寧泡的咖啡,兩人邊把事情簡單說明一下。
「女人味嗎?」
有紀寧托著腮,揚起一抹安穩的微笑說道:
「那是非常難的問題呢。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要怎麼讓自己更加女性化。」
「但是在我看來,你就非常有女人味。」
這樣說著的智代,側臉上透露著莫名的悲傷。
「如果只是泡咖啡,我也會。但是我跟你的氣質、做法肯定都不同的。這就是所謂的女人味吧?」
就算有紀寧這樣比喻,但智代還是無法接受。咬著唇,想要說什麼似的看向朋也。
沒辦法了,朋也只好插嘴說:
「有沒有什麼適合的咒術?就是讓人變得女性化一點的。」
「有的。」有紀寧爽快地回應道,朋也不由得開心鼓掌。
「咒術萬能!」
「咒術嗎?用咒術就能變得女性化一點嗎?」智代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有紀寧拿出書,翻開目標的那一頁。
「呃……首先請你站起來。然後手臂交叉,右手放在左肩上,左手放在右肩上。」
按照有紀寧的指示,智代作出了抱住自己的姿勢,重複念著謎樣的句子:
「ヤマトナデシコハナザンゲ、ヤマトナデシコハナザンゲ、ヤマトナデシコハナザンゲ。」
「這樣就能讓智代女性化起朲了?」
「是的。呃,正確來說,」有紀寧把臉湊近打開著的書頁,「剛才那是『在喜歡的異性面前展現女性化一面』的咒術。」
「……這好像不太一樣吧。」
「錯了也沒關係。我不在意。」
智代很高興的樣子,聲調也略顯上揚。
「午休時占卜,這次是咒術。今天不斷挑戰女性化的舉動呢。平常我是絕對不會做的。只要每天重複這樣的行為,就會自然而然變得女性化了吧?」
「這樣嗎?」
朋也半信半疑。智代卻滿足地點點頭,繞過桌子想要回到桌子上就座——
噗哧!
「……呃!!」
什麼東西被撕破的聲音。朋也反射性地朝聲源地望去——下一個瞬間,以幾乎扭到脖子的速度別開臉。
「……朋也,你看到了嗎?」智代的聲音有點拔尖。
「沒有。」朋也的聲調也因為緊張而有點高亢。
「真的沒看到嗎?真的?」
「我發誓,沒有看到就是沒有看到。」
赤祼祼的謊言。朋也腦海裡呈現剛才看到的光景——智代雪白的肌膚和同樣純白的內褲——想到這裡,他的臉就熱得不得了。
「啊~~~裙扣壞掉了。」
有紀寧走過來,看到智代拚命按著短裙的腰身部位。
「應該是被桌子的角勾到了。我這邊有縫紉工具,很快就能縫補好了,你覺得呢?」
「啊、嗯,那就好,拜托你了。」
「但是你要先把裙子脫下來……」
智代環視四周一圈,走到窗邊,拿窗帘卷住自己的身體。單手按著窗帘,另一只手好不容易把裙子脫下來,交給有紀寧。
「那請你稍等一下。」
有紀寧把裙子展開在桌面上,拿出縫紉工具箱,開始修補那壞掉的紐扣位置。
「……喂,我可以看你那邊了嗎?」
朋也問,因為持續著不自然的體姿,脖子的肌肉都僵硬了。
「啊,嗯。」
得到智代的確認,朋也快速坐回正常姿勢。為了安撫亂跳的心臟,他拿起咖啡喝了口。
「喂、朋也。雖然說你可以看這邊,你也不能色迷迷地盯著我!」
裹著窗帘的智代,滿臉通紅地抗議。
「我才沒有色迷迷盯著你!」
雖然朋也很是厭惡地回答,但其實他自己也沒有自信。單薄的窗帘相當透光,把智代的體態完全剪影顯示出來。越是讓自己不要去想,頭腦反而越是在意,視線也越是不由自主轉向那邊。
「朋也。我說了不是色迷迷盯著我吧?」
「我都說沒有色迷迷盯著你了吧?」
「那你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爭吵期間,有紀寧已經把扣子修理好。智代接過有紀寧遞過來的裙子,在窗帘內側快速換上後,紅著臉走出來。
「……真是災難。」
她坐回椅子上喝著咖啡。那紅豔的側臉,非常柔和——非常有女人味。
(這就是咒術的成果嗎……)
朋也想。但現在就算說出來,智代也不會占冋興吧。
「哇啊啊!!怎麼回事!?」
突然窗外傳來陣陣騷動。
「喂,你是我的粉絲吧?那就不用害臊了。來,過來這邊。我們一起聊聊天,關於我們的未來——」
——有紀寧的「朋友」好像出現了。朋也一口喝光剩下的咖啡站起來。
「在客人進來前走吧,智代。」
「嗯,我知道了。」智代附和一聲站起來。
「宮澤,謝謝你的咖啡。」
「謝謝你。承蒙關照了。」
「不,不用客氣。記得再來玩哦。」
有紀寧笑著送他們走出資料室。
「……裁縫嗎?」
兩人並肩走在走廊上,智代以指尖撫摸著裙子腰部位置。
「雖然我也會做,但無法做得那麼好。擅長裁縫這也是女性魅力的一環吧?回家要好好練習才行。」
「回家前,跟我去一個地方。」朋也以不容否決的語氣吩咐。
「雖然剛才那些都是無用功,不過這次一定可以的。我要帶你到更加可靠的人那裡去。那傢伙的話,肯定對女性魅力很熟悉。」

「……不過朋也,」智代尖銳地看著朋也,「你到底跟多少女生熟悉?」
「啊?」
想不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朋也一時反應不過來。
「包括昨天的美佐枝在內,一共五個人。風子,、還有我。到底在這幾年的校園生活中,你跟多少個女生熟稔?」
「你們在說什麼呢?Z
古河渚不可思議地問著他們。智代只是冷笑著說:
「就是說朋也很受女生歡迎。你還是小心點吧。得到你的心之後,他就拋棄你了。」
——放學後,演劇社活動室。
在朋也的腦內排名中,渚是數一數二有女性魅力的女生。想到她放學後應該一個人在練習演劇,所以就帶著智代過來找她了——但是一進活動室,智代就以無法判斷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語氣讉責朋也。
「你說我跟幾個女生糾纏不清?」
朋也臉色有點陰暗。他的確認識好幾個女生,但記憶中跟她們一點都不親昵。
「岡崎沒有那樣做。」渚很決然地反駁,「岡崎是很誠實的人,無論是女生還是男生都會喜歡他。所有他朋友也是自然的,理所當然的!」
「……是啊,我也這麼想。」
「呃?」
智代嘆口氣,拍了拍渚的肩膀。
「對不起,剛才我是開玩笑。」
「不要開些無聊的玩笑好不好?」
看著笑得別有深意的智代,朋也氣惱不已。

「——女性化嗎?」
朋也說出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渚不由得露出為難的神色。
「我也不是太清楚。」
「沒這種事吧,我覺得你很女性化啊。」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被人這樣強制要求,渚不由得悲從中來,垂下眼說:
「我一點都不知道,也一點女性魅力都沒有。比起我,坂上你更加有女人味吧。所以我沒辦法教你什麼女性化技巧。」
「我不是經常說嗎,你就是太沒自信了。」
朋也想要繼續訓話下去,但智代拉拉他的衣袖,沒讓他說下去。
「嗯?怎麼了?」
「朋也……不行了。」
「啊?」
「完全搞不清楚,無從下手。」
智代臉上的悲傷進一步擴大。拉著朋也的袖子讓我走到距離渚較遠的地方,才俯身在他耳邊說:
「剛才我一直以為嘗試占卜、咒術之類的就很有女人味,很高興。但是——你看。古河邊否認自己的女性魅力邊露出這樣悲傷、脆弱、充滿女性魅力的表情。讓人不由自主想要守護她了……不行了。就算我補充了多少女性魅力,都不可能贏過古河那自然散發出來的女性魅力。徹底輸了……」
朋也真想抱著頭大喊。的確渚那寂寥的表情會讓看到的人想要保護她。但是——剛才智代的表情也是差不多啊。
「是你自己說這種東西不是決勝負吧?」
「嗯。話是那麼說,但是——」
「啊,那個,」渚打斷了兩人的爭吵,臉上原本沉寂的表情,已經恢復明朗。
「坂上我想到一個好辦法。」
這句話似乎引起了智代的興趣,她很是高興的湊過去問。
「好辦法?請你告訴我吧!」
「是、就是……」渚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高亢激動,又忽然停下來了,「對不起,還是沒什麼了。」
渚想說什麼,朋也大概也有所預感。
「說吧,全部都說出來。反正又不是什麼壞事。」
「但是……坂上真的很困擾的樣子。我這個時候說這些話,會不會太落井下石或者見死不救呢……」
「沒關係的,我不會在意的。」智代一臉認真地看著渚。
「好,約定吧,無論你提出怎樣的辦法,我都不會不開心。所以請你不要顧慮,直接說出來!」
「……這樣嗎,那——」接受了智代的說服,渚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握緊拳頭說:
「坂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演戲看看?」
「演劇……你是要我加入演劇社嗎?」
「是的,正是。」
也許是漸漸對自己產生了自信,渚的語氣也越來越平穩,說:「雖然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更有女性魅力,但是如果扮演一些女性角色肯定能供你參考。在演習女性化動作和台詞的過程中,也許自然而然就會掌握做法了。」
「是嗎……嗯……也有道理。」
智代認真地思考著這個提議。
朋也試著想像站在舞台上的智代的模樣。雖然不知道這樣做是否真的能掌握女性化技巧——
(粉絲俱樂部的人數肯定會倍增)
「……嗯。這是個很好的辦法,你能邀請我,真的很榮幸。」想了一會兒,智代語帶抱歉地說:「但是……很抱歉。我還是不行。我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沒時間參加社團活動。」
「是嗎……真是遺憾。」
渚失望得聳拉下肩膀。雖然這種答案也是有預計過,但親耳聽到別人,說也是難免受打擊了。
「只有我一個人是無法演出劇目的……如果坂上你加入了,我們社團演戲的範疇就能更加寬廣了。」
「啊,你有想表演的劇目了嗎?」
「是。劇本上都寫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在朋也的強烈追問下,渚彎著手指數數,列舉出戲劇的標題。
「呃。藍鳥、安東尼與埃及妖后;羅密歐與朱麗葉;唐尼與瑪利亞;伯尼與科拉;貫一與宮等……」
朋也途中插嘴道:「等一下。那全都是男跟女的故事吧?」
「是的,都是一些浪漫故事。」渚點頭。
「那樣的話,智代不是得演男性角色了?」
「是啊,我覺得那樣比較好。」
「你是不是忘記我們最初的目的了?飾演男角色如何掌握女性化技巧?」
「啊……是啊,對不起。」
「我果然比較適合男性角色……」
智代悲傷地低下頭。朋也頭腦中浮現出男裝的智代站在舞台上的樣子。
(……粉絲人數增加十倍)
「……嗯。」
渚慌張地看著情緒低落的智代,深呼吸一下,閉了閉眼睛,決定了什麼似的說:
「我知道了,我可以扮演男性角色!」
「不,這不同。」
——突然,朋也腦海中靈光一閃。
他把渚喊到房間一角,小聲地商討。最後渚以一句「那很好」的話表示讚同他提案。
智代有點惶惑地看著他們。
「怎麼了?你們在說什麼呢?」
朋也以自信滿滿的聲線宣告著:
「我要帶你去認識我所有女性朋友中,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初次見面,我是渚的媽媽——古河早苗。」
古河面包店。一位穿著圍裙的女性有禮地打著招呼,鞠躬低頭。
「……」
智代不知所措地站著。嘴巴動了動,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不是普通地吃驚)
朋也在心底偷笑,對智代的反應感到很有趣。智代僵硬地轉過頭來,看向渚。
「你的……媽媽……?」
「是的。」渚很爽脆地回答。
「真的是你媽媽嗎?不是姐姐姐?」
「哎呀,謝謝你的讚美,坂上同學。」
早苗笑得很高興。智代吃驚地睜大眼睛,視線轉向站在早苗身邊的人問:
「這位是你的爸爸……?」
「是的,有什麼不滿嗎?小姐?」
嘴上叼著香煙的古河秋生,非常驕傲地昂首挺胸。
「渚絕對是我女兒。只有我這麼厲害的人才會生出她這樣的女兒。」
「這裡沒大叔的事了,你快點滾一邊去吧。」
「什麼?小子你想獨享被三個女包圍的快樂嗎?不要開玩笑了,要制作哈姆雷特的話我也要參與!」
「爸爸你胡說什麼啊!!」
渚直接刺穿秋生的妄想,「我們家又不是皇宮,不會發生哈姆雷特的故事!」
「什麼?不玩哈姆雷特嗎?」
秋生很受打擊。朋也無言地點頭,「切」了一聲轉過身,背對著他。
「你們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呢……那就沒辦法了。我去給附近的人分派賣剩的面包。小子,改變主意的話叫我。一個人玩哈姆雷特有什麼意思。」
「不是玩的。」
秋生拿起盛著面包的袋子,走出面包店。智代只能呆呆地目送秋生離開說:
「你的父母……怎麼說呢……真的很特別。」
「是,我們是非常愉快的一家人。」渚很高興地回答。
(愉快的笨蛋一家)朋也默默地在心底補充。

一行人轉移到古河家的客廳。因為不會有客人來買東西了,所以渚留在店面負責收拾。
朋也跟智代坐在早苗的對面。儘管已經來過很多次了,但意識到自己跟渚以外的女生在一起,心頭總是不踏實。
「坂上你想變得更加女性化?」
「嗯。」智代一臉玄妙地點頭。「請容許我說一句失禮的話,正如朋也所說,我覺得你真的非常有女性魅力。希望你能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像你那樣?」
「這個啊……」
早曲陷入沉思。右手食指撐著下顎,左手托著右手。肘這個動作也非常有女人味。
看來總算找對人了,朋也也安心了一點。早苗應該可以告訴智代一些有用的建議了吧。
但結果卻大出所料。
「岡崎你覺得呢?」
「呃?」
早苗不安地看向朋也,聲調也有點動搖慌張。
「岡崎你覺得坂上『更女性化一點會比較好』嗎?」
「不,我倒沒什麼感覺……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好了。」
「是啊。」早苗笑了笑,轉向智代說:「我也是這麼想。坂上你現在這個樣子已經非常有魅力了。沒必要特意去改變自己。」
「……是嗎?」
智代似乎無法接收這個說法,表情很是複雜。
「一直以來我的生活方式都很男性化。雖然我自己不想在重複這樣的生活,但是又覺得脫離那種生活會喪失目前的自我。我……想像普通女生那樣生活。像你跟你女兒一樣,活得女性化一點。」
「我覺得現在的坂上就非常有女性魅力了。對吧,岡崎?」
早苗又征詢朋也的意見,在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智代搶先說:
「但是……你跟你女兒非常自然。非常自然地表露出女性特質。真的非常吸引人。我……很羨慕。」
就像被老師表揚的小學生那樣,早苗臉上堆滿了笑容。
「所以你自然而然地過活就好了。你會覺得我跟渚有魅力,是因為我們都不造作。過分偽裝自己,反而會變得別扭。就算變得女性化,卻完全談上魅力和吸引的。對吧?」
「……」
早苗溫柔地開導著滿臉烏雲的智代。
「你會這麼認真地煩惱,就足以証明你非常女性化了。看,人們不是常說少女情懷總是春嗎?」
「喲,小子,哈姆雷特的進展如何?」門喀喇一聲開了,秋生走了進來,坐在早苗旁邊,拿出香煙點燃。
「二對一是無法取得平衡的吧,小子,我也來參與一下。那樣二對二就公平多了。」
「你以為現在是在聯誼嗎?」
跟朋也不同,早苗並沒有被秋生的擾亂行徑騷擾到。
「秋生,今天回來得很早啊。」
「嗯,面包一點都沒派出去,所以就早點回來了。小姐,你也吃一個吧。」
秋生從袋子中拿出面包,放到智代面前。居然有點意外,但智代還是收下了,說:「謝謝,我不客氣了。」
秋生也丟給朋也一個面包,然後探出身子期待地看著他們。
「早苗做的面包怎樣?好吃吧?就算難吃也要說好吃。知道嗎?」
「鄰居的人都出去了嗎?」
早苗慢慢吞吞地問著,秋生搖搖頭。
「都在家,在家。看來今天面包特別難吃的傳聞鬧得很大啊。我去到門前他們都不肯出來。」
「我的面包……」早苗眼眶中溢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我的面包……變成了附近一帶的醜聞~~~~~~~~~!!」
早苗邊哭著邊往外面跑去,熱血的秋生大喊「我最喜歡了~~~!!」,跟著跑了出去。
剩下朋也跟智代,滿臉疲累地面面相覷。
「朋也……如果我也像早苗那樣邊哭邊跑,會不會更有女性魅力?」
「呃……我也不知道,但肯定跟早苗很像。」
智代無言地垂下頭,打開秋生遞過來的面包包裝袋,惴惴不安地端詳著。
「這面包……我應該吃吧?」
「珍惜生命,不要勉強自己比較好。你放在一邊,大叔回來後就會吃了。」

因為早曲跟秋生一直都沒回來,所以他們跟渚告別後就回家了。
「……喂,朋也。」
走出古河家後,智代的神色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看來還在想著早苗的話。
「我……應該怎麼做呢?」
「這個嘛。」朋也只能給個曖昧的答案。儘管想說點什麼,卻無法組織語言。
「原本我是想,只要自己努力也能變得女性化,但是……剛才被早苗那麼一說,我才發現。這幾天我一直都在勉強自己。勉強出來的女性魅力也沒什麼意義吧。」
智代聲音小得宛如自言自語。
她並不是要征求自己的答案吧。所以朋也選擇了沉默。也因為實在找不到能說的話。
「喂……朋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智代才又說,「你真的覺得我現在這樣就好了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
「對,我是這麼想。」想了一會兒,朋也附加了一句,「而且我覺得你現在也很有女性魅力。」
「朋也……」
智代抬起頭,看著朋也的側臉問:
「你剛才那麼說,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丟臉得要死。」
「啊哈哈哈哈!」
智代放聲大笑,那是非常清爽的笑容。

直到兩人揮手道別,智代還保持著那個爽朗的笑容。
朋也心情很複雜,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不過只要那傢伙心情好起來就好了)
智代的煩惱看來已經解決了。朋也這樣安忍自己,不去計較那種被愚弄的感覺。
——但不久後又發現還有一件事沒有解決。

「姐姐更有魅力!」
「錯了!風子的魅力更大!」
跟兩天前完全一樣的畫面。互相仇視的兩人集團間,智代抱住頭,煩惱不已。

——翌日放學後。為了組織這場爭鬥,智代把粉絲俱樂部和風子親衛隊的成員都喊到空置教室來,因為兩個集團上課時引起了騷動,班級導師找智代投訴了。
「既然你們說自己是我的粉絲……就不會忍心讓我成為炮灰了吧?你們所引起的問題,給我增加了不少麻煩。」
「對不起,姐姐……但是在這一點上,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讓步。」
那個強悍的女生非常堅持自己的主張。
「面對那群人的挑釁,我們不可能沉默的。除非她們承認姐姐的好,否則我們絕對不能輸!」
「我們才要說那句話!你們還是快點承認風子的魅力吧!看不起風子的人,我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風子親衛隊的人也不甘示弱地反駁。兩大團隊的激烈爭吵,持續升溫。
另一方面,其中一個當事人——
「呃、呃。」
風子還在持續著謎樣的行動。伸出食指指著朋也,然後指向別的地方。
「你幹嘛啊?」
「呃,呃,呃。」
重複幾次同樣的動作後,風子很是失望地放下了手,眼帶悲傷地看著朋也說:
「不行。瞬間移動不了。」
「啊?」
「岡崎,為什麼瞬間移動不了?」
朋也那不明所以,困惑的樣子,讓風子生氣得全身發抖。
「可惡,風子難得學會了新的才能。現在因為岡崎你,都沒有了!」
說完一堆抱怨的話後,風子回到坐椅上,開始雕刻。
(……還是那麼不知所謂)
「岡崎,你能到走廊去看看情況嗎?」
另外一個不知所謂的傢伙,衰弱地懇求著。
「啊?為什麼是我?你自己去吧。」
「因為~~~我想不到自己的粉絲會是那種人……萬一被他們發現我的行踪就糟糕了。岡崎,拜托啦~~~」
春原臉上都是創可貼。聽說昨天休息時,他被自稱春原粉絲(?)的人襲擊了。
「既然那麼害怕就躲起來好了,躲到那邊的儲物柜去。」
朋也拖著春原,來到教室的一角。打開用來放置清潔工具的儲物柜,把春原推進去。
「喂、喂、岡崎!這儲物柜有一種野生動物的臭味!」
啪嗒。關上柜門,春原那煩人的聲音也消失了。把附近的桌子拉過來,推在儲物柜前,讓春原無法出來。儘管儲物柜中不斷傳來猛烈的敲打聲,但朋也完全無視。
這段時間,兩人團體還是毫不相讓地爭吵著。
「風子最好!不懂風子力的傢伙給我閉嘴!」
「學園偶像是姐姐!除此之外的人我們無法承認!」
被夾在兩個陣營中的智代,悲痛地看向朋也,向他求救。
「就沒辦法了。」
朋也進入爭執中心,揮動雙手,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
「你們也夠了吧!知不知道這樣給智代帶來多大麻煩了!?」
「非組織成員給我閉嘴!」女生們齊聲大吼。
「什麼……」
女生的注意力一轉移,對面的男生也紛紛發出怒吼:
「你太接近風子了!給我自量點!!」
「不要跟姐姐一副熟稔的樣子!」
「不要弄哭風子!!」
沐浴在兩大陣營集中炮火中的朋也。沉默地任由他們罵了一會兒,朋也實在無法再忍下去了。
「這些傢伙……」
朋也想要好好教訓這些傢伙,好讓他們閉嘴,就在這個時候。
「——哇!」
所有聲音都沉靜下來,大家的視線一致轉移。
風子泫然欲泣地看著自己的左手。她削到食指了,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呀」
「風子……」
粉絲們悲鳴,親衛隊的人也不知所措。
「刀子削到的嗎?」
智代迅速走過去,從裙子口袋中拿出手帕,包裹住風子受傷的手指,然後握住指根部,想要讓血停止流出。
白色的手帕瞬間就被染紅了,看來無法簡單止血。
「……好深。」智代小聲念叨。
朋也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四周。這裡是舊校舍的空置教室,不可能有應急用的急救箱。
「親衛隊的人,你們有人帶了繃帶和創傷藥嗎?」
原本以為因為笨拙的風子經常受傷,親衛隊的人肯定會經常準備好療傷藥品的——但親衛隊的人只會慌張,什麼行動都沒有。而粉絲俱樂部的女學生,也只能聚在一起,看著風子。
「切。」
嘖了一下,朋也跑到儲物柜,踢開桌子打開柜門,把春原拉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呼~~~~差點被大纂然的空氣溺斃……」
「春原,到保健室拿急救箱過來。」
「呃?」
朋也把仍處於迷糊狀態的春原,拖到走廊外。
「急救箱。快點,你很需要急救箱。」
這樣要脅了他一下,春原突然變得很熱血地快步跑出去了。看著他跑了出去,朋也才回頭看風子跟智代的情況。
「怎樣?」
「……不是太好。」
智代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一放開手帕,就會有血從傷口湧出來。儘管已經馬上用手帕按住傷口了,但手帕都被染紅了,無法再吸收流出來的血液。
「……」
風子的臉色變得蒼白。比起痛楚,受傷帶來的打擊更大吧。
「……伊吹,你不用那麼害怕的。」智代溫柔地笑著安慰,「沒事的,很快就能處理好了。」
為了讓風子安心下來,智代握住風子的手—
「……啊。」
嘟咕,張口含住了風子的食指。
風子呆呆地看著用唇吸住自己食指的智代。原本緊張的表情,漸漸地溶解了。
「嗚呼呼(痛嗎)?」
無法開口,在喉嚨深處發音的智代問。風子搖搖頭。
「不痛,只是很癢。」
風子稍微聳聳肩膀,然後把食指交給智代,任由她含著。
「……」
智代粉絲團也好,風子的親衛隊也好都呆住了。
剛才還互不想讓的兩個集團,全都被定格了。
那是難得的神聖、柔和的空間。
朋也也無法說話,只是不可思議地看著乖乖交出食指的風子和智代溫柔的側臉。
——在春原把急救箱拿來前幾分鐘,智代不辭勞苦地持續著這個動作。
「嗯?怎麼了?」
給風子包扎完畢,智代回頭一看。兩人集團的成員都肩並肩,用粘膩得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眼神盯著她們倆。
「那個……姐姐,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我們也很抱歉。」
全員一致低頭道歉。智代揚起一抹爽朗的笑容,接受他們的道歉。
「好……看來剛才你們已經討論過了。」
那個強悍的女生,失望地聳拉著肩膀,臉色奇怪地自言自語,讓人看到也覺得可憐的反省。
「我們最喜歡剛才那樣的姐姐。你是我們的偶像。」
「我們對風子的感情也是不會改變的。」
親衛隊的矮小少年跟著說。
「但是……我們會珍惜這份心情之餘,也會尊重對方的心意。」
「我們決定承認彼此的優點。」
「嗯,那就好了。」
智代笑了笑,抱住了風子的肩膀。
「跟我們一樣,你們也要好好相處。」
在智代的懷抱中,風子不由得臉紅了。

「你難道不覺得惡心啊?」
回家路上。朋也問著心情大好的智代,後者只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朋也。
「什麼?」
「就是喝下別人的血啊,你覺得沒事嗎?」
「真失禮。不要把人說得像吸血鬼。」
儘管嘴上在抱怨,但智代還是很高興。
「唾液是有殺菌作用的。當時的情況那是最適當的行動。雖然這行為要看對手來決定啦,不過對方可是伊吹哦。我不覺得惡心,也不怕會染上什麼奇怪的病。」
(應該會傳染的……海星中毒之類)
雖然這樣想著,但朋也沒有說出口。
「就算你切到手指,我也會那樣做。」
智代驕傲地挺起胸膛,然後笑得更加燦爛。
「你會嗎?」
「呃……不知道。」不由得害羞的朋也。
「哈哈哈。」智代臉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爽朗。

——嗵嘶! 嗵嘶! 嗵嘶! 嗵嘶! 嗵嘶! 嗵嘶! 嗵嘶! 嗵嘶! 嗵嘶! 嗵嘶!
「哇。」

翌日。智代的飛踢達到了60HIT的水平。
目送著直飛到走廊盡頭的春原,朋也邊側耳傾聽。他預料今天也會聽到之前那些「哇~~~」的歡呼聲吧。
「麻煩死了,請你們別妨礙著我們!」
樓梯附近飆來某種充滿怒意的聲音。
「……」
智代跟朋也無言地互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有著「不會吧」的神色。
「看來還是沒改善。」朋也說。
「總之過來看看吧。」智代回答。
兩人迅速趕到樓梯那邊,果然看到了兩大集團齊集,但——情況跟他們預料的有點不同。
「不要因為自己是前輩就亂來!我們不允許任何人說姐姐的壞話!」
智代粉絲俱樂部的成員,那強悍的一年級生生氣得柳眉倒豎。跟她們大眼瞪小眼的,是二年級的女生集團。
「真是抱歉,還是我們的姐姐更加厲害!明明是低年級,就不要在這邊逞強了!」
(我們的姐姐……?)
無法把握狀況的朋也和智代只能呆呆地站著。
這時候。
「好了好了,不要在走廊吵架,會妨礙通行的。」
英姿颯爽地出現的藤林杏,擠到兩人集團中央。擺出戲劇般誇張的姿勢,對二年級集團說:
「你們,竟然跟低年級的人吵架,太不像話了吧?如果你們想成為我的粉絲,就不能給別人添麻煩,知道了嗎?」
「……對不起,姐姐。」
二年級女生都乖乖地低下頭。
「喂、喂、杏。」
朋也惶恐地發問,杏回過頭,展示出一個驕傲的笑容。
「朋也,對不起哦~~~我們家的人給你添麻煩了。」
「支援團嗎?」
「對,我的私立支援團。」
杏得意地挺起胸膛。
「是我在照顧可愛的後輩時,他們私自結合起來的。這叫什麼?對了,這就是人緣吧?充滿魅力的女生身邊,當然會有人聚集支持的~~~」
「……」
朋也無法反駁什麼。智代拉拉朋也的衣袖。
「朋也……這不會成為新衝突的根源吧?」
「……誰知道。」朋也非常無力地回答。
「這次我完全是局外人,有什麼麻煩也好,你自己收拾。」


本帖最后由 觸風影逝 于 2009-10-22 00:27 编辑


第三幕

通常,能引發同班同學以及後輩等熱烈討論的話題中,都會有怪談這一類的東西。
前人留下的「三個女人一個墟」的話,我覺得非常正確。把一些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情報跟別人分享,這是女生們之間必不可少的行為,而她們的這種行為熱情讓我非常佩服。
比如說,有一個少女靈魂徘徊在放學後,空無一人的學校中之類。
乘坐末班公車的女學生,在墓地前的公交站上突然消失了之類。
在情侶約會熱點的公園中央的某個水池底,沉默著一對致死不分開的情侶屍體之類……
作為學生會會長,有時候也必須要為那些以學校為舞台的謠言認真思考對。策當然,不是指防止謠言擴散的對策,而是找出怪談正體,消除其流傳根本原因的對策。
一般那些看到幽靈正體的話都是子虛烏有,大半都因為人類的視覺產生錯覺造成。查明了這些,也就能安撫公眾的不安。
之前跟最熟悉的高年級男生——岡崎朋也討論那天遇到的那件事,但他只是吃驚地說「別說了」。所謂的怪談,其中一些恐怖成分會讓大家期待,但不會有人真的想要去搞明白。
對於這種說法,我無法百分百認同,但因為抱有疑問,所以我提出了一個建議。
「雖然害怕,但還是去親身潛入恐怖事件發生點,很有你的風格。」
也總會有人這樣取笑。
(性格問題,沒辦法……所以我才會那麼不可愛吧)
這天,在天色還明亮時我就學生會的其他成員回家,獨自處理雜務直到天色全黑。到我發現時,已經超過規定的離開學校時間,我慌忙把東西塞到箱子中,跑了出去。
校舍的燈光全滅了,渺無人煙。月亮漂浮在夜空中,散發出昏黃的光芒,加上校外一些要閃爍的路燈的光芒,照亮了從中奖到校門的出路。
白天還有那麼多的人在這裡上課,但一入夜就完全沒有人煙。那種氣氛的落差,才是衍生怪談的最好溫床吧。此刻眼前的景象,讓過去那認為學校總是燈光明亮,有人三倆成群一起走著聊著的印象完全崩潰。原來也不外如是。
(要盡快向學校申請,讓他們修理、增加校外照明才行。)
邊這樣想著邊伸手從鞋柜上拿出自己的鞋子……
「——!」
背部那種尖銳的感覺讓我回頭。
但看到的,只是沉溺於黑暗中的無人走廊和樓梯……
(又來了嗎?)
這幾天,我都感覺到某人的「視線」。
課間休息在走廊跟後輩聊天的時候,像現在這樣回家的時候,總覺得有人蹲在某處看著我。
我對別人的視線很敏感。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無論怎麼說,我一直以來都會得到別人的矚目。
雖然不是太記得在以前學校的那些事了,但跟素行不良的同伴一起破壞之類的事還是有印象的。即使在現在這個學校,就任學生會會長一職之前,也經歷了各樣的波折。
那段時間,一直沐浴在別人或惡意,或好奇的目光之中。就算討厭卻還是很敏感。雖然被街頭的不良少年圍攻時心情更加惡劣……但如果是莫名的「視線」就另作別論。
我偽裝平靜地換好鞋子,走出去。
(果然是以學校為中心,從我上學到回家前的途中。)
為了減低對方的警戒心,我按照平常的步調前進著,頭腦中冷靜地分析。這視線有著固定的行動規律。恐怕是同一個人發出的。
雖然無法理清視線中含有的感情,但能夠一整天都注視著別人的一舉一動,足以証明對方有著常人難以比擬的熱情。
我不認為視線的主人是怪物等非科學的東西。毫無疑問,這是有著明確意志力的人類的「視線」。
首想到的人,就是以前被我打敗過的男生或者岡崎的壞朋友——那個總是想要報復我的春原陽平。
但是那傢伙性格急躁,沒什麼耐性。不可能會暗中監視我多天才采取行動襲擊。
(能有這種能耐的傢伙,我也很有興趣認識。)
必須一次過收拾掉。
但是這次的對手似乎非常厲害,沒有出任何蛛絲馬迹。
我沒有停下腳步,沿著中庭的某個花壇旁邊的路,來到一梱大樹下。沒有月光,沒有路燈燈光,適合偷襲的絕妙黑暗。
……但完全感覺不到對方的行動。
是不是自己的腳步聲太大呢,我暗中放輕腳步,再次走到被光明包裹著的大街上。
「……呼。」
停下來喘一口氣,因緊張而緊握的拳頭也稍微張開了。
掌心上有著薄薄的一層汗。
如果對方認為剛才的暗處是個好機會,展開襲擊的話,就會得到我一頓毒打作為教訓。所以我才會盡量不引起對方警戒,選擇了那個地點。難道對方看穿了自己的計劃?那麼對方的手段非常厲害。
這種肉眼無法看出來的攻防,已經重複很多次了吧?
(強。)
全身充斥著緊張感,我向校門口的道路走去。那是一條輕斜的下坡路,路旁都種著能讓人隱藏踪影的草木。
(……)
夜風吹過,樹木的葉子被搖動,發出沙沙聲響。
孱弱的女生也許只是看到這些景象也會覺得恐懼了,但我不同。像回到讓人懷念的地方那種安心,還有後悔以及複雜的情緒充斥在我心底。
(只有這裡……)
這裡的樹木沒有改變。不能改變。我要守護這裡——我在心底發誓。
於是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來,愛惜地仰望著樹木。
明明每天都看到了,明明應該保持警戒的,但今天卻停下來了。也許是因為持續的緊張讓身體陷入疲倦狀態吧。
「智代。」
「!?」
背後傳來叫喚聲,同時一只手也放到我肩膀上。
我迅速回頭,想要跳開以拉出一個安全距離——
但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腳像灌鉛那樣沉重,上半身也凝固了。這種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我的神經都麻痺了。
喉嚨接受到從未想像過的反應指示、收宿,像要把肺部的空氣都擠壓出來,我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
「呀啊啊啊啊!!」
我——坂上智代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慘叫聲。

幾十分鐘後,在鎮上的快餐店中,我為自己的失禮行徑感到羞恥不已。
並不是被人強行帶走,或者要脅我前來這裡。店子像平常那樣營業,而我們就坐在充滿明亮燈光的樓層一角。
對,是我們。
桌子上放著兩份的飲品、薯條、餅派,坐在我面前的男生手裡正拿著一杯可樂。
「想不到智代也會發出那種叫聲,真是嚇死我了。」
嘴巴放開吸管,說話的就是剛才把手放到我肩膀上的人——岡崎。他那吃驚的口吻,讓我不由自主臉紅起來。血壓都上升了。
「因為你嚇到我了啊!你也要體諒一下我的心情!」
不,其實是因為我自己太大意了。是明知道有奇怪人物監視卻還是悠閑地卻步觀賞樹木的自己不好。我知道,這些我都明白……
岡崎好像也看穿了我的內心想法,所以只是揚起「明白明白」的苦笑。
那態度,讓我的聲調不由得降低,眼瞼半閉。
「你是不是覺得很開心?」
「沒有啦,你的錯覺而已。」
慌忙否定,但眼神卻四處游移的岡崎。
「對了,你為什麼要逗留到這麼晚呢?」
是為了扯開話題還是本來就要問呢,岡崎這樣說著。
「學生會的事務。你才是呢,在學校幹嘛?」
「跟春原約好了。那傢伙說要報復橄欖球社的人,於是就在他們都回家後潛入橄欖球社的活動室,說要裝設一些什麼機關。」
「那傢伙還是那麼亂來。」
「真是的。」
聽到岡崎的說話,我突然想起來了。
那麼說,當時春原也留在學校了。雖然已經把他剔除在嫌疑犯之列,但難道……
「不過春原那傢伙被折返的橄欖球社成員發現,現在還吊在那裡。」
「你一個人逃出了來嗎?」
「丟下他,真的很抱歉。」
我不認為獨自逃脫的岡崎是會丟下朋友的人。
「我不是要責怪你。因為那傢伙一直在浪費你的寶貴時間吧,你逃走也是正確的選擇。」
聽到我滿是同情的安慰,岡崎的心情似乎好起來了,臉上的表情似乎說「還是智代了解我」。
(但這樣的話,春原就不會是犯人了吧?不,也有可能是從捆綁中逃脫後跟踪我……不可能!)
春原現在肯定還被橄欖球社的人脫掉了衣服,被繩索捆綁得宛如避雷針般,一個人對這夜空哀嚎吧。他是非常適合這種場景的男生。
(不然……)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另外一個跟我一起逗留在學校的人——也就是下個嫌疑犯的岡崎。
「……什麼啊?」
無論是他出現的時機也好,還是趁我不注意寺走到我身後的行徑也好,都讓人不得不懷疑……
「智代?」
「你喜歡從陰暗處監視我嗎?」
「啊?有這種喜好的人是你吧?」
「……」
客觀地想想自己的樣子。
放學後,在快餐店跟同校的學長單獨相處,然後從正面熱切地盯著他……
「嗯、咳咳。」
不由得咳嗽一聲掩飾尷尬。臉還是很熱。
岡崎皺著眉頭,問:「你幹嘛這樣問?給我說明清楚。」
他的問題也是合情合理的吧。於是我稍微整理一下心頭那似乎來得太早的騷動,冷靜地把關於這幾天那「視線」的事情說出來……
「那你不是很危險嗎?」
聽完我的交代,岡崎第一句話說的就是這個。
「是嗎?現在還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就算現在沒有,但也許對方某天真的會發動襲擊。話先說在前頭,那視線的主人絕對不是我。」
「我知道。」
我說,拿過自己點的冰奶茶喝起來。
仔細想來,就算岡崎真的監視我,也沒有任何好處。如果真的是他,當時就更加沒必要出現。
只是剛好見到朋友所以才打聲招呼吧。嗯,只是那樣。
「你始終是個女孩子,還是注意點比較好。」
嘶嘶嘶嘶。
不由自主地恢復力氣。通常習慣進入我喉嚨的奶茶突然間嗆住了。
「咳咳、咳咳……」
「……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因此有點幽怨地看著岡崎。啊……不,我應該對他承認我是「女人」的做法表示感謝而不是怨恨。
「你果然動搖了嗎?Z
「呃。」
「對於莫名其妙的注視, 一般人都不會喜歡吧?」
「啊……嗯。」
看到岡崎那同情的模樣,我就知道他似乎誤會了我嗆到的理由。我會動搖,並不是因為那視線……
「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噗。
我手上那個奶茶的紙杯被我捏破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
與他並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我歪著頭想著。
清理完手上的水迹,我們離開了快餐店,正如岡崎的宣告,他真的要把我安全送回家。
雖然我不斷拒絕,但岡崎堅持「一個女生走夜路很危險」「有個男生在身邊,對方也不敢貿然出手」等觀點,所以就開始送我回家了。他每說出一個理由,我的臉就會不明所以地紅一次,甚至有種雀躍的感覺……應該是錯覺吧。
「對方到底是誰呢?」
「呃?」
「那個跟踪你的人。」
「啊、嗯……」
想到這個問題,心情就冷靜——不,是急速冰凍下來。
「肯定是我之前開罪過的人吧。」
語氣不由得有點自嘲。我無法否定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那是不爭的事實。
岡崎只是沉默地看了我好一會兒,然後走到我前面,以明朗的聲調宣告著:
「還有像春原這種傢伙存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是很容易讓人懷念的……對了,也許你很受歡迎哦。」
「受歡迎?我嗎?」
雖然明白他是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但面對岡崎那突如其來的發言,我不由得圓瞪了眼睛。
「也許有人暗地裡愛幕你,卻又不敢跟你說話,所以才會藏起來偷看你吧。」
「我不覺得春原會是這種類型的人。」
想像一下夜晚的大街上——路燈照射出電燈柱的陰影中,緊握著信封、臉頰羞紅的春原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想要揍他一頓。
「果然還是不會吧。」
「不是那傢伙,就是學校的學妹之類吧。」
「其實我自己也沒辦法搞清楚。」
以前也發生過不少這類事情,但自從做了會長之後,大家反而光明正大地寫信,送禮物來表示對她的喜愛。
上學後看看鞋柜總是會看到來信,午休時還有些學生會跟朋友一起來找自己,放學後被叫到體育館裡面;以為是要單挑,誰知道卻是跟我商量戀愛煩惱……
我把這些情況都說出來,岡崎只是表情奇妙地苦笑著。
「真是的,你還真夠受歡迎。杏也好,你也好,都讓春原很羨慕呢。」
「呃?」
岡崎那有點酸意的口吻,是我的錯覺吧?
「算了,你就當成真的有某個男生想要跟你告白吧。」
「是嗎?我覺得不可能。」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如果是平常,我肯定會回答:因為我沒有女人味吧。哪有男人會向毫無女人味的女性告白的?
但是岡崎剛才就因為承認我的女性身份,擔心我才會送我回家。因此對岡崎回答說「因為我不像女人」是很失禮的行徑。
「……只是比如而已。」
「嗯?」
「……不,沒什麼。」
我慌忙搖頭。
(面對岡崎我說不出來。)
這句快要湧到喉嚨的話,嚇了我自己一跳。
(像我這樣的人,他會當我是個女生,跟我交往嗎?)
我趕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說出這句話。
「算了。」
沒有對我的態度進行深究,岡崎把話題轉移回原位。
「總之無論對方是男還是女,在搞清楚身份前你也不會安心吧。我明天也會去找你,一定要把犯人找出來。」
——這天晚上,我睡得不好。

翌日午休,我緊張地走到中庭跟岡崎會合。
「喂,岡崎。」
「喲。」
朝按照約定坐在花壇邊緣等著我的岡崎揮揮手,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吃過午飯了嗎?」
「還沒。」
……莫名其妙地緊張,甚至連食欲都消失了。從早上開始就沒吃什麼了。
從昨天開始,我總跟岡崎兩人獨處。即使是我也知道這種不習慣的狀況會帶來怎樣的麻煩。
「那要吃嗎?」
岡崎從放在旁邊的紙袋中拿出類似面包的物體。雖然說類似,但形狀卻比普通的面包來得奇怪。
「……這什麼?」
雖然很感淚對方的厚意,但還是忍不住問了。雖然焦茶色的面包大體上呈橢圓形,上頭還附加了兩個三角形,非常怪異。而且面包上還有一些豎條形狀的花紋。
「古河面包新作——小野豬面包。」
岡崎手上也拿著同樣的面包,咬了一口,越是嘴嚼,眉頭皺得越緊。看來不太喜歡面包的味道。
「今天早上他們強塞給我的——為什麼早苗做的面包會那麼難吃。」
岡崎最後的話接近自言自語。早苗就是做面包那個人吧?
我也跟著吃了一口。
「……很獨特的味道。」
「精準的表達。今天那個人有出現嗎?」
岡崎突然切入正題,嚇得我被面包嗆到,哽在喉嚨。
「咳咳咳咳。」
「要喝東西嗎?」
「嗯……不、不用,沒事了。不用擔心。」
我可不希望他把自己剛才用過的牛奶吸管毫不猶豫地遞過來。雖然他把我當成了女生對待,卻完全不懂少女心。
「我感覺到那視線。早上……還有現在。」
一種麻麻的。被人注視的感覺出現在臉頰上。
岡崎表情一變,壓低聲線問:
「哪裡?」
「左邊……植物叢那裡,但是……」
「但是?」
「總覺得跟之前的感覺不同。」
也許因為岡崎在我身邊吧。也許對方也為此而困擾。
「呼——好!」岡崎出其不意地站起來,「我去買點困汁回來。橙汁可以嗎?」
「啊?嗯。」
是特意的吧,岡崎以讓四周也能聽到的聲量說,然後朝我的左手邊——視線發出的地方走去。
「……」
我屏息靜氣地看著他,悠悠閑閑地往前走著……突然,伸手往樹叢一抓。
「你是誰!!」
「岡崎!!」
我慌忙站起來,跑到岡崎那邊。他想要走進樹叢中,抓住視線的主人。
「呃……咦?」
「怎麼了?」
岡崎臉帶困惑地看著跑過來的我。他好像成功抓住了對方,但表情卻完全沒有喜悅的感覺……
他把手從樹叢中拉出來,手上的是……
「噗噼。」
捕獲了一只跟剛才吃的焦茶色面包非常相似的茶色物體。
「……面包的原型嗎?」
「也許吧,不過總算是生物。」
「噗噼。」
怎麼看都不是人類,不是面包,只是一只野豬罷了。

幾分鐘後,我們找到了野豬的主人。
「真是的,就為了這種理由你們捉住了我家牡丹?」
野豬主人眼神兇惡地看著我們,手卻溫柔地撫摸著懷裡抱著的野豬。她是岡崎的同級同學——藤林杏。她的雙胞胎妹妹藤林椋,就站在她旁邊。
無論是誤會寵物遭遇不幸而暴走的樣子也好,還是看到岡崎提著寵物,向她丟字典的樣子也好,都可以看出她非常寵愛這只野豬。
「我們沒有特意捉住它。你不能老讓它到處跑的。」
「哼……」
她看了看岡崎,然後看看我,視線在我們身上打量。
「……怎麼了?」
「你為什麼會跟朋也在一起?」
(嗯。)
被她這麼一說,我也有深有同感。的確自己跟岡崎的組合不好好說明一下,外人都不理解吧。因為平常我被春原煩著的時候,岡崎才會出現,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接合點。
「只是有點事要跟商量。」
「什麼事?」
「沒必要跟你說。」
既是關乎隱私,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沒必要渲染得眾人皆知。岡崎雖然擔心,但只要找出對方的真實身份就沒問題了吧。
「啊,是嗎,就是說那是你們兩個的秘密了?」
藤林姐姐以帶刺的口吻問。
「不是那樣的。只是沒必要把局外人都牽扯進來而已。」
「局外人!局外人呢?比起不同學年的你們,擔任你們班班長的椋,我跟朋也的關係更加密切吧~~~」
「姐姐!」
也許是被點名覺得不安,妹妹拉了拉姐姐的袖子。
這個名叫藤林的學姐,似乎總在找我的茬……
「你是岡崎的保護者嗎?」
「不是!」
語調有點奇怪的回答。
「雖然你是對岡崎做什麼我不會在意啦!但是……」
「我沒打算對他做什麼啊?」
「但是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我是被人纏上了!」
「呃呃!?」
糟糕,中了激將法,一不小心就說了出來。
但是藤林杏卻若有所思地、充滿懷疑地看向岡崎。
「朋也……你到底做了什麼!!」
「啊?等一下,你是不是誤會了?」
「還能有什麼誤會!」
「岡崎,你跟坂上……」
「連藤林你都這麼想!?」
藤林姐姐跟岡崎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妹妹不知道為何眼眶都濕潤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結果我也不得不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那不是非常危險嗎?」
一行人進入校內,邊爬樓梯邊討論。藤林妹妹的感想跟朋也一樣,想不到的是藤林姐姐也會很認真地擔心我。
「發生那種事你應該盡早說出來,那可不是小事。」
「不,對不起……謝謝你擔心我。」
「沒事,同為女人這種事當然要幫忙!」
在我們三個女生討論的期間,走在前頭的岡崎率先走進了圖書館。他說這裡有一位能給到聰慧意見的人在。
也許知道想要找的人在哪裡吧,他毫不猶豫地轉向圖書館內一角,朝書架那邊喊了一聲。
「喂,琴美,琴美!」
「……啊。朋也,你好。」
我跟藤林姐妹一起看向那邊,地板上覆蓋著塑料坐墊,一個女生正坐在上面,朋也正跟她說話。
「我有事情想問問你,這裡有防止侵犯對策的書籍嗎?Z
「……你帶了很多朋友來?」
女生像是沒聽見朋也的話,直接把視線轉向了我們。
「我叫琴美,平假名就寫作ことみ。」
「我們應該認識吧?」
看到藤林姐妹呆呆的樣子,我失望地垂下了肩膀。他們好像認識。

根據朋也的結論,只要有整天呆在圖書館的一之瀨琴美小姐在,無論發生任何事都會像瀏覽目錄那樣輕易解決。
雖然說圖書館沒有這種書就到資料室去找,但後來想到「到資料室還沒有找到需要的資料就會變成占卜咒術大會了」,所以只好作罷。
「……我不想看這種描寫被欺負孩子的書。」
聽到事情始末的一之瀨,有點怯懦。然後岡崎就像教訓女兒那樣,繼續說:
「啊,對不起。對了,這是捉迷藏。你也想快點找出來,贏這個遊戲吧?」
「捉迷藏。」
「或者踢罐也可以。這種一起玩的遊戲,你知道吧?」
「大家一起玩?Z
一之瀨的神色漸漸變得開朗,不愧是岡崎。
「但是不知道鬼是誰的話,就非常麻煩了。」
「那麼……」
手指撫著唇想了一會兒,一之瀨表情天真地宣告:
「就用蝦子把鯛魚釣上來吧。」
「呃?」
看著面面相覷的我們,一之瀨笑了。

「……所以這就是蝦子了。」
「如果讓你們覺得不舒服,我道歉。請你們不要對琴美有任何意見。」
「不、不是這個意思。」
跟從一之瀨的建議,蝦子——是我放學後走在大街上,到商店街買買東西,跟其他回家的學生交談之類。
「有人做誘餌,把鬼都吸引住,這樣鬼就會忍不住出現了。」
聽到這裡,岡崎和藤林姐姐都很是熱烈地說:「那就是特意讓智代出現在公眾場合,趁對方動手的時候我們就捉人!」
岡崎因為擔心所以陪在我身邊。而藤林姐妹跟一之瀨就跟我們保持距離,注意四周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現。
(這不是跟昨天一樣嗎)
都是傍晚時分,我跟岡崎兩人並肩走在街上。除此之外,還有幾個知道真相的女生在不遠處監視,回家路上的學生以及購物的客人比較多而已。
「怎樣,有什麼感覺嗎?」
「啊、嗯、這個……」
岡崎低聲問。處於人群中,也為了讓對方減低戒心, 因此靠得很近。手臂跟手臂互相碰觸著,簡直像是黏在一起了。
不知道真正原因的視線主人看到這一幕,會作什麼感想呢?朋友?還是……
「對不起,我也不是很清楚。」
「嗯。人太多了。」
得到我慌張的回答後,岡崎拉開了彼此距離。其實我很擔心在人群中是否能感應到那特定的視線……
就在這個時候。
「風子,來了!!」
「!?」
一個少女突然出現在眼前。雖然穿著跟我們一樣的學校制服。但臉容跟身體都很稚嫰的感覺。頭上戴著聖誕風格的三角帽子,怎麼看都像孩子。
「因為你們一臉困擾的樣子,所以我就出現了!」
「什麼意思啊!」
應該跟我一樣被嚇到的岡崎,馬上大吼出來。
「岡崎,你的朋友?」
「算是吧,但現在不能她繼續妨礙著。」
「是嗎。」
少女倒抽一口氣。
「風子知道了。你們為了能表達自己真正的心意,所以就找能夠獨處的地方了!」
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那是真正的想法還是指代其他什麼……但跟岡崎獨處的事情,就是讓我從昨天開始就無法冷靜的原因。
「風子已經是大人了!戀愛情侶的心理變化,交給我吧!」
「不要亂推測了!也許跟踪智代的人就是你。」
「真失禮,風子可是帶來幸運的天使。」
對於眼前這個跟岡崎嗆聲的少女,我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她不會是視線的主人。
「我帶你們到適合兩人獨處的熱點吧。」
一說完就徑直轉身,不等我們回答就開始前進的少女,竟然有著讓人無法忤逆的強悍氣質。

在少女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附近的森林公園。
逛街的人的確少了很多,雖然公園內偶爾還會看到其他人影,但我們本來的目的是引出那個人,比起商店街,這裡的確更加適合。
「……哎呀?」
我們回過神的時候,少女早就消失踪影了。
「岡崎,那女生去哪了?」
「不知道,我一回過身她就不見了。」
剛才一直在旁邊的少女,不可能突然消失。但現在我們兩個,跟那外表幼嫩卻拚命裝大人的少女,走散了。
「也許是到前面去了,我們過去看看吧。」
「好。」
想不到其他有效手段,只好按照岡崎的提議,往森林更深處走去。
「喂,岡崎。」
「什麼……」
「我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也許吧。」岡崎的聲音透露出困惑。
公園內有不少人,坐在長凳上感覺像大學生的男女;牽著手散步的制服男女……目所能及的都是情侶。
發現自己來錯地方,會讓人心情非常不好。
(啊……難道這裡就是?)
之前聽學弟妹說過的,很多情侶都會來逛的熱點公園!?
公園中央的水池地下,還有一對在大正時代,因身份懸殊而無法在一起,最後選擇殉情的千金小姐和佣人……
「岡崎,我們快點走吧。」
「但是……」
「我們來錯地方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留在這裡,馬上就能發現視線的主人了。」
「話是那麼說沒錯,但是……」
剛才那個少女,其實是幽靈……沒這種可能。我知道的。
(沒可能,對。但是……)
正體不明的視線、謎樣的少女、傳出怪談的場所遇到困惑時,想像力卻更加地勃發。
就在這個時候——
「!!」
我感受到了強烈的視線。那肯定是監視著我們的,沒有任何曖昧。感覺非常清晰的注視,像野獸一樣——!!
「嗚嘎嗚嘎嗚嘎!」
伴隨著奇怪的叫聲,一道黑色的人影朝我們飛撲過來!
「岡崎趴下!」
「!?」
擋在岡崎身前的我,毫不猶豫地伸出腳朝那飛撲過來的人影踹下去!
「噗咕!?」
有反應。
「咳咳咳咳咳咳!!」
我不斷往他腹部踢去,最後黑影完美地旋轉——
「嗚嘎嘎————?」
在我高超的飛踢之下,對方一路慘叫著,朝樹叢對面的水池,呈拋物線狀地飛去。
一會兒,水池中彈起美妙的水柱。
「怎麼回事?」
岡崎問,藤林她們也慌忙從樹叢後跑過來。
「成功了!?」
「算是吧……」
為了一探對方的真面目,一行人跑到水池邊。
水柱崩塌,敲擊著水面,形成了一圈圈的波紋,而波紋中央漂浮著的是……
「……什麼啊。」
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背部朝天漂浮在水面上的人影,有著漂亮的金髮,身穿制服。站在我旁邊的岡崎,像是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神情有點郁悶。
「春原嗎?」
「嗯。」
他還是如之前那樣,想要襲擊我吧。雖然現在他一動不動地囨在水中,看不清楚他的臉,但從身形來判斷,的確是春原陽平。
藤林她們也非常吃驚。
「什啊,結果犯人是這傢伙?」
「雖然難以想像。」
歪著頭的我,突然發現應該呆在藤林姐姐胸前的野豬不見了。
「你的寵物怎麼了?」
「呃,寵物……啊啊!?」
「牡丹剛才從姐姐的胸口跳出來了。」
看來是趁藤林姐姐奔跑的途中逃走了。姐姐沒發現,反而妹妹看到了,藤林妹妹指向跟水池相反的方向。一之瀨也點頭表示認同。
「在那邊跟什麼人在玩呢。」
「嗯?」
兩人按照指示走過去,看到樹蔭叢中……
「喂、喂,不要這樣。」
「噗噼、噗噼。」
古河渚正被野豬圍繞著,很是困惱的樣子。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的?」
岡崎的問題是重點。之前一直沒發現她就在這附近。
(沒發現……啊)
她藏在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位置了。
一個人到全是情侶的公園。
「難道?」
我不由得呢喃著,探索般地看向渚。
「呃……不、不可能。」
岡崎似乎也發現了,視線在我跟古河身上直轉。
視線跟我們接觸到的古河,吃驚地跳起來,慌張地左右張望著,然後像思考什麼似的……
「這樣就無法參考下去了。」
說出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公園內回歸靜寂。
水花平息,能証明剛才騷動的,就只有還漂在水中的春原。
能聽到的聲音,就是纏在古河渚腳邊的牡丹的鳴叫聲。
「噗噼、噗噼。」
「呃、呃——」
困擾的她來回看著牡丹跟我們。
而我們也只能半信半疑地面面相覷。
「難道那個跟踪監視智代的人,是古河?」
首先挑開話題的是岡崎。藤林姐姐也是一臉難以置信。
「真的嗎?為什麼呢,渚?」
「呃呃、這個,」看著慌慌張張,猶豫不決的她,真的很難想像她比山年長。一個像小動物那樣,讓人忍不住保護的女生。
(……我是無法模仿了。)
腦海中浮現起完全不適合當下場合的想法。但我還是忍不住想,也許男生喜歡的女生就要像她那樣。
「我沒有跟踪監視,只是……」
她惴惴不安地看了看我。我只能報以一個微笑安撫她,讓她放鬆。
「如果有事需要我幫忙,跟我說一聲就好了呀。」
「不,其實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大事卻能接連幾天,熱心地觀察?岡崎的想法大概跟我一樣,他問道:
「不可能吧。如果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為什麼你每天都要來看她?」
「那是……因為……」
面對岡崎的質問,古河不知所措。
藤林姐姐疑惑、藤林妹妹擔心、一之瀨不安地看著古河。
我……決定等她自行開口,乖乖說明。
沒有理由。不,就算是有理由,她也不會是那種做出讓人討厭的事的人。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她身上就是有這種讓仆放心的感覺。
「……嗚嗚……」
也許無法忍受沉默和別人的注視吧,古河小聲地哽咽。
水池傳來細微的水聲,春原恢復意識了吧?
想要選擇同一個時間那樣,古河渚終於輕聲地開口說:
「我想作為參考。」
「參考?」
我不由得疑惑了,岡崎他們也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
「到底是什麼事呢?」
「我、我成為了演劇社社長……」
「呃?」
這是在場的人都知道的事實。除了我之外,在場的人都隶屬於演劇社。
「但是我覺得自己不適合當社長。我覺得社長應該由……更厲害的人擔任。」
「厲害的人?」
岡崎問道,古河馬上很熱心地解釋。
「對!要可靠、受歡迎、而且還要有相應的實力,能把大家都聚集起來的人!」
「啊。」
想到了什麼似的,藤林姐姐來回巡視我跟古河。
「原來如此。」
「什麼?什麼意思?」
我還不是太明白。的確作為社長,是需要有相應的素質……
「就是你。」
「啊?」
藤林姐姐吃驚地嘆息,說:
「轉校來的低年級生,卻轉眼間得到大家支持成為學生會會長。就是說,渚理想的社長人選,就是這傢伙了。」
「對!」
緊握的雙手,認真的眼神,古河渚看著我。
「在我認識的人當中,最理想的人選就是坂上了。因此,我才想要知道坂上平常的舉動,以作參考。」
終於抓到重點了。
就是說,她最開始的目的就只是「看著我」,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企圖。
以防止對方有任何不軌舉動為前提而警戒不已的我,協助我的岡崎他們的舉動,到此只有以落空作為結局了。
岡崎似乎大受打擊,全身無力的樣子。
「你就因為這個原因,來跟踪人家嗎?」
「為了不看漏她一舉手一投足,我可是很認真地盯著哦!」
「啊!難道今天早上你送我面包也是……」
「啊、對。把岡崎你也牽扯進來,我道歉……」
「比起我,你應該先跟智代道歉。而且,可以的話,不要再送我早苗的面包了。」
「嗚,對。真的很對不起……」
剛才那興奮勁兒已經消失,古河一臉低落地低下頭道歉。
「無法為演劇社召集更多的成員,都是因為我能力不夠……真的很對不起。」
「沒事,我都沒放在心上。」
也許她的責任心真的很強。覺得自己能户不足,所以才會無所不用其極。
能被這樣的她認定為理想人選,也許我該心存感激吧。
「其實我沒有出色到可以成為別人的參考模板。」
「沒這種事!」
古河內心的火苗再次被點燃,很是投入地跟我說:
「坂上真的好厲害。從早到晚都能幫助到別人,總是微笑著完成工作……我覺得你真的非常努力!」
「謝、謝謝!」
沒有雄辨,只是單純的讚賞和單純的眼神,讓我有點高興。雖然不是為了得到某人的誇獎而擔任現在的職責,但能被人肯定,也是可喜可賀的。
「不過跟岡崎一起的時候,坂上給人的感覺會不同。」
「……呃。」
她那意想不到的話,讓我思維停頓。岡崎也嚇到了。
「也許是緊張吧,不過卻更加可愛呢,坂上。」
古河完全沒有別的意思,說完還要問我「怎麼了」。我寧願……
「呵呵,原來如此。」
站在旁邊的藤林姐姐,伸手放在我肩膀上。不是啪一聲,而是握緊。
「關於這件事,希望你能好好跟我們交代一下。」
聲調低沉、眼神嚴肅。
「誤會!!」
自己也搞不懂她們誤會了什麼,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喊冤枉。

翌日放學後,我被叫到演劇社的活動室。
昨天在公園發現古河時太陽已經下山,再爭執下去也會騷援到周邊的情侶,所以我們就解散了。
「明天到演劇社活動室繼續!」
被迫於藤林姐姐的強大壓迫力,大家都點頭應好。也許在威嚴感方面,跟她學習一下會比較好。
而春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水池爬上來,今天也若無其事地來煩我,我也采取了往常的對策。現在他也快從垃圾堆中爬出來了吧。
「呼……」
站在活動室門前,聽到裡面傳來鬧的聲響。好幾個女生都聚集在裡面了吧。
(真希望昨天的那個話題不會再出現……)
一想到自己跟岡崎的關係要被人問得一清二楚,心頭就很沉重。
但是今天的討論,名義上為了讓古河自信起來。起碼藤林姐姐是那麼說,岡崎也這樣拜託我。
「雖然躲在暗處監視別人很不好,但她也不是有什麼惡劣企圖。我們就好好跟她聊聊吧。」
分手時,岡崎這樣說。
(……)
不止是因為他的拜托,如果古河為了演劇社的運而煩惱,我也不可能幫到她什麼。畢竟還要執行學生會的義務……
「坂上真的好厲害。從早到晚都能幫助到別人,總是微笑著完成工作…… 我覺得你真的非常努力!」但人家都這樣稱讚自己了,不給點回報不太好吧?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露出微笑,心情出現了大逆轉,於是鼓起勇氣打開門扉。
「我來遲了,對不……起。」
意氣滿滿地進來的我……看到眼前的光景,不由得停下腳步。
首先入目的是岡崎,他一個人倚著窗戶站著。跟平常一樣。但他的神情卻很不尋常,一臉吃驚地耷拉著肩膀。
至於原因,看來應該是聚集在房間中央的女生們。藤林姐妹正圍繞在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女生身旁。
「啊,好遲啊!」
藤林姐姐發現了我,大叫。她手上握著長髮的髮梢。旁邊的妹妹苦笑地拿著化妝用品。
「你們在幹什麼啊?」
還不能把握狀況的我,走過去。
「因為渚老是說要變成像你那樣,所以我們就想應該從外形開始。」
雙手叉腰,說明情況的藤林姐姐,其身後被壓在椅子上的女生,是古河……
古河渚……嗎。
「人只要改變化妝、服裝,整個氣質就會改變了吧?既然渚沒有做社長的自信,那麼先讓她從外表開始模仿你一下吧。」
「但是,這……」
也許昂首挺胸的藤林姐姐說的話是正確的,但古河臉上的妝……
發現我的注視,古河的臉色變得泫然欲泣。
「不,不要……不要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對不起,我也不想那樣。」
古河的臉上,塗著濃濃的眼影,膩膩的口紅。與其說是化妝,不如說像歌舞伎町的表演花臉。眼線往上吊、嘴唇仿如血血大口一般裂開。
「我平常的表情就是這樣嗎?」
「什麼嘛,這簡直是完全清晰重現啊!」
藤林姐語氣中充滿了惡作劇感覺,其實是諷刺我吧。當我生氣的時候,動用暴力的時候,我都有極力控制過的……想不到還是給人如此印象,難免讓我有點失落。
「呃?呃?我現在是什麼模樣啊?」
「古河你都沒有照鏡子嗎?」
「沒有,我讓她們拿鏡子給我,但她們不讓我看。」
噗噗噗、藤林姐姐笑了出來。藤林妹妹跟岡崎都一臉困擾。
教室深處,堆著紙箱的角落暗處,一之瀨沙沙地在找什麼。
「我找到這東西了。」
「那是……」
她雙手抱著一個很大的物體。
圓圓的輪廓、茶色的毛髮……非常熟悉的熊布偶裝的頭部。
(為什麼在這裡?)
「渚穿上這服裝,就會變得非常非常可愛。」
「是那樣沒錯,但要變成智代那樣的話,穿布偶裝是不是搞錯方向了?」
藤林姐姐陷入思考,岡崎則趁機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笑。拜托,不要再說些有的沒的了。
「會把難得化好的妝容都遮住的。」
「布偶裝很可愛啊……真失望。」
一之瀨非常失望地低下頭。
另一方面,古河終於從藤林妹妹手中得到鏡子一照,嚇得大聲尖叫。
「哇~~~~~~~!!這是什麼妝啊!」
「很適合你啊,古河。」
「岡崎,不要拿我的臉開玩笑!」
「哎呀,明明是杏做的!」
聽著他們的吵鬧聲,我不由得沉下臉,覺得自己真的來錯地方了。

「好了,現在開始質疑問答!」
「……」
在古河去卸妝的時候,其他人收拾好活動室,排列好桌子椅子。
我跟古河被迫並肩而坐。藤林姐妹、一之瀨、岡崎就坐在我們對面。有點像法庭審判,或者大學生的面試活動。
充當庭長的藤林姐姐率先開口。
「首先是古河渚,你希望成為像坂上智代那樣充滿領導氣質的女性嗎?」
「對!她是我偶像!」
認真回答問題的古河那率直的性格,真的讓我很羨慕……
「坂上智代。」
「啊、是。」
原本以為藤林姐姐的質問會轉移方向,但她的語調卻突然改變,問:
「你覺得朋也怎樣?」
「不要突然更改問題!昨晚都說過了,那是誤會。」
「這麼慌張,肯定有古怪~~!」
面對藤林姐姐疑惑的眼神,岡崎悶悶地反駁回去:
「比起這個問題,更重要的應該是要如何讓古河順利承擔其演劇社社長的職責吧?」
「對對,沒錯~~~」
藤林姐姐敷衍了幾句,仰望著天花板,陷入沉思。雖然剛才突然脫線了,現在應該會恢復到本來的話題上了吧。
(但是……)
原來那對岡崎來說,不過是個「無所謂」的話題。有點遺憾……不可能的,嗯。岡崎應該沒有意識到什麼……我到底在對誰說借口呢。
「首先從找出兩人的共同點開始吧。」
在我的腦袋還是一團亂麻的時候,藤林姐姐似乎已經有定案了。
「共同點?應該是相反吧?找出古河跟智代的不同之處反而更加貼近主題吧?」
岡崎的問題得到了藤林姐姐的認可。
「的確,渚想要變成智代那樣,雖然可以單純地模擬,但肯定很勉強。就像剛才化妝那樣。」
藤林姐姐以老師般穩重的口吻,細致地分析著。
雖然拿化妝來玩的人就是她自己。
「保留渚的特色部分,只是把渚覺得煩惱的部分,按照智代的行為模式加以改進變化就好。而我們就要找出那改進的方向。這對本人最好,也比較尊重她的個性。」
「……嗯。」岡崎點頭。
「不愧是立志成為幼稚園老師的人,想得真周到。」
「當然。」
藤林姐姐腼腆地笑著回應。對於她的計劃,我也暗自認同。雖然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思維真的滿細緻。
她轉向我,問:
「首先是……從你們的興趣開始吧?」
「是!」古河挺直腰背,迅速回答,「我的興趣是團子大家族!」
「不是說你喜歡什麼,而是興趣。」
面對疑惑的藤林姐姐,古河還是堂堂正正地繼續說:
「我熟悉團子大家族的任何事。收藏品也會不斷增加。所以這是非常好的興趣!」
「啊……是啊,是問你的我蠢罷了。」
杏抱著頭,看向我。
「智代呢?」
「我嗎……我……沒什麼特別像興趣的興趣。」
仔細想想,我最熱衷的就是學生會的活動,但不覺得這可以算是個人興趣。儘管會讓別人覺得我是個無聊的女生,但性格使然,沒辦法。
「完全沒有共通點嗎?」
哈哈哈,藤林姐姐無力地虛笑著。古河問:
「只要忘記團子大家族的事情,就能變得像坂上了嗎?」
想到自己要面臨終極選擇,古河害怕得泫然欲泣,岡崎則像趕蒼蠅那樣,揮揮手說:
「不,那不可能。」
「是啊,如果讓渚放棄團子大家族,就不是渚了。」
藤林妹妹點頭,表示理解姐姐的話。
這種一籌莫展的氣氛,讓我不由自主舉起手說:
「那還是由我喜歡上團子大家族比較好吧?」
「智代,那也無法解決問題的。」
「是、是嗎?」
岡崎的態度讓我嚇了一跳。坐在我隔壁的古河卻非常感動地看著我。
「坂上,下次我會把團子大家族的布偶裝帶回來學校的!」
「謝、謝謝。」
「算了,下一個!」
厭倦了毫無進展的感覺,藤林姐姐大聲宣告。
「比如說,對了,如何度過周末休息?」
「休息的時候,我會跟爸爸媽媽一起。幫忙做面包,去給草地棒球隊加油。」
「我在家裡學習。預習復習一個星期份量的知識。」
「完全相反。或者是智代認真過頭了。」
藤林姐姐撐著臉頰,聽我用很爽朗的語氣說出借口:
「沒辦去的,我每天放學後還要處理學生會的事務,所以只能在假日盡量抽時間學習了。」
我也覺得自己浪費了難得的休息,很羨莫古河能夠跟家人一起度過假日。
「我也覺得自己必須努力一點。」
「不用了,渚。你可以不必模仿。」
疲倦的岡崎再次揮揮手。
「下一個!將來的夢想!」
聽藤林姐姐的語氣,這個問答環節大概會一直持續下去。
「總之現在我以成為學生會會長為目標,全力以赴。沒有想其他東西了。可以的話,我都希望能對社會做點什麼貢獻。」
「我……夢想很平凡。想要結緍、組織一個幸福的家庭。像我爸媽那樣,一直都相親相愛;生個可愛的孩子,在狹窄卻明亮的房子裡,感受團子大家族般溫馨的氣氛。」
……渚的聲音幸福得讓我聽到都覺得不好意思。
藤林姐妹、一之瀨都完全陶醉,臉都紅了。岡崎的表情卻有點複雜,近似苦笑……
「啊、咳咳、那就打鐵趁熱吧,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
「呃……」
聽到藤林姐姐的問題,古河的笑容僵住了。我也啞然了。
「看,既然都已經能具體計劃到那種地步,那麼你應該知道自己想跟什麼類型的男人結婚了吧?」
「那、那個……」
古河聲音越來越小,我也感到很困惑。
「你突然這樣問我……」
不由自主地發出求救眼神……剛好跟岡崎的眼神交會。
「什麼嘛。」
「沒什麼。
臉一下子通紅。我才不是有意識看他呢,不是——
「哈。」
「……」
「大家都臉紅了。」
藤林姐姐的視線很銳利。妹妹的臉色像能面那樣僵硬。一之瀨則是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們。

夕陽把傍晚的天空染成了鮮黃色,遠處傳來狗吠聲。
「啊——結果打探到的,就是兩人喜歡的男人是同一類型。」
「不,我覺得那是沒有關係的。是不一樣的。」
大家一起走出中庭,想要回家去的時候,藤林姐姐進行了總結,卻被我否定了。那之後還繼續質問了好一會兒,但都是一些對古河成為社長毫無助益的事情。
性格、愛好的食物、擅長科目、喜歡的動物……這些方面兩人間都存在極大分歧,無法找到任何的共通點。
聊天途中,讓垃圾堆復活的春原跑來搗亂,說「那三圍呢?讓我比較一下吧~~~,不止是你們,還有旁邊兩位小姐也要哦。杏就不用了」,為了消除這個煩人的東西,我跟藤林姐姐一起給那垃圾以教訓。
垂著頭,搖搖晃晃地走著的古河,非常不安抱歉地說:
「對不起,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沒事,幫不了,我才要說對不起了。」
「不,我這種人想要變得更像坂上你,本來就是不可能的。」
「不,沒這種事。正因為有你的存在,演劇社才會復活。」
「不,全靠岡崎和大家的幫忙,我什麼都沒做。」
「不,但是——」
「啊,夠了!」
也許被我跟古河沒完沒了的對話煩著了,岡崎插嘴打斷我們。
「想想其他辦法就好了吧?」
儘管他的語氣有點不耐煩,但是看他撓著頭思考的樣子,也許有自己的想法了吧。
「比如說?」
藤林姐姐回頭,身邊的妹妹也很是期待地看向岡崎。
「就是別讓渚跟智代相比,而是這樣——」岡崎想著該用什麼樣的詞語才好,「我覺得改變一下看法就好了。」
「看法嗎?」
古河歪著頭,正當岡崎想要繼續說明時——
「噗、噗噼!!」
「——牡丹!?」
遠處傳來類似獸類的鳴叫,藤林姐姐馬上有了反應。
鳴叫聲持續,而且還聽到了數只狗的叫聲……
「姐姐,那邊!」
藤林妹妹臉色變得蒼白,指著遠處的一梱樹。
樹底下聚集著幾只野狗,正朝著樹冠位置狂吠。而樹幹上的是……
「牡丹!!」
藤林姐妹飼養的小野豬,拚命往樹幹上爬。被野狗追趕而爬上樹幹也是無可厚非,但現在看來是爬著爬著就動不了了。
「噗噼、噗噼!!」
「危險啊!」
「啊、喂,古河!!」
大家還嚇得不知所措,古河卻快一步行動了起來。她跑到樹木那邊,像是要維護牡丹那樣,擋在野狗的前面。
「狗先生,請你們到別的地方去!牡丹下不來了!」
背靠著樹幹,朝野狗們拚命揮動雙手的古河。野狗雖然被嚇住了一會兒,但很快又發現對方只是個弱女子,又開始吠叫了。眼看就要襲擊古河了。
「呃、岡崎、她!」
「我知道了!」
我邊朝岡崎呼叫,邊跑出去。那些狗發現了我,正要轉棧威嚇我——
「呼!!」
一口氣跳過,著陸於古河她們所在的樹幹前!迅速轉過身,跟野狗們對峙著。
岡崎甩動書包,往野狗們丟下去,趁野狗群散開的瞬間,他跑到古河身邊。
他也是作出守護古河的姿勢,跟野狗對峙。
「我可不想傷害任何動物,你們乖乖地給我走吧!」
儘管我這樣對野狗們宣告,但對方根本聽不懂,只會從喉嚨發出低吼,以血紅的眼睛盯著我們。
(一共……十只嗎)
數量太多,而且跟平常那些不良少年——春原相比起來,野狗的動作更加敏捷。儘管我一個人做不了什麼,但為了守護背後的古河和岡崎——
「你們要對我家牡丹做什麼!!」
藤林姐姐的聲音傳來的瞬間,一團硬物以千鈞之勢擊中了其中一頭野狗的腹部。那隻狗慘叫一聲直倒下去,旁邊還有一本厚厚的字典。
「快點走開!!」
兩本、三本、以完全看不清從哪裡拿出來的速度持續丟出字典的藤林姐姐。
這些飛彈擊中了另外三頭野狗的頭部,使之昏過去。
也許是怯懦於藤林姐姐的遠距離攻擊,原本包圍著樹幹的野狗陣營也一瞬間……退下了。
「呃!」
我趁機會往前一步,朝一只野狗的身體踹去。剩下的狗隻中的兩頭,猛然朝我撲過來!
「呼——!」
我輕喘一下,彎曲身體,畫圓一般迅速移動避開攻擊,趁機使力發出兩記飛踢,擊倒了同樣數量的野狗。
但在我離開樹幹展開攻擊的瞬間,其他兩只野狗朝岡崎他們攻擊去了。膽小少女與男子……也許是認為他們的防御能力更低。
「岡崎!」
「沒事!」
岡崎邊護著古河,邊甩動書包,直擊兩只野狗的面門。原本小看他的野狗,都發出悲鳴相繼倒下。
「還有——」
剩下的一只——露出牙齒低吼,威脅著我們的,類似首領的狗。只要把它擊潰……!
「咦?哇,你們在幹嘛?」
「春原!?」
以輕鬆得跟場合完全不一致的聲調說話的金髮男子,朝我們這邊跑來。剛才被我跟藤林姐姐從演劇社踢飛出去的事情,似乎完全沒有造成影響。
但現在,我非常感謝他的出現。
「你來得正好!快點過來!」
「啊?」
不顧他呆呆的反應,我向春原跳過去。停留在空中的瞬間,借著離心力計準時間——
「去吧!!」
「噗!?」
角度精準地把春原往野狗那邊踢去。以那傢伙的身體作為炮彈突入野狗群,讓還有戰意的首領野倒下!!
「嗚咕!!」
首領野狗跟春原混為一體,滾向遠處。
這個時候,被藤林姐姐、我、岡崎打倒的野狗們,暈乎乎地站起來了,卻又被春原再次撞倒下去。
「呼噗噗噗噗噗噗!!」
汪汪慘叫著逃走的野狗。而春原就這樣滾到古河他們身邊……
「古河,避開!」
「呃、呃呃!!」
岡崎敏捷地抱進古河的肩膀,往旁邊移動去。毫無遮擋的情況下,春原直線撞上樹幹。
「咕哇!?」
春原的身體撞在樹幹上,那衝力讓卡在樹上的牡丹成功脫離束縛。
「噗噼。」
「牡丹!沒事吧!」
藤林姐姐一跑過來,野狗們像完全喪失戰意那樣,夾著尾巴四散逃走。
「呼……」
我平復呼吸,確認大家是否有受傷。
「嗚嗚……呃呃……」
至於春原,應該沒問題吧。
問題是野狗竟然闖入校園內了。為了學生們的安全,一定要想想辦法。
在我思考著對策的時候。另一方面,岡崎扶著嚇出一身冷汗的古河。
「太、太好了……」
「你也太亂來了吧,真是的。」
看著他們兩個……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呼呼……太好了。」
「一點都不好!你把牛成什麼了!!」
樹下傳來春原的呼叫,但在場的人完全不在意。

「噗噼!噗噼!」
「知道了知道了,很恐怖~~現在都沒事了~~~」
「噗噼。」
把得救的小野豬愛憐地抱在胸前,藤林姐姐不斷安撫著。
意想不到的騷動花費了不少時間,一行人走到校門前的下坡路,準備一起回家。
「嗚嗚……我又給大家添麻煩了。」
古河誠惶誠恐地縮成一團。藤林姐姐忍不住說:
「你說什麼啊,你剛才也只是想救牡丹而已。」
「真是的,老是那麼膽小。」
岡崎笑著說,輕輕敲了敲古河腦袋。
「嗚嗚……」
儘管大家都這麼說,但古河還是非常抱歉,讓我頓時衍生了憐憫之心,於是說:
「大家都沒有受傷,而且還成功拯救了牡丹。所以你沒必要自責。」
「我倒覺得自己受了很重的傷。」
……臉上滿是創可貼的春原咬牙切齒地說,但完全被大家無視。
把大家身上帶著的創可貼都用完了,還那麼多意見,真是奢侈的傢伙。雖然我的創可貼不像藤林姐妹、古河那些粉紅色、有著草莓圖案、團子家族圖案的創下貼那麼可愛,所以導致他的臉像被修補過的蚊帳那樣……
「我果然沒辦法變得像坂上一樣。」
古河情緒低落地說著,讓我不由自主停下腳步,轉向她說:
「我也沒辦法像你那樣。充滿女性魅力的舉動,朋友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衝出去……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
聽起來像是自嘲的語句,古河卻是無法接受。於是她也停下來問:
「但是……但是我沒有坂上你那麼強,而且……唔……」
「強不強這種東西,並不值得炫耀。通常都是以春原為對手,沒什麼用。」
「對我來說是十足的災難。」
「但是但是,如果沒有大家在我身邊,剛才那種情況我一個人什麼都做不了……」
我們倆這種在某種程度上互不相讓的爭吵,中止於岡崎的加入。
「夠了,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們都只看到對方的優點,反而忘記了自己的好!」
「呃?」
古河與我不約而同發出驚嘆聲。
「智代,你是那種勇於站到前面去的人。」
「對……吧。」
成為學生會會長,就要在學生會成員和全校學生的協助下,進行各式各樣的活動。客觀上來說,也算是岡崎所說的體制吧。
「古河,你就是跟周邊的人一起行動的類型。」
「是、是那樣嗎?」
她的身邊,總是聚集著某些人。以她為中心,聚集起來。
開始時只有岡崎,但後來藤林姐妹、一之瀨……被大家團團圍住。
「所以剛才才能就演劇社的事情進行商討,才能一起拯救牡丹。」
「呃……」
古河還是不太明白地歪著頭,但我已經大概能猜測出岡崎的意思。
「是嗎,雖然我們的做法不同,結果卻是一樣的。」
「就是這樣。」
只是立場不同。我也好、古河也好、只有得到大家的協助,才能達成目標……
「古河你做回自己就好。正因為這樣的你,我們才心甘情願幫忙。」
岡崎的話,讓藤林姐妹、一之瀨都笑了。
「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頭上嗎。」
我的心情也突然變得明朗,自然而然地呢喃著。
連迷惑的古河,也終於相通了,點頭。
「是……嗎。我知道了。」
她笑著,慢慢地彎下腰,低下頭說:
「以後也請各位,多多指教。」
連同我在內的其他人,都對這句話點頭應允。

「對了,」繼續沿著下坡路走,我突然想起了什麼,笑了出來。
「怎麼了?很好玩的樣子。」
岡崎看到開心微笑的我,疑惑地問。
「沒什麼,只是前天晚上,在這裡你突然出現的情景。」
那時候,我正打算一個人回家,不知道可疑視線的主人就是古河,胡亂警戒一番。
「啊,那慘叫聲——」
「不要說。」
我瞪著想起了不該想起的事情的岡崎。也許是感受到我語氣中的認真吧,岡崎舉起手,表示「投降」。
「……當時我還很吃驚,覺得你就是解決問題的契機,讓事情終於得以解決了。」
「啊,我?」
岡崎似乎沒有想到自己起了那麼重要的作用。明明給我們明確的建議,卻對自己的事情非常遲鈍。
我詳細地說明。
「你還親自跟我商量,演劇社出現問題的時候,也能提出客觀意見去解決,全靠你了。」
「是嗎?」
「而且讓我們加入演劇社的,也是你。」
因此我們才能一群人結伴回家。不是擦肩而過的同學、相識的人……而是能稱之為朋友的人,一起經很多事情。
「我也只是看情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撓著一的岡崎,似乎害羞起朲了。也許是不習慣被人稱讚。
「這就足夠了。以後也請多多關照。」
我心情舒爽自然地朝岡崎伸出手。
「你所做的事情,讓我覺得非常舒服。」
「啊、嗯……」
岡崎也伸出手,像要握住我的——
「你們果然是~~~~~」就在兩只手要碰到一起之際,藤林姐姐緊緊握住了我的肩膀。不是拍,而是握。
「誤會!我只是純粹地想要加深友誼。」
「現在不是那樣做的時候吧!朋也也是的!」
「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姐姐,冷靜點。」
「岡崎跟坂上是那種關係嗎?」
「大家要好好處。」
「不要忘了我!」
「噗噼!!?」
……真的是非常熱鬧、愉快的同伴。


本帖最后由 觸風影逝 于 2009-10-22 00:27 编辑


翌日。我,春原陽平——延遲了放學時間,完成了一個項目,心情大好地正想要回家。
「走著瞧吧~~~橄欖球社的混蛋。明天你們打開活動室門的瞬……呼呼。」
之前因為岡崎臨陣逃脫,計劃都以失敗告終,但這次肯定能成功!
不枉我被智代踢到垃圾堆去後,一直忍辱負重,屏息靜氣等待,等到其他學生都回家去。那行動絕對是有價值的。
因此我今天沒辦法到演劇社去,渚她們會很沒精神吧。
「真希望渚監視的不是智代那傢伙,而是我。」
認為自己不適合當社長而煩惱不已,簡直就是自虐嘛。而且還想要變成智代那樣的人,真是無法接受。
「明明眼前就有這麼一個厲害的人,可以供她參考嘛。」
人氣高、外表出眾!如果我能成為社長、學生會會長的話,肯定會根本改變這個學校,讓一切都更加美好——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喀沙喀沙的奇怪聲音。
「!?」
我現在在中庭。附近是一片黑暗。
雖然直接往校門走去,下了斜坡就能回到宿舍……
「……首先畏處理好校外燈光設備。嗯。」
下次要跟智代好好商量一下。這麼暗,草木都化身成恐怖的黑影。對我那纖細的、像玻璃一樣易碎的心藏不好。
沙沙沙,眼前的某樹叢搖晃起來。
「咦!?」
我沒有哭!!只是剛好,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嚇眼睛出汗而已!
「又、又是小野豬……嗎?」
明月當空的夜晚,應該沒有人逗留在學校的……
(你知道嗎?這所學校有一個傳說。)
腦海中閃過岡崎的話——
(每天晚上,校園內都會聽到一些削東西的聲音……)
唰……唰……這不就是削木頭的聲音嗎!!錯、錯覺!!
(千萬不要因為一時興起去調查聲音的源頭,如果你到了聲音傳來的教室……)
不能到教室去!這麼黑暗、無人的寬廣校園中,會有什麼東西!!回去,我要回宿舍去!!
(一個拿著閃光刀具、外表完全不像普通人的少女,看著你……)
「不要看我啊!!」
我嚇得一口氣直往校門飛奔過去。
以退出社團後再也沒有過的認真,短短人生中五根手指能數得清的幹勁,目不旁視地跑啊跑——
「哇啊啊啊啊!!」
還差一點就到達校門了,我大喊大叫。這樣跑下去,只差一步我就能變成大人了!我是那麼覺得的。
但是——
我眼前突然出現一抹嬌小的人影。似乎聽到嘙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頭頂飛下來……
「風子,來了!」
「嗚哇——!!」
——直到翌日早上,被最早上學的智代踢飛之前,我都暈倒在那裡,無法動彈。





嘛,祖國版的翻譯質量實在不怎麼樣...




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不過這本完全是純愛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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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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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58522100 伯爵
原本是衝著 杂贺匡 想看看它能不能寫的多合諧~~

果然..非常合諧.... ̄▽ ̄╬

15 年前 0 回復

liu760910 伯爵
智代阿!!!難道現在就是智代反攻的時刻嗎?!
個人是滿喜歡這畫風的~
錄入辛苦囉~

15 年前 0 回復

jeffery838 公爵
粗略看了一下, 其實這官方同人還是寫得很不錯的, 人物特徵有把握到, 朋也吐嘲也算到位, 春原也傻得很有原作特色啊! ^^

雖然身為智代控說這有點不合適,..... 但是, 這CLANNAD SSS 根本就是智代編啊! 別的不說, 光超過一半的篇幅都是智代的戲份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實乃吾等智代控的無上福音! 期待還有杏篇, 琴美篇等等!

PS 其實插畫還行啦, 就是畫風差太多會讓人覺得不習慣罷了! :)

15 年前 0 回復

天空中的猫眯 伯爵
纯爱美好,CLANNAD大爱,虽然智代和渚都不错。为什么就是没看到杏呢

15 年前 0 回復

xyzchwn 子爵
看惯了京都精美的画风,弄的选择口味太刁了,这个插图不够萌啊

15 年前 0 回復

suika100 王爵
我没有看错吧,这的确是CLANNAD吧,如果是真想入手本实物

15 年前 0 回復

15953272377 侯爵
某些地方看着真有些违和感啊

15 年前 0 回復

hylhell 伯爵
这个好快,本人前天才拿到实体书,现在网上就看到有电子版的了啊,支持一下了

15 年前 0 回復

timekeeper 王爵
看到雜賀匡還以為會是18x作品
不過看到Clannad就知道不可能了..
話說那朋也 也太幼了吧 = =

15 年前 0 回復

MKLPKIJ 騎士
祖國版 咳咳……  
不错。
亦来顶顶了。
~

15 年前 0 回復

timmiekasim 王爵
原来是触风录入的么,过来支持一下,话说我也挺喜欢Clannad的说~
等等。。。为啥“杂賀匡”会在这里。。。。=_=

15 年前 0 回復

a880051 伯爵
看圖和簡介就被捏到了...
那圖也太明顯了吧...
廢話不多說,先看要緊~~

15 年前 0 回復

优雅の凶刃 王爵
竟然是3S,某禁书的外传有2个S就够猛了!这年头果然是要比谁的S多谁就能大卖么= =

15 年前 0 回復

areklose 伯爵
小说真是出不停啊,多谢分享

15 年前 0 回復

nij180 公爵
居然还有SSS。。。意外。。不知道哪里有下载。。可以下下来看看

15 年前 0 回復

stson 王爵
杂贺匡怎么也搅进CALNNAD里了...
为什么正文中还有假名的存在呢

15 年前 0 回復

4810404 王爵
杂贺匡?   等下是不是又出个完整版啊   我不介意收藏完整版啊

15 年前 0 回復

久南 子爵
杂贺匡写的CLANNAD啊......总有奇怪的感觉.......是错觉吧....感谢楼主扫图录入~

15 年前 0 回復

vinson159 侯爵
录入有爱啊~~CLANNAD不能不看的说啊~~~~最爱GALGAME~

15 年前 0 回復

sasuke_seiya 伯爵
杂賀匡...为什么看到他的名字就有不好的想法了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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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風影逝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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