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语 02 斩刀·钝(西尾维新)(下载放出)


本帖最后由 etsuyo 于 2009-10-27 19:20 编辑


终于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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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者:etsuyo 校对者:etsu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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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语
第二话 斩刀•钝
西尾维新











目录
序章
一章-因幡沙漠
二章-宇练银阁
三章-落花狼藉
终章
画:竹
毛笔:平田弘史


本帖最后由 etsuyo 于 2009-10-27 18:06 编辑


序章
■ ■
拉门哗的一声开了。
这里不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不,说实在的,相当的窄。虽然是个不见家具一类的,没有装饰的煞风景的榻榻米垫房间,可是如果里面坐着一个人的话,就占了几乎所有的面积。
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坐着一个人。
像女子一样留着长发的,线条纤细的男子。
黑色的,简易的便装。(译者:当然,当时的便装也是和服)
在房间的中央,闭上眼睛,盘腿而坐。
仿佛睡着了一样——不。
看样子,真的在睡觉。
只看这一时刻的话,这也不算是奇怪的画面——盘着腿睡觉的人,唉也不能说没有。
但是。
在腰间佩着刀睡觉的人——再怎么说也太少见了吧。他在腰间插着收在黑色刀鞘中的刀,靠上它睡觉。
或是。
仿佛在守护着刀似的。
仿佛那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一品似的。
“…………。”
听到拉门被打开的声音,便装男子,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呵呵呵呵。”
极不自然的,奇妙的笑声。
同时——有一个人物从打开的拉门进入到狭窄的房间。那是一名身着忍者装束的男子——不过这名男子身着的忍者装束,和一般情况下能联想到的忍者装束有多少韵味的出入。没有袖子,而就像在主张自己是代替的似的,在全身缠满了粗锁——
“了人死丢可这,来进走地正正堂堂门拉从者忍个一让过不——法办有没也下况情种这,嘛。”
忍者装束的男子说道。
虽然他在说话,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明不白,可是,这正是——这名忍者令人惊叹的特性。
极不自然的,奇妙的——特性。
“鹭白庭真,一之领头二十军忍庭真是乃。我是就的说‘鹭白之说倒’称人。”
“…………。”
相对的。
便装男子,只是将睁开的眼睛烦人似的眯起了而已。也许因为刚睡醒大脑还没开始工作——嘛,就算对方是在大白天来访,如果突然出现一个这样说话的忍者,叫谁也没办法正常回应吧。实际上,他是个连打来拉门从正面普普通通地进来都显得不协调的,荒唐无稽的忍者。
“呵呵呵呵。”
真庭白鹭——“倒说之白鹭”在笑。
倒过来笑着。
“吗刀斩的中说传是就,刀把那的间腰你在插地重慎?钝•刀斩。一之形成完把二十中其,刀体变把千之纪记崎季四,‘钝’刀斩。刀之怖恐,的断两刀一能不物无称号——。”
白鹭说道。
“我给它把。”
“…………。”
“呢争竞在正间之伴同们我。了他上赶能就我,我给让它将能你果如,步一先领获家那蝠蝙是在现。吧忙个一我帮是当就,喂。”
“…………。”
“来过抢要也你了杀惜不我,我给肯不果如。”
嘻嘻。
就像更希望会变成那样似的,白鹭露出下流的表情。
真庭忍军。
那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暗杀专门的忍者集团——据说,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白鹭所使用的忍法,在同伴之间是特别备受瞩目的。在真庭忍军中,几乎所有人都会向上天感谢真庭白鹭不是自己的敌人。他那奇妙的倒过来的说话方式,和那忍法有着密切的相关。其真正的恐怖之处,只有与他敌对的人才能知道——比如说现在,腰间佩刀,保持着坐姿的,这名便装男子。
可是便装男子到现在还没有动弹。

而且也没有要向白鹭交出刀的样子——说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动过。仿佛睁着眼睛睡着了似的,对白鹭的言辞没有反映。
是不是因为白鹭倒过来说话,所以听不懂呢?
也许是的。
“了寞寂得觉都我,呀我视无要不,喂喂。吗识见想么那你说是还?哦多不可会机的法忍的鹭白庭真识见能,了你给败——。”
将!
忽然,仿佛那是某件事的准备、预备似的,在白鹭得意地继续他的“倒说”的时候,突然——便装男子,没有任何先兆地动了。
虽然说动了,但那也不能算是行动。
只是稍微地。
看样子用右手握住了刀柄罢了。
“嗯?”
白鹭——看到对方握刀后,立刻改变了表情——不过那从容不迫的态度却没有改变。那是对自己的才华有绝对自负之人的态度。
“吗拔要是还你,呀么什。了好拔就拔想,啊好。了后最的你是就间瞬的刀拔你在,你告忠先我。探鳞逆法忍的鹭白庭真,一之领头二十军忍庭真识见想很你着味意也这,刀拔我对你——”
“……我很想问你一件事。”
便装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对真庭白鹭。
可,那是——
“你那个叫什么忍法逆鳞探的招数——在被一刀两断后还能继续说下去吗?”
——告别的问候。
“呃?”
不是。
只要保持不动,切口过一会儿就会粘上——绝不会有这种事的,不过听到对方的画,白鹭不自觉地探出身来——结果。
勉强还留在下半身上面的上半身,滋溜一下,滑落到榻榻米的上面。因为滑下来的时候,
“唔哇啊啊啊啊!什,什么时候哦哦哦!?”
他这个临终的吼叫,听上去不是倒过来的。虽说如此,不管听起来是怎样的,现在已毫无用处了——(译者:哦,白鹭你总算死了,累死我了!)
“……秘剑,零闪。”
便装男子,静静地低语道。
从原地一动未动,保持着坐姿。
“啊—啊,榻榻米被弄脏了——嘛,拿去跟其它房间的换一下就行了——不,在那之前,还是把这男人的尸体……这样的话,等血干了会更好吧……。”
明明是在斩杀了一个人之后,便装男子没有特别感慨地,没有感情地,开始计划起清理房间的步骤。
手离开刀柄——揉一揉眼睛。
看来——他果然在犯困。
■ ■
当然。
如果这是现代的娱乐小说的话,可以推测出,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白鹭是因为“说个话都这么烦人的家伙谁会去写啊!怎么可能会有和倒着说话密切相关的忍法啊!”这个作者的原因而早早退场,可是这并不是现代的娱乐小说而竟然是时代小说。也就是说,便装男子是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的。
四季崎记纪所造之千把变体刀。
其完成形有十二把。
其中之一——斩刀“钝”。
而其所有者——宇练银阁。
他是至今登场的人当中,最为强大的敌人——我在说什么呢,才第二个人唉!
好了,就趁着这样的劲头!
不是黑历史的假历史!
杂剧短剧闹剧!
刀语的,第二卷★ (译者:原文是音符号)


本帖最后由 etsuyo 于 2009-10-27 18:09 编辑


一章 因幡沙漠
■ ■
“差不多,到了该决定口头禅的时候了。”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是个娇小的女子——可是她身穿的,十二单衣(译者:日本古代的高贵女子的穿着,同时穿上十二件衣服,最夸张的还有三十六单衣)一样奢华的衣装,让她的身体看起来比实际的要大很多。可以说是巨大的。与其说人穿着衣服走路不如说是衣服装着人在走路。数量繁多的装饰品,让衣服变得跟强化装甲似的。可是在其中,她那毫无瑕疵的白色长发最为注目。
她就是奇策士咎儿。
“哈?口头禅?”
回答出这种称不上是反应的反应。
此人和咎儿正相反,是个大个头男子——同样是正相反的,身上几乎没穿上衣服。只有必要的最低限度的,如果穿得再少一点就成问题的程度。上半身竟然是赤裸,下半身是简单的和服裤裙,剩下的也就是手背套和绷腿罢了。在背上背着看着就觉得很沉的,多得好像马上就要撑爆似的行李,不过他却显得一点都不辛苦。
他就是虚刀流第七代当家——鑢七花。
“什么口头禅啊。”
“你连口头禅都不知道吗。这样可不行。听好了,所谓口头禅就是,没有特别去意识,却不知不觉地经常脱口而出的语言。”
“不,这个我也知道呀……呃?决定谁的口头禅啊?”
“你的。”
“…………。”
哈啊,总之先点一下头的七花。
多么认真的反应啊。
“可是,既然口头禅是无意识地说出口的话,要有意识地去想它是不是有些奇怪呀……?”
“听好,七花。”
漂亮地无视吐槽。
咎儿开始说明。
“我呀,把你上个月的在不承岛上的大显身手写成了文字。”
“嗯?哦,对了,那个什么报告书吧。”
尾张幕府家鸣将军家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
这就是奇策士咎儿的,正式身份。
即是说,这里所讲到的报告书是,向幕府上层部上交的报告书的意思。现在,受到幕府之命行动的咎儿亲手记录的,旅途的经过报告。
幕府之命——即,征刀。
对四季崎记纪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的征缴。
“你好像说过哈。对了对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华丽地打败了那个混蛋忍者。”
“你到底有多华丽地打败了真庭蝙蝠这一点,因为我没有亲眼看到,所以没写出来。”
“日,你没写啊。”
那我是为了什么……七花发着牢骚。
“我还特意按你说的去做的呢。”
“那也没办法,没看过的就是没法写嘛。不过啊,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还会有机会的。比起这个七花啊,就在我写着征缴绝刀‘铇’的过程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哦,什么重要的事?”
“你的个性太弱了。”
直言不讳。
那是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得忧郁症的,极其辛辣的台词。
就算是在无人岛上长大的,性格就像把淳朴和朴素画成画一样的七花,听到这句话还是僵住表情,停止了步伐。
“你,你说我个性弱……。”
“写在报告书上,那个忍者总会变得比你更显眼。虽然重写了很多次,但是都失败了。不管如何推敲结果总是一样,到了最后,还是没能让你比蝙蝠变得更显眼。写完后,自己回过头来读读看也是,对你只留下上半身赤裸的白痴的印象。”
“不,不要,等等啊,咎儿小姐。”
因为过度动摇,竟加上了“小姐”。
“那个啊,和从嘴巴里掏出刀的那种家伙当对手,怎么可能在个性上得胜呢。而且,先不说个性,战斗可是我的胜利——。”
“那当然,你可不能在战斗上输给对手,也不能在个性上输掉。你这个人在性格上,一点都不花哨。”
“你这人怎么一点关怀都没有啊!?”
看来,对七花来说比起“个性很弱”还是“上半身赤裸的白痴”,被说成“不花哨”更加难过。
不过考虑到他的名字这也很自然。
“比如说,蝙蝠所属的真庭忍军里,还有个性更强的忍者哦?在我所知的范围里,是呢,有个叫倒说之白鹭的忍者,这家伙竟然总是倒过来说话。”
“倒过来说话算什么呀……。”
七花连想都想不出。
也不知道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不,不管有怎样的意义他都不会接受的。
“我说啊……咎儿,不止是个性竞争,不管基准是什么,就我个人来说不想被拿来跟庭庭的人做比较。”
庭庭。
暗杀专门集团真庭忍军,竟然变成了非常萌系的略称。
当然七花没有意识到,因为时代的关系咎儿也没有注意到,“庭庭。嗯,什么嘛变得这么好叫,这个不错唉。”,就这样积极地采用了。
悲哉。
“嘛,确实,那里的人们就像是个性的集团一样的东西,要你马上变成那样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要你把他们作为目标,最终达到那种境界也是,要求可能太高了。可是啊,七花,虽说如此,你必须要做出最低限度的努力。”
“努,努力……。”
“不懈的努力,创造出强烈的个性。”
“怎么说呢,话可不能说哦……。”
“所以现在。”
好像所有反驳都是无效的。
咎儿继续她的演说。
“我要决定你的口头禅。”
“哈啊……。”
“就是说先从形式开始。只要有了容器,水就会按照其形状填满。七花,你可不要以为区区口头禅就小看它。因为没有比这更一目了然的个性了。就速效性来说,没有什么能与其媲美的,第一的特征。口头禅——嘛,就当成经典台词,杀手锏的句子,座右铭之类的也行。总之就是讲话方式的特征。刚才举例的,真庭白鹭的倒着说话也是,也包括在广义的口头禅之中。”
“哼~。”
所以说倒着说话是什么呀。
七花根本想象不到。
“举一个更容易明白的例子……是呢,真庭蝙蝠。真庭蝙蝠不是经常发出‘kyaha kyaha’这种奇妙的笑声吗。我觉得这个很好地表现出他的幼儿性和疯狂性以及残虐性。只要听到他的笑声就能明白‘啊啊,这家伙不普通呢’。”
“我被人认为普通也可以哦……。”
“就算你觉得可以,我也不同意。这样会让上交的报告书变成无聊的读物了。要是读到一半就被丢掉的话怎么办。”
“我不是很懂啦不过,普通的报告书不就是指无聊的读物吗?”
怎么能有愉快痛快的报告书呢。
虽然他这样想。
“所以这个‘普通的’就是错误的。在你之前我委托‘征刀’的剑士,锖白兵的口头禅也是,还算帅气。虽然要我夸背叛我的家伙让人不爽……就算如此,该承认的还是要承认。”
“锖白兵啊。”
好像是,现在这个国家最厉害的剑客。不过好像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作为参考,什么样的口头禅?”
“在每个台词和台词之间,毫无必要地加上‘请你对在下心醉吧!’。”
“…………。”
锖白兵。
既然他是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之一,薄刀“针”的所有者,如果旅途顺利进行,应该会在某个地方相遇的命运之敌人——可是七花却突然觉得,只有这个男人是不想见的。
而且咎儿似乎觉得这句话还算帅气……。
七花不自觉得对之后的展开感到不安。
“和蝙蝠或锖一起征刀的时候,还用不着操这个心,可是,和你在一起的话,连这个部分我都必须要照顾好,就在写完上回的报告书后,我是这样想的。”
“哼~……。”
多管闲事。
“对不谙世事的你来说,我作为雇主的同时也是你的监护人。七实也叫我好好照顾你。”
“我觉得我姐绝对没有要你照顾我这种事……。”
“作为参考再举一些例子吧。是呢,在我知道的人里面……明明没有笑可是对方每说一句话,就像在附和似的说‘可笑!’的人啦……每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发出的尖叫声总是‘哭嗯~~!’这种像狗叫一样的人啦……,很有特征的尾句啦……,对了,还有就是方言。方言是很明显的个性。因为只要一说话就像在告白出自己的出身地一样。”
“哈啊……种类真多啊。”
七花不懂装懂地点头。
已经感觉怎样都无所谓了。
不管是回应还是反驳都觉得麻烦……。
“啊,对了,咎儿。”
“嗯?怎么了。”
“虽然和口头禅有点不一样,我也有经常去想,经常说出口的句子哦。”
“哦。”
“听好,是‘好麻烦啊’这句——。”
“切利哦—!”
被殴打了。
用正拳,而且是赤裸上半身的侧腹部。
虽说如此,因为七花的肉体得到了良好的锻炼,就凭咎儿的细胳膊,不管怎样打哪里,都不会有多少效果。别说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连蚊子停留的程度的感觉都没有。
“蠢货。那种没力的话怎么能当成个性啊。主人公口口声声说麻烦啊烦死了的报告书,读者都会觉得麻烦啊。先别说这个,想想要我去写有那种没动作的登场人物。万一我写到一半不想写下去了怎么办。”
“这,这样啊……。”
被全盘否定。
勉强还算有的个性被全盘否定了。
“说来想像一下。如果我描写你一边收集刀一边说着‘麻烦啊’‘麻烦啊’的样子的话,不就变得你好像很不情愿地工作似的了。”
“你要我兴致勃勃地工作吗。”
“没错。总之,一定要避免造成我强迫你劳动的印象。”
看来她很在意对自己的评价。
国家公仆的悲哀啊。
不过确实,七花也没有不情愿地工作。
“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会说麻烦了这种话了,这样就行了吧?比起这个,咎儿。让我有点在意的,刚才你吐槽的时候喊的,‘切利哦’是什么?”
“嗯?啊啊。”
一边甩着手(看样子不光没有效果,殴打七花让她弄疼自己的手了),咎儿却满脸得意地回答。
“那是我的口头禅。”
“这样啊。是什么意思呢?感觉不太像日语。”
“哎呀呀,岛上长大的人真是不懂事啊。这个可是正经的日语哦?所谓‘切利哦’就是,在九州的萨摩藩(译者:位于今天日本的鹿儿岛县的北部)一带流行的,为了打气的口号。与其说这是方言,更像是文化。虽然我的出身和九州没有关系,但‘切利哦’这句话,明明是打气的口号不觉得发音很可爱吗。说来好像是第一次在你面前用呢,嘛,所以说这就是我的常用句。”
“原来如此。在萨摩藩啊。”
“没错。它很好地展现了我的个性。”
挺起胸膛的咎儿。
……当然,萨摩藩发源的,打气的口号应当是“切斯托”,而“切利哦”则是有“再见!”“拜拜!”“保重!”之含义的外来语,这名白发奇策士发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是现在的三个月后,要等到萨摩篇开始才行。关于那时候的,换算成原稿纸长达十页以上的羞羞的不要嘛~的反应,就敬请期待好了。
对话还在继续着。
大概和本片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对话。
“不过笼统地说什么口头禅。不是马上就能想到的东西把。别说经典台词……。”
本来七花直到上个月为止,一直在无人岛上不和他人接触地成长着。直到咎儿到访小岛,他认识的人只有,虚刀流第六代当家即其父鑢六枝,和姐姐鑢七实。与他们两人的对话,根本不需要什么口头禅。
说到底连个性也是不需要的。
被说成个性很弱,应该是这个原因。
在那座岛上——没有客观的观点。
所有的一切都是主观的。
“放心把。我早就想到你会这样说了,所以事先想了一些。”
“…………。”
好烦!
七花率真地想道。
虽然没有说出口,因为七花不会隐瞒,所以他的表情应该表达得很清楚,可是咎儿才不管那么多,
“哎,因为你也有喜好嘛。”
这样,口若悬河地继续说。
不考虑对方的感受的人掌握对话的主动权,将对话推向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在任何时代都是这样。
“最后从候补中选择是你的权利。你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好像是强塞给我的权利啊……。嘛……如果有我喜欢的话。”
“肯定会有的。”
咎儿很有自信。
感觉像是先兆似的。
“首先是附和系口头禅。在每句话的头尾加上‘嗯哼’。”
“驳回。”
虽然七花怕麻烦,对别人说的事情总会很轻易地点头,但是这时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种男人当主角的报告书,我会烧掉的。那种报告书不能在这世上存在。”
“为什么。像你这样大个子的男人说出如此性感的话,这种出入能给人不错的味道——。”
“先别管味道了……对,简单的说的话,你,如果一起旅行的男人是个一天到晚说着‘嗯哼’这种家伙也没问题吗?你愿意跟这样的家伙旅行吗?”
“嗯?我不要。这个不行呢。”
轻易地退缩。
多么利己的女人啊。
“好了,下一个是说话方式系的。说说方言吧。”
“方言……这种东西才不会一朝一夕就能掌握吧。”
“京都腔怎么样。像你这样大个子的男人说出如此优雅的话这种出入……。”
“京都也会有大个子的男人吧……而且,听我说咎儿,我认为瞄准出入的话危险性太大了。万一打偏就没法挽回了,会是个非常危险的赌博。”
“嗯。你意外地尖锐啊。”
“算了。仔细一想,我就算不去掌握口头禅,只要你在写报告书的时候随便编一个不就行了。”
“不行,我不能在报告书上写谎言。”
“不,不过,这也算是做做吧。”
“谎言不行不过做做是允许的。”
多么乱七八糟的判断标准啊。
虽然这也是咎儿的风格。
“虽然写谎言不行,但不写真实的,那是为了编辑上的方便,这是很常见的。当然,像这样的对话的画面要全部省略掉。不过,嗯嗯,既然附和系和说话方式系不行的话……果然还是经典台词系了。嘛,没办法加工有些无聊,不过应该还算妥当吧。”
“你不会又在瞄准出入吧。”
“不,这不用担心。这里是没有出入系的。我准备了帅气的,值得推荐的三个口头禅。”
“算了,我就用笑法系好了。对,就采用那个忍者的‘kyaha kyaha’吧。”
“傻瓜。这叫个性重叠了。”
“重叠……。”
“就某种意义上,这比个性弱还要致命。”
“…………。”
也许是那样的。
本能上感觉到。
而且,仔细一想的话,绝对不愿意和从嘴里掏出刀的变态忍者重叠个性。
“好吧好吧。那么,我就听听你所谓的推荐口头禅吧。”
“‘瞧,我比谁都更受神的爱戴吧?’”
咎儿说道。
然后要求七花跟着自己一起说。
“‘瞧,我比谁都更受神的爱戴吧?’”
“不对,咎儿……我记得你是,不具备战斗能力但有很聪明的头脑这种设定的……吗?”
“你在说什么。这种口头禅,如果不够聪明谁会想到。”
“确实是魔鬼式的想法……。”
太囧了。
说出口的瞬间,在很多方面会完蛋的。
“嘛,基本上是对敌人挑衅的时候所用到的话。就像显示级别的差距,或者显示自己绝对的自信之类的。通过说出这句台词,在表达出你的全能性的同时,在得到胜利之后,还会显得你是轻松取胜的。”
“与其说这样,我觉得变成了单纯的讨厌鬼……。”
“嗯—。嘛,说实话,如果你有些令人讨厌的话,对我来说是有利的。无法控制的顽皮的讨厌的粗暴的人,被我牢牢地抓住了缰绳,这样一来上层对我的评价也会提高。在这一点上,你过于善良了。”
“…………。”
多么自私的意见啊。
也太自我为中心了吧。
看来咎儿为了让自己的评价相对提高,正在策划让七花变成坏人。
“那么,经典台词系的第二个。‘看来你想被流放到孤岛上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该怎么回答是好。
为什么长达二十年被流放到孤岛上的自己,要对某个人,得意洋洋地说出这种台词啊。
“傻瓜,就因为这样才有说服力嘛。”
谁要啊,那种说服力。
你是怎么升官的。
这句话,差一点,还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比起这个七花已经想要赶快结束这个对话了。
不想再继续扩展下去了。
这场对话,不如说是伤口。
“咎儿,你就没有一点……现实的想法吗?”
“嗯?我觉得这些已经够现实了……你的喜好意外地高要求啊。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多事的人。”
“嗯,我也不想关于这件事讨论得这么长了……我也有做出很大妥协的准备。总之,说来最后一个经典台词系的让我听听吧。”
“好吧。嗯,这是从你的超必杀技的‘七花八裂’联想出的口头禅。”
“不要说超必杀技。”
是最终奥义。
虽然没什么区别。
“在对方发出挑衅的台词后,你就这样回答。‘不过到那时你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
其实他很想驳回。
实际上这句话已经出到嗓子眼了。
为什么要在自己流派的招数上,还要加上那种不必要的含义啊。而且“七花八裂”是七花自己想出的,多多少少有些感情的招数。
可是,一想到恐怕在这后面排着队等候的,咎儿想出的不正经的口头禅,差不多在这里决定下来应该是个聪明的选择。虽然净是些不正经的口头禅,但一想到咎儿大概是拼命想出来的,内心也不是不隐隐作痛……可是如果要听她说完所有的口头禅的话,搞不好会变成佐证“难道说咎儿比我还要笨”这个在七花心中萌发的疑问的材料。

七花对自己的头脑有多笨很有自觉。
他觉得这样也无所谓。
可是,要是咎儿也是的话就坏了。
那样这个旅途就会变成两个傻子的旅途。
“就用这个吧。”
“嗯?”
“我说这个就可以了。‘不过到那时你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嗯,感觉很不错。吓我一跳,简直跟我太般配了。”(译者:小孩子就是这样学会说谎的。)
“啊啊,用这个行吗?我感到有些意外。在我想出的方案里这不是个强力推荐的一品。嘛,即使是如此也是我的自信之作。你喜欢它就最好了。”
“啊啊……那么,咎儿,这个话题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吧?”
“嗯。你可以道谢。”
“我对你的感激之情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嗯嗯。”
咎儿满意地点头。
看样子很开心。
就这样——鑢七花的口头禅被决定了。
“哎呀哎呀,都怪你的要求太多,这话题变得有些过长了。虽说如此,还不至于要赶路。按现在的速度,在黄昏时分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嗯。不过到那时你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切利哦—!”
遭到没有道理的殴打。
就象这样。
自从在不承岛相遇后过了大约一个月——两个人已经算是打成一片了。虽说这不能算是坏事,但是出现一边进行这么白痴的对话一边在街道上走的二人组的话,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吸引周围人们的目光的,而考虑到两个人的旅行的目的的话,这个事态不值得庆幸——不过仅限于这里,没有必要担心这种事。
因为,两个人的周围是无人的。
而这里连街道都不是。
因为这里是这个时代日本的,唯一一处沙漠地带——
人称因幡沙漠的腹地之中。
■ ■
那是前一天的事情。
在进入因幡之前的小城的客栈中,咎儿和七花订了一个房间。在室内,就算是咎儿也脱掉了几件身上的和服。即使是这样,还是随身戴着不让豪华的印象丧失的最少限度的装饰。
“所以,从明天开始就是因幡了。”
吃完晚饭,咎儿对面前的七花这样说道。
正面的七花的服装,和在外面时没有什么不同——不如说,如果上半身赤裸的七花再脱掉衣服的话,就会变成全裸的。不对,换一种说法,这时的七花,可以说比在外头穿得更多——看起来是如此。坐在咎儿正面的鑢七花,将咎儿长长的白发,缠在了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上。
躯体和手臂和脖子,头部也缠了不少。
咎儿的白发非常地长,所以就算在七花身上缠了这么多,还有剩余——俗话说女子能头发能拉动大象,可是不管有没有这种谚语,如果只了解情况的人看到的话,这幅画面只能用异样来形容。
当然了,这绝不是七花的(或者是咎儿的)变态性欲的表现。虽然看不出来,但这是通过一段时间之前的——在七花长大的不承岛之上的,和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蝙蝠之间的战斗行为得出的反省以及对策的结果。
真庭蝙蝠。
他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而变化成任何一个人,其忍术可不是变装这种小儿科的技术所能比拟的,而他可以熟练运用这个忍法骨肉细工——驱使这个忍法骨肉细工,变化称咎儿的样子,打算偷袭七花。
从结果来说,这个忍法对七花是无效的。
在无人岛上长大的七花几乎没有面对人的经验,因此,他可不会记得当天见面的咎儿的样貌,所以不管蝙蝠扮演的咎儿有多像,都是没有意义的——确实。
在上个月的情况下,这一点发挥了正面作用。
可是,打败这名忍者,真庭蝙蝠的现在,七花的这个人类识别能力之缺乏,只能是个决定性的致命的弱点罢了。无法区分雇主的咎儿和应打到的敌人什么的是决不允许的。在征刀的旅途中,一旦进入乱战混战后,虚刀流的招数若是袭向咎儿的话,对不带一切武器的咎儿来说那绝对将会是一击必杀。
这样是不行的。
先不管别人如何——至少要让他能早日认出咎儿我这个个人才行,她如此想到。
所以。
这是个为了让七花强烈地认识在她的特征中最显眼的“白发”这个要素的,教育的风景。
“听好了。你可不能咬。咬的话会弄伤发丝的。”
“那可以添吗?”
“可以添。应该说舔着记住味道。不过不要动的厉害。头皮被拽疼了。”
“说的也是。”
教育是多么滑稽的东西啊。
嘛,这也是从不承岛来到本土后的,咎儿和七花之间的,几乎每晚都会进行的例行公事——白此所赐,七花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认出咎儿来了。
先不说这个。
要讲明天之后的预定了。
“好,因幡的——那个,什么来着?”
“下酷城。征缴对象是斩刀‘钝’。”
咎儿说道。
“现在差不多到了该说明一下斩刀的时候了。”
“嗯。我是早就想听你说明了。可是咎儿你一直在保守秘密。”
“这不是秘密。而是机密。”
“有什么不同吗。”
“重要度就根本不一样。嘛,虽然也稍微提到过一点——这把斩刀的特性是,无可比拟的锋利。据说——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无法抵抗而被一刀两断。”
“哼~。”
七花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也许没怎么认真对待。
确实,被笼统地说出这样的事来,没法掌握要领也正常。
“是和上次的绝刀正相反的一把刀咯。那个好像是着重于坚固的刀吧——嗯?这么说,那啥?如果用这把斩刀砍向那把绝刀的话,会怎样呢?”
“谁知道。这种事不去试一下是不知道的——不过,说来也不能去尝试啊。”
咎儿有些笑着说。
也许觉得七花天真的疑问好笑吧。
“恐怕是,作为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的,完成度较低的一方会没有矛盾地败北吧。斩刀只在较后面被打造的……如果刻意得出答案的话,也许绝刀会被砍断的。”
“咻。”
七花一边像在开玩笑似的附和——
目光一开咎儿,看向旁边。
咎儿没有看漏他这样子,心里叹一口气。
在不承岛上合真庭蝙蝠之间的战斗——虽然经过了波折的情节,七花得到了最终的胜利,可是,虽然战胜了蝙蝠,却在战绩上不能说战胜了绝刀。当然,既然咎儿的目的是征集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那就不能去折断绝刀。
可是——七花应该是有他的遗憾的。
虚刀流。
不使用刀的剑术——是否能战胜刀本身呢。
他应该是很想试试看的。
这场旅行对七花来说,同时也是丢弃刀的虚刀流和,追求刀的四季崎记纪之间的战斗。
虽然那份不服输的决心本身不是坏事,但是,对咎儿来说还是要注意监视他才行。
“能砍断绝刀的,斩刀啊……。”
“仅仅是推测而已。不要想的认真了。而且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会被挥刀之人左右。虽说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会给予持有者力量——但没有比由手段高明的剑士使用更可怕的事了。”
“说的也是。只关注刀也不是个办法。哪?这次的所有者是谁?这次应该不是忍者吧?”
“嗯,没错。”
应当征缴的十二把——因为已完成了绝刀的征缴,所以还剩十一把——其中,目前掌握了所在地的,有五把。在其中,让七花征缴的第一把刀,咎儿选择了斩刀。虽然也有地理条件的因素,却也有更简单明了地理由。
“这次的对手的剑士。”
“那太好了。毕竟虚刀流是个剑术,剑士比忍者好打。”
“名叫宇练银阁……应该是个浪人吧?或者……或者说,是个城主。”
“哈?”
七花露骨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呀,咎儿。浪人和城主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确实差得很远……是啊,看来你又不了解任何情况了,那么让我一五一十说给你听吧。”
咎儿说道。
“在旧将军颁布了刀猎令的阶段,斩刀的所有者是侍奉鸟取藩藩主的一名武士。名叫宇练金阁。”(译者:虽然和剧情无关,日本京都有叫银阁寺的和金阁寺的寺庙,是观光胜地。)
“你说宇练。”
“似的。是从现在的所有者,宇练银阁数过去的话,是十代以前的祖先。是和你的祖先,虚刀流的鼻祖鑢一根同一世代的人物。”
“也就是说……知道了,那个人是战国时代的人吧。挥砍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参加了合战吧。说道战国时代,应该就是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的全盛期。”
“虽然不如始终在最前线作战的彻尾家的鑢一根——宇练银阁也取得了一定的武勋。虽然没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
“嗯?这样啊?”
“你没从六枝先生听说过吧?宇练这个姓氏。”
“嗯——是没听说过啦。什么嘛,原来不是很活跃啊?”
“所以我说的是,‘一定的’。”
咎儿重复说道。
“比如说就算你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如果敌人只有一个人的话,你也只能打到一个人罢了。就是这个意思。这一带——虽然不能说很少发生战争,但也是个相对和平的地方。”
“原来如此。因为虚刀流的鼻祖在最前线的激战区战斗,所以才成为了传说。哼~……”
说完,做出思考模样的七花。
竟然做着思考这种不习惯的事。
真不像他。
索然咎儿这样想,但还是先继续说下去。
“好了,嘛,天下被旧将军统一,接着就是刀猎令。大名们所拥有的变体刀,就在这时一口气地被集中到了旧将军的脚下。”
刀猎令。
是日本历史上恶法中的恶法——表面上是为了收集大佛建立的材料的理由,搜刮了日本刀的法令。其背后的理由是,夺走刀这个灵魂,从日本抹灭剑士这一生物——而它的真正理由是,旧将军那企图收集四季崎记纪的所有变体刀,这一超越愉悦的狂气。
最后实现的只有大佛的建立,算是个冷幽默吧——讽刺的是,要说到土佐的鞘走山清凉院护剑寺刀大佛,正是如今满日本的剑士们的,没错,没能抹灭的剑士们登山拜佛的圣地。
而其真正理由——变体刀的征集也在途中夭折了。
“虽说如此,除了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意外都成功征集到了——的吧。嗯?可是那把斩刀——既然宇练金阁是侍奉鸟取藩主的话……并不算是宇练个人的所有物吧——。”
“虽然作为武士,这是不可原谅的事。”
平淡地说明的咎儿。
“宇练金阁拒绝上交斩刀‘钝’——他说,此物非鸟取藩所有,自始至终只属于我一人。”
唯一一把自从刀猎令颁布之前就被掌握了所在地,却未能回收的变体刀——这就是斩刀“钝”。
“虽然隶属于藩,却说我的东西仍是我的东西,吗。哈哈,说的真大胆呢——可是这样做的话,肯定不会被放过吧。这等于是让当时的鸟取藩主——主君丢尽脸面了。”
“没错。立即被当成叛逆者,发出了讨伐的命令——可是,宇练金阁一一打败了每一名讨伐者。用斩刀‘钝’。”
“也是哈。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他所击退的人数,鸟取藩和旧将军统帅的兵团,加起来超过了一万人……痛!”
超出了。
不对,超出了而且,很痛,却也正确。
说到痛的原因,是因为在上半身缠满了咎儿的白发的七花听到她的话做出了“我倒”,这一在这个时代上还是很崭新的反应,所以结果拽动了咎儿的头皮。
“你搞啥—!”
“不对,那太奇怪了吧,怎么会有一万人!”
虽然被咎儿怒斥,七花还是坐起来,马上回嘴。
“一个人击退一万个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要说砍掉了一万根萝卜就够让人吃惊了,可砍掉的竟然是人啊!就算我退一百步承认有这种人,可这家伙怎么想都是最后的劲敌吧!为什么这种家伙会作为第二个,实则第一个敌人登场啊!”
“冷静,这是以前的故事。不是银阁而是金阁。”
吁~吁~,安抚七花的咎儿。
虽然平常的性格很憨厚而温和,可是激动起来却很夸张。看来这就是七花的性格了,咎儿有了差不多的把握。
性急的年轻人。
可是,虽说如此今年七花已经是年满二十四的青年了……,可这也是在无人岛上长大的悲哀吗,他的精神年龄似乎有些小。
不如说。
虽然不知父亲的六枝如何,应该是实质上担当母亲角色的姐姐的鑢七实,也就嘴上说说,似乎总是在惯着弟弟。
“……没问题,我已经冷静了。”
过一会儿,七花说道。
“可是,即使这样,一万人还是太奇怪了吧。为什么只靠一个人就减少了那么多人口啊。干嘛从这个时代就开始抑制人口爆发啊。说到底,只靠一把刀怎么可能砍得动那么多人呢。又不是绝刀‘铇’——。”
“哎,毕竟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虽然可能在数字上缺乏准确性,不过斩刀被使用的次数足以造成这种流言传言——我想是这样的。可是七花,虽说是剑术却不用刀的虚刀流的你这样想也没办法,虽然没有绝刀那么极端,如果是宝刀级别的刀的话,理论上是可以半永久性地使用。”
“哈啊?这样吗?”
“虽然半永久性什么的也是夸张的说法。当然,如果是三流的剑士的话,只要砍死个十人左右,刀刃就会沾满脂肪和碎肉,几乎丧失锋利。可是一流的剑士的话——他们掌握了不对刀施加负担地砍人的要领。可以说不弄伤刀砍人后,剑士才能算一流。”
“…………。”
“如果不是这样,在战国时代被打造的一千把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不可能都现存于世吧——就算出了绝刀‘铇’之外的九百九十九把都断掉锈掉也没什么奇怪的。可实际上却没有变成这样吧?”
不过,我也不能保证如今不知所在的六把真打是否平安无事——咎儿补充道。从咎儿的目的来讲,如果不是平安无事那就坏了,可是也不能忽略现实问题。希望以及主观愿望的推测是不同的。
“要不加负担地砍人啊。看来至少四季崎记纪没有将刀看成消耗品。这个想法被发挥到极处的,就是那把绝刀咯……。”
“即使是这样,一流的使用者仍然是绝对条件。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绝刀在当时最合适的人物手上。结果,不论是鸟取藩还是旧将军都无法从宇练金阁那里征缴到斩刀,随着时间的流逝刀猎令被撤回,旧将军就在随后——。”
“没落了。”
“可不能说是没落。”
咎儿纠正语言的细节。
“应该说是享尽天年,毕竟去世时无疾而终。虽然如此,毕竟是这样的正面冲突。宇练金阁被踢出鸟取藩的所属,变成了无所属的浪人。”
“无所属啊。这个说法不错。”
七花愉快地笑道。
因为鑢七花的父亲,鑢六枝曾经被称为,当今家鸣幕府统治下发生的唯一一场战争——大乱之英雄的剑士(当然,因为是虚刀流的当家,所以没有使用过刀剑,不过就当他是个剑士好了),可是因为在那之后所犯的罪过,连同家族一起,遭受了流放孤岛之刑。在十九年间未踏出小岛一步——据说在一年前过世了。
七花也许将宇练金阁和自己的父亲重叠了——咎儿想了一瞬,不过立刻忘掉它。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说来。
咎儿如果可能的话,不愿想起七花父亲的事情——说到底,咎儿前往不承岛原本不是对七花,而是打算对六枝委托征刀来着。
因为。
鑢六枝对咎儿来说是可恨的仇人之一——
“虽然被放逐之后,宇练金阁也没有离开因幡。不再为任何人卖命,据说大胆地在因幡盖了一个豪宅,继续住在那里。好像他很喜欢因幡这块土地。然后这把斩刀就这样在宇练家中代代相传下来——。”
“那,到了现在的宇练家之主,宇练银阁了。这样的话……明天我们要去拜访鸟取藩,因幡城内的宇练宅咯?”
“不是。”
咎儿简短地否定。
“宇练宅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
“不如说,因幡之城也没有了。”
“也没了?”
“说得更详细点,鸟取藩本身,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
“你知道因幡沙漠吧。”
对毫不掩饰惊讶的七花,咎儿继续说道。
前奏变得太长了。
“嗯,我听爹讲过。是鸟取的名胜吧?据说是日本唯一一处沙漠地带——爹说过在他游山玩水的时候去过的。听说很厉害呢。望向哪里都是一面的沙子……其实我,暗地里期待来着。”
“那么你放心好了。到时候会让你看个够的。”
咎儿用挖苦的语气说。
“因幡沙漠大约从五年前就不断扩大。原本只占海岸一部分的它,如今吞没了鸟取藩全境。”
“…………。”
“现在的因幡已是个无人能住的荒野。”
沙漠成长了。
只能这样表现的,剧烈的环境变化——不管常年管理监督因幡沙漠的鸟取藩,还是拥有绝对绝大权威的家鸣幕府都无法应付的自然灾害。其规模也好,其速度也罢都超出了常规。
鸟取藩的灭亡,因幡的灭亡。
二十年间被关在孤岛上的七花不知道也是自然——
“看来剑客和刀也无法战胜自然哪。”
听他随便的语气,看来这件事对七花来说也有所感悟。因为咎儿在当时已经是幕府的人了,看到其它部门作出了许多对策方案,可是每一个都是杯水车薪,基本没发挥什么作用。所以她非常理解七花现在的想法。
那应该就是无力感。
“不过。”
咎儿接着说。
“要得出剑客和刀都无法战胜自然的这种结论还是太早了,七花——因为就在那片荒野中,无人能住的荒野之中——有一名剑客还活得好好的。”
“…………?”
“按你的说法,该叫他是一把刀吧。他就是宇练银阁。他就在现在的因幡内仍挺立的唯一一个建筑物,下酷城内仅一人生活。在腰间佩上斩刀‘钝’。”
■ ■
然后第二天——
奇策士咎儿和虚刀流第七代当家鑢七花,和和睦睦地并着肩,在沙漠上留下足迹——前往因幡之下酷城,行走在非路之路上。
“幸好现在还是寒冷的季节。”
七花望着天空说道。
“如果现在是盛夏的话,你就必死无疑了。穿得这么多嘛。”
“傻瓜。到了夏天我就会脱的。三件左右。”
“那还有什么区别。我说你啊,说什么自己没有体力,就让我拎着所有行李,不过我觉得就算把我手里的所有行李加起来都没有你的服饰品重啊。”
“再说你一遍,傻瓜。女子的打扮靠另一个肌肉。”(译者:日本有个俗话,女人吃甜食装在另一个肚子里。意思就是不管吃的多饱只要是甜食就还能吃下去。)
“另一个肌肉?女子有那种器官吗?”
吓呆的语气的七花。
“我觉得衣服什么的,穿上去只会碍事啊。会妨碍动作的。”
“虽然我已经放弃让你穿上上半身的衣服了……不过你可不能脱掉下半身的。我不想和一个变态旅行。”
“放心吧。你卖给我的裤裙,我还算蛮喜欢的。容易行动,而且容易战斗。”
“?容易行动和容易战斗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不一样。”
“哼~。”
咋咋咋。
在沙子上留下足迹,两人继续走着。
算来,已经步行整整一天了。
就算另一个肌肉是玩笑话,能徒步行走这么长距离的咎儿,虽说没有练习过武艺,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体力。至于七花嘛,哎,就不用说了。对他来说,步行一整天跟盖着被子睡觉,在消耗的体力上没有多少区别。
“城市被沙漠吞没了——就是说,在这里随便挖挖看的话,就能发现房子什么的吗?”
“因为已经走了很远了,这一带已经是沙漠成长之前就是沙漠的区域。虽说如此,如果要挖的话也有可能会出现什么东西。五六百年前的某种东西。”
“哼~。那个—,对了,鸟取藩的下酷城被建造在因幡沙漠的正中间对吧。”
“由于沙漠的整体形状改变了所以现在不实在正中间而是在它的边缘附近……不过这就如同字面之意,是自然的要塞。应该不会有进行攻占沙漠的训练的武将的。因此,易守难攻……虽说如此,我觉得他们还真能在沙漠里建的起来。就现实问题,没有比它更坚固的了。”
“不过我觉得就是因为这样它才会是因幡所剩的唯一一个建筑物——话说咎儿。从昨天开始,我有一件想向你寻问的事情。”
“嗯?”
“不是说让庭庭的蝙蝠第一个征缴绝刀,是因为他是个最‘柔软’的忍者所以和最‘坚硬’的刀相配吗。哪,接下来让锖白兵征缴薄刀是因为,薄刀是最难运用的刀,而能充分运用这把刀的在全日本也只有锖白兵一个人——对吧。”
“没错。”
“所以啊,那个。为什么要我先征缴斩刀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属性,组合上的理由?虽然我觉得不使用刀的我根本没啥属性和组合。”
“第一个是地理条件。从你居住的不承岛到位置最近的变体刀所在地的就是斩刀。”
“原来如此,这很合理。”
“可是,原因不止如此——对于虚刀流,即不使用刀的流派的你来说,确实没有属性好的刀、应组合起来的刀。因为不管是怎样的刀都无法相适应的就是虚刀流。因此我才在征集变体刀的人选上选择了你,在这个意义上,你和蝙蝠和锖都不同。可是七花啊——这里仅有一把,例外的刀。”
“例外的刀……在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当中吗?”
“不,可以说是在一千把所有的变体刀当中。那就是斩刀‘钝’。”
咎儿强有力地断言道。
“怎么回事啊。”
“还不明白吗?仅仅锋利的刀什么的,对你来说这不算是什么特征。”
说完。
咎儿一声“切利哦!”地打了一拳七花的侧腹部。那是蕴含了越说过后越丢人的恐怖诅咒的口头禅,不过先不说这个。
“?干吗。不要同一个地方打三次呀。”
“觉得疼啦?”
“不,一点都不疼。”
“说的也是。”
咎儿说道。
“确实,你那副练就的身体强壮的令人陶醉。那一身漂亮肌肉真想一直摸下去。不过,七花,这身肌肉也不能防得住刀具吧?”
“啊。”
“就算再怎么锻炼,生物的硬度是有极限的。不管是什么钝刀——这不是固有名词而是一般用途的名词——,只要一触碰刀刃,你的肉体就会被切开吧。因此不管有多锋利都没用。你是不可能跟敌人白刃交锋的哦?那么斩刀‘钝’对你来说跟普通菜刀没什么两样。”
“说的也是。”
听了咎儿说明,七花同意道。
那确实是——唯一的例外。
在每一把都具备显著特征的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之中,唯一一把——对七花来说和普通的刀没有不同。斩刀“钝”就是这样的刀。
“你不是个傻瓜,这让我很放心。”
“……?我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个被放心了……算了。这样一来,这次的征缴必然地会变成,你的剑术和宇练银阁的剑术之间的,纯粹的战斗。既然这把刀提高剑士的力量的程度不如其它刀,应该会是个难度比较低征缴。”
“虽然祖先的宇练金阁的事昨天已经听你说过了,不过好像还没听你讲过他本人的水平呢。他是个能砍死一万个人的剑客吗?”
“那我不知道。只是,他确实是一名高手。听说他是拔刀斩的达人。”
“拔刀斩啊。”
“据说宇练家的每一代人都是这样的——当然也包括宇练金阁。可以说他是个拔刀斩专门的剑术家。——嘛,性格方面应该不算是怪人吧。不论身份与出生,在任何人都放弃了沙漠化的因幡土地之时——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了这片土地,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他的人品。”
“……这片土地的沙漠化,现在还在继续吗?”
“不,不知问什么……就在一年前忽然停止了。虽然当时已完全覆盖了因幡全境,不过因此周边藩的损失的微乎其微的。”
“哼~。”
“正好,是长达四年的地域……,比起这个,七花。我先问你。虚刀流有对付拔刀斩的招数吗?”
“嗯?啊啊,拔刀斩的对策啊……嗯—,怎么说了。那个借我爹的话来说,是剑术的终极形态——对了咎儿,按这个趋势的话,我想反过来问你哎。”
“什么事。”
“宇练银阁这名剑客,锖白兵这名剑客,他们那边更强?”
“……因为我不直接认识宇练所以不好说什么……不过,我还是认为锖会得胜。那个男人的本事是无底的。虽说不弄伤刀而战才算一流,除了他以外能运用薄刀‘针’的剑士应该不存在的。那才是——让人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会满不在乎地干出万人斩这种事的。”
“原来如此。嘛,按照你的判断标准的话就会变成这样了。那么,你觉得这个锖白兵和我,谁会得胜?”
“…………。”
咎儿有一瞬间没能回答。
看来这一瞬的沉默就已经足够了,七花说着“你还真是个意外地不会说谎的性格呢”,苦笑。
“我似乎明白你为什么不在报告书上写谎言了。”
“不,你想错了,七花。锖确实是一名超出常规的剑士,但是只要有适当的战斗方式,你也不是没有胜算——。”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咎儿。”
七花说道。
用无畏的,算得上是傲慢的语气。
“讲白了,你只是认识虚刀流到这种程度——如果你正确地认识虚刀流的话,什么是否有拔刀斩对策这种笨问题,不管先不先的你是不会问出来的。”
“你是说……连锖白兵都不是你的敌人?”
“谁知到呢。这种事我也不知道。”
而且我已经不怎么想见他了唉,这样。
语气马上又回到原先那样——七花平时的,轻松的,似乎没有任何包袱的,随便的语气。
“嘛,不管怎么说,就是不用担心的意思啦。”
“哼……切,切利哦!”
咎儿这次用雪驮踩了七花的脚趾。(译者:雪驮形似人字拖,木制)
这次很疼。
“什,什么啊?”
“不,不要误会了,谁会担心你呀!我只是,对能否顺利征缴斩刀感到不安罢了!你变成怎样都不管我的事,因为你的替补要多少有多少!”
“…………。”
这样的反应,那个啥。
就当成只是还没有名字的,日本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文化好了。
“是,是这样子啊……原来我的替补要多少有多少啊……我,我误会了。”
认真受到伤害的七花也真是没救了。
不管怎样,路途到这里先告一段落。
暂时停止。
因为在两人行进的直线上,看到了一个横倒在沙子上的东西。那是被一刀两断的,男子的尸体。


本帖最后由 etsuyo 于 2009-10-27 18:11 编辑


二章 宇练银阁
■ ■
在鑢七花和咎儿之间,叫做“庭庭”这一非常可爱的,大概对他们本人来说应该是极不情愿极不名誉的爱称正在顺利扎根的,暗杀专门的令人胆颤的忍者集团真庭忍军,虽然现在已经整个乡变成了逃忍,在和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扯上关系之前他们和尾张幕府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虽不至于此,但他们却有着一定程度的协作状态。虽然当成专属是说过头了,但是至少,幕府确实在忍法忍术上比起直属的隐密们更倾向于真庭忍军。
何况,咎儿担任总监督的军所,是一个担当无法浮出水面的阴暗角色较多的部门——所以在幕府的人员里,最了解真庭忍军的就是咎儿。当然就算是咎儿也并不是认识每一名十二头领,要说到他们使用的忍法的话,知道的就只有包括真庭蝙蝠的渺渺数人而已——可是。
她却认识那个被草率地抛尸的,被一刀两断的尸体的面孔。
那人就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白鹭。
■ ■
仿佛在做着恶梦似的。
鑢七花想到。
直到刚才,那种东西是无影无踪的——看得见的应该只有被两断的,倒在地上的人的身体而已。可是,就在和咎儿两人跑到那具尸体旁边——接着吹过一阵风的瞬间。
巨大的平城出现在眼前。
没有任何说明地。
没有城墙没有城门没有城池没有城郭——在沙漠之中,一来就是天守阁。
“呃……?啊,啥?”
没有的——直到刚才,这种城堡,至少还看不见的。
“我说过这里是自然的要塞。”
可是,和惊讶的七花相对的,咎儿对那座突然出现的城堡的反应却是极度冷静的——仿佛从一开始就预测到这种事态似的。
“你知道海市蜃楼吗?因为温度差,光发生折射,远处的东西看起来到了眼前,地上的东西出现在空中,看上去倒了过来,或者看不到应该有的东西,这种自然现象……因为这里是沙漠,而且靠近海,情况再合适不过了。可以说是大气的迷彩。”
没有城墙没有城门没有城池没有城郭是因为,这些会妨碍海市蜃楼现象——咎儿平淡地说明道。
“不靠得这么近就不发认知——这就是因幡沙漠的下酷城。易守难攻。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在一部分人里这是很出名的。”
“搞,搞什么。原来你知道的啊?那么先告诉我一声呀。瞧把我给吓的。这应该既不是秘密也不是机密吧?”
“抱歉。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
是恶作剧。
在时机上糟透了。
几乎是打偏了。
“不过……这个男人……。”
虽然不是为了掩饰害羞,咎儿蹲到那人的身旁,仔细地调查那具尸体。已经相当腐烂了,不过还不至于失去了原形。七花虽没有蹲下,却还是有模有样地学着咎儿,从她的肩膀上看向那具尸体。
没有袖子的忍者装束。
缠在身上的锁链。
还有身为活在阴影里,却没有蒙面的忍者——那么一般情况下七花应该会联想到上个月和他对打的真庭蝙蝠,可是现在的七花能区分的人类只有姐姐的七实,以及勉强还有奇策士咎儿。连有点印象都不觉得,即使这样,他看了一眼咎儿的脸色,
“你认识他?”
询问道。
“……他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白鹭。”
咎儿几乎没有感情地回答。
“见过面……和蝙蝠不同,我和他没有一起工作过,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忍法……却见过几次面。决定你的口头长之时举例的,‘倒说之白鹭’指的就是他。”
“嗯。”
七花点点头。
“看来我到最后都没能知道那个‘倒说’是怎样一个东西……不知是好是坏。可是,为什么庭庭的十二头领会在这种地方变成两个了?”
在无人岛上长大的七花,还不习惯尸体。不过,这也同时代表了他没有被教育过对待尸体的恐惧,所以在这里看到真庭白鹭的惨状,他也没有感到多少战栗——不过身为亲身体验过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蝙蝠的实际实力的人,没能连理由也敷衍过去。
“这家伙至少,有和蝙蝠差不多的身手——吧?”
“蝙蝠他,原本就不是适合战斗的忍者……不管是手里剑炮还是忍法骨肉细工,都是用于暗杀的能力,却不是用来从正面交锋的手段。虽然我也不知道白鹭的忍法是什么样的……即使这样,光是听传闻的话,它好像是个适用于战斗的招数。在这层意义上,仅限于战斗力,白鹭的排名应该在蝙蝠之上。”
“这个人——就这样被一刀两断了啊。”
七花确认白鹭身体上的切口。非常光滑的——没有丝毫犹豫的切口。如果将两个切口对上的话,似乎会直接粘上似的。不管是肉还是骨头都一起被砍断——比起这更让人吃惊的是,连缠在忍者装束上的粗链子也同样被砍断了。和蝙蝠交手后,咎儿告诉过他真庭的忍者穿上的那有特点的锁链,是锁子甲的变种——即发挥出防具的作用,被真庭的忍者装备起来。连这防具都能一刀砍断——看样子真庭白鹭是被连防御都无效的攻击所杀害的。
“真庭忍军好像在十二头领之间进行竞争来着。四季崎记纪之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的征缴竞争——白鹭也许是知道了因幡,下酷城的宇练银阁持有斩刀‘钝’而来到这里。然后——反被击败了。”
“被谁。”
“当然那是宇练银阁了。”
可是,一声后咎儿抬头——
望向突然出现(看起来)的下酷城。
“连真庭忍军头领都这副模样的话——看来我们想得过于轻松了。应当征收的刀之中,原以为斩刀对你来说是个低难度的类别——也许意外地不是这样呢。”
“真庭忍军头领的话,我也打败过的。”
“你的情况,也有运气的因素吧。”
那是——不能否定的一句话。运气好——可以说是敌人自己跌倒的。当然,七花也有自信即使情况不同也会得到最终的胜利的,可是,连他也知道现在主张这种事也没有任何意义。
“……嘛,乐观地想吧。”
咎儿摇一摇头,呼地站了起来。七花没法从她的表情读出什么——原本七花就不善于领悟沉默的对方的真意的。
“因疏忽赶在我们之前的真庭忍军,对斩刀的征缴失败了。如果换一个角度考虑,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万一白鹭成功征缴变体刀的话,我们好不容易来到因幡,却会无功而返的。”
“原来如此,真乐观。”
七花点头。
但是,七花也不至于读不出对方心意到,把这句话当真。
“可是咎儿,因为这家伙的袭击的失败,宇练银阁会完全警惕起来的。原本他就不会不知道四季崎记纪之刀由多么贵重——嘛,虽然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说过什么,用他的那个倒说。可是,最坏的情况是——宇练银阁已经离开了这座下酷城。带着斩刀‘钝’。就算这样,也会跟丢刀的所在的。”
“我觉得不会。”
咎儿说道。
“就算因幡全境变成了沙漠,也没有离开这片土地的男人。区区一两个忍者是无法改变他的意志的。而且——看了这个白鹭的模样就明白了,宇练对自己的本领有绝对的自信。不觉悟武士道临阵逃亡,他一定想都不会去想的。”
“……那怎么办?”
七花特意在这时询问道。
“或许重振旗鼓也可以哦。”
“那不可能。”

咎儿几乎同时说出台词般地立即回答。
“既然真庭忍军的行动如此迅速,我们是没有原地踏步的时间的。七花,我现在反而觉得放心了。因为真庭白鹭担当了衬托的角色,所以上交的报告书要变得精彩起来了。从击退了叛徒真庭忍军的敌人征缴变体刀,这是多么让人痛快啊。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不用去描写‘倒说’这种麻烦死人的忍者了。说实话我一直在害怕这名忍者的登场——因为似乎写起来会很麻烦啊。原本我对‘白鹭’这个他的名字,以及我外观上特征的‘白发’这个词汇上很微妙的重叠的担心,这样一来就得以消除了。”
这些台词简直就像是在鞭尸一样。
那一通肆无忌惮地说哟。
“说来,七花,难道你要我写出,明明准备得这么充分,却灰溜溜地退下去这种丢人的模样吗?”
“原来如此——真乐观。”
当然,七花也不是没有读出她的话语中隐藏的逞强——既然雇主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所以,我才会爱上你的。”
■ ■
突然出现在沙漠当中的下酷城——虽然那压倒性的冲击确实让七花吓一跳,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冷静地重新观望城堡的整体画像的话,发现那是异常荒废的,可以说给人废墟的印象的建筑物。从不承岛来到本土,从京城到因幡的路上,顺便为了学习社会,被咎儿带着到处参观,被迫看了些大大小小的“城堡”,可是下酷城在这些城堡中的印象是,非常之寒酸的。
这也是当然的。
在五年前,因幡开始沙漠化一来,就没有管理这座城堡的人了——如果不保养,不管是城堡还是豪宅,建筑物会马上腐朽的。何况这里是沙漠当中。没有倒塌,勉强保持其形状继续挺立于此,这已经是一种奇迹了。原本应该是经过抗干燥、抗沙尘暴对策被建造的,现如今虽然有唯一的因幡人——宇练银阁,凭他一个人是无法保养城堡规模的建筑物的。虽然连走进去都让人感到不安,却也不能不入城,七花跟在咎儿的后面,进入到裸露在外的天守之中。
自然的要塞。
虽说如此,里面却是个普通的城堡。
只是荒废后,从走廊从墙壁,被沙粒填满了而已。本来这是不被允许的,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追究吧,虽然拎着的行李放在了玄关口,咎儿和七花都没有脱掉雪驮或草鞋就走进走廊。
咎儿在前,七花在后。
其顺序从进入城堡之时就这样了。
“七花。你退一步走。”
在入城前,咎儿这样说。
“要把我放在前面。”
“…………?”
七花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咎儿对这样的七花,
“我说我要走在前面。”
稍微改变表达方式,重复道。
“走在前面……啊?什么意思啊。要战斗的不是你而应该是我吧?还是说你要先和宇练银阁战斗吗?”
“傻瓜。你应该非常清楚我的战斗力。打到我简直比捅破窗户纸还要容易。”
“不要说得这么威风呀……。”
那你还站在前面干什么。
窗户纸什么的,连盾牌都算不上。
不过,他丝毫没有把雇主当成盾牌的想法。
“听好了,七花。看样子你有些误会,我先说清楚。”
咎儿停下迈向城堡的脚步,回头看向七花。因为有较大的身高差距,所以就算站着面对面,也没有面对面的感觉。
“我们并不是强盗。”
“嗯?嗯嗯?”
“我们要征缴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这是幕府之命,是绝对的。虽说如此,我们也不能一上来就叮叮当当使用武力把刀抢过来就行了。必须到遵循相应的顺序。在战斗开始之前,必须先要交涉。”
“……?那么是不是不需要我了?交涉是你的领域吧?”
“所以我要站到前面。可是,我仍然需要你。现在和旧将军的刀猎令那时是不同的时代——不,刀猎令什么的,是不可以发生在那个时代的。遗臭万年的恶法——不能重蹈它。就算最终用武力解决,我们也需要大义名分。”
“呃……不是很明白,难道这就是,所谓衙门的手续?”
“……这次你就这样理解好了。据传闻说,宇练银阁绝非善类,是个放荡无赖的浪人。听说是那种拿钱看人的男人。先不管这些过去的经历,现在也是,无视再三的警告,非法占据着城堡,是一个恶人。”
“嗯。哎,也是。”
“目前知道所在的,包括斩刀在内的五把刀——可以说都是被这类人所有。剩下的四把恐怕也是如此——乐于摄取四季崎记纪的刀毒的人,一般都是些狂人。锖白兵也是,作为一名剑士还好,但在他得到薄刀之前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可是——虽说如此,七花。我必须要将不是这样的可能性,也纳入考虑之中。”
“……什么考虑?”
“比如说刀的所有者是个善人的话,你会怎么办。”
咎儿的语气与其说对着七花,不如说是对着自己说似的。
“我们不是强盗——也不是正义的伙伴。既然有幕府做后盾,就算砍死人也不会被追究,但这却不能成为我们随便砍人的理由。虽然是幕府之命,你却不要忘记了,并不是因为必不可少我们才会征集变体刀的。”
听明白了就走吧,咎儿有些强硬地结束对话,转向城堡的方向。
坦白的说,七花连一半都没有理解咎儿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这可以解释成,恶人和善人——以及狂人这些定义,对不谙世事的他来说,还没有明确之分,不过客观地讲,他只是脑袋不够用而已。
不,关于这一点也许不能将七花的不谙世事当成理由。
虚刀流,其存在本身就是刀。
刀会选择主人——却不会选择所斩之人。
他就是如此。
不管七花的举止如何纯朴与朴素——不,如果他越是这样越能说明——他本人心中,现在还不存在善恶的区别,或是伦理以及道德。仅仅作为一把刀如字面之意被锻炼而成的七花,仍未被教会人性。
养育他的父亲也是这样。
到最后,不管面对谁——他对砍人不抱有丝毫抵触。
别说善人还是恶人,是否是女人还是孩子他都不管。
鑢六枝——因此,成为了大乱之英雄。
实际上,当征缴对象的刀的所有者是善人的时候——七花被夹在目的以及人情之间陷入两难的境地,这还须过一段时期。
“啊。”
“嗯?怎么了?”
“那张榻榻米——脏掉了。”
警戒着探索下酷城的内部之际,七花注意到了。在碰巧看到的宽敞的房间中,靠近边缘的榻榻米被染成紫黑。凭直觉,两个人领悟到那是什么。
是血。
“难道说——真庭白鹭是在这里被砍死的?”
“不……不是的。”
咎儿否定了七花的推测。
“铺在这个房间里的榻榻米之中,只有这一张的颜色不同。如果在同一个房间一同使用的话,应该会退色成一样的。所以,应该是交换了在其它房间中被血弄脏的榻榻米和这个房间的榻榻米。”
“原来如此。这个说明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要特意这样做呢?”
“应该有当成卧室使用的房间吧?白鹭出现在那里,然后进入到战斗。虽然得到了胜利,但结果弄脏了榻榻米。在被血弄脏的房间里起居,换成谁都会不爽的。我认为因此他把榻榻米和这里的替换了。”
“嗯—。”
七花意味深长地仰视天花板。天花板高得连高个子的七花伸满手臂都够不到。看来不论多么荒废,这里果然是个城堡。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说,那啥,宇练银阁就在这附近咯。因为被血弄脏的话也会有气味的问题,所以不会和隔壁房间的榻榻米替换的,可是谁也不会想和远处的房间的榻榻米替换吧。”
“很机灵嘛。好,那就重点寻找这附近吧。”
“明白。”
然后。
两个人来到了那扇拉门之前。
这里是城内相当深处的——却也没什么特征的房间。也不是说感到了人的气息。只是,自从进入这个下酷城以来,在两人看过来的房间中——只有这个房间的拉门是关着的。
明明其它地方的拉门和纸拉窗都是全开的——
这里一定有什么。
“…………。”
“…………。”
使眼色的七花和咎儿。
一开始,七花打算拉开拉门,但是被咎儿制止了。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那应该是“这是我的职责”的意思吧。七花老实地退后。他没有出风头的打算。他很明白就主从关系而言自己是从。被命令站到前面的的话他就会站到前面,被命令呆在后面的话他就会呆在后面。
果然是缺乏保养吗,拉门有些变形,不过咎儿稍微一用力——
拉门哗的一声打开了。
这里不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不,说实在的,相当的窄。虽然是个不见家具一类的,没有装饰的煞风景的榻榻米垫房间,可是如果里面坐着一个人的话,就占了几乎所有的面积。
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坐着一个人。
像女子一样留着长发的,线条纤细的男子。
黑色的,简易的便装
在房间的中央,闭上眼睛,盘腿而坐。
仿佛睡着了一样——不。
看样子,真的在睡觉。
“…………。”
“…………。”
再一次使眼色的两人。
然后,同时将视线移回到那名男子身上。
便装男子——把刀插在腰间睡着了。
收在黑色刀鞘中的刀。
刀柄是黑色的护手也是黑色的。
便装的黑色似乎变成保护色而看不清的——这样的刀。
这时,七花有种奇怪的感觉。
上个月,和真庭蝙蝠将绝刀“铇”从自己的体内取出的那次不同——当时在他发问之前,蝙蝠就骄傲地告诉他那把刀就是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真打十二刀之一,绝刀“铇”。
这次不一样。
谁都没有告诉过他那把黑刀就是斩刀。
咎儿没有说,宇练银阁也没有说。
严谨的说,连在眼前睡觉的便装男子就是宇练银阁的保障都没有——可是。
凭直觉,知道了。
竟然知道了。
眼前的刀正是——斩刀“钝”。
“……?……呃。”
虽然如此,当然了——这时的七花还无法对这个现象进行具体的说明……只是不由得想到了罢了,也许是想得太多了,决不能松懈——想法就如此这般地流失了,所以只有一瞬间意识到那奇妙的感觉。
然后,
“你就是宇练银阁吧?”
在听到咎儿那有张力的声音的时候,那种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没有在记忆中留下多少痕迹就被遗忘了。
对着还没有睁开眼睛的便装男子,咎儿用依旧高傲的语气,
“我是,尾张幕府家将军家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奇策士咎儿。”
报出名号。
嘛,在这时如果按照正常的故事情节的话,掏出刻有将军家的家纹的某个东西展示在男子面前才是正当的顺序,遗憾的是咎儿所属的军所在幕府当中处于极其阴暗极其背后的部门,所以没有这类证明身份的东西。因此像这样报出名号的时候,只能靠语言来说服对方。
“那把刀——依我看是斩刀‘钝’,如何呢?”
“……吵死了。”
轻轻的。
和有张力的咎儿的声音正相反,如消失般的低语声。
“确实我就是宇练银阁……而你是,谁来着?叫什么什么地方的咎儿小姐……这把刀就是斩刀‘钝’没错啊……不要用那么大的声音叽叽喳喳乱叫。我刚睡醒,震得头都痛了。”
“……那真是抱歉了。”
咎儿稍微降低语调——微笑了。可能是因为弄清了对方就是要找的人物,刀就是要找的刀,所以有些放心了吧。
虽然醒了过来,男子——宇练依旧盘着腿,没有站起来。只是意思一下,稍微睁开眼睛确认了咎儿和,在她一步后的七花罢了。
插在腰际的刀。
连睡觉的时候也保持这样。
这样做算是在保护刀吗,七花稍微感到疑惑。因为如果不时刻贴身,像这样插在腰间的话,就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偷走……?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个胆小的人啊。不过,能做出把刀保存在体内这种乱来的事情的就只有真庭蝙蝠了,因此所有的所有者应该会时常对如何保存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而烦恼吧……。
“然后?政府的高官来到这种沙漠干什么……嗯?你好像专门来找我?又要我搬出这里吗……嗯嗯?不对,斩刀……。”
“那把斩刀。可否让给我。”
咎儿单刀直入地说道。
单刀直入过头了吧,在后面听着的七花想到。虽然说过要交涉,可是仔细一想,这种傲慢的女人能做到像样的交涉嘛……?在上个月到访不承岛,雇佣七花时的语气也是那样……(虽然七花没法知道咎儿是怎么想的,实际上当时的交涉本身可以说是失败的)……。
“当然了,我不会叫你白给的。作为幕府,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区区一把刀,就算如此极为珍视地抱着,你也填不饱肚子。”
“……前几天啊。”
宇练没有直接回答咎儿的话,依旧很困似的说。
“来了一个像假忍者的家伙,说了些跟你差不多的话……怎么?那个是你们的朋友?”
“不是朋友。”
咎儿断然否定道。
这个嘛,毕竟这个奇策士遭到真庭人均的背叛受伤很深,也不是不能理解她语气如此蛮横,不过顺便否定掉宇练的假忍者这句过分的话也好吧,这样想的七花或许是个好人。
“我——们,和那种下贱的忍者不同。是希望进行正当交易的人。当然,虽说是区区一把刀,我们也很清楚你插在腰际的那把刀的价值——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所打造的,变体刀的完成形……绝不是能够和其它的某物交换的东西。不过宇练啊,你能否改变初衷,为了幕府——为了天下与国家,做出贡献呢。”
“……说什么天下与国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对咎儿所说的话,宇练还是犯困似的回到道。
“比起这个,上次的假忍者说的还算是人话……不过因为他的讲话方式很奇怪,所以我不太确定他说的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哈啊啊。”
宇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那态度和说法,让咎儿的脸颊抽出了一下。
不光傲慢还容易发火吗……七花觉得如果这样还能让交涉成功的话反而更让人吃惊,不过他就是不说出来。就算咎儿的性格如何不适合交涉,自己也不可能比她更厉害——而且。
毕竟这应该是咎儿的职责。
这不是作为刀的七花能够插嘴的范畴。
……虽然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有着对笨拙地挑战不拿手的事的咎儿感到很萌的不严肃想法,不过这是个秘密。
“就算是你,应该也不会有一直在这个沙漠中,在这座城堡中悠哉游哉地生活的打算吧。如果有野心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从黑白两边。”
“你想提拔我这个浪人吗?真是感谢你啊——可是我听说我这条命是有悬赏金的。”
“当然,这个枷锁也可以给你去掉。任何愿望,都随你去实现。”
“……哈啊啊。”
大哈欠。
怎么砍都不是认真听取咎儿提议的态度。感觉根本谈不拢。
——刀的毒性。
那已经侵害了他的全身吗——七花想到。如果是忍者的真庭蝙蝠,或是真庭白鹭的话其影响可能会比较小一些——对于完全是一名剑士的宇练来说,四季崎之刀的毒性,一定会发挥出相当大的功力。
“喂,宇练——。”
“……谢谢你不再大声叫了……可是现在声音却太小了,我听不清。能不能再靠过来一点?”
宇练睡眼朦胧地说道。
“说来,跨着门槛说话,对剑士太没礼貌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尊贵,但你这样可不是拜托他人时的态度啊。”
“…………。”
虽然咎儿不愉快地嘟着嘴,即使如此,可能仅限于这一点上觉得对方的说辞有理吧,跨过门槛进入宇练坐着的狭窄房间中。七花犹豫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上,可那房间太小了,连宇练一个人坐在那儿都觉得窄,那么肯定装不下三个人的,于是决定自己就留在原地不动。按右脚,左脚的顺序移动刀房间里的咎儿——忽然,七花不由得注意到——那一部分的榻榻米的颜色和其它的不一样。啊啊,对了,刚才看到的房间里的榻榻米是跟这里的替换了啊——如此想着……,
这时。
呼地一下……宇练的右手动了。
虽然说动了——那也不算什么动作。
稍微地。
用右手我主了刀柄——看起来是这样。
那一瞬间。
将!
响起这样的声音。
而就在响起声音之前,一瞬间之前——七花也动了。就在他决定在原地不动,并注意到榻榻米颜色的不同之后——身体比思考更快地做出了动作。那几乎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东西。驱动全身每一处地方,运用反转的,所谓转体回旋踢——
“虚刀流,‘百合’!”
可是,从现在的位置算,就算转了一百圈,七花的足刀都不可能够到身在隔壁房间的宇练之处。不管七花的腿有多长,“百合”并不是让腿伸长的招数。七花的脚能勉强够到的——迂回空间能够到的,不是宇练银阁的身体,而是在这一侧的咎儿的身体。
虽然是从没有摆出架势,立正的姿势使出的不完全招数,那可是强度和窗户纸相比毫不逊色的咎儿的肉体,如果按照“百合”的套路,运用全身体重让脚后跟命中的话,会关乎她的性命的。不仅仅是脚后跟,注意让脚底的全部都接触,与其说“踢”不如说是“推”,不,就像“勾住”一样——
那招数命中了咎儿的胸口。
完全没有武艺素养的咎儿哪能应付得了这种从背后攻击身体前面的偷袭,漂亮地向后被轰飞了。从宇练所在的房间,刀七花所在的房间。旋转的七花的脚也立刻从宇练所在的房间收回。因为无法抵消旋转的威力,七花在原地又小小地转了一圈。咎儿则没能招架得住,一屁股跌倒了。
然后,接着。
将!
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你干啥—!”
咎儿只立起上半身,怒吼道。
原来如此,脑袋确实被震痛了,七花想道。
“冷静点,咎儿。”
“突然被踢倒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啊你这猪头!我被来自后面的看不见的力量吸走,原本还以为要被外星人绑架了呢!”
“你这个想法很厉害,不过……看。”
七花注意到那个,想到这样要比用嘴解释快多了,指向咎儿和服的衣带的部分。咎儿十二单衣的衣装——可是,那衣装中间的腹部,被砍开一个大口。穿上很多层的和服——一半以上都被切开了。那锐利的切口足以让人联想到被抛尸刀城外的,真庭白鹭的尸体。
看来有点没赶上。
可是既然不可能动得比条件反射还要快,所以这种情况下这样已经是极限了……那么,应该是刚好赶上了呢。
“什……这。”
毕竟是这样,连咎儿安静了下来,脸色也变白了。
“如,如果我不多穿的话,现在我的身体已经……。”
“不对,我觉得你如果不多穿,只会让少穿的和服不被砍掉。”
看来她有些混乱。
虽然如此,她毕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奇策士,立刻从混乱中重振,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姿势,对隔着门槛身在另一侧的宇练,
“你这家伙!”
大喊道。
“到底做了什么!”
“……吓一跳。”
明明想幕府的人挥刀了——宇练却依旧平静依旧犯困似的,厚颜无耻地说。
“自我得到这把斩刀以来,你是第一个躲过我的零闪的人呢……不,该说是你们,吗?还是——你,呢。”
然后,宇练瞪视着七花。
虽然仍旧睡眼朦胧——却强有力地瞪视。
“吓一跳的是我——虽然听说拔刀斩是剑术的终极形态,可没想到竟然会快到这种程度。”
事到如今才注意到。
在宇练握住刀柄的瞬间响起的“将!”的声音——那是收刀的声音。手伸到刀柄的同时响起收刀之声,如此超越想象的速度——
在拔刀之时,既已完成了收刀。
世俗上会将拔刀斩时的刀的闪光形容为一闪——可是宇练的拔刀斩连那个闪光都没有。看不见也听不见——能看见的只有被两断的自己的身体,能听见的只有被两断后的收刀之声。
故此,名为零闪。
这就是宇练家相传的,终极之拔刀斩——。
“那么,你的吓一跳跟我的吓一跳,就算平局吧。”
说出似乎合理又似乎离题的,总之是怎样都行的话,宇练轻轻地从刀柄松手。
就算松手——那也绝不会成为让人放心的原因。
七花改变了自己对他轻率的认知。胆小什么的,完全误会他了——既然他拔刀斩的手段如此高明,那么像那样把刀插在腰间的姿态才是,最有效率地保护斩刀的姿态。
“宇练——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
“所~以~说,不要喊出来呀……你还不是领着身手那么好的小哥,最后想靠武力解决的吗?那么,干脆跳过详细的对话吧。虽然你好像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可我是个粗鲁的剑士——只会靠剑说话。”
“你说小哥!?你想说我是这家伙的妹妹吗!我哪里像妹妹啦!”
因为过于愤怒,反应有点不正常。
也许还没能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据说我的老祖宗啊——就算和主君,连和当时的将军都敌对,也没有让出这把刀。可是如果我就这样,‘是吗明白了请拿走吧’这样把刀交给你的话,我会被老祖宗嘲笑的。笑声吵得我会睡不着觉的。”
“你就那么害怕失去那把刀吗?”
认为交涉已经决裂,七花这时第一次从旁插进宇练与咎儿之间的对话。
“那个叫零闪的招数——如果不是靠四季崎记纪打造的斩刀,就没法达到那种速度吧?所以,你害怕失去它吗?”
“若我说害怕,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只是觉得——这就是使刀的剑士的极限了。”
“…………。”
哈,地一声,沉默后的宇练笑道。
“说这种话的你就不是剑士吗?看样子,你好像没带刀具呢——。”
“是剑士啊。是正宗的剑士。”
“既然如此,你应该能理解。”
宇练说。
“剑士是不需要语言的。如果想要这把刀,不用说话直接来抢吧。而我只会——无言地抵抗罢了。”
“那算什么。是气魄吗。”
“是气度。”
宇练毫不犹豫地如此说。
“虽说如此。要说是否还怕的话还是会怕的。零闪并非是仅限于斩刀的招数——可是,一旦体验过这个速度与威力,那就再也回不了普通的刀了。所以说,不是因为这样才害怕失去斩刀——我害怕的是我的速度。你保护了那个女人也许就已经沾沾自喜,但不要以为那就是我的全力。零闪的最高速度——超越了光速。”
要试试吗。
说着——宇练向七花招手。
“——咎儿。”
可是,七花却将宇练的邀请——一脚踢开。不如说是完全无视。取而代之,对着依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咎儿,这样说道。
“我想确认几件事——可以吗。”
“哈,哈啊?”
对于他那悠闲、过于不解风情的发言,连咎儿都觉得不知所措,七花不管却不管那么多,
“哎。”
这回对宇练说道。
“宇练,我俩要开作战会议了。马上就会回来,你就小睡一会儿吧。”
“…………。”
“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展示哦——所谓的最高速度的零闪。”
“……记得把门关上。”
宇练没有像咎儿那样不知所措——反而对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的七花更加戒备了——可是,虽然间隔了稍许时间,他还是用不带感情的语气如此说。
“我很神经质的。稍微有点光就睡不着。”
“这样啊。知道了。过会见。”
七花说完,马上拉上了拉门。果然因为拉门变形了,所以花了一些时间——拉开拉门的是咎儿的职责,而拉上拉门的是自己的职责,这有些象征性呢,七花想着如此不像他风格的事情。
“七花,你不要擅自——。”
“不,咎儿,虽然我不是要撤回前沿,可是这家伙的拔刀斩的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不是重振旗鼓,但我觉得需要重新准备一下。”
像这样说着,七花向咎儿伸出手。虽然咎儿的表情写满了不满,不过她还是,不情愿地,握住了他的手。虽然放水到最低限度,但毕竟在胸口上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虚刀流的足刀,应该无法立刻站得起来的。不愧是窗户纸。如果不多穿的话——按这个台词说的话,说不定,如果她没有多穿的话,咎儿的肋骨恐怕会因那个“百合”而骨折了吧。
“啊~,对了。”
这时。
拉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声音。
听起来很困似的——虽然七花不是认真地说,但是宇练好像要真的小睡一会儿了。
“虽然我听了白头发大姐的名字——不过我好像还不知道小哥的名字呢。告诉我。”
“…………。”
七花瞄一眼咎儿。
咎儿嗯一下点点头。
既然咎儿身为幕府的人展开行动,所以七花不知道能不能公开虚刀流的人也参与这件事,所以七花特意没有对宇练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过看来他是可以报出名号的。
那就没有踌躇的理由了。
七花对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
那是从父亲继承来的,一份骄傲。
“虚刀流第七代当家——欲七花。”
…………。
咬住舌头了。


本帖最后由 etsuyo 于 2009-10-27 18:15 编辑


三章 落花狼藉
■ ■
说什么天下与国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知道宇练银阁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想法说出这句话的。毕竟是那种德行的人说出来的,他也许只是不自觉地没有意义地,仅仅为了让咎儿下不了台才这样说的。不过至少,被他这样说的咎儿,确实不是为了天下与国家而行动的。
不是强盗。
却也不是正义的伙伴。
虽然是幕府之命,并不是因为必不可少我们才会征集变体刀的——那么这位奇策士是为何委身于这样的旅途呢?
直率地说,是为了个人的复仇。
说白了就是出于私利和私欲。
咎儿的父亲是先前大乱的策划者——奥州之首领,飞騨鹰比等。如果说刀猎令是名流历史的恶法的话——飞騨鹰比等应该算是名流历史的恶人了。说到底,所谓历史就是任由胜者编写的日记本罢了。
可是,咎儿却不想这样。
她的父亲确实失败了。
在战争中被打败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咎儿不认为他是个坏人。
就算遭到满门抄斩,就算失去了所有亲近的人——就算变得孤苦伶仃,只身一人——她也没有丢弃这份感情。
所以他丢弃了除此以外的所有东西。
丢弃了名。
丢弃了家。
丢弃了情。
丢弃了忠。
丢弃了诚。
丢弃了心。
然后——她潜入到幕府之中。为了达成其父最终没能达成的心愿,飞騨鹰比等的夙愿——可是,为了这个目的,还远远不够。从那时起究其人生和岁月,总算爬到了尾张幕府家将军家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可是区区军所总监督还不够。为了父亲,为了复仇,咎儿必须要爬得再高,再高,再高。
没错,至少要爬到可以和将军直接对话的位置。
让她的声音够得到的。
伸出手就能够到他的脖子的——那种位置。
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就无法改写为后世留下的历史教科书。
败者无权发言。
何况死者还能说什么。
她必须要活着——然后战胜不可。
对于咎儿来讲,征缴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这种事,只不过是为此目的的手段罢了——她绝不认为这是为了幕府,为了将军家,更不是为了天下与国家。
没有必要性也没有必然性的,极其私人的理由。
那么,她的搭档的鑢七花如何呢。
他,为何而战?
天下与国家什么的,对于自懂事之前就在无人岛上,与俗世隔离长大的他来说,没有比这更无缘的了。不使用刀的剑术的虚刀流的当家,是没有积极的理由去收集与其正相反之存在的四季崎记纪之变体刀的。虽然有兴趣,却没有理由。那无理由的程度,以及对于刀毫无执着的程度,才是让咎儿选择虚刀流的理由——但这种事对七花来说没有关系。
那么,为什么。
这个答案,实在很像他,是个简单明了的。
他是,为了咎儿而战。
为了相遇不久的,一名女子。
没有目的也没有意义地,实在是毫无必要地,在无人岛上只顾磨练自己的技能的他,在二十四岁之际,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目的与理由。
刀不会选择所砍的人。
但是——刀会选择主人。
他,选择了她。
从咎儿为了征刀而第一个联手之人的真庭蝙蝠那里,七花听说了咎儿收集变体刀的理由——听说了她取得功绩并得到战功之际,心中所怀的不是忠诚而是复仇之心。若仅是如此,七花就不会有任何感受了。他也许只不过单纯地听漏了,和像他这样原理世俗的人没有关系的,关于组织里的种种。他既不愿思考复杂的利害关系,也不愿与其扯上关系。只是,他却没有听漏咎儿的父亲——大反贼,飞騨鹰比等的名字。
飞騨鹰比等。
那是七花的父亲——大乱之英雄,虚刀流第六代当家鑢六枝,亲手用虚刀流的手刀杀死的男人的名字。不如说,就因为斩杀了飞騨鹰比等——鑢六枝才成为了大乱之英雄。
七花的父亲,杀了咎儿的父亲。
而且当着咎儿的面。
她的头发——从那时起变成了白色。
……为了父亲的所为赎罪之类的,他从没有想过——说什么赎罪,七花不知道在乱战之中杀敌是否是罪过。因为刀是无法选择所砍的人。可是,不止是因为不知道——七花对于至今从未想到过这事的自己感到厌恶。他只是对至今只顾将父亲视为英雄的自己,感到异常讨厌罢了。最主要的是——他无法想象出——父亲被杀,投身于复仇——为了其复仇的手段的手段不得不依靠虚刀流的,咎儿的内心罢了。
仅仅因为这个理由。
故此,他要战斗。
为了咎儿。
■ ■
“不要一脸不高兴呀,咎儿。”
“我脸上没有不高兴嘛!”
“嘛?”
“啊,不是……我脸上没有不高兴啊!”
重说了。
越用力地重说,最开始的失言就越显得可爱。
虽说如此,像这样和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自那之后——为了重新准备,离开宇练银阁的房间,虽然七花说在下酷城的其他房间就行了,不过咎儿说,虽然不知你想搞作战会议还是什么,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做到彻底,于是,两个人首先来到了城堡之外。
因幡沙漠。
已经到了晚上。
伸手不见五指——还不至于,夜空上的繁星太光彩了。
在沙漠上坐下的两人正面对面——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耽搁每晚的例行公事,于是咎儿的白发又被缠到七花的上半身上。以立于沙漠中的天守阁为背景,服装奢华的女子,以及将她的白发缠满全身的大个头男子——相当前卫的图画。
加上,咎儿的和服有些敞开了。是宇练的零闪的痕迹——不过,对于原本就把和服穿得松松垮垮的咎儿来说,像这种程度的破口,只能算是她的风雅之一。
“你偶尔会说些很像小孩子的话啊……你到底几岁了?比我大吗?”
“那种事无所谓把。我不想被你在年龄上说三道四。总之,我脸上没有不高兴。”
“不过你看起来似乎有很多想说的事啊。”
“就算我有,也不会特意说出来的。就算对你说,也是对牛什么什么。”
“……省略过头了吧?”
对牛弹啥。
再怎么不高兴,至少也要说到这里吧。
“比起这个,七花,你想要确认什么?宇练的那个拔刀斩确实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不过我认为当时没理由中断战斗。”
“不,其实我不是打完完全中断战斗啦——虽然只是想中断一会儿,可前提是,我想确认他是否会答应。”
“…………?他是否会,答应?”
“就是说,他是否会追赶离开那里的我和咎儿——这么一回事。可是,他却没有那样做。”
“嗯,确实。”
“咎儿跨过门槛,进入那家伙的房间的瞬间他砍了过来——反过来说,只要不进入那个房间,他是不会攻击我们的。”
我想先确认这个——七花说道。

“好像……确实是那样啊。可是那又怎么了?”
“这是一般的简述和拔刀斩的区别……啊啊,不过我没有实际用过刀,所以这不是对使用者来说的不同,而是对进攻它的人的不同。”
以冰床道场为例子,自从来到本土,七花曾被咎儿带到许多剑道场。第一个目的是咎儿为了拟出征刀的战略,她需要了解一定程度的虚刀流的动作,第二个目的则是为了让在无人岛上成长而没有实战经验的七花,虽然达不到实战,却能积累足够的经验。可是那却超不出修炼的范畴——即是说,充当七花对手的人使用的,不是真剑而是木刀。
因此,使用需要划过刀鞘的拔刀斩的人,在修炼的对手当中一个都没有。七花所知的关于拔刀斩的只是,故此只有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东西——不过像那样实际相对后,他体会了几个要点。
“如果把刀啊……哎,不管是木刀还是真剑,如果被这样加起来的话——会很讨厌的。”
“嗯?那是必然的吧。没有人被武器瞄准却感觉不到压力的。”
“嗯—。不是这个意思……。”
七花斟酌语言。
他无法准确地用话语表达出自己的感受。
“刀这个东西,作为武器的同时,也是最为有效的防具。用刀接下刀的攻击然后白刃相交你推我我推你,不过在这之前,如果像这样。”
七花将缠着白发的手臂,呼地朝咎儿捅出。嗯,咎儿做出微妙的反映。
“我的话是用手刀啦——如果被这样刺出来的话,第一不易靠近,第二不易进攻。”
“以棒代墙吗。”
“嗯,这个说法很简洁。”
七花看到对方听懂自己的语言,开心地笑了。七花的语言即便客气地说也显得笨拙,能够听得懂它多亏咎儿一点就通。
架起剑使其夹于敌我之间。
这句是在现代的剑道之中也存在的教诲。实际做一遍就会明白,敌人筑起的“墙”,在进攻时将会成为较大的障碍。当然也有很多例外,只要不是虚刀流,自己也拥有这面由刀筑起的“墙”,所以从中可以拟出战略——。
“让你见过的‘菊’是个很好的例子,虚刀流的基本是,将刀看成对手的一部分进行攻击——就是反过来利用对手的物我一体,先打破防御壁。不过说来,这个基本现在被你封印了。”
无刀夺取——听上去好听,可是如果将虚刀流的招数用在刀上的话,大部分情况下会让刀身粉碎的。既然刀的征集是这个旅行的目的,那就不能使用这项基本了。“保护刀”——这是咎儿让他严格遵守的规则。实际上,这个枷锁是让虚刀流的大半招数变得无用的,非常沉重而严厉的规则——可是目的使然,那就没办法了。“
“嘛,虽不至于‘打破’,也要做到‘打乱’剑之‘墙’的程度——可是说到拔刀斩,它原本就不存在那面‘墙啊’。
“啊啊……对了。既然须要划过刀鞘,那就能以收刀的状态摆出架势。……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宇练盘腿而坐的姿势,称为他的架势……不,拔刀斩有时也叫座合,那么那也应该可以叫做架势吧。”
“不管怎样,毕竟用那种姿势使出了那个速度。如果那都不算全力的话,确实无法想象所谓最高速度是怎样的。不过超越光速什么应该是不可能的。”
“谁知到呢。有可能不是虚张声势。无法看见,也许因为它真的超过了光速。”
“零闪——吗。”
七花忽的斜眼看了一下下酷城。无法看见——要说到这个,这座下酷城也是如此。在无法看见的城中挥舞的,无法看见的剑——宇练银阁。
“就是说,拔刀斩没有‘墙’,所以容易进攻吗?”
“反了,咎儿——因为没有‘墙’,所以更难进攻。看得见的东西,可以回应——看不见的东西,可以躲开。可是,对于没有的东西,是既无法回应也无法躲开的。”
“…………。”
“把刀收进刀鞘就等于是藏起了自己的手牌——我爹是经常这样说的。嘛,说明白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进攻。不仅如此,进攻的时机被对方掌控着,所以无法轻易出手。明明是我方主攻的,可是对方的攻击权却先于我方。就像刚才的咎儿那样,被进入攻击范围就拔刀,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明了。我们明明不能轻易出手,对方却能随心所欲。后发先至之式,迎击的姿势——同时也是个最具攻击性的剑法。”
“是说——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敌人进攻吗。”
“是啊。就算不是这样,拔刀斩原本就很麻烦。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麻烦?有什么好麻烦的。剑就是剑呀。”
“呃呃……那个。”
奇策士咎儿。
驱使千姿百态的智略与谋略,从大局上指挥战争作战的组织,军所的总监督——虽然她有这个头衔,可是再重复一遍,她丝毫的武艺修养都没有。
她没有任何战斗的心得。
虽然在到访不承岛之时,以考验虚刀流的名目带刀,但那把刀却已经送回了尾张。这是她作为奇策士的骄傲——不,也是对她自己的教训。自己要不拿起杀死了父亲,使自己的一族灭亡的“剑”,而达成自己的目的——故此。
她其实没有多少关于剑术的知识。
说到底她的职责是指挥大局。
当然,对进行说明的七花来说,他自己也等于使没有实战经验,所以两人都是半斤八两——所以这是一场靠咎儿的聪明才得以勉强成立的,很微妙的对话。
“这跟刚才的‘墙’的话题也有关系——比如像这样,一把剑砍了下来。”
在咎儿面前七花挥动手刀。
“你会怎样躲开?”
“我肯定躲不开。”
“我说你干嘛要说得那么得意……。”
“不可以接下的吧?那么,像这样朝右侧——。”
“正确答案应该是右前方。虽然不知道仅限于虚刀流,还是一般的流派都有同样的,一般,面对这种纵向轨迹的攻击,有‘向前躲避’的教导。”
“原来如此,哎,在相互夺命的时候被对方接近确实很讨厌。如果是在自己进攻的时候的话,那就更讨厌了。”
“面对突刺也是同样的应对方式。只是——。”
将贯手停在咎儿喉咙前,七花接着挥出横扫的轨迹——用手刀模拟拔刀斩的轨迹。(译者:七花,可别一个失手把咎儿给……)
“这样一来,向前是躲不开的。向右也一样。”
“即使躲开,刀也会追上来——吗。”
“如果不能接下,就只能后退。”
就像刚才那样,七花说。
刚才的情况是,与其说后退不如说强制被拽回——咎儿也许觉得现在不是怀着怨恨之情对这种细节吐槽的时候,
“那么,”
催促七花。
“没有对策了吗?”
“如果能接下的话就接下好了——可是,他用的刀是斩刀‘钝’。如果是不入流的防御,只会被整个砍死——就像庭庭的忍着卷在身上的,那条锁链一样。在虚刀流里,和作为突刺对策的‘菊’一样,也有对付包括拔刀斩在内的横扫形轨迹的剑击的招架之招数,名字叫‘樱’——可是如果使用它的话,会折断斩刀的。”
“那就本末倒置了。”
“没错,本末倒置。哎,就算不是如此,我还看不见那个零闪——看不见的东西顶多能躲开。看不到轨迹,只听见收刀声,这代表几乎同时完成了开始和结束。那种东西,毫无准备当场就上的话,肯定不可能接得下的。”
“这样岂不是一筹莫展了。亏你还说出那样的大话——。”
你只是认识虚刀流到这种程度——这确实算是大话了。就算有拔刀斩对策的“樱”,如果不能使用的话就没有意义了。而且这样反而像在找借口。
“不,咎儿。不要这么武断,我不是说没有对策——只是,那家伙……宇练银阁不是有只精通拔刀斩的剑客的感觉吗?虽然这会给人偏科的印象,可是反过来说,他对拔刀斩有着绝对的自信。咎儿——庭庭那儿的那个忍着,名字叫什么来着?”
“真庭白鹭。”
“对了,那个白鹭啊——。”
被一刀两断的真庭白鹭的尸体。因为在进入下酷城之前,七花已经把尸体埋进沙漠的沙子下了,所以看看四周也已经找不到。虽然咎儿说忍者不需要埋葬,但七花说这事马虎不得,说什么也不肯退让。
“你认为他为什么会败给宇练?”
“你说为什么——好奇怪的问题。那种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恐怕是变成那个零闪的牺牲品了。那个切口不可能是别的。”
“是的。那么,为什么白鹭眼睁睁让自己成为零闪的牺牲品了——你不觉的奇怪吗?上次的蝙蝠这样说过,忍者的卖点是卑鄙卑劣——这样的忍者为什么偏偏要从正面迎战宇练呢。”
“…………。”
确实,咎儿点头道。
“确实很奇怪。尸体还不陈旧。宇练和白鹭的交手应该就在不久前——可是看宇练的样子,他似乎没有负伤……身为真庭忍军十二头领,却未使对手负伤任人宰割什么的……。”
“虽然蝙蝠标榜自己喜好款待,不过那样的忍者是少见的吧。”
“嗯……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见解吗?”
“这也不算什么见解——我觉得大概,白鹭不得不从正面战斗。”
“是——不得不吗。”
“说来,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到宇练的房间之前,我们不是看到一张被血弄脏的榻榻米吗?因为陈旧程度和周围不同,所以大概只替换了这张脏掉的榻榻米,我们说过这种话吧。”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如同你预料中的,不就在不远的地方确实找到宇练了吗。”
“虽说这座城堡跟我们在旅途中看过的城堡相比不大,可是这座下酷城再怎么说也是座城堡呀——而现在就他一个人在使用这里。房间要多少有多少,怎么用都行。所以,如果不喜欢被血弄脏的房间的话,换一个房间不就行了。他何必费事去替换榻榻米呢。”
“……嗯。确实,这个想法也在理——这个想法不是不对。可是那是因为,该说人人都有跟人的喜好吗……,是不是可以解释成宇练只是单纯地喜欢那个房间?”
“我认为是对的。”
七花说道。
“那么我问你,他为什么会喜欢。”
“…………。”
那里并不是特别豪华的,也不是特别易于居住的房间——让人想到的反而只有狭窄、在深处等不便于生活的要素。可是宇练却为什么还要把那个房间作为起居室呢——
“恐怕是因为狭窄且在深处。”
“这对他本人有利——这个意思吗?”
“在迎击敌人时,对他有利。看一看构造就明白了。入口只有通向隔壁房间的那扇拉门,而不通向任何一处。连窗户也没有——如果把拉门换成格子门的话,就能直接当牢房了。因此——如果想和宇练交手的话,只能拉开拉门,从正面进入那个房间。”
“从正面——哦,对了。那是从前面的意思吧?”
“没错。拔刀斩的,这个横扫的轨迹——适合对付前方却弱于对付后方。哎,不过不管是纵向的轨迹还是突刺的轨迹都差不多——可是,在那个狭窄房间之中,没人能绕到他的后方。不管从左右哪边迂回,都会受到横扫过来的刀的阻碍。”
“确实。”
不得不正常地战斗。
面对真庭忍军头领。
那个男人不允许对方的卑鄙或卑劣。
“他之所以没有追赶离开那里的我们——是因为能使用这个战法的,只有在那个狭窄房间之中吗。也是——若非如此,他没理由放过我们。毕竟刀芒已交。”
“地之利在战斗中很重要吧?我和蝙蝠干架的那次,不承岛那个地方是我的领域。可是那个房间——完全是宇练银阁的领域。”
房间全部面积都在零闪的射程范围内。
加上对方是最高速。
“那么果然——还是没有对策呀。真不像你,说话转了这么一个大弯——。”
“所以说不要武断呀。就算是我也绞尽没有的脑汁想了很多。”
没错。
鑢七花现在,正在思考。
这不是因为他的“好麻烦啊”这个真正的口头禅遭到封印。他仅仅没有说出口,而在心中则想了好几遍,麻烦啊麻烦啊的。就连像这样和咎儿说话的时光,他都觉得麻烦的要死。希望马上返回下酷城一头扎进和宇练的战斗,这个心他确实有。
可是,即使如此他却在忍耐。
为了咎儿——他绝对不能输。
作为她的刀,败北是不被允许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征缴斩刀。
运用从父亲学来的,从姐姐学来的,还有一路上从咎儿学来的一切——所以七花,在用自己的方式拟出战略。
想都不想地——至今没有思考过的他,现在正在思考。
“首先,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把他从那个房间引出来。”
“原来如此。确实,只要移动到隔壁的房间,战斗方式一定会有大不同——进攻方和防御方,和那个基本动不了的房间相比,自由度将会大大的改变。可是,那应该是做不到的。他可是默默地放我们走了,贯彻得很。就像在那里扎根了似的,宇练恐怕绝不会离开那里。”
咎儿说道。
“还是说,你想出把那个男人引出那个房间的方法了?”
“嗯~,我觉得他那样子简直就像在固守城池似的。虽然在城堡里固守城池很奇怪啦。如果拖入持久战的话,就算是宇练也不得不走出那个房间吧——。”
“给城堡防火把他熏出来,这个想法也不行。有失去斩刀的可能性。不要忘掉我们的第一目的。”
“也是。手上没有飞行武器,就算有了,普通的飞行武器对零闪也不会有效。而且,如果连你说的那样都不行的话,我顶多能想出一个方法。”
“哦?”
反过来说,还有一个方法。
也许觉得这很意外,咎儿显得兴致勃勃。
“不错啊。说说看。”
“我可以说吗?”
“哪里有犹豫的理由。”
“嗯。首先咎儿走进那个房间。”
“原来如此。我走进去,然后呢。”
“然后成为零闪的牺牲品变成两半。”
“原~来如此。明白明白。我被砍死变成两半。这听起来很有趣哎,七花,快说下去。”
“讨厌沾满血的榻榻米的宇练不可能不讨厌人的尸体。看真庭白鹭就明白了,他会到城外丢尸体的。到时候,别说是那个房间,他连城堡都离开了。置身没处躲没处藏的,这个沙漠的正中。”
“然后呢然后呢?”
“这时我就会出来干掉他。”
“切利哦!”
因为两人都坐在地上所以身高差没有站着时多,咎儿雪驮的一击漂亮地击中七花的下颚。虽然没多少威力,七花的姿势还是动了——结果,缠在七花上半身的白发被拽动,把咎儿也弄疼了。用不太适合这个时代的比喻说明的话,就像自己踩住鞋带自己摔倒的人似的。
“……我,我怎么变成两半了!”
忍住头皮的疼痛吐槽的咎儿。
这个作风值得表扬。
“我不是说过你要‘保护刀’还有‘保护我’的吗!哪个世界会有把该保护的雇主当诱饵的佣兵啊!”
“嗯~。所以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能不能用。”
“当然了!这是糟糕到连探讨都不准做的方案呀!”
“所以,把宇练引出哪个房间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所以放弃。可是就算如此——对策还是有的啊,咎儿。”
“…………。”
那个对策不会又让我变成两半吧,咎儿如此想着用充满戒备心的目光瞪视七花,可七花却轻轻躲过咎儿的视线似的,
“如果不得不跟对手正常战斗的话——正常地战斗就好了。”
如此说。
语气是非常认真的。
不过。
“……七花。如果那就是你的结论的话,我会生气的。”
“不,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生气吧?”
“不准打岔!既然总归要正常地战斗的话,哪有必要在那时退——。”
“第一是,我想向你确认我的想法是否正确。想到我和蝙蝠间的战斗的拖拖拉拉,这是对我来说的第一次战斗。可是——这仅仅是第一次战斗。为了连接到下一次战斗,我必须要一边学习一边战斗——我认为不仅今天赢,明天也要赢的话,单纯的胜利是不行的。像蝙蝠那次那样,靠好运战胜——是不行的。”
“唔……。”
正决议要说教一番之际,七花意外地回答了认真的答复,咎儿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第一,对吧。难道除了确认宇练是否会追上来,还有一个退却的理由吗?”
“还有一个是,更现实的原因,你的位置不好。不承岛那次,在我热衷于战斗的时候,你不是被蝙蝠拐走了吗?我觉得重蹈覆辙可不好——所以才要重新准备。”
“啊。”
被七花的“百合”拉回来,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咎儿。虽然不是腿软了,可是拖拉着那个冲击,她确实没法一个人站起来——
“我不是要‘保护刀’——以及‘保护你’吗。”
“……既然你很清楚,从一开始就不要想什么让我变两半的策略呀。”
只看语言的话这是个极为正当的吐槽,不过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在掩饰害羞,这应该不是偶然吧。不知有没有注意到这个,用不怎么在乎的语气,
“那么,你就站在我的身后吧。”
七花继续说道。
“就像刚在我站在你的身后一样——这次请你站在我的身后吧。选手交替,攻守也交替。只要你站在那里,我就能保护你——而且也能成为保险。”
“保险?”
“以防万一的保险啊。如果正常地战斗还不能决出胜负的话——你站在我身后这件事,肯定会发挥出积极作用的。那必将能打垮那家伙设定的那家伙的领域——。”
“我想你应该明白,七花,为了慎重起见我要说清楚……我可没有保护你背后的才觉哦?”
咎儿甚感奇怪地问。
不是那个意思啊,七花这样说道。
“怎么说呢,虽然我没法在这里说清楚啦……,我就是希望你这样做。如果只考虑你的安全的话,让你留在这里,让我一个人回到城堡中,宇练之处是最好的——可是请你勉为其难,请你觉悟好会遇到危险,请你深知这个困难,请你和我一起来吧——我请求你。”
“…………。”
“总而言之。”
他接着说。
“拥有守护之物的人会变强——这个意思。”
■ ■
就像令真庭蝙蝠第一个征缴绝刀“铇”一样,就像令锖白兵第一个征缴薄刀“针”一样,奇策士咎儿令鑢七花第一个征缴斩刀“钝”的理由有,地理性条件的问题,以及锋利的刀和随处可见的钝刀对虚刀流来说没什么区别——话虽如此,从跟这种这样那样的不同的观点观察后,可以说,将宇练银阁选为鑢七花实质上的第一个战斗对手的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因为。
宇练银阁身为剑士,而且如此长时间持有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他却是一个,其刀毒比较没有传遍体内的稀有男子。
四季崎记纪的刀之毒。
将剑士引导向狂气的,终极之毒。
最能表现出其狂气的,就是旧将军所颁布的刀猎令,这一点如今已无可争辩——不过比如说,被誉为这个时代的日本最强的剑士的锖白兵因为中了此毒而背叛咎儿,以及尾张幕府——连非剑士的忍者真庭蝙蝠,也不能说和此毒毫无关系,这一点可以参考这个故事的第一卷。
可是,宇练银阁却不同。
当然毒本身确实在侵蚀他的身体,逐渐发挥效用——可是他的性格,在从父亲处继承斩刀的前后之间,没有明确的变化。有一种例子说,手持四季崎记纪之刀就会斩人,可是就宇练而言,在他得到斩刀之前就有同样程度的想法,而且理所当然地去实行,所以不能说这是刀的影响造成的。得到变体刀的前后之间,几乎没有变化——这是不可能在像他这么有本事的剑士身上发生的。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之毒是——如此地强烈。
支配战国的刀。
如此一说,生活在战国的,宇练的十代以前的祖先宇练金阁,应该被刀之毒性侵蚀了全身——若非如此,他绝不会想到即便与鸟取藩为敌,与实现统一天下的旧将军为敌也不愿放弃刀吧。万人斩这个传说,在他的后裔的宇练银阁的眼里也是不可置信的,可是不止宇练金阁,从继他之后的,继承斩刀的宇练一族,包括宇练银阁的父亲——他们所有人都无可争议地发狂了。
为斩刀“钝”发狂。
这是没有办法的——宇练家使用的剑术,所谓拔刀斩的零闪,就像为斩刀度身定做似的,非常适合。仿佛被命运捆绑在一起一样。
刀不会选择所砍之人。
可是——刀会选择主人。
那么说,宇练家被斩刀选中了。
作为拥有发狂资格的一族。
“…………。”
当然。
对于现在的宇练家当家,宇练银阁自身来说,他同等地没有自己是发狂的自觉以及自己未发狂的自觉——说到底,被刀之毒侵蚀了多少什么的,本人是无法判断的。
只是,就算如此。
出于和狂气完全不同的其它原因——宇练保护着这把斩刀。
奇特的是,这体现的是在城外七花对咎儿说的话——有守护之物的人会变强。对宇练来说他要守护的东西是,斩刀“钝”以及——这座下酷城。
——五年前。
在此之前作为观光圣地,让当地繁荣的因幡沙漠,突然向鸟取藩民们亮出了爪牙。它仿佛是一个生物似的,以用眼看得见的速度成长——吞没了藩的一切。
家,田,山,川。
生活和日子和一切。
所有的东西都沉入沙子之下——未留下任何一物。
不,只留下了原本就建在沙漠之中的,这座下酷城——可是没有人留在这里的话,结果还是一样的。
没错。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个沙漠。
大家,抛弃了故乡。
逃往伯耆,美作,播磨,但马,以及任何地方。
总之就是飞快地,一溜烟地,四处逃散般,所有人都离开了因幡。在城里人人喊打的宇练也不是没有亲密的朋友——可是连这样的少数人也无一例外。
因此。
在沙漠的成长迎来终结之际——顽固地留在因幡的只有下酷城和宇练银阁罢了。
与其说留下来了,不如说不得不留下来。不对,自己恐怕决定性地错过离开因幡的时机了——宇练如此自我分析。
如果自己不是最后的一人的话——比如说,是倒数第二个人的话,他也许会犹豫地,留下踌躇地,三步一回头地,最终还是离开因幡了吧。
可是成为最后一人的现在,那已是不可能的。
宇练连犹豫都不被允许。
……颁布刀猎令之际,就算与全藩、全国为敌,也要保护斩刀“钝”——这个时侯,宇练金阁也没有离开因幡的。这是因为宇练金阁喜欢这片因幡的土地——虽然有这个传说,可是实际上,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长期住在这座下酷城的宇练银阁,作为宇练金阁末裔,他知道了祖先的感情不是那种不温不火的,简单的东西。
恐怕——那是偏执。
然后——那是执迷不悟。
或许,那是气度。
对宇练金阁来说,守护斩刀“钝”,以及在因幡住下去,是可以划等号的吧——而对代代遭到刀之毒侵害的宇练家的所有人来说,这一点也许是相同的。

可是,只有自己是不一样的。虽然能理解宇练金阁的感受,可是他之所以能理解,那是因为自己作为宇练家的人,是个异类。因为是个异类,所以能看穿本质罢了。就像错过了离开因幡的机会一样——自己恐怕让发狂的机会也逃逸了。
只有自己不同。
即使如此——应当守护的东西是相同的。
——我。
宇练静静地想。
——我需要让我守护的东西。
若非如此——自己将无法战斗。
他想道。
——叫什么奇策士。
虽然忘记了细节,宇练刚才砍的(不是威慑,原本打算真的将她砍成两半)那个白发女人——咎儿好像是隶属于幕府的人。并不是因为觉得她在说谎才砍的——因为确信她说的是实话,所以砍了她。
——这样一来,我就和老祖宗相同了。
就算不同。
该守护的东西——是相同的。
——刀猎的再来吗。
差不多是这样吧。
不过,那个“假忍者”的真庭白鹭也是,虽然自从宇练定居到下酷城后——虽然自从变成唯一的因幡人后是不常有了,不过那种货色来找宇练这种事并不少见。从强盗一样的人到正当的商人,各种各样——
这一切,无一例外地被他砍倒了。
自从住进下酷城,他所砍的人主要都是劝告他搬出城堡的近邻各国的使者们,不过对宇练来说,这样做也是在守护他应当守护的东西。
——不过,还真是久违了啊。
来寻求变体刀的人——是久违的。不管是忍者还是幕府的人——
——不过,不管是谁,我不会让任何人在这个领域中踏出第三步。
在不会亮出后背,面积有限的这个居室内,宇练的拔刀斩同时拥有绝对的攻击力和绝对的防御力——可是说是固守城池。来多少人都无所谓,不管来多少,能同时跨过门槛的极限才两个人——
——万人斩。
如果在这个地方,这片领域的话或许——那并无不可能,宇练暗自想道。
——可是,接下来。
问题是——那个大个头好像察觉到这片领域了。用脚拽回了粗心大意地踏入领域的奇策士——不知他当时是否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眼睛似乎在盯着替换的榻榻米——
——是偶然吧。
不管怎样,他说什么要重新准备而暂时离开这里——恐怕是走出了城堡——,他那份察觉,如今已经变成确信了吧。虽然那是个看起来悠闲的男人,不过宇练没有追赶两人——不,是没能追赶,他不会傻到对此感觉不到什么。就算那是个偶然,男人其实根本没有察觉,通过之后没有遭到追赶的不自然,白头发女人应该会想到的。虽然忍者真庭白鹭那次,能赶在被他发觉之前砍掉——。
——不过就算被发觉了——这点事根本无关痛痒。
虽然是个问题,但毕竟只是细小的问题。
比起这事,比起领域被发觉——对宇练来说,被发觉后秘剑的零闪被躲开这件事,更让他在意。就算他们之后才发觉领域的事,宇练也不能否认零闪被躲过这一事实。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对了,虚刀流。
虚刀流——鑢七花(之后他重新说了一遍)。
——他曾经听说过鑢一根这个名字——鑢六枝也听过。
分别是在战国时代活跃的剑士和大乱之英雄。虽然不知道细节,据说,虚刀流是不运用刀的剑术。他第一次听说之时,觉得这不是剑法而应该是拳法呀,不过看来它们之间好像有鲜明的差别。可是,由于他从未见过亲眼见识了虚刀流的人,所以对宇练来说其中细节一直是不明的——
——没想到本尊登场了。
他说——自己是第七代。
听他的名字叫七花,那么应该就是鑢六枝的孩子吧。个头虽大,不过看起来还很年轻。
——确实是无刀。
从零闪保护咎儿时展现的,那个足技——如果那是虚刀流的一鳞片爪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动作有些接近于拔刀斩……那么,是不是应该将其想成是以剑术为雏形的拳法就好了?
按一般的思维,剑士丢弃剑什么的,这其中不存在长处——即使这样,还是有剑士丢弃了剑,那么这当中就一定有什么理由。将这个理由作为主轴的流派,就是虚刀流。
——算了。
想下去的话会没完没了。
不论虚刀流是怎样的剑法,说到底这种事对宇练来说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不仅是虚刀流,宇练根本不必去考虑对手的流派或本领。
因为。
一旦进入领域就斩——
对零闪仅有如此简单明了的定义罢了。
“——嗯。”
哗的一声。
射进来的光线——让宇练感知到拉门开了。
他自以为思考了许多关于往前的事,以及往后的事——不过现在终于认识到,他似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然,为了在宇练睡觉的时候来了“客人”也能够立刻醒来,他故意让拉门变形——(这也是这片领域的主要特征之一)——不过还是会像这样轻易地醒来,自己的睡眠质量之低下真是令人烦恼。
慢慢地睁开不知不觉闭上的眼睛。
出现在门槛另一侧的是鑢七花。
“…………哟。”
看不到咎儿的身影,所以还以为把那个(看起来没有战斗能力的)女人留在城堡之外了,可是事情并非如此。只不过是她那矮小的身躯被七花的大个头遮住看不见了而已——她站在七花的正后方。从七花双腿之间的缝隙,可以砍到她华丽的和服。
——藏起来了——不对。
被保护起来了?
难道说,之所以要重新准备,是因为感觉到可能会危及到她的危险了吗——宇练确实首先将她作为零闪的目标——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像宇练最开始认为的那样,让她留在城外就好了。
背水一战——非也,背女一战吗?难道那是,绝不后退一步,将自己逼进不可回头之境地的决心吗——就算是这样,实在不明白要这样做的理由——不明白他要做到这个地步的理由。就算不这样做——。
——算了。
这原本就不是始终在腰间佩带斩刀的自己能说三道四的事情。想守护的东西,希望永远放在自己身边——如果七花仅仅是单纯地这样认为的话,宇练也能理解其想法。
只是理解罢了。
“让你久等了。”
七花说道。
那可不是接下来就要战斗的人该有的,明朗的,爽快的表情。宇练至今和各种各样的人对立过——在动真刀的时候摆出这种表情的只有,不顾前后的、不知惧怕的、或是极其强大的敌人。
——他可能是第三种。
“啊啊——然后呢?”
宇练回应道。
还有些困。
不要紧,少许的睡意不会让零闪变钝的——也不回让斩刀变钝的。
“小哥,你想出对付我的零闪的对策了吗?”
“嗯~。这有些微妙。”
对于宇练挑衅的话语,七花却有些开朗地回答。
“我认为十有八九会成功,可是,毕竟我是第一次对使用拔刀斩的对手使出这个招数——一上来就是正式的。这一点应该算是不安吧。”
“怎么。难道虚刀流还有拔刀斩对策吧?”
“只有关于和拔刀斩的战斗方法,虽然不是涵盖绝大部分的拔刀斩的对策——不过如果像你这样的强敌的话,大概会成功的。”
因为那开朗的语气——
让他显得过于无畏。
“这个招数,如果对手的剑速越快——成功率就越高。”
“…………。”
剑速越快。
听着这样的话,宇练细心地注意到七花的打扮和刚才来这里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上半身仍然是赤裸的——不过他摘掉了护手甲和脚绊,连草鞋也脱掉了。因为城堡内全是沙子,所以穿着鞋也不会被人责备——(实际上,宇练走出这片领域的时候会穿上草鞋的)——可是。
——摘去刀鞘了吗。
既然虚刀流是不持刀,而是以手刀和足刀战斗的剑士,那么护手甲和脚绊确实等同于刀鞘。即是说,现在的七花对宇练银阁亮出白刃发起了挑战——大概。
“对了宇练,我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七花说道。
“能不能把那个斩刀——斩刀‘钝’从刀鞘里拔出来,让我看一下刀身呢?你的拔刀斩,那个零闪的剑速太快看不见。虽然我一个不用刀的虚刀流的当家说这种话很有问题,可是,要说我对那所谓的能砍掉任何东西的刀的造诣不感兴趣的话,那可是骗人的。”
“……哼。”
一旦拔刀,亮出其刀身的话,会产生为了使出零闪而放回刀鞘的时间差——为了这个目的耍的小聪明吗?说什么零闪对策,这小儿科得连策略都算不上……不对,听七花那中语气,似乎不是为了什么策略,可能真的只是单纯地想看一下斩刀的刀身……就像在主张,摘掉护手甲和脚绊脱掉草鞋,自己已经亮出了刀刃所以你也应该让我看,这种……。
算了,怎样都行。
不管怎样,答案都是不变的。
“不行。”
“呃~。”
“宇练流的拔刀斩——其真髓所在就是不让敌人见到刀身……抱歉了……不对,我没什么好道歉的……如果想看的话,那就突破零闪,打倒我夺走这把刀,得到它之后再漫漫看吧。”
“真小气。”
虽然这从一开始就是绝不会被答应的请求,不过七花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脸都鼓起来了——不过。
“那就——好吧,我会那样做的。”
开场白到此结束。
鑢七花——缓慢地摆出架式。
“虚刀流七之式——‘杜若’。”
双脚平行置于前后,降低膝盖,弯下腰部,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双手以贯手之形,肘部为直角,亦平行置于前后。体重似乎前倾,有些向前弯腰的姿势。面部朝向正前方——注视着坐姿的宇练银阁。
立刻就要奔跑似的,动之式。
——哼嗯。
明明讲的好像有什么玄虚——看来虚刀流要用正面进攻的方式。打算从隔壁房间全速跑进来,一口气决出胜负吗——。
剑速越快成功率就越高那句话,看来只是想让宇练动摇,或者只是虚张声势罢了——真正意图应该是赶在宇练拔刀之前,将手刀或足刀打入其身体吧——但是。
这样是无法突破这片领域的。
他也许判定不得不正常地作战,所以决心使出那种靠蛮力的,听天由命的强行突破,那么就不得不说他太轻视将拔刀和收刀同时进行的零闪了。
——虽然没有什么期待——好失望啊。
“虚刀流——作为对手没有满足哪。”(译者:正确的说法是“作为对手没有遗憾哪”)
“哼……听到像你这样的高手这样夸我深感荣幸……嗯?你说没有满足,难道我被愚弄了?”
都到什么时候了,七花还在说些糊涂的话,宇练不理睬之。
不管怎样。
七花跨过门槛的瞬间,就是决出胜负的身兼。在如此狭窄的房间之中,横扫轨迹的拔刀斩是,任何人都无法躲避的——若要接下,就会成为斩刀的牺牲品!
这便是宇练银阁的,绝对领域——!
“算了。那么,看好咯——就位——”
“——预备,跑!”
从正面突击了。
从后面的脚踩下,将势头加到前面的腿上——一口气,跨过门槛——先是一步。
然后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
没有第三步!
“零闪!”
宇练的右手握住刀柄。在握住的刹那,一切已经结束——“将!”的声音,收刀之声,高调地在狭窄的室内响彻——。
可是。
“——……!?”
来不及发觉是有理由的。斩刀“钝”,由于其过于锋利——所以森罗万象有象无象,不管所斩的是什么,返回来的“感觉”总是非常稀薄。不对,说根本就没什么感觉也毫不夸张。不管斩的对象是什么,都像在切豆腐一般。连空气都能斩开的刀——故此,一切都是等价的。何况,斩刀“钝”的使用者是宇练银阁,所用招数是秘传的拔刀斩,零闪——所以,这个时侯,宇练晚了一瞬间才发觉他的刀刃没有将鑢七花一分为二——可以说有足够理由造成其必然性。
而这一瞬间,会要了他的命的。
“虚刀流——‘玫瑰’!”
■ ■
“干掉了吗!”
背后传来咎儿的声音。
要说干掉的话——在这一回合七花干的,绝不是很奇异的事情,反而在剑道的攻防之中,是经常被使用的事情。只是,其行为的熟练度超出正常的好几个台阶,且超出常规罢了。
就是所谓佯动——牵制。
虚刀流七之式,“杜若”。
这个和上个月,在不承岛对真庭蝙蝠使用的,虚刀流一之式“铃兰”,二之式“水仙”——等静的架式、受身的架式相反——这个七之式“杜若”是动的架式、进攻的架式。
这对于不懂武艺的人来说,也是一目了然的——所以认为七花打算赶在零闪之前,怀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全速冲进来,这是无可奈何的。
但这是错误的。
虽然是进攻的架式——但是“杜若”可不是单纯的用于突击的架式。
因为说明比较复杂,所以在开作战会议的时候没有对咎儿说过,就像面对纵向轨迹的剑有“向前躲避”的教诲一样,在虚刀流里,也有对付横扫轨迹的教诲,那就是“在敌人横扫前,或横扫后进攻”。如果情况不允许接下或躲避的话,面对横向的轨迹只能这样做的。不管怎么说,这教诲听起来是基本中的基本——。
宇练以为七花会在横扫前进攻。
可是,七花实际上所采用的是,后者的教诲——对于速度快到看不见的零闪,这似乎是很正当的战略,不过七花不仅如此,还让宇练误以为自己会在横扫前进攻。
运用“杜若”的佯动。
七花在跨过门槛,进入宇练的领域之时,改变了第一步和第二步的速度——准确地说的话还要加上静止状态的第零步的移动速度。
第零步到第一步——即踩下去的后脚,如同宇练所想的那样,是最高速。可是在第一步到第二步的,踩下前脚的时候——七花一下子减力并减速了。
在初速度和末速度之间,拉开了本来不可能会有的差距。以为会加速的时候,这个减速的动作完全会是个意外——因此,相对来说,七花进行了双倍的减速。其效果是令人刮目的——竟然让宇练银阁程度的高手,看错了拔刀斩的时机。
岂止第三步——七花连第二步都没有跨出。
看起来跨出——却没有跨出。
不对,虽然跨出了——但却是跨晚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动作当中。
看错了。
宇练一定是清晰地看到了跨过门槛踏进来的七花的身影吧。
而拔刀斩的缺点就是,一旦拔出来就无法在中间停止——不可能做出七花那变化自在的步法的架式“杜若”展现的,细腻的加减速的——只能加速加速,再加速。
宇练银阁的绝对领域,同时也造成坏效果——一旦顽固了斩去跨过门槛之人这个意识的话,那就等于是宣告自己靠条件反在射斩一样。
《墙》。
这样一来就就能假想出来原本不存在的墙壁——可笑之极,这简直像宇练自己公布斩的时机一样。可就算如此,不管速度如何又不能不斩向自己突击而来的敌人——。
而这里最重要的是,过于快速的零闪。
斩刀“钝”回到刀鞘,响起“将!”的收刀声之后——晚一步到来的七花的前踢腿,虚刀流“玫瑰”逼向了宇练的左肩。
宇练朝后方飞出——后背重重地撞到就在身后的墙壁,吐出体内所有的空气。发出呻吟声。
“…………咕!”
可是。
即使是这样,对于咎儿“干掉了吗”的疑问,七花却无法有力地回答“干掉了”。他反而苦涩地咂舌,立刻跳到后面——踩一踩门槛,回到了咎儿所在一侧的房间——
突然,七花摆出七之式。
“七,七花……?”
“不行,我只能打到他……这家伙,自己向后跳躲开了——,”
这件事,比起表扬在那种情况下灵巧地躲开的宇练,更应该责备就要使出跳入式的招数“玫瑰”之前,将其改成收身式的招数的七花本人。
战略本身式成功的——和预想的一样,零闪空扫过划破七花胸前一层皮的轨迹。可是,面对那强大的剑压,七花的心稍微动摇了。
简单的说就是,
“……我害怕了。”
——这么一回事。
剑速越快成功率就越高——如字面之意,倘若宇练的零闪再慢一点点的话,七花的身体就会被一刀两断的——七花在心中的角落想象了那个情景。那份想象由于出现在角落,所以其质量足以动摇全心。
所以,七花条件反射地耽误了从减速到加速的时机——因此,允许宇练躲避“玫瑰”可以说是七花的失败。
这就是——没有实战经验的弱点。
虽不至于说要以拔刀斩为对手——但咎儿应该在途中不止让七花和木刀的对手修炼,如果能让他和真剑的对手修炼的话就好了。因为他只在和蝙蝠的一次战斗的,其中一回合中见识过真正的刀具。
七花不惧怕刀具。
可是,对于剑技的恐惧心。
对于使用刀具的剑技的恐惧心。
这时产生的恐惧心,对于在虚刀流的教规之下,几乎不与刀具接触就长大的七花来说,将会是他往后一定要克服的最重要课题之一。
“七花——你!”
“不要动!咎儿,不要从我的身后出来——。”
可是,这一课题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况且在这种时候作为连想都想不出。而应该注意的是,未能打中致命一击的宇练银阁。
忽的——他已经站了起来。
是的。
到了这时——他终于从坐姿站了起来。
“……吓死我了。”
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低语道。
“第一次还以为是偶然——不过连续两次的话,这就不是偶然了……你让我清醒了,虚刀流。感觉这么棒,自从我呱呱落地以来还是第一次——。”
“……过奖了。”
早上好,七花说道。
早上好,宇练回答。
“然后,晚安——。”
左肩无力地下垂,好奇怪的姿势。看来刚才的“玫瑰”——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并没有被完全躲开啊。可是,对单靠一只右手拔刀的宇练的拔刀斩来说,左肩的伤应该不是个问题。让他受伤反而会成为对七花不利的材料。
因为这让他认真起来了。
“我家的拔刀斩是专门等待的剑法——所以没有步法。不过我也能明白,刚才的你达到了不得了的境界——。”
“境界?没有那种事。在虚刀流里,这只是个基本。嘛,作为架式,确实是第七个啦。”
“这样啊,真让我抬不起头。”
“别夸我。我最受不了被表扬了。”
“你别这么说,我可是装作很从容却演砸了,只能靠夸你来维护自尊。你就老老实实地让我夸吧——你的步法。裤裙——好碍眼啊。”
“我想也是。”
容易行动——且容易战斗。
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七之式中的加速以及剑速时的,腿的动作、肌肉的动作都被咎儿买给他的裤裙遮住了——所以,容易战斗。如果七花露出双腿的话,宇练也许会通过他的腿部动作看破七花的企图吧。从这个角度看,这身裤裙是七花再好不过的防具了。
“不过——不要以为同样的手段会奏效。”
褒奖后,说完这句话时。
宇练把手伸向腰间——瞬间,七花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不过没关系,自己的身体在门槛的这一边,还没有踏进宇练的领域呢——。
将将将将将!
连续响起了收刀声。
如轮唱般,响彻在宇练的领域内。
“零闪编队——五机。”(译者:“零闪”的日语发音和日本二战时的战斗机“零式战机”的缩写称呼发音一样)
宇练银阁连续五次——使出了零闪。
当然——七花是看不见刀的轨迹的。
五道轨迹——连一道都看不见。只是收刀声太吵,在七花的眼里宇练看起来就像一直握住刀柄似的——。
开始和停止各有五次,而且是连续地完成了——!
“这样的话,就算你稍微加速还是减速——都不会有影响。轻易地就能吞没掉那种程度的误差。”
“呜……。”
说的没错。
在横扫轨迹的攻击扫过后进攻——可是其前提条件是对方不会连击。若是二连或三连就算了,可他却来了个五连……不对,那不一定就是极限——
宇练流的拔刀术之本质在于不向敌人亮出刀身——就算他这么说,仔细一想,如果号称是一击必杀的拔刀斩的话,拔刀是必然的,可是却根本没必要“将!”一下早早地收刀——就算那是以防万一的残心的姿势,那也做过头了。(译者:残心就是使出招数后内心暂时变成类似于无我的境界。)因为本能地想到这里,所以七花将“玫瑰”改成了收身的招数。
没错。
继过快的拔刀之后的过快的收刀,原来是为了连击而埋下的伏笔——
“……这就是你的王牌吗。”
“王牌?你说这个?不是不是,你错了。”
宇练银阁咧开嘴笑道。
就在他咧开嘴的刹那。
将,又响了一下收刀声。同时,七花的“玫瑰”擦过的宇练左肩——这一部位的和服裂开,喷出了血液。
“……!什!”
“斩刀‘钝’限定奥义——斩刀猎手。”
虽然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可是宇练却仍然咧着嘴笑,这让他感觉很从容。渐渐地,宇练的和服以及脚下被血液染红——如此大量的出血,看来他切开了相当粗的动脉。
“什……你,你自己砍了自己……?为什么!”
以拔刀斩横扫的轨迹是不可能砍到自己的身体的——所以宇练应该是在拔刀后,收刀之际迅速砍了一刀——连这也快到让人看不到是值得表扬的——可是。
为什么现在要切开自己的身体呢——!
“你不明白吗?”
可是啊,宇练带着痛苦的声音说道。
“可是这就是宇练金阁万人斩的秘密——虚刀流。看吧。”
滴嗒,滴嗒。
从斩刀“钝”的护手附近滴落的水滴,在宇练银阁脚下的血洼中作出小小的波纹。
护手附近——不对,是鲤口。(译者:刀鞘让刀身插进去的部分从正面看像鲤鱼的嘴巴,所以这个地方叫“鲤口”。)
血从刀鞘中漏出来——血溢出来了。
那明显是宇练自己的血液。砍了自己的时候沾上(七花没看到的)刀身的血液——不甩走它便直接收刀。
滴嗒,滴嗒。
血滴——一直在滴落。
“……?什,什么呀。光看怎么会明白。”
“比如说冰块,比起冻得很硬的时候,稍微融化一点的会更滑吧?”
宇练说。
“同样道理。用血沾湿刀鞘内,盛满血,慢慢地让它湿透——这样就能提高划过刀鞘的速度。刀刃于刀鞘之间的摩擦系数会急剧下降——于是零闪将会达到光速。这就是斩刀‘钝’限定奥义,斩刀猎手。”
不过原本应该是用敌人的血啊,宇练得意地补充道。肩膀的出血没有停下的样子——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可是他却根本不理睬。
“斩的越多速度越快。”
零闪的最高速度。
他这样说过——可是按这个道理的话,零闪的速度是没有极限的。就当宇练金阁的万人斩是真实的——砍了那第一万人的时候,斩刀“钝”的瞬间最高速度记录不知是多少——!
“…………!”
剑速越快成功率就越高——被七花如此宣言,而且真的如宣言般受到了攻击,可是他却不知悔改,甚至砍伤自己的肉体,试图再提高零闪的速度。
仿佛在快啊,快啊,快啊,快啊地催促似的。
仿佛速度就是骄傲。
仿佛那就是宇练银阁的存在理由。
仿佛——有什么东西使他即使这样做也要去守护。
当然,冷静地响一下,这时的鑢七花眼前出现了,“不去正常地战斗”这一选项,3而且七花本人也很快注意到了。需要足以降低刀鞘内摩擦系数的血液的话,那就要有相应巨大的伤口——宇练肩膀的出血,应该不止是看着厉害……如果不接受治疗放任不管的话,会危及到生命的。就算不这样,如果就这样不跨过门槛,不进入宇练的领域的话……,不管用一之式也好二之式也好,总之一个劲地静观,进入胶着状态的话,刀鞘内的血液将会凝固起来,反而会提高拔刀时的摩擦系数的。就算七花再怎么不善于思考,这种程度的事情连想都不用想就能明白。斩刀猎人,基本上用于一对多的战斗——也就是,能源源不断地补给血液的战场,才应该是使用这一招数的地方。这不是一对一时使用的。以现在的宇练银阁当对手,七花只要等待下去,岂止会让战斗变得有利,连获得胜利都有可能——。
可是。
虽然情况变成了不用正常地去战斗,鑢七花却没有受过在此时摆出等待的架式的、在此时进行非正常的战斗的教育。
作为虚刀流。
作为一把日本刀。
面对宇练银阁的背水一战,七花没有解除“杜若”——动态的进攻的七之式。
“你好帅气啊。”
“啊?”
“看着你——我觉得隐藏王牌的自己很丢人。”
七花似乎真的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会舍不得的——就让你见识虚刀流的一切吧。”
“啊啊?什么呀,原来你也留了一手?”
“其实——并不是这样。我只不过,不愿意用这个——。”
“哼~——。”
宇练没说那是虚张声势、装腔作势、或是故弄玄虚。
也许他真的没有这么想——不过在零闪,以及斩刀猎手面前,不管那是真还是假都无所谓吧。也就是说,宇练银阁有如此大的自信。
对于斩刀“钝”。
以及零闪。
“……啊啊,对了。”
忽然这时——宇练说道。
不是对七花,而是对他身后的咎儿说。
“有件事让我在意,我想问一下……,大姐。你说过如果我让出这把斩刀的话,你就会实现我的愿望的吧。”
“…………?嗯,是啊——。”
咎儿在七花的背后回答。因为在背后所以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她的声音里满是“事到如今突然说些什么呀”这种困惑之情。
“当然,作为幕府,我们会最大限度地帮你去实现——而且,这个交易目前仍然有效。如果你希望的话——。”
“这样的话。”
宇练说道。
他的声音——不是犯困的声音。
“我交出斩刀——你让这个因幡回复原貌,行吗?”
“…………。”
将七花的身体夹在中间的对话。
交涉。
就像七花看不见背后的咎儿的面孔一样,宇练看不见咎儿的身影,咎儿则看不见宇练的身影,因为七花的身体挡着,因此两人互相是看不到的——所以,说出口的这句话,也许是宇练的真心话。
而之所以如此——这时的咎儿也无法说谎。
她是个无法说谎的性格的人。
“那是不可能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
“对于幕府鸟取藩已经是个不存在的藩了。就算不是这样,要让沙漠化的地带回复原貌的方法,就连假说都没有。”
“……这样啊。”
宇练没有多少失落的样子,反而让人感觉清爽地点头。
“那么,我砍向你的判断看来不是个错误——放心了。”
“我说你啊。”
七花对这样的宇练询问道。
他不能不询问。
“你为什么这样做?”
“……谁知道呢。”
“是因为刚才你说的气度吗?”
“同样的,谁知道呢。”
宇练装傻似的,耸耸肩。
“那是我瞎说的。不要当真。”
“…………。”
“只是,我也想守护些什么——明明只想要守护,可是我该守护的也就这点东西罢了。”
“这样啊——”
应守护的东西。
对七花来说,那就是咎儿。
决定要守护她。
就算连虚刀流——连七花本人都成为了咎儿复仇之刃的对象——他也决定要守护她。
所以要战斗。
为了守护而战斗。
“那么——我要上了。”
“啊啊。零闪随时都可以出击。就让你见识超越光速的零闪吧。而如果你真的有的话——你也拿出你的王牌吧。”
“嗯,我会让你看到的。不过到那时——你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今天早晨更决定的口头禅。
漂亮的套上了。
“就位——预备——。”
变化自在的步法。
虚刀流七之式——“杜若”。
将姿势前倾到极限——
“跑!”
积攒的力量像是爆炸了一样,七花使劲地踩下。
可是,不是从后面的脚。
而是把前面的脚向后方踩下去。
前倾,向前的体重直接猛地被拉向后方——因为看起来像要向前冲,所以这是个很意外的佯动。不是似冲不冲,也不是推迟冲出的时机——而是向后退去。
这个佯动可以说是有效的。
宇练条件反射地拔出了斩刀。
七花明明没有跨过门槛。
将!——响起声音。
而且那不是一次。
“零闪编队——十机。”
将将将将将将将将将将——!
突击的时机稍有推迟也不会造成问题的,零闪的连击——而且每一机都明显地超越了他盘腿坐在地上时使出的速度。似乎第三次的零闪的收刀快于第二次的零闪的拔刀似的——加速加速加速再加速。
不管是虚刀流的“玫瑰”还是什么东西。
丝毫都不存在趁虚而入的时间或缝隙的,绝对领域——。
“——!”
可是。
七花接下来的行动,让宇练更加吃惊。在这种战况下先退后一步的佯动——换成谁都会以为他会晚一瞬间再突击的。可是七花却又是一步,把留在原地的后腿像前腿一样,不对,而是更加快速地拉向后面。
以变化自在的步法为宗旨的七之式,不止是加减速,连向后的移动都能随心所欲——可是就算如此,在这里全速后退能有什么意义。
这样便后退了一张榻榻米的距离。(译者:榻榻米的长度约1.82m)
如果后退到那么远的话,就算向前突击的速度再怎么快,也会遭到零闪的攻击的。这样以来一点佯动和牵制的意义都没有了。
说来——
现在七花的背后正站着他应保护的对象,咎儿。让她站到自己的身后,难道不是为了在面对宇练银阁之时摆出背水一战的态势吗——?难道那不是“绝不后退”的意志的表现吗——?
不对。
原来不是这样的。
“……?嗯?”
再重复一遍,奇策士咎儿一点武艺的心得都没有。与其说,更原始的问题是,说白了,她的运动神经相当迟钝。
因此——当七花倒退着向自己冲过来时,她连一丁点儿躲开或让开他的想法都没有。
“嗯?”
就算七花的脚底出现在眼前,她都注意不到。
大概,如果是现代的漫画的话,这里会出现“吧唧!”之类的华丽手写文字。跳起来的鑢七花的后踢腿,以艺术性的漂亮角度命中了——奇策士咎儿的面孔。
“嘎噗!”
咎儿发出非常崭新的,现代风格的悲鸣。
那景色对于宇练,与其说是计算之外不如说是预想之外——可是,向后跳并踢向咎儿面孔的七花的之一行为,并不是像“杜若”的步法那种为了佯动而作出的行为。
七花的本意不在于用这种事让宇练“大吃一惊”。
将踢向咎儿的腿像弹簧一样弯曲——七花再一次跳起。
没错。
那是把咎儿的身体当做“墙壁”使用的——三角跳。
七花直接大幅度跨过门槛——不过他却没有进入宇练银阁的绝对领域。与其说跨过门槛——不如倒过来说,跨过了鸭居(译者:拉门上的横木)。皮肤紧紧擦过着鸭居——以倾斜的角度侵入宇练的居室。
一切都在零闪的射程范围内的,狭窄房间。
一切都在零闪的射程范围内的,狭窄面积。
可是——这毕竟是从平面上观察房间的情况,并非是从空间商观察房间的情况。
虽是面积却并非为容积。
房间狭窄——天花板却很高。
连高个子的七花伸满手臂也够不到——因此,从他的刀尖够不到的高度进来的话,那里就是宇练绝对领域的,领域之外。
……七花拜托宇练让他看一眼斩刀的刀身是为了慎重起见。他想确认刀身的准确长度。哎,宇练当然没有让他看,所以目测出斩刀刀鞘的长度,从而判断出大概没有问题——所幸的是,他的猜测是对的。
“呜,呜呜。”
宇练握住斩刀的刀柄——却无法动弹。
听不到收刀声。
他不拔出来——不,是拔不出来。
鑢七花——已经通过重复多余的旋转抵消了踢开咎儿的速度,“着地”到天花板,即宇练银阁的头顶处。
“虚,虚——虚刀流!”
“对头顶的敌人,怎么使得出拔刀斩。”
七花说道。
宇练握住斩刀的刀柄——却无法行动。
只能——用战栗的表情,看向头顶。
绝对领域这时逆转了。
这个房间里——没有逃避之处。
宇练银阁就算一边睡觉,也要把虚刀流想得更深一些就好了。他不应该将思维停留在……以剑术为雏形的拳法这种程度的地方。
如果思考一下或许就能明白的。
不使用刀的剑士的优点。
那就是,脚招会变得丰富——如果手上不持刀的话,最引人注意的是双手的自由度的提升,不过事实则不然。“杜若”的步法、刚才的三角跳、以及在它之后的天花板上的着地,它们的根本是一样的。
总的来说。
手上没刀所以——变轻快了。
像七花那种体格的人变轻快,从而发挥出不与其身体匹配的机动能力这一优点会有多么恐怖,宇练应该好好思考来着——。
“看你已经理解,那就决出胜负吧——顺便说一句,这个招数如果像这样有落脚点的话,威力会增加三成——希望你明白!”
不过,这样是不能大卸八块的。
七花补充完细小的修正后,从天花板向地板“跳跃”了。
然后——
从宇练银阁的头顶,以脚作为斧刀的,承载所有体重从而加速的向前三旋转的下劈腿——!

“虚刀流七之奥义——‘落花狼藉’!”
这是鸟取特产因幡沙漠。
下酷城陷落的瞬间。


本帖最后由 etsuyo 于 2009-10-27 18:16 编辑


终章
■ ■
第二天的傍晚。
鑢七花和咎儿原路返回离开因幡沙漠,回到了和前天住宿的同一家客栈。当然,所谓原路返回只不过是套用词汇而已,沙漠是没有路的——由于如果直接向西,走向伯耆的话,七花还行可是咎儿的体力会不支,所以按照一开始的预定,他们先走回来再选择走迂回因幡沙漠的路程。
虽说如此,七花只知道因幡下一个目的地在西边。
所以七花一到达客栈,就对着埋头于把得到的斩刀‘钝’捆包进箱子里的咎儿的后背,
“哎,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询问道。
“…………。”
咎儿不回答。
这不仅仅限于现在,再从她被七花踢了面部,被当成三角跳的墙壁后,咎儿已经一两天没有理睬七花了。虽然能理解她的感受,不过奇策士咎儿,对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男人竟能变得如此孩子气。
“喂~~。”
“…………。”
“哎~,咎儿~。”
“…………。”
“咎儿~,不要不理我~。从昨天开始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难道被我踢到的时候哪里受伤了?我好担心唉。会不会嘴里破了,所以说不出话——。”
“吵死啦!”
而且她在对方道歉之前妥协了。
好逊!
“不要在别人生气的时候随随便便搭话!至少该注意一下作出抱歉的态度吧!可你却迟钝地待人而且最后还开始担心起八竿子打不着事!真是的,我想都没想过我是为了作为墙被踢飞才被放在你身后的!”
“哦,原来你在气这件事啊。”
“我没生气!”
说得已经支离破碎了。
七花解释着,那是没办法的呀。关于那件事,他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过丝毫没有反省的样子。
“如果从‘杜若’到‘玫瑰’的连击成功的话就好了——真的,那原本只是个保险。如果不是三角跳的角度和轨迹的话,就不能避开那家伙的领域贴到天花板上的。”
也就是说,宇练并不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片领域的漏洞。他注意到了不是作为平面,而是作为立体观察时产生的,绝对领域的间隙。不过把自己人当成垫脚石的三角跳似乎在他的预料之外——
“那样的话一开始就告诉我呀!亏你还说什么有守护之物的人会变强这种骗人的话。”
“对不起,那是我随便说说的。”
“原来是随便说说的啊!”
“别喊嘛,虽然我把你当成墙了,可没把你当成肉盾吧。如果事先告诉你策略的话,运动神经再怎么迟钝,你却有可能会躲避的。毕竟我的后背没有长眼,如果你没有站在我希望的位置的话,‘落花狼藉’就不会成功了。”
“哼。都怪你,我又没看到你的所谓奥义。”
“不是在道场让你看了好几遍‘落花狼藉’了吗。”
“我的意思是,在正式战斗中。”
这次就算了,咎儿说。
看来骂了几句后心情舒坦多了。
虽然是个孩子气的女人,但她也是个不拖拉的女人。
不管怎么说,毕竟征缴到了目的的斩刀“钝”,所以就没什么怨言了。
因为不管过程如何。
那就是她至高无上的目的。
“说来,不管是‘落花狼藉’还是那个‘杜若’的步法——你的体术很接近忍者的体术呢。”
“嗯?是这样吗?我不怎么了解忍者,所以不懂唉。”
啊啊,好像上个月的那个叫蝙蝠的忍者也很喜欢跳来着——七花悠闲地如此回忆。
“蹦蹦跳跳的,不是剑士而应该是忍者的领域吧——剑士基本上是双脚落地的生物。虚刀流鼻祖的鑢一根先生,也许把忍术的动作纳入了流派当中。”
“嗯。”
七花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虚刀流对不是剑士的庭庭就不是无力的了。去掉真庭白鹭——庭庭剩下的头领还有十人来着?”
“嗯。不过——这也许不是现在该说的话,但我还是要说清楚,七花啊,是关于那个‘杜若’的。虽然号称能自由加减速的,缓急能够变化自在的步法——但它并非没有弱点。”
“弱点?”
“裤裙遮住了腿部的动作,这次起了积极的作用,可是也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如果对手不是宇练程度的高手的话,那种牵制是没有意义的。比如说,在从后面砍的我的眼里,实在看不出你在哪里进行了牵制,到底在哪里加速以及减速。我还以为你只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了呢。也就是说——那个步法对低水平的敌人是无效的。还有,那个七之式——前后的动作确实能自在地变化,可是左右的动作就做不到那样吧。”
“——正确。”
七花肯定了咎儿的观点。
虽然这些是作为使用者再明白不过的弱点,但是被只从后面观看的咎儿看破,这让他有些吃惊。
原来如此。
不愧是军师啊。
“岂止做不到那样,那个架式没法左右移动啊。对应左右动作的架式的话,就是六之式了——不过当然了,它的动作没有前后动作那么变化自在。六之式的真髓另有其他……嘛,这一点就期待下一次吧。”
“我会的。”
咎儿说道。
然后像是在主张所有权似的,轻轻敲打装入斩刀“钝”的箱子。
“好了。捆包结束——把这个送往尾张后我们就出发吧。你问下一个目的地?下一个是出云。因为要迂回因幡沙漠,所以会路过美作、备中、备后。”
“出云啊。是神仙云集的地方吧。”
“据说是这样。千刀‘铩’的所在地的历史比现在的尾张幕府和你的虚刀流还要悠久,是个正宗的神社——一千名巫女,持有着一千把刀。”(译者:抱歉,第一卷中我把千刀的“铩”看成“锻”了orz,正确的应该是“铩”。)
有一千把刀的话,就算能顺利得到,还得在运输手段上动动脑筋——咎儿说。
“连绝刀和这把斩刀,为了能安全送到尾张幕府,我都必须绞尽脑汁……,嗯,对了,七花啊。”
“嗯?”
“你还没有看过斩刀的刀身吧?在我清洗刀身和刀鞘内的血液的时候你好像不在附近……我记得你想看来着。不过我已经捆包好了。”
“嗯~。”
他对宇练那样说是为了想确定刀身的准确长度和绝对领域的准确距离——要说有兴趣,那是真的。
能砍动任何东西的刀。
确实想看。
不过——
“不,还是算了。”
七花说道。
“哼?嘛,既然你这么说的话,省的我揭开捆包帮了我大忙——但是真的可以吗?这种程度的事情你不用客气哦?”
“嗯。”
“是吗。”
“嗯。”
说来,在咎儿拔出斩刀清洗的时候,七花是有意识的没有靠近。七花想最好看不到斩刀的刀身便完事。
七花到了最后都没能捕捉到宇练银阁的零闪——连一机零闪都没能击落。既然如此,他便认为这就是全部了。
“………………。”
零闪的使用者——宇练银阁死了。
虽然有七花的“落花狼藉”的因素,不过,在那之前为了使出斩刀猎手而砍开的左肩的伤口过深。出血实在停不下来——将那个房间染成了一片红色后,宇练断气了。
那或许不是——适合武士的结局。
也不是——适合剑士的结局。
但是,那也许是适合他的结局吧。
“以后——因幡会怎么样。下酷城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那里已经不是幕府的管辖之地了。因此只会腐朽、死亡罢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下酷城会比你我更长久地,也许会直到千年以后还会存在于那里——可是它已经不是城堡了。”
“如果没有人——就不是城堡了吗。”
“不是城市,也不是国家。”
“这样啊。”
“到了最后——不管是剑客还是刀都无法战胜自然咯。”
“到了最后,应该会是这样吧。”
“似乎会呢。”
“哼~。”
有守护之物的人会变强。
这对七花来说只是用来哄骗咎儿的说辞——不过对于宇练来说好像不是这样的。为了活下去,有些人需要去守护什么——通过这次的战斗,七花了解到了这一点。
虽然宇练银阁没有想得到的东西,但他却有想去守护的东西。在无人岛上一无所有地长大的自己,不会想去保护什么也没有想得到的东西,不过,通过保护咎儿,自己是否能变得更强呢——他也想过这种事。
“……不过啊,咎儿。”
“什么事?”
“宇练最后的台词——好帅气啊。”
七花对咎儿说出了,自那以后一直认为的事情。
“那个不光帅,而且很好地反映出了个性……那种也叫口头禅吗?”
——……啊啊。
天灵盖受到虚刀流七之奥义的直击,仰面倒下——再也没能起来的他,目光空虚地,却有些安详地,这样说道。
——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有点不一样啊。”
咎儿摆出稍微严厉的表情说。
语气很辛辣。
“那是凋落时的一句话——是死去之时的言语,是最后的言语。可以说那就是遗言。这和口头禅不同,人生中仅有一次的,只允许在踏上黄泉之路前说出口的台词。”
“……这样啊。”
“你很在意吗?凋落时的一句话确实在表达个性的意义上,是个比口头禅更有效果的台词。因为那可是一生当中仅有一次的一句话。可是七花,你是不允许拥有那一次的机会的。”
咎儿有些生硬地说道。
“你完全不用去想凋落时的一句话。”
■ ■
有了如此的经过,鑢七花没能在这个月看到四季奇记纪所打造的变体刀,斩刀“钝”的刀身。所以,他第一次看到这把刀的刀刃,见识到能一刀两断任何东西的刀身是怎样的形状,是在它再一次对准他之时——即这一年的年末之时。

(斩刀•钝——征缴结束)
(第二话——完)
(第三话待续)

登场人物介绍
宇练银阁
年龄 :三十二
职业 :剑士
所属 :无所属
身份 :浪人
持有刀:斩刀“钝”
身高 :五尺四寸二分
体重 :十四贯二斤
兴趣 :睡觉

必杀技一栏
绝对领域 :左 左下 下 右下 右 斩+刺
零闪 :左 左上 上 右上 右 斩
零闪编队•五机:左 左上 上 右上 右 斩 斩
零闪编队•十机:左 左上 上 右上 右 斩 斩 斩
斩刀猎手 :左 右 左 右 斩+刺+踢
下回预告
对战对手:敦贺迷彩
征缴对象:千刀•铩
决战舞台:出云•三途神社

后记语
有该守护的东西的人和没有该守护的东西的人哪边更强,我觉得这种事应视情况而定,不过如果从更高的角度从容地看待问题的话,也许会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所保护的东西保护着,所以有该保护的东西会更好一些。没有该保护的东西的话确实行动起来很自由,可是自由这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虽说如此,说到底,如果有该保护的东西的话到时候就应该去防御,可是这并非说没有该保护的东西就必须要转而进攻,所以把有该保护的东西的人和没有该保护的东西的人拿来作为反义词讨论,也许只是在回避真正问题,可事情是怎样的呢,一口说什么该守护的东西,有时候那也许不是物质性的或是朋友、家人以及恋人这种存在,而是气度或矜持,自尊之类的东西,所以如果把这种形而上学的东西也要包含进“守护”来思考的话,没有该守护的东西的人是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嘛虽然会改变话题,不管是世界级别的战争还是个人级别的战斗,如果把阵容分成为了得到什么(露骨地说是为了抢走什么)的进攻方和,为了守护什么(这也露骨地说就是为了不被抢走什么)的防御方来思考的话,多数情况下会是防御的一方获胜。嘛因为动机根本不同,比起得到人更害怕失去什么,所以这也是当然的,不过这样一想,守护这一行为,没有从字面上联想到的那么美丽。
大家都在守护着什么而活着,没有该守护的东西的人也在守护这没有该守护的东西的自己这一个存在——根本不包含这一主题的本书,就是“刀语”第二卷。舞台是鸟取,因幡沙漠的原形不用说就是鸟取沙丘。我很喜欢那里所以去地还蛮频繁的,不过一眼望去全是沙子什么的,回想起来都很精彩,所以我觉得在有生之年能见一次沙漠就好了。虚刀流第七代当家鑢七花和奇策士咎儿的旅行才刚刚开始,不过我打算让他们不断前往我喜欢的地方或是我不能去的地方。加上有了竹老师的插图的视觉化,这也是我在写作时的乐趣之一。如此这般的“刀语 第二话/斩刀•钝”。下一卷的标题是……呃,什么来着,是“千刀•锻”来着?(译者:咦?搞什么,一会儿是锻一会儿是铩……正确的是铩)
这已是惯例了,我由衷地感谢支持本书的各位。
西尾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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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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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a4571669 平民
啊,第二卷也看完了,感谢阿婆主!

12 年前 0 回復

星璨 騎士
感谢楼主了
虽然有错别字,但还是辛苦了..

13 年前 0 回復

morrison 平民
呀~ 還是第一集的七花八裂的必殺比較帥啊~

14 年前 0 回復

大雄的兄弟 侯爵
虛刀流的攻擊真是奇特啊........

14 年前 0 回復

battle100 王爵
被作为垫脚的东西站在背后,这招真是绝了。

14 年前 0 回復

cigar 勳爵
为动画作好准备,我怎么有种西尾维新上升的太快的担忧呢?

14 年前 0 回復

lostheart 皇帝
呃,七花脑袋笨吗,咱怎么觉得他比阿垃垃圾君还伶牙俐齿,吐槽功力甚至不在阿囧先生之下,
而且还懂得并敢于把傲娇女王当肉墙使,比起某气管严的万能受的要强太多了。。。

14 年前 0 回復

s468136278 平民
如果动画业像是插画这样,  我就绝望了!

14 年前 0 回復

lifei852456 騎士
恩,西尾大师的走向好像变了,不是那么暗了,不过反正很好看谢谢楼主哦!

14 年前 0 回復

mark20hk 王爵
刀語..!
令在下覺得十分精彩的作品..!
太佩服了..!
謝謝了閣下的分享..!!

14 年前 0 回復

weichuang 平民
昨天一口气看完了2本   脑内自行YY了人物   发现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哈哈哈

14 年前 0 回復

smallyueng 勳爵
"嘴砲"劍客 和 砍死自己  的劍客.... 好一套刀語 - -

14 年前 0 回復

hoaxstar 騎士
第二卷还是一样精彩>w<
翻译感谢!!看日版的时候被白鹭的倒说折磨到了..还好很快就退场了~【揍】

14 年前 0 回復

hzhz85452718 騎士
楼主强大啊,翻译速度真快啊

14 年前 0 回復

anloveme 伯爵
第三本什么时候能翻好呢,好期待啊

14 年前 0 回復

ck2333 子爵
动画版的人设也是跟这差不多啊

14 年前 0 回復

lu326 侯爵
我说大大翻译的真快啊,佩服佩服

1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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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suyo 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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