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禁书目录 11[台/简][镰池和马][录入完成]


本帖最后由 ZHANGFY21 于 2009-10-27 08:56 编辑


魔法禁书目录 11
作者 鎌池和马
插画 灰村キヨタカ
翻译 李彦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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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北意大利的旅行 Un_Viaggio_in_Italia.


上条当麻是个不幸的人。
光是回顾大霸星祭这七天所发生的事,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这点,无论是谁都会这么认为。大霸星祭是超能力者之间互斗的运动
会,不知什么原因,上条在第一天就被卷入与魔法师的战争,参加攸关学园都市命运的大胜负,从一开始就被迫面临这种状况。
即使问题解决的第二天以後,他不幸的命运依旧没有改变。不小心目击小萌老师的更衣现场;又被完全恢复健康的营运委员吹寄
制理,用她那坚硬的额头施以头鎚攻击;被茵蒂克丝咬头;被坐在轮椅上的姬神秋沙用球丢到;当御坂美琴强拉著他跳土风舞时,又
被以空间移动突然出现在背後的白井黑子,对著後脑勺赏了一记飞踢,种种事件搞得他遍体鳞伤。
虽说这名少年的特点,是无论眼前发生什么不幸也绝不会意志消沉,反而会带著笑脸前进,却仍旧无法改变他「不幸」的事实。
再次重申,上条当麻是个不幸的人。
才差几分钟就错失了超市的特卖时间,在超商买的漫画杂志正中央那一页刚好扭曲变形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还有刮刮乐从来没中
过奖,冰棒的棍子跟饮料自动贩卖机的液晶画面,出现的永远只是铭谢惠顾。
这里要再度强调,上条当麻是个不幸的人。
「呃——根据『入场者编号』的结果,您的指定数字中了头奖!奖品是『北意大利七天五夜的双人行』,恭喜中奖!!」
发生什么事了?平凡的高中生上条当麻听著当啷当啷的手摇铃声,呆然地垂著肩。他的黑色冲天头被风吹动摇晃,看起来有点傻
气。
这里是占据东京西部的学园都市,时间是超巨大规模体育祭•大霸星祭的最後一天。他站在面对大马路的普通的街道一隅,眼前
是用镶饰板跟角材钉成的手工制摊位。看店的是大小姐学校雾丘女子学院的学生。这是由学生主导的「入场者编号」活动会场。
活动的参加方法很简单。
购买活动专用的纸卡後,填入预测的大霸星祭总入场者数,然後交给柜台。之後再从接近实际纪录的参加者中,决定得奖顺序。
由於电视已经播报「来场人数终於突破一千万人!」的情报,在活动期间後半的参加者比较容易猜中。不过如果预测数字相同,
会以较早提出的人为优先。
身穿短袖T恤配红色紧身裤运动服的少女,在摊贩柜台下的置物处搜寻一阵後,取出一个足以容纳设计图的大信封。
「这个行程原本不是以学生为对象,不过可以利用大霸星祭结束後的补假期间参加。」少女堆出业务员般的笑容说道:「有关旅
行的详细行程、观光预定以及必要文件都在这信封里面,请您稍後再过目。如果有任何问题,请直接向旅行社洽询。来,请收下吧。

即使对方已经将大信封递到眼前,到了这个关头上条当麻却仍旧存疑,这等好事里头会不会隐藏了什么意想不到的陷阱。
上条两手抱胸,微倾著头说道:
「我可以请问一件事吗?」
「有关旅行的详细问题我可能无法回答您。这样也没关系吗?」
「你说的头奖,就是指那个头奖?」
「我不太了解您的问题。」
「是那个最幸运的人会中的奖!?」
「请问…您可以离开吗?」
「等一下!真的是北意大利之旅?」
「这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回覆您。文件上面是这么写没错。」
「会不会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飞机已经飞往未知科学宗教的私设机场了?」
「……啊,我知道了。您该不会是第一次出国旅行吧?」
对方投来的眼光里并没有不耐烦,反而充满了温柔的同情。在雾丘大小姐的眼中看来,上条之所以会不断找碴,是因为他害怕国
外未知的光景。
「接下来我还要发表二奖之後的奖项,有问题的话请您向旅行社提出。」
「啊,等一下啦。我也知道十之八九不可能发生那么扯的事啦,但是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比方说飞机突然被劫机,或是一觉醒
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南极的正中央!我也知道是我想太多啦,但我总觉得其中有诈,真的可以两个人到北意大利去旅行!?这是真的
吗!!」
自己竟然会中头奖,这真是匪夷所思。
上条心想,反正一定会有什么还没发现的问题。
然後就会因为那个问题没办法去旅行。
「对了!我没有护照!」
上条在学生宿舍自己的房间里大叫。
听到叫声的茵蒂克丝在地板上边打滚边看著他。这名拥有一头及腰银发和碧绿眼眸,年约十四、五岁的白皙少女,因为大霸星祭
期间中一直曝晒在大太阳下,所以现在有点晒黑。虽说如此,身为色素较淡的白人,她的肌肤不可能晒成古铜色,看起来顶多只有些
泛红。
顺带一提,她身穿一袭别满安全别针的白底金线刺绣的修道服,看起来就像红茶茶杯一样,这身打扮有点怪异。
「当麻,当麻。什么是『护照』?」
茵蒂克丝今天的语调之所以比平常还悠闲,是因为她难得吃了个饱。闭幕仪式後混入班上庆功宴的茵蒂克丝,马上就被班上的同
学接纳,然後发挥了她大食跟快食的本领,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上条并没看著茵蒂克丝,迳自从开封的巨大信封拿出各种文件跟简介。
「护照是海外旅行的必需物品。从申请到发放大概花不到一个月吧?」
话说回来,从英国来到日本的茵蒂克丝,为什么会不知道护照的存在?上条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她可是魔法世界的居民,别
说是日本宪法,就连国际法也不通用。她很有可能乘坐飞天毛毯以超低空飞行避开制空雷达的监视。自卫队的防空性能真的没问题吗
?上条胡乱思考著,将巨大信封里的各种资料摊开在玻璃桌上。
光看旅游行程,这似乎是团体旅游行程的一种,旅客在北意大利的机场集合後,再展开团体行动。也就是说,一开始日程就已经
决定好了。
当地的集合预定日期是九月二十七日。
还剩下两天。
大霸星祭结束後,因为业者要撤收设备跟改变警备状态,学生们有数天的临时休假。可能因为是硬配合这一点寻找的旅游行程,
日程才会这么紧急——在这种状况下,就算现在申请护照,也绝不可能来得及。
「……看吧,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之前就知道会这样不是吗?所以我一点也不懊恼!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我
已经觉悟啦!!」
上条将巨大的信封扔出,啪地一声倒在地板上,以超高速开始左右打起滚来。这样的行动是为了发泄懊恼,但他右脚的脚踝却猛
然撞到玻璃桌的桌脚。听到上条发出格斗家般的哀号,原本在一旁卷成一团的三色猫抖了一下,飞也似地逃到床上,之後又伸出爪子
勾住挂在墙壁上的衣服跳到衣柜上。
此时,衣柜上的某样东西不知是不是被三色猫的後脚踢下,跟著乾燥的灰尘团笔直掉落在仰躺的上条脸上。
「哇!就连猫也瞧不起我!!这是什么玩意啊!?」
上条伸出右手抓住直击自己额头的东西想看个清楚。他维持躺著的姿势,将它拿到眼前。那是一本包著红色合成皮的小册子,比
电视剧里的警察手册梢大一点。封面上用金色文字印著「日本国护照」。
是护照。
上条忍不住猛然起身。
「为…为什么我的护照会在这里!?」
就连教科书的英语也考不及格的上条,应该是跟海外文化完全无缘的人。他好奇地翻看护照内容,上头盖的印章证明他曾经去过
好几次塞班岛跟关岛。会不会是之前跟家人一起出去旅游?
「总之护照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但总觉得有点毛毛的。」
有关这部分的事,因为上条当麻失忆,所以不知道详情。再加上他向大家隐瞒失忆的事实,也不能随便找人讨论。上条看了一眼
茵蒂克丝,她对上条发现护照吓了一跳的事似乎没什么兴趣。基本上这家伙本来就不知道护照的功用,所以也无从判断吧,上条在心
中胡乱想著。
「啊。茵蒂克丝,你应该没有护照吧?」
「『护照』就是当麻手上拿著的那个吗?那我可能没有哦。」
「结果还是不能出去旅行。如果留你一个人在家,不出三天你应该会饿得动弹不得吧。」
「哼,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人家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嘛。」
「……不过茵蒂克丝小姐啊,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冷静,是要去意大利哦?去外国旅行耶!?普通人的话,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一
定想去吧!!」
「当麻,当麻。」
茵蒂克丝用「事到如今干嘛还说这种话」的眼神看著他。
「对我而言,学园都市也算是外国吧?」
「呜呜!?竟然三两下就打断我的话题!!」上条愕然地看著白皙的少女。
「……咦?那你是说,对你而言,感觉上每天都是跟我一起在国外生活?」
碰的一声,闲躺著的茵蒂克丝头突然撞到地板。
她猛然抬起头来说道:
「怎…怎么突然说出这种另有所指的话啊,当麻!?我可是虔诚的修女耶,你说这种容易招来误
解的话我会很伤脑筋哦!!」
「咦?可是…」
「总…总之我没有当麻手上拿的『护照』!不过类似的东西倒是有啦。」
「类似的东西?」
「嗯。就是这个。」
茵蒂克丝说著就在修道服的袖子里四处找寻後,拿出了英国式的护照。上条看著设计稍稍不同的外国护照深感佩服。
「对啦,就是那个。就算是『必要之恶教会』,旅行时也还是会搭飞机吧。太好了太好了,刚刚上条哥哥我还胡乱地想像,你会
不会在当地准备骆驼横渡过丝路来到这里呢。」
「……我怎么觉得从刚才就一直被你当成傻子。不过当麻,那个『护照』要怎么使用?」
「等…等一下,茵蒂克丝。给我看看你的护照——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内容是全新的!?
离开英国的时候至少会盖出境印章吧!!」
而且护照上的名义还竟然就是hdex=Librorum=Prohibitorum。
真是可怕的国家宗教啊,面对不寒而栗的上条,茵蒂克丝毫不在意地打了个无聊的呵欠说:
「当麻,当麻。这个应该没有自动书记效果啦。」
「你竟然完全无视『必要之恶教会』特地发的护照!?你果然是经由丝路来到这里的吧!!」
「当麻。你从刚刚就不知一个人在那边兴奋什么。反正就是有了这个,我也能跟当麻一起去旅行……是这样没错吧?」
茵蒂克丝用梢稍不安的语调说道。
……咦?上条总算回过神来。
目前看来好像没问题。
这样下去,真的有可能去北意大利的七天五夜旅行。
即使上条应该是不幸的人。
即使他应该是世界上跟这种事最无缘的人。
两天後的早晨终於到来。
上条跟茵蒂克丝在体内装入旅行用发信机後,来到学园都市第二十三学区——这是为航空、宇宙开发准备的特别学区。两人目前
所在的国际机场,是为了学会等活动时招待外宾所建的。
机场大厅宽阔到让人觉得似乎有点浪费空间,整片都是玻璃的壁面反射著从跑道照进来的阳光,发出耀眼的光芒。之前新闻曾经
报导过,大霸星祭期间中的机场大厅,就像交通尖峰时段般拥挤,现在也挤满了预备返乡的人潮。听说学园都市为了有效率地送走这
些外来游客,才会特地准备了数天的假期。身处有如喧嚣大马路的机场大厅里,就连上条手上拉著的行李箱所发出的车轮声,也被四
周的噪音淹没。
上条跟平常一样穿著短袖T恤跟卡其色裤子,钱包的防盗链从裤袋一直延伸到长裤皮带,小腿上扎著绑腿,将预备钱包隐藏在裤
子内侧,一看就知道他对传说中的国外所怀抱的不安。而且,看来很简单就能切断的细防盗链,根本无法发挥功用,只会向外人显示
钱包的所在位置,绑在小腿上的预备钱包虽然放在拉起裤管也不容易取出的位置,但一走动时感觉就快掉下来了。相较之下,如此戒
备钱包的他,却随便将护照塞在裤子另一边的口袋里,看来就是一副不习惯海外旅行的样子。
附带一提,行李箱只有上条手中的那个,茵蒂克丝则是两手空空。虽然她有好几件内衣跟睡衣,但基本上只有一件修道服的她,
行李全部都装在上条的行李箱里。出发前茵蒂克曾满脸通红地说:「这个也一起放进行李里头」,将一个小小的藤篮交给他。上条当
麻心想如果贸然寻问篮子里的内容物可能会被咬,所以便作罢闭嘴。
至於她平常抱著的三色猫,目前则借住小萌老师的公寓里。那时小萌老师还鸡婆地说:「上…上条你真的要出国旅行?真的没问
题!?那个…我是说各方面的问题啦!!在外国可是没有老师照顾你哦!?」
上条从大厅望著里面的出入境管理局的闸门。
「咦?……应该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吧。钱包有了,护照有了,机票有了,旅行用文件有了,换洗衣物有了,吹风机有了,手机有
了,应付危急时期的钱也领了……嗯。没问题,应该是吧?接下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跟『不幸』有关的事情吧。」
「当麻,当麻。你干嘛从刚才就一直这么担心啊?」
茵蒂克丝梢带不安地询问,脸上的表情看来似乎难掩内心的愉快。看著她的样子,上条不禁感到自己似乎有点杞人忧天。
「……你说得没错。啊,只要放开胸怀享受就好了。我总是说自己很不幸,结果才会变得这么神经兮兮吧,就算是我,偶尔也应
该得到幸福吧。像这样有意义的假日很难得呢。好吧,北意大利七天五夜的旅行,就让我好好享受久违的幸福感觉吧!!」
到了这个地步,上条总算露出释怀的笑容。看到这样的他,茵蒂克丝也微笑著说:
「就是要这样才对啊,当麻。嗯,只要怀抱愉快的心情进行沟通,就算彼此语言不通也能传达意思呢。」
「哇哇哇!!外国话!?我忘了这一点。」
突然被戳中要害的上条差点当场扑倒在地。他可是英文随堂考只考二十二分的个人锁国制度实施状态。一想起自己的状况,上条
战战兢兢地向茵蒂克丝问道:
「呃…茵蒂克丝小姐。」
「什么事,当麻?」
「请问您会说意大利话吗?」
「会啊。当麻你干嘛要学奥索拉说话啊,怎么了?」
「意大利话指的是在意大利说的那个意大利话吧?」
「当麻,你干嘛要说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啊?关於意大利文法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教你啊。」
「……那就麻烦您了,请先从意大利话的『是』跟『不是』开始。」
「当麻,当麻。我知道这么说很失礼,请问你要去意大利做什么?」
可是不会的东西就是不会嘛。看到这次真的扑倒在机场大厅地板上的上条,茵蒂克丝沮丧地叹了口气。
「我说当麻啊。想要在现今的国际社会存活下去,至少要学会说三国语言哦。」
「竟然被这个不可思议的修女用这种话数落!!总之我决定到了那边之後完全仰赖你了!因为我就连『是』跟『不是』都不会讲
!!」
「嗯,要我当你的翻译没问题啊。不过啊当麻,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说不定到当地後直接学习语言会比较快哦……」
「那是脑袋好的人才会说的理论!像我这样的人就算现学现卖挑战也绝对没办法啦!!」
「又说这种夸张的……」
「像你这种受不了的表情,也只有会说多国语言的人才做得出来!话说茵蒂克丝你的日文那么流畅,我想意大利话应该也是这样
的感觉……」
「因为我是必须记下世界各地总共十万三干本魔道书的人啊,意大利话算是小事一件啦。比较困难的其实是尚未体系化的语言圈
。像歌曲一样记述下来的语言最难学习。那种语言大多没有记录下实际的韵律跟音阶,只在石板上记下语词,所以必须另外学习咏唱
方法。不过那是部分岛国跟密林文化圈特有的语言啦。」
「……你在说什么我全听不懂啦。总之我可以依靠你吧?」
「嗯。一直都是当麻帮我,这次就换我帮你吧。不论怎样我都会帮助你,当麻你就别担心任何问题,好好地玩个够吧!」
在上条当麻的眼中,眼前挺著单薄胸膛的修女,有如散发光芒的圣女一般。
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救赎啊,茵蒂克丝既然这样断言一定没问题。好吧,北意大利七天五夜的旅行,就让我玩个痛快吧!上条
振奋地推著行李箱,快步前往出入境管理局的闸门。
「那就请您多多指教了,导游小姐!!」
「交给我吧。当麻,到了那边的店家要先跟店员打招呼哦。」
「导游小姐,对方不是会先开口说话吗?」
「在那边应该是像『客人跟店员一起寻找商品』的感觉吧。人与人之间没有太大的隔阂呢。呵呵呵,这点小事都不知道的话就不
能在海外生活——」
哔!
就在此时,闸门的金属探测器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於是茵蒂克丝马上被两旁身强体壮的工作人员挡下。
咦?茵蒂克丝惊讶地皱起眉来。
她的眼神彷佛在说,你们要对导游小姐我做什么?
「我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身上有这么多安全别针?」
抓住可疑人物的工作人员,抖著太阳穴低声说道。
「哇!这么一说她真的全身都是凶器!!不过事实不是这样啦,如果拿下来,整件修道服会支解啦!!」
相对於出国前就必须应付茵蒂克丝惹出麻烦的上条当麻,茵蒂克丝却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安全别针行不通,基本上她就连闸门为什
么会发出奇怪的声音也搞不清楚。
要求这家伙帮忙果然不可靠!?上条感到背脊发寒,并徵询工作人员的指示。
「我知道这件衣服不可以上飞机!那应该要怎么办才好!?飞机再三十分钟就要起飞了……」
「这个嘛……机场里面是有购物中心啦,只能请您在那边买正常的衣服。」
购物中心在哪里啊,在哪里!?上条的眼光马上向闸门附近墙上的机场内部地图移动。
「购物区域——距离这里一点五公里。」
「超远的!!第二十三学区的机场真的是浪费土地啊!但如果不这么做,不是错过飞机就是得骑骆驼走丝路!混蛋,快跑吧,茵蒂
克丝!如果不穿正常一点的衣服就不能上飞机!!」
「咦?什么啊,当麻……你要买衣服给我吗!?」
「混蛋,你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神看了真是令人火大!竟然浪费钱在这种地方,这次旅行果然有可能会变成不幸的事情。」
上条边叹气边牵著少女的手,慌慌张张地奔跑在机场长长的走道上。
距离起飞还有二十八分钟。
此时,飞机的引擎应该热机热得差不多了。


第一章 基奥贾的街头 Il_Vento_di_Chioggia.

1
马可波罗国际机场被称为北意大利,特别是威纳托省(Vento)的玄关,相当知名。
这座机场位於亚德里亚海上的「水都」威尼斯对岸意大利本土的沿岸,用途大多是运送观光客。观光客们从这里,分为搭乘巴士
或铁道经由全长四公里左右的利托里奥桥(Ponte Littorio)进入威尼斯本岛的陆路派,或是从对岸搭船进入的海路派。
除了威尼斯本岛以外,还有前往维琴察(Vicenza)、帕多瓦(Padova)、巴萨诺格拉帕
(Bassano del Grappa)、贝鲁诺(Belluno)等观光城市的路线。总之,从海外来到意大利东北的观光客首先得在这座机场下机,
乘载上条跟茵蒂克丝的客机也在这里著陆。这个机场基本上不接受日本的直航班机,但学园都市似乎是例外。
在机场的时候虽然出现种种戏剧性的发展,例如胡乱用自创意大利文应付出入境管理局海关的外国工作人员所提出的问题,流著
冷汗在传送带前等著迟迟不来的行李箱,上条他们总算是成功来到了机场外部。
顺带一提,现在的茵蒂克丝已经从学园都市的机场买的简单上衣跟便裙,再次换回原先纯白的修道服。一到达马可波罗国际机场
後,他们就马上在当地购买安全别针,将原本因为安全别针无法携带进机内而分解的布料重新组合起来。来到意大利後最先被女孩子
要求买的竟然是数十根安全别针,上条忍不住认真地烦恼,对一个青少年来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发生这么多事,他们总算平安走出机场,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接下来只要跟班机的其他团员会合,就可以在当地导游的引导下展开旅行。说到北意大利的观光重点,当然是被指定为世界遗产
的威尼斯本岛,此外还有许多景点。因为上条整晚不睡狂看旅游简介,就算是他也知道大略的状况。
(提到威尼斯,知名景点当然就是圣马可广场、总督宫、钟楼、学院桥、自然史博物馆、海洋历史博物馆再加上世界第一的凤凰
歌剧院!要买伴手礼,玻璃工艺品跟面具工艺都很有名!就算离开了威尼斯,还有伽利略曾经执过教鞭的小镇等一堆观光景点!虽然都
是旅游指南的现学现卖!不过从现在开始,这些全都会成为真正的经验跟回忆!哇哈哈哈!!太棒了,我好期待旅行哦!!)
上条在内心这么呼喊著。
「怎么还不来啊……当麻。」
「对啊,别说是导游,其他团员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耶……」
集合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之前曾听说过就算想去的地点很多,因为导游的关系,观光的地点也会有偏差,但他万万没想到一开始就遇到了困难。
他们现在位於机场前的巴士转乘站。但这里简直就像室内一样,机场的部分天花板跟柱子整然并列的这个角落,所使用的照明并
不是自然的太阳光,而是天花板的四角型日光灯。地面跟天花板全都由平面构成,完全没有一点「外部」的感觉。看起来比较像花费
心思撷取光线的立体停车场。
刚刚通过眼前的巴士车体,分为蓝色或橘色等数种颜色,上条心想这应该是因为运行路线或制度不同吧。但还是无法简单就看懂
巴士的班次表。
(原来如此,当初奥索拉搞不懂巴士搭乘方法,应该就像这样的感觉吧……)
上条回想起慢半拍的前罗马正教修女温暖的笑容想著。另一方面,茵蒂克丝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早早就开始显得无精打采


欧洲的平均纬度跟北海道相同,但湿度比日本还低,所以气候相当舒适……旅游指南虽然是这么写,看来还是有例外。
机场旁就是亚德里亚海,那里吹来的暖风带有海潮的味道,跟不断往来的巴士所排放的废气混合成一体。这里的气温本身应该很
舒适,但吹到脸部跟身体的局部风还是微带著热气。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状况下,就像岩石被波浪一点一滴削蚀般,心理也会逐渐变得
无力。周遭来来往往的西欧系观光客跟上班族,也都拾起头来看著天空,用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
「当麻,我们会不会被放鸽子了?」
「混蛋,我们明明准时来到这里……真是的,电话也打不通,看来我们只好先行动了。」
不知是因为学园都市制还是电话公司努力的成果,上条的手机在意大利也可以使用。但打到事前旅行社告诉他的电话,却只听到
日语的录音回应。对方并没有接电话。
团员没有集合,就连导游也没有来,这真是太不成体统了。虽说如此,也不能就这样搭飞机折回。既然之前已经先确保了旅游的
日程跟饭店房间——
「没问题。这里还有一个对外国很强的修女。总之呆站在这里也没有用,我们先到饭店放行李吧。住宿的地方既然一样,也许可
以到那边跟导游会合。」
「啊,呜呜呜……当麻,还不能休息吗?我在这里光走个五步就已经筋疲力竭了。」
「别担心,我也是走了八步就没力了。但是到了饭店後就有床跟冷气啊,我们先休息一下再自己出去观光吧。」
「呜呜…光是这样还不能回复我的心情。没有吃到意大利有名的冰淇淋,人家可能没办法复活哦。虽然我没吃过,但既然这么有
名应该很好吃吧。」
「这样啊。既然来观光,就从有名的地方先下手吧。」
「嗯。顺带一提,威尼斯最有名的是墨鱼冰淇淋。」
「……我再确认一下,真的很有名吗?」
听著茵蒂克丝迎合时势的要求,上条的眼光游向柱子上四角型看板状的班次表。眼前应该先解决要搭哪一班巴士的问题吧。
「——就算烦恼也不能解决问题,我已经放弃凭自己力量看这个了……茵蒂克丝!不好意思,可以请您帮我看一下到饭店要搭哪
一班车吗?」
「咦?嗯。好啊——」
看到快步走向柱子看板的茵蒂克丝,上条松了口气,心想跟茵蒂克丝在一起真好。老实说,如果是英文多少还有点线索,但意大
利文就完全没有任何理解的接点。一个人在这里被放鸽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当上条重拾起对修女平日遗忘的感谢心情时,突然
听到她说:
「——可是当麻,巴士的班次表要怎么看?」
「天啊!!你还给我故作天真地歪著头!!」
结果。
当两人夹著尾巴匆匆忙忙地逃进巴士时,已经是十五分钟後的事。

2

北意大利七天五夜旅行的重点,当然是威尼斯本岛。
但上条他们住宿的饭店,却是位於离威尼斯南方直线距离约二十公里左右(实际上必须经由弧形的海岸线,所以距离更远)的小
镇基奥贾(Chioggia)。
根据旅游简介的说明,这并不是为了节省住宿费,而是因为威尼斯当地的商店打烊时间很早,缺乏夜间娱乐。想玩够二十四小时
,故意在离威尼斯梢远的地点订饭店的作法并不稀奇……对高中生上条而言,这种情报似乎没什么用。
「不过,这里离海边也很近耶。」
上条从巴士下车时忍不住嘀咕,拉著行李箱的手已经觉得沉重起来。
之前机场也是位於海边,但基奥贾整体弥漫著一股更强烈的潮风气味。
不过这里并没有海滩。海岸线全都是石造的运河,绵延不断的海水河,看起来就像用锯子切断陆地般笔直。
站在他身旁的茵蒂克丝说:
「与其说离海边很近,被海包围的说法比较正确哦。」
「这是什么意思?」
上条在往来的人群中停步,向茵蒂克丝问道。拿著行李箱的人只有他一个,周遭的人应该都是附近来这里工作或游玩的吧。
「我们所在的基奥贾中心,是被三条运河截断的亚德里亚海岛镇哦。想横断这个小镇,只要走四百公尺就走完了。土地无法变大
,所以建筑物的排列相当拥挤。你仔细看看就可以发现,房子跟房子间的空隙很狭小吧。」
上条恍然大悟地重新环视四周。
眼前是刚刚提到的运河。蓝中带绿的海水,就像用尺画线般笔直地截断街道。运河的宽度大约只有二、三十公尺左右。河岸是两
条平行的道路,但道路途中却被建筑物突兀地堵住。米色或白色墙壁本身就像堤防一样,直逼至运河边缘。房子的间隔也极为狭窄,
似乎连足球也无法通过。上条不禁怀疑这样要怎么打扫。
一艘马达小艇穿过运河,切断了上条的视野。
在运河的两岸,大量小艇挤满岸边,几乎占据运河一半的宽度。也就是说,因为海洋是交通的主要基盘,所以才需要这么多数目
的小艇。但这里的小艇并不像休闲用船般光鲜亮丽,大多数看来都像使用了很久。仔细一看还可以看到里面堆了抹布跟水桶。
不习惯这种光景的上条,老实地说了声「真麻烦」。
「实际上是真的很麻烦哦。」
本以为会被念,没想到茵蒂克丝却也爽快地赞同。
「路被这么多条运河截断,也就是说想前进时必须迂回到有桥的地方。如果使用船,这下子又只能沿著运河前进。老实说全都是
道路会比较轻松吧。」她苦笑道:「这边跟威尼斯很像呢。基奥贾是被称作保留十六世纪後,逐渐观光化的威尼斯本来风貌的小镇哦
。换句话说,就连缺点也保留下来了。」
「……」
听到茵蒂克丝滔滔不绝的说明,上条不禁略显沉默。
「怎么了,当麻?」
「没想到茵蒂克丝……茵蒂克丝竟然在魔法领域外还能对人有用……」
「当麻你好像又把我当成笨蛋了!我如此亲切地为你说明,为什么还得受到这样的奚落!?当麻如果再这样,那我可能会毫不留情
地猛咬你哦!!」
「才不是可能会啦!!基本上,毫不留情宣言要咬我这点跟以往有什么不同啊——好了,你别在那边试探,我知道啦。就算你不
用试探我也能够想像到被咬的疼痛啊!!」
看到眼前喀擦喀嚓磨著上下排牙齿的茵蒂克丝,上条忍不住往後倒退。他虽然打算在危急时拿行李箱当盾牌,却又担心这种程度
的防御力会不会简单地就被对方咬破。他真的有点担心自身的安危。
上条虽然吓得浑身发抖,但出乎预料之外,茵蒂克丝却没有扑过来,她只是放松肩膀的力量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是要来享受旅行,一直龇牙咧嘴也没有用。好啦当麻,不要躲在旅行箱後面了,出来吧。」
「你该不会是打算用这种好听的话,趁我出来的瞬间突然用下颚攻击我吧?」
「不会啦。」
「你真的不会故意骗我,然後趁我放松警备时突然袭击我?」
「不会不会啦。」
「呃…我最後再确认一次……真的?」
「我都说我不会了。」
「你骗人!你一定在生气!就算你想用比男孩子还厉害的成熟少女演技骗人,上条哥哥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上当哦!反正最後我一
定会像平常一样被毫不留情地咬头!小心啊,狰狞的修女茵蒂克丝,现在一定虎视眈眈地瞄准我的头顶。」
「……」
「你看,生气了吧?伪装的演技已经露出马脚了……咦?你…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呀呀呀!心地善良的修女嘴巴突然无声地裂
开!?混蛋,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刚刚说的果然没错!!可是猜对这种事我一点也不高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咬住肉块的声音响起。
同时,平白无故惹茵蒂克丝生气的少年发出临终时的痛苦哀号。

3

一到了北意大利,最先被要求买的是安全别针。
一到了基奥贾,最初创造的回忆竟然是被咬头。
「……我说这到底是怎样啊!」
「当麻,你用一副快血泪俱下的悲壮表情在说什么啊?」
茵蒂克丝惊讶地张大了眼,脸上焦躁的表情似乎比较缓和一些。
这里是前往饭店途中的路。实际来这边就可以知道,这里的街道不是太窄就是太宽,几乎就是二选一的状况。有时走出连车子都
很难交会的小路,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却是宽得像广场一样的大马路。
上条跟茵蒂克丝现在走的是宽广的路。路宽约可容纳三条车道,但道路上没画白线。路上充满人潮,完全没有车道跟步道的区别
。感觉就像是步行者天国。当然路上的行人不是学园都市常看到的东方脸孔,而是电影中看到的西方脸孔。
道路的左右是红褐色跟黄色的建筑物。三至五层楼高的建筑物,似乎是咖啡厅或餐厅,从店家二楼延伸出来的帐棚状遮阳棚,增
加了建筑物的幅度,完全覆盖了露天咖啡座的空间。由於面对马路的店家全都使用遮阳伞或遮阳棚,道路的两侧看来就像布料形成的
拱廊或隧道。
这里是餐厅集中的一角。
茵蒂克丝心情之所以逐渐好转的理由很单纯,因为她周遭有许多食物。面对少女除此之外无法解释的反应,上条叹了口气说道:
「先到饭店放完行李再去吃东西哦。」
「就…就算你不用提醒我也知道啦!!」
满脸通红的茵蒂克丝慌张地大喊,上条无从判断她是不是真的搞懂了这点。因为说这句话的人,视线一直停在四处的店家上。
「唉…我说啊,吃东西也没关系啦,不过你也花点心思想一下来这边非参观不可的地方啊。比方说我想去什么什么的教堂啊!你
看看这个简介啊,虽然我搞不清楚这边有什么来历,不过看起来很帅吧!」
「当麻。那个叫做圣马可教堂,是为了保护威尼斯守护者圣马可的遗骸,所建造的水都魔法中心哦。」
「沉闷的说明就免了吧。我想去看看啊!!」
「呜呜!?当麻竟然嫌弃人家的亲切!?」
「等饭店的入住手续办完,我们就押著那个笨蛋导游去威尼斯吧,威尼斯!凤尾船万岁!!」
「听我说啦,当麻!我也不是一直只想著食物的事情!!……呜哇,完全行不通,当麻完全沉醉在意大利的气氛中,根本不听人家
说的话!?」
茵蒂克丝啪嚏啪嚏挥动两手大喊,上条却丝毫不予理会。
一说到意大利,在眼前这个日本产高中生的认知中就只有披萨、足球跟战斗修女。突然间来到了像电影场景一样的街道,当然会
感到兴奋。
「Quanto costa?」
还有,
「Posso fare lo Sconto del 10%」
他不停喊著意义不明的意大利话,独自沉浸在兴奋里,简直就像小孩要出去远足一样高兴。
「Desidera?」
「哇!那…那个好像是真正的墨鱼冰淇淋耶……?」
「Sto solo gUardando.Grazie」
咦,刚刚是不是有听到日文?上条微歪著头,但马上转念心想可能是听错。拉著行李箱走在最前头的上条,突然转过身来:
「对了,茵蒂克丝。等我们吃完午餐後——」
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住了。
上条当麻来到了意大利後,首次想起「哑口无言」这句日文。
理由很简单。
三秒钟之前应该还在那里的茵蒂克丝,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这么快就在意大利迷路!?刚才听错的那句意大利冰淇淋,原来是茵蒂克丝讲的!」
惊讶的上条环视四周,却完全不见身穿华丽修道服的少女。
「混蛋。到底是因为人群太多,还是她跑进小路里,完全无法掌握那个食欲修女的行踪!可恶,你这家伙的脑袋里果然只有食物
!!」
没人回应上条的叹息,四周不管怎么找都没发现茵蒂克丝的身影。幸亏手上握有钱包的人是上条,她就算一个人乱跑能做的事也
很有限。但是如果不去追她,那家伙应该不可能自己乖乖回来……不知什么原因,上条有预感现在如果不马上逮住茵蒂克丝,就会发
生更大的麻烦。
「喂——茵蒂克丝!」
上条一开始先环视四周後,战战兢兢地走进离开大马路的小路里。他边走边四处张望,这次换自己搞不清楚现在所在的位置。他
慌张地朝小路深处走去,原以为走到了更深处,没想到却又走回刚刚的大马路。
他渐渐地搞不清楚状况,只能任凭时间一分一秒虚度。
「哇,好像换我迷路了……!?」
微微冒出冷汗的上条暂时停下了脚步。
(对…对了,还有救命手机!)
不过。
就像之前的状况一样,茵蒂克丝零圆手机又没电了(大概是搭飞机前,上条帮她切掉手机电源後就没开机。)听到规则的合成音
(不是意大利语,是日语)回应,切断通话後的上条忘了将手机收进口袋里,只是面向著一直紧抓不放的行李箱瘫软在地。
有句话刚好能形容上条现在的心境。
「我该怎么办啊啊啊!!」
听到他的叫声,周遭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回头看,但上条根本无暇确认这点。就在这时,当地的一个老太太走近,将额头压在行李
箱上瘫软在地的上条。
她露出劳力工作者般豪爽的笑容说:
「Ci Sono delle preoccupazioni?」
「啊?」
对方只是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但是上条不可能听得懂。但是老太太似乎没有感到不悦,这一次她慢慢发出一个个单字问道:
「Non puoi parlare I'italiano?La c'e un ristorante dove un giapponese fa il capo」
老太太是在亲切地告诉他:「你是不是不懂意大利话?那边有一家日本料理店的店长是日本人哦。」但上条仍旧没有任何线索可
以理解这段话。不过,光从音调跟脸部表情,仍旧可以感受到对方友好的态度。
(虽…虽然我不懂意大利话,不过如果错失这个机会,恐怕我就真的会落单了!好吧,就请这个老太太说日文……应该是不可能
吧,不过至少可以请她说英文。但是,我就连「请说英文」的意大利话要怎么也不知道!基本上如果我知道怎么讲,根本就不用因为
意大利话而烦恼!!)
上条身陷困境之中。其实如果对方懂英语,光是用只字片语的单字说「Please English」应该就没有问题,但是不熟悉外语的上
条脑袋无法转到这个地步。就在绞尽脑汁不知如何是好的上条
脑袋开始发胀,觉得有点晕眩时——
「Senta」
身旁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Lui e un mio amico.La ringrazia per la Sua gentilezza」
听到流畅的意大利话,老太太「咦」地抬起头来。
「Prego」
她以轻松的语调说完後,就爽快地背对上条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另一方面,被留在当场的上条本人却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哇!突然间被老太太抛弃了!?我还以为跟老太太达成心灵交流後,两人将展开跟茵蒂克丝再次相会的汗水与泪水的两小时连续
剧咧!!到底是谁突然介入我们?我要说日文了,就算语言不通我也要吐槽啦!!」
上条忍不住大喊出来。
在这广阔的世界上,反正这样大吼大叫也没人听得懂,正当上条几乎要自暴自弃时——
「唉呀,我给您添麻烦了?我还以为您一定是因为语言问题而感到困扰呢。」
熟悉的语言突然传人耳里。
不仅因为内容是日文,还因为这名女子的声音好像有听过。
「你是……」
上条转过头来。
在跟学园都市有八小时时差的遥远基奥贾,跟自己相会的对象是…
「顺带一提,我刚刚是说:『他是我的朋友,谢谢您的亲切帮忙……』称呼您是我的朋友,似乎有点太厚脸皮了?」
「奥索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条惊讶地大叫後,身穿全黑修道服的修女露出温暖的微笑。

4

奥索拉•阿奎纳。
前罗马正教修女,现在改宗为英国清教。原因是当初的《法之书》解读事件中,她跟意图阻止的罗马正教产生对立。那起事件现
在已经告一段落,目前她应该在伦敦过著悠闲的生活。
跟最後一次见面时一样,她从头到脚密不透风地包裹著修道服。手上戴著白色手套,头发也一丝不乱包在修女帽里。唯一能看到
的肌肤是她的脸。该说她的身材呈现出跟肌肤裸露程度成反比的丰满,还是该说她极为女性化?朴素的修道服反而更加强调她的身体
曲线,真的是位很有女人味的修女。
她开口说道: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您的确住在日本的学园都市里吧?」
「我是因为单纯中了旅行机票才来这里。那你呢?」
「其实不久前我还住在这里。」
「等一下。奥索拉,你现在应该住在英国啊?大霸星祭时,你不是还从英国图书馆用电话给我们建议吗?」
「因为从罗马正教转移到英国清教时有点仓卒,还有行李留在这里。所以我今天回到这里,是为了将家具等全都搬到伦敦去。」
「这里是你的老家?」
上条这么问後,奥索拉简单地回答「是的」。虽然是极为普通的对话,但是在这种可以安心对话的状况下,老实说上条感动得快
要掉出泪来。他在心中安心地两手抱胸说道:不论是偶然还是怎样,总之就是得救了。
「哦,是这样啊。话说回来,你明明改到了英国清教,但是修道服却还是没变耶。『必要之恶教会』那边的人不会生气吗?」
「哦,虽然我说自己是回来搬家,不过多亏有天草式的朋友像搬家公司一样前来帮忙。」
「哇!?什…什么?又回到刚刚的话题了!?不过你说的天草式,是指那个天草式吗?就是里面有建宫的那个吧?那家伙现在好吗?」
「有关於衣服的问题请不用担心。英国清教为了应付魔法问题,所以积极地汲取各种的术式跟文化。总之我现在算是英国清教罗
马派。天草式的朋友们也一样保留天草式的制度哦。」
「这次又回到修道服的话题!!不过这样也不算是完全无视我的话题,还是有提到天草式!不过这样会话的步调很难掌握耶!!」
这种会话的模式似乎不是随便脱口而出,看样子奥索拉的脑袋中似乎有某种独特的回路,她只是照著顺序说出来,但就对方而言
还是很难对话。
但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难处,她可爱地微歪著头说:
「话说回来,您是来这里买东西?」
「不是啦……我跟茵蒂克丝一起到这里为止还没事,可是那家伙似乎沉迷於意大利冰淇淋就消失不见了!怎么办,奥索拉?如果在
钓鱼线绑上冰淇淋,她会不会上钩!?虽然我个人认为这是胜算五五波的大好胜负啦!」
「好啦好啦,请您冷静一下。总之就是您跟茵蒂克丝只是一起来这里旅行就是了吧?并不是来这里帮学园都市买东西。」
「又回到原先的话题了……咦,这次好像没有?不过如果要帮忙买东西,特意跑到地球的另一端未免也太远了吧?」
「不论如何,您应该有点空吧?能在这里相会也算我们有缘,这真是太刚好了。其实我搬家刚好缺人帮忙整理行李呢。如果您闲
闲没事做,还请您务必帮忙,我会做饭招待您哦。」
「话题又扯回去了!我特意来这里享受旅行的重点还被特意省略了!?基…基本上我们等会就要去逛观光地,而且也有很多餐厅,
你根本就不用特意做饭给我吃。」
上条认为自己的回应很正常,但奥索拉却露出惊讶地表情重新打量他。她一直盯著上条的服装。等她看到上条的钱包防盗链跟行
李後——
「唉呀,我想确认一下,您打算就这样子去旅行?」
「服装方面你没资格这么批评我吧!!」
虽说残暑跟热浪已退,上条忍不住对著在犹豫要穿短袖还是长袖的炎热天气中,还全身上下穿著漆黑修道服的修女大吼。
但是,奥索拉却用一副觉得他很无聊的眼神看著他。
「这里跟日本不同,多得是像我这样的修女哦。」
「咦,奥索拉竟然会说出这么正常的回应!?」
「跟这种小事比起来,」
奥索拉无视上条的惊讶,用食指二指著他的身上说:
「拉著全新的行李箱,还一手拿著旅游用的简介,再加上附相机功能的手机……这个嘛,您这样不就等於是告诉骗徒跟扒手们『
欢迎光临,请问您想要的东西是钱包还是护照』?」
「呜呜!?」
上条急忙收起手机跟简介。
「没…没想到奥索拉会说出骗徒跟扒手这种话,我还真是有点意外啊。」
奥索拉受不了地叹口气说:
「这里还是个小都市,所以可能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是就世界观点来看,意大利的大都市对旅行者而言应该是很严苛的环境
,就算是餐厅也一样哦。观光街上有很多敲竹杠的店哦,付钱时的价格比标示价格贵个十倍是家常便饭。就算是大马路上的餐厅,而
且还有日文介绍的看板,光凭这种程度的情报来判断的话,您可能会吃苦头哦?」
「呜哇哇!被当地人说这种话更是刺耳!!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啊,结论就是,如果我做饭请您吃,您就不会被那种店家给骗了啊。而且吃饭时,我还能顺便告诉您要如何看穿那种店的
诀窍。老是站在这里说话也不好,而且您也需要跟禁书目录修女会合的地方吧?话说如此,基奥贾的中心部是仅仅长一千三百公尺,
宽四百公尺左右的小地方,应该不用考虑这么认真的问题啦。」
听到对方滔滔不绝说出的话,上条不禁有点感动。有关意大利的事最好还足依赖意大利人啊,就在他体会到这种最基本的教训时
,突然想起某件事。
「可是我想专心观光耶……」
「不不不,而且刚刚茵蒂克丝在那边的冰淇淋专门店时又那么开心。」
……………………………………………………………………………咦?
「等一下,奥索拉。你刚刚岔题到哪儿去了?」
「就是这么回事啊。如果想观光,看看基奥贾的一般民宅如何?美丽的观光名胜只要花钱就可以任意参观,相反地,住在当地的
人们所散发的自然气氛,可是跟在导游後面享受不到的体验呢。」
「等一下,别拉回那个话题!我知道你的话有理,但你刚刚提到茵蒂克丝……!」
「真是的。就算不用确认也猜得到吧。您还真是幸福啊。」
「哇!?我已经搞不懂现在话题是前进还是後退了啦!!」
上条忍不住大叫,但奥索拉脸上还是挂著温暖的微笑。
「我刚刚看到茵蒂克丝趴在那边的冰淇淋专卖店窗口呢。」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先说这件事!!……不过,茵蒂克丝现在人在哪里?」
「说到怎么看巴士站牌的方法,」
「请容我马上拉回话题正轨。茵蒂克丝在哪里!?」
唉呀?奥索拉微微歪著头想了一下:
「对了对了。我刚刚请我朋友先带她到我家去了。」
「那个混蛋,竟然丢下我一个人!?」
「我跟她说等一下要吃午饭,她就很高兴地跟去了。」
「混蛋——!!」
到底是哪个修女夸口说到了意大利可以依靠她啊?上条在心中抱怨後瘫软在地。
「呜,真是的……喂,奥索拉,你说我该如何是好?虽说我平常总是被咬的那个人——今天要换我咬人了。你给我等著,茵蒂克
丝!!」
喀嚓!!看到咬著行李箱把手的上条,奥索拉微笑著说:
「您能保证不会被反咬一口吗?」
「呜呜!?」
受到打击的上条总算回过神来。
眼前的奥索拉面露喜色说道:
「不管怎样,要想见茵蒂克丝,到我家是最快的方法哦。再说下去未免有点麻烦,我就说先结论了,请跟我走吧。」
被这么一说,去奥索拉家的确是最快的方法,而且如果自己再这样拒绝下去真的会落单。
「……我觉得好像又要变成不幸的事了。」
「好啦好啦。海外旅行本来就是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啊。」
听到奥索拉说出这样不知是人生教训还是不负责任的发言,上条乖乖地点头。
仔细想想,旅行好像就是要发生这种事才会有趣。
虽说如此,因为上条丧失了记忆,所以他本身也没有什么离开学园都市以外的经验。

行间 一


双头马车停在石板街道上。
但拉著马车的是驴子。这是从前被称为愚者坐骑的可怜动物。
以红色为基调的马车上面施以金色装饰。为了能够在公路上行走,车上不仅挂有牌照,大小也经过细部调整。这种马车以观光用
来说并不稀奇。就跟威尼斯的凤尾船一样,只要是顾客需要,就算是几百年前的交通工具也能做生意。
但是。
马车却违反道路的流通规则横停著。看来似乎是往横打滑,其实不是这样。马车的四个车轮中,前方右侧的车轮脱落滚倒在地。
很明显是因为某人的意图,被不自然地分解下来。
传来「铿」的打击声。
年轻男子的哀鸣之後马上传来,但暴力般的声响,彷佛要切断他的哀鸣似地再度传来。
「真是的……还真是不死心的家伙!!」
边叫边从马车暗处走出来的,是一名高姚的修女。她是露琪亚修女。基於圣凯瑟琳的「车轮传说」,以马车车轮为武器的战斗修
女。她的双手染满血迹,那双手丝毫没有女性圆润的柔和感,反而给人一种紧绷的印象。
那是敌人的血。
露琪亚的修道服以黑色为基调,原本可以用拉链穿脱的同色衣袖跟裙子,现在却接著黄色的衣袖跟裙子。黄色并非修道服承认的
颜色,这是将修道服转变为拘束服的灵装「禁色之楔」。
「禁色之楔」的功用在於当著装者使用生命力炼制魔力时,灵装会任意使用其炼制的魔力。灵装本身虽然只有「让布发光」程度
的效果(如果有特别强大的效力,万一被敌方反拿过来运用就糟了),因为可以让魔力平白消耗,结果就是无论再怎么炼制魔力,也
无法使用魔法。
现在,她身上的「禁色之楔」到处染成红色,其作为灵装的必要机能暂时被阻挡下来。当然,造成这种效果的是她本身的血。
「安洁莉娜修女!你那边完成了吗!?」
「快…快好了……」
幼小的少女声音传来•露琪亚往里一看,在豪奢的外表无法想像的微脏车内——墙壁与天花板留有不明染痕,符合回应声音印象
的娇小修女正在埋头作业。 ,
相较於露琪亚显得梢短的衣袖,安洁莉娜的衣袖长到只能看到指尖。露琪亚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这样不是会不好做事吗?
「……完成了!我…我已经解开施术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细微的「喀锵」声传来。
名叫安洁莉娜的娇小修女,拿出固定在马车内壁的四角型金属箱子。里面装的是防止脱逃的魔法武器。通常除了指定护送人以外
无法使用,但安洁莉娜却硬将锁撬开。
「很好。」露琪亚点头称是。
往马车外部一看,附近好像是观光街道,还可以听到残余的吆暍声,像回音般微微传来。乘著潮风而来的声音,发音中带有某种
特别的声响。里面混杂著意大利话中原本没有的th发音,却没有标准语中gli或sci.1的声响。还有听起来像z或s的声音。
「这种用词……果然还是『泻湖区』(Laguna)附近……但是跟本岛又好像有些不同……」
两手抱著细长金属箱的安洁莉娜说道。
「也就是说,我…我们还是有可能会再被带回『女王』那边吗,露琪亚修女?『女王』……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夸张……」
「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我们才会逃出来啊,安洁莉娜修女。我很担心雅妮丝修女。光凭那个护身具还是有点靠不住,我们先躲起
来准备灵装吧。」
「是。」安洁莉娜小声地说道。
确认娇小的修女从马车下车後,露琪亚两手抓住马车上拆下来的车轮举起。她的武器是基於圣凯瑟琳传说的车轮爆破跟再生术式

两名修女各自拿著武器,在路上无声无息地跑了起来。亮眼的黄色袖裙跟漆黑的修道服完全不搭调,这样的奇异衣装随风飞舞,
看起来就像蜜蜂腹部般的警戒色。这种服装应该很容易引起注目,但是两人却无视这样的缺点急速奔跑,彷佛要融化在风景中。
(我无法接受。)
露琪亚边跑边想:
(像雅妮丝修女这样纯粹奉献给祈祷的虔诚修女,就连我看了也会冷不住汗毛直竖。没想到教会竟然将她当成主的罪人,当成道
具一样用过就丢……正因为我相信罗马正教,所以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为。)
她打起精神,抬起头来直视前方奔跑著。手中握紧凑和著用的不可靠武器。
两人的觉悟相当坚定。
正因如此,分心於内部意识的她们,对外界的反应慢了一步。
轰响传来。
「呕……!?」
露琪亚仿佛胸部突然遭受打击般,将肺部内的氧气全部吐出体外。双脚就连想跨步也没了力气。握著车轮的两手手指全无感觉,
手松了开来,唯一的武器马车车轮摇摇晃晃地滚了出去,啪嚏一声倒地。
(这种压迫感……这是什么灵装!?)
露琪亚想著,就连用来发出声音的氧气也无法吸入。
她的身体倒在满是尘埃的石板道上。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地倒下,柔软的脸颊上沾满砂砾。往旁一看,和露琪亚同样受到攻击的安
洁莉娜已经昏了过去。看样子她似乎不是因为缺氧才昏倒,最初的冲击才是她昏倒的主因。
在露琪亚蒙胧的视界中,有某样东西闪闪发亮。
她拚命转动脖子,发现马车的屋顶射出红光。
(那是将马车…与修道服「禁色之楔」连动……用来防止逃走的术式?可能是我们离开马车一定距离,或是马车无法行动後,经
过一定时间就会……)
口中咳出一口气息。
那已经不是氧气,而是无用的二氧化碳。
(……在这种…地方…)
横倒的视界中,可以看到新的马车靠近。就灵装发挥功效的时间来讲,这种对应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在她们打倒马车驾驶或护送
人之前,发生紧急事态的信号可能就先传到别的地方。
就算想反击,指尖也不能动了。
就连操纵魔法的脑袋也无法运作。
武器的车轮明明就在伸手可及之处,无计可施的露琪亚,在失去意识之前这么想著。
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一个人名。
(雅…雅妮丝…修女……)
之後,她完全失去意识。
一只手抓住了她修道服的衣领,像布袋一样将她抛到马车的车厢里。


第二章 前往伦敦的准备 Un_Frammento_di_un_Piano.

1

奥索拉住的房子,位於大马路进入的一条小巷内。旁边就是海水的运河,飘著一股海潮味。石板铺成的道路上,散布著小小的贝
壳。
她停在一幢五层楼的四角形建筑前,看来她应该是在这幢公寓里租了间房间。这幢公寓并不是有自动锁跟地板暖器的设备完善现
代化建筑,墙壁是涂成米白色的砖墙,看来颇有历史。从屋顶延伸出来的电视天线看来相当突兀。
「这里的建筑物好像都是这种感觉。应该说很古色古香吧。」
「不是古色古香,是真的很老旧。对我来说,我反而被充满簇新建筑物的日本吓了一跳呢。屋龄才二十年就已经被当成老房子,
这个国家的时间感未免也太快了。」
「奥索拉的祖先,从以前就住在这里?」
「不是的。我只是单纯因为被派到这附近,所以才在这里租房子。」
「那不就跟我的宿舍一样吗?还有,为什么建筑物墙壁都漆成蓝色、黄色这种颜色鲜明的区分?」
「因为这里是海边的城市啊。为了能从很远的船上分辨出自己的家,所以才会漆成这样。不过,现在好像跟是否面海已经无关了
。」
这里的人似乎不是由特定的大港出船,而是从各自的家直接驶出小船,所以才需要这种颜色区分法吧。
上条在奥索拉的指引下进入公寓。她的房间在四楼,当然这里没有电梯。对於手上提著笨重行李箱的上条而言,绵延不绝的金属
楼梯爬起来有些吃力。
「到了,请进吧。」
听到奥索拉的声音,上条视线一转,她正站在一排门中的一扇门前。这道木门虽然很古老,不过至少锁还有换成新的,新的门锁
不自然地闪闪发亮著。
奥索拉将手伸进修道服衣袖中,四处翻找拿出钥匙。
就在她将钥匙插入前,门自动打开了。
里面走出东洋系……应该说是上条看惯的四名日本人少年少女。他们的身上的服装相当相似,只有颜色的组合跟穿著方式有些微
的差距。跟从口袋不自然伸出的钱包防盗链,小腿藏著预备钱包,看来相当突兀的上条相比,这些人的穿著却跟这城市的人们非常融
合。奥索拉似乎受托外出购物,她面带笑容将装有许多日用品的咖啡色纸袋交给他们。
看到这些人点头打招呼,上条也慌慌张张地照做时——
「啊!是当麻啦,当麻!」
熟悉的少女声音传来,室内传来大霸星祭般不搭调的脚步声。
拨开少年少女们的人墙走到玄关的人,正是茵蒂克丝。
她抱著装冰淇淋的容器。之所以说她抱著,是因为冰淇淋的四角形容器,大约是漫画杂志四、五本堆积起来的大小。
茵蒂克丝拿著可以将冰淇淋挖成一球,放在甜筒上的业务用汤匙,并猛力挖向香草冰淇淋。
「当麻,这边的冰淇淋好好吃哦,没想到这竟然还只是便宜的廉价品耶!嗯,好吃!!」
「你这家伙……人家这么担心,你竟然还在这里满嘴黏呼呼地露出幸福笑容吃冰淇淋!算了,先不提丢下我的事,茵蒂克丝。这
样毫不客气地吃别人家里的冰淇淋好吗!!」
「咦?可是他们说因为要搬家,所以要我整理冷冻库里的东西耶?」
看到茵蒂克丝的笑容,上条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瘫倒在地。
「混蛋,竟然还有正当理由……但是我实在无法接受你这样单方面被感谢!!」
在气得直跳脚的上条面前,茵蒂克丝仍旧用业务用汤匙猛挖冰淇淋。
看到这副光景,奥索拉笑著说「好啦好啦」试图缓和气氛,东洋系的四名少年少女则是无声地直盯著他们看。
上条心想:他们就是将茵蒂克丝带来这里的人?正当他心想原来这里也有日本人街时——
「对了,刚刚有听说来这边帮忙的朋友是天草式的人。」
天草式十字凄教。原本足传到日本的十字教宗派之一,现在跟奥索拉一样是位於英国清教庇护下的组织。听说他们已经特化成「
能够符合每个时代融人其中」……原来如此,上条暗自佩服。光看他们的穿著就可以明白这点。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可以听到他们正在窃窃私语,这样的动作使得他们有些醒目。
「……那就是让代理教皇另眼相看的人物啊……不过实力怎么样呢……」
「会有这种疑问,是因为你没参加拯救奥索拉时的战斗……」
「……那位人物,可是单枪匹马不带任何武器,对罗马正教有名的两百五十名战斗修女宣战啊……」
「还有,这是我最近从代理教皇那边听到的消息,他在学园都市里时曾经用一只拳头对战手持七天七刀的女教皇,而且还打中女
教皇的脸让她认输……」
天草式成员的会话突然停了下来。
最先开始说话的那个少年,无声地转过头来。
「……怪物?」
「喂,你们干嘛盯著别人讲出这样没礼貌到极点的评价?」
上条颤抖著嘴角说问道。看到他表情的天草式成员脸色发青,纷纷慌张地逃进房里。
话说回来,因为上条丧失记忆,所以也不记得自己对神裂做过什么,但是又怕随便询问,失忆的事就会露馅。竟然打女孩子的脸
,你在干什么啊,上条当麻!上条在心中战战兢兢地想著。
奥索拉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对上条说:
「……不可以这样吓他们哦?」
虽然她这么说,门的那边还是传来「除此之外,在夏天快结束时,他还曾目击到女教皇的裸体,结果被七天七刀的剑鞘猛力重击
,但却连0K绷也不需要!」「对手可是连主都认同的圣人耶!那个人到底累积了多少锻链!?」等等好奇心旺盛的声音。他们是真的觉得
很害怕吗?
「我现在只想什么都不做蜷在地上,呜……」
「不要突然没力啦,赶快进来吧。」
奥索拉打开门—不意後,上条跟茵蒂克丝穿过门进入屋内。
她所租的房子并不像上条的学生宿舍是单人房,而是可以容纳整个家族的数间房间。因为学园都市大部分住宅,都是单人房或一
起同住的学生宿舍,这样的房间对上条而言相当新鲜。
「哇,这么宽敞的房间真好……呜,明明是公寓上面竟然还有楼梯!?」
「呵呵。这就像是阁楼啊。这里算是四楼半吧。里面是用来储存起司的房间,所以大小大约站起身来就会撞到头。」
看到不断大惊小怪的上条,奥索拉轻轻笑道:
「好啦。接下来就先准备午饭吧。」
她站在数个房间中的起居室说道。听到这番话後,茵蒂克丝的眼睛突然闪闪发亮起来,相较之下上条微微皱起眉头。
「咦?但是午餐好像是要谢谢我们帮忙搬家的谢礼耶。我们现在什么都还没做啊。」
「味道还算普通啦。」
「这是针对什么的回答啊!?」
上条忍不住大叫,奥索拉马上修正话题的轨道。
「先让我招待你们吧。而且等全部的作业结束後又到了晚餐时间,如果为了搬家将所有行李都收到箱子里,就没办法拿出调理工
具啊。而且还得重新刷洗流理台呢。」
说得也是,上条也同意她的话。
他重新环视四周,起居室的一角堆著好几个纸箱。天草式的帮手,似乎将要丢在这里跟要带到伦敦行李的决定权交给奥索拉。的
确如此,漏掉了这次,恐怕就没有自由使用家具的机会了。

2

当上条猛盯著形状不同的意大利式插头看,茵蒂克丝逐一按著电视遥控器的按钮时,奥索拉两手拿著装满食物器皿的托盘从厨房
走了出来。
除了主菜蛤蜊意大利面之外,还有装有撕碎蟹肉的冷汤,以及盘上只装著黏呼呼墨鱼的料
理。听奥索拉说,那好像是用来沾玉米粉做成的液状玉米糕(polenta)食用。
上条坐下後,跟奥索拉一起拿著装有料理食器的一个天草式女孩对他说:
「要不要用?」
然後递出白色的湿毛巾。
「啊,谢谢。」
上条点头收下後,女孩说了声「不客气」後慌慌张张地走出房间。上条心想这女孩的双眼皮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对面那边传来
「五和,湿毛巾作战的反应如何?」「笨蛋,现在要求结果还太早啦。重要的是先慢慢布局造成既定事实啦。」「但这样会不会绕太
远啊?」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那个…天草式的朋友呢?」
当上条询问四名少年少女为什么没有来到餐桌时,
「他们说现在正在锻链,如果不用特定的饮食礼仪摄取特定食材,身体就会变得迟钝……」
「天草式是在饮食、睡眠、入浴、散步等日常生活中加入宗教样式的宗派。有时连食用的食物也有限制。」
「哇,他们还真是偏食呢。」
奥索拉随便做出结论後,在她的招呼下,上条与茵蒂克丝齐声说道:「我要开动了。」
「哇,好吃!?这是什么啊,原来意大利面也可以这么好吃!?」
「嗯,比当麻平常做的饭好吃五百倍呢!」
「老是不帮忙的你没资格这么说,但看在真的很好吃的分上就算了!嗯,好吃!!」
听到微微交错恶意的料理评价,奥索拉露出苦笑说:
「这只是我用现有的东西凑和著做出来的。」
「凑和著做就这么好吃吗……我原本想拿著旅游简介到处寻找好吃的店家,看样子已经达到目的了。」
「……当麻,我好像很快就得到这次旅行最美好的回忆了。」
两名观光客无视远在直线距离二十公里外的海上最大世界遗产,当下就已经感到满足。结果被他们称赞的奥索拉,反而得跳出来
帮威尼斯说话。
「不,不过……既然会来到这里,你们的目的地应该是威尼斯吧?」
「对啦,旅行行程是这样啦。不过一直连络不到当地导游。饭店的住宿手续完成後就非得自立自强了。来到这里,最大的重头戏
还是威尼斯吧?」
「观光要去威尼斯,住宿就要在基奥贾。因为在威尼斯无法使用车子,再加上湿气、长霉、天气寒冷等问题……而每个月的房租
,可是比其他地方贵上个好几倍。」
奥索拉毫不犹豫滔滔不绝地说道。
「但是,还是有忍受这些缺点值得一看的价值哦。那里可是被称为『水都』『亚德里亚海的女王』『亚德里亚海的新娘』……拥
有许多绝赞的美丽街道呢。」
「总觉得…亚德里亚海系列的称呼很多哦。」
上条将黑色的墨鱼沾上起司块颜色的玉米糕送人口中。墨鱼的外观看起来就像墨汁一样,实际吃过後味道意外地清爽。
「这个嘛,因为威尼斯原本是支配亚德里亚海的海洋军事国家,所以才经常被一并提起。之前威尼斯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海洋婚
』的国家仪式。这是由当时的总督……也就是统治国家的人物,将金戒指投入亚德里亚海里,象徵威尼斯与亚德里亚海结合的结婚典
礼。威尼斯跟海洋的渊源很深呢。」
「咦?威尼斯原本是国家?」
上条这么问时,拿著汤匙舀里面放有撕碎蟹肉冷汤的茵蒂克丝回答道:
「当麻。『意大利』这个国家的框架是近代才形成的,之前在意大利半岛这块广大的领土上有许多小型的都市国家。就像战国时
代的日本一样。」
「……」
「咦,干嘛突然默不作声?」
「没有啦。你这家伙懂得还真多呢。」
「呜…干…干嘛现在才突然说这种话?」
茵蒂克丝的视线微微落到汤盘上。脸颊似乎微微泛红。
奥索拉转动叉子缠住意大利面继续说道:
「威尼斯是其中拥有强大力量的都市国家,因为讨厌他人的支配,甚至还跟罗马教皇对立,结果被赶出宗派。值得一提的不是它
被赶出宗派,而是就算被当成『罗马正教的敌人』却还能持续繁荣这件事。除此之外,在十四世纪的全盛时期,还曾经是接二连三压
制帕多瓦(Padova)、梅特雷斯(Mestre)、维琴察(Vicenza)等意大利东北部主要都市国家的强国呢。」
「那,这里也是吗?」
「是的。基奥贾虽然是威尼斯敌对的海洋都市国家,经过数次战争後,也就变成这样。实际上,当时的意大利半岛有很多像威尼
斯这样,靠著盐跟舶来品交易繁盛的海洋国家,後来因为战争、政治、灾害、等其他许多的原因逐渐减少,最後残存下来的就是威尼
斯。」
「这样啊。」上条回应道。
也就是说,历史上如果发生其他偶然,现在名留青史的很有可能就是基奥贾。听到这种事,就连对历史一窍不通的上条也不禁有
点佩服。感觉上就像是三国志或战国时代的电视游戏。
「总之,既然来到这里,威尼斯相当值得一看。对我这样的十字教徒来说,那里是可以学习到许多有趣样式的场所,就算不从这
个角度来看,那里也是个非常美丽的城市。基奥贾有马达小艇,却没有凤尾船。那边的街道,有许多这里看不到的光景。在意大利这
个地方,没有车辆还能维持都市机能的城市,大概就只有威尼斯吧。」
「这样啊,听起来很有趣呢。谢啦,奥索拉。那么茵蒂克丝,整理完行李就去威尼斯吧。」
「嗯……如果能吃到这些料理,我就算一直待在这里也没关系哦。」
「你这家伙,干嘛对搬家前一天的人提出这种无理要求?」

3

「好吧,赶快来帮忙整理行李吧。」
就这样,上条跟茵蒂克丝开始著手整理奥索拉的家具。
奥索拉家里有好几个房间。因此所有人都跟奥索拉集合在同一个房间,一样样询问她「这个要丢还是要带走」,然後将行李装进
纸箱里。等这个手续结束後,再将柜子或床铺等大型家具搬出,打扫完地板跟墙壁之後,就前往下一个房间……搬家的作业就像这样
进行。奥索拉跟天草式的人,之前已经完成了一两个房间。
上条他们决定用完午餐後先整理起居室。上条用报纸包好食器装入纸箱,然後将桌椅搬出建筑物外。再将这些东西搬进停在公寓
外有车篷的卡车里。开卡车的阿姨似乎也是天草式的人。
作业就这样持续了一小时左右。
「呜哇。当麻,人家的修道服好像脏掉了耶。」
刚刚一直跟挪开的书架後头堆积的灰尘缠斗的茵蒂克丝叫道。听到这些话,上条受不了地说:
「我说啊。因为是搬家作业,当然会弄脏一点啊。」
「好啦好啦。您说得没错啦。」
奥索拉在一旁打圆场。
上条望向声音突然传来的方向,奥索拉正在用手掸掉修道服胸口附近的灰尘。她身上的其他东西也跟著晃动起来。上条马上快速
地别过头去。真希望她在做这种事时不要突然对自己说话。他感觉到茵蒂克丝严厉的视线射来。
当事人奥索拉却是不太在意的样子。
「你们搭了好几个钟头的飞机来到这里吧?而且也还没有去饭店,当然会在意灰尘啊。要不要先冲个澡呢?」
此时,萤光灯灯罩上的一大块灰尘掉在她头上。毛茸茸的灰尘黏在她黑色的修女帽,得意说著话的奥索拉却浑然不觉。
她微笑著说道:
「来,茵蒂克丝。浴室在这里哦?」
「不过好像是你才该去耶!?现场身上灰尘最多的人是你耶!!」
是这样吗?奥索拉可爱地微歪著头。头上顶著毛茸茸巨大灰尘的她,从身後抓住茵蒂克丝的双肩。
「茵蒂克丝先去洗吧。对了,吹风机在这里哦。」
「『吹风机』是什么?」
听到走出房间的她们的声音,上条无力地垂下肩。
「啊,对了。奥索拉,补充的报纸放在哪里?」
「在这里哦?」
对面传来了奥索拉的声音,还有门开关的啪嚏声。
(……会这么在意汗水跟灰尘,表示她们果然还是女孩子吧?)
如果向茵蒂克丝确认这种事情一定会被咬头吧?上条胡乱想著,继续房间的打扫跟整理。他在装著行李的纸箱贴上胶带,再将箱
子搬到玄关。附近的地板上放著一枚看起来很昂贵的大型彩绘盘子,当他打算用报纸代替缓冲材料包起来放进纸箱时,
「咦?」
上条突然发出声来。报纸用完了。
(这枚彩绘盘子虽然不知道价值多少,看起来好像很贵耶……放在地板上,不小心被踩碎就糟了。)
上条将打扫地板用的拖把立在墙边环视四周。刚刚好像听奥索拉说补充的报纸在门那边。
但穿过那扇门後,出现的不是房间而是走廊。墙壁的一边有两道样式相同的白色房门。
(是哪个房间?算了,先打开一边进去看看吧。)
当上条想也不想就抓住门把时,门那边突然传来——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仿佛下雨一样的水声,伴随著听起来很舒服的哼歌声传来。
(这个哼歌声跟水声同时响起……)
上条突然停止手上的动作。
(该不会在洗澡吧……哇,好危险!?这就是名为浴室的陷阱吗!差…差点就上当了。差点就被人给打个半死!!)
上条松了一口气,手离开门把。用消去法,另一道门应该就是奥索拉说的保管报纸的房间。
但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这里也听得到声音!?怎么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面又没有标示浴室的牌子……咦,意大利话也叫浴室吗?)
在脑袋一堆谜团纠结的状况下,上条的心跳随著女孩子毫无防备的哼歌声逐渐加速,他决定冷静地思考。大前提是不可能有两间
浴室。既然奥索拉说「报纸在这里」,应该有一边只是普通的房间。这两道门应该不会连结同一个房间吧。
这么一来,
(因为墙壁很薄,所以无论哪一边都听得到浴室的声音……?一边会中,一边不中。混蛋,这么终极的二选一是怎样啦!?)
上条慎重地听著门那边传来的声音。
(是右边,还是左边?不对,这声音……应该是左边。左边可以同时听到淋浴跟哼歌的声音,右边只有哼歌声!也就是说,真正的
声音源头来自左边的门,所以小小的淋浴声,传不到比较远的右边门!因为这样,右边只能听到比较大的哼歌声::没问题,上条哥
哥我应该不会倒楣到连续遭遇好几次这种事!!)
「决定了!!」
上条靠著自己的耳朵,带著绝对自信打开右边的门。
眼前是弥漫著水气的浴室。
「唉呀?」
发出惊讶声音的人是奥索拉•阿奎纳。她正打开浴室里的门帘,伸手拿柜子上的洗发精。可以清楚看到莲蓬头不断喷出的热水,
沿著她平常被修道服包得密不透风的丰满胸部流到肚脐。上条看到了。
「呜…呜哇哇哇!!这里才是浴室!?莲蓬头确实喷出水来!!对不起,奥索拉,可是依照我的耳朵危险的应该是左边才是……!
!」
因为过於慌张,连门都忘记关的上条急著想逃入左边的门里。
就在这个时候。
这次左边的门内传来吹风机似的马达声。
同时,
「哇啊啊!?刚刚轰地一声,有一阵热风从奇怪的拐杖吹出来耶……!!」
砰地一声,左边的门从内侧猛势打开,全身赤裸的茵蒂克丝跑了出来。她一只手虽然抓浴巾,却丝毫没有任何意义。微微泛红的
肌肤似乎还没用浴巾擦过,当她啪睦啪嚏挥动手脚时,热水的水珠就从紧绷的肌肤弹开。长长的头发湿答答地贴在她平坦的胸口上。
看样子,左边的门里面也是浴室。

看到眼前光景的上条不禁哑然:
「右边跟左边都是浴室门别开玩笑了,这么一来无论哪道门通往的都是地狱嘛!!这真是太没道理了,为什么这个家里会有两间
浴室!!」
无处可逃的上条当场瘫软在地。奥索拉似乎有点害羞地,拉著半透明的门帘遮住身体,微微缩著身体说:
「因…因为圣芭芭拉将浴室改造成洗礼场的传承(注:传说圣芭芭拉是西元二世纪的人,她将她父亲建造的一间公共澡堂的窗户
从两个改成三个,以彰显所谓神圣的三位一体。芭芭拉後来因为承认自己是基督徒而被处刑。),基於这个传承,除了生活用的浴室
外,还另外准备一个宗教用的浴室。现在因为要搬家,所以解除了洗礼场的机能,当成普通浴室来使用。」
「又是非科学的魔法话题吗!我已经听腻了!!」
上条用力捶著别人家的地板大叫。
此时,
「……倒是当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低著头坐在地板上的茵蒂克丝,以慎重的动作用浴巾慢慢包住身体。
「啥?」
「……而且为什么看到人家的裸体,连声对不起也不说?」
「不…不是啦,不是这回事啦,茵蒂克丝公主?我上条当麻在刚刚的房间发现一枚彩绘盘子,因为听说吸收冲击用的报纸堆放在
这里……所以才…咦?对了奥索拉,报纸在哪里!?通常应该不会保管在浴室里吧!!」
「那个…我不是放在房间里,而是放在走廊上。」
「什……!?混蛋,报纸真的捆好放在走廊角落!混蛋,为什么不早点发现报纸的存在呢,上条当麻!这么一来就不会遇到这种麻烦
——」
看到一个人开始哭诉的上条,全裸的茵蒂克丝太阳穴开始不自然地跳动。
「所•以•我•说…为什么在当麻的脑袋里,人家裸体的优先顺序这么低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的茵蒂克丝威力是平常的两倍——!!」
上条当麻在异国,再次体验到第二次的咬头肌肤接触。他只希望奥索拉不要误会这是日本的奇怪传统文化。

4
就在头被猛咬的上条痛得在地板上打滚,奥索拉忙著整理食器时,天空的颜色逐渐转变成夜晚的颜色。
「那么,就麻烦您了。」
奥索拉礼貌地低头後,有著车蓬的卡车摇摇晃晃地开走。车子摇晃的方式让人忍不住担心里面的食器会不会碎掉。
搬家的作业总算告一段落。
不知道是基奥贾的街道整体如此,还是仅有这个角落是这样,四周看不到任何人。稍远的地方,传来吃家庭晚餐的声音跟谈笑声

奥索拉伸手拿著里面装有最低限度行李的方形皮箱。
「两位辛苦了。很抱歉把你们留到这么晚。」
「不会啦,奥索拉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要打算到饭店後,再去其他地方逛逛,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了不了,这怎么好意思。」
上条只是随口问问,奥索拉却不知为何将一只手贴在脸颊满脸通红地转开视线。她说道:
「要我跟在要前往饭店的你们身後……怎么好意思,而且我们人数这么多。」
「噗!?」
上条忍不住喷出来,茵蒂克丝皱著眉说:
「???什么,人数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不要再问了!而且这种事没必要知道,茵蒂克丝!!」
上条在奥索拉恳切仔细说明前尖声大叫。「?」茵蒂克丝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我也是向伦敦告假来到这里,不能够久留。而且…」
「而且?」
上条这么问时,奥索拉的嘴唇微微牵动著说:
「我想逛逛基奥贾再跟这里道别……我不太想让您看到我的模样,表情可能会很丑。」
上条这才注意到。
这里原本是奥索拉一直居住的场所,但今後她不会再住在这里了。这并非出於她本人意志的搬迁,如果不是当初跟罗马正教这个
大型组织之间发生的龃龉,她也没必要改变住处。
雅妮丝那件事,上条一直认为自己救了奥索拉。
严格来说这个事实并没有错,但绝对不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那是牺牲了过去的日子,才好不容易才落幕的拯救剧。
在这样的状况下,像这样不上不下的妥协点也许也是件好事。
「……抱歉,奥索拉,我没发现这件事。」
「请别这么说。又不是今後就绝对不会再来这里了。好啦好啦,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嘛。我对伦敦这个城市跟基奥贾一样喜欢哦。

在月光跟星光照亮的公寓前,奥索拉反过来笑著安慰自己。站在一旁的茵蒂克丝无言地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上条的侧腹,这是提醒
他不要再多说的暗示。上条自己也了解。他也必须了解。
「那我就此告辞了。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在伦敦的房子招待你们。」
「嗯,你也是。如果你今後有机会来日本。」
「在那之前,当麻得先打扫房间哦。」
语毕,三人笑著在日落的阴暗街道,准备朝著相反方向各自离开。
才刚要跨出一步,
茵蒂克丝突然拾起头。
「该不会……是『那个』吧?」
她突然叫道。
「大家趴下!!」
上条与奥索拉惊讶地看著茵蒂克丝。
「趴下……为什么?」
远方突然传来金属的铿锵声。
茵蒂克丝露出紧张的表情。
「瞄准往右!!」
她朝著头顶上方放声说道。
砰!!
不自然的声音传来,奥索拉的方形皮箱突然从旁飞过。
「唉呀?」
奥索拉不可思议地盯著放开皮箱的手。原本飘浮在空中的皮箱,掉落在地面上。金属锁松脱开来,皮箱就像贝壳一样打开。梳子
跟口红等物品散落在道路上。用熨斗烫整好的替换用黑色修女帽,刚好挂在沿著道路的运河边缘。
上条看著大刺剌打开的皮箱在路面滑行。
皮箱的表面,不自然地打开一个边长一公分左右的四方型小洞。
「当麻,离开那里!!」
茵蒂克丝紧迫的叫声传来。
(这家伙会这么紧张……刚刚那是…魔法?)
怀抱疑问的上条朝著她的方向望去,但他的动作却突然停止。奥索拉的修道服,衣服的表面就像是盖印章般微微地凹陷。衣服上
的凹点由奥索拉的肩膀无声地移动到胸口。
彷佛像是辅佐瞄准的雷射光点。
(那是枪的……)
「狙击!?奥索拉!!」
上条放开行李箱,一把推向一旁的茵蒂克丝胸口让她滚倒在地,然後直接撞向奥索拉腹部。
他瞬间将奥索拉扑倒在路上。
有道小小的声音响起。
一道痛楚由左向右穿过上条的背部。
好像有某种东西掠过皮肤。
(这是从哪儿来的!?是谁!!怎么做到的!?)
上条忍著痛楚环视四周。周围只见五层楼的四角形建筑跟直线的运河。门外汉上条无法判断这是否为适合狙击的环境。视线所及
之处,看不到拿著大型来福枪的人。应该是从皮箱弹出的反
方向飞来,但从那个方向只看得到建筑物的墙壁。不过,茵蒂克丝似乎掌握到攻击的预兆。
「当麻!!」
茵蒂克丝的叫声传来。
思绪被打断了。
就在上条将注意力从内部转移到外界前,一只又冷又湿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後方。当他惊讶地转过头去时,沿著道路的运河里
伸出一只手来。那是只穿著黑色长袖的手。好像有人爬上运河的海面,从後面抓住上条的颈子。
「咦!!」
就在他思考之前,突然一口气被拉了下去。
失去平衡的上条从奥索拉身上被拉开,就这样掉进运河里。混浊的海水灌进喉咙,背上的伤有如爆发般剧痛起来。因为光线的乱
反射而扭曲的视界中,好像可以看到有人爬上岸。那个人的右手发出金属的光亮。
可能是刀子,或是剑。
(混蛋……到底是哪个家伙!)
上条的手伸向袭击者的脚,却差了一点还是被对方逃掉。上条用力摆动手脚得到向上的力量,将脸一口气伸出水面。
可能是满潮的关系,水面距离道路只有数十公分。但是这点高度却刚好遮住上条的视线。
「唔!」
上条攀住运河边缘顺势爬上。
此时,奥索拉就在他眼前。她摆出单膝支地屈身的奇怪姿势。似乎想从被上条扑倒的状态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恐怖,
应该说是惊讶。
袭击者就站在她眼前。是名身穿漆黑修道服的矮小男子。修道服跟奥索拉一样,在肩膀部分有可以穿脱袖子的拉链。因为对方背
对著上条所以看不到脸,一头染成紫色的头发相当醒目。
出乎上条预料之外,他湿淋淋的手握著的既不是刀子也不是剑,是长枪。长七十公分左右,看起来像硬是截断的黑色木柄前端,
连接著十公分长的锐利刀刃。
如果被刺到一定会丧命。
男性袭击者两手用力举高。
这个动作彷佛像是朝地面钉钉子。
必须马上阻止他。才刚爬上运河的上条以趴在地面上的姿势,想要直接跑到距离数公尺的奥索拉身边。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袭
击者猛然挥下刚刚手中高举的枪。
「去死吧,混蛋!!」
上条在奥索拉散落一地的行李中,抓住吹风机用力丢过去。
吹风机打中毫无防备的袭击者後头部。
长枪的轨道偏离。
枪尖掠过奥索拉的脸,猛然插进地面。
「!!」
袭击者用力转过身来,彷佛要消除目标前的障碍物,用力扑向上条怀中。刀刃在黑暗中,发出有如夕阳的橘色光辉。果然是魔法
。趴在地面上的上条,握紧了右手的拳头。
「刀之利刃朝向己方!」
茵蒂克丝喊出奇怪的话,就在这个瞬间,男子手上的枪自动断成好几截。看到自己的武器突然四分五裂,身穿修道服的男子忍不
住全身僵硬。
「!!」
上条马上起身,采取低姿势由下往上扑向男子。他的右拳直接打中男子的颜面。受到下往上传来的冲击,男子的头部晃动。
「啊…嘎!」
他发出呻吟声往後退时,上条又朝著他的脸补上一拳。
倏然之间。
用尽全身体重的一击,用力挥向男子的鼻子正中央,这次真的将他打倒在地。仰躺在地面的男子动也不动。
但上条没时间喘息。
「咦!狙击那边呢!?」
「别担心……那边已经解决了。」
「已经解决了?解决什么!?」
听到茵蒂克丝轻松说出的话,上条反而感到混乱。
接著。
「啊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远方突然传来男子的大叫。上条吓了一跳,此时茵蒂克丝平静的声音传来。
「从远方瞄准这里,就表示我们这边的状况会传达到敌方。这么一来,不论对方在哪里,都能接收到我的『强制咏唱』。」
看样子茵蒂克丝似乎做了什么,但是上条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
鞋底踹著地面的声响传来。
上条朝著道路角落看去,那里突然跑出一名男子的人影。他单手压著侧头部,脚步摇晃不定。这个动作看起来很像是耳边听到爆
炸声。因为四周一片黑暗,看不清楚详细的状况。那名男子没朝上条他们的方向奔来,反而一直线地往海水运河跑去。
「放弃前卫!现在马上开船撤退!在船上杀了那女人!!」
他叫喊著像是意大利话的语言後,毫不犹豫地从道路兼堤防的运河边缘跳人海水里。
(那个逃走的家伙,就是刚刚的狙击手!?可恶,应该去追吗?还是避免深入追击!?)
就在上条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时,耳里传来水面破碎的声音。
但是。
就一个人跳人海里所发出的声音而言,这声响未免过於巨大。
运河的水面破裂。
海水就像瀑布逆流一样涌起,男子跳到从海里冒出的物体上。
「什……!」
上条的呼吸几乎停止。
从运河底部冒出来的,是一艘帆船。那是让人联想到大航海时代用来穿越大海,竖有四根桅杆造型古老的船。不同的却是船的材
质。为了寻找新大陆穿越大海的船是木这的,眼前飞出的船,却是由半透明冰冷印象的物质所造成,看起来就像水晶。就连桅杆的帆
跟绳索也是,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真的有发挥帆船的机能。在街灯及月光的照射下,船体微带犹如白色灯泡的光亮。
但是。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船的大小。
「呜哇!!」
「当麻!!」
运河的宽度应该只有二、三十公尺而已,但是从海底浮出的大船光凭著船幅,就粉碎了运河左右两旁的道路,强行不断膨胀变大

「这种东西之前到底藏在哪里啊!?」
停靠在岸边有如车站前脚踏车行列的马达小艇,有的被挤成碎片沉人海里,有的被半透明的船体撞飞到空中。上条用拳头打飞击
向茵蒂克丝头顶的小艇碎片後,有如土石流般溢出的海水随即让他站不住脚。上条有如小孩突然跳进浴缸时的洗脸木盆一样,在满溢
海水的路面滑倒。
「好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在浸水地面的上条抬头一看,三角形的桅杆顶点已经高达四十公尺。而船体仍不断从海中浮出海面。
上条心想这就怪了,因为他实际掉进过运河里,所以他知道到河底的深度大约只有三公尺。照理说应该没有这么大的空间可以容
纳这么巨大的船。
船体突然跳动起来。
以往一直维持在道路的高度的船体甲板,突然一口气往上突起。就在这个时候——
「呀……!!」
原本站在地面的奥索拉竟挂在船缘,身体被冒出的船体抬高。才看到这个光景,上条的身体下方突然传来一阵冲击。发出淡淡光
辉的半透明船体边缘像上勾拳一样袭来。
猛烈的风声轰然传来。
浮游感传来的瞬间,脚已经不在地面。才感觉到身体滑动,上条的身体就被船体的栏杆整个往上抬起二十公尺左右。他几乎就要
从船的边缘掉落下去。
从这种高度掉下去,应该不能全身而退吧。
「呜!!」
上条连忙用两手抓住代替栏杆的船缘。
刚才还在海里的船体墙壁,现在已经成为二十公尺高的悬崖耸立著。高度大约有七层楼,视点瞬间变得比周围的建筑物还要高。
吊在船缘的上条往旁一看,跟他同样挂在船缘的奥索拉之间,前後长达约一百公尺以上的船体墙壁绵延不断。
「奥索拉!先爬上船!!」
(如果可以,我还真的不想搭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上条在心中骂道,并抓住近乎白色灯泡色泽的光滑材质,爬上船体的甲板。
那是一艘巨大的船。
全长超过一百公尺,甲板到船底为止约有二十公尺左右。从甲板到桅杆尖端全都由半透明的素材制成,发出像白色灯泡般的淡淡
光辉。上条他们所在的位置足船的中央,船体前後呈阶梯状,船舱就像阶梯一样层层重叠。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似乎是碗钵的中心低
陷处。
上层约三层楼,下层约五至七层楼。这艘大船比上条的宿舍还大。运河的两岸被巨大的船体挤得粉碎,溢出来的海水流进细细延
伸的道路深处。
「太夸张了……这种东西竟然突然从运河冒出来……」
船体由半透明的奇妙物质造成,内部不知是否因为月光的乱反射,呈现出如同白色灯泡的淡淡光辉。
(这个……好像是玻璃或水晶。不对。应该比较接近冰。)
说到使用冰的实用建筑物,加拿大爱斯基摩人住的圆顶状「冬之家」非常有名,但这两者之间的规模完全不同。
上条试著用手指触摸甲板。感觉的确跟冰很像,却没有让皮肤紧绷的寒气。摸起来就像塑胶的温度……冰虽然会在零度结冻,但
这只是一气压状态下的常识。只要有一定的条件,就能够提高或降低沸点跟冰点,所以世上才会有二十度的冰或八十度沸腾的热水。
这艘船果然还是魔法造成的。
虽然是冰,但是脚下却一点也不滑溜。之前曾听过冰之所以会滑,是因为融化的水膜减少了摩擦力。但融点变动的冰就算接触到
人的肌肤也不会溶化,所也不会产生水膜吧。虽说这是魔法所形成的事物,却似乎不是光凭上条的右手碰触就能破坏,应该是跟史提
尔的「猎杀魔女之王」一样有某种特殊装置存在。
此时,船体再次往上跳动,下方再次传来冲击。原本勉强用单只手抓住船缘的奥索拉,因为震动而松开了手。
「呀!?」
「抓好了!!」
甲板突然伸出一只手。在奥索拉掉落之前,上条好不容易握住了她另一只手。虽说只是女孩子的体重,但在不安定的姿势下,重
量感觉上多了好几倍。上条流著冷汗,好不容易才将奥索拉的身体拉上甲板。
上条与奥索拉两人就这样躺在冰上。
「当麻!!你还好吧,当麻!?」
遥远的绝壁下方,传来茵蒂克丝担心的声音。
但是上条根本无暇回应。
喀啦!!才感觉到船体剧烈的震动,接下来马上就感觉到由前往後的惯性作用。奥索拉覆盖在上方的身体撞向上条的胸口。
上条环视四周,除了两人之外别无他人。无言的巨大冰船,给了上条一个答案。
(该不会是在前进吧?通常这么大的尺寸,应该会被运河夹住动弹不得啊。这不是跟被打上沙滩的鲸鱼没两样!?)
然而,出乎上条的预料,巨大的帆船顺利地前进。仿佛在冰上滑行的冰上曲棍球石一样……心里这么想时,他发现了一件事。这
淡淡发光的船体如果是由变动融点的冰所建造成,船底应该也能够暂时产生水膜减少摩擦吧。
「奥索拉,你还好吧?」
「嗯,是的……」
奥索拉稍微不安地回答上条的问题後,突然发现自己正覆盖在对方身上。平常极为悠闲的她,正打算迅速离开时——失去平衡的
身子突然往後滚倒。
上条自己也因为被海水弄湿的上衣传来的女子体香而心跳加速,但现在也无暇顾及了。
他用手抓住代替栏杆的梢高船缘往下望,彷佛从灯塔探出身子般的高度让他吓一大跳。冰造的帆船仍旧强行挤压著运河,接二连
三粉碎停在岸边的小艇,顺著水路的流向一直前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算叹气,也无法改变眼前的状况。
他仔细观察,希望得到任何脱困的方法。
「从这里到下面,高度约二十公尺以上……虽说下面是水面,但是跳下去也有可能会骨折。不对,船体比运河的宽度还大,河底
可能真的是石板?可恶,下面之所以看起来像水面,是因为海水被挤压到道路上!」
海水似乎从玄关下方的缝隙流人建筑物中。四处的屋内传来惊慌的声音——当屋内的人发现淹水的「原因」之後,动作全部戛然
而止。
「咦!?等一下!!」
奥索拉的身体突然伸出栏杆。
她张大了眼,直视著前方。
「这是怎么回事……」
「怎…怎么了,奥索拉?」
「这艘船强行穿过运河,好像要从基奥贾的中心部北上,试图穿过亚德里亚海。」
这又怎么样?正当上条感到疑问的时候——
「趴下来。前方是横跨运河的维哥桥(Ponte di Vigo)!这艘船打算强行撞碎石桥前进!!」
「不会吧!?」
当上条连忙伸手抓住奥索拉伸出栏杆的身体背部时,
喀啦!!沉重的震动炸裂开来。
石桥一击就被破坏。
「呕!?」
上条原本抓住的奥索拉衣服离开了他的手。受到冲击的上条,呼吸困难地滚倒在甲板上。
(嘎……啊!奥…索拉……呢!?)
上条将手支在甲板上摇摇晃晃起身查看,所幸奥索拉弹飞到船的内侧,跟他一样滚倒在地。上条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朝外侧滚
倒,应该会从二十公尺的高度落下吧。
(该死……)
面对眼前无计可施的状况,上条仍旧绞尽脑汁。
(被奇怪的家伙突然袭击,还搭上冰做的怪船,又跟茵蒂克丝分开…到底该怎么办?)
奥索拉的身体采出代替栏杆的船缘直视著前方,喃喃念道:
「感觉上……好像离开陆地了。」
「是啊。这艘船到底要前往哪里?」
上条边咳嗽边调整呼吸,望著逐渐变小的陆地。
这样的寂静并不长久。
这次从远方——不过仍是同一艘船的内部,传来啪嚏啪嚏的杂乱脚步声。
「快找。他们应该还在这艘船上!」
男子粗嘎的怒骂声,让上条吓了一跳。
虽然搞不懂话中的意思,仍然可以感受到敌意。
奥索拉压低声音说:
「怎么办,他们好像在找我们耶……」
「我知道!!要是跳海逃跑……这样不行。这么暗根本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四周的海上什么都没有。已经前进这么远了吗?上条不禁有些傻眼。前进到海上後,船的高度似乎下降了些。因为之前原本搁浅
在运河河底,现在变成漂浮在海面上的状态。基本上,船本来就应该有一半高度沉在海里。这么一来,实际上距离海面为止的距离只
有十公尺吧。
但在这之前,必须学会穿著衣服在波浪袭来的海里长泳的特殊技能。如果硬要挑战,十之八九在著陆之前就会沉没。
目前所见,这艘冰船似乎模仿古老的军舰造成,侧面墙壁突出几十门半透明的大炮。如果没有氧气个跟通气管,就只能将脸伸出
海面游泳。但是不自然发生波浪的地方从船上看来会很明显。如果炮台真的能射出炮弹,一旦被发现在水面上就非死不可。
看著渐渐变小的陆地,上条他们已经无法下船了。
「可恶?……!!」
船舱到处传来脚步声。
相较之下,却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可以逃走。
船的光源本身并不强烈。
冰的表面虽然微微发光,中空的部分却相当阴暗。
虽然说光线很微弱,但因为地板跟墙壁全都发出光来,上条跟奥索拉的身影形成了明显的影子。这样要藏身在黑暗中应该很困难
吧。
不幸中的大幸是,全长一百公尺的大船上,应该有可以躲藏的遮蔽物跟船室。
「奥索拉,躲到船里面去吧。一直待在这里一定会被发现。总之我们先藏起来再伺机而动。」
「好…好的,我知道了。」
上条抓住奥索拉的手,屈著身体在冰船上奔跑。
就这样,原本应该愉快揭幕的意大利旅行,以不同的形式就此展开。

行间 二

时问回溯到数周前。
马车车轮敏感地感受到道路些微的起伏,引起小小的振动。因为这样给人锐利印象的摇晃,缓速行进的马车丝毫没有让人产生睡
意的轻松感。
雅妮丝•桑提斯坐在这辆马车的车厢里。不是布料跟骨架组成的车蓬,而是使用木材的真正车厢。
她的年纪约在十多岁前半到中盘,身高比同世代的少女梢矮。白皙的肌肤配上柠檬茶色的眼睛,一头由咖啡色渐渐转成金色的红
发,编成几根铅笔粗的辫子。
她身穿漆黑的修道服,足蹬三十公分高的厚底凉鞋。虽说她的衣服由高机能性的布料制成,看起来却不自然地乾净。一般来说,
衣物会因为洗濯而有点磨损,但她的衣服却看不到这种损伤。就这点来讲,说她醒目也的确是醒目。
娇小的修女看著窗外。
四角型的窗户约有拖盘大小。窗户外部钉著如铁网般交叉的角材。窗户虽然关闭著,但仍可闻到微微的海潮味道。玻璃的另一端
,是因世界观光地威尼斯而受惠的卫星都市。到处可见拉著行李箱的亲子,以及在店家前向他们搭讪的咖啡厅店员。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马车的前方——操纵马车的驾驶席上传来这样的声音。因为被木材的墙壁遮住,所以雅妮丝看不到对方。
梢带粗嘎的中年男性声音相当有特徵,意大利话中夹杂著法语单字。这个人应该是米兰出身吧,雅妮丝胡乱想著。
「是的,之前我没来过这里。虽然我也是出身北方,但我是在米兰那边。」
她的日语虽然因为学习方式有些粗鲁,但意大利语的遣词用字却很有礼貌。
一听到对方以同样的音调回话,驾驶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
「真好。我也比较喜欢内陆那边。该怎么说呢…那边的空气比较乾爽,整个人会比较振作。不过这里也有不少看头啦。虽说这是
我的职业,但我觉得能够到处参观也是非常有趣的事。我真的很高兴工作的地方在意大利,无论什么地方都很有特色。如果是其他国
家,应该很快就会厌烦了吧。」
听到这些话,雅妮丝微微笑著。
她看著窗外说:
「国外也有不少好地方哦。」
「真的吗?」
「是的。因为我喜欢新奇的事物。不是有个名词叫世界遗产吗?实际去那边看之後,真的会觉得确实有选为世界遗产的价值哦。
枫丹白露宫的庭园,真的可说是是文艺复兴孕育的水与绿的平面艺术,科隆大教堂可以说是集向天空露出锐角建筑之大成。东洋的话
,在评论美丑之前,最先感受到的是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样啊。」驾驶兴味索然地回答。
马车缓慢地前进。车子的速度之所以很慢,除了驾驶的操作之外,另一个原因足因为拉车的不是马匹而是驴子。这样的马车当然
没有马力。
「在世界各地走动的人,说的话果然不同呢。」
「不会啦,其实我去的地方大多集中在欧洲。」
「我是根本就没离开过欧洲啦。因为工作的关系啊,只能到马车能够前往的范围。」
「那区域外的场合是坐飞机?」
「对啊。不过考虑到确实性,还是陆路比较踏实。如果跟科学扯上关系,就不能施行防止逃亡的术式……唉呀,这话题对现在的
你来说,似乎不太适合。」
「请不用在意。不过,搭飞机的确会有压迫感。」
「是吗?果然是这样没错。飞机感觉上是强行要在天空飞行,只要破了个洞就可能因为气压差在空中分解。虽说这是高空特有的
规则,还是觉得很可怕。如果是热气球,那我倒是想悠闲地坐坐看哦。」
「不过热气球也算是飞机的一种哦。」
「哦,是这样吗?那不管哪一种都是科学那边的领域,往後跟我也不会有任何关系。哦,到了到了。」
雅妮丝的身体因为惯性作用微微倾斜。驴子拉的马车好像停止了。她的眼睛由窗户栘到後方的两面式门扉。
她望著还没打开的出口,静静地说道:
「目的地果然是……『亚德里亚海女王』跟『女王舰队』吧?」
彷佛配合这句话一般,门上的锁打了开来。


第三章 在水都的船上 Il_Mare_e_Ia_Sconfitta.

1

外部是冰,内部也是冰。
通路、墙壁、天花板全由半透明的冰所造成。就连门板、门把和铰链的一根螺丝,也都是相同的素材。其中有不少东西,甚至让
人怀疑是否能真的发挥机能。由冰彻底造成的船室内部跟外侧一样,墙壁跟地板发出淡淡的白色灯泡色泽。这是撷取月光,让光线乱
反射所形成的效果?
照明并不像日光灯一样强,墙壁跟天花板的整体轮廓虽然清楚浮现,但空间本身却是微暗。感觉上很像银幕上照著弱光的电影院

上条跟奥索拉打开连接甲板跟船内的升降口,跑进最近的房间里。没有看守者阻挠。基本上一旦被发现时,他们就玩完了。但就
算没有任何人,上条他们总觉得通路深处,有股看不到的重压袭来。也许是想赶快躲到安全场所的心理作用吧。
两人进入房间,关上门紧靠在内侧墙上,突然听到外面升降口开闭的声音。除了啪嚏啪嚏的杂乱脚步声,耳里还传来听不懂的语
言怒吼声,听得出那是男人的声音。不过因为语言不通,无法从声音理解战况,这样的状况反而令人更加心焦。
「该死,这种状况是怎样啦?」
上条喃喃说道。
好不容易中了意大利旅行机票来到这里,不但被奇怪的家伙袭击,还被迫搭上这样的大船,未免也太倒楣了。
他跟奥索拉隐藏的地方,好像是操纵炮台的房间。从船体墙壁突出并列成一排的炮,看来很像区隔成一个个小房间。
从这里可以看到炮台的底部。炮台前有几张椅子,墙上装有架子,房间角落还有个大大的桶子。这些全都由半透明的白色冰块制
成——反过来说,就只有这样。看不到原本应该装在桶里的炮台用火药,以及排球般的炮弹。因为炮台只是仿造品,还是因为这是无
视物理法则的魔法炮台,上条无法判断到底是哪种状况。
从内部墙壁到家俱,船内全体散发出淡淡的光。由於质感一致,整体给人一种滑溜的感觉。到处都有光线,却很难在这样的状况
下判读文字,还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空间。
「我实在很在意这条船,为什么要动用这么大的东西袭击我们……?」
奥索拉不安地说道。她会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对方正觊觎自己的性命。碰到这种不明
究里的状况,自然也没对策可想。
上条突然想起从运河冒出的手持利枪男子。
「之前袭击你的那个笨蛋……穿的衣服好像是你身上修道服的男生版耶。」
「是的,那的确是男性修道士的装束。这么说来,对方应该是罗马正教的爪牙吧?」
「那么还是为了《法之书》那件事?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会引起纷争的原因。」
「但是,那件事应该在我转移到英国清教後就已经告一段落了啊……依照目前的状况,如果杀了我,反而会对罗马正教的人不利
啊……他们有可能为了解决我,特地准备了冰造军舰,甚至不惜破坏基奥贾的运河跟维哥桥?」
「对啊,这样未免有些过火……」
上条抱头想著。
在学园都市跟日本内所发生的魔法骚动,魔法师感觉上好像尽量避免让事情曝光。但这次的军舰完全不同。堂堂正正地出现,光
明正大地破坏,然後大摇大摆地离去。现在基奥贾应该是一团混乱吧?基本上,就算说冰造巨大帆船从狭小的运河冒出来破坏街道,
应该也没人会相信这种鬼话。如果相信,魔法师的存在不就会因此曝光吗……
「这艘船,到底要往哪里去?」
「船从基奥贾北上,大概要去威尼斯方面吧?要是不南下就无法出地中海……啊,那边有窗户耶。」
奥索拉手指的方向,是从室内瞄准大炮照准的窗户。但是,从那边看到的也是黑暗的海面。到水平线为止全是宽阔的海洋,尽头
也是同样黑暗的天空。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可以知道现在的所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

海面「啪」地一声爆开来。伴随著海水的轰响,有如杀人鲸般冒出水面的,是跟上条他们所搭乘的船相同规模的冰造帆船。随後
海面上渐渐出现五艘、十艘的半透明军舰。从这里只能看到一个方向,恐怕四周都发生了同样的事。
原先到水平线为止一片空无的亚德里亚海,现在被无数的船只掩埋。
之前色彩阴暗的海面,被白色灯泡般的淡光染亮。船本身发出的光亮并不强,但数量一多时又是另当别论。
「……这艘船不是敌方的大本营,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
「本队原本就在这里,是因为基奥贾太狭窄才无法全部展开?」
上条咬牙切齿说道。
光是一艘船就很难应付,没想到规模又增加了。感觉上越来越无处可逃。这下子只能放弃在海上中途下船,先藏身到抵达港口为
止。
「真是的,茵蒂克丝那边应该没问题吧。手机……不行。学园都市制造的手机就算掉进水里也没问题,这一点真的该老实称赞啦
……那家伙的零圆手机应该在搭机前关掉电源後,就一直没开机吧。倒是电波传得到海上吗?」
「啊,我的随身行李全部都被水冲走了吧。皮箱打开时里面的东西全都散落在路面上,而这艘船又把运河的水全都挤压上来……

皮箱里应该装了不少女性用品吧,奥索拉看来有点尴尬。上条以稍微不耐烦,却又带点佩服的声音说:
「……能够顾及到眼前的问题结束後的事,你还真是坚强啊。」
「唉呀,墨鱼不是基奥贾的名产啦,那是威尼斯的哦。」
听到无视他人迳自将话题转到其他方向的奥索拉这么说,上条这下子真的开始感到无力,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
喀嚓。
船室的门把突然转动。
「!?」
站在门旁的上条跟奥索拉吓了一跳。
两人同时转向门的方向。
门把转动的声音不只一个。
有数十个喀嚓声响一口气重叠。这层楼说不定整艘船的门都自动打开了吧,大量开门的声音由右向左穿越而过。
房里根本就没有可以躲藏的空间。
而且门外——在变动融点的冰块所形成的通路上快步搜索房间的人,突然停在上条面前。
此人并不是刚刚在甲板上听到,发出粗嘎声音的人。
打开的门前站著一名修女。她的特徵是一头编成好几根铅笔般粗细辫子的红发。令人联想到喜欢恶作剧孩子的眼神,身材比茵蒂
克丝还娇小。她虽然身穿跟奥索拉同样的修道服,却像洋装一样露出大量的肌肤。让人认出她的关键,是她脚上那双厚达三十公分的
厚底凉鞋。
「雅妮丝!?」
上条忍不住叫道。
雅妮丝•桑提斯。
她是率领罗马正教其中一支部队的战斗修女,之前因为《法之书》事件,试图暗杀奥索拉•阿奎纳。
(喂喂,这不是在开玩笑吧!为什么她也在这艘船上!?莫非先前奥索拉被袭击的事件,跟这家伙也有关系吗!!)
上条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
她似乎也没想到在门那一头的人竟然是上条他们。她微微张大眼睛,凝视眼前这名少年的脸之後——
砰!!
她毫不犹豫地握拳朝上条脸颊挥去。
「嘎……!?」
受到一击的上条视界摇晃。耳里传来奥索拉小小的悲鸣。他陷入近似昏眩的状况,与其说是因为疼痛,不如说是因为无法反应突
然发生的事。其间,雅妮丝又往前踏出一步,扭动腰部再度挥出拳头。趁著将所有防御集中在脸部的上条不备,她小小的拳头瞄准少
年的侧腹,由下往上斜斜挥出。
咚!!用铁鎚打皮箱般的沉闷声响传来。
上条体内发出讨厌的残响。接下来雅妮丝又朝著弯成<字型的上条背部,由上往下挥下拳头。上条丝毫无法反击只能俯伏在冰造
地面上,她跟上条保持距离往旁跨出一步後,这次眼光望向奥索拉。
「请…请您稍等一下……!?」
奥索拉慌张地张开双手,雅妮丝看到後微微皱眉,却没有挥拳。此时,仍旧保持警戒状态的她却听到了…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不,老实说我真的有点吓到,因为你的修道服背部开了那么大的洞,屁股也差点要看到了,就连腹部
那边也有像被两手环抱般的破洞,露出好多的肌肤……」
躺在地板上保持<字型的少年,传来念经似的声音。
雅妮丝在狭窄的房间里,移动到与上条与奥索拉保持等距离的位置上。
「咦!!那里!!」
她发出叫声,用厚底凉鞋猛势踩住上条的小腿後,拉起他的裤管查看。
「你这家伙!果然还有偷带武器跑进『亚德里亚海女王』里……!!」
雅妮丝充满警戒的声音中途停住。
小腿上用绑腿固定住的,是彷佛宣言不习惯海外旅游的预备钱包。
「……」
雅妮丝沉默了,与其说是猜测落空感到尴尬,应该是因为无法理解对方的意图,所以产生警戒。接下来她慢慢地重新计算自己与
上条及奥索拉之间的距离。
雅妮丝虽然还没解除警戒,但眼前的胶著状态,却也算是「可以不用交手进行对话」的状态。奥索拉轻轻叹了口气,比平常的她
梢为多话地说道:
「我…在搬家准备结束後突然被罗马正教的人袭击,之後还不得已搭上这艘船。『亚德里亚海女王』……是这个冰船舰队的名称
吗?」
听到奥索拉惊讶张眼的询问,雅妮丝总算放松肩膀的力气。但她仍旧以大意不得的视线盯著地板上的上条。
「她的那个……一样还是性格的问题?」
她的声音中透著一股不耐烦,但是完全听不到别人说话的上条,仍旧倒在地上。
「——所以我真的很抱歉,雅妮丝,趁著向你道歉时顺便表白一下,其实第一次遇到你时,你就穿著紧身的迷你短裙修道服,看
起来实在有点情色!?」
被三十公分凉鞋厚底踢中侧腹的上条身体弹跳起来。雅妮丝再次重复问题後,上条支起上半身边咳嗽边说:
「不是……咦,为…为什么你要生气?奥索拉又说了奇怪的话吗?亚德里亚海女王?那是什么,我好像在哪边听过这个名词。」
「真是的,我可是有好好地听人家说话耶?」
因为搞不懂这是针对什么问题的回答,两人决定暂且先不理会奥索拉。雅妮丝这次好像真的解除警戒般放松说道:
「……舰队名称是『女王舰队』。这艘船只是护卫舰之一。看样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你不会交涉还是怎样,光看你的表情
就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晓得。如果这也是演技,那我真的很佩服。」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你没资格这么问我。我正在帮忙搜索入侵者。」
雅妮丝接下来说出惊人之语。
「不过,侵入者如果是你们,这点倒是可以利用。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麻烦的问题恐怕很难解决,不过利用你们可能会快一点。

「等一下…」上条忍不住脱口而出。
麻烦、问题、难解决、利用、会快一点——不论哪个字眼听起来都很危险。
「我有讨厌的预感耶。先是奥索拉被袭击,然後又被迫搭上奇怪的船。我们才刚被卷进来,而且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再这样碎碎念,声音会越来越大哦。如果想逃离这里,奉劝你最好不要惹火我。如果你想知道逃离『女王舰队』的方法。」
上条跟奥索拉惊讶地望著雅妮丝。
雅妮丝倒是不太在意地说:
「不过,不想逃出去就算了,我可以马上叫人来,之後就任凭你们自生自灭。跳海游泳到陆地如何?我是不知道有几公里啦,而
且一旦在海面游动发出声音,马上就会被大炮轰击哦。」
再次被她这么一提醒,上条也无可反驳。
没错,这里是海上,的确是无路可逃。别说是不靠任何道具游泳,就算抢到了救生艇,也应该很快就被击沉吧。
正当上条还在思索时,奥索拉说道:
「……帮助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是说报酬?你能想到这个就好谈了。」
雅妮丝果断地说道。
原本就很麻烦的状态,似乎变得更加棘手。雅妮丝跟声音粗嘎的男子们应该是同一个搜查队,但目的似乎跟他们不同。奥索拉叹
了口气,重新望向上条的方向。
「看样子只好听她的话了。不管怎样,如果我们不协助她就无法逃脱这里,而且让雅妮丝生气,其他人就会马上赶来这里。」
「哼,这点你倒是很清楚。」
看到雅妮丝露出好战的得意笑容,上条忍不住咂舌。
虽然状况越来越混乱,他还是无可奈何地问道:
「我是提不太起劲啦,不过先听你怎么说吧。」

2

「『女王舰队』到底是什么?」
在狭窄的炮室中,上条首先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个嘛,这是为了监视亚德里亚海所组成的舰队。」
雅妮丝似乎解除了紧张,虽然她仍旧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手脚前端的力量已经放松了。
「目的在於从星空或风,还有海面采取数据,然後调查在亚德里亚海的哪里,使用了多少量的魔力。因为海上跟陆地不同,无法
展开监视。如果被敌方在海洋上展开奇怪的魔法实验就糟了。」
「……亚德里亚海的监视?」
奥索拉以稍微惊讶的表情环视冰造房间。
「可是有必要制造这么巨大的设施吗?」
「如果是现在,应该可以做得小一点啦,不过『女王舰队』是数百年前制造的……在那个时代亚德里亚海的治安相当受到重视,
必须经常监视。」
雅妮丝索然无味地说道。
「还有牵制其他宗派的意义在内吧。最近魔法势力的组织图产生了动摇,为了重新整合,需要举办大型活动。」
这么一来,英国清教跟俄罗斯成教应该知道这个「亚德里亚海女王」的动静。如果不这样做,就无法达到「警告」的目的。
上条听她这么一说问道:
「什么?那上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却还是保持沉默?如果是牵制游戏,根本就不用这样一一引起事端。部下们如果失控出现过度
反应,这样才会演变成大问题吧?你看,就像现在这样。」
「……等一下。我还是搞不清楚状况。我们并不清楚『亚德里亚海女王』是什么啊,如果知道是这样糟糕的状况……」
「你想对方会想这么多吗?也就是说——」
雅妮丝的话突然停住了。
门的另一端传来脚步声。雅妮丝将耳朵贴在冰造门板上等待脚步声停止,这艘船上到底有多少人?袭击上条他们的修道服男子,
还有在冰造甲板上发出指示的粗嘎声音男子,这些人实在不像是雅妮丝部队的人。
「但是,我之前在罗马正教时并没听过这件事。」
「我来到这里之前也不知道。罗马正教可是拥有二十亿信徒,部署的数量当然也非同小可。我们所知道的,都是自己平常使用的
场所,或是非常有名的高层而已。」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确是不知道部队的全体数量。」
被雅妮丝这么一说,奥索拉似乎重新想起部署跟组织间的事。
不过,
「什么?这舰队真的只是监视用的设施?」
上条以惊讶的表情询问雅妮丝。
「我们突然被这艘船上的人给袭击,破坏运河後又冒出大到不行的船,等回过神来已经在舰队正中央。为什么我们非得遭遇这种
事?」
「哼。」
雅妮丝不知为何哼了一声,
「我再确认一次,你们跟『亚德里亚海女王』没有关系吧?」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在搬家途中。说到这个,天草式的朋友都没事吧?」
奥索拉担心地说完後,雅妮丝看似疲倦地叹了口气:
「你们该不会是被监视了吧?你们过去曾经是破坏罗马正教计画的人物,当然也在黑名单上。而且一边从日本远道而来,另一边
则是率领天草式这样的战斗集团,从伦敦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法之书》事件的相关成员全聚集在这里,就算被敌方认为『又要来这
里搞什么……』,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原来如此啊,上条歪著头。
老实说,实在很难想像魔法势力的「普通对应」是什么样子。
此时,雅妮丝咧嘴笑道:
「不过啊,会对『只为了监视的设施』这点感到奇怪,看样子你也挺敏锐的嘛。」
「什么?」
上条发出疑问的声音,雅妮丝继续说道:
「『只为了监视的设施』,其实只是表面藉口。」
「这是怎么回事?」
「真正的理由呢,这是一种劳动设施。」雅妮丝的笑容中浮现一抹阴暗。「集合像我这样的罪人还有失败者,然後偿还罗马正教
所受的损失。所以在船上的都是我的部队……不,应该是前部队的修女们。剩下就是控管劳动者的管理阶层。」
这么一来,雅妮丝也在这里工作罗?搜索侵入者也是工作的一环吧。但是不论是那些突然来袭的家伙,或是被隐藏的存在,总觉
得空气中飘著一股不安的气息。
「具体而言是在做些什么?」上条询问。
「工作内容本身非常单纯。劳动时间很长。平均一天大约十八小时吧。对於不习惯这种环境的修女而言,简直就跟地狱没两样。

这些话令人感到惊讶。
(这个…好像有相似的刑罚……)
有种现今已遭到禁止,称之为「徒劳式」的刑罚。
总而言之,就是藉由绵延不断让受刑者持续简单无用的工作,以磨灭他们的精神。工作越没意义,对心理的影响就越大。「做到
这种程度却什么用也没有」的感觉,感觉上就像必须不断体会马拉松好不容易跑到终点,却突然被告知要重新测量时间时的痛苦。
「那么,接下来回到正题。在此放过你们的代价就是……露琪亚修女跟安洁莉娜修女。她们是我的部下,我希望你们能救这两个
人。」
露琪亚、安洁莉娜。
一时间还没有想到,但仔细回想之後,那是之前有关《法之书》跟奥索拉的战斗时曾碰过面的修女。当时在「平行甜点乐园」时
,的确遭到她们猛烈的攻击。
「不过,要我救她们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这真是因果报应啊。」雅妮丝不耐地叹了口气,「那两个人之前从『女王舰队』逃狱,好像是为了救我跟其他修女
。我只能说真是多谢她们的好意。她们逃到外面,打算等准备好了将我们救出去。」
听雅妮丝的回答,她似乎是觉得颇为无聊,语气相当冷淡。
「说到方法嘛,好像是能够逃过『女王舰队』搜索敌人特性的术式……算了,反正她们实际逃狱成功了。这一点应该可以相信她
们。」
希望自己去救逃狱成功的人是怎么回事?在提出问题之前,上条先想到了答案。
逃狱成功後,又被抓了回来。
「那这两个人被抓回来後,现在正在被人说教?」
「怎么可能只有说教?」雅妮丝觉得很无趣地说:「……这里是牢狱。包含我在内,这里所有的修女全部都是罗马正教的犯人。
最优先要做的应该是『塞住逃狱的洞口』吧,所以当然要先防止逃狱。不过这里并不是刑场,不会为了封口突然杀了她们。顶多是做
些加工,让她们无法再使用那种术式。」
「加工是什么意思?」
上条不经意地问。雅妮丝微微沉默。奥索拉难得地皱了皱眉头,像是确认般地问道:
「……禁止使用魔法,是指夺取她们的思考力?也就是破坏脑部构造?」
听到这些话,上条坐在冰面上张大眼睛。虽然并没听到具体的方法,却反而让他增添了讨厌的想像。
雅妮丝叹了一口气:
「她们又不是昆陀罗术式(注:是一种控制尸体的术式。「昆陀罗」是「起尸咒法」。)的尸体,光是那些不用动脑的劳动力就
人看不下去。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在她们变成那样之前拯救她们。」她颇为烦躁般地搔了搔头:「……目前是这两个人啦。其他修女
因为有最低限度的衣食住保障,看样子也没有反抗的力气。露琪亚修女跟安洁莉娜修女这两人。只要在她们的脑部被破坏前救回她们
,就能得到逃狱的术式。」
「不过,这种逃狱术式不是已经被罗马正教知道了?」
「『女王舰队』接下来有很重大的工作。详情只有上层的人知道。因为人员部分派到那边,不会在意一、两个人逃狱。罗马正教
没有笨到为了一些小事结果疏忽了大事。」
雅妮丝梢梢振作精神後说道:
「所以,要逃的话就趁现在。你们愿意帮忙,问题就比较容易解决。我要声东击西,所以要去『女王舰队』旗舰那边。这段时间
就请你们想办法吧。」
要去旗舰,也就是说有方法从这艘护卫舰前往旗舰?因为这是魔法设施,可能会有奇怪的绞船索装置。
「……你愿意帮我们吗?」
「不是帮忙,是要利用你们。如果你们不想,我就不会去旗舰那边。相对地,我会去通报他人。」
雅妮丝不怀好意地扭曲著嘴唇说道,看到这样的她,奥索拉说了句『好啦好啦』,微笑道:
「好啦好啦。你就不要故意说这种话掩饰害羞啦。如果你不想帮我们,就不会跟我们提起这些事啦。」
「噗!?等等…你干嘛突然抱住我啦!?」
雅妮丝被充满善意的奥索拉两手抱住,脸孔塞在她丰满的胸部里动弹不得。上条瞬间转开脖子转栘视线时,还传来喀啦一声。
现在更重要的是——
「你刚刚在说这段时间要我们想办法……你不也被逮捕了吗?那就跟我们一起逃吧。」
上条从地板抬头望向雅妮丝说道。
听到这句话,雅妮丝挣脱了奥索拉的拘束。
「我有象徵性的功用。」
「…这句话我听不太懂耶。」
「我再简单说明一次,在这支舰队上大部分的人,都是我的被捕部队成员。管理她们的人最担心的,就是劳动者的叛乱。讲白一
点,我就是用来防止这种事发生的精神安全装置。例如…怎么说,就像囚犯班长一样,是管理所有犯人的首长吧。」
她讽刺地微笑:
「前雅妮丝部队中最有影响力的我,如果对『女王舰队』毫不反抗完全服从,我手下的成员也会认为『那个人不行的话我也办不
到』……这实际上大部分都是错觉啦。」
雅妮丝微微叹了口气。
从她不用以单位行动而能一个人行动,就表示她拥有被允许这么做的权限。感觉上雅妮丝好像是趁著搜索来看露琪亚她们。
「我虽然被囚禁,但拥有能在舰队中自由走动的权限,也可以免除劳动。除了一天三餐以外,饭後还能享受选择咖啡或是果汁程
度的奢侈。环境还算不错吧?为了维持这样安逸的生活,只好请大家工作罗。」
「……」
「对享受宾客待遇的我而言,露琪亚修女跟安洁莉娜修女算是白忙一场,简直像傻瓜一样。其他的修女都乖乖地顺从了,如果要
反抗,自己逃走不就行了,还特地来到戒备森严的房间前对我说:『我们一定会救您出来』。」
从雅妮丝的声音中,感觉不出什么认真的情感。
但她的嘴里不断冒出这些话来:
「本来就算不用逃狱,我也没有什么服劳役的义务。只要坐在沙发上等候,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重回现场。你们说这样很可怜吧
?」
听到雅妮丝的话,上条忍不住焦躁起来。对当事人来讲可能是麻烦的事,但也不该用那种语气说话吧?
「你们意下如何?总之要从这艘海上的舰队平安脱逃,还是需要她们的协助。虽然会有些麻烦,你们就尽量加油吧。」
「尽量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我坦率的意见罢了。附带一提,如果你们能够顺利逃离这里,就不要再跟罗马正教有任何牵扯。」
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决定性语调,但是雅妮丝说得没错。不能一直躲在同一个地方,想逃的话就要趁早,而脱逃的方法就在眼前。
上条坐在地上,颓然叹了一口大气。
「……我知道了。但是以寡击众,有可能无法救出她们。」
「这是之前单挑过两百五十名修女的男人该说的台词吗?」
看样子,她是认同上条身为敌人的实力。雅妮丝牵动嘴角讽刺地笑後,仿佛要求握手般地弯腰将手伸向他。
彷佛是要他站起来的信号。
「哦,谢谢。」
上条直爽地伸出右手抓住雅妮丝的手,
当他抓住对方纤细的手指,以及修道服的布料时——
唰地一声。

雅妮丝身上那袭修道服的缝线瞬间断裂,整件衣服往下掉。
「唉呀…」奥索拉将手贴在脸颊上。
「这个。我之前就觉得设计很奇怪,原来裸露这么多的修道服整体,其实是具有魔法拘束效果的特殊装饰啊。」
这种事现在根本就无所谓。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上条眼前弯著腰的雅妮丝身上只剩下内衣,她仍旧穿著满是蕾丝的可爱白色内裤。因为背部的洞开很大,所
以连胸罩都没穿,由於她弯著腰,小巧玲珑的胸部也和蔼可亲地微微主张自己的存在。
雅妮丝最初露出一副状况外的表情,等她往下一看……也就是再次确认自己的样子时…
「呜哇——」
她总算扯开喉咙,
「——!!!???」
在引起骚动前,上条与奥索拉尽全力从後方擒拿住雅妮丝,堵住了她的嘴。

3

茵蒂克丝站在阴暗的基奥贾街头。
这条小小的临海街道现在正处於混乱当中。历史悠久的运河跟石桥遭到破坏,但是「该怎么办?」的疑问声更大。看到惨状的人
提出疑问,听到断断续续试图回答的声音後,反而更增加疑问,没效率的问答就一直这样不断重复著。
海水浸到距离运河一百公尺远的道路,然後再流进平行的其他运河里。因为现在船已经离开,满溢的水又再度回到运河,但有些
水还是从房子门缝流进屋内。特别是餐厅或是咖啡厅等接待客人用的建筑物纷纷点亮灯火,传来慌张打扫的声音。
其中。
茵蒂克丝呆站在街头,一直望著冰造帆船消失的方向。
「跟意大利东北部历史有关的话……『亚德里亚海女王』。」
她口中说出的话,背後存在著庞大的知识。
「嗯,应该是辅佐那个的『女王舰队』其中之一吧。」
她脑袋中正在忙碌地整理十万三干本的魔道书知识。拉出必要的知识,排除不必要的知识,她开始检测这样的推测是否正确,不
断在脑中推理证明。
(这么看来,果然是罗马正教的行动。但是为什么会派「女王舰队」前来袭击?……奥索拉•阿奎纳跟天草式。这两者集合在一起
是原因吗?如果要进行「亚德里亚海女王」,当麻他们应该不会构成绝对的障碍啊。)
这次,脑筋往对策的方向移动。
(如果对手是「女王舰队」,光凭不会使用魔法的我一个人绝对无法对付。不对,基本上那不是魔法师单枪匹马可以对付的规模
。但如果一直这样,当麻他们……看来…)
茵蒂克丝抬起头来。
她环视四周後,朝著某个方向飞奔而去。

4

上条跟奥索拉被赶出炮室。
雅妮丝借了奥索拉从袖子拿出的针线包,以很低沉的声音说:「……总之衣服不弄好就会曝光。你们快出去吧。」然後开始缝起
特别订制的修道服。缝完之後,她应该会前往旗舰。
就算担心这点也没用。
上条从走道角落只露出脸,观望前方的动静。
由变动融点的冰做成的直线走道,因为月光的乱反射,发出有如白色灯泡的光辉。有别於船的规模,走道极端地狭窄。这应该是
军舰的特性吧。感觉上只要稍微有人一聚集,就会挤得无法移动。
舰内有如四面都是萤幕的电影院一样,地板跟墙壁相当明显,但走道的中空部分却很难看清楚。上条眯著眼睛朝里面望去。
「……一个人都没有。」
「就跟雅妮丝说的一样啊。」
上条跟奥索拉交谈後,走出角落往前方前进。
光是确认有没有人就花了不少时间。到跨出最初的一步之前,需要极大的勇气。
雅妮丝曾说过:
「舰队的控管、操纵跟炮击都仰赖魔法。船上的人大半是我原本部队的人,只依靠她们可能会有造反的危险。部队约有两百五十
人,船舰的数量大约是一百艘船。换算之後一艘船上几乎没什么人。让少数的管理者来控管多数劳动者,敌方当然也下了不少工夫。
不过正因如此,也会有弱点存在。」
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是,如果船是用自动控制来操纵,那些修女的工作又是什么?)
之前曾听说她们的工作是徒劳式的单纯作业,不过没有询问具体内容。不管怎样,等跟露琪亚和安洁莉娜离开船後再慢慢问她们
吧。
就算确认过走道上没人,仍旧无法完全拭去可能会遇袭的不安。总觉得排列成一排的门把後,或是直角弯曲的通路死角,这些地
方会有人屏息躲藏著。
听雅妮丝说,露琪亚跟安洁莉娜被带到甲板上方三楼的部分。原本收容无能劳工的地方应该是船底附近的船舱,但之前提到「无
法再次使用逃狱术式」的心理控制设备,好像就在上层。
两人爬上有如悬崖般陡峭的楼梯。
三楼部分的走道,有一整面都是窗户。这艘船的甲板以下准备了一整排的炮室,由於上部构造并不需要炮室,因此走道被配置在
最外侧。
「唉呀。」
奥索拉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看。
上条随著她的视线看去,突然倒抽一口气。
「……果然,不是普通的方法。」
虽然说这里是三楼,但这是从甲板算来的楼层。实际上从甲板到海面为止,还有十公尺左右的距离。所以这里可以算是五楼以上
高度的眺望。
感觉就像从灯塔上往下俯瞰街景的感觉,但眼下展开的却是大型的舰队。跟这艘船一样,全长一百公尺的冰造巨大帆船军舰,像
鱼群般拥挤地铺满海面。光从一个窗户看去,数目就有五十艘以上。如白色灯泡般微微发亮的船体,将黑暗的海面裹上一层光膜。
「嗯?……雅妮丝那边也行动了?」
上条警戒附近,注视著窗外。
船与船之间,出现了一道道圆拱型的桥。上面有个小小的人影走动。等人影一通过後,冰桥再度消失。对方也似乎也开始进行声
东击西的计画。
雅妮丝前往的目标,就是她所说的「旗舰」吧。数百公尺前方的全部船舰中心点里,一艘更大的帆船被许多船只包围著。长度跟
宽度约是这艘护卫舰的两倍大。感觉上就像在城下町望著高高的城堡。
上条将视线由窗外转回。
「我是不想算数目有多少啦……不过世界最大宗派的规模还真是不可小觑。」
「……应该说,舰队整体就像座都市一样大啊。」
上条在走道上心想。现在最该优先的不是「迎战」,而是「脱逃」吧?而露琪亚跟安洁莉娜知道逃脱的关键术式。
「——咦!?」
来到走道转角时,上条的思考突然被截断。他拉著奥索拉的手慌张地将身子贴在墙壁上。
战战兢兢地只露出脸来。
雅妮丝告诉他们的房间,就在十公尺前方。
房间前方有人看守。
不,那真的是人吗?挡住门口有如巨大岩石的「那东西」,是以冰制成的三公尺高铠甲。铠甲发出灯泡般的颜色,透明度相当低
。从头到脚整体都看起来像是重兵器一般。手中握著战棍……应该是杖或棍棒的一种吧?但更像是抓著被截断的四角型铁骨。
上条将脸缩回,背靠著微亮的墙壁转角。
(该死,那玩意绝不可能一击打倒…如果跟它缠斗时有帮手过来,到时真的完蛋了。)
走道非常狭窄,没有什么可以脱逃的路。如果有十个人左右从通路前後过来,就连擦身也很困难。之後等待自己的结局,就是输
在寡不敌众的消耗战上。
「混蛋…」上条在口中骂道,当他想要重新确认走道有多狭窄时——
咚!!
伴随著这样的声响,他的视野被灯泡色的冰给挡住。
一开始,上条还无法理解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刚刚还在转角前方的门前看守的冰造铠甲,竞在一瞬间穿过走道,弯过转角站在上条眼前……他发现这个事实时还需要一点时间

铠甲的脚步微微往旁滑动。
变动融点的冰不会融化,所以无法滑动。但仔细一看,镗甲的脚尖溶化与地板接合在一起。看起来彷佛在冰上游泳。
但是,上条根本无法冷静地确认。
(什……!?)
上条惊讶得眼睛圆睁,冰造铠甲的手腕在他面前猛势挥动。那是由下往上的一击。铁骨般的棍棒轻易地就挖开厚实的地板,丝毫
不减威势往上条身上招呼过去。
重量跟速度,足以将货柜有如空罐般轻松击溃。
「咦!——嘎啊啊啊!!」
风压碰到想要闪躲的上条的脸颊。在浏海吹动同时,他的本能知道无法回避。他反射性地挥出右手,不顾一切地将手掌由上往下
一挡,迎接下方前来的攻击。
啪锵!!尖锐的声音响彻船内。
上条从手掌到手肘还有肩膀,都冒出讨厌的冷汗。
「……呜。」
上条忍不住发出呻吟。
眼前的铠甲动也不动。
啪嚓!冰造的铠甲棍棒从中裂成两段。握著棍棒的肩口紧接著碎裂,胸部至下腹部出现纵向的龟裂,大腿跟膝盖也随之碎裂,最
後整个横倒在地。
喀啦。
因为冰块碎裂,所以或许光的屈折度也改变了,包围著铠甲的淡淡光芒消失。
一旁屏住气息的奥索拉,总算发出声音来。
「您没…没事吧……?」
「算是啦。」
可能是多心吧,总觉得手腕有点痛。
「坏了……这个,就像使用魔法的机器人一样吧?」
「嗯……这应该不是术者下达明确指示的石巨人。与其说这是石巨人,比较像是船的一部分改变了形状。就军舰的攻击方面来讲
,这比较像对内的炮台……应该是这样。」
奥索拉摸了摸停止动作滚在地的冰像,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船的一部分……?」
上条用右手轻轻敲打附近的墙壁。但是,厚冰并没有毁坏。
(……这是使用魔法持续运作的镗甲,跟已经变化完成的船壁之间的差别?)
他胡乱地想著,但现在没有仔细验证的时间。
(虽说如此……)
幸好那铠甲是使用魔法做的,上条打从内心感到庆幸。如果是纯粹的肉搏战,就算使用现代战争的战车也不知能不能打赢,上条
可能瞬间就被放倒了。
总之,这次他不是靠著实力,而是靠著体质的特性过关。
上条走出这下真正空无一人的走道角落。
「接下来,我们去营救露琪亚跟安洁莉娜吧。虽然有点麻烦。」
「有关这件事,」奥索拉有点担心地说:「那房间有可能只有露琪亚她们在吗?应该会有几个向她们施行魔法处置的术者吧,如
果贸然打开门,可能会引起争斗。」
奥索拉说著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冰块。那是刚才冰铠甲手上拿著的,折成两半的棍棒。她的动作仿佛用两手抱住了乐器盒。
「这是我的武器。」
她露出一个不符合当下气氛的微笑。
而且,「这个跟那个,这个看起来也很强呢。」她说著并追加捡起的是冰造铠甲的脚部。它的攻击力,应该跟用来压腌渍物的大
石头一样吧?
「……是吗?」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处,上条吞下了这句话。「接下来就得听天由命了。只能祈祷像这样的东西不要接二连
三出现。」
「好吧,开始行动。」
上条与奥索拉互相点头示意後,在走道上奔跑起来。与其说是想积极战斗的情绪,不想在走道上被人发现的消极心理还比较强。
两人一口气到达门前。
抓住门把,门似乎没有上锁。
老实说虽然很害怕,但是一直犹豫不决也不是办法。两人毫不犹豫地打开门。
巨大的声音砰然响起。
「咦!」
这是间整洁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医务室。虽说如此,就连床铺也是冰造成的,老实说不知能发挥什么功能。
狭窄的房间里有七名左右的男女。其中两名修女穿著连接黄色袖子跟裙子的修道服,是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两人布制的护额上戴
著金色的头环,紧紧地箍住布料。剩下的五人是像针一般瘦削,看起来极不健康的男子。看起来像是研究者,身上穿著有外套的深黑
修道服。他们附近的冰造桌上,排列著许多不知用途的金属棒,只有这个不是冰制的。金属棒的尖端像笔一样尖锐,看起来极为诡异
。有如电影院银幕般的特殊照明,更是增加诡异的气氛。
没看到刚才的冰造铠甲。
但以一敌五,就人数来讲,还是对上条他们不利。
(啧……!!)
真的要认真应付的话会输。上条心想,必须在对方因为惊讶而僵住时先发制人,他往房间中央大大地跨出一步。
但是。
有个人影突然站到他面前。
「别动。」
说这句话的是奥索拉•阿奎纳。她将两手抱著的冰块随意往地上一丢。棍棒的残骸伴随著钝重的铿锵声掉落在地板上。与其说她
用丢的,更像是冰块自动松脱离开她的手。
人数上略胜一筹的罗马正教男子们,一齐停止了动作。
「你们认为我是怎么破坏这些的?」
奥索拉将手伸进衣袖,充满自信地说道。
上条望向自己的右手,还搞不清楚她想要做什么。
敌方并不知道幻想杀手的事。
「唉呀,我不经意地就脱口说出日文来,你们听得懂吧。听不懂也没关系。如果不听我的警告,我就会使用这个。」
奥索拉说著将手伸入衣袖中。
「等一下……」
男子的其中一人用日语说道。
当对方回应时,就表示他们已经开始让步了。
「……你在里面藏了什么灵装?」
在奥索拉回答之前,另一个男人开口说道。
「如果只是冰块,你有可能随便打碎一些拿进来。」
「唉呀。那这艘船上有这种东西?」
奥索拉丢下另一块冰块。
这次是铠甲的脚部。造型远比棍棒的碎片更精致生动,膝盖的部分强行被打碎。
「——」
男人们往後退了一步。
相对地,奥索拉强硬地往前跨出一步。
「有关你们刚刚的问题,如果想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实际让你们看到也无所谓。不过你们要小心在看清楚之前就变成木炭。唉
呀,既然你们还需要保镳,真不知道能不能够抵挡得住哦?」
当她轻轻晃动插著手的袖子时,男人们全部吓得身体僵直。就连没有关系的露琪亚跟安洁莉娜,脸上也稍微露出恐惧的神色。
上条在内心赞叹。
虚张声势这种招数,必须能够事先正确预测对方的战力才能使用。
「那么,麻烦把他们的手脚绑起来。」
奥索拉带著微笑对上条说道。

5

那些罗马正教的人轻易地投降了。
因为奥索拉虚张声势自己「拥有秘密武器」,所以不能贸然靠近那群人,於是只好由上条负责捆绑他们的手脚。整艘船全都是冰
造成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绳子。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只好解开男人们长裤上的皮带使用。上条衷心希望解开男人皮带这种
恶心的经验,今後不要再有第二次。
等上条确认过绑住男人们的绳结,奥索拉总算松了口气,将手从衣袖里抽出来。她吐了一口气,看来她其实比外表更加紧张。奥
索拉转向安洁莉娜跟露琪亚说: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听到她的声音,两人反而往後退步。
修女们似乎很惊讶上条他们会突然来到这里。
上条心想:真是极端的二人组啊。身材娇小的是安洁莉娜,高姚的是露琪亚……应该是吧。安洁莉娜脸色发青,泫然欲泣的眼睛
望向这里,紧紧抓住二芳露琪亚的腰。相对地,露琪亚白皙的脸孔因为敌意微微泛红,露出想要寻找出敌人弱点的锐利眼光,她将一
只手放在紧抱著她不放的安洁莉娜肩上。
两人都穿著跟奥索拉一样形式的黑色修道服,却接上了黄色的袖子跟裙子。这是船上劳动者的制服?相较於露琪亚微微露出白皙
手臂的显短衣袖,安洁莉娜的宽大的袖子只露出指尖。
「……来救我们?你以为我们会相信这种鬼话?我们就是因为输给你们,才会身在这种地方。」
发出低沉警戒声音的人还是露琪亚。安洁莉娜吓得牙齿打颤。相较於对方对自己释放出的敌意,上条反而比较担心安洁莉娜的状
况。
「我们…并不是因为想搭这艘船才来到这里。其实我们也是在莫名奇妙的情况下被罗马正教的人追杀。所以离开这里是我们的第
一目标。」再隐瞒也没有用,所以上条乾脆挑明目的。「听雅妮丝说,你们似乎会使用离开这里的关键魔法。如果想逃离这里需要你
们的协助,所以她希望我们在你们受到奇怪处置之前先救你们。」
「是…雅妮丝修女说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安洁莉娜梢梢解除害怕的表情。光是这样,她的脸就突然变得开朗起来。她原本应该是个很活泼的孩子吧。
但是,露琪亚挥动稍短的袖子,由上往下压住安洁莉娜的头:
「安洁莉娜修女。那是异教徒说的话,稍微考虑一下陷阱的可能性好不好?」
「对…对不起!可是…那个…这些人见过雅妮丝修女,说不定,她那边也……」
「所以我说这只是我们的希望!他们知道我们跟雅妮丝修女的关系。所以很有可能故意撒谎骗我们上钩!」
面对不断由上往下压著自己头的露琪亚,安洁莉娜身体越缩越小,有时会偷瞄上条的脸一两眼。
(混蛋,早知道刚刚请雅妮丝写封信就好了。)
到底该怎么说明呢?上条叹气。实际上就像她们所担心的事一样,上条跟雅妮丝的感情没那么好。没有比逐步用言语说明理论更
困难的了。
此时,在烦恼的上条身旁,奥索拉开口说道:
「那么,你们觉得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咦?」
「就像你所担心的一样,这里是敌人的根据地,我们打倒看守者来到这里。除了救你们之外,你想我们冒著风险来到这个房间有
什么好处?」
奥索拉再次望著被捆绑在房间角落的男人们说道。
「……这个嘛…」
露琪亚有些怅然若失,好不容易开口说话。
但她的思绪似乎还没整理好,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不可能是为了跟你们敌对来到这里吧?就算不管你们,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在这样的状况下,为什么我们要特地绕这么远的路
,而且还扛出雅妮丝的名字来救你们,我实在想像不出有什么理由。」
奥索拉瞥向房间角落。
那里是上条他们冒著风险捆绑起来的男人们。
「——」
听了奥索拉所言後,露琪亚不再开口。
对於没有回答的问题,与其硬要说服对方,不如制造出让对方无法回答的状况。上条内心暗暗惊讶,真是厉害的交涉本领。自己
这边完全不用任何让步或藉口就可以让对方住口,感觉上这不像是平时奥索拉的应对方式。
她悄悄地附在上条耳边说道:
「……(我的工作,是在异教之地,说服不知道主存在的人们。)」
也许这种靠著语言的应酬,是她的专门领域。
露琪亚像是探索般,交互看了上条跟奥索拉之後说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救助的价值,就会见死不救?……你们还真是游刀有余啊。」
「露琪亚修女!」
安洁莉娜动著宽大的袖子,一直拉露琪亚腰问的布,高姚的露琪亚疲倦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你们的话也有道理。还有,安洁莉娜修女,我应该跟你说过这样拉我大腿那边会很痒吧?」
听她这么一说,上条不知为什么将头转开。
大概因为她们都是女孩子,所以不太在意吧?
看到突然脸红转开视线的上条,露琪亚挑起眉来。
「你在想像什么?」
「没…没有!没事没事!?」
上条尽全力打圆场,硬是将话题拉回。
「不是…对了,我是很想赶快离开这艘奇怪的船,具体来讲应该怎么做?必要的工具没被没收吧?」
「没…没问题。如果是没收道具就能防止的术式,他们就不会对同是罗马正教徒的我们做出这样的事……」
「安洁莉娜修女。如果你是当真这么说,那我要给你摸摸头奖励一下。」
露琪亚随意应付完绷著脸的安洁莉娜後说道:
「先说结论,不论是海泳或是抢夺救生艇的海上移动,都无法躲过『女王舰队』警备的耳目。而且一旦被发现,就会成为无数大
炮的靶子。」
「……等一下。你们的确曾经从这里逃脱过吧,该不会是用飞天的方式?」
「就算用那种方法,等待你的也只有对空炮火……说明太麻烦了。我们马上表演给你看。安洁莉娜修女。」
「是,露琪亚修女。啊…那个,不管你们的意图如何,谢…谢谢你们。差一点点,这个术式跟我们的心智就会一起被破坏。」
安洁莉娜原本想点头道谢,被露琪亚一催促後马上慌张地回到作业。
露琪亚跟安洁莉娜彼此的手掌相贴。两人的手掌并不是紧紧相贴,仔细看的话,似乎有仔细考虑过接触到跟没接触到的手指。
「通常,使用於魔法的道具,是由术者准备适合自己的专用品……」奥索拉用略带佩服的声音说道:「但是她们反利用了拘束住
自己的拘束服,作为暂时的道具。在两人份的拘束术式里,施加与原本不同路径的魔力,得到了完全不同的魔法成果。在限制这么多
的环境下,真亏她们想得到啊……」
这就像将汤匙或是鞋带等不起眼的东西做最大限度的利用,从难以攻破的牢狱逃走一样吧。
当上条这么想时,现象发生了。
露琪亚与安洁莉娜将合在一起的手掌水平举起,看起来就像国标舞的动作。然後,指尖触碰到发出白灯泡色泽的冰块所制造的橱
柜。
就像瞳孔扩张的动作一样,半透明的橱柜开了一个直径一点五公尺的大洞。
「这是使用冰的造船术式之一,可以开出这样的洞穴。应用这个,就可以固定海水自由地在海底做出滑行道,然後从这里脱逃。

「我…我们削下一些冰壁拚命调查那些冰块的构造。『女王舰队』擅长於海上防卫,但是对海中相当棘手……好痛!」
当安洁莉娜皱著脸时,橱柜的大洞一口气又闭合起来。两人原本合在一起的手掌微微分开。她的太阳穴流下了一滴冷汗。
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拘…拘束服里果然追加了迎击术式。」
好痛,安洁莉娜压著太阳穴嘀咕道。修女帽护额上金色的头环紧紧地箍住头部。
「只要破坏部分拘束机能就可以解决。这是在布料的织法跟缝线进行魔法的利用,只要按照顺序破坏缝线,就没问题了。」
露琪亚捡起桌上放著的无机能性冰笔。
破坏?上条望向自己的右手。
「那么…这样的话要不要用我的拳头比较快!?」
当他这么说时,後头部受到了缓慢的冲击。
转头看去,奥索拉一手贴著脸颊,另一只手握拳:
「好啦好啦。您该不会也想让这两位变成一丝不挂吧?」
「好痛!?起啦,奥索拉,的确是我不好!但是为什么你会这么生气——痛啊,好痛!!」
看到面带笑容,却确实挥出数拳的奥索拉,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不解地微歪著头。她们用冰笔往拘束服的黄色袖子刺出一个个的洞
。在只有墙壁跟天花板发亮,中空部分看不清楚的状况下,这样仔细的作业看起来很难。但是露琪亚她们手上的动作没有犹豫。
「海底滑行道,是像溜滑梯一样?如果滑得太慢,会不会被『女王舰队』追上?」
「不会,其…其实速度很快。最快的话……大…大约时速三百公里左右。」
「平均时速是九十公里左右啦,因为摩擦会减缓速度。」
上条听到两人的话脸都绿了。时速三百公里不就跟新干线一样吗,这样呼吸没问题吧?他实在很在意要如何降低速度。不过曾经
尝试过的露琪亚跟安洁莉娜看起来这么有活力,应该是没问题啦,但还真的不想把这种运用魔法,且理论夸张的灵异煞车拿来用啊,
他瞥了自己的右手一眼。倒是滑行道不要先被破坏就好了……
上条的眼睛盯著她们手上的动作。
「总之,只要有那个,现在就可以马上离开这里了吧。」
「……实际上还要再复杂一点。」安洁莉娜回答道:「这条海底滑行道是用海水做成的。因此,首先必须要到船底。」
「在船底开个洞,然後用海水做出滑行道。我们潜下去後,要先封住连接船这边的出入口,只要切离船底,『女王舰队』那边也
会很难追击。」
感觉上还是不能放心吧,相对於叹气的上条,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两人则是相当乐观。
「露琪亚修女。这次我们一定要跟雅妮丝修女一起离开这里。」
「可以的话我希望不只是如此,但得以保护雅妮丝修女为优先。如果她不动,其他人也没有动起来的意志。啧,安洁莉娜修女,
那边不能开洞啦!」
露琪亚慌张地抓住安洁莉娜的手。
大概是慢慢解除警戒了吧。她的动作有些粗鲁,渐渐显露出表情来。虽然是小小的变化,可以感觉到隐藏在其中的期待。
「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跟雅妮丝修女会合?」
「没这么简单吧。她可能在秘密地行动。」
正因如此,上条不知是否该说。
他想起雅妮丝说的话:
「我有象徵性的功用。」
她的确是要自己帮忙救出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但是那些话听来相当冷淡,感觉上很像是从旁观望的感觉。
「环境还算不错吧?为了维持这样安逸的生活,只好请大家工作罗。」
与其说这是出自夥伴的关心,应该说是出於怜悯跟同情心所说的话。对於想要一起站在同一个地方的露琪亚跟安洁莉娜而言,这
些话就如芒刺在背。
「对享受宾客待遇的我而言,露琪亚修女跟安洁莉娜修女算是白忙一场。」
上条心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正因为眼前的露琪亚她们渐渐露出了笑容,这样的光景更是令人心痛。人家开心的笑容明明是件好事。而且她们并非出於恶意,
而是打从内心的善意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好意思。雅妮丝应该不会来。」
上条这么说後,露琪亚跟安洁莉娜的动作倏然停止。
以往为止露出的表情,死了。
就像好不容易冒出土壤的幼苗,突然被踩烂一样。
「为…为什么?」
首先开口的,是安洁莉娜。
「但是,你们不是跟雅妮丝修女见过面?是她要求你们救我们的吧?对…对了,雅妮丝修女到底在哪里?」
露琪亚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也以探询的眼光望向上条。
「雅妮丝她……」
上条省去其他的事,直接告知事实。
「……她说为了帮助你们,她必须声东击西。现在最危险的是你们,如果要救的话希望以你们为优先。这个…『女王舰队』……
是吧?她到旗舰那边去了。」
「什么……她到旗舰去了!?」
发出惊讶声音的人,竟是露琪亚。
不知足出於愤怒还是焦躁,原本白皙的脸孔看起来更加惨白。
「开什么玩笑!你想我们为什么甘冒危险,也一定要想出逃狱的方法!?就是为了防止这件事啊!你说最危险的是谁,当然就是雅妮
丝修女啊!!」
「等一下…」上条想到了。
他感觉到跟露琪亚她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双方的大前提好像不太一样。
安洁莉娜再次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
「你应该不知道,这…这艘『女王舰队』是做什么的设施吧?」
「这的确……不是为了监视亚德里亚海周边的舰队?」
「不过雅妮丝曾经说过这只是对外的藉口。」奥索拉皱眉说道:「……我听说这是对於罗马正教做出不利动作的人的劳动设施…
…」
「怎么可能?」
露琪亚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地说道:
「……『女王舰队』是为了守护与旗舰『亚德里亚海女王』同名的大规模魔法及仪式场的护卫舰队。我们被课以的『劳动』,就
是在做事前准备。如果目的只是监视跟劳动,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大规模的设施吧!」
「亚德里亚海的……?」
上条又复述了一次。
的确,跟雅妮丝重逢时,她好像曾经脱口而出过。
「这是…搞什么啊。你说这么大的舰队,全部都是那个亚德里亚海什么的前奏?这艘船接下来要进行的到底是怎样的魔法?」
「不知道……知道详细情形的只有掌管劳动者的管理阶层——配属到『女王舰队』的罗马正教上级长官。」
「我…我们知道的是,大规模魔法『亚德里亚海女王』会在旗舰进行。还有发动关键,就是另一种名叫『刻限的十字架』的术式
。」
安洁莉娜仿佛手指被根根折断般地说道:
「而…而且,『刻限的十字架』必须使用雅妮丝修女。」
听到这句话的上条吓了一跳。
他想是不是不习惯日语的安洁莉娜弄错了日语的说法。
但是,
「详细状况我们也不知道,但是的确必须用到她。至少她的脑部会确实遭到破坏。跟刚刚即将加诸在我们身上的『加工』相比,
规模跟手续根本完全不同等级。雅妮丝修女……很有可能成为『只有』心脏跳动的个体。」
露琪亚所说出的话,实在令人心寒。
一股寒意沿著上条的背脊,直袭脑袋中心。
自己只有象徵性的功用,这里是可以保障某种程度自由的良好环境……雅妮丝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侵入者如果是你们,这点倒是可以利用。」
雅妮丝的话浮现在脑海。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话,现在总算可以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麻烦的问题恐怕很难解决,不过利用你们的话可能会快一点。」
麻烦的问题指的不是警备状况。雅妮丝前去营救露琪亚跟安洁莉娜时,如果要她们先逃跑,这两个人一定不会答应。
自己应该更早注意到这一点的。
有关《法之书》事件,雅妮丝对上条及奥索拉所做的事,的确很难说是出於善意。但是就算是她,也有为他人著想行动的权利。
露琪亚她们说,「女王舰队」都是「亚德里亚海女王」的前奏。
展开到这种程度的大规模术式,关键就是雅妮丝。如果她跟露琪亚或安洁莉娜一起逃亡,追兵一定会拚死命追来。
『女王舰队』接下来有很重大的工作。」
雅妮丝的确这么说过。
「详情只有上层的人知道。因为人员都分派在那边,不会在意一、两个人逃狱。」
如果这是真的,说要去旗舰那边的她,该不会真的要进行声东击西的动作吧。她舍弃一切,只为了要帮助自己的同伴。
上条心想,那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你刚刚在说这段时间要我们想办法……你不也是被逮捕了?那就跟我们一起逃吧。」
在那样的紧要关头,听到这番话的她是怎样的心情?
而且。
即使如此,她却仍然掩饰了所有感情,将上条他们诱导到露琪亚及安洁莉娜那边的心情,又是如何?
「这是之前单挑过两百五十名修女的男人该说的台词吗?」
在轻松的语调中隐藏的感情。
明白雅妮丝无法说出口的愿望时,上条茫然伫立。
在这样没用的少年耳边,
喀啦!!冰壁被打破的爆发声突然炸裂开来。
光是这爆裂声跟冲击波,就将上条他们打倒在地。
冰造的墙壁好像被外来的冲击破坏了。远离上条他们的那面墙,变成了有如玻璃碎片的雨点。成为散弹的冰块残骸,以极为可怕
的速度通过倒卧在地的他们上方。
「……好痛!?」
上条之所以会忍不住发出声音,并不是因为跌倒,而是因为耳内传来的刺痛。
「现在这个到底是……!!」
彷佛是戴著头戴式耳机听人说话一样,声音感觉上像是从远方传来。
「攻…攻击!?那是从哪边来的……!!」
安洁莉娜用发抖的声音说道。她在突然扑上来的露琪亚的保护之下。露琪亚也出现疑惑的表情。这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艘护卫舰
被同样的船包围著。有可能从外部传来攻击吗?
同样俯倒在地板上的奥索拉,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
「该不会是……」
她眼光所及之处,是被破坏的冰壁的另一面——地上五层楼高的夜景。
「……这是,来自友军舰队的攻击!!」
不会吧?上条想要大叫。
「但是,这是他们自己人的船没错吧!?」
「不,」露琪亚像是咀嚼著痛苦般说道:「护卫舰的材料是海水。只要亚德里亚海不乾涸,就算受到多大的破坏,修复跟造船都
没有问题!!」
毁坏的墙壁对面,传来一阵阵的闪光。
那是大量炮口喷出的火光。
这跟普通的炮击不同,炮火有如细碎的波浪般乘风而来。
「——!?」
发射音的风暴,有如雷击般在下一瞬间到达。
在上条采取行动之前,无数的炮弹不仅破坏了房间,还破坏了船体的一整面。碎裂墙壁原本放出的淡淡光辉消失,墙壁附近被捆
绑的男人们掉下夜空。当上条想伸手搭救他们时,被炮弹破坏的冰块碎片用力击向他的太阳穴。他的手脚被这一击剥夺了所有力量。
因为是在密集的舰队中进行炮击,上条他们周遭的舰队,也遭受到了毫不容情的後续炮弹攻击。桅杆倒塌,船室被破坏,但是从被破
坏的墙壁另一面,可以看到其他船正尽力地冰冻海水修补船身。
但是,只有这艘船不同。
自动再生机能大概是被切断了,船体严重倾斜。
死命抓住冰造地板的奥索拉说:
「好痛……炮的构造,好像是基於圣芭芭拉的传承……」
「咦!!这么说是魔法罗,那可以用我的右手!!」
「这样也不可能防止所有瞄准这艘大船的炮弹!!」
更大的爆发音炸裂开来,彷佛要掩盖住所有的叫声。交叠的炮击声成为一道闪电般的冲击波袭来。上条虽然趴在地板上,由下方
传来的震动却让他的身体浮起。地板全体因为持续的炮击而倾斜。支撑房间整体的柱子好像碎掉了。才刚觉得视界整个跟著墙壁及地
板一起转动时,唰!!耳边突然听到砂砾互相撞击的声音。那是撞击水面的声音。
下沉。
当上条感受到这样的感觉时,仿佛小型模型被铁槌挥下敲烂一般,冰造的船毫不留情地被打成碎片。

行间 三

双亲遭到杀害。
之後虽然经过不少迂回曲折,但这是雅妮丝•桑提斯开始流浪生活的原因。
食物方面,如果不在乎品质,并不是很难人手。虽说在餐厅後巷的垃圾桶中的垃圾中,辨认出可以吃的东西为止是比较困难一点
。更可怕的是冬天的严寒。当覆盖全欧洲的寒流来袭时,寒冷的空气可以变成杀人的工具。
年幼的她所在的米兰是商业城。过於乾净整洁的街道上,根本找不到任何报纸跟破布等可以代替防寒物的东西。几百年前的石造
建筑物跟柏油固定的地面,到了半夜白天的微温完全不留,整个世界就像是坚硬尖锐的冷冻库。
如果一个不小心睡著了,到了早上手指跟耳朵都有可能会掉下来。
就算翻找垃圾箱,「食物」也硬到可以用来敲钉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收留雅妮丝的,是罗马正教。
除了雅妮丝以外,还收留了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等许多人。理由虽然各自不同,但似乎并没有像雅妮丝一样被卷人事件,还
得拚命过著流浪生活的人。感觉上很多人都是过著普通的生活,对於能被选上这件事感到相当荣幸。
当时的雅妮丝并不知道,罗马正教是拥有二十亿信徒的一大宗派。与其培养没有才能的凡人,不如挑选原本就有能力的人,这样
的做法会比较「直截了当」。就算是一千万人里只有一个人有才能,至少也能够确保两百人。这就是人数多的优势。
被选上似乎有好几个条件,但是并不清楚条件的内涵是什么。
「我…我们,今後会变成怎样?」
说这话的人,是名叫安洁莉娜的修女。听说她原本住在法国,被双亲带到米兰後就被遗弃在这里。如果她有心应该可以回去,但
是她只是苦笑说不知回去又会怎么样。跟雅妮丝相比,她虽然算是比较幸运,但在这个集团中,她还是算拥有比较严重事由的人。
「没必要抱持疑问。主如果说这是必要的,信徒就有义务回应。」
说出这些严肃话的人是名叫露琪亚的少女。她比雅妮丝跟安洁莉娜大上一轮,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是被罗马正教选中的人。除了雅
妮丝之外,还认识了名叫阿嘉妲以及凯特琳娜的少女们。
「是这样吗?」
雅妮丝说道。
她相信神确实存在。但弛并不是一呼唤就会出现在身边。身为神职人员的双亲就是在祈祷中死去的。雅妮丝还没问出犯人的名号
,父母就被对方杀害弃尸。神如果在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更重要的是,我比较在意今晚的晚餐。」
雅妮丝因为学日语的方法比较特殊,所以日文比较粗鲁,但是她的意大利语却相当有礼貌。
听到这句话的露琪亚说:
「『更重要的』是什么意思?这世上没有比主还重要的——」
「哇,人家也很在意耶。连续三天都在用橄榄提味,人家都吃腻了啦,奥…奥…那个叫奥什么的温和见习修女。她一定忘了使出
拿手好戏。还有浴池也是,我觉得有点烫耶。露琪亚你也这么认为吧?」
「调味这种事无所谓吧!况且我倒觉得那个浴池的水太温了!!」
「是…是这样吗?被你这么一说,年纪比较大的大人们似乎都不足很在意……那…这么一来,你的年纪…那边看起来年纪比较大
的阿嘉妲跟凯特琳娜也说很烫。莫…莫非…你比她们还……」
露琪亚往安洁莉娜手指的方向瞪去,梢远地方的两名少女慌张地转开视线。
听到其他人骚动的声音,雅妮丝的眼睛微微眯起。
她不相信神就在身边。
也不是听到呼唤就会来救自己的方便工具。
但是。
露琪亚、安洁莉娜、阿嘉妲、凯特琳娜——能跟这些人邂逅,都是多亏了罗马正教,雅妮丝衷心地感谢神。伴随著感谢,她决定
相信十字教的教条。
而且。
如果能够邂逅这些人是种幸运,她要自己亲手去守护这种幸运。
无论发生任何事。
她要活用上帝所赋予的机会,做为自己信仰的证明。
「怎么啦?表情这么严肃。」
「露…露琪亚。雅妮丝这是在说浴室的水烫得受不了啦。如果要谈判我也一起去!你看,阿嘉妲跟凯特琳娜也站起来了!!」
没错,雅妮丝对於对方错误的臆测豪爽地点头。
今後这里就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首先应该让这里成为舒适的环境。


第四章 火船与炮火之战 Lotte_di_Liberazione.

1
雅妮丝•桑提斯位於「女王舰队」旗舰「亚德里亚海女王」中的一室。跟其他护卫队迥然不同的这艘旗舰中,这个房间更是大放
异彩。
这是个四方形的房间。
边长约二十公尺,看起来像个完美的正方形。不过,仔细一看,四方的墙壁微微向内侧倾斜。这间房间并非立方体,而是四角锥
。顺著微微发出白色灯泡光亮的墙壁将视线往上栘,可以看到遥遥在头顶上方的顶点。
但是,这个顶点有个很奇怪的地方。
顶点的高度,乍看之下竟有一百公尺以上。当然,这艘帆船并没有这么高。这可能是将船的尺寸无法收纳的空间,利用魔法收纳
起来,不然就是错视艺术(trick art)的一种。
奇怪的地方不仅是这点。发出白色电灯泡光辉的四角锥房间,全都由正三角形板块组合而成。基本上正三角形不可能制造出底面
正方形的四角椎,应该还有其他做为妥协点的板块。
但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发现这样的东西。
这简直是强行建造出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空论图形。从这些奇异的特点都在在表示,这里是寻常物理法则无法说明的神圣空间。
室内没有任何装饰品。
反射出白色灯泡光芒的冰块所造成的完全平面,仿佛显示出对他人的抗拒。这个空间丝毫不容任何妥协,由外向内散发出一股看
不见的重压。
雅妮丝望著房间中心。
眼前有一个直径七公尺左右的透明冰球体,不知是用怎样的方法固定在地板上。这个像肥皂泡泡一样中空的不可思议物体,是雅
妮丝本来应该待的「牢笼」。
低沉的震动传到雅妮丝耳中。
她皱了皱眉头。
「『圣芭芭拉的神炮』……?到底在攻击什么?」
声音在宽广的四角锥中反响。
过了一会儿,
「你还不明白吗?雅妮丝修女。」
微微发亮的房间中,背靠在冰造球体上的人说道。
那是一名男人的身影。
沉重垂地的圣袍,脖子上的四条项链,看起来就像切断树干的年轮一般,上面挂著数十个十字架。雅妮丝心想,这是七支烛台(
注:Mennorah,是犹太教会的标志,也是以色列的国徽。用「七」这个数字主要是因为「七」象徵旧约中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而
Menorah的形状像棵树,又有生命之树的象徵。)这是生命之树(Sephiroth)的另一个表现,利用七根蜡烛表现出来的四界象徵。
「彼亚吉欧主教。」
突然,不属於两人的声音响起。声音从男人身上的十字架传来。
「三十七号舰沉默了。可以停止炮击了吧……再下去恐怕陆地那边会来干涉。光是展开舰队就造成威纳托省的——」
「处理别人耳目的工作就交给其他部属。那不在我的管辖之内。」
单方面说完後,名叫彼亚吉欧的男人用手指摸了摸脖子上的十字架。那应该是十字架的通信开关吧,刚才那名随从的声音被截断
了。
他望著雅妮丝的脸笑著说:
「我待过不少部门,不过有能力的部下还真难找啊。」
「如果是无能的部下,开发部下的能力应该是长宫的责任吧。」
「这是理想论。而且,这就是你人生的败因,雅妮丝修女。就是因为你没有下功夫选择部下,所以你才会在这里。」
「可能吧。」雅妮丝随意答道。
彼亚吉欧恨恨地咂舌:
「……我本来说过,在发现侵入者之前别让三十七号舰接近本队。结果竟然连『接续桥』都连结了。侵入者如果移动到其他船舰
该怎么办?如果你身上出了事,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听到他的话後,雅妮丝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虽说如此,应该无法隐瞒修道服的机能被破坏的事吧。
她的修道服是特别制作的,在大片裸露肌肤的设计中,加入了十字教的刑罚文化跟术式。暴露刑——那是利用羞耻心的刑罚,不
论自杀或他杀,对所有的死亡都附加上防止对策。这并不是出於守护生命的体贴心,而是为了增加对方的痛苦才防止死亡。因为会产
生极大的「负荷」,所以无法长时间使用。
「不过还真是讽刺啊。」
「别这么说,雅妮丝修女。」
彼亚吉欧笑著说:
「没想到罗马正教自古以来守护亚德里亚海的大规模术式适性,竟然只有身为背信者的你才拥有。」
「亚德里亚海女王」的关键是「刻限的十字架」。雅妮丝并不知道详细构造跟效果,听说那要破坏雅妮丝的精神才能发挥效用。
「人类使用他们的脑袋在体内炼制魔力。但『刻限的十字架』如果使用普通人形成的魔力,就无法发挥完全的效用。所以,雅妮
丝修女,轮到你出场了。请好好发挥你的才能。」
这些话听起来很夸张,重点就是为了制造出「不寻常的魔力」,所以必须将人改造为「不同於寻常的头脑」——也就是让对象成
为废人——如此而已。所谓雅妮丝的素质,就是她的脑袋「破坏型态」的方向性,刚好适合「刻限的十字架」。
虽然可恨,但是即使抱怨也不能改变什么。
这些事情,在踏入这里时她就知道了。
「重要的是,听说三十七号舰沉没了,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更具体的意思?」
「……那些所谓的管理阶层,也就是你的部下,应该也在里面吧。」
「那些人的使用方法应该是由我决定吧?」
雅妮丝微微沉默。她心想在船被击沉之前,少年他们可能已经逃出那艘船。
「如果只依赖她们的逃狱术式,那未免太乐观了点。」
「……这是什么意思?」
「直接让你看尸体可能会快一点,但是要捡拾洒落在亚德里亚海上的碎片实在太麻烦啦。光是那样的状态,要确认身份也相当困
难。怎么啦?」
雅妮丝暗暗咬牙。
听到她咬牙的微小声音,彼亚吉欧满意地笑了。
此时,
「彼亚吉欧主教,有紧急状况!!」
他脖子上的数十个十字架之一,突然发出紧迫的声音。
彼亚吉欧皱眉。
「什么?」
「三十七号舰击沉地点的下方有巨大构造物反应。似乎在回收船的残骸……」
他忍不住咂舌。
「潜水术式……跟之前露琪亚修女一样,又是从海底?有必要重新组织『女王舰队』的制海机能。你说是巨大构造物?这种东西个
人应该没有办法准备吧……这么一来,基奥贾当地果然有『集团』。所以我才说要赶快击溃他们。之前我明明就已经下达指示,这又
是部下的失败。真是的,没有成功击溃『集团』,而且还被船上的侵入者逃掉……」
彼亚吉欧看著雅妮丝的脸。
这次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眼中带著焦躁的神色。
「……真是的,这些家伙没一个管用。」

2
直灌进喉咙里的海水味道,让上条朦咙的意识转向外侧。
自己在水中。
可以看到微微漂动的手脚。不知道水深有几公尺。夜晚的海彷佛被黑暗的帘幕遮住,就算望向头顶上方,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
海面。之前的冰造舰队应该在附近,但他彷佛被厚膜覆盖住般,完全看不到光线。
嘴里冒出白色的气泡。细碎的空气块不断往上流。
(奥…奥索拉…她们呢……?)
某个人名从意识的端沿浮现。
冰船的残骸已经不存在了。变动融点的冰块应该复原成海水了吧?也许已经在其他场所生出新的船只。
(露…琪亚,还有安…洁莉娜,她们……)
他知道应该前往海面,但是思考跟动作却搭不上。
仿佛是屈服於到达极限的睡意般,思考无法连结目的跟行动,还有结果。
咕噜。
空气气泡从嘴漏出,一直往上流动。
(糟…糟糕了……这下子…真的…会死……)
距离海面还很远。
甚至有种从崖下仰望头顶上方出口的错觉。
(……那是?)
上条的视界前端展开的漆黑海色,突然被打破。
他想可能是杀人鲸或鲨鱼接近,过了一会才发现搞错了比例。从远方慢慢靠近的「那东西」,全长几乎有三十公尺。
(该不会是——)
在上条思考之前,
喀啦。细长构造物的前端,突然像花绽放般张开成四瓣。
仿佛要吞下少年的大嘴。


3
全身湿透的上条仰躺在木制的地板上。
俯身看著他的人正是茵蒂克丝,两旁各自放著四角形的皮箱跟上条的行李箱。她在基奥贾的街头,将快被海水漂走的行李捡了起
来。
这是个纵长的微暗空间。高度跟宽度约八公尺左右,长度是三十公尺,墙壁跟天花板不是方形的,而是像隧道般画著弧线,似乎
是以黑色的旧木头制成。感觉上像木制的云霄飞车柱子般经过精密的计算。
「不用露出这么担心的表情,他应该很快就会醒的。」
一旁传来男子的声音。
「当敌舰整艘被毫不留情打沉时,我也确实吓了一跳。好啦,就结果来说,应该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不是这个问题吧?茵蒂克丝心想。
声音的主人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说。
「你看,他醒了。」
茵蒂克丝用力转头,望向倒在地板的上条。
被湿浏海遮住的眼皮,微微张开。
「茵蒂克丝……」
上条叫出她的名字,从地板缓缓地起身。
「身体还好吧,当麻?」
说这话的是身穿白色修道服的银发碧眼少女。她看到上条的脸後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又恢复生闷气的表情。
在她身旁的人足——
「建…建宫…斋字?」
「哦,好久不见了。我是天草式十字凄教的代理教皇。现在属於英国清教啦。」
原本的黑发染得更加漆黑,冲天头就像甲虫般有光泽,身上穿著宽松的上衣跟牛仔裤。身材很高,但身体却跟衣服尺寸相反,显
得极为瘦削。脖子上挂著的四只小型电风扇用绳子穿过,鞋带不知什么原因,大约有一公尺以上。
上条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人跟雅妮丝及奥索拉一样,同为在《法之书》事件时认识的人。
「这么说……是天草式?」
他们的确为了帮奥索拉搬家来到基奥贾。茵蒂克丝跟上条他们分开後,一直在街头寻找天草式的人。
上条想擦拭额头上的汗,但是手、脚,就连口袋里都因为海水弄湿了。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旁突然有人递出白色湿毛巾。
仔细一看,双眼皮的女孩就在身旁。
「请用。」
「啊,谢谢。」
上条接过後,女孩说完「不客气」就跑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还有,这是什么地方……?」
上条梢感困惑地问道。
重新环视四周,微暗的空间深处,可以感觉到数十个人的气息跟视线。看样子天草式本队全部集中在这个木制隧道内。他们七嘴
八舌地说:「五和,怎么样?」「你应该待在他身边久一点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咦!奥索拉她们呢!?」
「总之,所有人都救上来了。已知身分的是奥索拉、露琪亚、安洁莉娜。其他还有被捆绑的男人跟罗马正教的修女等人。目前正
在别处向他们问话。」
虽然不知那艘船上到底有多少人,听到建宫的话,上条总算放下心来。他环视四周问道:
「这里是天草式的秘密基地?在那种状况下,要怎么捡起掉进海里的我们?」
建宫哈哈笑道:
「这确实是难以想像。我先告诉你。这不是建筑物,是交通工具。」
「什么?」
上条发出疑问的声音前,突然感到惯性作用传来。他的身体微微往後晃。这个像是隧道般的设施在动。受到惊吓的上条,忍不住
身体僵硬。
「这…该不会是——!?」
「我想说这是潜舰啦,不过不是这么高性能的东西。顶多像是有潜航机能的木舟啦。」
「也就是…」建宫低声说道:
「上下舰。」
啪!!隧道外部传来水膜破裂的轰响。他的视界朝著纵向剧烈晃动。就在还无法相信这一切的上条面前,隧道状屋顶从中心纵向裂
开。伴随著木头嘎嘎作响的声音,有如两面式门扉般打开。
可以看到夜空中发出灯泡色泽光芒的月亮。
潮水的味道传到鼻子里。仿佛坐船一般,脚步有些踉呛。
「可能还是有点难懂。像这样的话,应该就能相信吧?」
建宫摩擦著没有任何异状的木板墙壁。
伴随「喀喀」的声音,长三十公尺左右的地板突然往上升起。可以听到齿轮咬合的振动声传来,四十秒後地板的高度已经到达天
花板。就像爬到隧道天花板顶端的构图。
眼前所见,是夜晚的海。
上条所站的地方是全长三十公尺,宽八公尺左右,有如橄榄球般的构造物。打开的天花板,有如翅膀般往两边延伸。海面上出现
了由大量木材组成的人工小岛。
「开什么玩笑……」
上条忍不住嘀咕。
这的确很像上下舰,但是没有机关室、船舱或通信室。只是名为「上下舰」的隧道中的空间。光是材料是木头这点,就已经脱离
常轨了。感觉就像纸糊的道具突然动了起来的感觉。
「……你们这些人,帮忙搬家竟然带了这种东西来?」
「什么?我们的母体本来就是隐密性基督徒。将武器藏在怀里是理所当然的啊。而且我们最得意的就是岛国海战。」建宫咧嘴笑
道:「纸是木头造成的,然後木头又造成了船只,只要好好利用这样的联结关系,就可以变得这么小。」
建宫边说边从宽大的牛仔裤口袋,拿出纸钞束般的东西。用橡皮筋随意绑起来的是和纸。该不会这些全都会变成船吧?上条以为
上面可能会写著什么咒文,但那只是白纸。
(魔法这种东西……还真是夸张。)
上条摇头吐了口气,将视线从脚底的上下舰栘向周遭。
水平线附近好不容易看到陆地。基奥贾的街道…很可能不是。感觉上光点的数量更多。
另一方面,反方向可以看到黑暗的海洋上有白色灯泡般的光带。一不小心可能会放出比街道的光线更强的光……应该是「女王舰
队」吧。从远距离看来,更可以看出双方规模的不同。对於不熟悉魔法业界及海战基本的上条而言,他无法判断现在这个位置是否安
全。
目前为止,虽然有好几次从正面踏入敌营。但是无论是哪个地方,设施的建筑物大概都是一块土地内屈指可数程度的数目。但是
这次不同,军事构造物竟然集结到上百。
(……雅妮丝。)
一想到说要一个人留在那里的少女的脸,上条忍不住皱起脸来。
看到他这个表情的茵蒂克丝说道:
「不管接下来要怎么做,首先要搞清楚详细状况。我想知道要到达安全场所,到底要退多远才行……更重要的是,当麻好像有什
么话想说。」
「没有……」上条有些难以措词:「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艘破船。我想露琪亚跟安洁莉娜应该比我更适合说明。」
「……」
「怎…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即使身陷敌营之中,当麻还是当麻啊。」
「到底是怎样啦!?」
上条又叫道,但茵蒂克丝却一脸不高兴地不愿回答。想继续话题的他环视四周。对了。刚刚问题中提到的那两个人上哪里去了?
此时,梢远天草式少年少女们所形成的人墙分开。
从人墙後走出来的,是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但是两人看来却有点想闪避的模样,脸上挂著微笑的奥索拉,在後面推著两人的背部

「哦。你们也没事啊……看起来啦。也就是说我们都活得好好的。虽说炮弹没直接击中我们,不过也是从五层还是七层楼的高度
掉进海里耶。」
上条轻松地向两人搭讪,但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两人却满脸通红,默默地将脸转过一边。咦?对话没人回应的上条不禁表情僵硬。
奥索拉微笑著对罗马正教的修女们说:
「真是的,不用这么害羞啦。」
「不…不要这么轻松地说这种话!!」
快要哭出来的安洁莉娜挥动宽大的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露琪亚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是她却闭著眼睛念念有词画著十字架。
大概是为了要稳定心情吧。
「?•?•?•」
搞不清楚状况的上条,忍不住皱起眉来。
哈哈哈,看到这个情景的建宫笑了。
「这个嘛…因为四周一片黑暗,在那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啦。」
「……你这话听起来真让人不舒服耶?」
「就是那个啊。露琪亚跟安洁莉娜的修道服,跟奥索拉的不一样。你看,袖子跟裙子变成黄色的。那是罗马正教准备的拘束装饰
,装上了这个,就拥有『无法从某一点离开一定以上距离』的锁链跟项圈的效果。这好像是对有逃狱经验的她们後来才追加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真是迟钝的家伙啊。如果不破坏它,这两个人就会因为拘束效果而倒下。这样会很麻烦的,所以啊…我是有
点难以启齿啦,你好像在昏倒时,任意动用了右手。」
什么?上条瞪大了眼睛。
「再说得简单一点。那修道服啊——」
建宫斋字歪著嘴角露出下流的笑容,然後指著露琪亚的脸。对著面露惊讶的高挑修女,代理教皇严厉地说道:
「掉光光啦。」
露琪亚满脸通红地用袖子很短的双手,抱住安洁莉娜转过身去,看起来就像守护孩子的母亲,将自己的身体当成护盾。
仔细一看,她们的修道服也跟茵蒂克丝一样,到处别满了安全别针。原本箍紧额头的金色头环也不见了。
上条想像到大概的事情後,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
「等……我昏倒的时候竟然发生这么美好……不,是莫名其妙的事!?而且我要怎么应付一旁想起这件事开始生气的茵蒂克丝?但
是我什么都没看到,还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才引起的!!因为这种事而生气实在太没道理了。」
上条口中虽然反驳,却快要摆出跪地求饶的姿态。相对於大喊大叫的上条,茵蒂克丝闷不吭声,但是微微动著嘴唇露出白牙的样
子,看起来更加可怕。杀气正席卷著她的内心,就连身经百战的天草式成员也慌张地叫著逃跑。上下舰全体一团混乱。
另一方面,将脸从露琪亚腹部栘开的安洁莉娜,挣脱露琪亚的手臂後,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对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雅妮丝修女还……!呃…感谢大家救了我们,请让我说明一下现状……!」
但是她那喃喃自语的声音,完全无法传到正忙著辩解的上条,以及包围著他的人们耳中。
「当麻每次都这样!」
「茵蒂克丝你不也是这样!只要是人都有生气的时候,而且也会说教。但是那个一口就能咬断鱿鱼丝的一击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那个……」
看到完全不听人说话的观众们,伤脑筋的安洁莉娜慌张地挥动双手。整个场面就像无法掌握的班会。
「那…个啊。我们还有事要做,可以的话,我想说明一下雅妮丝修女的事……哇——」
「这真的很奇怪!如果有这么强烈的咬头攻击,你用那个对付魔法师不就好了!十万三千本魔道书?这个比那个还容易构成威胁!
!」
「当麻,当麻。你以为用这种开门见山作战对我管用吗?」
上条罕见地转过身去,企图躲避张嘴扑过来的茵蒂克丝。白色修女扑向他的背部,两人在地面上滚动。「哇,哇哇哇!!」受到
牵连的双眼皮女孩也倒在甲板上。四周洒满她原本拿著的白色湿毛巾。周围的天草式成员七嘴八舌地呐喊:「五和,机会来啦,快上
!」「趁现在亲他的耳垂啦!」「至少要压在他的胸口上啊I:」「吵死了,首先应该让强敌禁书目录远离吧!五和,如果你还是女人就
给我踹开她!!」看到这场面的建宫笑了出来,奥索拉将一只手贴在脸颊上劝说著「好啦好啦」。露琪亚受不了地叹了口气。
简单的说,完全没人在听安洁莉娜说话。
「那个,那个,就是……!!」
安洁莉娜的慌张程度越来越加速。
就在她的慌张达到顶点时,她的眼睛突然猛然圆睁。
下定决心的安洁莉娜,双手抓住身旁的露琪亚的裙子——
「看…看这里!大家注意!!」
露琪亚修道服的裙子,哗地突然被拉高。
就在这个时候。
所有的会话都停止了。
露琪亚一开始被几乎刺痛耳朵的沉默吓了一跳,接著对盯著自己看的所有人皱了皱眉。现场被有如教皇从宫殿外挥手时的高扬情
绪包围,当她对这股寂静感到不可思议时,突然脚边凉凉的,当她惊讶地将视线往下移动时——

「!?」
两秒半後她爆发似地满脸通红,连忙用手拍掉飘浮在空气中的裙子。
露琪亚无声地转向身旁的娇小修女。
「……安…安洁莉娜修女?」
「不,不是啦!我们部队经常也是这种感觉啊!所以,那个…不小心就做出平常的习惯了!!」
安洁莉娜这么说大概是想要辩解吧,建宫跟天草式的少年们,跟露琪亚一样满脸通红,难为情地栘开眼神。然後僵立在现场的上
条,则是被茵蒂克丝抓住猛力咬住了脑袋。

4
天草式并没有笨到让巨大的上下舰接岸到陆地。他们先搭上下舰到陆地附近後,建宫从口袋中取出纸束投向海里。纸束变成进二
十只的小型木船。上条他们分批坐进小船後,建宫将上下舰恢复为原本的纸片。他并没有回收和纸,而是让它直接溶化在海水里。
手划式小艇马上前往附近有灯光的地方。上条心想,前往的目的地是岛吗?黑暗中凝神望去,的确是陆地没错。那似乎是朝著海
露出锐角的场所。
「又回到基奥贾了。不过,这是距离奥索拉居住的中心部,隔著海的邻近地区。」
听说这里叫做索托马利那(Sotto Marina)。
到岸後,天草式的人再次将手划式小船恢复成纸片,接下来又洒出纸束做出木制桌椅。从他们还准备了木制汤匙、叉子,食器皿
以及杯子这一点看来,看样子他们是想边吃饭边详谈。
高姚的露琪亚不安地环视四周:
「我们很想跟你们多相处一些时间。可是我们现在得回到雅妮丝修女那边。」
「你们现在就算马上过去也没有用。」建宫乾脆地说:「我们刚才闹过了那一场,那些家伙应该还没解除警戒状态吧。首先要先
空出一段时间。」
就这样,一群人以黑暗的海边为背景,开始迟来的晚餐准备。
料理总不可能靠著洒纸束做出来,天草式的少年少女们拿出金属制的露营用调理器具,开始快速地料理餐点。上条看著他们的动
作,总觉得哪里有多余的手续。莫非,这也是遵循天草式样式的仪式?
同样望著做料理人们的安洁莉娜说:
「跟咖啡和红茶比起来,人家比较喜欢热奶油可可巧克力。」
那是什么东西?上条望向安洁莉娜:
「啊,您不知道吗?那是在巧克力饮料上加上满满的鲜奶油的饮料。基本是用浓缩咖啡啦,可是人家比较喜欢巧克力耶!?」
安洁莉娜开始得意地说明著喜爱的超甜饮料,一旁的露琪亚由上往下压住她的头。
「安洁莉娜修女……你从刚刚开始警戒心就松懈了不少。他们只是暂时协助我们而已。我应该已经提醒你好几次不要这么执著於
甜食。」
看到露琪亚生气的样子,上条反而有点困惑。
「用不著这么说吧。修女们基本上不都是这个样子?」
「你是以什么为基准说这种话?别把修行中的安洁莉娜修女当成所有十字教徒的取样。」
露琪亚不可置信地大叫。对於这样的反应,茵蒂克丝有些尴尬地移开眼光。附带一提,一旁的奥索拉正吃著从砧板那边要来的生
火腿,嘴里还说著「唉呀,好好吃哦」……果然还是这样的感觉。
就这样,料理完成了。
在建宫的招呼下,上条他们集合在桌边。
眼前突然递出了白色湿毛巾。仔细一看,双眼皮的女孩就在那里。她一只手贴著脸颊,双颊泛红目光游栘。
「啊,谢啦。」
上条没有多想就接下後,天草式的女孩说:
「不会,别客气。」
之後就慌张地跑开。「又是湿毛巾作战啊,五和!?」「快进行下一步!至少要趁机会跟对方握手啊!」「真是急死人啦!」「不,
不,像这样一直没有进展正是五和的魅力啊。」「不久後应该就会跟女教皇对战吧,有关这一点,我们一定会帮五和加油!!」听到
这些话後,她的身体缩得更小。从刚才就一直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只递手巾给上条这点也颇令人在意。
当然,天草式的成员不可能全聚集在一张桌子上。其他人都各自坐在其它桌旁,身体面向著这里。
就这样,情报整理跟作战会议开始了。
「首先,是从雅妮丝被囚禁的那支舰队开始。」
最先开口的人是茵蒂克丝。

「那应该是守护『亚德里亚海女王』的『女王舰队』没错吧。」
一言命中。
露琪亚跟安洁莉娜惊讶地望著茵蒂克丝。就某种程度来讲,上条虽然已经习惯了,看到这个场面,让他重新体会茵蒂克丝的重要
性。
「守护……?那么…搞什么嘛,那么大的舰队全都是附属品?」
建宫的声音与其说是感到不可思议,不如说是受不了。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暴发户品味的过度装饰。上条心想这也不是没道理的
,有那样的战力,光是如此就可以构成极大的威胁。
「是…是的。具体来说,我们也不知道『亚德里亚海女王』是怎样的东西……我想,那是连我们都搞不清楚的厉害设施。」
「我们在《法之书》事件输给你们後,受到斥责撤离了前线。在归还罗马正教所受损失的名目下,被迫在『女王舰队』工作。虽
说如此,我们接受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命令,根本不知道自己具体有什么贡献。」
露琪亚继续说道。她在安洁莉娜的盘子里只装满蔬菜後递给她,娇小的修女泫然欲泣地看著露琪亚,不过高挑的修女却丝毫不在
意。
「被迫工作,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
上条歪著头询问後,露琪亚与安洁莉娜互望对方後说道:
「我…我们被指派的工作是从海水抽出风的作业。」
「什么?你说风???」
「啊,不是…那个…虽然说是风,那是魔法层面意义的风啦。」
……魔法层面意义的风?上条睁大了眼睛。他搞不懂其中有什么差异。所以,正当他打算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时,
「嗯。所谓的风应该是初期的链金方面吧。虽然说是工作,应该算是精神方面的东西。」
「在这个场合是指四属性之一。要是抽离掉这个……」
「可能是要故意制造出不稳定的状态哦。」
成员们不断提出魔法的意见,周遭天草式的人也频频点头表示同意。结果上条错过了提出问题的时机。「活动的空气全都是风」
的知识一瞬间掠过脑海,但上条对於自己只能想到这种事的脑袋有些泄气。
「护卫舰的船体似乎是使用通常的海水。我想除了这个以外,应该还使用了其他术式。」
「如…如果是这样,只能想得到的是『亚德里亚海女王』。」
被排除在对话圈外孤单一人的上条,决定再次突入话题。
「但是,那个…是叫亚德里亚海女王对吧?我总觉得那个在罗马正教以外的地方也听过耶?」
上条歪著头,将有许多细章鱼脚的沙拉夹进盘子里。茵蒂克丝对上条说:
「亚德里亚海女王,是威尼斯的别名。」
「咦,这样的话,果然还是跟威尼斯有关的魔法罗。比方说是,罗马正教威尼斯支部开发的海
洋术式?」
「是这样没错啦……」
奥索拉想在安洁莉娜的盘子里放生火腿,却被露琪亚以不能宠坏她的理由礼貌拒绝。
「……威尼斯跟罗马正教虽然同样都是在意大利半岛,但历史上曾经有过交恶时期。」
什么?上条皱眉。奥索拉继续说下去:
「威尼斯原本就是讨厌受到他人侵略跟支配的人,逃到亚德里亚海後建立的城市。之後也仍保留独立心极强的风潮,对罗马正教
还有拜占庭帝国,要求加入他们麾下的劝告完全置之不理。」
茵蒂克丝吃著奶油炒的蛤蜊说道:
「在历史上,西元八九二年时,商人们将十二使徒之一的圣马可遗骸带进威尼斯,对外表示他们『为了守护圣徒长眠独立』的态
度。这可能是为了想王张他们跟『为了守护十二使徒圣彼得长眠』的梵蒂冈,处於对等的位置吧。」
听到她的话,露琪亚点头:
「威尼斯因为盐和交易品获得了莫大的财富,还拥有几次成功防守法兰克及热那亚的侵略攻击,接二连三压制帕多瓦和基奥贾等
周边都市国家的军事力……之後成为距罗马帝国的本据地教皇领不远,却能不受其支配的海洋强国。」
在露琪亚身旁的安洁莉娜,将切下来的黑鲷鱼肉放进盘子里说:
「看到威尼斯的嚣张行为,当时的教皇曾经好几次下令将他们逐出宗教。一般来说,这就跟死刑宣告一样。但是威尼斯却毫不在
意地持续繁荣发展……对於这种不知何时会对自己伸出爪牙的都市国家,罗马正教不可能给他们这么巨大的舰队术式。相反地——」
「——那是用来对付威尼斯的特殊巨大舰队?」
上条停止握住叉子的手,静静地说道。
「嗯。」茵蒂克丝点头回答。
「当时的罗马正教在危机感下,为了发生大事时能一举埋葬威尼斯所准备的,就是『亚德里亚海女王』。因为对都市专用的大规
模术式无法顾及舰队的迎击,当时用来对付威尼斯海军的防卫网,就是『女王舰队』。」
那是可以一击溃灭国家的大规模术式。
听到这样的事实,跟上条及建宫相比,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似乎更加惊讶。因为她们重新确认了自己目前为止所做的是什么。
「……他们拿出来的是相当古老的设备啊。那些家伙用这种东西,到底是想干什么?」
建宫摇头,望著浮在远方海面上的灯泡般光芒。
茵蒂克丝露出严肃的表情说:
「大规模术式『亚德里亚海女王』只能对威尼斯发动。原因很简单,罗马正教担心如果被敌人夺走,炮口可能反过来对著自己…
…」
「那么…那么,他们真的想要破坏威尼斯!?」
安洁莉娜吓得脸色发青,这次换奥索拉皱著眉头说:
「但是,罗马正教跟威尼斯间感情不睦,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吧?威尼斯现在身为世界知名观光地,罗马正教应该也从那边得到了
不少好处吧。我实在很难想像要突然破坏这块土地的理由。」
「……也许有什么值得攻击威尼斯的重大意义。」
茵蒂克丝说完这句话後,现场被一阵寂静包围。
上条吞了口水说:
「『亚德里亚海女王』这魔法本身,是几百年前就有的东西……不单是奥索拉,我也觉得为什么是在这个时机?」
「嗯……一般来说,对外显示权力的意义很大。」
「可是,罗马正教本来不就是最大势力了?应该不用特地做这种事吧,最近他们是发生什么事吗——」
说到这里,上条略为沉默。
之後他说道:
「……该不会是『使徒十字』吧?」
露琪亚跟安洁莉娜被意想不到的话吓到,知道事情原委的茵蒂克丝、奥索拉出现跟上条相同的表情。只有建宫完全不知情。
「那是罗马正教引以为傲的最大等级灵装。他们在大霸星祭期间中使用它,企图攻击学园都市,实际上却完全没达到目的。罗马
正教会因此感到焦躁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说魔法势力不会因此就屈於科学势力,但罗马正教所受到的打击应该不小。罗马正教最大的王牌如果没有效,那其他的王牌该
怎么办?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但是就算他们感到焦虑想有所动作,为什么要锁定威尼斯?基本上,到底是哪个笨蛋想出来的计画……茵蒂克丝,动用『亚德
里亚海女王』有什么好处?能够像『使徒十字』一样支配一个城市吗?」
「没这回事。『亚德里亚海女王』除了破坏没有任何价值。基本上拥有的是降临所多玛和蛾摩拉的天谴,也就是『夺取一切事物
的价值』这种效果。应该没有创造价值的功能。」
「所多玛和蛾摩拉……就是那个啊。大天使『神之力』在那里降下了火箭雨。」
建宫将装有葡萄酒的木杯凑近嘴边如是说。
他用彷佛翻阅旧书般的声音说道:
「天使虽然接受命令,要处罚背德的都市,但是城里有一家人相当虔敬。所以只通知这一家人在破坏前先逃走。此时天使附加了
一个规则。但是破坏当天,那一家的妻子违背了那个规定,所以就跟城市一起被毁灭……」
「嗯。『亚德里亚海女王』就是对威尼斯这个背德城市,降下烈火之箭的术式。威尼斯城市的中心至外周,所有的一切将被完全
破坏。首先这是第一阶段。」茵蒂克丝以平板的声音说道:「除此之外,第二阶段是瞄准远离威尼斯的人与物品。外出旅游的人,寄
赠给美术馆的艺术品,所有以威尼斯为基础展开的文化,将夺走这些人事物。如此一来,名为威尼斯派的学问跟历史将在一瞬间消失
无踪……」
令人汗毛直竖的话题。
正因为难以想像,正显示其规模之庞大。
这已经超乎普通可以想像的范围了。
安洁莉娜说道:
「……我想,她一定完全不知道。如果知道『亚德里亚海女王』是怎样的东西,她绝不会袖手旁观。之前我们曾攻击过你们,所
以不能说什么大话。但是,很难想像雅妮丝修女是那种觉得杀害魔法师,甚至毫不知情的无辜罗马正教徒也无所谓的人。」
「我不会将她美化到这种地步。」露琪亚继续说:「……详细的状况我虽然不清楚,但这应该是真的。从状况看来,罗马正教应
该不会对用过就丢的她说明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把钥匙,单纯的道具。」
她话中的声音相当愤怒。
上条觉得自己也能理解两人的意见,突然往旁一看,茵蒂克丝却微微皱眉,感觉上好像对刚刚那番话有些疑问。
建宫微微吐了口气说:
「简而言之,就是要我们在魔法发动的时限之前,带雅妮丝•桑提斯离开那个地方足吧?就算不用说我也知道很困难。不过,威尼
斯如果要被歼灭,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听到这么现实的话,露琪亚跟安洁莉娜忍不住噤口。
「你知道具体的时限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但是既然集结了那样的舰队,应该不会有什么迟疑吧。要继续维持那种规模需要莫大的资源,而且太阳上升後也
会太过醒目。就算使用驱除闲人,规模未免也……」
「以…以往为止,每艘船舰都各自进行准备。船的数量说不定只是几分之一……但是,考虑到对方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应该不会
长时间『等待』吧。」
「……也就是说不能再磨蹭了。」
建宫以略显紧张的声音说道。
「这个…应该算是魔法的问题吧。既然如此,只要拜托英国清教就好啦?」
上条说道。虽然他不清楚详细状况,但茵蒂克丝所属的「必要之恶教会」应该就是为了解决这种事的单位吧。
建宫摇头说道:
「我们已经通知了。但伦敦跟这里有段距离。而且这次不是泛泛之辈的魔法结社设施,而是大名鼎鼎的罗马正教正规人员。如果
英国清教使尽全力去对付,很有可能会发展为造成世界分裂的问题。光是在罗马正教的地盘——想要召集跟展开其他宗教的大规模部
队都很困难。」
从他这番话看来,光是帮助上条他们就已经像走钢索一样危险。
对於眼前不利条件堆积如山的状况,上条暗自咬牙,但是反过来说——
(还没有结束。至少代表我们还能够走钢索。)
就算不能叫来大规模增援,如果只用现有战力进行正当防卫,应该还是能够充作藉口吧。
所以,建宫才使用天草式来救上条他们,也没劈头就拒绝跟露琪亚她们扯上关系。
代理教皇将自己桌上的盘子跟杯子往旁移动,然後将附近装有沙拉的大盘子栘近奥索拉。
「我来确认一下状况。」
建宫将装盐的木罐,放到空出来位置的正中央。
「这是『女王舰队』。现在位於距威尼斯本岛南方十公里的位置。距离本岛有段距离,而且离周遭细碎的小岛也有段距离。就算
不使用驱除闲人术式,应该也存在无法让人发现的死角。」
接下来,他将装有酱料的罐子,放到三十公分後方左右的位置。
「这里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再往南十公里的地方。从这里看不到『女王舰队』的光。现在那边看到的是丽都岛(Lido di
Venezia)的夜景。这是由基奥贾延伸到威尼斯本岛的细长岛屿。」
「这里的赌场很有名哦。」安洁莉娜突然秀出跟修女形象不符合的小知识,结果被露琪亚再次压头。
「然後。」
建宫抓住木造的叉子:
「这里距离『女王舰队』五公里。从炮的大小跟装置的角度来看,这恐怕是敌方的索敌圈。如果进入这个圆圈范围内,就会不断
被敌人的炮台攻击。」
建宫在木桌上直接画出一个圆。以盐瓶为中心画的圆圈边缘,刚好跟酱汁罐保持等距离。仿佛分出各自的阵地般。
「实际上对方不可能从射程距离最边缘攻击。因此要抓个大概,攻击区大约是周围四至五公里左右。」
建宫在内侧像画年轮般,又画了个圆。
之後他用叉子前端轻敲五公里线的边缘。
「简单来说,想进入『女王舰队』就必须逼近到这个距离。如果是这艘船舰,被对方打中一发就会沉掉吧。船只的数量约一百艘
左右,光是一艘船的侧边就有三十至四十门大炮。所有船舰能够这么密集地同时炮击吗……不过,说明白一点,炮击应该会像雨点一
样纷纷落下吧。」
建宫从盐罐到酱料罐为止,在桌上画下一条直线,然後用叉子敲著射程距离的圆圈内侧。
「问题来了,该怎么避掉炮击攻入这里?」
「就算攻人这里,也必须跟大量的敌人在船上战斗。」建宫继续说道。
不知是谁咽下了一口唾沫。
有个名词叫弹幕,也就是炮弹构成的墙。他所问的,应该是如何突破毫无间隙的厚墙这种有如纸上谈兵的问题。
「五公里……大约是坐电车三分钟吗?」
「……你的比喻还真是生活化。」建宫用受不了的表情说。「陆地跟海上的五公里完全不同。如果将军舰的引擎装到车上,车子
也许能够飞天呢。不,车体应该会被引擎的重量压碎吧。」
船这种东西,感觉上比车跟飞机还慢,不过那是因为水的抵抗力阻碍了速度。直线距离虽然是五公里,但是身体的感觉是数倍之
多。要如何躲避炮弹攻击,还能冲进被拉长的距离?
越听越让人意志消沉。
这些话让人食欲尽失。
「如果…像之前一样潜入海中悄悄前进呢?」
奥索拉战战兢兢地提出意见。
「……这…这个,我们先前逃狱时曾经使用过海底滑行道。不过,正因如此,」
露琪亚接著安洁莉娜没说完的话:
「『女王舰队』的指挥官,不可能笨到让我们还用同样的招数第三次。舰队的指挥者是彼亚吉欧•普索尼。阶级虽然是主教,却
是个狡猾程度号称超越枢机主教的男人。我想他应该已经重新整备对潜水战用的制海装置。」
彼亚士口欧•普索尼。
「比起单体的战斗力,这个人是个擅於运用复数战力的主教。但是他应该不是那种只靠著护卫守护的人。能够建构起完美的防卫
线,就证明这个人能够用他的肌肤感受到敌方的动向。主教这种地位,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到手的。」
「???主教到底有多伟大?」
「能…能够轻易动用一千名我们这样修女的人就是主教。」
安洁莉娜没有自嘲,只是用普通的语气说道。
建宫咂舌:
「所以没那么多人来,应该算足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话说回来,问题是『女王舰队』的战力应用性。因为是用冰造成的,所以就
算不用靠近军港,也能够替换装备吧。真是麻烦的敌人。」
将纸片变成上下舰的宗派固然没资格这么说,不过事实仍旧是事实。
那原本就是用来击退威尼斯海军所准备的大舰队。想用船或一两艘上下舰迎战,这样的想法本来就是错误的。
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不甘心地咬著牙。
在远离中心的地方听到外部者这样分析战力,让她们重新确认了自己的状况。
「虽说如此……我们还是非去不可。」
露琪亚下定决心说道。
「喂喂。」
建宫搔著头说道:
「我没要叫你们一定要跟来。要你们借我船,这样也未免太厚脸皮。我们有建筑海底滑行道的术式,所以,还是只能使用那个入
侵。」
「胜…胜算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啦……」
安洁莉娜小声地说。
她的眼睛明白露出胆怯的神色,肩膀也在发抖。即使如此,她仍旧不肯坐视不管。
「如果在海中将我们做的海底滑行道像树根一样张开……也许可以阻止舰队的动作,或者,可以瞄准座礁将船底开个大洞……」
「那个炮弹一发就可以打沉我们的船,冰船就算受到友军数十发的炮击,也会不断地恢复。我不认为那是靠破坏就能阻止的对象
哦?」
建宫截断她的话说道。
露琪亚跟安洁莉娜沉默了下来。
在一片沉默中,两人拚命压抑的气息,像波浪一样传进上条耳中。
「……那么,你要我们怎么办?」
露琪亚总算开口。
她咬牙说:
「无论是谁,都不希望威尼斯被破坏吧。如果不管,雅妮丝修女就会在彼亚吉欧莫名其妙的指挥下,因为『亚德里亚海女王』这
样的东西被破坏,成为不能说也不能动的废人。难道你要我们坐视不管?」
她闭著眼睛继续说道:
「你想为什么我会甘心追随她?雅妮丝修女是唯一能光靠礼拜,就能让我感到全身发寒的虔诚修女。教会应该拥有的宝物并不是
金钱也不是财宝,而是像她这样的虔诚信徒。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肯定的人物迎接这样悲惨的末路……无论发生什么事。」
「我……并不像露琪亚修女一样,以信仰为行动的指针。」
安洁莉娜露出微笑後,继续说下去。
她并不是想获得赞同,而是单纯表达自己的意见。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以往我受到雅妮丝修女不少照顾。虽然不是人生中那种会发生一两次的大事件,但是我还是一直受到
她的帮忙。所以,我不想在完全无法回报的状况下,跟雅妮丝修女道别。如果要回报她,就只有现在这个时候。」
「……」
上条一时陷入沉默。
不,应该说他被这番话堵住了嘴。露琪亚跟安洁莉娜的话里没有强制力,反而有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拒绝在内。
但是,
正因为如此,
「建宫,够了吧?」
什么?建宫听到上条这句话皱起眉来。
上条继续说道:
「不要再说什么胜算啦、战略啦、现实问题啦,接近五公里的距离啦,还有被一发炮弹打到就完蛋了。不是这样吧。现在我们应
该议论的是要不要帮助雅妮丝吧,问题不是只有这个?」
露琪亚跟安洁莉娜用惊讶的表情望著上条。
听到上条说的话,茵蒂克丝垂著肩膀吐出发自内心的疲惫叹息,奥索拉像是安慰般地轻轻拍著她的背。这是因为她们知道上条的
这一面吧。实际上,她们曾经亲眼见识过。
「建宫。」
呼叫这个名字,就表示是面对天草式当场代表的意思。
大概是察觉到这一点吧,不只是他,天草式的少年少女们全都看著上条。
「雅妮丝•桑提斯的确不是完美的善人。但是这样的人为了帮助自己的夥伴逃走,故意放弃自己能得救的机会。而且她也不知道
利用到自己的『亚德里亚海女王』是怎样的东西。那个人的一番好意,最後一定会在她被利用後遭到破坏,结果成为一个无可救药的
废人落幕。简而言之,只要把她救出来就好了。这样也能完全防止威尼斯遭到破坏。我们该做的事不就是这个?」
上条没有看著四周。
他只是盯著建宫斋字的眼睛说道:
「你不想救她?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去。」
建宫笑了。
他将木叉子「咚」地一声用力插在桌上。
「真是的,你这样搞得我活像是坏人……」建宫不甘心地咂舌:「混蛋,我真是伤心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对我而言,这问题
一开始就已经解决了。所以我才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如果要硬干,就必须想出可行的方法啊。」
建宫用不耐烦的语调摇著头:
「要说到对策,我这边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他的话,包含上条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提出对策後并执行,就表示要大家将成败全部交在我身上。就算失败也不能抱怨。应该说现在这么说已经太迟了,所以我才想
问你们有没有那样的觉悟。没想到竟然中途被人岔题。」
建宫露出打从内心失望的表情,将视线从上条身上转开,然後环视四周。
眼前是他的夥伴,如同宝物般贵重的少年少女。
代理教皇对他们说道:
「总之,我想说的就是这样。大家一定要活著回来。不想为这种事而死,或是认为死也要贯彻信念,有这种想法的人就直接下船
。没有任何妥协,我们前往战场之後,一定要全部平安回来,知道吗?」
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这样沉默的肯定,正是大家共通的意志。
建宫仿佛是向笨蛋学生提问的老师一样,静静地询问:
「我们从女教皇那边得到的教诲是什么?」
天草式十字凄教的人全部异口同声地说:
「对受遗弃者伸出救赎之手!!」

5
载著天草式跟上条他们的上下舰,沿著亚德里亚海缓缓北上。
一行人正前往「女王舰队」。
他们站在浮在水面上的上下舰甲板。
建宫的武器叫做焰形剑,那是柄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剑。两刀的刀身呈波浪状,听说有让伤口扩大的功用。这柄剑跟一般普通武
器不同,并不是用金属制成。不知道是什么素材,剑身呈纯白色。
「这把剑比较适合粗鲁的野战……算了,只好随机应变。」
建宫将大剑往地上一插,独自嘀咕道。因应场所跟状况的不同,有时也必须要变更武器。这是无论何时都只靠一只拳头的上条,
所无法想像的事。
露琪亚手上拿著马车所使用的巨大木制车轮。这么沉重的东西,是天草式的纸束做出来的。
「感觉得到独特的『味道』……」
她握著车轮,慢慢地挥动,用身体确认车轮的感触。
「……这个可以用,基於圣凯瑟琳『车轮传说』的攻击术式,如果是这个应该就能施展。」
在上条的记忆中,她擅长爆破大型的车轮,然後用碎片之雨攻击敌人。
另一方面,安洁莉娜在小小的布袋里装入金或银的钱币。她擅长让钝器自由飞行,以此打击力为武器跟敌人战斗。
「啊……还能装进去。但是,装这么多应该会痛……那…那再少一点好了……」
看到斤斤计较塞进钱币,然後又歪著头将钱币拿出袋子的她,露琪亚一脸焦躁地接近。
「安洁莉娜修女,制造武器这么小家子气是怎样!?装满一点,听到没有?满一点!!」
「哇!这样的话,被打到时不只是会痛而已耶!?」
「就算要沟通,也必须先做出能够沟通的环境。如果一开始手无寸铁高举双手就能对谈,谁都不用那么辛苦啦!」
上条从远方望著吱吱喳喳的两个修女,有点受不了地说:
「感觉上……我好像误解了罗马正教。」
「虽说是罗马正教,里面也有各式各样的人……不是吗?」
站在一旁的奥索拉静静地说道。
「并不是说谁不好,就要将那个人排除。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个性,您对罗马正教所抱持的负面印象,其实我也有……过去我也
曾经因为不相信天草式的朋友,所以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这样啊?」上条心想。
「……我实在很难把你跟坏人连结在一起。」
「这个嘛…女人其实有很多面向啦。」
奥索拉说完这句听起来有点煽情的话後,露出了微笑。这个修女不论是服装还是言行,正因为本人不自觉,却反而更强调出她与
生俱来的女人味。
此时,茵蒂克丝突然插入两人中间。
她手上拿著一根手杖。
「来,拿去。这是天草式的人借我的,我没办法使用需要炼制魔力的灵装。由你来拿也许会更适合。」
「唉呀。」
奥索拉接过的手杖,是由银所铸成的。
手杖的前端,有一个小小的蹲姿天使像。天使背面的六只翅膀,有如包围住自己的鸟笼般。
那是雅妮丝以前所使用的武器。天草式曾经短暂拘束过在《法之书》战役中降服的雅妮丝部队,应该是那时回收的。
此时上条发现茵蒂克丝一直盯著自己看。
「怎…怎么了,茵蒂克丝。」
「……」茵蒂克丝稍梢沉默後说:「没有,没事。」
「咦!?你为什么不高兴地转开脸!!平常咬人的过度反应虽然也很棘手,但是像这样完全冷淡的
反应也很麻烦耶!?」
茵蒂克丝完全无视上条的大叫快步离开。看到这个状况,奥索拉叹口气说:「那是因为您没有好好照顾她啊。」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茵蒂克丝现在应该吃著道地的意大利面,开心地逛著各个名胜古迹,忙著制造美好的回忆。没想到一回神时
,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实际上最期待这次旅行的人,说不定就是茵蒂克丝。
「虽然您一直抱怨自己很不幸,但是您也没有罢手的意思吧?」
「……就像沉迷於工作的不合格爸爸一样。」
上下舰继续前进。
感觉上,「女王舰队」发出的白色灯泡光辉似乎变得比刚才强了一点。
「这边可以吗?那么,要开始罗。」
建宫从裤袋中拿出橡皮筋束成的纸束。
上条皱眉,
「『开始』是什么意思?」
「光靠这艘船,实在不可能攻进『女王舰队』。所以啊,我们这边也要适当地增强战力,就像这样。」
建宫边说边拿下橡皮筋,啪唰一声,从上下舰船缘将纸束丢向海里。大量的和纸像是彩球打开时洒出的彩纸般,轻飘飘飞舞後掉
落在黑暗的水面上,薄薄的纸无声地吸人海水。
咚!!
因为水分而膨胀的纸片,生出大量的木材形成了帆船。跟『女王舰队』不同,细部的造型感觉比较日式。船的长度约有三十公尺
,宽七公尺,高度算入船帆的话,大约二十公尺左右。然而跟一百公尺级的『女王舰队』相比,仍然显得有些贫弱。
和纸造出的船不止一两艘。数十艘帆船一口气冒出海面。膨胀的船互相挤压彼此强行出现。帆船群也挤压到上条所搭乘的上下舰
,船体剧烈地晃动。
上条惊讶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这边也是大舰队?如果是这样,一开始跟对方作战不就得了。就算对方是『女王舰队』,我们也可以正面迎击不是吗?」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而且,你仔细看。这是跟『女王舰队』完全不同的军舰。上面根本就没有大炮啊。」
「……?」
听他这么一说,上面的确没有什么大炮。船体的墙壁跟装饰,应该说是纤细吧,看起来似乎很难抵挡冲击。这么说来,这真的是
普通帆船?
「准备这种东西要干嘛?」
「在海上作战不一定非得用军舰啊。我们天草式是融入当地风土发展的隐密型宗派。当然,也学习了一些英国的历史。」
建宫咧嘴笑道:
「你知道当初英国海军,是怎么击沉号称无敌舰队的西班牙海军?」

6
「女王舰队」四十三号舰,是特化成搜索敌人的情报舰。
常驻在那里的阿嘉妲修女,站在甲板最前端的巨大舵前倒吸了一口气。舵的两端放有小小的桌子,上面贴著好几张冰做成的文件
。模仿古代羊皮纸的薄冰板上,即时表示著地图、海图以及船的状态等各种情报。
其中一份。
显示亚德里亚海近边海图的冰造文件上,发出有如摇钤般的警告音。如西洋棋一般标示的「女王舰队」棋子群下方,出现了好几
个新的棋子,正快速地靠近舰队。
「彼亚吉欧主教!!」
「看到了,快给我详细说明。」
修女大叫後,空气直接振动的声音回应著。
「自亚德里亚海威尼斯湾南部靠近的船影,大约三十至四十艘!速度的话……非常快!大约五十秒左右就会到达本舰座标!!」
距离出现的船影约有五公里左右。时速换算大约是三百六十公里。不过,陆地跟海洋对速度的基准有根本上的差异。因为在空气
跟水中的抵抗力有很大的不同。
基本上是绝对不可能的速度。
就算是科学势力那边制造的高速艇,时速九十公里左右就是极限了。
在水上要达到时速三百六十公里,需要相当大的马力,如果施力不当,船体可能会有被海水挤碎的危险。但「敌人」却实现了不
可能的任务。
「能打得沉吗?」
「『亚德里亚海女王』在南方展开的第二十五到三十八号舰,位於可以炮击的位置。在这些船舰迎击的期间内,如果改变其他船
舰配置,就可以防止敌军逃脱。」
「快点行动。对方的目的是『亚德里亚海女王』吧,绝对不能让敌军碰到旗舰。」
「遵命!!」
阿嘉妲说道,同时向全舰传令状况跟瞄准。她两旁的桌上又出现新的冰制文件,上面表示
「女王舰队」的配置图及大炮的射线等。
距离船影大约四点五公里。
「大约五十秒船影群就会接触本舰队!先击沉它们!!」
当她这么叫喊同时,爆发音连续振动她的鼓膜。
「女王舰队」射出了无数的炮弹。阿嘉妲又呼唤出其它的冰制文件,纸面上的夜晚海洋出现好几道大水柱,两只、三只,敌人的
帆船接二连三地沉没。
但船影并没有就此停止。其他船只以逐渐沉没的友舰为跳台,在水面上跳跃并更加接近。
(以前卫船当护盾……?)
阿嘉姐不禁感到疑问。虽说如此,却看不出敌方的船有任何特殊的装甲或防御术式。直接沉没的敌方船影,丝毫没有避开炮弹更
加接近。就算十艘以上的船已经被击破,对方仍旧没有采取任何回避举动。
双方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明明只剩下几百公尺的距离,敌舰却连一发炮弹都没有击出。
(……等一下。)
阿嘉妲重新看著冰制文件上的敌舰。
她的身体突然僵硬。上面所表示的船体,并没有大炮。
「这么一来……全体进入防御状态!敌人的目的是——!!」
就在阿嘉妲对全舰传达命令之前。
疾速前进的木船并没有停止,敌舰毫不犹豫地贯穿「女王舰队」外围护卫舰的船腹。不仅只如此,木制的船内侧发出闪光,突然
引起了大型爆炸。仿佛整艘船就是一枚巨大的炸弹。
轰然的声响传到耳里。
海面剧烈摇动,阿嘉姐身体靠在船舵上大叫:
「那是火船——是以自爆为前提的无人军舰!!」
听到爆炸声的建宫,静静地闭上眼睛。
「火船是鱼雷发明前所使用的,最初的海上行动型兵器。普通是使用像小艇这样的小船,当初英国海军跟无敌舰队对战时,就是
在真正的无人大型船上装满火药攻人敌军里。」
上条愕然说道:
「那么,你是在海上混乱的时候趁虚而入?真是粗糙的计画啊。」
「阿嘉妲修女。」
「好痛……是…是!」
耳里听著火船接二连三的爆发声,阿嘉妲回应彼亚吉欧的声音:
「敌人的目的如果是阻止『亚德里亚海女王』的发动,我想应该不会只攻击外围就结束。其中一定有诈,赶快搜索敌人。」
阿嘉妲的视线栘往桌上的冰制文件。海图跟地图等资料呼应著爆破的冲击,产生剧烈的曲折,相当难以辨识。
(火船如果不是真正的目标……他们应该在别的旗舰。不过……)
她变更缩尺,五公里、十公里、二十公里依序调查,还是没有发现符合的船。海上有三艘民间的大型游艇,应该不是那个。
阿嘉妲原本打算再放大缩尺,突然间她的手停住了。
(……莫非不在海「上」?)
复数的冰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表示垂直重叠的海图冰制文件。桌上出现的冰块,拥有文件的宽度跟深度。上面表示的不是海
面的横向宽度,而是纵向的深度。
也就是说,这是针对海底的索敌。
「找到了!『女王舰队』南部八十公尺,深度四十公尺的位置发现巨大构造物——是之前的上下舰!!」
「被发现啦……」
建宫突然抬起头来。
仿佛呼应他的动作似地,操纵船的天草式成员纷纷回报。
「已确认敌舰的大炮。推定发射角度负三十度,很明显地是瞄准海中。」
「敌方舰队的南侧有动作。似乎正在形成对突击用的阵形!」
炮击战这种战争,虽然不容易掌握彼此的动态,但是一旦被发现时就已经太迟了。海战不像空中战那样可以迅速行动,几乎不可
能用速度避开或甩掉敌人的攻击。
因此,海战的基本就是找出不会被敌军炮击,但是我方可以单方面攻击的位置。
这样的桌上战争,实际上在炮击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是理所当然,但一旦有反应就意味著失败,这是充满沉默的头脑战。
於是,
「有复数射线轴正瞄准上下舰!」
「纵轴、横轴也对应了。比预想中还要快!这样下去的话!!」
「这是最坏的情况啊……」
建宫厌恶地低语。
「全体进入抗冲击状态!!注意敌方的炮弹!如果这艘船遭到一发攻击——一」
在他的声音结束前,爆发音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确认打中上下舰了!对方的移动速度极速减慢!!」
「太好了。」
听到阿嘉坦的话,彼亚吉欧的紧张梢梢松弛。
「同样的手段怎么可能连续三次都通用?我们这边也准备了对潜水用炮弹。」
他所准备的,是让周围的海水整个冻结的炮弹。如此一来,被厚厚冰块包住的上下舰就会动弹不得。因为冰块有浮力,就算什么
都不做,上下舰也会跟人工冰山一起浮出海面。之後再用普通的炮弹攻击,就能确实地击溃对方。
「距离敌舰完全上浮为止还有六十秒。这段期间先优先处分火船残党——」
「阿嘉姐修女!紧急状况!!」
通信突然出现了阿嘉姐以外的声音。那是其他修女的声音。
「敌方战力登上第二十九号舰!从装备品跟使用术式看来,应该是之前的天草式!!」
什么!?阿嘉妲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望向桌上的冰制文件。刚刚无人火船的确撞上二十九号舰……仔细一看,船舰并没有损坏。通常发生自爆的话,这边的船应该
会出现大破洞……
这么一来。
「他们一开始就先准备了一艘没打算爆破的船,然後本队搭上那艘船,夹杂在其它火船中突击……那艘上下舰其实足双重陷阱…
…!?」
上条当麻从一旁的木船跳上冰船。紧接著他之後,茵蒂克丝、奥索拉、露琪亚跟安洁莉娜、建宫及天草式的成员都接二连三地跳
上船。
「不要想镇压各舰!不管怎样,数目上我们根本赢不过!只要集中击溃对方核心就行了!!」
「旗舰……『亚德里亚海女王』呢!?」
上条环视四周,在数百公尺的前方看到一艘比其他船更大的船舰。但是,光是中间就隔著十只以上的冰船。 、
「我会在船舰跟船舰之间制造桥梁!总之你们先到旗舰那边——」
建宫的叫声,跟另一个的声音重叠。
那是有如舰内广播般传开的女性声音。
「第二十九、三十二、三十四号舰的成员马上退避,来不及就跳海!本舰队击沉以上三艘船後,将重新编制!!」
「混蛋。」建宫骂道。
「又打算毁掉整艘船吗!快点!!」
建宫将纸束往周遭洒去,纸束马上膨胀,形成了连接冰船跟其他船的拱型木桥。
但是在他们渡过木桥之前,炮击已经从四周射来。在炮弹袭来之前,光是发射音的冲击波就让上条差点滚倒在甲板上。
「呜!?」
就连咂舌的时间也没有。巨大的船体像土堆般崩毁。剥裂的船壁落海,引起巨大的水柱。
水沫喷溅到甲板上。
两手无法抱住的粗大桅杆,因为炮击一下子就折断了。
「茵蒂克丝!!」
上条抓住附近缩著身体的茵蒂克丝的手,跑过渐渐倒下的桅杆下方。柱子往旁倒下,断掉的柱子刚好成了连接邻船的桥梁。
上条想也不想就往上跳。
以建宫为首的天草式成员也搭上了自己准备的木桥,移动到其他船上。
上条抓住茵蒂克丝的手,连滚带爬移动到隔壁的船。往後一看,抱著天使之杖的奥索拉也刚沿著桅杆到达这边的船。受到第二波
炮击後,冰船渐渐倾斜,原本成为桥梁的桅杆也连带被拉到海里。
「当麻,其他人呢……?」
虽然大多数的人都使用了天草式准备的木桥,还是可以看到几个人跳进海里。上条忍不住咬牙,但一旁的奥索拉说道:
「他们拥有制造出桥或梯子的术式。正因为有胜算,所以才会做出先跳进海里的判断。」
这样的意见稍微给他带来一点希望,现在也只好相信这点了。再说,甲板距离海面的高度约十公尺,就算上条伸手也构不到。
「混帐!赶快击溃『亚德里亚海女王』!!」
上条重新想要前往「女王舰队」的旗舰。
此时,新的脚步声却阻挡他的去路。
数十名修女站在有如舞台般的巨大甲板上。她们跟露琪亚及安洁莉娜一样,在以黑色为基调的修道服接上了黄色衣袖跟裙子,看
来是这艘船上的劳动者。而且,应该是雅妮丝部队的人。
她们应该知道上条他们为什么回到这里,但修女们却不发一语就亮出武器。从剑、斧头、手杖到圣经或火把,包含看起来像是武
器跟不像武器的东西。
在这里的只有修女们。
其他名为管理者的人应该也在船上,却不见他们的人影。大概是打算将战斗交给劳动者,自己先退到安全场所。但是,采取将船
跟敌人整个击沉的战术,这种战略应该发挥不了什么功效。
「……你们应该知道雅妮丝发生了什么事吧?这样还不想协助我们吗!!」
上条叫道,但其中一名修女却摇著头。
「很抱歉,工作不能带有私人情感。」
她代表当场的其他人说道。
「那一定不是真心话。」
奥索拉以沉重的语调说:
「也许连她们本身都没有注意到。但是,她们的确是认同雅妮丝才跟著她的人们。正因为她们相信领导者一定会克服这些问题,
所以才会这么做。她们内心一定祈望有人能够阻止她们。」
「……」
正因为无法用言语表达,所以才使用了跟言语不同的方法放出求救信号。她们面对的是必须违背内心想法,互相伤害的状况。想
到这点,上条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彷佛呼应他的动作般,数十名修女往前跨近一步。
距离敌人形成的墙壁不到七公尺。
就在这时,
有个小小的影子,掠过上条跟修女们的头顶。
抬头一看,飞过十公尺高空中的是马车的车轮。
「露琪亚修——!?」
在敌方修女叫出她的名字之前。
砰!!车轮猛烈炸开。大量的木头碎片避开上条、茵蒂克丝、奥索拉,画出奇妙的轨道往正下方攻击。这简直可称之为破坏之雨
。修女们试图使用武器或术式防卫,但整体队伍仍产生极大的动摇。
之後。
「走这边!!」
朝著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眼前是从其他路线来到这艘船的露琪亚跟安洁莉娜。她们身後的甲板边缘,有一条木桥连接著隔壁的
船。
「第四十一号舰成员马上撤退,来不及就跳海!!本舰队跟之前一样,在击沉这艘船之後将重新编制!!」
周围一阵紧张。虽然不知道船的详细号码,对方瞄准的目标应该是这里。
「快点!!」
露琪亚大叫要上条他们赶快过桥,此时原本退怯的修女们却一齐动了起来。
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不让上条他们逃跑。
唰!!数名修女们像是单一生物般包围住上条他们。
「这群……笨蛋!如果有这种胆量,为什么不去救雅妮丝修女!!」
露琪亚将手高举,原本散落在四周的木材碎片再次集结成车轮的形状。她拿到车轮後,冲向修女们身边。
但是,在她们进入战斗状态前,炮击音又进裂开来。
「啊!?」
鼓膜受到强烈震动的上条大叫。伴随著闪电般的轰声,附近的护卫舰击出炮弹来。炮弹可能直接打中了船腹,整个甲板剧烈左右
摇晃。
第二波攻击又马上袭来。
这次似乎打算直接击溃甲板上的目标,巨炮发吱嘎的声响往上栘。
炮口正对著上条他们。黑色的洞穴就像怪物的眼光窥伺著这里。
这时,
「出来吧,十二使徒之一。徵税官兼消灭魔法师之卑贱仆人!」
大叫的人是安洁莉娜。
她所持有的四个金币袋,随即呼应这样的叫声。
红、蓝、黄、绿。长了四色翅膀的沉重小袋子,像铁拳般各自击向附近的桅杆。这是要将攻击集中,从根部击碎冰柱。巨大的桅
杆严重倾斜。
之後。
大量的炮弹打中逐渐倾倒的桅杆。直击上条他们的冰块爆击,就这样被安洁莉娜好不容易一手挡下。
成为盾牌的桅杆,在倒向甲板前就因为炮弹的冲击碎裂。
四散的碎片降下。虽说是碎片,一个个却比冰箱还要大。
「!!」
露琪亚将巨大的车轮高举,一口气爆破开来。大量的木片打在冰块碎片上,却仍无法弹开所有冰块。
没有打中的冰块,朝著罗马正教的修女们飞去。
朝著过去被称之为雅妮丝部队的修女集团。
看到这个状况的安洁莉娜,却奔向应该是敌人的修女集团。
「等…你要去哪里!?」
露琪亚惊讶的大叫传来。
安洁莉娜无视於惊讶的修女,招唤四个金币袋集合。然後,试图打飞降下来的巨大冰块。
金币袋的布料破裂,硬币散落一地。
之前因为击碎桅杆的冲击,金币袋已经面临界限了。
「退後,安洁莉娜修女!!」
露琪亚对著失去武器的安洁莉娜大叫。她环视四周,可以看到那个叫上条当麻的少年跑近安洁莉娜。大概是想推开她吧。
但是。
安洁莉娜并未退却。
她不仅没有退却,反而向前跨出一步。她咬著牙,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修女胸口。呆站在原地的修女身子往後弹开,倒在甲板
上。
安洁莉娜确认她的安全後,正打算伏下身子时,
冰箱大小的冰块已经先坠落在她身边。
用力撞上甲板的冰块,撒下如岩石般大小的碎片之雨。
轰!!
她娇小的身子,伴随著钝音在空中飞舞。
「安…」
露琪亚大叫,彷佛看见不可置信的东西。
「安洁莉娜修女!!」
看到露琪亚急忙赶到倒地的娇小修女身旁,周围修女们的动作有些动摇。不过,她们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立场,各自重新拿好武
器。
就在这个时候,
「真是的,竟然让我看见这种无聊事。」
建宫跟天草式的成员从其他的船搭造木桥跳上船,形成人墙挡在安洁莉娜跟修女们之间。
他从口袋中掏出纸束,一把丢给露琪亚。
「这是逃出用的上下舰。虽然不是太好的设备,总比待在敌营正中央要好吧。不要只用一艘,撒在火船周围混淆探查,击沉率会
下降很多!!」
露琪亚跑近,将纸束收进袖子里。建宫虽然这么说,但雅妮丝部队的战力跟思考力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让她使用这些纸束。就算焦
急变出上下舰,也有可能因为集中攻击被击沉。
但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
还有比数字上的胜算更重要的事。
露琪亚屈身在安洁莉娜前方。看到露琪亚抓住自己无力的手,安洁莉娜微笑道:
「……露琪亚修女。你的手,在发抖啊。」
「那当然啊!!」
「真是…讨厌啊。我不可能死在这里……」安洁莉娜咬著一字一句说著:「……不是说…要大家一起…回去吗?雅妮丝修女…我
们,还有在那边战斗的人们…就真正的意思…大家一起。」
邻接船只的大炮发出声音正在调整瞄准。
第三波的准备也完成了。
即使如此,露琪亚仍旧不将视线从安洁莉娜身上栘开。
「所以…我…绝对不能死。如果你也答应我这件事…我…一定会…贯彻到底。所以,求求你。露琪亚修女。不要,分什么,敌人
跟夥伴。更单纯地,为了守护大家,一起作战好吗……?」
露琪亚暗暗咬牙。
隔壁的护卫舰发出轰响,炮弹对准她发射而来。
露琪亚的肉体并没有因为这一击而粉碎。
一只右手挡住了拥有绝大威力的炮击。
看似普通少年的右手从一旁伸来,仿佛要挡住阻碍似地抓住魔法放出的冰制炮弹,然後用五指的力量粉碎。
「快答应她,露琪亚!」
他说。
「如果能帮得了她,这种再怎样无聊的幻想我都会粉碎掉!所以答应她吧!给她一句话,让她觉得庆幸能够待在这里!给她一句话
让她相信这样咬牙努力有价值!!」
「好的。」露琪亚说道。
她看著安洁莉娜的脸,静静地说道:
「我一定会守护大家。所以你…也要跟自己奋战。」
听到她的声音,娇小的修女微微露出笑容。
再次受到炮击的冰造船体用力摇晃。光凭上条的一只右手,不可能防御得了大量炮弹。这边也不安全。四周也没有安全的地方。
露琪亚双手抱住倒地的安洁莉娜站起身来。这么一来就无法使用车轮,但是她似乎毫不在意。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算背负著不利
也要共同战斗。
修女们为了追赶撤退的露琪亚,再次往前跨出一步。
此时,天草式跟上条他们所形成的人墙挡住她们。
他们全部盯著同一个方向看。
再穿过几艘船,就是旗舰「亚德里亚海女王」了。

行间 四

(我…还…)
在意识朦胧的状态下,被露琪亚抱著的安洁莉娜心想。
(还不能…放弃……啊。)
耳里传来爆发音,以及剑与斧头互击的声音,但安洁莉娜仍旧这么想著。
(雅妮丝修女,为了教会,尽了不少力量。从事危险的工作所得到的报酬,全都拿来印圣经。
然後她拜访一间间没人去的破旧教会,她笑著将圣经,交给神父们,说希望能尽一分心力……)
痛楚从被冰块打到的全身不断传来。
四散的桅杆碎片打到她的太阳穴,撼动她的脑袋。
(露琪亚修女就算没有工作的时候,也会爬上钟楼。这是为了发生异变时能够马上赶来警告大家。她一直在那边待命,如今钟楼
都快成为她住的地方……)
泪水一滴滴掉落。
并不是因为疼痛。全都是因为不甘心。
(就算是其他人,也一定…一定,有优点。我们之中,一定没有,真正的,坏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讨厌坏人。我已经
厌倦了,在天平上划分成善与恶的彼此争斗。)
摇晃著无力的手脚,她想著。
安洁莉娜修女,只是不断祈求著。
(救救……)
她咬著牙。
眼睛泛出泪光。
(谁来救救她们。救救我,重要的同伴们。救她们脱离这样,无聊的,黑暗……)


第五章 亚德里亚海女王 La_Regina_del—Mar_Adriatico.

1
「快结束了。」
彼亚吉欧•普索尼在船底看著头顶上方。
「这工作快结束了。真是的,不就是要击溃一个城市,竟然花了这么多工夫。『亚德里亚海女王』……在最後,我想从古董而不
是从实用的观点,重新仔细地看看这里。」
乍看之下,这个房间像是边长二十公尺的完美正方形。但仔细一看,四方的墙壁微微向内侧倾斜。这不是立方体,而是四角锥。
顺著发出白色灯泡般光亮的墙壁看去,可以看到遥远的上方的顶点。这艘船底到甲板的高度只有二十公尺左右的船中,天花板看起来
却超过一百公尺。
「……哼,还没安静下来?」
仿佛回应他的声音一般,旗舰「亚德里亚海女王」整体微微震动。震动不仅一次,每隔数次就会传来摇晃。包围旗舰的护卫舰就
像动物自相残杀般,接二连三攻击友军船舰。但炮击仍旧没有停止,这就表示敌人不断渡过船靠近这里。就连身处被厚厚冰壁包围的
旗舰最深处,轰炸声仍旧毫不容情地响著。
问题也在这里。
管理『女王舰队』的男性管理者,跟前雅妮丝部队的修女们不同,并不适合战斗。这不是他们的素质不佳,只是单纯的职种问题
。应该没有军师会拿著武器站在最前线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管理者只有数十人。
到此为止虽然还在容许范围内,但困难的一点,是用作手脚活动的修女们并不习惯船上的战争。她们只是以劳动者的身份来到这
艘船上,之前没有受过舰内训练。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之前我也跟上面说过除了管理者以外,还要配备船上的专门部队……这个要求却被……)
上面的那些人却只注重「女王舰队」的性能,下了这样的判断:「不用再追加兵马,这支大舰队没问题」。完全没考虑到即使足
万全的状态,也可能因应战争形式的不同而改变。
(……上层的人跟下属都一样没用是吧?一群垃圾。)
彼亚吉欧将眼球往旁边转动,
「还真是刺激呢。之前包围你的环境,难道就这么不彻底?」
「……」
他询问的人,是在同一个房问内的一名少女。
房间中央有个直径七公尺的冰造球体。中间虽然像肥皂泡泡一般中空,在「亚德里亚海女王」启动的关键「刻限的十字架」发动
时,中间会塞满冰块。那是为了将拥有适性的修女冻结,然後跟球体一起进行魔法上的粉碎。这名修女现在将身体靠在球体外侧带有
弧度的壁面上。
她的名字是雅妮丝•桑提斯。
这名修女的身上,穿著像足被割裂般,裸露部分极大的修道服。
她并没回答彼亚吉欧的话。
还是她根本无法回答?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她一直顾著想为什么会发生战争,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做到这个地步,完全
无暇顾及外侧发生的事。
「就是这种表情。」
彼亚吉欧继续说道。
他胸口挂著的四条项链,及上面的数十个十字架发出了声响。
「真受不了。到这地步还无耻地期待他人的表情,彷佛在说自己还站在阳光照耀得到的地方。你没资格露出这种表情。明明就只
是个罪人,竟然还露出悟道般的表情,这种表情最令人气愤。动物只要趴在地上爬就好了,只有人类才有特权整理自己的外观。」
他咧著嘴说道,刻薄的言语里伴随著恶意。
雅妮丝瞪著彼亚吉欧的脸。
「……你说,我还在期望什么?」
「这个问题不用说也知道吧。所以我不想再问你。哼,被那群家伙攻进这里时我的确是很泄气,既然看到你那样的表情,就让我
来打倒他们给你看。」
雅妮丝厌恶地转过身去。
彼亚吉欧满足地看著她的反应:
「我要粉碎你的希望。因为零件不需要感情。」

2
天草式的成员约有五十人左右。
相对地,罗马正教那边光是修女就有两百五十人。一般来说数量上应该会输,但这里是在船上,并非全部的人都集合在同一个地
方,而且陆地跟船上的战斗方式基本上也不同。天草式为了拉近彼此的差距,将火力集中在超近接的攻击。即使在混乱状态中,他们
仍旧可以敏捷活动。相比之下,人数较多的罗马正教那边,反而因为同伴跟自己的武器阻凝了身体的动作。他们熟知要如何扭转以寡
敌众的劣势。这是天草式这个少数势力,在与众多敌人战斗时所学得的技巧。
巧的是,当初《法之书》事件时也是同样的状况。
不同的只有一点。
雅妮丝•桑提斯是应该打倒的人,还是要守护的人?
「快去!无论如何要把那个孩子救出来!主战力由我们这边拖延!!」
受到建宫的催促,上条奔跑著。
还剩下三艘护卫舰,就能够迫近旗舰。
当天草式拖延住修女们时,上条跟茵蒂克丝及奥索拉三人从这艘船移动到另一艘船上。他们所使用的木桥术式,三人当中只有奥
索拉会使用。她以比一般魔法师还慎重的动作念著咒文,接二连三放出捆成一束的和纸。
旗舰「亚德里亚海女王」迫在眼前。
被众多护卫舰守护的一切元凶。拘禁了雅妮丝•桑提斯,一击破坏掉威尼斯的大规模魔法装置。如果这里是一切的司令塔,尚未
谋面的彼亚吉欧•普索尼也在这里吧。
「走吧。茵蒂克丝、奥索拉!!」
上条叫道,跑过木桥踏上旗舰。
相当巨大的甲板。
在长度轻易超过一百公尺等级的船只所形成的「女王舰队」中,这艘巨船比其他船只大上两倍。冰壁比其它船只更为耀眼,整艘
船舰就像沐浴在月光下的白金。装饰方面,如果说其它船只是著重身为军舰的机能,这艘船则比较接近富丽堂皇的宫殿了。就连栏杆
跟门把,都可以感觉到艺术家的意志,船缘上等间隔装饰著天使跟圣母像。他虽然没有绕到船首那边去看,装在前端的船首像可能也
是名留美术史的极品吧。
「好像…没有人在啊……」
奥索拉抱著天使之杖环视四周。
「这艘船感觉很像是仿照威尼斯的掌权者,也就是总督搭乘的座船。那是在国家活动『海洋婚』时使用的船。」
「就像是魔法的船体。这艘船兼有统括控制『女王舰队』所有船只的机能。藉由不断变更冰船的装饰、配置等,直接操纵、集中
管理对应的船只。」
听到茵蒂克丝这么说,上条小心地环视周围。
「所以修女们也不会来这里,炮弹也不会不小心打到这边来?这艘旗舰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能用海水修复。如果不是这样,周围
就不需要这么多护卫舰。」
为了进入船内,茵蒂克丝将手伸向最近的门把,光凭这样却无法打开。仔细一看,门与墙壁间的缝隙已经完全被冰塞满了。这样
根本就像是墙壁的一部分。
「等一下。我现在就打开魔法的锁……」
她的话中途被截断。
上条往前跨出一步。
「……不用这么斯文。我正觉得要一直顾虑这么多实在够麻烦的!!」
伴随著真正感到厌烦的呐喊,上条握住拳头用力朝著冰门的正中央挥去。
砰!!
不仅是门板,就连周围的墙壁也被一口气打飞。以上条殴打的一点为中心,墙壁穿开一个边长三公尺大小的正方形的大洞。
「还真厉害啊。」
「大概是因为这里跟护卫舰不同,墙壁跟地板都施有魔法。」
不只是门锁,就连其他的构造也都被破坏了。
碎掉的出入口前端出现了跟旗舰「亚德里亚海女王」外观相同,有如豪华客船内装的走道。但是,内部三公尺的空间也被切断,
消灭得乾乾净净。看样子刚才那一击所形成的损坏并不仅只於四方形,而是立体的四方体。就连天使像跟壁灯也只剩下一半。
「这是块状构造。」茵蒂克丝简洁地回答。「只切除掉最低限度所需的部分,这是为了将损害减到最小程度。所以就算是当麻的
右手,也不可能一次就破坏掉全部。」
之前在护卫队时,就算触碰到船体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上条心想这么一来,她们刚刚说旗舰整体不断地在改变形状,利用这点操
纵整支舰队的说法应该是正确的。
但是,他完全无暇提出质问。
轰!!
冰块像山一样从甲板下方往上隆起。包围了左右及後方的路。冰块迅速调整细部,削掉不必要的部分,变形成全长三公尺左右的
西洋铠甲。
而且不只是一两具。
为数二十至三十具的冰造铠甲,一口气包围了上条他们。
「往里面走!」奥索拉叫道:「它们应该是为了守护船只,这样应该会避免自身的攻击导致破坏内部!!」
奥索拉的话还没说完,茵蒂克丝已经抓住上条的手奔跑起来。原本想用右手应战的他出其不意,失去平衡被拉著跑。
无数的西洋铠甲拿著同样材质的剑跟斧头,动了起来。
旋风声响起,空气被切断了。
轰!!伴随著可怕的声音,复数的斩击互相交错。斩击掠过茵蒂克丝摇动的头发,从上条脸旁刺过,穿过屈身跑步的奥索拉头上
。上条吓得呼吸几乎要停止。脚步却不能因此而停下。
在下一波攻击袭来前,三人从被破坏的立方体入口滚入船内。
内部的装潢完全不逊於外装,看得出来花了极大心思。通路左右两旁排列著天使像,墙壁上的灯一个个缓慢地改变著形状。别说
是门把,就连一根螺丝,也可以感受到专业工匠跟艺术家的用心。不过只有冰的船内其实不需要什么螺丝。
「这个……」
坐倒在地上的奥索拉才刚开口,大量的冰制铠甲已经杀到入口。
「混蛋!!」
上条从冰造地板起身,拉住无力坐倒在地的茵蒂克丝跟奥索拉的手,与其说是拉著,不如说是挥舞她们俩似地退到船内深处。
钝重的声响传来。
复数的巨大铠甲来到人口,就直接被挡在那里。动弹不得的铠甲胸口跟腹部穿出数把剑尖,粉碎掉那些冰像。新的铠甲踏过碎裂
的冰像,然後踏进走道。巨大的镗甲有如暴风吹来般,突进到刚才上条他们所在的地方。
「又…追过来了……!?」
茵蒂克丝大叫,上条似乎可以猜到冰造铠甲的优先顺序。
(……不管怎样,都要毁掉这只右手吗?)
入口跟墙壁已经同时被破坏过一次。就算不知道详细理由,敌方应该可以判断幻想杀手相当危险。
(这样的话……!)
就在上条来到走道交叉口时,他握紧自己的右手。
「茵蒂克丝、奥索拉!!你们先走!!」
他将两个少女推向旁边的走道,自己往走道的深处跑去。
「当麻!」
在茵蒂克丝采取下一步行动前,无数的铠甲追赶著上条。其中也有些朝奥索拉她们跑去。
「哦哦哦!!」
当上条用右手作势要破坏墙壁时,铠甲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少年一人身上。所有的冰造自律警卫重新举起武器,一齐往上条奔去。

3
「安洁莉娜修女!你没事吧I:」
露琪亚将爆破的木制车轮碎片收集到手上,朝背後的方向说道。
「……嗯。」
安洁莉娜将身体靠在冰造的桅杆上坐著。因为她的金币袋已经破掉,现在她摘下了修女帽,在里面装进钱币继续奋战。
本来,以安洁莉娜的状态并不适合战斗。就算在真正的战场上,也应该先从前线撤退到後方。虽然露琪亚从天草式现任领袖那边
,拿到了脱逃用的上下舰纸束,但是修女们并不容许她这么做。为了甩开她们,露琪亚根本无法抱住受伤的安洁莉娜。
露琪亚将巨大的车轮,立在自己前方威吓敌人。
看到她的动作,周遭的修女所形成的包围圈梢显後退。这边的修女约有三十人左右,考虑到对付一名敌人的密度,这边恐怕是最
激烈的战区。先从弱势的地方下手,再逐渐确实地歼灭敌人,这就是她们的战术。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也很清楚这一点。
(要怎么甩开她们……)
由於这群修女知道露琪亚的攻击威力,所以不敢轻易靠近她。但也因为她们知道她攻击的方式,所以不能光靠虚张声势让她们撤
退。
「十二、十七、十九号舰的成员马上撤退,来不及就跳海!本舰队跟之前一样,将船击沉之後将重新编制!!」
听惯的舰内广播。
同时,

「真无聊!不该跟受伤的人作战吧!!」
隔壁船只有一道木桥架来,以建宫为首的天草式成员们纷纷上船。状况大幅度改变,包围露琪亚们的人圈形状逐渐被破坏。其中
名叫五和的少女跟露琪亚并肩,手上拿著海军用船上枪。
要改变情势,就只能趁现在。
「安洁莉娜修女!」
「呃…是!」
安洁莉娜摇摇晃晃地离开桅杆,露琪亚站在她前方,她朝著修女们爆破车轮,杀出一条血路。

4
上条当麻绝对不是什么优等生。
因为他多少习惯了在夜晚街道上打架,大概掌握了自己的实力。完全有胜算的只有一对一,一对二就危险了,一对三时就该毫不
犹豫地开溜。这不是因为他特别弱,而是在没有规则的战斗中,人数比实力还重要。
当然一对二十或三十的战力差别,绝对不是靠一只拳头就能解决的。
如果真正开打,大概五秒就会被打败了吧。
但是。
那仅止於人与人互斗的时候。
「哦哦哦哦——!?」
上条的拳风撕裂了空气。
对手如果是人类,双方可能会缠斗到失去意志为止。不过,若是光是触碰就可以消灭,上条还有胜算。
复数的铠甲彼此互斗挤进狭窄的通路。上条的右手几乎是横著挥向直逼而来的敌人。他不管拳头威力的大小,再怎么轻微都没关
系,只要能够广范围触碰到敌人就好。
铠甲的动作就像齿轮脱落般停止。
在上条确认之前,後续的铠甲已经用长枪以及铁槌,接二连三敲碎化成冰块的障碍物,只为了确保前方的进路。
「什么!!」
上条慌张地往後退。就算铠甲停止动作,冰块残骸却仍然留著。若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战斗,很有可能会被就此活埋。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重复同样的状况。
但是,
「死路!?」
不断往後退的上条,为了确保後路转头确认时,终於发现身後是道墙壁。
他将视线转回。
仿佛好几个人蜷曲在一起的铠甲,持续塞满整条走道不断逼近。
这无法防止。
虽然一击可以防止,但是後续的追兵仍旧紧追不放。
「呜喔喔!!」
上条突然往旁边一跳,走道的幅度极为狭窄,而前方只有冰块形成的墙壁。
他伸出了右手。
冰墙出现了一个立方体的凹洞。
正如茵蒂克丝她们的预测,旗舰的墙壁跟护卫舰不同。
上条纵身往里面一跳,同时间复数的铠甲猛烈撞上死路。乘著猛势跟重量撞上墙壁的铠甲,因为剧烈的的冲击,身体四处飞散。
烟雾般的冰粒大量飞舞。
然而,上条根本无暇确认。
他环视墙壁内的房间,试著把握地形时,动作戛然而止。
这个场地像是剧场二楼的座席。相对於绵延左右数十公尺长的半透明发光座席,深度却只有数公尺左右。靠近精雕细琢的栏杆,
可以看到下方。乍看之下很像华丽的歌剧院,但是遥远的下方并不是舞台或观众席,而是呈扇状排列的多数椅子跟桌子。很像电视上
看到的议会。
这里很显然地跟军舰不搭调,上下命令系统分明的战场,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有可能是魔法势力的状况不同吧,或是这只是具
有魔法意义的记号,根本就没当成议场使用。不管是哪一点,上条都无法判断。
而且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时间。
伴随著轰响,冰制铠甲从上条打开的大洞突进。
「……!!」
再这样下去根本就逃不掉。上条意识到背後的栏杆後,握紧了拳头。这次他反而朝著冰造铠甲群跳去。
冰造铠甲水平挥动相同材质的大剑。
上条发现从右侧方向,长度超过三公尺的厚块瞄准他的腹部袭来。
「哦哦!!」
为了迎击,正当上条打算用右手敲掉大剑——
冰造铠甲的两脚自动粉碎。
从大腿部分开始,铠甲的轴线大幅度倾斜往後方偏栘。
原先往横向砍来的大剑轨迹,如呼应般产生了变化。
水平瞄准腹部的大剑,斜斜地由下往上,瞄准上条的颈子刺来。
仿佛要逃开想守护腹部的右手。
(糟……!!)
大剑的风压吹掉上条脸颊上浮出的冷汗。
「呜喔喔喔喔!!」
上条用尽全力屈身。些许头发接触到了大剑。头发并非毫无抵抗地被切断,他感觉到头皮整个被扯开的激烈疼痛。还可以听到噗
吱噗吱的可怕声响。
不过他还是躲开了。
上条忍住疼痛,保持屈身的动作,就像要倒卧般用尽全身体重新挥出右拳。接著趁双脚折断往後倒的冰造铠甲倒地前,朝著铠甲
的胸部挥出一击。停止动作的铠甲,在落下的同时粉碎。
「……结束…了?」
上条警戒完後续情况後,忙著调整呼吸,看样子这似乎是最後一具。考虑到埋伏的可能性,他小心翼翼地朝著出口前进,结局是
白忙一场。
上条从自己刚刚打开的大洞回到通路。
(可恶,茵蒂克丝她们不知道有没有事?如果想快点跟她们会合,打碎墙壁跟地板前进感觉会比较快耶。)
另一方面,这样的破坏行为也有可能会传到敌方那边。刚才的冰造铠甲出现的时机就是这种感觉。根据茵蒂克丝她们的说法,这
艘旗舰的再生速度很慢,再加上内部有舰队全体的控制设备跟仪式时使用的设施,不能随意使用大炮或修女来排除在内部的上条他们
。但那只是目前的状况。如果旗舰真的要沉没,就算冒著风险也要派人员过来。
上条梢作思考。
(不论怎样,话题的中心是……只要靠近雅妮丝附近,敌人的首领就会以我为优先对付我,这样一来也只是迟早的问题了。根本
就没有迟疑不用右手的理由!!)
他很快地做出结论,当他打算用右手打飞附近的墙壁时,裤子的口袋突然传来细微的电子音。那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手机?)
上条轻轻环视四周,确认没有追兵来後拿出手机。他有点惊讶在海上竟然也可以使用手机。这里离陆地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当他望向来电画面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电话竟然是茵蒂克丝打来的。
他按下通话钮,将手机贴近耳朵。因为必须靠右手防卫,所以只能使用左手。手机虽然是平常惯用的机种,但是手指的动作却有
极不熟悉的感觉。
然後。
「啊,接通了。」
「……是奥索拉?你干嘛用茵蒂克丝的手机啊?」
「我想最快的联络方法应该就是这个。您现在在哪里?」
「你这样问我也不知道……」
他转了一圈看看四周,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当成目标的东西。应该说到处都是奢华的艺术品,就算有也很可能埋没在其中。
「我忙著边跑边击退二、三十具冰制铠甲,不太清楚现在自己在哪里耶。」
「……您还是一样轻松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我……跟茵蒂克丝正在逃跑。其他地方好像也有刚刚的守护冰像……」
「——」
茵蒂克丝跟奥索拉并没有上条的幻想杀手那般的力量。而且似乎也不擅长使用魔法战斗。如果采取正攻法,那些冰造铠甲应该很
难对付。
「奥索拉。我现在…在刚刚跟你们分开的路口。你们在那边的哪个方向?」
「方向?」
「对啊,大概的方向也没关系,告诉我吧。」
「那个……大概足,北方吧。」
「我知道了,」上条回答。
「我马上赶去。」
他用左手抓著手机,将右手挥向附近的墙。伴随著啪嚓声响,墙壁跟内装打开一个立方体的洞。上条进入自己破坏的墙中,接二
连三毁掉豪华船室的墙壁,完全无视走道或墙壁的流向。
「还有,茵蒂克丝有话跟你说……」
「给我给我!当麻,听得到吗?」
手机那端可以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旁插入。
「当麻,我刚刚听奥索拉说。『亚德里亚海女王』的发动条件需要名叫『刻限的十字架』的其他术式,真的吗?」
「听说是这样……等一下。作战会议时我没说吗?」
「我应该没有听到详情。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记忆力?」
被对方这么呛声,他也无话可说。能够将十万三干本魔道书一字不漏正确记忆的少女,不可能会有错误。
上条又粉碎掉冰造墙壁,奔出其他的走道。
「这…我也没有问。听说露琪亚她们好像也不太清楚这个情报。」
他说完後,茵蒂克丝的声音传来。
「听她们说,要启动『刻限的十字架』,必须刻意破坏雅妮丝的精神。」
此时,电话那端的茵蒂克丝发出烦恼的声音。
很难得她会因为魔法的事情发出这种声音。
「……当麻,『亚德里亚海女王』的发动,并不需要那样的追加术式哦。」
「什么?」
上条忍不住停下脚步。
他边警戒著周遭,注意仍旧集中在手机上。
「『亚德里亚海女王』是古董等级的魔法,之前我也说明过,那原本是要趁海洋国家威尼斯暴动时,能够一击镇压对方所发明的
大规模术式。」
「然後呢?」
「你仔细想想。也就是说,绝对不能够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发动。选择适性符合的人,准备也要花很多时间,像这样磨磨蹭蹭,不
就无法阻止威尼斯的侵略攻击吗?」
上条忍不住发出「啊」的讶异声。
经她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如此。他被舰队的大小给骗了,基本上这是反击用术式。如果没有能够配合对方攻击,而且是无论何
时都能使用的瞬间爆发力,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亚德里亚海女王』本身就能单独发动了。这样的话,那种麻烦的术式『刻限的十字架』真的存在吗?至少在十万三干本的记
述中,没有一本提过需要它。基本上,我完全想不出现在的罗马正教要攻击威尼斯的理由。」
茵蒂克丝先停了一会说:
「从完成当时开始,『亚德里亚海女王』就被称为是威力过大,因而无法使用的大规模术式。因为对当时世界交易玄关的威尼斯
影响太大,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引起内哄。但当初最需要的时代都没有使用的术式,实在很难想像现在有谁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可是,露琪亚她们看起来又不像在说谎。」
没错。
现在罗马正教将雅妮丝当成计画的关键,如果「亚德里亚海女王」无论何时都可以使用,他们会迟疑的原因是因为「刻限的十字
架」的准备还没好。
「刻限的十字架。」
露琪亚她们虽然说这是发动的关键,但就连她们对「亚德里亚海女王」也不太清楚。
「把它跟『亚德里亚海女王』一起使用意味著什么?茵蒂克丝,你知道『刻限的十字架』是怎样的术式?」
「嗯……与其说是术式的正式名称,应该说是只限於罗马正教内部的计画名称。光是这样,可能有点难懂。但是,『刻限』跟『
十字架』都是单纯计算时间的意思。」
上条踩踏著细小的碎冰片,用右手破坏下一道墙壁。
「十字架,指的是修女们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吧?」
「实际上除了十字架以外,项链也很重要。链绳上串有五十九个小珠子,这是旧教正式的东西。巡礼各方圣地的人们使用这些小
珠子,用来计算自己祈祷了几次。」
「……这么说来,针对刻限的十字架,不就是倒数的意思吗?就像这样的感觉。」
上条的嘀咕声,不知道是否真的传到茵蒂克丝她们耳中。
原因在於,
轰!!
伴随著尖锐的声响,天花板突然崩落下来。
「咦!!」
上条瞬间往後倒退。
但是,光是这样并无法逃脱降下的冰造建材。冲击中心四周的建材也被卷入,广范围的天花板变成倒金字塔般的巨大钝器。
「混蛋!!」
上条将右手由侧腹旁往上击出。
眼看就要压碎他的天花板,被挖出一个立方体。上条偏斜身体躲过,天花板猛烈撞上地板。冲击波刺激著耳朵,细小的碎片砸向
背部。施力梢有不慎,左手拿著的手机发出奇怪的声音。
现在根本无暇一个个按钮。
上条粗暴地将手机折叠塞入口袋,往後退了两、三步。
眼前,霜一般的微小冰粒取代烟尘飞舞著。
就在中心点,有个朝上条刚刚所站的地方挥下大槌的男子伫立立。
那是个身穿豪华圣袍,年约四十多岁的白人。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豪华,却完全没有茵蒂克丝那样的清洁感。全身的穿著透著一股浓浓的暴发户气息。脖子上的四条项链就像年
轮般重叠,上头各自挂著数十枚十字架。发出刺眼光芒的十字架,应该是用磨得发亮的金跟银所制成的。十字架中带有的执著,有如
渗入肉块的脂肪般浓稠,发出极为刺眼的光芒。
男人以神经质的动作,抚摸著挂在脖子上的一只十字架。
他的视线虽然看著上条,但黑色的瞳孔不断慢慢转动。
「……那只右手。」
出乎意料之外,他竟说出了日语。
「哈,羡慕吗?」
听到上条胡乱的回答,男人脸部的表面出现了皱纹。他默不作声表现出来的,是细微的嫌恶跟焦躁。
「不服气吗?拒绝主的恩惠如果是你的性质,把那个拿来当武器更是罪上加罪。如果曾经聆听过主的教诲,就应该马上切断那条
手臂,努力乞求主的恩惠才是。」
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可怕的不是话中的内容。而是那些言语里所带有的,像是被压碎的黄色脂肪般的情感浓度。
「反正异教的猴子听不懂人话。我特意配合你那边的语言,得到的回答却只有这种程度的品性?那就让我彼亚吉欧•普索尼来开示
你这个主的敌人吧。我实在受不了猴子硬要装成人样。」
「你就是彼亚吉欧?那么,你应该知道雅妮丝在哪里吧?」
「知道不代表我会告诉你。」
自称彼亚吉欧的男子将两只手臂左右交叉。
细小的金属声传来。
他的手掌各自握著一只刚刚脖子上挂著的十字架。
他将十字架轻轻掷向上条腹部前方。
「十字架显示对恶性的拒绝。」
轰!!两个十字架膨胀起来。
膨胀速度就等於是炮弹一样。瞬间变大成长三公尺,粗四十公分左右的十字架袭来。有如金属所构成的钢筋铁骨暴风。
「哦哦!!」
上条用右手殴飞化成墙壁的十字架。但是破坏的只有一边。其间,另一边十字架的尖端像岩石般将他往後撞飞。
激烈冲突所产生的钝音响起。
上条一口气被打到地板上,直接往後滑行了两、三公尺。当他想把手撑在地板上时,冰造墙壁却反应到右手的动作。伴随著喀啦
声,地板被挖开一个立方体,上条掉落到下层的走道上。
完全由冰造成的船体内,没有任何缓冲物。上条咬牙忍住全身的痛楚,慎重地将左手撑在地板上起身。
头上的大洞,传来彼亚吉欧的声音。
「圣玛格丽特被恶龙吞下时,将十字架巨大化从内侧刺破恶龙的腹部。教堂屋顶竖立的十字架,其功用也是用来消灭敌人,在内
部制造一个安全地带——就像这样。」
从天花板的大洞,有两、三个十字架像手榴弹一般投下。
十字架一口气在空中膨胀。
与其说这是十字架,更像飞向四方的雷射兵器。上条连忙往地面打滚,化成钢筋铁骨的十字架掠过他的鼻尖,四端插向墙壁跟地
板。因为排列相当杂乱,所以难以判读攻击方向,直线的走道就这样被随机截断。
(糟糕……在动作被封住之前,得赶快找到退路——!!)
就在上条想要挥动右手前,头顶上方又传来了声响。
「另一方面,十字架拥有以其重量矫正人类骄傲的性质。光之处女圣路济亚被一千名男人跟两头牛用绳子拉动时却连一步也没移
动,以怪力闻名的年轻圣克里斯多夫也屈服於所背负的『神子』重量——那就像…这样。」
喀啦!!天花板裂开。
从破裂的天花板落下的,是只有数公分的小十字架。但速度等同於炮弹……不仅如此,还相当沉重。彷佛重力加速度增加了数千
倍。
上条用身体撞向塞住通路的巨大十字架,伸出右手。还没确认障碍物碎裂,他就滚倒至前方,拥有巨大重量的十字架微掠过上条
肩头。光是这样,关节几乎松脱的疼痛马上进裂开来。
「……!嘎啊啊!!」
即使如此,他仍旧用右手破坏附近的墙壁,从走道跳进船室。他打算随机动作,试图逃开彼亚吉欧的瞄准。
「不要破坏得太严重啊。要修复得花上不少时间呢。」
天花板又碎裂了,无数的十字架从上条头顶落下。出乎其外观重量的十字架,化成了铁桩将船室粉碎。上条与其说是跳开来,应
该说是被墙壁硬压著背部才能好不容易躲开。
彼亚吉欧从打开的大洞跃下。
被他踩踏到的碎裂地板,飞起一阵如霜般的冰粒。
上条将背部压在冰墙上。
「说什么不要破坏,毫不在乎用力破坏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知道哪些该破坏,哪些不该破坏。你的作法太杂乱了。对了,这就像让没有知识的门外汉整理古董。我知道你很认真,不过
还是得先学习。」
彼亚吉欧好整以暇的表情中,开始出现些微的焦躁。
茵蒂克丝曾说过,这艘旗舰控制所有的护卫舰。当冰的装饰不断改变形状变动时,护卫舰也会以此为信号连动……这么一来,上
条的右手多少对舰队的控制造成了损害。
「哼。看来这艘破船的回复速度比其他船还差。好不容易潜进了首领这里,没想到竟然比其他地方还弱,真令人失望啊。」
「『亚德里亚海女王』原本的防御力比其他护卫舰好两百倍以上。但是,因为将力量分散到其他船舰的回复,所以也影响了那边
的完成度。」
「你说的那边是指?」
「『刻限的十字架乙啊。都到了这时候,你别再装傻了。」
「……」
又是「刻限的十字架」。
茵蒂克丝说过,这追加术式跟对威尼斯专用镇压术式「亚德里亚海女王」的发动无关。虽说彼亚吉欧所言不一定全是真的,硬要
背负这样的不利执著到底,是不是有重要的意义在内?
「不论如何,只要打倒你救出雅妮丝,一切就会结束。我没想太多,就让我简单地解决这一切吧。」
「这些话显示出你违反主之意向的想法,真是不像话。」
彼亚吉欧摘下脖子上的七个十字架,
然後仿佛饯别似地抛到空中。
「——这么一来,我的十字架将拒绝这样的恶性。」

5
同一艘船舰上,连一分钟也不能久待。
建宫斋字利用自己做出的木桥,从快要沉没的冰造护卫舰跳到隔壁船舰上。在他眼前,新形成的护卫舰代替才沉没的船舰冒出海
面。
「啊啊!混蛋!怎么一直没完没了!!」
他用焰形剑异常长的剑腹,打倒原雅妮丝部队修女的两三人并叫道,同时从口袋拿出和纸。使用纸束後,虚空中出现冲浪板般的
板子。配合人数份量的板子,紧贴著昏倒修女们的腹背。
船舰很快就被炮击沉没。虽说如此,就现有人数而言,要抱著昏倒的全部修女移动是不可能的。因此天草式只能准备这样的「浮
圈」,防止昏迷的修女溺水。如果硬是变出巨大的木造船,反而可能会成为炮击的靶子。
(虽说之後一定会救她们,但丢下逐渐沉没的船实在令人感到不舒服。)
建宫咂舌,听著即将炮击著这艘船的舰内播放。
舰队的控制好像大部分是自动操纵。
因此,无论打倒多少人,对舰队本身的动作完全没影响。超过两百名的修女们,纯以战力来说虽然可怕,但大量的炮击更是威胁
。如果不解决这问题,终究无法改变目前的战局。
他们天草式只能在一切结束前一直忍耐。
(啧。可以的话真想赶快击溃旗舰那边,就算是一部分也好……)
但建宫并没有这么做。
天草式主力如果栘往旗舰,修女大军也会同样移动。改变主战场,上条他们反而会被卷入。
「地板下方的地基,才是真正的基础。」
建宫轻轻挥舞著波浪型刀刃的大剑。
「没办法,我只能顾好这边,让一切进行得更顺利啦!!」
伴随著这样的呐喊,他奔向修女们聚集的一角。

6
「——这么一来,我的十字架将拒绝这样的恶性。」
七个十字架各自以爆发的速度轰然膨胀。
呈十字架方向飞散的金属制爆炎,自由自在地飞舞。
上条用右手用力压著原本背部靠著的墙壁。一口气倒向瞬间被挖出一个立方体的墙壁对面。
粗大钢筋铁骨般的十字架尖端刺向地板、墙壁以及天花板。上条持续在地板上翻滚。
「竟然搞出这种乱来的事,混蛋!!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对威尼斯怎么样的特权!?」
「很可惜,你的臆测错误。我的目标不是那里。」
彼亚吉欧在弹幕的那一方静静地笑著。
「你说什么!?」
「我就免费告诉你吧。做那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算了…至少比你想的那个有趣多了。」
「!!」
上条咬紧牙关,利用滚动的力道趁势跃起。
他握紧右拳,折回自己刚刚逃跑的路,一口气冲向彼亚吉欧。
但是,在那之前,
「十字架有各种意义存在,大多都是在『神子』被处刑之後附加上的。十字架本身在之前就已经存在,但在之前的时代所拥有的
功用,全都被十字教抹消掉了。因为那是邪恶异教的文化。」
彼亚吉欧继续讲下去。
他在胸前的无数十字架中选择喜好的一个,神经质地用指头抚摸:
「其中,只有一个是前时代残存的意义。那是对十字教来说最重要的,跟『神子』直接有关的教史中最古老的使用方法。那就是
——」
上条用右手破坏掉阻挡在两人间的巨大十字架,就在他扑向彼亚吉欧之前,穿著豪华圣袍的男人拉扯上衣似地扯下十字架,然後
高举在头上。
「——刑具。」
彼亚吉欧用低沉但缺乏严肃的嘲笑声音说道:
「——西门背负『神子』的十字架。」
喀啦。
听到这句话时,上条眼前的视野突然大为转变。
「……啊?」
右肩附近受到冲击,一阵痛楚袭来。他摇摇头後,发现视界全体仿佛拖曳著尾巴的残像般严重地倾斜。脸颊碰触到地板坚硬的感
触後,上条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横倒在地面。从现象发生到认知到这样的状况为止,需要数秒的时间。
(发生什么……)
自己被攻击了?
但他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以往因为知道「自己被攻击」,所以可以防御跟回避。但是,这次却是例外。就连攻击何时前来的时机也无法把握。
必杀。
上条混乱的脑袋里,这个字眼牢牢地黏著不放。
就算想起身,双手却完全无力。即使用伏地挺身的动作想要起身,还是一下子就被击溃。
思考产生了空白。
此时小小的金属声响起,将上条的意识转向外侧。
发出声响的是,在空中互撞的无数只十字架。
「——十字架显示对恶性的拒绝。」
伴随著低沉的声响,敲打在肉身上的声音以及冰造地板被敲坏的声音连续传来。

7
茵蒂克丝跟奥索拉奔跑在旗舰「亚德里亚海女王」的走道上。
从外观看来,旗舰比其他护卫舰大上两倍左右,走道的宽度却没什么不同……事实并非如此。走道两旁摆满代替普通柱子的天使
像,就连一块门板也雕刻了精致的神话故事场面。为数众多的艺术品,压迫著原本应该很宽敞的走道。
这样的光景,用豪华的宫殿以及庄严的城堡来形容还嫌不足。只有黄金造成的神殿,或是钻石筑成的金字塔等传承中过度的比喻
表现才适合。实际见到这样的场景,却反而让人觉得胸口郁闷不舒服。
奥索拉两手抱著银铸的天使之杖跑过直线的走道,环视著四周对茵蒂克丝说:
「……这里安静到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因为工作事前已经分配好了。」茵蒂克丝小声回答:「之前也许没有预想敌人会闯进旗舰来。在之前的阶段——护卫队已经排
除所有敌人,因此敌舰才要特化,让护卫舰能顺利地行动……应该是这样吧。」
「这么一来,」
奥索拉边跑边发出脚步声。
「其他修女没有追来,是因为就连身为同夥的她们,也不允许来到『亚德里亚海女王』。这是为了预防她们突然倒戈相向。」
继续向前跑後,她们来到了楼梯口。
楼梯通往上下两方,茵蒂克丝却毫不犹豫往下方跑去。奥索拉略显慌张地跟在她身後。
「等等,您知道雅妮丝所在的地方吗!?」
「当然!」
茵蒂克丝马上回答:
「我大约知道『亚德里亚海女王』这艘船的机能。虽然我不知道『刻限的十字架』是什么东西,但是最合适介入『亚德里亚海女
王』的场所是固定的。所以只有那个地方!!」
楼梯仿佛环绕巨大铁塔般相当地漫长。
不断往下跑後,两人终於到达楼梯的最下层。
「这是……」
奥索拉低语。
那是有如大厅般的场所。在这个广大的空间,正面是奥索拉两倍高的两面式门扉。不知道门有多厚,说不定比奥索拉的身体还要
厚。
大厅的出入口,不仅限於茵蒂克丝她们前来的楼梯。这里接续了无数的通道,彷佛全集中在这个大厅。
好奇妙的构造。
完全否定了造船技术的基础。假使勉强通过这样的设计,就必须弯曲整艘船的柱子跟梁柱。如果硬要实行这点——
「与其说是在船中准备一个房间……」
「应该说是装饰这个房间的周围做出船的形状。」
茵蒂克丝靠近正面的大门。
她将脸凑近,手正想触碰时,动作却突然停住。
「眼前的门……加进了防御术式。大概是沿用圣布雷斯(St.Blaise)的传承。异教军队追赶渡过池塘的圣人时,无法走在水面
上沉入水里。」
「这么一来……您是说,没有入室许可的人,只要碰到门就会被拉入水中?」
就算在旗舰中,茵蒂克丝她们也没碰到任何人。
遍览过眼前的状况,能够打开这扇门的只有雅妮丝跟彼亚吉欧。
茵蒂克丝瞄了奥索拉一眼。
「嗯。如果是用正攻法。」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茵蒂克丝是十万三干本魔道书的管理者,奥索拉是魔道书跟术式解析的专家。面对难以突破的现状,两人最先想到的是相同的事
情。
茵蒂克丝将鼻子尽量靠近门,然後重新观察。她正从表面上的模样解析构成门的厚厚冰块内部构造。奥索拉在一旁拿著天使之杖
,预防茵蒂克丝万一被防御机关吞食。
但是。
她们周围的地板上,突然冒出比人类还大的逆向冰柱。不只是一两支,而是十到二十支。冰柱仿佛被看不到的刀刃雕刻一样,慢
慢地出现了形状。
「这是…」
「这是用来代替那些修女吗!?」
除了冰造铠甲外,还有安置在两轮推车上的大炮等。不仅是铠甲,就连大炮也自动移动车轮慢慢瞄准。
「!」
奥索拉马上将天使之杖挡在身前。
她虽然不擅长於战斗,但茵蒂克丝手上没有武器,也不能使用魔法。所以奥索拉心中认定应该由她跟对方战斗。
「瞄准集中此处!!」
茵蒂克丝口中先发出叫喊往一旁扑倒。
铠甲跟炮台一起转向她的方向。与其说这是防御机能在运作,感觉上比较像足被强力的磁铁强行牵引。
茵蒂克丝跳进附近的一条走道说:
「你去救雅妮丝!这边由我负责引开!!别担心。这些守卫的思考可以感觉到人的意志。所以可以使用我的『强制咏唱』介入!
!」
在茵蒂克丝的推测中,这些冰像是管理「女王舰队」的「管理者」所制造的。因此,她们不能完全放开疆绳。大概每隔数分钟,
就会准备是否修正轨道的「情报报告」跟「介入地点」。
就跟雪莉•克伦威尔所操纵的石巨人艾莉丝一样。
如果不是完全自动,就可以趁虚而人。
就算是多么高度的魔法,操纵的毕竟是人类。
「可是!!」
在奥索拉反驳之前,狂风突然吹起。
所有守卫一齐穿过奥索拉身边,追赶消失在小路深处的茵蒂克丝。就像砂石车疾速通过般,空气受到挤压形成了风。
伴随著这样的轰音,奥索拉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等她再次张开眼睛时,已经看不到茵蒂克丝、铠甲以及炮台。
「茵蒂克丝!!」
一手拿著天使之杖的奥索拉叫道。
但不管过了多久,都没有回应。


8
雅妮丝•桑提斯靠在冰造的球体,听著外面的声音。
「……」
炮击声、刀剑相击声、火船爆炸音、人与人的怒号——还有刚刚听到的房间门那一端互殴的声音。
一切都是以她为中心所引起的。
为了夺走雅妮丝,为了守护雅妮丝,战争因为这个目的不断持续著。
这是怎么了?她想。
感觉上好像大家都在担心自己。明明不可能会这样,却让她有这样的误解。
她想这是自己的最高点。
就算离开这里,接下来只有下降。
但是。
自己还能依靠他人吗?
自己还能怀抱希望吗?
(……)
雅妮丝•桑提斯混乱的脑袋想著。
然後,
她将头左右摇动。
有喀嚓声传来。
之前不自然地封闭著完美四角锥房间的两面式房门,传来开启的声音。雅妮丝望著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是之前在护卫舰遇到的那
个少年。然而,也不是未曾在这个「女王舰队」看过的人。
「奥索拉……阿奎纳?」
身穿漆黑修道服的修女。明明已经被罗马正教赶了出去,却仍穿著原来的修道服。不知什么原因,她两手握著雅妮丝的手杖。要
解开施加在门上的术式防御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可能因为过度集中,奥索拉的呼吸略显灼热紊乱。
即使如此,她仍旧没有露出疲惫的表情。
看到倚靠在球体上雅妮丝的脸,她的表情反而放出微微的光芒。
「您……」
奥索拉说。
在雅妮丝的耳里听来,却是宛如圣女般的声音。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奥索拉已经知道包围雅妮丝的状况?她知道的跟雅妮丝一样多?也许还比雅妮丝更多。正因如此,看到还
安然无恙的雅妮丝脸孔,才能露出这样放心的表情。
自己明明做出了那种事。
正因为自己做出了那种事。
「……为…为什么?」
雅妮丝以呆然的语调问道。
「你应该知道现在是怎样的状况吧?你之前不是很想逃离『女王舰队』?你说不想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正因为知道这里是多么不合
理的设施,所以才会答应我的要求?可是,你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回到这里?」
「您这样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奥索拉苦笑道:
「我不可能光看一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就连『亚德里亚海女王』的构造,也是茵蒂克丝教我才能勉强了解状况,有关『刻限的
十字架』现在还是不太清楚,」奥索拉两手握紧银杖说道:「……就算真的知道,也没有人会说要逃离这里。我们不可能放下为了帮
助大家,闭口不提自身痛苦的你离开。」
「所以……」
雅妮丝小声地回答。
她心想,眼前的奥索拉是个多么脱离自己基准的人。
「所以我说你很奇怪。我的确是为了帮助露琪亚修女她们,将自己当成鱼饵,不过就只是这样。只要结果完美,不管过程如何都
没关系。这样你还不满足吗?」
每说出一个字,她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悲惨。
即使如此,雅妮丝仍旧说下去:
「还记得当初《法之书》事件时我做过什么?特意把你逼到日本,然後逮捕凌虐你的人是我耶!这种人一般都应该会弃而不顾吧!
!被欺负到那种地步,怎么可能还不记恨!?」
「这问题的答案,我有必要说出来吗?」
奥索拉静静地说道:
「正因为你知道了一切,所以你才会瞒著我们,把我们所有的注意力转向露琪亚她们吧?你明知我们如果发现这件事,一定会阻
止你的。如果你还是想知道明确的答案,我就亲口回答你。」
她盯著雅妮丝的脸:
「结论是,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因为我现在还在修行中。我实在没有自信,认为自己知道什么是对错,或拥有能靠自己决定这
些事情,左右他人人生的博识跟良知。」
她继续说道:
「至少,露琪亚跟安洁莉娜她们决定务必要救你。」
「……」
雅妮丝沉默了。
「露琪亚就算一度避难到安全的场所,但她还是说要拯救你回到这里。安洁莉娜说害怕伤害夥伴,所以在制造武器时相当犹豫…
…我不认为她们说的有所虚假。在那种场合,比任何人都完美的正是她们,我实在是远不可及。」
一字一句缓缓说出的话中,并没有任何强制力。
即使如此,雅妮丝仍旧停止了呼吸。
「你对露琪亚跟安洁莉娜的话有任何不满吗?」
奥索拉对著娇小的修女说道:
「就算是看到了绝望的状况,被无数的刀刃逼迫,她们仍旧说想跟大家一起再次欢笑,你觉得这句话还不够?」
「——」
雅妮丝微微回望奥索拉的眼睛。
她颤抖的嘴唇,试著想说出什么话来。
「那是不可能的。难到你天真地以为罗马正教会坐视不管?」
男子的声音突然插入。
「我可是会很伤脑筋耶。雅妮丝修女,你可不能轻易逃离自己的责任啊。的确,罗马正教总教有二十亿人。就算你在这里死了,
计画也不会中断。只要找其他的适任者就行了。但你知道要在这二十亿人口中,寻找出适合对象有多困难吗?很麻烦吧?我最讨厌麻烦
的事情了。」
这番轻薄的台词,毁掉了一切的好意。
奥索拉望向声音传来的後方。
身穿豪华圣袍的四十多岁男子。脖子上挂著四条项链,上面挂满十字架,脸上露出左右不对称的扭曲笑容。
彼亚吉欧•普索尼。
而且,
他的右手,沾著血迹。
那应该不是他的血。他身上既没有明显的外伤,脸上也没有痛苦的神色。
「……那血迹是怎么回事?」
「真冷淡啊,你一点也不担心我。我顺便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讨厌麻烦的事。所以,也就是说,我刚刚已经迅速解决了。」
「……」
奥索拉紧握抓住天使之杖的手。
就连在一旁观看的雅妮丝,也很清楚奥索拉根本不熟悉战斗。她是那种在桌上作战类型的修女。她跟雅妮丝以及彼亚吉欧是完全
不同性质的人。在讨论强弱及优劣的问题前,大前提根本就不一样。感觉就像身穿越过沙漠的打扮却想穿越南极。
彼亚吉欧应该一眼就看破了吧,他丝毫不改充满悠然的表情。
就连防御动作都没有。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避开在这里发生打斗。这里很多地方都很纤细。你想我为什么要准备『女王舰队』防卫四周?就是因为这
里随便被破坏会很麻烦。」
「……对威尼斯用的大规模术式。难道不是为了让落伍的古董重新取回光辉?」
「哼,这好像是共通的见解。不过这是错的。我们想进行的并不是对海洋国家用的术式,而是更加远大的目标。」
「你还真是悠哉啊。」
奥索拉说道。
雅妮丝心想这样不妙。彼亚吉欧的常用手段,就是在对方没发觉的状况下进行对话,趁机测量与敌人间的距离。
「对啊,就算跟你说也无妨。这种程度的小事我还行有余力。而且,这是对即将赴死的人应尽的礼仪,当然要在许可的范围之内
。对了,我对刚刚的少年也说了同样的话。不,应该是说明。抵抗会增强可能比较麻烦,但这也算是我的容许范围。希望你也能容许
我这点程度的任性。」
「——」
奥索拉反射性地往前跨一步。
相对地,彼亚吉欧仍旧没有动静。
彷佛在说没必要注意对方的行动。
「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亚德里亚海女王』。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那原本是对威尼斯的专用术式。虽然可以一击破坏威尼
斯,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途。理由很简单,万一落到敌人手中,被用来对付自己就糟了。」彼亚吉欧摸著脖子上的一个十字架,「
『亚德里亚海女王』於九世纪完成……是十二使徒之一圣马可的遗骸被带到威尼斯的时候。当时威尼斯想做出跟守护圣彼得遗骸的梵
蒂冈相同的宗教环境,罗马正教为了警戒这一点,所以做出这样的术式。」
听到他这么一说,奥索拉突然皱起眉来。
她明知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但仍忍不住询问:
「您是在撒谎吗?威尼斯的发展也是从九世纪开始。如果当时『亚德里亚海女王』就已经拥有机能……」
「没错,之後达到最盛期的威尼斯相继侵略帕多瓦、维琴察、梅斯特、基奥贾等周边都市国家的历史。你知道吧?」
「……您想用这种程度的知识诱导我的思考?」
「理由其实有很多,听说其中之一就是『亚德里亚海女王』。当时威尼斯政府,无法掌握大规模术式的专用设施在哪里。因此,
只好一个个消灭掉可疑的地方。对方都已经做到那种地步,当时的罗马正教就算使用『亚德里亚海女王』也不奇怪……结果,最後还
是因为害怕没有使用。威尼斯的力量极大,如果失去这块地,实在很难预占经济方面的打击。」
「……」
「不过,威尼斯却也因为那些侵略行为花费大量军费,最终面临经济困难,结果导向国家灭亡,所以也不能轻怱其威力。当然,
这不是单纯是因为『亚德里亚海女王』的原因……光就结果来看,我们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就算不使用,光凭恐惧就能够灭掉国家的大规模破坏术式……但是,」
听到奥索拉这么低语,彼亚吉欧笑了。
「对,就是那个但是。『亚德里亚海女王』只能对威尼斯使用。就算有再大的魅力,如果不解除瞄准限制就没有意义。现在的威
尼斯是健全的观光胜地。如今罗马正教根本就没有疏远水都的
理由。」
那是为什么?当奥索拉想这么问时,她的动作突然停止。
刚刚彼亚吉欧的话中,有一部分包含某种可能性。
「没错,被你发现啦。」
彼亚吉欧•普索尼断言道:
「解除『亚德里亚海女王』的瞄准限制。『刻限的十字架』的目的就是这个。」
奥索拉的呼吸停止了。
雅妮丝的眼睛微微睁大,也许是因为之前从没听到这样的事。
主教毫不在意地继续说话,脸上出现了些许笑意。
「还真漫长啊。不,实际上组成『刻限的十字架』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家伙。真是的,应该很难熬吧?眼前明明有『亚德里亚
海女王』这么棒的兵器,在可以善加利用为止,竟然要花费这么多工夫!所以才被放置好几百年到现在!!」
「不会吧……!!」
奥索拉不禁发出声音。
「那么,您是说想使用『亚德里亚海女王』破坏觉得碍眼的都市?就为了炫耀那个以海洋跟魔法强国家闻名,拥有多样文化的威
尼斯,都能一击破坏掉规模的术式!!」
「你说都市是误解吧。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世界。」
彼亚吉欧愉快地说道。
仿佛像是「国王的耳朵是驴耳朵」的童话。
「哈哈,『亚德里亚海女王』破坏的不只是都市,而是有关那个都市的一切。例如,如果破坏了威尼斯,无论各处所收藏的绘画
跟雕刻全都会被破坏!名为威尼斯派的学问可能会因此消失无踪。嗯?像这种事,如果是对管理敌对世界的都市施行呢?」
敌对世界。
管理的城市。
从这两个字,奥索拉总算理解彼亚吉欧想说的事。
「该不会是…学园都市吧!?」
「正是如此,奥索拉修女。『亚德里亚海女王』可以除掉这城市所带来的所有影响。所有的科学技术都受到学园都市的影响,就
算连小事也是!如果能破坏掉这一切,这整个包围半个世界,名为科学的讨厌势力,就能在一夜之间全部驱逐!!」
令人发毛。
彼亚吉欧的话,是只相信自己所见之处才有人存在的口吻。在自己不存在之地生活的人,不过是人形的背景。科学势力的破坏,
跟单纯将世界地图切半不同,而是实际上会有人死去。
「你认为破坏了学园都市,大家就能幸福吗……?」
「我不这么认为。魔法势力中也有有害人物。英国清教、俄罗斯成教,拿掉十字教的框架,还有佛教跟北欧神话。不过只要持续
进行就好,只要消除所有的障碍就够了!总有一天会所有的不纯物质都会被铲除,只剩下罗马正教!!」
「您……!!)
阻止威尼斯失控的『亚德里亚海女王』并不需要装填第二发的机能。但是,从彼亚吉欧的说话方式看来,很有可能已经克服了这
一点。
(说不定,露琪亚她们在这艘舰队被迫进行的奇异作业……也许那就是除掉装填问题的事前准备……)
奥索拉心想,但没有说出口。
另一方面,彼亚吉欧对她的颤栗感到不耐烦似地继续说下去。
他彷佛已经失去了兴致,语调的速度变得有点慢。
「真是不够彻底啊。曾几何时宗教成了便利的道具?所多玛和蛾摩拉的确被烧毁了。但科学势力却指谪宗教审判是十字教的错误
,这才是真正的误解。为什么神必须为了人类而忍耐?如果有对神不利的人事物存在,就算排除掉也没什么错。这跟烧杂草没有两样
,就算在过程中,周围的草被延烧到也没办法。」
在这种思维下施展出如此规模的术式,到底会产生多严重的受害?为了烧死一个敌人,很有可能发展成全城被烧毁的事态。这将
会成为十字教史上最糟糕的惨剧。
彼亚吉欧盯著奥索拉。
看到颤栗的修女,主教因欢喜发出了颤抖的兴奋声调:
「这是罗马正教的悲愿,所以你在这边捣乱我们会很伤脑筋。更何况,我绝对不会答应让你将雅妮丝修女带出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
奥索拉挥舞著天使之杖说道。
彼亚吉欧索然无味般地叹了口气,
「我都说过要你别捣乱了。」
话说出口时,已经分出胜负。
奥索拉为了发动天使之杖开始念诵咒文。但是太迟了。应该说是她太过小心。战斗时明明只要完成意思的传达,她却以细心琢磨
雕刻脸部般的集中力开始构筑术式,这样根本来不及。
相对地,彼亚吉欧只摸了摸脖子上的十字架。
「——十字架显示对恶性的拒绝。」
口中念念有词同时,他轻松地将项链上摘下来的三个十字架丢到奥索拉脚边。奥索拉警戒著,想用手杖敲掉那些十字架。
轰!!
在她动作之前,小小的装饰品如爆发似地膨胀。那是名符其实的爆炸,膨胀速度就像用金属所表现的爆风。仿佛铁棒敲破门板的
攻击,一发就将天使之杖从奥索拉手上弹开。
奥索拉身後的雅妮丝倒抽一口气。
另外两个十字架,袭向手无寸铁的奥索拉。
第二发在她肩膀上方爆发膨胀,由上往下的打击,彷佛要松脱她的关节。就在她的上半身因冲击而蜷曲同时,第三发又在她弯得
更低的背上爆发。大槌殴打墙壁的声响传来,奥索拉的双脚失去了力量,猛然撞上冰造的地板。
即使如此,她仍摇摇晃晃地试图起身。
「哈哈!停手吧,奥索拉修女!!」
彼亚吉欧一步也没动。
大概是因为长久以来的计画即将成就,他的表情中只有笑容。
他从脖子上的四条项链又摘下一个十字架,投掷出去。彷佛将花束丢人海里,十字架画出一个大大的弧形从奥索拉头顶飞过。
「——十字架的重量导正骄矜。」
空中的十字架发出振动声。
瞬间得到数千倍重力加速度的十字架,飞过奥索拉的颈子附近。冰造地板受到冲击爆发开来,地板整个翻开。一旁受到冲击的她
从原先伏匍的状态,又往一旁滚动。
即使如此。
就算失去武器,全身受到打击,奥索拉还是微微动著手指头。
只为了反抗。
「哼哼,我应该说过要你住手了。我会当上主教可不是虚有其表哦。我能解放十字架所持有的复数意义,施展各种力量。如果要
杀我,就要有爆破大教堂的觉悟!英国清教有『移动教会』,就算没有那样的东西,我一个人也能跟圣域匹敌!!」
之後,彼亚吉欧将视线由奥索拉身上转开。
他对站在後面的雅妮丝说道:
「现在虽然有点早,该开始了。雅妮丝修女。」
「咦……?」
听到这句话的雅妮丝,惊讶地瞪著彼亚吉欧。
主教并没有表示出嫌恶的感情。
「甲板上的天草式,跟在那里的奥索拉修女虽然有些碍眼,但不至於会对使用『刻限的十字架』解除『亚德里亚海女王』限制,
产生绝对性的影响。呵呵…我已经忍耐很久了。你们打算故意让我憋死吗?赶快开始行动准备名留历史吧,雅妮丝修女!」
随著彼亚吉欧的话,雅妮丝靠著的冰造球体发生了变化。
「要开始调整了。只要让『刻限的十字架』跟『亚德里亚海女王』双方跟你的魔力同频就行了。赶快结束这一切,然後向梵蒂冈
送出捷报吧!!」
球体以瞳孔扩张收缩的动作开了一个大洞。
仿佛在叫她赶快进去。
「……!我怎么能…让您这么做!!」
「你还想用那样的身体抵抗?还是你希望我继续夺取你的自由?」
彼亚吉欧看也不看奥索拉的脸。
他用手指头摸著胸口的十字架说道:
「要开始罗。愉悦吧,雅妮丝修女。你将得到十字教史上埋葬最多敌人的名誉。这是你长久以来的期望,就从挥舞著那柄天使之
杖的时候开始!!」
「……」
雅妮丝听到彼亚吉欧的话,笨拙地点了点头。
往下栘的视线,看到了滚倒在附近地上的天使之杖。
他的话不可能有错。
实际上之前的《法之书》事件,要将奥索拉赶尽杀绝也是这个理由。为了埋葬罗马正教的敌人。就为了这种理由。如果当初那名
少年没出面阻止,雅妮丝一定会杀了奥索拉并乐在其中。
排除威胁自己的敌人,一直是雅妮丝所期望的事。
但是,
「您…所说的『敌人』中也包含雅妮丝吗……!」
过去差点被她杀害的奥索拉,竟然移动身子,试图为雅妮丝抵挡。
即使身体因为遍体鳞伤无法顺利行动。
但她仍旧强行拖著无法妥善站立的身子。
雅妮丝看到奥索拉的样子之後,浑身僵硬。
彼亚吉欧听到奥索拉说的话笑了: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罗马正教徒,而是英国清教的人了。所以才会焦虑。如果是罗马正教的人,就算面对『亚德里亚海女王』
也没必要感到害怕。」
「会说出这种话的您,真的是只凭著猜疑心行动啊,这是我们罗马正教徒的典型。因为只有衡量利害的天秤,所以无法理解人们
为何带著信念行动。不,就算能理解也不会相信的。」
雅妮丝之前也听过同样的话。
她知道名为奥索拉•阿奎纳的修女,跟那个时候一样没变。
「我说过无法接受,雅妮丝为了要成就这种无聊的事被牺牲掉!为什么您就不肯相信,我无法忍受这么多人因此受到伤害?」
「……这样啊。」
彼亚吉欧脸上浮现的笑容静静地消失。
他玩弄著颈上的几个十字架,之後用手指弹动其中一个。
「我改变想法了。就算是小小的障碍,也应该完全排除。」
听到这句话,让奥索拉身体僵直。
不仅是因为实质的危机,更因为这名修女平时并不习惯感受他人传来的杀意。她以往的生活跟这样的世界根本无缘。
雅妮丝心想:
她要做到这种地步的理由在哪里?如果她是学园都市的人,这还能够理解。如果她是科学势力的居民也能够理解,因为那是发生
在自己身上的危机。如果不阻止彼亚吉欧,别说是自己的生活,就连生命也可能遭受威胁。
但是,奥索拉不同。
就算学园都市遭受破坏她也不会死。如果彼亚吉欧瞄准英国清教,她只要像当初舍弃罗马正教一样,换到其他组织跟宗派就行了
。至少,如果她现在不妨碍「刻限的十字架」,就不会在当下被彼亚吉欧所杀。
但是,她为什么要挡在自己面前?
难道她不想多活一秒钟?
「十字教爱所有的邻人,但是对远方的敌人毫不留情。只要读过月历上圣人们的传承应该很清楚吧。」
彼亚吉欧摸著脖子上的十字架说道。
加诸在手指上的力道像蛇一般滑溜且确实。可以感受到跟以往不同的认真。
她会死的,雅妮丝心想。
所以雅妮丝在奥索拉身後说道:
「……请你…闪开。无论如何,你都无法阻止彼亚吉欧。只要不抵抗,你就不会死。」
雅妮丝心想,这真是句讨厌的话。
传承中的圣人赴死前,异教的神官们大多会诱惑他们舍弃十字教。
但是,
「我怎么能这么做……!!」
奥索拉•阿奎纳宛如神话中登场的圣女般坚定说道。
立即的回答。
声音在发抖。可能是因为疼痛吧,应该还包含了紧张跟不安,可能还有恐怖在内,但是奥索拉却当下回答雅妮丝。她应该没有经
过深思熟虑,正因为她相信这种事不需要思考,所以可以马上脱口而出。
「结束了。奥索拉修女。」
彼亚吉欧说。
那是出自跟奥索拉完全不同理论,毫不犹豫的声音。彼亚吉欧•普索尼很有可能就这样杀了奥索拉。他只相信自己内在的事物,
坚信这是绝对正确的事,拒绝去听除此之外的其他声音。
奥索拉会死。
「在那种状况之下,她们比任何人都完美。我实在比不上她们。」
也许不管有没有抵抗,她都会死。
「你对露琪亚跟安洁莉娜所说的话有任何不满吗?」
奥索拉对已经没有任何力量的雅妮丝说:
「就算是遇到绝望的状况,即使被无数刀刃逼迫,她们仍旧说想要跟大家一起再次欢笑,你觉得这句话还不够?」
不仅是雅妮丝,她连露琪亚跟安洁莉娜也关心。
说这些话的人,就要在雅妮丝的面前被杀。
「哈哈!笑吧,雅妮丝修女。看著你的美梦如何被粉碎!」
听到彼亚吉欧这句话的瞬间,雅妮丝的意识爆发了。
金属互撞的轰音响起。
「……你在做什么?」
雅妮丝没回答彼亚吉欧的问题。
她手中握著原本应该在地面的天使之杖。雅妮丝从奥索拉背後将手臂往前伸,掠过她的鼻尖,将手杖下端立在地板上不动。
突然膨胀的十字架钢筋铁骨般的尖端,猛然撞上天使之杖。十字架原本瞄准的是奥索拉的眉心,如果打中,整颗头颅可能都会消
失。握著手杖的雅妮丝,因强烈的冲击忍不住咬牙。
雅妮丝往地板吐了口唾沫。她粗暴地挥动天使之杖後水平握著。那动作并没有像奥索拉那般的小心翼翼。
「万物照应。五大元素之第五元素。展开象徵和平与秩序的『司教之杖』。」
仿佛这样粗鲁的动作,才是对手杖的信任。
言外之意就是,她相信手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而被破坏。
「偶像之一!遵从神子与十字架之法则,连接异物与异者!!」
相对地,彼亚吉欧完全不在意武器对著自己。
在那之前,当他的问题被忽视时,他已经气得脑充血了。
「雅妮丝修女!!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哦,正如您的疑问啊。」
雅妮丝望著激昂的彼亚吉欧,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她露出有如恶徒般的笑容。
「你可能搞错了。我还想照顾露琪亚修女跟安洁莉娜修女,还有其他修女们!一想到她们必须
因为你那道无聊的命令而战,就让我一肚子火!!」
雅妮丝断言,脚步丝毫不往後退。
看到她的态度,彼亚吉欧的太阳穴不自然地跳动。
「少在那边……」
他咬紧牙关,从胸前的无数十字架中猛力扯下一个,然後握著那个往头顶上方伸出。
「瞧不起人了,你这罪人!!」
啪嚓,奇怪的声音响起。
之後,
「啊…呜!?」
雅妮丝的背後传来悲鸣声。她慌张地转过头去时,奥索拉倒了下来。她脸上冒出冷汗坐地,脖子左右摇晃到一半时,仿佛输给这
个动作似地横倒在地。
「明明只是猴子,却都想学人说话……」
主教的嘴巴咧开。
「——西门背负『神子』的十字架!!」
彼亚吉欧的叫声如爆击般传来。
在想起「发生什么事了」之前,雅妮丝的视界突然转动。
「什…么!?」
当她想压抑猛烈的呕吐时,身体已经失去平衡单膝跪地。如果没站好,很可能会像奥索拉一样倒地。
就在这时,
彼亚吉欧靠近单膝支地的雅妮丝,猛力踢向她的下巴。坚硬的鞋子尖端撞向颊骨的讨厌感触爆发,她的身子微微後仰,往後倒地

「嘎…啊……!!」
她握著手杖将手撑在地上试图起身,但是完全使不上力。就像因为伏地挺身全身无力一般,身子完全举不起来。平常用惯的天使
之杖,在这当下却无法发挥功用。
(刚才的…攻击是…术…式。)
即使如此,雅妮丝仍旧不放弃。
她绞尽脑汁推测自己现在的处境。
(恐…恐怕…是……)
从咒文的内容看来,现在彼亚吉欧使用的应该是以「神子」被十字架处刑时的传承为基础的魔法。不过,「神子」是在手脚被钉
进钉子遭到杀害,而雅妮丝她们并没有这样的伤口。
这么一来,
(在处刑前,也有「神子」跟十字架的传承。当时「神子」被迫扛著自己将被钉上的沉重十字架走上山丘……)
「……的确,那时『神子』……应该已经没有背负十字架的力量……有个名叫西门的男子……代替他背负十字架,搬到处刑场的
山丘。是这样吗?」
彼亚吉欧的眉毛微微挑动。
之後他咧嘴笑道:
「发现了?」
「『让对方肩负装备品的重量』……这就是…袭击我们的……攻击的真面目。这应该不是…你一个人的重量……应该是,将现在
……『女王舰队』所动用的人,所有……装备品的重量……变换成……集中在某一处的攻击力。是这样吗……」
受到最少两百五十人重量的攻击,感觉上应该会被压扁,但压在她们身上的只有「重量」,「速度」并不存在。
有种「在肚子上放重锤」的拷问手法。令人惊讶的是,纪录上的极限是四百公斤以上。如果是慢慢放上去,人类还是拥有承受重
量的耐性。
「奥索拉会比我还早倒下,恐怕是因为攻击是由上往下的类型吧。就像意识被抽掉一样,通常是从身体最上方的头部开始。」
「厉害。果然跟异教的猴子不同。」
彼亚吉欧发出的声音,就手法被看而言,未免太过轻松。
「就算知道,你也无法防范!!」
他扯下胸口无数十字架之一,高举到头上的瞬问,凝缩的「重量」朝雅妮丝的身体袭来。
意识快要被粉碎。
只要昏倒,一切就结束了。
因为雅妮丝是计画的关键,所以不可能轻易被杀害。但奥索拉不同,雅妮丝不反抗,没有利用用途的奥索拉就会被杀。
她明明知道。
就算知道。
攻击瞄准身体的最上方——所以她将手杖举到头部上方挡住。因为敌人的一击,手指传来有如压碎骨头般的疼痛,天使之杖掉落
在地。当她忍不住缩手时,头部再次受到了冲击。
看到她渺小的抵抗,彼亚吉欧嘲笑道:
「哈哈!你打算做什么,雅妮丝修女!!想用这么软弱的手段防止我的一击?想这么做,就给我准备更强壮的手臂!」
「呜……!!」
自己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雅妮丝咬紧牙关。仿佛为了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感到羞耻。彼亚吉欧再次弹出胸口的十字架,对她的
头上施加压力,即使如此,雅妮丝仍旧将手伸向地上的天使之杖。
「是吗?那么,用这只右手如何?」
「啪嚓」的破坏声响起。
声音来自彼亚吉欧背後。从巨大四角锥房间出入口的两面式门扉传来。门被打穿了一个四角形,应该说是立方体吧,有人踏进房
里。
那个人将右手高举在上,
弹开了由上往下袭击的重量攻击。
彼亚吉欧转过头,对著入侵者大叫:
「你这…家伙,异教的猴子竟然——!!」
「笨蛋,你至少应该确认一下尸体吧。我的右手可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这名少年一句话都没问雅妮丝。为什么成为奥索拉的盾牌?这种不符合场面的行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完全没提及这件事。
也许因为彼亚吉欧就在眼前,他根本无暇询问。
刚刚少年放出的一击,与其说是拯救雅妮丝,不如说是要拯救奥索拉比较自然。
但是,
雅妮丝感到自己获得了救赎。
她觉得眼前的上条拯救了自己。
「哦哦!!」
上条叫著,跑近彼亚吉欧身边。
彼亚吉欧弹出胸口的十字架,微微焦虑地咂舌往後退一步。
他重新放出一记重量攻击。
这应该是出於对王牌的信赖,再加上对上条突然扑过来行动的惊讶,在瞬间下的判断吧。因应危机的等级,马上选择攻击方法,
这样的思考力可说是相当适合实战。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
「太慢了!!我怎么可能再上第二次当!!」
少年马上举起右手弹开重量攻击,一口气跑进彼亚吉欧跟前。
「糟了……!?」
彼亚吉欧慌张地将手伸向十字架,
但上条的拳头,已经先击中彼亚吉欧的颜面正中央。
喀啦!!
肉与肉,骨与骨互击的声音响彻四方。

9
上条确认过彼亚吉欧昏迷後,总算放松了肩膀的力气。他转向奥索拉跟雅妮丝的方向。
「趁彼亚吉欧昏倒时,赶快将他绑起来没收他的十字架。甲板那边如果还在作战,那边的状况也很令人担心。对了,雅妮丝。」
「呃…是。」
娇小的修女仿佛以为自己会被对方骂,结结巴巴地回答。上条笑著说:
「谢啦。如果没有你守护奥索拉,事情一定会更严重。」
「……」
他明明是在道谢,但雅妮丝露出惊讶的表情後,突然别过头去不说话。
上条露出尴尬的表情。
「(……要命,难道我夸奖错了吗?)」
「(……如果真的这么想,那您就真的是可爱的小孩哦。)」
「(……啊,什么?痛啊,等一下,你干嘛打人啦!)」
奥索拉一只手贴著脸颊,用另外一只手不停打他。上条拚命挥掉她的攻击。
「对了,那个『女王舰队』……不只是这个,要破坏规模更大的『亚德里亚海女王』整体,该怎么做?雅妮丝是使用『刻限的十
字架』的重要人物。如果这样,我想毁掉她的利用价值。无论是『刻限的十字架』跟『亚德里亚海女王』,我要完全破坏这些,让它
们无法再度使用。有没有类似核心的东西?」
「这个……」
雅妮丝梢作思考,然後看著倒地的彼亚吉欧。
「旗舰『亚德里亚海女王』……应该说,严格来说应该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四角锥房间,这是无法取代的。因为现在的技术已经无
法做出来,只要能够完全破坏这里的机能,『亚德里亚海女王』就不可能再修复。」
「不过,『刻限的十字架』原本是『亚德里亚海女王』所没有的追加术式吧?这个巨大四角锥如果是『亚德里亚海女王』的核心
,那『刻限的十字架』的核心应该在别处。」
简而言之,该是这只右手出场的时候了。上条将视线慢慢落在自己的拳头上。自己的工作不是思考有关魔法的问题。
「好啦,不管是『亚德里亚海女王』还是『刻限的十字架』,只要完全破坏这些就没问题了。既然这里是不可取代的地方,就先
从这个房间开始。」
语毕,上条转向雅妮丝以及奥索拉的方向。
「首先,先毁掉这个『亚德里亚海女王』吧。船会沉没……应该说,冰会恢复成原本的海水。这么一来,就得请天草式的朋友们
救我们上船。」
「呜呜……天草式的人也来了吗……」
雅妮丝微微瑟缩一下身体。
奥索拉瞄了这样的她一眼,继续说道:
「但是,最大的问题应该在下船之後。我没办法法帮大家指路。接下来就只能靠自己想——」
奥索拉的话还没有说完。
雅妮丝突然跪了下来。
「雅妮丝?」
上条慌张地伸手想扶住她,她的身子仿佛要躲开上条的手般,直接俯伏倒在地上。手上拿著的天使之杖,发出锵啷的声响。
「嘎……」
横倒在地的雅妮丝,彷佛婴儿般蜷曲著手脚。
「……咿…嘎…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她咬牙发出声音大叫。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但是从她充满痛苦的表情可以简单理解,这绝对不是开玩笑。虽然无法想像有多么痛,但可以见到雅妮丝的脸,有如泥浆滚滚而
出般喷出汗水。
「雅妮丝!!为什——」
话说到一半的上条,突然看到视线一角的奇怪场景。
彼亚吉欧•普索尼。
刚才为止应该还是昏倒状态的主教,摇摇晃晃地屈膝,正瞪著这里看。充血的眼睛忙碌地转动,实在无法判别是否有对上焦点。
嘴角不断流出黏性极强的口涎。
然後。
彼亚吉欧的右手,彷佛要拉扯掉胸口般,一口气抓住脖子上四条项链所挂著的全部十字架。他的手不自然地抖动著。
屈身想抱住雅妮丝的奥索拉大叫:
「『刻限的十字架』……该不会是…那个吧?他透过灵装对雅妮丝做了什么!!」
「刻限的十字架」准备已经完成了?但如果是这样,之前他为什么一直放著雅妮丝不实行计画?没有魔法知识的上条无法判断。但
从种种状况来判断,说准备尚未完成应该比较自然吧。
但是,彼亚吉欧笑了。
伴随著兴奋跟紧张,他吐出灼热的气息说:
「哈,『刻限的十字架』?因为尚未调整所以无法使用。现在顶多只能使用『亚德里亚海女王』。」他用不安定的眼珠子瞪著上
条,「如果只需要『力量』,我这边就有。你们都没有想过?罗马正教因为害怕它被夺走後炮口会对准自己,所以对瞄准的限制跟女
王舰队施加许多工夫。万一真的落在敌人手上,你想最後的手段会足什么?」
也就是自爆。
罗马正教的主教,打从内心愉快地说出连自己也会被卷入的事情。
「彼亚吉欧!!」
上条忍不住大叫。
详细的理由不管怎样都没关系。
重点就是,因为自己的计画失败,所以要所有人跟著陪葬。
而且,那会将雅妮丝的心烧成废人。
「!!」
仿佛电影上映前一般,周围的照明慢慢关掉。几乎失去光的四角锥房间,可以听到吱吱作响的声音。在上条正上方吱嘎作响的声
音来源,是构成墙壁的数个正三角形板块,慢慢冒出来的动作声。
四角锥遥远的天花板,落下了一道光线。
光线碰到墙壁所冒出的数十根三角柱,经过反射、屈折、扩散、收束,在空中描绘出巨大的纹路。
光线形成的不是平面,而是圆顶状的天盖。
就像是星象仪——那是人类一手造出,对自己有利的星空光芒。
「……别以为你们逃得掉。」
彼亚吉欧望著天花板嘲笑:
「这可是这支舰队中两百五十名的罪人,用链金术手法补强的大规模魔法装置。不是破坏那些墙壁或地板就可以轻易阻止的!!」
歪曲的天盖增强光芒,仿佛在回应他的声音。
仿佛彻底冷酷地,向人们显示其身为道具的待命状态。
奥索拉皱了下眉头:
「这下糟糕了……如果能摧毁整个国家的大规模攻击术式爆发了……光是无视魔法效果的单纯爆发力,应该不下於半径十公里吧
。」
十公里。
奥索拉的话中,补正了无法想像的单位。
「……我不知道这里严格来说,是亚德里亚海的哪个部分。之前如果是从基奥贾北上,应该是在威尼斯附近……大概全都会卷入
吧。除此之外,亚德里亚跟帕多瓦等周边都市也很危险……」
「不仅如此。」
不知道魔法的爆炸是怎样的情况。
但是,假设这是烧毁半径十公里的战术等级炮弹。
这么一来,被害不仅止於单纯的爆风范围。大量海水一瞬间会成为水蒸气,高温的气体将一口气袭击大范围的一切。泼洒至数十
公里的摄氏数百度蒸气,能轻易地将人煮熟。之後水蒸气又变动了大气温度,对气压产生极端差别。简单的说将会产生超巨大的飓风
。暴风块将卷起所有建筑物,对被水蒸气的烈风煮过的街道给予最後一击。
这是双重、三重的连锁破坏。
什么「亚德里亚海女王」啊?上条在心中咒骂道。就算不用使用那东西,光是这样不就可以简单地破坏威尼斯?
「啊,嘎……!」
雅妮丝的叫声传来。
大概是因为她位於如星空般冷彻的光线下吧,脸色看起来更糟。
上条用右手抚摸著因痛苦而挣扎的雅妮丝背部,却完全没有解除的效果。看样子如果不破坏彼亚吉欧手中握著的十字架,就无法
中断。
吱嘎吱嘎。
那不是来自雅妮丝,而是整艘船吱嘎作响的声音。
彼亚吉欧无理的要求,似乎对船的构造施加了负荷。当负荷到达界限时,所有的一切可能将跟「女王舰队」一起爆炸。
「奥索拉,你先带雅妮丝离开这里到甲板!不是有上下舰吗,叫天草式的朋友也躲到那里!可以的话,也麻烦你说服罗马正教的人
!!」
「好…好的。那您呢?」
即使动作摇摇晃晃,奥索拉仍旧两手抱著发抖的雅妮丝身体。细心的她,连天使之杖也一并拾起。
上条将视线从奥索拉转向彼亚吉欧。
「只好阻止那家伙了。之後我一定会跟你们会合。快走吧,奥索拉!!」
「可是……!?」
奥索拉忍不住出声,但雅妮丝的呻吟声跟她的声音重叠。再加上,彼亚吉欧以缓慢的动作将手指伸向脖子上的十字架。
没有时间了。
「一定……一定要跟我们会合哦!」
不知是因为觉得当场没有自己可以做的事,而且对雅妮丝也无法进行任何急救措施,奥索拉说完这句话就往出口跑去。
巨大的四角锥房间,只剩下上条跟彼亚吉欧两人。
在吱嘎作响的船内,主教说道:
「……所以我才讨厌这样。」
双眼充血的他,缓慢地从单膝状态起身。胸口刚才被猛踹的伤害应该还没平复吧。即使如此,彼亚吉欧仍靠著扭曲的气力,用双
脚支撑自己的体重。
在自己一手造成的星象仪下,他说:
「混蛋,那家伙…什么是名留罗马正教历史的大义?所以我当初听到计画时就说太早了,我已经毁了,只能以罪人之身被消灭。
『亚德里亚海女王』是罗马正教引以为傲,包含『使徒十字』在内的『圣灵十式』之一……失去这样的东西,我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
机会了。」
「所以你要拉所有人陪葬?做这种事能改变什么?结果你所做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只是为了你的自我慰藉!!」
而且,因为这样的慰藉,还得拉著所有人一起陪葬。
因为彼亚吉欧的命令而战斗的雅妮丝部队修女、尝试不杀害她们阻止这一切的天草式少年少女、露琪亚跟安洁莉娜、奥索拉跟雅
妮丝、建宫跟茵蒂克丝,所有的一切。
因为在人工的天盖下所下达的命令,
就要使用这么巨大的旗舰,彻底破坏粉碎掉这一切。
「你在…说什么?」
彼亚吉欧•普索尼咧嘴笑道。
那是个悲壮的笑容。
「能跟这么多人员战斗,还沉掉这么大的舰队,更何况光是埋葬主教彼亚吉欧•普索尼,这样的状况,应该没人不会感受到危机
感吧……这样的单体战力跟人脉,已经可以认定为是罗马正教的威胁。无论是谁都会肯定我的选择。这是我人生旅程的最後所献上的
花朵。为了排除这样的敌人,就算消灭亚德里亚海沿岸也没关系!?」
这是跟上条当麻完全相反的想法。
不是为了前进,而是为了回顾过去用尽全力。
不是因守护他人而满足,而是因夺取而满足。
不只自己受伤,还要把这样的伤害推给其他人。
「彼亚吉欧……」
上条无声地握紧右手的拳头。
主教毫不理会,张开两手说道:
「……就是这样的表情。这种不屈服就是我们的威胁。所以,我要确实在这里摧毁你。这是我献给罗马正教最後的贡献!!」
「彼亚吉欧——!!」
上条喊著,全力往彼亚吉欧奔去。
彼亚吉欧并不後退,只是将两手放在脖子上挂著的无数十字架。看起来像是捧上祈祷的动作,却丝毫不见任何神圣气息。只能感
觉到有如泥沼般黏腻的执念。
上条扑进彼亚吉欧怀里,将拳头击向他的侧腹。
「——十字架显示对恶性的拒绝!!」
主教手中的十字架爆发性地膨胀。瞬间,比棺桶还大的金属块化成了盾,阻挡住上条拳头的动作。
因为右手的力量,十字架形成的盾像砂一般被吹散。
十字架後的彼亚吉欧又从胸口拿出五个十字架,往上条的头上放去。
「——十字架以其重量导正骄矜!!」
得到庞大重力加速度的小小饰品,仿佛炮弹一般往下袭来。但上条对头上看也不看一眼。
「哦哦哦!!」
他又往前跨了一步。
他已经到达彼亚吉欧跟前,这样的超近距离反而是安全地带。
上条出拳了。
他在右手注入所有的力量,只朝著敌人的颜面放出一击。
「!?」
彼亚吉欧两手交叉护住颜面。可以感受到撞上坚硬骨头的感触,但是伤害却从敌人内部反弹回来。
这不是瞬间防卫的动作。
彼亚吉欧明明还有巨大十字架所形成的「盾」。
这么一来,
「——十字架显示对恶性的拒绝!!」
主教交叉的两手中,各自握著一个十字架。
十字架在上条的眼前膨胀爆发。
轰!!
仿佛反击般,铁骨大小的两个十字架尖端,各自刺向上条的右肩跟腹部。上条连咬牙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往後打飞了。他的身子在
冰造地板上反弹两、三次,然後又滚了几圈。
「唔……呕呕!!」
呼吸的节奏变得很奇怪。才一秒钟全身就喷出了汗水。身体在感受到单纯的痛楚前,先有想呕吐的感觉。就算站起身来,身体也
感觉到倾斜的错觉。
即使如此,上条仍旧重新站起。
右肩的疼痛,光是动一下手指头就能立即传遍整只手臂。
彼亚吉欧看到这样的状况笑了。他的表情跟感情无法直接连结。阴沉的微笑彷佛要对方再次确认这一点。
「真了不起,竟然还能站起来……你明明遭遇到了连内脏位置都要动摇的冲击……」
彼亚吉欧并非毫发无伤,他轻轻抚摸著被揍的鼻子前端。
「你为什么还能挣扎?雅妮丝修女这件单品,是那么有意义的报酬吗!?那个修女反正注定要死!她怎么能够跟拥有二十亿人口,广
达世界一百一十三国家的巨大组织为敌……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接受那个女人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知道这点啊,异教的猴子!
!」
「……谁想知道这种事?」
上条咬牙切齿说道。
雅妮丝为了守护露琪亚跟安洁莉娜她们,特地舍弃自己能得救的机会。虽然不知道详细状况是什么,她为了从彼亚吉欧手中守护
奥索拉,拿著天使之杖挡在奥索拉身前。她真的用尽全力进行抵抗。
什么二十亿人口,什么一百一十三国,什么巨大组织,他打从心里觉得这样的细微末节怎样都无所谓。
上条绝对不会容许,因为这家伙连罗马正教的意图都漠视掉的自暴自弃式一击,让雅妮丝的心被粉碎,还让来到「女王舰队」的
大家都卷入爆炸。这种最坏的结果,他绝对不会容许发生。
彼亚吉欧•普索尼所言根本无足轻重。
如果光听到这些话就放弃,一开始就不会有任何人来这里。
「混蛋,谁会接受这种……!!」
因此,他只说出这句话。
毫无意义的争论并没有展开,上条跟彼亚吉欧已经无心让会话继续下去。在上条的单方面放话下,对话结束了。
上条当麻无视於痛楚的肩膀朝地板吐了口口水,握紧右手的拳头。
彼亚吉欧•普索尼将手放在脖子挂著的无数十字架。
最初的一个呼吸,成了开始的信号。
两人同时间缩短距离跑向对方。
「哦哦哦!!」
不到三秒就突击进拳头的攻击圈内。
彼亚吉欧摘下一个胸前的十字架,
「——十字架显示对恶性的拒绝!!」
他一只手掌挡在上条眼前。
而且,还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摸著下一个十字架。
就算能打飞眼前的一击,却无法阻止彼亚吉欧的连续攻击。一击接一击的状况下,十字架的威力的确大於上条的拳头。如果被对
方接二连三地攻击,自己确实会被打倒。
(以普通方式无法缩短距离。)
在极近的距离,上条意识到自己握紧的拳头,
(不能只有一击,必须完全阻止这家伙的攻击流程……!!)
虽说这么想,就算现在准备也来不及•
结果,上条只能赌在这一拳上。
挡在眼前的手掌,掌中握著的十字架轰地开始膨胀。
「彼亚吉欧——!!」
上条配合自己的叫声,向眼前的装饰品出拳。
不是右拳,而是左拳。
出於平常不惯使用左手一击,就连门外汉也知道威力减弱很多。跟上条经常放出的右拳相比,速度果然也减弱不少。
但是,左拳有个地方跟右拳不同。
就是没有幻想杀手的力量。
「!!」
彼亚吉欧握著的十字架,被上条的左拳微微弹开。伴随著小小的声响,主教拿著的装饰品,在他手中微微改变了方向。
然而,
十字架在出乎彼亚吉欧预料之外的方向,一口气爆发膨胀。
轰!!
彼亚吉欧手上的十字架前端,由下往上猛势往他的下颚撞去。
「嘎,啊!?」
彼亚吉欧的身体朝著正上方弹跳。
(这…家伙——竞利用我的攻击……!!)
他在心中这么想,却没有发出声音的余裕。口中全体充满了闷钝的疼痛。
上条在这段期间,又往前跨了一步。
「哦——」
朝著敌方怀中的最深处。
这一次,他在自己作为武器的右拳里注入所有力量。
「——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著咆哮,他放出使尽全力的一拳。
喀嚓!!金属破碎声传来。
他瞄准的目标不是彼亚吉欧的脸,而是下方——胸口的中心点。
由於彼亚吉欧的身体往正上方弹跳,上条直直放出的拳头,几乎贯穿主教的胸口。
他的拳头打进胸口上的四条项链,以及链子上大量的十字架。仿佛要贯穿底下的彼亚吉欧胸口。当四条项链断裂,掉落在地板上
时,众多装饰品伴随著水晶灯破碎般的声音四处飞散碎裂。
失去力量的主教被打倒了。
看著滚倒在冰造地板上的彼亚吉欧,上条调整呼吸说:
「我当然要战斗……」
他继续说道:
「……不管你们有二十亿信徒,还足一百一十三个国家。如果你们还敢对雅妮丝她们动手,无论几次我都会对付你们。」
他看著头顶。
延伸的视界中,无数三角柱所支撑的星象仪摇晃後消失。仿佛切断电线的家电制品一般,只剩下冰冷的机构。
龟裂的声音响彻失去光芒的房间。
「女王舰队」逐渐崩坏。
因为核心的十字架被破坏了。
就在上条确认自己已经了防止将波及一切的爆破时。
四角锥的房间崩毁,旗舰碎裂,少年再次掉进亚德里亚海中。


终章 回到学园都市 L'inizio_Nuovo……

意大利的医院相当新鲜。
到海外旅行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意外被送到医院的观光客应该很稀奇吧?上条心想。现在他躺在担架上,在黑暗的走道上喀啦喀
啦地移动,医生跟护士好像对著他说些什么,但是他完全听不懂。他的右肩跟左手包著绷带,脸上也贴著0K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
脸上被喷到消毒液,眼睛感觉上有点刺痛。
「应该是消毒液的原因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混蛋,为什么其他人可以用天草式的沐浴术式,连皮肤都恢复得滑溜溜
……」
「亚德里亚海其实也没有那么冰冷耶。」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开心啊,茵蒂克丝!我们两个可是一起跟著船骸沉到威尼斯湾里耶!!喂,你该不会是因为这次没有一个
人被丢下,所以心情才那么好吧——」
「!!」
上条说完之前,茵蒂克丝突然绊到脚在走廊上跌倒。
「人…人家哪有心情好啊!!」
「我知道啦,你没事吧!?真是的,竟然因为这样的事那么慌张,茵蒂克丝。你看,这样不是给人家护士姊姊添麻烦吗?啊啊啊啊
!!」
就在他跟新人金发护士搭讪的瞬间,茵蒂克丝咬上了他。
「当麻就算躺在担架上也还是当麻对吧!?」
「我搞不懂你这问题的意思啦!!」
扑在担架上暴动的修女被医生拉走。护士姊姊大概是因为听不懂他们的话吧,她不解地微歪著脖子。
「是的,什么?当…当麻,医生叫你接电话耶。」
听茵蒂克丝这么一说,上条望著医生,不知为什么对方手上握著无线电话。在医院讲电话没关系吗,他心想,但是冷静想想,医
院里应该也会有电话吧。
总之先接电话。
电话好像已经通了,一拿到耳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就算出去旅行也是变成这样?」
是青蛙脸医生。
在学园都市经常受到这个医生的照顾。对於经常受伤出入医院的上条而言,他想这个青蛙脸医生的手腕的确相当高明。
「咦,这么突然是怎么回事啊?哈,你这医生该不会连电话那头的患者也能诊察吧!?」
「如果办得到,医院应该也要开始手机的应用服务吧?不过,就是因为无法办到,所以我才要求你做这件事。你,现在马上回到
学园都市。」
……………………………………………………………………………………………什么?
「我不是在开玩笑。就算那边是学园都市协力派的设施,让其他医院调查或调整能力者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吧?」
「那个…是没错啦。不是啦,不过…而且!我这种状况应该没办法搭飞机吧,飞行时间大概要十小时耶!?话说在前头,现在我可
是浑身是伤哦!?」
「啊,这点就不要担心了。马可波罗国际机场现在应该停著学园都市制造的超音速客机。那个啊,最大时速可以超过七千公里,
到日本应该只要一小时就到了吧?」
「大型客机!?那个不是梦幻的北美X—15研究机吗!?像这种比一般飞弹还快的飞机,完全没受过任何训练的我可以坐吗!!」
「没问题啦,没问题。因为我实际搭乘过,顶多有点无重力感觉吧。」
「这样竟然要一小时!?我想胃里的东西应该全部都会逆流吧!!」
「没问题啦,没问题。因为我实际搭乘过,在最开始的十分钟内,就没空去考虑这些事了。」
这哪叫没问题啦!!上条用尽全力抱著头。
「等一下啦!基…基本上我来到意大利还没经过一天耶?而且还喝了亚德里亚海的海水两次……不,包括逃出时应该是三次,就连
最重要的威尼斯,我连一步也没踏上。」
「唉呀,有这种经验难道还不满足吗?算了,反正我只有一句话……我知道这种要求很无理,不过你就死了心回来吧。」
语气既冷淡又不负责!!上条又抱著头了。
此时,电话那端继续说道:
「对了对了,最近常来医院探病的可爱女孩知道我要打电话给你,说有件事一定要托我转告你耶。」
「什么???」
上条心想可爱是指谁啊?现在住院的人有白井黑子跟姬神秋沙。姬神认识的人,有吹寄制理跟小萌老师,白井那边的话足御坂美
琴——
「——等一下。御坂美琴?」
嗯,电话那边的青蛙脸医生随便点头。
「没错。她好像说:『回来後,给我等著大霸星祭的惩罚游戏吧』?」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完全忘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医生跟护士们全力制止在担架上开始暴动的上条当麻,他们好像误会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
上条当麻跟御坂美琴在大霸星祭时曾经打赌,赌输的他必须接受惩罚游戏听美琴的话。如果被她知道,他丢下这件事悠闲跑去意
大利旅行……
「等待我的只有地狱啦!这样我更不想回去了!呜哇…等等,放开我啦!不要用那样专业的道具把我固定起来啦!!」
担架被推走了。
电话那头的人,对著叹气的上条说:
「好啦,这个…该说什么呢?欢迎回家,上条当麻。」
现在是深夜,一天的日期即将变换的时刻。
英国清教徒的宿舍,位於伦敦朗伯斯(Lambeth)的一角。积极利用这间宿舍的房客不是没钱的人,而是不想因为意外的袭击将
一般民众卷入的人。周围的人如果都是专家,就算发生战斗也能将伤害降到最小限度。
「这样啊,辛苦你了。」
在宿舍的一个房间内说这句话的人,是神裂火织。东洋人的脸孔,及腰的一头黑发扎成马尾。她身上穿著将下摆绑在腰问的短袖
T恤,牛仔裤中有一条裤管切断到大腿根部。平常还会在腰边挂著近两公尺长的「七天七刀」。现在那把刀靠在墙壁上。
她说话的对象不是人而是电话。
那是一具老旧的转盘式电话,红色陶器镀上了金边,是相当完美的古董品。顺带一提,她讲电话的对象是同事土御门元春。
「喵。这样的话,有关结果报告的事,你就去问同是天草式的人吧。刺探情报的我比较危险哦?你不知道这样的事喵。」
「现…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天草式的人了。故意装熟跟他们说话,光想到就觉得很傲慢。」
神裂用食指玩弄著听筒的通话线说道。
她之後又说:
「反正你不是在收集威纳托省附近的情报?这样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吧。天草式的成员为了搬家到基奥贾,而且那个少年也跟禁
书目录一起到意大利……报告中说,罗马正教那边误以为奥索拉•阿奎纳是为了阻止『亚德里亚海女王』才被送到那里的,这是真的
吗?我认为罗马正教的预测是正确的。」
神裂用光溜溜的脚丫敲著地板说道。
房间的内装虽然是西洋式,但神裂禁止穿鞋进房间。这个一点应该算是和洋折衷吧。
「嗯,有关这点,因为有很多原因所以我不能说耶——」
「什…什么?」
土御门故意拉长的声音,反而增加了神裂的警戒心。
她的预测果然没错。
「……大——姊——头,你这次又给阿上添了不少麻烦喵——?」
「噗!?」
但是,打击仍旧还是超过神裂火织的容许量。
「应该怎么办呢?大姊头,这已经不是一整天穿著女仆装服侍他就能了事的程度耶。啊,如果是这样,试试那个如何喵?我把我的
天使光环跟白色翅膀的女天使装备借你!这可是女仆装十a呢,就用这个一决胜负吧,大姊头!!呜…呜哦哦!!这是什么天使啊,如
果这么可爱的堕落天使出现在玄关,阿上不知道会怎样耶!?」
「你…你要一直说这种无聊事说到什么时候……!!倒是你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啊!?」
「啊,不是啦。其实那是我买给舞夏的喵。那个妹妹竟然说『女仆不能玩变装游戏』,还挥出拳头朝我的颊骨放出一击……不,
就一个女孩子的动作而言,那简直就是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认真拳头喵?」
「……你妹妹不是也到青春期了吗,你也该顾忌一下吧。」
无力的神裂突然间惊觉到一件事。
这不是本题。
「等一下,这次的事情不就是英国清教跟学园都市上层的人,为了解决事件用了不少方法将上条当麻卷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啦!?」
「啥?那么大姊头,你对阿上完全没有任何感谢?」
「呜呜!?」
「啊——啊——阿上好不容易从『女王舰队』的大爆破中救了天草式的人,结果你不仅没有感谢之意,还宣言跟你没有关系。你
真是堕落了,神裂火织。阿上听到这件事一定会很失望。不过因为那家伙很温柔,说不定他一点也不会生气。」
「哪…哪有……你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但是到底要我怎么办啊!?我欠他的人情不就越来越多!!」
「所以你应该做的就是诚心诚意地扮演堕落天使啊!如果你是世界上为数不到二十人的圣人就给我觉悟吧,大姊头!!……咦?大
姊头,听到没啊,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啦——!!」
听筒被用力挂上。
神裂呆然望著电话机好一会,脸色泛青。
「……堕…堕落天使女仆……?」
神裂望著发抖的双手。然後盯著电话机旁养著热带鱼的四角型水箱。前女教皇一脸遇到极大疑问的表情。
她将脸靠近水箱,热带鱼一副「干嘛干嘛,要给我鱼饵吗?」的样子靠近。她用两手抓著放在水箱旁的小型彩绘盘子,然後放在
头上。
「光…光环,是像这样吗?但…但是堕落天使……是怎样的动作跟语气啊……跟恶魔相同意义,在这个状况下应该是女性化的,
对方如果是男性,会装出可爱的小恶魔风——」

这番话要是被曾经扮成米夏•克洛伊洁芙,短暂降临的大天使「神之力」听到,一定会当场被袭击,但因为神裂在混乱当中,所
以没自觉到这件事。
世界上不到二十人的庄严圣人,一瞬间沉默後微微倾著头。
「——就…就是这样啦——当麻?」
门铃声突然响起。
「……???」
惊讶的神裂慌张地将彩绘盘子从头上拿开。看到她那副模样的小小热带鱼,以高速逃到水箱深处。神裂以高速环视四周,等确认
没有人影後,一只手放在胸口上呼了口气,然後看著出入口的门。
宿舍除了各个房间外,还在玄关设置了客人来访用电铃。这铃声响起代表什么?可能是宅配业者来了。
神裂抓住靠在墙上的刀,在门前穿上靴子走出房间。穿过长长的木造走廊前往玄关。
宿舍虽然有管理人,但是她很常打瞌睡。神裂走向玄关,一旁的管理员室中,那个妇人今天也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从电视一直
开著这点看来,大概是睡翻了吧。电视原本是用来防止打瞌睡的,但没有喜欢的节目时反而会引发睡意。
无计可施的神裂只好自己开门。
站在玄关前的人是奥索拉•阿奎纳。
「我…我回来了。」
「啊,欢迎回家,奥索拉。」
神裂以惊讶的表情迎接宿舍的同居人。
原本就住在这里的房客并不需要按钤,现在的奥索拉因为两手拿著东西,所以不能拿钥匙开门。话说,她两手拿著旅行皮包,背
上还著登山背包,而且还将运动包包的背带像和服肩带一样交叉背著。这样的重装备看起来简直就能去登山。
「奥索拉,你的行李不是先送来了?」
「嘿嘿嘿。因为途中增加了新的行李。」
「???」
在惊讶的神裂面前,奥索拉边笑著边像让路般往旁一让。
咦?神裂微微挑眉。
娇小的修女抓著奥索拉的修道服站著,仿佛躲在她背後。
她的名字是雅妮丝•桑提斯。
「之後会有更多人要来,这间宿舍会变得更热闹哦。」
在还没搞清楚事态的神裂面前,奥索拉说出有如炸弹般的一句话。
这里是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
罗马正教总据点的世界最大教堂中,传来了粗鲁撕裂静谧空气的脚步声。
「啧,结果普索尼那个笨蛋还是失败了。就连『亚德里亚海女王』的核心部分也被破坏,今後再也无法再现了……真是的,想出
『刻限的十字架』,组织出这个术式,并且改良到可以实用,这都是拜谁所赐啊!这件事我绝对无法原谅。更无法原谅的是那家伙竟
然失踪了!到底是谁在包庇他?我的压力要对谁发泄啊!!」
在被黑暗包围的圣堂中走动的,是两名男女。
因为从玻璃射人的月光太微弱,无法看清楚两人的细部。
其中是一个弯著腰,像是老人的男人。
另一个人好像是年轻女子,身形玲珑有致。
「……可是啊,就算是你,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虽说英国清教的介入是预料之外,就算不是这样,到处还是都有障碍啊……老
实说。就算没人介入,彼亚吉欧•普索尼也不会成功。期待那家伙有应付破绽的能力,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你在对谁说话?我说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那是世界的法则。真是愚蠢,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学不会?」
「你这家伙,你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
老人的气氛突然增加了魄力。
现场的空气,光凭这一句话就被老人支配了。这是必须俯首称臣的事态。不是希望对方低头,而是就算讨厌也一定要让对方低头
。听到这句话的人,彷佛头被看不到的手抓住,然後强行往下拉。就是这样的魄力。
但是,女性的身影仍旧没有变化。
「罗马教皇是吧。那又怎样?」
女性的身影,以若无其事的语调回答道。
这样轻佻的语气,轻易粉碎原本应该被老人支配的状况。
「……」
被称之为教皇的老人,略显沉默。
但女性仍旧毫不在乎。
「别这样了。你应该也很清楚,罗马正教实际上是受到谁的支配。就算你在这里消失,也只会让别的教皇坐上那个位子。但如果
我消失,就没人能够代替。这一点你难道还不能理解?那要不要试试?」
「胡说八道。」
老人丝毫不感兴趣地打断。
「主直接亲手托付十字教後路的人,只有圣彼得一个。之後的教皇虽然也非常活跃,但是他们主要的功用都是遗产的整理跟管理
。我是被众人所选中,而不是被主所选上的人。我也很清楚这点。所以不要再说了。明明就很清楚的事情却还要重复说一次,实在是
令人火大。」
「所以你不是也想要吗?不是选举的票数,而是独一无二的天择证据。而且你想匡复罗马正教,不是靠人数多寡表决,而是像过
去的十字教,用唯一的教诲跟意志来决定要走的道路。」
「……我应该告诉过你不用重复了。」
「抱歉抱歉。但是从我眼中看来,你实在是不行。你还不够格,所以无法达成。话说回来,教皇也是选举选出的吧。能被选上就
已经算是一种荣誉。但是你并不满足。理由相当简单。『神子』跟他的使徒在传教时,十字教也是多数表决里的少数派。就算是少数
派,力量也能够赢过多数人。所以你才认为多数表决的票数本身没有神圣价值。你所认同的价值,是比如完全不受多数表决限制的我
这种人才拥有,但是自己却只有票数集中……这应该说是麻烦,还是奢侈的烦恼?」
「!!」
老人迅速转过头来。
啪嚓,不可理解的破裂声响起。
对於这种无法理解的状况,女性的身影仍旧没有动静。但是,两者的紧张与余裕的态度,已经显示出无法理解的攻防结果。
「不错的恶意。」
女性呵呵笑道。
「但是,如果向我发出恶意,你可是会死哦?」
说完话後,女性伸出舌头。
金属摩擦的声响传来。
她的舌头上有个舌环。舌环上连接了项链用的细链,练子一直垂到腰部下方。锁的前端装饰著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
老人与女性保持一步的距离。
他不悦地,同时带有些许的羡望低语:
「——『神之右席』。对你而言,教皇根本就不算了什么?」
「光是知道我所属的那个『组织』名称,就表示你仍旧是位於高层的人。光是这样你还不能满足?」
女子大概受到了某些攻击,但她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她笑著说:
「看完这个就给我签名吧。」
「你对我用命令式?……等一下,这份文件是……」
「这份资料你总有一天也会准备到。大概是两年或三年後吧。我只是把时间缩短而已。虽然很麻烦,但你的签名还是很有力。在
太阳升起之前赶快完成。只要写下自己的名字,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但是……」
老人露出微带犹豫的样子。
「……我还是无法认同。如果是与魔法有很深渊源的人就算了,但是那个人只是不知有主存在的人。对异教的信仰虽然是罪过,
但如果只是不知情,应该还有可以拯救他的道路。对於这一点,如果你要做到这种地步,我只能表示否定意见……」
「我没有否定式。」
女子的身影断言道。
「被动式、命令式、连用式、连体式、已然式、未然式、终止式、假定式,之後是什么?不论是什么都无所谓,只有否定式我无
法认同。我说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不论是圣彼得还是『神子』,这种法则不会改变。所以你要在文件上签名,懂了吧?」
老人拿著文件,轻轻点头。
可以看到他露出略带苦涩的表情。
「很好。」
语毕,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是真的消失,还是故意做出消失的样子?老人并没有思考这件事。对方所使用的术式,就算无法解析也没有任何问题。不管
怎么说,那个女人都遥遥领先自己。虽然无法判断那是否是在自己上方。
他将视线投向文件上。
光线照著的大教堂里,只有从玻璃射入的淡淡月光。老人眼睛紧盯著黑暗中几乎看不清楚的文字。
(……有点太急了,这是那家伙的习惯?)
虽然这么想,那女人决定的事就是说了算。就像她本人所言,那女人身上并不存在否定式。
老人不悦地回到自己的居室。
这里没有笔。
文件上这么写著。
「Toma Kamijo.
Potrebbe investigare urgentemente?Quando lui e pericolso,lo uccida di Sicuro.」
意思就是「上条当麻。迅速调查上记此人,如果认定为主之敌人,务必将之确实除去」。
就算实质动员罗马正教全力,甚至派出「神之右席」,也一定要确实进行暗杀的申请文件。
命令不到五天就会执行。

後记
一本本收集这套作品的读者们,好久不见。
一口气连买十一本的读者们,幸会。
我是缣池和马。
虽然我嘴里一直说很悠闲,但书也出到第十一集了。这次啊,就是那个……没有换季啦,惩罚游戏也延後了。这次是海外旅行篇
。不是神裂火织而是其他的天草式成员,虽然是舰队战,却不是炮击而是用火船,这真的算是偏离正轨的变化球。
情节方面,应该是某组织背後的故事。过去曾经出场一次的娇小女子跟高挑女子这次也加入了主要成员。就完整的意义来说新角
色极端地少,但多亏如此,这次的故事热闹了不少。
魔法方面,这次也是以某两个组织为主。其他还有关於十字架的传承,也稍稍提到了十二使徒。
所谓的火船并不是造语,实际上真的有这样的战术存在。那是真正的鱼雷登场前的事,英国海军好像真的在大型船上满载火药,
在船上无人的状况下冲近敌舰。虽说那是场非赢不可的大战,但规模还真大啊。
负责插画的灰村先生、责任编辑三木先生,很抱歉总是给你们添麻烦。真的非常感谢。因为故事的舞台改变,找资料应该很花时
间吧。真是辛苦了。还有监修意大利语翻译的吉见小姐跟福岛由布子小姐,谨在此致上我的谢意。
同时感谢各位读者。真的很感谢大家一直看到最後一页。
那么这集就到此为止。
希望您还能再翻开下一集。
至此,请容我先行搁笔。
下次一定会有换季跟惩罚游戏!


缣池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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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OLIN2002 騎士
眼睛看的好累呀,改改行不?

13 年前 0 回復

wind004 伯爵
上條實現了之前所說的話

救了雅妮絲呢~

不過呢

下一次到是換他要被盯上了~

13 年前 0 回復

22123123 侯爵
当麻真的很“不幸”。。。真的很幸运。。。当麻真男人!!!

14 年前 0 回復

wuxuwuheng 王爵
当麻是人生的淫家,跟他有关系的女角必送杀必死

14 年前 0 回復

stillsmil 騎士
哈…………自己做成txt了……谢谢楼主

14 年前 0 回復

niefeng 侯爵
「你骗人!你一定在生气!就算你想用比男孩子还厉害的成熟少女演技骗人,上条哥哥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上当哦!反正最後我一
定会像平常一样被毫不留情地咬头!小心啊,狰狞的修女茵蒂克丝,现在一定虎视眈眈地瞄准我的头顶。」
我发现当麻其实很享受被咬头的把
还有就是终于把他邪恶的想法透露出来了 我昏倒的时候竟然发生这么美好

14 年前 0 回復

无脑的多啦X梦 騎士
真是伟大的网页。。。吾以受难的义人约伯之名,为LZ祈祷。。

14 年前 0 回復

wxh98123wxh 公爵
惩罚游戏该来了吧 我已经被剧透的想死了..这样看下去真是纠结

禁书目录 该该成当麻了吧?

14 年前 0 回復

qwertyuiqwer 騎士
下次一定会有换季跟惩罚游戏!
我期待着!谢谢分享!

14 年前 0 回復

catterext 子爵
当嘛的能力不好使,不过好像"俘虏"了hen duo MM啊!

14 年前 0 回復

ander0212 王爵
這卷的戰鬥很"快餐"
舞台 劇情
都滿老套的

14 年前 0 回復

120620 平民
感谢录入,已经制作成电子书在手机看了~~

14 年前 0 回復

和道一文字 勳爵
看完了。下一本要进入高潮了,期待中。

14 年前 0 回復

dugonglee 騎士
漫长的等待终于~~ 十一卷终于降临了 录入辛苦了 感谢

14 年前 0 回復

battle100 王爵
最后的命令文件还真是惊悚呀。当麻又得挂彩了。
神之右席看来跟神裂可能都是那个所谓的圣人吧。

14 年前 0 回復

wujing1989 平民
终于找到了~~~泪流满面。

1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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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FY21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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