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海的少女们[蒼海ガールズ!]第一卷(2.18更新完毕)下载见顶楼


本帖最后由 5624492 于 2010-2-23 17:5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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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蒼海ガールズ* j0 A% ^& J. h5 [1 U
作者:白鳥士郎
翻译:wanglei5624492

初次翻译,请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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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长] 艾莉尔·哥特 「尽是些没用的废物!」

[船长] 赛内卡·拜特林格「准备好了吗?那我开门了。」

[会计] 艾莲·圣特尔 「讨厌啦~比听说的还要可爱百倍嘛!」

[舵手] 拉亚·乌尔露芙 「……………………………」

[漂流者] 修芬 「这、这种东西怎、怎么能穿呀!」

[苍尉修业生] 法牡·卡斯特莉 「一切包在妾身的身上




简介: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女人了。」
「哎?哎…哎哎哎哎?」
遭到祖国的追杀而落海漂流的皇子修芬,被亚拉米斯的军舰所救。但是,这艘全部由少女构成的船上有一条铁的纪律——「禁止男性」。
在这种一旦暴露就会被判处死刑的状况下,船长的提议居然是:用你与生俱来的可爱扮成女孩子吧!在少女们百般的呵护与骚扰之下,修芬能守住自己的秘密吗?
男女比例1:200的船上所上演的 Boy meets Girls。现在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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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5624492 于 2009-11-28 23:40 编辑


序钟
漂流者 Drifter


穿着女装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皇子,请您快一点。」
虽然护卫的玛这么催促着,可真的没办法再快了。
阴云遮蔽了天空的明月,周围一片漆黑。
而且还是在船上。
脚下仍在不停的晃动着,稍有不慎就会立刻摔倒。
可即使在这种恶劣的情形之下,玛依然用他那双苍老而又粗壮的手臂、像是要抱住修芬似的催促着。
「走吧皇子,请您快一点。船尾那里停靠着小船,您就乘那个逃走吧。」
『逃的了么?』
敌人的舰队,已经将这艘船团团包围住了。
即使是年仅十四岁的修芬也能够理解,靠着一艘小船突破这样的包围网是绝对不可能的。
『与其这样,不如秉持着高贵的红帝国第二皇子的尊严奋战至最后一刻?』
视线落在了手中的剑上。
这把只有皇位继承人才有资格拥有的『银』之上。
「玛。」
握紧了父亲授予自己的宝剑,修芬停下了脚步。
「本王不逃了,要在此和他们决一死战。」
「皇子!您在说什么!」
「逃跑逃跑的已经受够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比起淹死本王更想战死。」
「您怎么可以——」
「哎呀哎呀,真是英明的决断。小臣我深感佩服呀。」
随着叭唧叭唧的掌声,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沃恩…!」
修芬和玛同时摆起了架势。
右手握着鲜红的弯刀屹立在远处的男人,清晰的脸庞上有着一张与修芬和玛这样的极东人截然不同的像貌。
男人的体形非常高大,高高的鼻子犹如猛禽的利嘴一样尖锐。稍稍右倾的脸部虽然带着微微的笑容,却只让人觉得无情与冷酷。
不过男人最诡异的是——即使在黑暗之中也依然泛着炯炯光辉的那对蓝色的眼睛。
从黑暗中走出的这个男人,当看见修芬的样子时,眯起了自己的双眼。
「哎呀哎呀修芬皇子,您什么时候变成女孩子了呢?」
「…又不是本王自愿的。」
「说的也是。不过这样的打扮很适合您哦。要不是因为某个笨蛋护卫『皇子』『皇子』地叫个不停,还真的认不出来呢。不过话说回来——」
无视咬着牙懊悔的老人玛,沃恩接着说:
「瞧您现在的样子,还真的很像呢。」
『像谁?』问都不用问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问题一定要问个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母后的相貌!?男人的你是根本不可能进入后宫——」
「我就是知道。」
满脸恶魔笑容的男人——沃恩,说道:
「受皇后的命令将毒酒递给那位大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下我啊!」
「是你!!」
修芬反射性地拔出『银』,向沃恩砍去。
传说中由明月的碎片打造出的这柄宝剑,在黑夜中犹如皎洁的月光般闪耀着。
「为母后报仇!」
瞬间的冲锋缩短了与对手的距离,刀刃如雷光般一闪而过。
但是、对手似乎早已有了防备。
佩刀犹如毒蛇般一跃而起,迅速地挡开了修芬的攻击。剑与剑交织崩出了火光、照亮了四周,在那火光之中沃恩却只有满面的嘲笑。
「只有这点程度吗?连挥剑都像个女孩子一样。」
「可恶…」
又一次、再一次的斩击。修芬的攻击依然被沃恩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太强了!』
在剑术方面,修芬有的异乎常人的天赋。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比现在的修芬强大数倍。凭借着手中那柄变换莫测的弯刀,没多久就把修芬逼进了死角。
「觉悟吧!」
『完了!?』
沃恩的剑刺进了修芬的胸口…之前的那一瞬间。
——豪!
从侧面袭来的犀利的一击,向着青眼的刺客飞去。
连大气都要被切开的强韧的一击。
「玛!」拣回一命的修芬,情不自禁的叫道。
这是玛的一击。
这位在逃亡上连小孩子的修芬都觉得他不谙世事、毫不可靠的老人,却因眼前出现的敌人而尽显其实力。说起来他本身就是驰名天下的武士,还被任命为修芬的护卫兼武术老师,这样的剑术可不会是假货。
「是老头子你啊…别突然窜出来碍事呀,你这家伙!」
愤愤的和修芬保持了一定距离的沃恩说道。语气虽然很从容,眼神里却没半点笑容。
挤进两人之间的老人静静地说道:
「皇子。这里就交给我吧,请您快走。」
「不要。本王也要战斗。」
「不行!后妃大人和艾善巴尔斯牺牲了自己才保住您的性命,不要白白浪费了她们的苦心!」
「可是!」
「皇子,您死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您应该逃走,然后等待时机积蓄力量。君子想报仇,等到那时候也不晚。」
「…」
「而且,您想以女性的装扮去送死么?」
『不要,打死都不要。』修芬心想。
「那本王先走了…千万别死啊,玛!」
将宝剑收回鞘中,修芬背向二人离去了。


修芬在走道上飞奔。
激烈的交战声在身后愈演愈烈。每当剑声响起的一刹那,橙色的火光就会在黑夜中映出一副残酷的美景。
压抑住这份依依不舍的心情,他向船尾全力奔去。
我不能辜负玛的忠心!
『以及,母后和艾善巴尔斯的生命…』
但是,当修芬撞开了位于船尾的船长室的门时,却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呆呆的站着。
这里已经化做了一片废墟。
横视周围,一艘侧舷与这里挂接上的巨舰在漆黑之中显出身影。
西洋制的,大到不可思议的巨舰。
『恐怕是被那艘大船的巨炮轰成碎沫了吧。』修芬只能郁闷地想着。那支本应该在这里的小船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可怎么办…』
呆呆地傻站着。
『掉头回去,和玛一起杀出重围?还是说,就在这里投海——恩?』
背后传来了杀气,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突然,漆黑之中射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飞刀。
「呜!」
修芬极其勉强的躲过了过去,却倒在了地板上。
刚才的黑暗中现出了两个男人。裹着黑衣手持短刀,左右夹击地向修芬靠近。
『皇后饲养的杀手么…那他们用的一定是毒剑!』
迅速起身的修芬,举起收在鞘中的宝剑牵制住这两人,缓缓地向后退。
就在这时,波浪打在船上造成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哇……!」
失去了平衡的修芬又摔倒在地板上——
于是就这样滚动着,被甩出了船尾的破洞之外跌进了海里。
两个黑衣人慌忙的跑过去探出身子在海面上寻找,可惜今夜云高月隐,海面上一片漆黑。除了掉进海里的『噗咚』声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被他逃掉了吗?」
放下了滴着鲜血的佩刀,沃恩出现在这里问道。似乎除了左腕仍在流血以外,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显著的伤痕。
黑衣男中的一人,显得非常恐惧:
「非常抱歉。船突然摇晃起来——」
「下去。」
「哈?」
「下去、去海上搜索。快点!」
「可是他穿着女人的服装,还抱着那把宝剑。现在应该已经沉入海底……」
「给我找!我接到的命令是:一定要把尸体和宝剑一起带回去。」
操起血刃指着仍在犹豫的部下的鼻尖,沃恩叫道:
「找找找!就算把大海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修芬皇子给我翻出来!」


本帖最后由 5624492 于 2010-2-18 20:00 编辑


第一钟
欢迎来到我们的船上!Welcome aboard!






宽阔的海洋无边无际。
有一艘木制的帆船,乘着白色的风帆,在这无尽的大海上疾驰。
这是一艘三桅帆船,前桅上固定着三根悬挂帆布用的帆桁。
而就在这时,有一位少女正以娴熟的动作攀登着前桅。
只见少女轻松地登上了左右固定着桅杆的侧支索,『嘿咻』一声越过了垫脚的桅楼,向着更高处而去。
终于,当她登上了前桅最上部的帆桁时,少女摆出了一副王者屹立的架势,吸满了整整一口气,使出浑声的力气喊道:
「船长是个…大笨蛋蛋蛋蛋蛋————!!」
震耳欲聋的声音,刹那间惊散了所有停在帆桁上的海鸟。
「笨笨笨笨蛋蛋蛋蛋蛋蛋——————!!」
又大叫了一声。看来她的怨恨非比寻常呢。
「笨——蛋,咳,咳,咳………呕。」
噎住喉咙了。
「……哈啊,哈啊,哈啊……呼—…」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疲劳地抱紧桅杆。
高约25米的桅杆的顶端处,海风果然很强劲。
这位纤细娇小的少女为了避免被海风吹走,脚牢牢的缠住绳梯,独自一人坐在黑乎乎的帆桁上。
巨大的白帆在脚下扬起,卷起的海风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肌肤。淘气的风似乎要带走她的头巾,少女只得慌忙抓住。
天空蔚蓝,大海苍蓝。
眺望着平静的水平线的这位少女,有着如海洋一般苍蓝的眼睛。而这种颜色,是极东地区的人们绝不会有的鲜明色彩。
亚拉米斯。
与此相距数千里格的遥远的西方,位于斯雷德拉大陆左侧角落里的一个小岛国,就是少女的祖国。
全称『亚拉米斯圣女王国』。
是个国土面积非常小,土地贫瘠、资源匮乏的小国。
可是一旦到了海上,她们就意味着无与伦比的恐怖。
这也就是她们被称为世界最强海军的原因。
几乎支配了斯雷德拉全部领土的『尤格多拉希尔合众帝国』。
以及西面的新大陆的新兴国家『维吉尼亚殖民共和国』。
即使受到这两大强国的威胁却依然能保持独立,更可怕的是,隔断两块大陆之间的阿塔兰特海的制海权也一直掌控在亚拉米斯海军手里。她们果然不负最强海军的盛名。
所以亚拉米斯人喜欢称呼自己『海神的眷恋』。她们的船只活跃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眼前的这位少女所搭乘的船只——配备了24门攻城用大炮的护卫舰『烈马号』,完成了本国赋予的大任:护送派往世界对面的极东大国——『红帝国』的亲善大使。现在正在返航的途中。
少女就是不爽这一点。
「那个白痴船长!亏我们不辞千辛万苦航行了15000海里才到了这里,居然连一天的登陆休假都不肯给!」
少女愤愤地抱怨着。
战战兢兢飞回来的海鸟们,正歪着头注视着她。
「一万五千!一万五千海里呀!连续六个月不上岸的航海大工程呀,才刚到3天,连补给都没做好就匆忙出港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行程啊。」
有这种情绪的可不只少女一个人。几乎船上所有的同僚,甚至连她们的长官——副长也都是如此。
说白了,这样的决定除了船长以外没人能接受的了。
可当大家追问船长的时候却只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直觉?」
就这么两个字,谁听得懂。
这么回答本身就叫人生气。居然还加个问号,更让人火大。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长期航海,到达目的地以后一定会给船员们一个上岸休假的机会。这既是亚拉米斯海军的惯例,也是经历了艰苦的长期航海的船员们所应得的权利。
「可是呀…啊~啊!可是呀!!」
等待着这位坐在帆桁上的少女及其同僚们的却不是轻松的休假,而是最低限度的水和食物的补给工作,以及在赤道航行中,被酷热的光线所融化剥落的防水材料的补修工作。这全都是一些繁重的体力活。
在阴险的副长的鞭打与责骂声之下,好不容易将这地狱般痛苦的工作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可等待她们的却是起航命令。
本以为可以痛痛快快玩一次的船员们一个个都傻了眼。可是又不能违抗命令,全都寂寞的望着海岸线离自己远去。
这些都是五天前发生的事情了。
自从那天以后,这位少女像不知疲倦似的每天都会爬到这里,像这样大声呼叫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啊————!讨厌————!你这个痴呆————!混蛋船长————!好想观光呀————!想看看当地的特产呀————!想吃些好吃的东西呀————!想玩一玩有趣的东西呀————!好想看·大·象·啊————!哇啊啊啊啊啊————!!」
少女啪嗒啪嗒的跺着脚,愤恨地眺望着陆地消失的方向。
就在这时。
忽的一下,视线里似乎闪出了什么东西。
「恩?」
海面上似乎有个会动的物体,而且还离这里很近呢。
「那是什么?海豚么?」
仔细瞧瞧似乎长的很白呢,长相也很奇怪。还有点圆圆的,看地越久就越有一种想欺负它的冲动。样子就像港口酒吧里经常出没的,那些中年人妖们常有的面孔。那个是…
「是儒艮!哇啊~还是第一次看见呢。好恶心好可爱呀~」
逮住她养在船上吧。没什么好担心的~养烦了的话切碎了做炖肉不就行了嘛——于是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少女开始仔细地观察起来,终于,她发现了儒艮背上载着的某样东西。
那个是…人!
「这、这可不妙啊!」
少女嗖的一下站在了帆桁的顶上,迅速的脱掉了上衣,像只小猫似的爬到边缘。
然后,毫无片刻犹豫地跳进了海里。
这里距离海面约有25米。跳入海中的她溅起了巨大的浪花。无视受惊而暴躁的儒艮,她双手抱住了正在缓缓下沉的那个人。
怀抱中这位和少女体形相仿的人,已经昏迷了。
脸色铁青,不过似乎还有生气。
「呼哈~!」
当她浮出海面时,船上引起了一阵大骚乱。
船员们纷纷将浮桶和绳索仍向少女,而船只也将帆调整为逆风紧急停止了。
「发现遇难者!快放吊板!」
借着滑轮船员们把吊板降到了海面附近,少女把遇难者扶了上去,自己则从侧舷的扶梯爬上船。
当她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不,不用这么夸我拉!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而已…哎嘿嘿嘿」
嘴上虽然说的很谦虚,可脸上却写满了『快点快点,再多称赞我两句』。
而另一边,遇难者已经从吊板上扶下,现在正躺在甲板上。
围观的船员们发出了尖叫。这可不是惊吓的叫声,而是一种夹杂了激动与喜悦的声音。
「?」
少女『哒哒哒』的跑到自己救上来的人身边,仔细打量着仰面朝上的睡脸——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这这、这家伙…真、真的是人么…?」
躺在眼前的,是超越了『人类』这个定义的美丽生物。
瓷器般光滑的肌肤、乌黑飘逸的秀发。
柳叶般的弯眉、可爱的鼻子。
以及包容着这一切的,娇小白嫩的鹅蛋脸。
身着的衣物泛着炫丽的光辉,就像鲜艳的花朵似的,包裹着这幼嫩的身躯。
眼前这位极东的美人,正如自己的预想,不、是远远超乎了想象的美丽。
「这…这这这、这素…这是…!」
少女显得非常兴奋。
这简直就是白捡了一个无价之宝。这种感动就像她六岁时,本以为钓的是鲭鱼,结果拉上来一头鲨鱼一样的惊讶,不、比那个更惊喜百倍。
「这一定是圣祖女王陛下可怜妾身我、而从大海那遥远的彼岸送来的珍贵礼物!肯定是这样!绝对没错!」
少女立刻跪了下来,用宏亮的声音吟唱着祝词,向着传说中身处于海底深处的圣祖女王的神殿献上最真挚的祝福与感谢。她的气息却很慌乱。
正当她一个人闹的起劲的时候,别的少女说道。
「等等呀,法牡,这孩子没呼吸了啊!」
「嗯?」
少女看了看她的胸部。
真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不、不好!快做人工呼吸!






少女急忙托起遇难者的下巴,捏住她小巧可爱的鼻子,对着她蔷薇花蕾般的嘴唇,吹入一大口气。
潮水的味道,在口中逐渐扩散。





黑暗之中,有人正牵着修芬的手。
「来吧皇子,请您快一点。我们已经没时间了,卫兵们就快醒了。」
声音的主人是修芬的护卫兼武术老师玛。
老人单手持剑,另一只则握紧了修芬的小手。
「要去哪儿?母后呢?母后怎么了?为什么不一起走?」
「后妃大人已经…」
「皇子。后妃大人已经蒙主宠召了。」
说出这句话的,是家庭教师艾善巴鲁斯。
年势已高的他面色苍白,长长的脸庞就像颗苦瓜。这位外国的学者,就是和玛一起负责教导修芬的老师。
「后妃大人为了保护皇子您,服毒自尽了。可是,这样依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后妃大人一人的生命还是…」
「你骗人!为什么母后会——」
「请您静一静。」
艾善巴尔斯打断了修芬的话。
「请您带上这个逃走吧,皇子。」
家庭教师艾善巴尔斯放在修芬手里的,是一封密封了的信笺。
「这是?」
「把这封信交给一个叫马克希姆廉·拜特林格的人吧,他是个很可靠的人…一定会帮助你的。去拜托他送你到亚拉米斯吧。」
「亚拉米斯?你是说那个亚拉米斯?」
记得那是遥远的西方世界里的一个岛国呀。
一个自称『海神的眷恋』,称霸七海的海洋国家。
『前往那个空色之发与苍海之眼的人们所居住的国度吧』——老师这么说道。
这,也就是说——
「艾善巴尔斯,你是要本王舍弃自己的国家吗?」
「是的。」
老人点了点头。
「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您的容生之地了。可世界却是广阔的。远比您想象中的要宽广很多很多。请您乘船渡过大海,去另一个世界吧。去一个刽子手们永远无法涉足的世界。去那个可以让您尽情伸展羽翼的世界吧。」
「皇子。请跟我来吧。」
被玛牵住了手,修芬又开始奔跑起来。
忽然,他觉得这位异国的老人没有跟上来,便转头问道。
「艾善巴尔斯,你不一起走么?」
「…我已经被祖国放逐了。而且老态龙钟的我,也经不起海上的风浪了。」
说着,艾善巴尔斯对着他生涯中最后一位学生,寂寞地微微一笑。
「请您一定要活下去呀,皇子」
老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接着,眼前的视线被光明所包围——


柔软的感触紧紧地贴上了修芬的嘴唇,胸口里充满了温暖的空气。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湿漉漉的脸庞。似乎会吞噬一切的苍眼出乎意料地近在咫尺,正直盯盯的注视着自己。
「呜…呜…!」
修芬惊讶的叫了起来,可惜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苍眼少女似乎觉察到修芬已醒,移开了自己的嘴唇,并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指。
「咳咳,咳咳…」
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吐出肺里少量的海水以后,修芬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啊、她醒了。」
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四周塞满了人。
这人数明显不止二、三十,而是有更多更多的人、将他团团围住——而且中间还夹杂着小猪小狗小动物——在这一大群生物当中,有一个人问道:
「你,还好吧?」
虽然这种语言比较陌生,但他也能勉强听懂个大概。
这是艾善巴尔斯所教过的西洋各国语言中的一种。
『这种语言是…亚拉米斯语吗?』
这一次,他仔细地观察了围观的人。
肤色、发色各不相同,这些有着如宝石般闪耀的双瞳的人们,很明显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居民。
「吾…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环视周围之后,他用对方的语言这么问道。
虽然看的出是在船上,可这来龙去脉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记得了吗?」
独坐在修芬面前的苍眼少女答到。
「汝呀,漂流在海上啦。而且是靠着趴在儒艮背上这种让人非常羡慕……不可思议的方法呢。所以妾身,哎嘿~,就跳进海里把汝救上来啦!」
少女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修芬,自豪地说道。她略显尖锐的下巴仍在渗滴着水珠,砸出了甲板上的点点水星。
看样子是从杀手们的魔爪里逃出来了。
『而且好象还被亚拉米斯的船救了上来。』
对于想去亚拉米斯的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了。
『不过,要说安全的话还为时过早…』
对方毕竟是外国人,会怎么处置我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集中精神,努力听取周围人的谈话。
可惜语速太快了,时不时会夹杂一些难懂的单词,而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词分别是『好漂亮』『糟糕了』『好可爱』。特别是『好可爱』,占了压倒性的多数。这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呢?——修芬不解地歪着头。
就在这时。
「你们这群家伙,聚在一起干什么!」
人群一边嚷着『糟啦,是副长!』一边像蜘蛛一样四散而去。
「当班人员回到自己的岗位!不当班的人就地解散!看着碍眼!」
声音的主人从人墙后面出现,是一位女性。
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目光锐利的美人。与别人不同、衣装工整的她显得非常稳重。手里还握着一根短鞭。
被称做『副长』的女性用近乎神经质的眼神俯视着修芬。
「遇难者,就是你吗?」
「恩。漂浮在右舷后方的海面上,是妾身跳下去才救起来的。」
回答的不是修芬,而是独自留在现场的苍眼少女。
「是你这家伙吗…」
副长看着少女,『切』的吐了一口气。
「…好了。船长叫你呢。带着那个小丫头到船长室报道!」
「遵命。」
深深的点了点头,少女站起来拉住修芬的手。
向着船长室走去的两人,身后传来了副长愤怒的声音。
「真该死,为了区区一个遇难者就要玷污神圣的甲板…清扫班!快把这肮脏的水渍除掉!仍出去的桶和索具也要回收!别磨磨蹭蹭的快动手!」
被叫声吓坏了的修芬转过身去时,走在前面的少女却说:
「别在意。对她来说,人命不如甲板的整洁重要。」
真是不得了的洁癖呀——修芬心想。





被少女牵着手走在过道上,修芬开始仔细地观察船只。
这艘船比想象中的要小了很多。
长度仅有三十米左右,宽度的话就更狭窄了。比起逃生时坐的那艘船还要小的多,也许连一半的大小都没有吧。
相比之下船员却出奇的多,多到走路都会拥挤在一起。
『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呀?估计应该超过100了吧…』
没等修芬开口提问,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刚才提到的船长室。
「是妾身。进来了哟~」
少女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去。
跟在她身后进门的修芬,看见房间里的人物时,惊呆了。
是女性。年龄在二十岁上下。身材高挑、体型匀称,眼角细长、双瞳炽蓝。俯视的侧脸显得十分纤细而又美丽绝伦。
而其中最惹眼的就是垂到腰间的银发。
这身由月光所编织的长发似乎释放着耀眼的光辉。它的主人宛如披着神光一般。
仅凭气势,她就能压倒周围的一切。
看来这位女性就是船长了。
「恩,来了呀。」
女船长正俯视着铺在桌面上的海图。只见她收回视线、迈出一步、弯下腰来,脸蛋凑近了修芬。
究极的美貌与淡淡的体香,激烈地敲击着修芬的心脏。
「呼~。确实是极东地区的人。是小妾妾拣上来的吗?」
「恩!」
少女自豪的挺起胸膛。
「好厉害呀,这可是救人耶。恩恩,干的不错嘛。自杀救助委员会说不定还会表彰你哦?太好了呢~」
「啊,恩。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嘿嘿嘿
「所以,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小妾妾先回自己的岗位吧?」
「恩。那就交给你———啊??」
「我是说,这是工作啦工作。我得询问这个孩子呀,是吧?」
「凭、凭什么呀!这家伙是妾身我从海里捞上来的啊!?是我拣到的,就是我的东西!就算你想抢也没———」
「啊,仔细想一想,昨天的日志到现在还没收到耶!」
「…!」
「苍蔚修业生,向船长提交当天的航海日志是每日的必修课吧~?其他的人都交过了哦~?」
「呜……」
「当然了,我想小妾妾一定也做完了吧?只是忘了交而已、对不?」
「没,没错!那种东西,我,我早就做完了!现在马上就可以…不,二十…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左右就能拿过来,你在这里等着!」
「慢走~」
像子弹一样飞奔出去的少女身后,船长对她招了招手,坏笑着目送她远去。
于是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这个…』
越来越呆不住的修芬开始偷偷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该怎么评价呢,或许应该说:真是一间杂乱的房间吧。
房间本身就比较狭窄,天花板也很低。墙上还挂着长剑和望远镜,而最最抢眼的,却是一副挤开了那些东西,占据了大半块墙壁的油画。
画像的主题就是眼前的银发船长,在黄昏之下,她身着华丽的礼服、就像女神一样静静地屹立在船尾甲板上微笑,愉快地望着敌舰的甲板被流弹炸成碎片。一副混沌的景象。
而那个画中的主人翁,现在正微微靠在桌子上、向着外喊道:
「诺可洛丝!」
「来了来了…真是的,我又不是老太太,不用叫那么大声我听的见…您有什么吩咐吗?我进来了。」
门没敲过就被推开了,一位满脸雀斑的少女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条围裙,态度却意外地差劲。
「诺可洛丝。麻烦你和会计说一下,准备好毛巾和一整套替换用的衣物。」
「知道了知道了。浴巾和全套替换用衣物是吧…真讨厌,我都忙的不可开交了,居然还为这点小屁事叫我过来…」
少女用着明显不小的声音碎碎念地走出了房间之后,又只剩下两人独处。
「…刚才的是?」
「恩?啊啊,是我的勤务员。干活虽然很麻利,个性却让人头痛。」
银发的船长耸了耸肩膀。
「手上的行李,可以放在那边的棚子上。」
「?」
『我有带着什么东西吗?…啊,是指这个吗?』
仔细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只被法牡牵过,而另一只则紧紧的抓着『银』,看样子一直没松过。
找回了贵重的宝剑而安心的修芬,却不肯把剑放在棚子上,而是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船长苦笑了一下,不再强求武器的事情。
「在衣服来之前能和我说说么?啊、你不用担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保守秘密的。」
「秘密?」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
修芬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又急忙闭上了嘴。
船长又一次苦笑:
「穿着这样的衣服在海上漂流,又抱着一把这么贵重的宝剑,一目了然了呀。总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
「啊啊,说起来我还没自报姓名呢。真不好意思。」
故意曲解了修芬沉默的原因之后,船长用梳子整齐了自己散乱的头发,用庄重的语气自我介绍:
「我是赛内卡·拜特林格。是这艘船,也就是亚拉米斯圣女王国海军少女舰队所属第六等级护卫舰『烈马号』的舰长。军衔是六等苍佐。请多指教吧?
「赛内卡·拜特林格?
修芬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确切的说,是对拜特林格这个姓有印象。
「冒昧地问一句……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马克希姆廉·拜特林格的人吗?」
「哎?」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使赛内卡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的?那是家父的名字。你是听谁提起的?」
「艾善巴尔斯。」
「难道是——」
赛内卡显得更惊讶了。
「艾善巴尔斯博士么?科班布尔克的那一位?」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我这里有一封他写给马克希姆廉·拜特林格的亲笔信。」
修芬扯开自己的衣袖,取出用油纸包裹着的书信。
「就是这一封。」
「能让我看看么?」
「…」
「怎么了?」
「…仔细想一想,你也许真的是马克希姆廉·拜特林格的女儿,可你并不是他本人呀?」
看着仍在堤防着自己的修芬,赛内卡又一次苦笑地摇了摇头。
「不,我想我应该有接受这封信的资格。」
「为什么?」
「父亲已经病逝了。就在三年前。」
「去世了?」
「恩。」
赛内卡略显寂寞地点了点头。
「可是,艾善巴尔斯老师的事情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是父亲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他教会了年幼的我很多事情。当我们逃往亚拉米斯的时候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也是他…嘛,这些事情都和你无关啦。」
修芬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
「那个人,也教了吾很多东西。」
「亚拉米斯语也是他教的?」
「是的。」
「原来如此…这种富有时代韵味的语气,确实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赛内卡满脸怀念的说道:
「老师其实并不是亚拉米斯人,他出生于奥罗法奈商业同盟圈里的一个城市,与我的父亲是同乡。我直到四岁为止都住在那里,可后来商业同盟被尤格多拉希尔合众帝国吞并,我们就在老师的帮助下逃走了。父亲是商业同盟里很有影响力的人物,被抓到的话一定必死无疑的。」
奥罗法奈商业同盟圈和尤格多拉希尔合众帝国的事情,修芬也从艾善巴尔斯那里听说了。
虽然艾善巴尔斯并没有提及自己与她们的往事,不过修芬觉得赛内卡说得挺真实的。
『而且无论如何,不给她看信的话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愿意把信给赛内卡,与其说是警戒,其实只是自己缺乏前进的勇气而已。
『一定要变的坚强…为了生存,为了向那个男人复仇…』
修芬心意已决,递出了书信。
「吾相信你。」
「谢谢啦。」
接过书信,赛内卡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随着读信的深入,她的表情越来严肃。
『到底写了些什么啊?』
虽然自己很在意,不过她不可能会一边说着『想看么~?』,一边靠过来和自己并着肩一起看呀。所以当她读完之前,只有默默的等待了。
「恩——…」
默读完毕的瞬间,赛内卡闭上眼睛,用手指揉了揉眉宇之间。
「信中提道,你是博士的恩人的孩子,也是红帝国中很有地位的人。信中还说,希望把你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吾,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呆在祖国了。艾善巴尔斯劝吾去拉米亚斯。投靠你的父亲。」
「那,为什么会遇难呢?」
「吾从南港乘船出海,可那艘船遭遇了袭击。
赛内卡的表情蹦得紧紧的。
「有追兵吗?」
「只有吾逃了出来。其他的人…」
正在这时,刚才的少女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会计配发的衣服和干毛巾。拿着。」
「谢谢你诺可洛丝。把东西交给这孩子吧。
「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没了,下去吧。」
诺可洛丝把衣物塞给修芬,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之后,咚咚地踏着地板走了出去。连句『告辞了』都没有。
看着房门合上以后,修芬看了看手中的衣服问道:
「这,是给吾的?」
「全身湿漉漉的很难受吧?」
修芬展开了手中的衣服。
这衣服并不算太糟糕。虽然材料和做工很粗糙,不过实用性和运动性都很不错。平日里受艾善巴尔斯的影响他已经习惯了异国的服装。没错,这件衣服真的不差。
如果不是女装的话。
「…非常感谢。请问,我该去哪里换衣服呢?」
听了这句话,赛内卡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为什么?在这里换不就好了。」
「哎?啊不…可、可是…」
「你在犹豫什么呢?同是女性,没什么好顾虑的吧?还是说,在你们的国家里,被同性看到裸体都会不好意思?真麻烦呀~」
「不,没这回事的…应该没…」
「那么就在这里换吧。」
「不,那个,船长,不是这样的…其实吾是,男——」
「不过说起来!你是女生,还真走运呢!」
「哎?」
「因为如果你是男人的话,恐怕现在就该沉到海底了吧!」
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恩?我没说过吗?在我们亚拉米斯少女舰队里,像我这样的苍官以及准苍官除外,其他所有的人都是19岁以下的少女。所以这里严禁男性,就算看见男人遇难也不允许施救。」
「严禁男性…」
回想起来,自从上了这艘船以后见到的全都是女性。
冷汗都快流成了瀑布似的,修芬颤抖地问道:
「船,船长…」
「恩?」
「这个,打,打个比方的话…如果…男人踏足了这条船上的话…会,会怎么样…呢?」
「根据少女舰队战时规章里的记载,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死刑』,别无他法。」
「那个…船长。这个,就是…」
「怎么了?」
「不,我是说…」
「怎么了嘛?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呀。」
「这个…吾,其实…」
「行了啦,都叫你快说——」
「吾…………………是男的…的说……」
赛内卡以一个奇妙的表情石化了。






那是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赛内卡迈出大步冲到修芬眼前,掀开他的衣服露出内裤————唰的一声扒了下来。
「咦…!」
修芬惊呆了。
「放、放放放、放肆!你在干什、什什啥、啥米——!?」
「哼恩~…」
把修芬的抗议完全当成了耳旁风,赛内卡跪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那个部位。
「恩。果然有呢。」
「废、废话!当然有了…啊恩~!喂喂喂!不要乱摸呀!」
「啊,抱歉抱歉。因为看上去实在太可爱了,所以…啦~!」
面带遗憾似的松开了握在手中的宝贝,嘴上念叨着『这下可麻烦了!』,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着急的赛内卡,晃晃悠悠地走到房门边。
「?」
想干什么呢?——正当修芬满心疑惑的时候,她突然将门繁琐了。
「那,那个…船长?请问您为什么要上锁…?」
「我呀,呆在这艘只有女人的船上,已经整整六个月了呀。」
背对着修芬,银发的船长这么说道。
语气听上去非常冷静。
「这,这可真…辛苦呢…」
「恩。很辛苦的。从很多意义上来说。」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赛内卡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
本能上觉察到恐惧的修芬,发出『噫——』的惨叫、不住的后退。可惜房间过于狭窄拉不开距离,不一会儿就贴到了墙根上。
即使如此赛内卡依然一件、两件地脱着自己的衣服——终于、只剩下了内衣。
「啊……」
修芬情不自禁地感叹。
似乎快要溢出来一般丰满圆润的胸部,曲线玲珑的小蛮腰,雪白柔滑的玉腿,纤细娇小的脚踝。眼前这沉鱼落雁般的天香国色深深的钩住了修芬的魂魄,他只能呆呆的望着这位银发船长。
接着,赛内卡默默地推倒了他。
连倒下时抓到了她胸部的触感都来不及回味的修芬,对着压倒在自己身上、用炽青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赛内卡,声色颤抖地问道:






「请,请问…船长…。你…你想做什么…?」
「用餐。」
赛内卡殷红的舌头就要碰到修芬的脸的那一刹那。
『船长!』
伴随着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少女的叫声闯进了屋内。
『是妾身!日志已经拿来了!』
「啧!」
赛内卡气愤地咋了咋舌,向着门外叫道。
「再等五分钟!」
『啥米!?』
「我现在很忙。」
『开…开什么玩笑,你这个白痴船长!快开门,听到没有,叫你开门呀!』
「真是的。太有活力的话也让人头痛呢。」
塞内卡站起身来耸了耸肩,对仍躺在地板上的修芬说:
「我说你呀…好啦、已经没事了,你不用那么害怕的,我不会再碰你了,真的真的真的。啊~你那是什么反应呀~。不用害怕的~。不要难过啦~」
在少年的心里刻下了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赛内卡,娴熟而迅速的穿起自己的衣服。
「比起这个来,我想问一问,你擅长演戏么?」
「演、演戏?」
总算支起了身体的修芬,被这突然的一问敲歪了头。
「这个,我从来都没试过所以不好说…」
「是嘛。那你只好拼上性命去演啦。」
「演、演什么?」
「别担心!人呀,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什么事都办得成!而且我也不忍心,把费劲辛苦才救上来的人仍回海里啊。」
「不好意思,请问你在说什——」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女人了。」
「…………………哈啊?」
「名字嘛…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修芬的表情有些犹豫,不过最终却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修芬。」
「修芬?」
赛内卡惊讶地复念着这个名字——脸色变得铁青。
『难道她知道本王的身份了?』
可是她却只字未提这件事。
「…我明白了。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修。」
「休—?」
「恩,就是修。是红帝国某个富裕商家的大小姐,在前往亚拉米斯留学的途中遇到了海难。」
「等、等等…你从刚才开始,都在说些什么呀…?」
「你在乘船的途中遇难了。后来偶然被这艘船所救,打算直到亚拉米斯为止都在这里当水手。亚拉米斯语的话,就说是为了留学而做的必修课吧。恩恩,完美完美。真不愧是我。」
「哎?哎…哎哎哎哎?」
「你可要小心点哟?船员们都是好奇心的集合体。我想她们也许会向你刨根问底的……应该说一定会问,所以只能靠你的演技了。男儿身的事情要是暴露的话,怎么说呢,会碰上许多色色的…不,是糟糕的事情。」
「这一点我刚刚已经领教过了…等等,难道说——?」
听到这里,修芬终于明白赛内卡话中的含义了。
也就是说——直到亚拉米斯为止都要男扮女装!
「不可能的!!」
「没~关系的啦!」
赛内卡坚定地断言。她的样子愉快得让人火大。
「要对自己有信心啦!我不知道你们那里的审美标准如何,不过至少在我们看来,你可是连我都会心生嫉妒的美少女哦。保持沉默多笑一笑的话,一定不会露馅的。只要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的话应该没问题的,我想。」
「可、可是有个万一的话…?」
「那时候只能这样了。」
赛内卡做了一个『绞首』的手势。
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修芬吓的全身发抖。
「懂了吗?好了,懂的话就快点换衣服吧,已经没时间了…不,等一下。既然要换的话,比起那件土里土气的还是这件好。」
赛内卡从修芬的手中夺过会计们配发的衣服,接着打开了角落里的一个橱柜。
里面塞满了……衣服、衣服、衣服!简直就是衣服的洪水。
颜色各异、种类繁多。带着褶边和缎带的萝莉装,多的像山一样。
「这,这都是些什么呀!?」
「是我的私人收藏啦!好了,点兵点将点到哪件……恩,不错不错!就选这一件了!」
说着,赛内卡取出了一件非常华丽的服装。
「应该配上这对中筒袜吧?发卡的话就该选这个吧?再来几件首饰…对了还有,不选一套内裤和胸罩可不行呢~」
「等一下!这、这这、这种东西怎、怎么可能穿呀!!」
「哎~?可是呀可是呀,如果不穿的话男儿身的事情就会暴露哦~?」
「呜…但、但是,就算真的要穿的话,至少也得穿稍微……布料稍微多点的衣服才行吧?这样子下去内裤全都露光了呀——」
「没关系的。这是安全内裤。」
「………」
「或者该叫魅惑内裤?」(PS:谐音)
即使反驳也绝对无济于事。修芬已经觉悟了似的乖乖地换起衣服。
赛内卡一边帮忙换着衣服(明明没要求她帮忙的说),一边说道:
「听着。虽然在这间船长室里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可是别忘了,一旦跨出这里你就会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哦?毕竟这艘小船上一共住了两百多个人呀。」
「有两,两百多人?」
「确切的说,算上修芬的话一共是214人。除此以外,还有作为备品养在船上的一头牛、一只猪、两头山羊和四只鸡。另外船舱里也有一只硕大无比的巨龟。至于船员们带上来的猴子呀猫呀什么的,我就懒的去数了。总之这些都是雌性。在这艘船上,不、应该说,找遍亚拉米斯少女舰队里所有的船只,也只能找到你一个雄性。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完,完全明白。」
「很好。哎呀哎呀很不错嘛!果然非常合身呀!这样子无论怎么看都是女生嘛!太可爱了!」
「……」
修芬默然。他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反观赛内卡,正满脸淫笑地抱住修芬的宝剑和刚刚脱下来的衣物,毫无顾虑地品尝着附着在上面的味道。
「修芬的行李就由我代为保管啦。如果带在身上的话,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吧。好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是指…男扮女装这件事。」
「修芬的运气很好呢。我们现在正处于完成任务后回国的途中。而且这个时期的海风也比较安定,我想应该不会太久吧?」
「是嘛!也就是说,很快就能下船了?」
「恩。嘛,顺利的话差不多四个月吧?」
「四——」
修芬哑口无言。
明显是在暗笑的赛内卡把手搭在修芬的肩膀上说道:
「小修修的不安,我是非~常理解的。可是,为了保护小修修不受追兵的伤害,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呀。」
当前,亚拉米斯正处于与红帝国缔结友好条约的准备阶段。
所以赛内卡接到的命令是:除非对方采取了明确的敌对行为以外,尽可能地全力配合。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的追兵(以友好的态度)要求上船搜索的话,她没有任何权利拒绝。
「而且我的副长脑筋顽固的像块石头。她在军纪方面非常严明。如果让她知道船上有男人一定会军法从事,毕竟条例上是这么规定的。就算我搬出船长的地位也改变不了条例的。所以小修修,你只好一直扮成女生了。」
「但,但是——」
「听我说。」
赛内卡的语气突然变的很严肃。
「小修修到底是什么身份,卷入了什么样的纷争,这些我都不会过问。老师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我。所以,我有着把你安全护送到亚拉米斯的义务。我既然接受了委托,就一定会完成。」
这番话,让修芬那颗悸动的心冷静了下来。
为了救自己,从母亲开始,已经有很多人失去了生命。
不想让她们白白牺牲的话,只有坚强的活下去。
也只有坚强的活下去,才能为她们报仇。
『没错,本王不得不活下去。只不过是穿女装而已,又能算得了什么。』
修芬站正了姿势,深深的鞠了一躬。
「明白了。感谢您深谋远虑的建议。」
「很高兴你能理解。」
赛内卡微微一笑。
「从现在开始起负责照顾小修修的人,虽然有点怪可本性却不坏。我想她一定会比任何人更亲切地帮助你,一定会比任何人更能理解小修修的境域。」
不知为何,我似乎知道她指的是谁。
「是…刚才的那个女生么?眼睛苍蓝的那个。」
「对。就是救了小修修的那个孩子。……准备好了吗?那我开门了。
赛内卡打开了房门——
「哇啊!」
少女滚进了房中。
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桌子边,咚的一声撞到了头、停了下来。
「呜呜呜…喂!你什么意思呀白痴船长!居然叫妾身在外面等,简直岂有此理!明明开口要日志的是你——」
「小妾妾呀。」
「恩?」
「事出突然,这个孩子从现在起就配属在小妾妾的班上了。她叫修,是红帝国某个商家的大小姐,在去亚拉米斯留学的途中遇难了。根据当事人的意愿,直到亚拉米斯为止都在这里从事军务。既然是小妾妾救了她,也会愿意照顾她吧?」
「哎?啊…呼哎?」
「也就是说,我已经托付给小妾妾啦,把这个孩子。」
「…给妾身?」
「恩。」
「把这个人?」
「恩。」
「照顾她?」
「恩。」
「…」
少女盯着赛内卡的脸,接着看了看修芬,然后将视线移回赛内卡,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脸,当看到赛内卡会意般的点了点头时,终于
「噢噢!」
地大叫了起来。
「这一小段时间内,为了测试她的能力,就让她试着做做各种工作吧。副长那里就由我来说,你不用去报告了。啊啊还有,这孩子的国民文化和我们有很大的差异,希望在这方面能多~顾及她一点。」
「没问题!一切包在妾身的身上!」
拍了拍自己薄薄的胸脯,少女看着修芬,自信的笑了。






刚走出船长室,少女就搭起话茬来。
「吓了一跳吧?」
「哎?」
「是指船长啦。不过你可别误会哦?那个人在亚拉米斯之中也属于另类中的另类。即使像妾身这样富有常识的人看来,她的很多行为都让人忍无可忍。但是航海的技术却是登峰造极的,就算找遍全亚拉米斯也几乎无能人出其左右。明明就该去一艘大船服役的说。」
「哈,哈哈…」
虽然很在意这个『哗』地一下凑过来的少女所说的话,不过比起内容更让人在意的是她的语气。虽然自己的语气也很够戗,不过她的却更古板。不,与其说是古板,不如说是傲慢。
就像女王或是公主一样的口吻。
「话说回来,汝果然是帝国的人啊。」
「哎?啊啊。是的。恩。」
「敬语。」
「哈?」
「这个放肆的家伙!妾身是汝的上司!和上司说话时要用敬语!」
「啊,遵,遵命!真的非常抱歉!」
修芬急忙赔罪。劈头盖脸地挨了一顿训斥、憋了一肚子气的他,为了活下去也只能忍了。
而且眼前的这位少女,似乎有着即使是身为皇子的修芬都会为之屈服的『某种东西』。难道是因为她的语气?
「哼。先做好受苦的心理准备吧!」
喘着粗气断言着,少女把脸凑了过来。
「好了。先把话说清楚,把汝从海里救上来的就是妾身我。也就是说,汝是妾身拣到的失物。不管别人怎么说,汝的主人就是妾身我。这一点绝对不许忘了。」
「哈,哈啊…」
「真的听懂了?汝是妾身的私有财产,是宠物、是奴隶。凡是妾身所说的一切,都要无条件服从哦?」
「这个…我,我知道了。」
「很好很好。呼,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修芬见状急忙问到:
「请,请问。」
「什么?」
「请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恩!」
少女猛然地转身,傲然挺胸地自报起姓名:
「法牡·卡斯特莉是也!」
面对她王者般的态度,修芬不由自主地被震慑住了。
也就在这时,修芬第一次看清了眼前的少女——法牡的样子。
是一位娇小而又美丽的少女。瞳孔的颜色如海一般苍蓝,面容如少年一般凛然。头上还裹着一块头巾包住了所有的头发,这种打扮越看越像男孩子。头巾中若隐若现的发丝如天空般蔚蓝,这副样貌简直和传说中的亚拉米斯人一模一样。
「军阶是苍尉修业生。这艘船上拥有这种军阶的算上妾身一共只有五人。是除了船长和副长以外最伟大的人哦!好好地尊敬妾身吧!还有,因为时间紧迫,后面的事情就边走边说了!」
法牡抓起修芬的手,迅速地向船内侧走去。看样子她连『稳重』这两个字都忘在了母亲的肚子里了吧。
狭窄的船舱里挤满了人。途中擦肩而过的少女们,都以一种奇妙的眼光看着她们。
修芬的心里忐忑不安的,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身上的衣服。
似乎要找个依靠似的,修芬开口说道:
「请问,法牡…大人。」
「『大人』这两个字就不用了。叫法牡就行。」
「那…法牡。」
「什么事?」
「为什么这里的船员全都是些少女呢?」
「这艘船下属于少女舰队,当然只有少女了。」
「扫—驴—建—对?」
「没听过么?」
「刚刚从船长那里听说了一点点…」
「哼~。那就解释一下吧。话说在亚拉米斯的法规里,女性在十三岁至十九岁之间都有服兵役的义务——」
「兵役?要让女性上战场吗?」
「当然了。要是让男人上战场的话,死掉了多浪费啊。」
「浪费?」
「…汝,该不会连本国的特殊国情都不知道吗?」
是指什么呢?——正当他努力思考的时候,艾善巴尔斯的话在脑海中闪过。
「啊,说起来,好象是亚拉米斯的女性数量——」
「对。亚拉米斯的女性比率压倒性的多。大概1比10…不,是1比20吧。」
「那么多…?」
「虽然没统计过具体的数据,嘛,应该差不了多少。」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妾身怎么会知道。而且听说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种样子了。亚拉米斯水质恶化说、被圣祖女王陛下杀死的人作祟说等等,各种说法漫天飞,可谁也不知道真相。」
似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法牡耸了耸肩膀。
「嘛,因此,亚拉米斯的男性非常珍贵,所以女性登上军舰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而这其中,只有十九岁以下的女生们所构成的舰队就是——」
「少女舰队?」
「恩。」
她点了点头,紧接着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修芬。
「说起来,汝多大了?该不会低于十三岁吧?」
「十四岁。」
「哼~,还真巧呢,妾身也是十四岁。另外、一会要介绍给你的七班的成员里,也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剩下的两个都是十七的。」
「请问这个『七班』是什么意思呢?」
「在亚拉米斯的军舰上,是以就餐时的人员配置分组的。这里一共有42个班,妾身就任班长的那一组就是第七班。嘛,你理解成一个计量单位就行了。而这里,就是我们所居住的下层甲板了。」
不经意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船舱深处里的一个昏暗的场所。
天花板上悬吊着许多板子,看样子至少有20块吧?不仅数量众多,间距也非常小。
「这里是刚才的炮列甲板的正下层。吃饭睡觉都得在这里了。而那个——」
法牡指了指那些板子。
「这个叫水兵餐桌。平时都是收起来的,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放下来。」
「收起来?」
「都用绳子吊在了天花板上对吧?不用的时候,只要拉那根绳子就可以升上去。船内的空间非常有限,必须有效的利用。好了,快坐下来。妾身现在就去把晚饭拿过来。」
「啊…」
修芬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法牡就钻进了人群之中。
被留下的修芬偶然地望向了前方。不知从何时起,眼前居然坐着一位少女。
「哇!」
修芬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已经很令人惊讶了,可更让人吃惊的是她的样貌。
超凡脱俗的美少女。
瞳孔的颜色如森林般浓绿,头发是银灰色的。
这位美得超越了人类定义的少女,一直沉默着,用她那对镶嵌着翡翠般的眼睛直直地盯住自己…仔细地瞧瞧,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真,真的是人类么?』
坐在这里的话,按理说应该也是七班的人吧…很想和她打个招呼,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
………
………
………
尴尬地沉默。
终于,眼前的少女从桌下取出了某种奇怪的器具,拉出长长的管子放入口中,开始吸食喷出的烟雾。
是水烟。
玻璃器皿中的液体噗嘟噗嘟地冒着气泡,生出的气体会透过长管吸入嘴里,再从鼻孔呼出。
而眼前的少女即使吸食着水烟,视线也不肯离开修芬。吞云吐雾、笼罩在清烟下的美少女,有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
「这可不行哦,拉亚。吃饭前吸那种东西。」
新来的人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
和其他人比起来足足高出了一个头。四肢修长身材俊美,富有节律的言行勘称优雅。估计年龄也较大吧。
这名大型猫科食肉动物般的少女走到沉默少女的身边弯下腰,满脸陶醉似的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着少女的头发,用一种诲谕般的口吻说:
「我说,拉亚。年轻的女孩子不可以碰这种没品位的东西啦。吸烟是健康和美容的大敌,连为我而留的吻也会因此变味,是恶魔般的习惯哦~还会白白浪费掉你的可爱。而且啦,在这里吸烟的话会给别班的人添麻烦的。」
叫做拉亚的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吐出了口中的长管——接着,又缓缓地咬进了嘴里。
「……嘛,算了。任性也是你身上数百种耀眼的魅力之一嘛。一手烟二手烟都让我来帮你吸干吧~…喔呀,你是?」
金发少女的目光停留在修芬身上。
刹那间,一双碧眼像是发现猎物的鲨鱼似的放着异样的光芒。
「这个…法牡她,要我坐在这里…」
「啊,原来如此。你就是法牡从海里捞上来的孩子吧?我是罗宾·阿克提卡。希望你能叫我罗宾。」
她开朗地笑着,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虽然她的脸靠得太近让人有点为难,不过似乎人畜无害。
「我,我叫修。这个,请您多多指教…」
「和我们说话就不用加敬语啦。七班的大家都很欢迎你的。你只要把同席的人们都当成自己的姐妹就行了。对吧,拉亚?」
拉亚用鼻子吐出了一团烟雾。
「看吧?拉亚也是这个意思。」
「……真的吗?」
「嘛~确实,这个孩子是有点冷漠啦。」
罗宾乖乖地承认了。
「不过她没有恶意的,只是还不太习惯说话而已。毕竟她是特姆尼族嘛。」
「特姆尼族?」
是少数民族还是什么呢?正当他思考着的时候。
「喔呀?」
温柔的声音。
转头看去,又有一位少女站在那里。
这位发色淡红的少女透露着优雅的气息。身高与罗宾相仿,稳重的举止之中渗透着母性。
「来了呀,莲。工作已经做完了?」
「恩。必要的物资已经融通完毕,剩下的交给莎蒂亚她们应该没什么问题……比起这个、罗宾,这个孩子就是传言中的新人吗?讨厌啦~比听说的还要可爱百倍嘛!我说你呀——」
少女的眼睛闪闪发光,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修芬的小手。
「好可怜呀,你遇难了是吧? 会说亚拉米斯语么? 身体还好吧? 会不会痛? 哎? 手很疼? 啊、我想起来了! 有跌打损伤的特效药的,一会儿就去拿给你!你…喂、罗宾,这个孩子的名字是? 修?嘛~多么好听的名字呀! 我可以叫你修修吗? 可以的吧? 我说修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呢?我,可是会计哦? 所以大多数的东西都可以帮你弄到手啦。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 哎呀讨厌、我真是的,连自我介绍都没做呢!原谅我好吗?」
实在听不出是在哪儿换的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放着机关枪的少女,说到这里暂时停了下来,嫣然的微微一笑说道:
「艾莲·圣特尔。就叫我艾莲吧?」
「好、好的,请多多指教…」
「那么修修,让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
「全员都到齐了嘛!很好很好!」
插队进来的,是抱着两个桶的法牡。
只见她『咚』地一声将抱住的桶卸到水兵餐桌上。而桶里分别装着食物和餐具。
「现在开始分配晚餐。分发的任务就交给艾莲了,没问题吧?听妾身的指示行动。」
法牡说着,原地向后转了半圈背对着餐桌。
『她想做什么?』
修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每当艾莲将桶里的饭菜盛到盘中的时候,法牡都会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拉亚,罗宾,艾莲,修。最后,是妾身我。」
照着点名的顺序分发完毕的同时,法牡将身体转了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恩?为了避免小动作,分餐的时候会背过身去随机点名。怎么样,很公平吧?」
于是,晚饭的准备结束了。这里得到了短暂的宁静。






名副其实的粗茶淡饭。
灰黑的腌肉配上坚硬的面包。难得的一小口汤汁味道也很糟糕。要不是在逃亡的过程中吃惯了粗粮的话,这些东西修芬根本咽不下去。
再加上他的肚子也饿得要命,没一会儿工夫就把眼前的东西一扫而光。
虽然饭后还有一杯很淡的啤酒,他却一滴都没沾(结果被法牡吞掉了)。
就这样,晚餐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我说修呀。能说说你的事情吗?」
罗宾这么问了一句。一旁的艾莲立即赞同道:
「是呀!我也很想更多、更多地了解修修呢。可以的话也和我说一说吧?」
「啊,恩。」
修芬小声的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地坐正了姿势。
「这个,本…不,我的名字是修。是红帝国里一位商人的女,女女女儿…一直都很向往亚拉米斯。我不太懂船上的事情,也许会给你们添许多麻烦。还请多多包涵。」
「彼此彼此!」
罗宾和艾莲兴奋地应和道。
「说起来呀。」
跳出来嚷出这句话的人是法牡,一对大大的苍瞳闪烁着好奇的光辉。完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修。汝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遇难的?暴风雨吗?还是海贼吗?」
「这个,那个…」
「不要逼她啦,法牡。逼她想起那些事的话不是很可怜吗?」
「不要紧,我没事的。谢谢你呀,罗宾。」
修芬仔细地整理了自己的语言,接着说明:
「其实,遇难时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不仅如此,最近的记忆都像被挖空了似的…只记得,自己是商人的女儿、为了去亚拉米斯留学而乘船这一件事而已。」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失力』嘛!」
法牡的语调中透着满满的自信。罗宾却像是看到了某种可悲的生物一样,无奈地吐槽: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失忆』吧?她又不是厌倦了人生的中年蜀黍,没了气力的话那还得了?」
「只、只是稍微说错了一点点而已啦!不要动不动就拆台呀!…喂,修。汝是不是那个…那个『失~~』的症状?」
「也许是吧。」
「哼恩~」
法牡双手抱臂努力地沉思。看样子似乎有听没懂。
就在这时,一位非常性感的少女走了过来。
「法牡」
「哦,是丝塔洛贝莉呀!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准备就绪。大家都在上面等着呢。」
「辛苦了!在座的各位,走喽!」
在场的全员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有修芬例外。
「请问要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快点过来!」
法牡说着,拉起修芬的手就向舱口走去。


登上甲板的时候,明月已经高高地挂上了夜空。
修芬他们全部聚集在了船首楼甲板上——位于船体前端的一片比较宽阔的区域。站在某个形状很像圆桌,被叫做绞盘的仪器旁边。
而四周,已经被别班的少女们全数占据了。
在这比肩继踵的人海之中,仍有少女插着腰站在高处的帆桁之上。
「这,这是要做什么?」
「欢迎会。」
「欢迎会?谁的?」
「当然是汝的。好了,坐在这里,拿着这个。」
法牡把修芬按在了绞盘上,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装着酒一样液体的杯子。
「让一让,让一让!蛋糕来了哟!快让一让!」
敲开人墙而出现的,是两位抱着巨大金属盆的少女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刚才来叫法牡的丝塔洛贝莉。
「这是炊事班专门为新人烹制的。很厉害吧?举五人之力的倾力之作哟
用大盆来盛的蛋糕确实可以称为力作了,不过听到这句的艾莲却插话道:
「哎呀,你们想独占功劳吗?蛋糕的材料可是我们会计负责的哦?」
「要说的话,聚会的场所可是我们甲板要员提供的哦?」
「焰火可是我们炮术班提供的哟?」
「我们船匠也——」
「啊啊啊,吵死了!安静!安静!!」
法牡跳上绞盘大声的喊到:
「诸位!今天为了妾身的私有物品而聚集在这里,辛苦你们啦!」
这种不可一世的狂言,立刻引发了周围的少女们的爆发。
「吵死了,闭嘴!」
「区区一个小矮子口气居然这么狂妄!」
「说到底,那个孩子根本不属于你!!」
酒杯与骂声齐飞,食物共污垢一色。
「干、干什么!可恶!居然敢用东西丢妾身…啊,痛!住、住手呀下人们!脚!不要拉妾身的脚啊!要,要掉下…呀——————」
「好了好了。大家宠爱法牡是一件好事啦,可是千万别弄伤她哟?毕竟她也算是我们的上司嘛。」
顶替了被拉下台去的法牡,罗宾上前发了话。
「酒足饭饱,气氛也很不错了,差不多该开始了吧?现在,欢迎我们的新伙伴修——『Welcome aboard!
Welcome aboard!
在场的所有人一齐向着独坐在绞盘上的修,合唱起一首简短的歌谣。



欢迎来到我们的船上!
(Welcome aboard!)

欢迎你,亲爱的修! (Welcome Dear Shu)
我们是同船共乐的伙伴 (We are a happy ship)
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姐妹 (We are band of sisters)
欢迎你,来到我们的船上! (Welcome aboard!)



这是一首欢迎的歌曲。

每一个人都在坦率地欢笑、歌唱。
温暖的歌声,深深地打动了修芬的心。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感动而又兴奋的修芬呆住了。倒在甲板上的法牡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他身边,咬着他的耳朵说到:
「喂喂喂。别发呆了,快点干杯庆祝啦。」
「该,该怎么做呀?」
「像这样把杯子举起来,对着大家说一声『cheers』就行了。很简单吧?」
修芬环视四周——每个人都在微笑地看着自己,都在等待自己的那句话。
「那么……我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指教。Cheers!」
Cheers!」
一瞬间,杯与杯碰撞的声音响彻了四周。
乐器的音色、歌声、焰火的声音、舞台上的脚步声、拍手的声音、波浪的声音、海风的声音、船体吱吱摇曳的声音,还有许多许多……各种各样的声音都交织在了一起。
修芬的新生活,从此拉开了序幕。






「居然说,找不到?」
红帝国海军提督沃恩·达茨感觉到了事态的紧急。
站在他面前的副官因为紧张,表情略显僵硬地报告着事件的经过:
「是的。已经搜遍了附近所有的海面,完全找不到任何属于修芬皇子的东西。」
「不光是尸体,连衣服鞋子什么的都找不到,是吗?」
「是的。什么都没有。」
「连剑也?」
「真的非常抱歉。」
「哼…」
在旗舰上的提督办公室里,沃恩面对着自己的部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修芬皇子受到了我们的突袭而掉进海里,尸体现在已经沉到大海的深处了……就算真的这么汇报,皇后她也不会相信的。』
他的后台——先帝的正宫虽然是一位有着卓越的智慧及政治能力的女中豪杰,可一旦涉及到修芬的事情,就会有极度神经质的倾向。
『不过嘛,自己的男人不仅和一个平民出生的女人发生了关系,还留下了要把她的孩子立为皇位继承人的遗言,换谁都会发疯的吧…』
如果找不到尸体交差的话,皇后的疯一定会撒在自己的头上。
『而且如果连皇位继承人的证明『银』都带不回去的话,我一定会被打上废物的烙印,枭首于城门之上吧。』
受皇后的命令,为了搜寻修芬而出动的军舰已经接近了总数的一半。军队在领海内四处戒严、拉网布控,而指挥权则全部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向窗外。
摆在眼前的是一支结束了海上搜索的任务,正做着出航准备的舰队。
这支含旗舰一共有七艘西洋帆船的直属舰队,是全帝国里唯一能够理解西洋帆船优异性能的人——沃恩,用自己的私有财产所打造的军队。
从亚拉米斯的商人那里买来商船进行改装,从帝国南部俘虏了大量的海贼做水手,还给了宫廷里的高官们巨额的贿赂。
想在注重规范与传统的帝国里引进先进技术的话,不仅资源上,连政治上都需要不小的投资。为此,他几乎散尽了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所有遗产。
『但是,只要能抓住这次机会逮捕或者杀掉修芬皇子的话,皇后一定会注意到我的重要性。注意到我,和我的舰队的力量!』
沃恩想到这里做出了决定:比所有的人更早动身,追杀从王宫逃出的修芬和玛。
『流着一半西洋人血液的我…被人叫做肮脏的杂种而饱受蔑视的我,想在宫廷里往上爬的话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仅要显示自己的实力,更要展示西洋技术的威力。只有这样,才能给那些看不起自己身体中的西洋血统的人们一个下马威……』
将这份阴郁的情感埋藏在了心底,沃恩转向部下问道:
「话说,关于皇子他们乘船的目的——」
「抓到的船长已经招供了。据说那一行人是想去亚拉米斯——」
「嚯~,亚拉米斯是吗?」
沃恩的母亲也是亚拉米斯人。
虽说只是巧合而已,却不得不让人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
『提到巧合,还有一件事挺让人在意的。』
「我们出港的时候,是不是有一艘船与我们擦身而过驶入了南港?」
「那是亚拉米斯的军舰。听说是为了护送亲善大使而来的…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比起整支舰队集体行动,当然是单独航行的船要快的多。
『如果说那艘船完成任务以后立刻出港的话…超越我们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是一艘外籍船只,不可能随意地登船搜查,而且那艘船上的人应该没有接到修芬的通缉令。
如果,皇子向这艘船求救的话……逃出天罗地网的可能性非常高。
「决定了。」
下定了结论,沃恩站直了身子。
「去追那艘船。传我的命令,向西前进。」
「遵命。……请问,阁下。
「什么事?」
「您是不是认为,修芬皇子躲在那艘亚拉米斯的军舰上?」
「嘛,是这个意思。」
「可是阁下,您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想知道么?」
「请您赐教。」
蓝色的眼眸之中闪动着淘气的眼神,沃恩说道:
「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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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钟 同船的伙伴们Shipmates




船员生活的第二天是从骂声开始的。
「还不起床吗?这头懒猪!」
「呜哇!?」
被一声可爱的骂声惊醒,站在眼前的是一位苍瞳的少女。
「哎?啊?这里是………?」
「睡糊涂了吗,这个大懒虫!快从吊床上下来!不然没办法收拾了!」
「哇哇哇……请,请不要晃动———好痛!」
从悬挂的吊床上被硬生生地甩出去,修芬的腰部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哼,真是没用的家伙。汝的前途真令人担忧!」
眼前这位凛凛站姿的苍瞳少女——法牡·卡斯特莉从一清早就精力旺盛,俯视着修芬用下巴指了指身后。
「喂,罗宾。」
「明白。」
不知何时闪出来的金发少女麻利地收叠起吊床。
「今天因为时间不够、姑且帮汝收拾了。明天起就得自己做了哦?」
「哈,哈啊……」
还没搞清楚状况又有点宿醉的修芬,呆呆的点着头看了看周围。
这个昏暗的场所,就是昨天吃晚餐的地方。
而现在,却变成了寝室。
『对了。昨天的欢迎会结束后自己就被带回了这里,躺在这个叫做吊床的东西上休息………』
酒醉时的记忆已经朦胧不清,只依稀地记得:摇曳的布制吊床一直都不安稳,自己从床上滑下去好几次。
修芬揉揉自己的腰站了起来,法牡对着他说道:
「从现在开始,就是汝的第一次值班了!」
「直-般?」
「就是工作的意思。照理说教导员应该亲自监督才对……可惜妾身有要事在身!」
昨晚在欢迎会上听别的少女说过:少女舰队里为了培育新人,照惯例会指派一位前辈做教导员。
而这位教导员则被称为『海之母』,负责照顾新人的起居工作直至方方面面。
「所以非常遗憾,今天的辅导工作只好让给这个金发了。」
「嗨。」
罗宾招了招手。她看上去很高兴。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修芬宛如一只寻求救赎的羔羊恳求地望着法牡………被她华丽地无视了。
「好了,妾身要走了!汝可不许偷懒啊!」
「我们是往这边走哦。来啦,快走吧?」
修芬被罗宾搂住,穿过收叠着吊床的人群向着舱口走去。
「我是甲板要员。简单的说,就是操纵船帆驱动船只的工作。」
登上宽阔的露天甲板,罗宾指着高耸的桅杆开始说明起来。
日出刚过,甲板上依然吹着微微的寒风。
「帆船只能依靠风做动力。所以为了能让风帆承受更多的风力,需要操纵索具来控制帆桁的方向,或是爬上桅杆扬帆收帆。不过嘛,让一个新人做这些工作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所以———」
罗宾拿出一个字典大小的石块丢给修芬。
「刚开始就用这个吧。」
「这是……?」
「甲板磨石。在甲板上抹上沙子,再用这个使劲地擦。打磨甲板是最简单的工作,谁都可以做的好。初学者就该从这个开始。」
「呼。用石头打磨木制的甲板吗………」
修芬趴跪在甲板上,像使用抹布一样抓着甲板磨石来回擦拭着甲板。
浓茶色的甲板上渗印着点点的黑斑。
据说这是涂在绳索上的焦油滴落到甲板上,溶解了填缝用的沥青所留下的污渍。而除掉这些污渍,就是打磨甲板的主要目的了。
「喂喂,再用点力呀。不能只动手,整个身子都要动起来。」
罗宾蹲在四肢伏地的修芬身后监督工作,对着细节做出了指示。
「这,这样吗?」
「恩,好了很多。臀部再往上翘一点。」
「这样行吗?」
「恩啊……很好,非常好。再把两腿张开一些吧?」
「像这样吗?」
「真是太棒啦!你是打磨甲板的天才吧?看得我好兴奋、鼻血都快流出来了。」
「鼻血?」
Never mind好了,继续继续。这次要把动作放慢一点……」
怀着不安的心情继续工作,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明明扭动身体的是修芬才对,可罗宾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而且她现在的状况,已经到了无法坐视不理的地步了。
「你、你还好吧,罗宾?又喘粗气又脸红的?」
「没事没事。我非常好。」
挂着完全不像没事的表情,罗宾这样断言道。
「说起来啊修,你、有没有考虑过爱情呢?」
突然之间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爱、爱情?」
「是呀。具体一点说的话……就是指女性与女性之间所产生的爱恋之情啦。」
金发少女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不经意之间,她的手已经摸到了修芬的大腿。
手法还有一点儿色色的。
「这、这个……罗宾……小姐?」
「如何?难道你不觉得女生喜欢上女生也是有可能的吗?」
「啊……我、我不知道……我没考虑过这种事情……」
「是么?那……就来试一试吧?」
抓住趴着逃跑的修芬,罗宾从身后开始上下其手。后背被某种极其柔软的物体顶住的同时耳朵也被轻轻地舔着,甜蜜的电流刺激到全身每一寸筋脉。
「呜恩!试、试一试……?」
「真可爱呀,还在发抖呢?放心吧,我只是做个小实验而已。我发誓绝对不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的。好么?」



「嘴、嘴上这么说,可手上……啊~……这、这样……」

「这点儿只是前戏而已,大家都会做的。是常识啦、常识。」
不知不觉间,手指已经伸进衣物之中在肌肤上蠢动,刺激起敏感的部位。本想合拢的双膝却被罗宾的脚穿夹其中,裸露出的大腿相互摩擦。
「哈~……!不……不、不行~~……………」
娇淫的声色。当修芬察觉到这是自己的叫声时,他愕然了。
罗宾仍在继续名为实验的爱抚。
「呼呵呵。亚拉米斯的女性数量压倒性的多对吧?因此造就了很多的单身贵族。所以,必然有不少同为女性却异常亲密的伙伴啦。」
「可是……啊恩~!这、这样子……不正……常……」
「……不正常?」
咯噔。抚摸修芬肌肤的手指停了下来。
「哼恩?可是呀,男人有什么好的?男人,全都是一些肥头大耳粗鲁野蛮、脑子里塞满了色情的垃圾中的垃圾。爱和这种满身欲望的家伙亲热的女生,她们的想法才让人搞不懂呢。啊~……修身上的味道实在很香呢……又娇小又可爱,真~的好想一口吞掉你……相比之下,男人什么的光是看到就让人火大。那些家伙最好从地上绝种!」
「……………」
一身冷汗。
他感受到了与迄今为止截然不同的生命危机。
「怎么了?你好象抖的很厉害呀。我说啊?修也觉得男人应该死光吧?……不觉得?哼恩~,是么。那我就把你的身体调教成那样——」
「适、适可而止啊!」
修芬扭过身体叫道。
看来这个少女对同性抱有倒错的爱情,同时异常地厌恶男性。
如果男儿身的事情让她知道了……后果想都不敢想。
「我、我没有这种变态的嗜好!去找别人啦!」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却在诱惑我吧?从刚才开始就一个劲的在我面前晃动屁股……」
「没有没有!那是打磨甲板!而且明明是你唆使的!」
「呵呵,开个玩笑啦玩笑。我很正常的,只是想逗逗你罢了。不可能会动真格的吧?」
「嚯……那为什么,手会放在我的胸口来回触摸?」
「为了揉胸部吗?」
「不要反问我!」
正当他们沉浸在这样喧闹的气氛中时,
「哼,这家伙就是那个新人吗?」
突然,修芬的眼前站着某个人。
抬头看去,一位身着可爱制服的女性正拎着鞭子、带着不高兴的表情站在面前。
『这个人是……』
确实是昨天被法牡叫做『副长』的那个人。
「这、这个——」
修芬想站起来打个招呼。
「谁告诉你可以偷懒的!快干活!」
「非、非常抱歉!」
修芬急忙的接着开工。
「认真打磨,新人!你以为像你这样有气无力的打磨能把甲板刷干净吗?再加把劲!」
「是!」
「加把劲!再加把劲!你这家伙是在耍我吗?真是个狂妄的废物!叫你认真做啊!」
副长说着,对准趴跪在甲板上的修芬的后背狠狠地踩了上去。
「痛!」
被坚硬的靴子踩着,修芬的下巴撞到了甲板上。
「干什么呢!叫你别偷懒快点做!不会用石头的话就用自己的舌头把污渍舔干净!快啊,还不赶快做啊!」
「副长!」
看不下去的罗宾插话到。
「……这个孩子的指导工作,卡斯特莉修业生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了。指导不善是我的责任,想处罚的话,请处罚我吧。」
「嚯?」
副长挪开了压在修芬后背上的脚。
「那么连带责任,七班全员没饭吃。」
丢出这句话以后,她转身离去。






正如副长所言,修芬他们的餐饭被取消了。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修芬伏在空无一物的水兵餐桌上对着法牡低头认错,可出乎意料的是,她似乎并没有生气。
「汝用不着道歉。妾身们从很久以前就被那个阴险的艾莉尔·哥特当作眼中钉了。」
「嗯,是呀。修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说这话的是罗宾,而艾莲也「没错没错」的点着头。至于拉亚嘛,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和往常一样双腿夹住水烟的瓶子在一边吞云吐雾。
「可是,为什么副长会盯上大家呢?」
修芬抬起头问道,法牡听见后却歪着脑袋。
「说起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说的也是呢,虽然没有半点头绪,不过硬要算的话应该是那件事吧?就是那次,法牡错把副长的决胜内裤当成信号旗挂到了信号绳上对吧?我觉得就是这件事惹怒了她。」
「哎呀,真的是那件事吗?我倒是觉得:应该是拉亚抓了副长的猫丢到锅里煮了吃、还把猫皮做成了手套,所以才会怀恨在心的……」
罗宾和艾莲的发言听得修芬目瞪口呆。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换成谁都会记恨的。
「可是呀,肚子好饿哦……」
法牡趴在水兵餐桌上嚷嚷着。
「咀嚼可以消除饥饿感哦?曾经,搭乘的船被浮冰撞沉、只能坐着小船远渡四千海里时,就是靠这个方法耐住饥饿的。」
罗宾公布了自己的小知识。
即使没有食物,至少水还是会有的。
于是乎一行人等开始嚼水充饥。
「呜………」
修芬突然感受到生理上的需求,变的躁动不安。
法牡见状追问:
「怎么了?」
「就是,请问……我该去哪儿方便一下呢?
「恩?啊~是指厕所吗?正好妾身也想去,就带汝过去吧。」


来到了船体前端某个稍稍向外延伸的地方,修芬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个所谓的『厕所』。
「这就是……厕所?」
「没错。因为设置在船首突出部故称『船首厕所』,顾名思义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问题……」
这实在是太简朴了。
没有一块隔板,所谓的坐便器也只是一些对应排列的圆洞。
洞穴下方直通海面,要说合理的话也确实很合理……
「可是这样的话,会……会被别人……看、看见的呀?」
「恩。」
法牡平静的点了点头。
「不过嘛,厕所全都是一个样吧?」
根本不一样!——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修芬咽了下去。
『要我上厕所的时候小心一点,就是指这个么……………恩?』
背后传来了衣服摩擦时的沙沙声。
转头看去,只见法牡已经把内裤脱到了膝盖。
纤纤的玉腿以及夹在其中的某张布块映入了眼帘,修芬下意识地叫了起来: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吵死了!干吗大惊小怪的?」
「不,就是那个、内内内、内裤……」
「恩?内裤?内裤怎么了?破掉了吗?」
法牡撑开内裤仔细的翻查。
「没破呀?」
「不是这个意思!请、请你把它穿上!」
「为什么啊?不脱下来怎么解手?还是说,汝的国家都是穿着内裤上厕所的吗?那样太不卫生啦。」
「当、当然要脱了……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就快脱。路都快要堵起来了。
「哎?」
转头往船身的方向看去——不知不觉间身后已经挤满了等候的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啊……那个……这个……哇~!」
修芬逃走了。
被丢下的法牡呆呆地歪着头,片刻之后终于不高兴地说道:
「看来,不得不从上厕所的习惯开始教起啊!」



与此同时,修芬正在船内忘我的狂奔。
「这里是……哪儿?」
一不留神,他已经跑进了一个陌生的场所。
这个不期而至的场所,是一间天花板矮到连娇小的修芬都会撞到头顶的小房间。
而且不知为何,还有空瓶翻倒在地。
「居然会有这种地方……」
这个房间究竟有什么作用呢———修芬的心中萌生出这个疑问,却没办法继续思考。



狂燥的需求就快爆发了。
『对了,这个瓶子……!』
「呼~~………」
修芬对着瓶中释放完毕,心神恍惚地长吁了一口气。
正当他沉浸在解放后的快感中时,忽然从身后传来某种声音。
『有、有人?』
急忙转过去———居然有人近在咫尺。
修芬险些惊叫起来。
而对方却蹲在地上凝视着自己。
这个少女比修芬还要矮上许多。娇小玲珑,乍看之下仅仅十岁左右。虽说少女舰队的水手最少都有十三岁、年纪不可能会那么小,不过她看上去确实非常非常年幼。
『难、难道……被她看见了吗?』
正当他焦虑的时候,
「你呀,是男的吧?」
「!!」
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得修芬心脏都要蹦出肋骨之外了。
双手捂住已经石化的修芬的脸蛋、直溜溜地盯着他看,少女接着说道:
「哼恩~。听说法牡从海里捞上来一个新人,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子呢。这还真叫人吃惊呀。对了,这件事法牡她们知道吗?」
「不、不知道……」
「说的也是呢。这种事情知情不报的话是重罪,可不是让鞭子抽个几下就能了事的。说起来,男生的你会被绞死在帆桁上吧。啊,不过你放心吧。我呀,是绝对不会打小报告的。我可不是那种人哦。噫嘻嘻嘻!」
少女如小恶魔一般奸笑,而就在此时,头顶上响起了钟鸣声。
「不好,船钟敲了八响。我的值班要开始了,得赶快上去才行。你,叫什么名字?」
「……修」
「哼~这名字真奇怪,一点都不可爱。」
松开了捂住修芬脸蛋的手,少女微微地一笑:
「我的名字是艾莉雅。艾莉雅·梅赛德斯。好了,再见啦~?」






接下来的值班。
拼尽全力总算按时赶到露天甲板上的修芬,这次是和拉亚一起实习舵手的工作。
本该如此的。
「好闲啊……」
站在紧握舵轮的拉亚身边,修芬终于发出了小声的感慨。
从值班开始算起,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而这段时间里,修芬只是默默地站着而已。
值班刚开始的时候,修芬还在担心艾莉雅会不会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不过仔细想想,无论如何结果都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这样想着,心里就舒服了一点。
『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露馅的迹象……』
修芬再次将意识放回旁边的拉亚身上。
除了时不时微调一下舵轮以外,拉亚几乎纹丝不动。
甚至连话也没说过半句。
『总觉得越来越困了……………恩?』
感觉到背后有人而转过身去,只见塞内卡船长带着法牡从后舱口登上甲板。
「您、您好!船长!」
慌忙地敬上在休息时向法牡学来的军礼。
右手伸出双指、指尖顶到眼角边,似乎俗称『二指禅』。
「你好。好象很有精神的样子呢?」
依旧一身清凉服装的塞内卡『嘿嘿』地招了招手之后,走过修芬的身边,来到设置在舵轮前面的罗盘柜旁向里面看去。
「恩—……稍微偏右了一点呢。拉亚,向左修正两个罗经点。」
「是」
拉亚将舵轮左转,烈马号的航向稍稍起了变化。
「小妾妾去测船速。」
「恩,包在妾身的身上。」
一声傲慢无比的回答之后,法牡接着对修芬说:
「要测船速了,快来帮忙。」
「请问我该怎么做呢?」
「妾身说『翻』的时候就把这个沙漏翻过来,当沙子漏完的时候再报一声。很简单吧?」
准备就绪以后,法牡举起一个风筝样子的道具叫道:
「准备完毕。沙漏,翻!」
站在船尾的法牡将类似风筝的计程仪抛向海面。
落水的同时,测速绳从反手所持的测速绳卷车里迅速地放出。照我的话说就是风筝线吧。
测速绳每隔固定的距离就会打上绳结,依据一定时间内所放出的绳结数目测算航速。
修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手中的沙漏。
盯着沙粒缓缓落下时。
———咬。
「哇!?」
一如既往的惊叫。
毫无觉察之时塞内卡已经悄悄钻到身后轻轻地咬住了耳朵。
『想……想做什么………!?』
「(恩嘿嘿………真~好~粗~~)」
塞内卡一边轻声感叹,一边继续『啊呜啊呜』地咬耳朵。
好想抵抗,可视线又不能离开沙漏,好想大叫,又怕法牡错当成结束的信号。
换句话说,直到沙子漏完为止都不得不忍受塞内卡的折磨!
『怎、怎么……耳朵……感觉好奇怪………全身都在………颤抖………』
粉红的嘴唇在耳边徘徊。每当耳根被尖尖的犬齿咬住的时候,修芬的全身都涌出一种未知的感觉。
即使如此,
「(咻……咻……啊呜……啧啧……)」
咬耳朵已经不能满足塞内卡了,她居然把舌头伸了进来!
「(住……。住、住手……啊~!请、请不要、这……样……!)」
「(咻……咻~……恩~忍不住了呢~……)」
在美妙绝伦的舌技攻势之下,修芬已经说不出话、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胸部顶住后背来回摩擦的感触,冰冷纤细的手指摸遍全身的感触,都在无情地剥夺着修芬的理性。
「(会、死……。要……死了………!)」
意识渐渐地离自己远去———就在这时,沙粒终于落完了。
「时,时间到!」
「恩!」
随着修芬的口令法牡紧紧地抓住测速绳,确认起绳结的数目。
绳子停在了第八个节点上。
「船长。现在的船速是八节。」
「很不错嘛。好了,去写到航海记事牌上吧。」
沙粒漏完的同时塞内卡就离开了修芬,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聆听法牡的报告。
将数字记在罗盘柜旁的一块黑板上之后,事情似乎就结束了。
「恩嘿嘿……太好了呢?」
塞内卡满足地拍了拍修芬的肩膀,晃晃悠悠地向侧舷通道走去。修芬却连抱怨一句『你到底想来做什么?』的气力都没有了。至于毫不知情的法牡,不可思议地望了望枯萎瘫软的修芬,跟在塞内卡身后一起走了。
『呜呜……不知为何,有一种被玷污的感觉……不行不行,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小事而消沉!』
用袖子擦干沾满唾液的耳朵以后,修芬重新振作起来。
上船仅仅两天而已。
距离亚拉米斯还有四个月的行程,未来依旧很漫长。
『……,就当刚才被野狗咬了,忘掉忘掉!』
调整好心态的修芬想起了刚才法牡她们所提到的一些词汇,于是向站在身边的少女询问:
「拉亚,『节』是什么意思呀?」
问是问了,可不管等多久都听不到回答。
『嘛,反正也没抱多大期望……』
「速度」
「哎!?」
被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一跳的修芬急忙将脸转过去,只见拉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地盯着修芬。
「一小时一海里。」
「是、是这样啊……」
看起来应该是指『一小时内前进一海里的速度』。
因为能和拉亚说上话———其实更重要的是:她居然会说话———而惊喜。可仔细想想,这次又弄不明白『海里』这个计量单位了。
「不好意思,请问1海里的距离有多远呢?」
「经度的1角分。」
修芬虽然从艾善巴尔斯那里学过经纬度的概念,可具体的数值却没学到。
「有没有什么更小一点的单位呢?」
「链」
「那是什么呢?」
「十分之一海里」
根本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有没有再短一点的、比方说……有没有计量身高用的单位?」
「英尺」
「哼恩~。那拉亚的身高呢?」
「五英尺。」
拉亚的身高约比修芬高出三厘米,估计有150厘米的样子吧。这样算起来的话,1英尺约等于30厘米。
总算能和具体的数值挂上钩了,修芬心里乐滋滋的。



「把海里换算成英尺的话大概有多少呢?」
「大约6000英尺」
这就是说:1海里约等于1.8千米。
也就意味着:1节就是每小时前进1.8千米的速度,而这艘船正以约每小时14公里的速度航行。差不多和马车一样快呢。
航速出乎意料地迅速着实令人吃惊,同时修芬的兴趣也转向到计量单位上。
「我还想问问重量的单位,可以么?」
拉亚既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那个装水的桶有多重呢?」
他指着船只中央并排摆放的大桶中的一个说道。
「一吨」
拉亚立刻回答。
修芬更加兴奋了,连续丢出许多问题。
「吨是?」
「2240磅」
「这艘船的重量?」
「570吨」
「这个数值,在船舰里算大的么?」
「小」
「那门大炮的炮弹重量是?」
「12磅」
「那,拉亚的体重有多少磅呢?」
可是这一次,无论等多久都得不到答案。
「拉亚?」
在修芬的催促之下,拉亚缓缓地挤出两个字:
「秘密」






第三次值班。
修芬这次是和艾莲一起学习会计的工作。
「我们会计呀」
红发的少女面带温柔的笑容,单手拿着帐本开始讲解。
「工作就是负责管理船上的物资。包括食物、生活用品,还有衣物等等。」
两人此刻所站的地方,是位于船内最下层的货舱。
铺满地面的沙子散发着一股霉味,阴暗的四周缺少灯光的话将会一片漆黑,再加上堆积如山货品,简直寸步难行。
「湿气好重……」
「毕竟这里比海面还要低很多呀……不好意思,帮我照一下那里好么?」
「恩」
修芬将手中的煤油提灯照向艾莲所指的方向。
货舱的壁橱上几乎堆满了贮存干面包和奶酪的货箱。
「真多啊……」
「是呀。不过现在远不及满舱时候的储量,这里最多会堆放供200人使用6个月的生活必需品,存量非常庞大。」
「大概有多少呢?」
「这个嘛……每个水兵一周内所配给的物资是干面包六磅、腌牛肉三磅、腌猪肉一磅吧?还有豆粥三磅、砂糖黄油奶酪各半磅。另外还有啤酒一小桶,至于防治坏血病用的莱姆汁和淡水需要根据病状调配比例………全部算起来的话,至少有30磅(约13千克)呢。」
「一个人就需要这么多的话,那200人———」
「就是两百倍。六个月有二十六周,因此光水手们的补给差不多就有70吨。」
「70吨……」
上次值班时已经有了具体印象的他,被这个庞大的数字吓倒了。
「可不止这些哟?其他的,像是钉子绳索这些资材,配给的服装、冬季用的毛毯大衣、雨天工作用的雨衣等等都要为每个人准备一份,蜡烛和肥皂甚至要10个以上呢。
艾莲一边『沙沙』地在帐本上写着数据,一边口若悬河的解说着。鼻梁上还撑着一副小小的眼镜,据本人说只有在工作时才会戴上。
从旁瞄了一眼帐本———漫天数字,一点都看不懂。
修芬如实地将感想告诉了她。
「我的家族是经商的,因此已经习惯这些工作了。我在自己家的时候工作量比现在还多出百倍,都养成了开口之前先记数字的习惯了。圣特尔商会的商馆坐落在王港提里安上,在亚拉米斯里算是有点小名气啦。
「嚯。艾莲的老家是商家呀?」
「恩、是的。和小修修一样嘛。」
「哎?」
「不对么?你昨天说过自己是商家的大小姐……」
「啊!没、没错,你说的没错。我们都一样呢。啊哈哈哈」
修芬急忙改口。好象是这么设定的呢。呼,好险好险。
「对、对了艾莲,能不能和我说说别人的事呢?」
「?恩,可以的。不过话虽如此,我的旧识也只有罗宾一个人而已。」
「旧识?上船以前就认识了么?」
「她家和我家的商会有业务上的往来。阿克提卡家族———罗宾的老家是典型的航海世家,由全家族的人组成船队来往于亚拉米斯与新大陆之间,一生中的大半都会在海上渡过。罗宾第一次上岸是在她六岁的时候,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交往的………对了对了,那孩子呀,一开始连路都走不稳呢。
「莫非她腿脚不便?」
「不是的啦。该怎么说呢,船一直都在摇晃对吧?可经过长期的航海、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之后,到了稳定的地方反而会觉得地面在摇晃。咕噜咕噜东倒西歪的罗宾可爱的不得了呢……可惜啊,现在却变成了那副模样。」
关于最后这一点,自己深有同感。
「那,拉亚呢?」
「我以前担任过那个孩子的教导员。总得来说是那种性格吧:别的事情还好点,可家里的情况她几乎只字未提。是叛逆期吧……」
『与其说是叛逆期,不如说问题出在更基本的地方才对……』
脑海中回忆起上次值班时的情景。虽然能稍稍地和她说上几句话,可是离畅谈依然相距甚远。
「所以啦,我并不了解拉亚。只知道她是特姆尼族人、喜欢抽烟,还很有操舵手的才能。
「是么……那法牡呢?」
「法牡她……」
艾莲噗嗤地一笑:
「小修修呀,就像法牡从海里救了你一样,是我发现那个孩子的哟~」
「发现?」
「那孩子是个偷渡者。记得好象是一年半前的事情了吧?她当时躲在存放橘子的木桶里面,而我就像现在一样清点着物资,结果发现了她。看见她的第一眼时我吓得差点晕过去。你想想,塞满橘子的桶里居然有一个人头混在里面,还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你……」
「这、这确实……能把人吓死……」
「对吧对吧?而且竟然在桶里呆了两个星期。然后,当我把她从桶里拽出来带到船长面前的时候,你猜她怎么说?居然说『感到荣幸吧!能让妾身登上这艘船!』。听了这话船长反倒说『不是挺好的么?』于是那孩子就成了『烈马号』的一员了。」
「总觉得,这故事很荒唐……」
「非常非常荒唐,不过更乱来的还在后面呢。因为是我发现的所以她编入了我们班,罗宾担任教导员。从结绳的方法到船帆的操作这些甲板要员的基础工作,她居然只用了短短两周就全部精通了,连罗宾都称赞她是天才。接着就从一名新兵直接晋升操舵长助理。同时在学识方面,她已经能够理解高等数学了,船长因此任命她为苍尉修业生。一个身份不明的偷渡人员变成苍尉修业生,这已经是前所未闻的大事了,而且竟然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即使如此法牡还毫不满足地嚷到『慢的要死了!』。真搞不懂她的脑袋里装是什么。」
艾莲用笔抵着嘴唇下面,歪着脑袋说。
修芬的脑袋胀得有两个大。虽然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艾莲的语速太快,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话中荒唐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内容。
「那么……到底,法牡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那孩子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没说。」
艾莲合上帐本松了松肩膀:
「但是我认为……无论她是什么人,她是我们的伙伴这一点都不会变,对不?」






船员生活的第三天。
这一天是亚拉米斯的周日,午前要进行礼拜。
少女们聚集到后甲板,坐在用帆布搭建的临时帐篷下,把吃饭时用的木桶倒过来当成凳子。
「让我参加没关系么?」
修芬歪着脑袋。很明显,他是个异教徒。
「没事。这本来就和休假差不多,静静坐着就行。」
「哈啊……」
塞内卡船长一反常态地穿起了礼服,挠着屁股登上了船尾甲板。她接过勤务员诺可洛丝递上的圣典,摆着一副『麻烦死了』的表情随意地朗读着。这原本是司祭的工作,没有司祭的话由船长亲自代理。
「……就这样,圣祖女王陛下指引着亚拉米斯的人民前往那个岛屿。透过圣祖女王陛下接受到海神的恩……恩……这个字怎么念?算了算了,就叫恩什么吧。受到恩什么的亚拉米斯人开始在新的土地上耕耘收获,建立起自己的家园……」
亚拉米斯人的宗教信仰就是祭奠自己的开国之母圣祖女王。
根据传说中记载,圣祖女王在亚拉米斯建国之时进入海里成为海神之妻。后与海神有了子嗣,而那个孩子就是现今的亚拉米斯王家的祖先。
亚拉米斯人常常自称『海神的眷恋』,其实从真正意义上说,是指这位圣祖女王才对。
大约讲了五分钟左右,塞内卡直接收尾:
「副长,典礼圣歌第407章。啊~好累好累。」
「全员起立!一齐唱:圣歌『圣祖女王陛下之心』!」
少女们从木桶上站起来,开始齐声歌唱。
……歌曲唱罢,全员就地解散。直到午后为止都是自由时间。
「修,到这边来。帮你梳理头发。」
被罗宾和艾莲抓住,修芬只好乖乖的让两人梳理。
「真是完美的黑发呀!好羡慕……」
艾莲陶醉地对修芬的长发赞不绝口。看来她对自己的红发很不满。
阳光与海风容易损伤发质,因此少女们都会细心地护理。
甲板上随处可见相互理发的伙伴,据说这样的友情称为『猪尾友情』。
「所谓的『猪尾辫』呀,就是将颈部以下的头发梳成辫子的发型。以前的船员大多都是这样。」
用丝带扎住修芬的头发,罗宾解释道。
可是,猪尾辫已经过时了。
「现在流行的是这种『马尾辫』。不仅梳起来方便,还更可爱呢!」
『可不可爱倒无所谓,不过确实很方便。』
毕竟只是把后脑勺的头发全部系起来而已,应该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发型了吧。而且还很实用。修芬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梳理完修芬的长发以后,两人接着转向拉亚。拉亚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任她们摆布。看样子只要有水烟,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的修芬,呆呆地思考着一些事情。
拉亚的头发是灰色,眼睛浓绿。
罗宾的头发是金色,眼睛碧绿。
艾莲的头发是红色,眼睛水蓝。
「罗宾」
「恩—?」
「在我的祖国,几乎所有人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
「好令人羡慕呀。还有呢?」
「我也一直以为,亚拉米斯人全都有着海色的眼睛与空色的头发。」
「啊~,原来如此。」
为拉亚理发的罗宾微微一笑:
「似乎大多数的外国人都是这么想的呢。『海神的眷恋』亚拉米斯,有着海色的眼睛与空色的头发的航海民族……不过很遗憾,苍眼与蓝发、即使在亚拉米斯里也是极其罕见的贵族呀。」
「贵族?」
「礼拜的时候船长已经说过了吧?亚拉米斯王家是圣祖女王陛下与海神之间诞生的半人半神的家族。而苍眼蓝发就是贵为人神的王家所特有的遗传因子。特别是蓝发,即使在王家之中也只有极少数血缘非常浓厚的人才会有的,非常稀有呢。」
「哎?可是……」
修芬纳闷的歪着脑袋:
「法牡的头发就是蓝的呀?」
一句无心之言,瞬间把周围打回了冰点。
罗宾和艾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地避开修芬的视线,死死地盯住拉亚的头发。意外地用一种断定的口吻回答:
「不……不是蓝色的吧?」
「对啊对啊。不是蓝色的嘛。」
「?不,可是法牡她——」
「干什么?妾身怎么了?」
就在此时,去海图室里听船长的天文航海学讲座的法牡回来了。
法牡和往常一样裹着一块头巾,隐隐而现的发丝是无可争议的蓝色——天空的蔚蓝。
同时,「嚯~?」地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大海的苍蓝。
『难道………』
眼前的少女有着特殊的体态特征。
又有着偷渡者这么不可思议的经历。
以及对待别人傲慢到极至的态度。
一切的一切,都不由得让修芬萌生出某种想法。
『果真会是这样吗……?不,可是……真要说的话,我不也是……』
看着沉思的修芬,法牡好奇的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定住不动了?」
「什、什么事情都没有!比起这个,倒是下午的剑术训练更令人头痛呢!」
「对,对呀!好郁闷哦!」
很明显,罗宾和艾莲是想岔开话题。
「剑术训练?还有那种活动?」
修芬的眼睛闪闪地散发着光芒。他太喜欢剑术了,结果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成功转移了话题的罗宾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每月两次。船员会分成三组,由副长顺序进行指导。又痛又累的,我可不怎么喜欢。」
「我也是。剑术呀,总觉得好野蛮呢。」
「说什么没骨气的话呢!」
『磅磅』地用手心敲着甲板的法牡怒吼道:
「这样也能算亚拉米斯军舰的船员吗?日日不忘锻炼自我是水手的本分!有功夫抱怨喜恶的话就该———」
「好了好了,我会认真做的,你就别生气啦。」
罗宾轻轻地抚摸着法牡的下巴。刚开始法牡还在「不要岔开话题——!」地抵抗着,渐渐地只剩下「呜呼呜呼……」地哼着喉咙、变老实了。简直就像猫一样。
「不过嘛,不得不承认教师的实力很强。毕竟她是舰队剑术大会的冠军嘛。」
听到这句话修芬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副长真的那么强吗?」
「强的像鬼一样。」
艾莲满心厌烦地说。



「现在开始训练剑术!各自上来领一把刀!」
教官艾莉尔·哥特副长用握在右手的军刀刀尖指着装满弯刀的箱子命令到。
「两人一组!开始修炼架势!」
副长一声令下,人墙立刻散开。
艾莲和拉亚一组,罗宾则成了别班人的对手。
而修芬的对手自然就是法牡了。
「放马过来吧!陪汝练练!」
她站在修芬的面前,举起剑『嗖』地指向对方。这动作还真有点样子呢。
「预备!第一位———斩!」
每当副长下达命令时,小组中的一人就会把刀挥下去。
「再来!第二位———下段招架!」
『很有意思呢。』
富有剑术天份的修芬对西洋世界的剑技很感兴趣。
「收刀!下面开始实战训练!」
收回所有的弯刀以后,这次配发的是相同形状的木剑。
「一分钟自由对战!开始!」
这是两人一组的实战式训练。
在一分钟的时间内进行对战,其间有中场休息。共计要战三十场。
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累得飘飘然,有的身上还有淤青。
「好,训练结束!」
副长喊出这句命令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少女都瘫倒在地上。
「妾身2721平手!汝的战果如何?」
跑回修芬身边的法牡虽然已经被汗水浸透,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表情却非常自豪。
反观修芬,他的气息里并没有半点的慌乱。
他不想太过招摇而抑制了自己的实力。
「虽然没有细数,不过我想应该都是平手。」
「妾身也瞄了几眼,不过像汝那样根本不行,几乎完全没动嘛。战斗就得先发制人!真正的实战里要是磨磨蹭蹭的话,炮弹早就砸穿脑门了!」
「你经历过实战?」
「当别人是傻瓜吗?当然有啦!」
「大概遇到过几次呢?」
「恩~,算上小争斗的话差不多有10次吧。用上剑的战斗大约是这个数字的一半。」
「有10次那么多?好厉害呀!」
「嘛、嘛~……毕竟算上了和海贼之间的小摩擦啦……不不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恩,真的。哎嘿嘿……」
沐浴在修芬敬佩的目光里,法牡的脸蛋胀得红红的,刀尖还在地上画着圈圈。看来她并非完全不在意。
「那么,请问实战到底是怎样的呢?」
「恩~,该怎么解释呢……总而言之实战里会有很多很多的突发事件,特别是在冲锋以后。」
「冲锋?」
「是指与敌舰接舷之后的白刃战。走到那一步的话一切都会变的一团糟。总之不顾一切没命地挥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你不会害怕吗?」
「不会。那个就和祭典一样啦。根本没工夫去害怕。」
「嘿~……」
正当他们聊天的时候,
「现在进行最后一项,表演赛!」
副长的声音又一次响遍四周,少女们的脸色立刻蹦得紧紧的。
「这是要做什么?」
「副长会直接和船员交手,进行指导……可因为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大多时候根本算不上比试,纯粹只是副长单方面攻击对手。大家私底下都称这是『公开处刑』。」
的确,依副长的性格来说,是很有可能做这种事的。
『可是,在剑术方面她确实有很深的造诣。』
光从站姿上,修芬就可以看出她的实力非比寻常。
「好了,有人来当我的对手吗?」
副长正在募集挑战者。
「你不去么?」
小声寻问身边的法牡,可她却罕见地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呜……」
只得到了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看来对手果然非常强劲。
「没人自愿的话,只好由我来点名了?」
艾莉尔副长大吸一口气:
「七班全员,全体出列!」
「果然……」
「……嘛,虽然早就料到了。」
罗宾和艾莲一起叹气道。
看着『沙啦沙啦』走上前去的七班成员,副长非常从容地说:
「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只要能击中我一下,今天的晚饭附送一瓶红酒,不、是两瓶。但是假如一次都没击中的话,罚你们打扫卫生一周!好了,谁先来?」
「让我来吧。」
把剑架在肩膀上的罗宾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话说副长啊,如果我赢了,今天的训练就此结束,可以吧?」
「可以。」
副长漠不关心地点着头。她似乎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
听到她的承诺,罗宾也点了点头,走到副长的面前敬礼。副长也微微地点头。
「啊」
敬礼的时候罗宾的木剑『咯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急忙蹲下身去。副长也放下手中的剑,催促她「快点拣起来」。
这其实是罗宾的战术。
下一瞬间,她的剑突然刺向了副长的下颚。剑会掉在地上只是她用来迷惑对手的招数而已。
这一刺完全抓住了副长的空挡,却被副长以分毫之差闪过。
「居然耍这种小伎俩!」
「果然……!」
接下来的局势就是一面倒了。
使出全力的副长瞬间就将罗宾逼到了甲板边缘。处在下风的罗宾本想找个机会反击却无从下手,最后被对手击中了脚部。
「呜!」
剧烈的疼痛使她的膝盖跪到了甲板上。副长的剑顶住了她的喉咙——GAMEOVER
「……我想,偷袭应该能打赢她的。可惜事情好象没那么顺利。」
罗宾苦笑着走了回来。虽然脸上挤着笑脸,可脚上的伤似乎很痛。
法牡和修芬立刻跑过去,扶住她的肩膀。
「罗宾……难道说,你是怕我又被副长欺负才……?」
「我并不只是为了你呀。这样说的话应该比较酷吧。」
「……」
「可别胡思乱想哟?如果我乖乖认输的话,我想她也不会那么过分的。」
『……她说的对。而且,少做些显眼的事情对我来说比较好……』
扶着罗宾坐下以后,修芬在心里默念。
第二个上场的是艾莲。
「别、别报太大的期待哦。」
艾莲说出这句话以后走了出去。结果如她所言,仅仅两秒手中的剑就被打飞了。
顺带一提,接下来出场的拉亚只是抓着剑站着而已,没有一点儿动作和战意。不战而败。
「真是的,尽是些没用的废物!」
副长丢出这句话,望着法牡说道:
「卡斯特莉修业生,你应该不一样吧?」
「当然!」
法牡一把抓住木剑,喘着粗气走到副长的面前。
轻轻地互击了一下手中的剑,比试开始了。
「嘿呀!」
法牡发出可爱的叫声迈出步子,可惜剑根本碰不到副长的身体。
从这第一击里,修芬看出两人之间难以弥补的差距。
『并不是才能不如对方。但是,体格和经验相差的实在太远了……』
法牡勇猛的进攻全部都被对方化解了。
看来副长是想诱发对手的疲劳。结果刚刚过了五分钟,法牡的浑身都是汗水,连站也站不稳了。
面对这样的法牡,副长却用勉强算不上有效的攻击不停地伤害她。
「这……」
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公开处刑』——修芬心想。
少女的身体已经左右摇摆,副长却不肯做出最后一击,而是尽情地玩弄着她。
「哈啊……哈啊……」
「怎么了卡斯特莉?开始时的气势跑到哪去了!」
「呜……可恶!」
法牡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副长绊住了她的脚。失去重心的她,头部重重地摔在甲板上,疼痛让她不由得叫出声来,可是依旧不肯松开手中的剑。
「站起来!还没分出胜负呢!」
副长说着,朝着疲劳不堪、已经站不起来的法牡踢了过去。
忍到极限了。
「住手!」
修芬握住木剑,甩开想要制止自己的修芬和艾莲的手冲到副长面前。
「胜负已分!让我来做你的对手!」
「你?」
副长稍稍吃了一惊:
「……好吧。喂,快把那个躺在地上的家伙收拾掉!」
罗宾和艾莲急忙支起法牡,
「退……退下去……妾身……还可以……」
「不行。」
罗宾用一种不许反驳的口吻说到,法牡只好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
把法牡托付给伙伴们以后,修芬摆起了架势。
看见他的姿势,副长的脸色刹那间起了变化。
修芬微笑地说:
「好,放马过来吧。」
「你这家伙……!」


最先行动的是副长。
只见她出快手攻击修芬惯用的手臂,却被修芬像嘲弄她一般轻而易举的化解,接着瞄准副长的右头部挥出木剑。
艾莉尔·哥特副长勉强的挡下这一击,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修芬也没有追击,重新摆回了原来的架势。
周围响起惊讶的嘘声。
「……杀了你!」
副长调整好体势,带着尖锐的气息,用比上回更快的速度劈砍过来。
『真慢』
他这么觉得。
『和那个男人……沃恩的剑比起来,速度和杀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第一刀斩击修芬扭身闪了过去,第二刀斩击用剑挡住,最后的一击直接躲开。他的动作实在太迅速,在场所有的眼睛都跟不上节奏。
虽然艾莉尔·哥特因为必杀技被完全回避而受了不小的打击,但是,不轻易将感情显露于言表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哈!」
她收回木剑、弯下膝盖蓄积了足够的力量以后,猛的刺向修芬。
使尽浑身解数的刺击直指修芬的咽喉,可他的木剑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舞动起来。
势如闪电的木剑连闪了三下。
第一闪拨开了副长的剑的轨迹。
第二闪打中了她的胫骨,副长一下子跪到了甲板上。
而这第三闪则刺向了她的咽喉。当剑尖碰触到皮肤的瞬间,剑唰地停了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还想继续吗?」
「呜……!」
在修芬的逼问下,副长不甘心地收起了自己的剑。
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一直饱受副长欺凌的少女们为修芬的胜利而喝彩。
修芬回到了大家的身边,罗宾苦笑着迎接他:
「真的败给你了……虽说人不可貌相啦,可这也太……」
艾莲也摆着一副非常惊讶的表情,拉亚则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而法牡她:
「哼~!马、马马乎乎啦!」
虽然态度一如既往的傲慢,吐字倒是有点儿含糊不清。
「不、不要误会哦?凭着妾身的实力,只、只要打下去的话,干掉那个副长轻而易举!所所所以……是汝妨碍到妾身了……」
「恩。我知道的。」
「呜、恩……知道……就好……」
法牡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惜修芬已被别的少女们围住,错过了开口的机会。
气氛已经热闹到要把他抛起来了。
「安静!」
副长一声吼,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修……是叫这个名字吧?你呀,挺厉害的嘛。」
「我并不强。」
言外之意就是:「你很弱」。副长的眼珠子都快蹦出去,谁都看得出她已经气爆了。
即便如此艾莉尔副长仍然勉强地用平静的声音提出:
「怎么样?用真剑和我比试一场如何?」
「真剑……」
不只修芬,连四周的人们都在动摇。
「怎么了?嘛,没自信的话我也不勉强就是了———」
「不。」
修芬从箱子里选了一把弯刀,抓在手里拔出刀刃。
「我接受。」
「就等你这句了。」
副长点了点头,拔出自己军刀开始做起准备运动。
看着她熟练连贯的动作,法牡揪住修芬的袖子不放,快要哭出来似的:
「好、好象非常非常强哦?」
「是的。不过……」
「不过?」
「我想还是我比较强。」
修芬轻轻地推开法牡的手走到副长面前。
「久等了。」
「哼。那么开始吧。」
副长压低半个身子,将军刀的刀锋与对手的眼睛平齐。
而另一方面,修芬手中的弯刀自由地垂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已。
「干什么?快点把剑举起来!」
修芬耸了耸肩膀。
「这种姿势就够了。对付你的话。」
「你这家伙!」
胜负仅在一瞬之间。
副长杀气磅礴地挥出军刀之时,修芬的弯刀如电光火石一般一跃而起,从根部将军刀彻底斩断。
折断的刀身在空中翻转,飞出侧舷掉进了海里。『噗咚』,留下一声清脆的声音。
艾莉尔·哥特目光呆滞地看着断掉的佩刀。稍晌,终于面红耳赤地叫道:
「训练结束!解散!」






那一天的晚餐如宴会般热闹。
副长依照约定送了两瓶葡萄酒。照理说这顿饭已经足够丰盛了,可是,因为修芬的英勇而深受感激的少女们纷纷送来了大量的酒水和点心庆祝,水兵餐桌的表面已经被酒瓶和点心袋的小山淹没了。
不过嘛,热闹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
疲劳困顿的法牡早早的就昏睡过去,不胜酒力的艾莲也和法牡一起睡着了。拉亚原本就不爱说话,结果只剩下罗宾一个人了。
而这个被剩下的人,对着修芬说道:
「修。凭着今天的行动,你确确实实地竖立了敌人。而且是个很危险的家伙。」
「是指副长吗?」
「虽然她也算一个啦……不过那个人绝对不会聪明到因为自己的败北而想尽办法复仇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呢。」
「可怜?」
「和你说点儿正经的吧。」
金发少女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
「说到底、那个人之所以会以我们为敌,并不是因为法牡把她的内裤吊在旗杆上,也不是因为拉亚吃了她的宠物。嘛,虽然这也占了一小部分原因。不过最主要的理由是:船长很器重法牡。」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白了,副长很嫉妒船长。因为船长明明比自己小五岁却是自己的上司。对自尊心很高的副长来说,这才是忍无可忍的根源。」
「嫉妒……」
「无法对船长发泄积愤的副长,当然只能将怒火发泄在船员身上。因而最容易成为目标的自然就是被船长所器重的法牡了。而且她们两人的性格又很相似,见了面就会互掐。七班全员之所以遭到她的敌视,嘛~算是受到牵连了吧?」
原来如此,总算听明白罗宾的意思了。
「不过有船长坐阵,副长最多也只能借着惩罚和训练的机会耍耍威风,欺压我们而已。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别人。」
「是谁呢?」
「夏琪·佳穆茱。」
「夏琪·佳穆茱?」
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
「对,就是夏琪·佳穆茱。她常年占据『最想认做妹妹的女生』排行榜的榜首,可惜最近被某个新来的人从宝座上赶了下来。」
「哼恩~好可怜呢。」
「你的反应好象事不关己一样。」
「的确和我没关系啊……」
「关系可大了!因为把夏琪从王位上赶下台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呀!」
「我!?」
修芬惊呆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选上……我是男的哎……
「也许你可能没注意,其实当你被这艘船收留的瞬间你就已经成了热门话题了哦~大家都说你像Stump-tailed Macaque的幼崽一样可爱呢。」
「那是什么呀?」
「是一种食蟹的猕猴。」(PS:短尾猴)
实在高兴不起来。
「……那么请问,为什么这个叫夏琪·佳穆茱的人要仇视我呢?根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嘛。」
「可惜对方并不这么想。听好了哟?你干掉了船上最遭人嫉恨的副长,而且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就冲着这一点,你的人气已从暂时转变为永久,同时也让夏琪重夺宝座的可能性永远地接近于零。」
「宝座什么的还给她就行了嘛……」
「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重要的是,你的人气已经超过了夏琪。顺带一提,我已经蝉联 『最具危险气质的女生』部门的冠军36个月了———」
「……我有点在意的是:一共有多少部门?」
「十四个。」
罗宾斩钉截铁的回答。
「比起这个,你应该更多地了解一下,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人气这种东西会对自己的生活环境以及船员之间的关系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就拿眼前的事情来说吧,因为你有了人气,才可以免费享用这么多美味的点心和酒水。」
「这……恩,你说的有道理……」
「远不止如此呢。辛苦的工作会有人帮你,危险的任务会有人顶替你,人气的恩惠会遍布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尝过一次这种待遇的甜头就绝对不肯再松手了。明白么?」
轻轻地摸了摸法牡的头,罗宾接着说下去:
「总而言之,你现在的人气极其旺盛,想通过正常手段从你手上抢回宝座已经不可能了。换句话说办法只剩下一个———」
「是什么?」
「让你消失。」
「怎么会……」
「一个被宠坏的自我中心的小丫头,有着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这种特殊才能。行动会非常过激。所以不光是你,我们七班全体都要保持警惕比较好。你说是不是,拉亚?」
罗宾向拉亚征求肯定的意见。
可是等了好久她都没有回答。
仔细一看,原来拉亚睁着眼睛睡着了。






沃恩·达茨站在船尾楼甲板上眺望着夜色下的海面。
现在,他的舰队正在拉网拦截,与别的船只接触并交换情报。
「阁下。」
登上阶梯而来的是沃恩的副官。他年轻有为,在部下之中最受沃恩的信赖。
「情况如何?」
「应该是那艘船没错。大约就在半天前,有人目击船正在向西行驶。」
「被他逃掉了么……」
「请问现在该怎么做?」
沃恩沉思了片刻:
「这附近与亚拉米斯建交的大港在哪儿?」
「我想应该是塞伦,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那艘船在我们离开南港的时候正好与我们擦身而过驶入港口,却逃出了我们的包围圈。这就意味着船刚入港没多久就起航了,几乎没有补给的时间。因此,必然会在某个港口登陆。」
「原来如此……属下立刻命人将航线改向塞伦。」
重回孤单的沃恩站在船尾望着自己的舰队。
沃恩的航海术是由生于亚拉米斯的母亲所传授的。他的母亲原本是亚拉米斯军舰上的一员,爱上了帝国贵族的父亲而舍弃了自己的祖国,来到了这里。
但是,身为贵族的父亲是不可能和西洋人的母亲结婚的,她只能撑着小小的渔船出海捕鱼,养活自己的孩子。
母亲给了他蓝色的眼睛和轮廓鲜明的五官,还给了他饱含着亚拉米斯风情的名字「亚米尔」。
而沃恩·达茨这个称呼是在他被父亲收养时所扣上的名字。
『我到底是亚米尔呢,还是沃恩·达茨呢……』
承自母亲的这对蓝眼睛……值得自豪的同时也让他恨不得挖出来丢进海里。
『我,究竟是谁?』






法牡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漆黑。
「又……来了。」
从刚才开始,她已经像现在这样醒过来好几次了。
宴会结束以后,她被罗宾和修芬扶回了吊床上休息。这些事情她还能依稀地记得。
法牡并非擅长饮酒却喝个大醉而且很快就睡着了,其实是有原因的。
强烈的羞愧感。
本以为少了自己一事无成的人反而救了自己,觉得很惭愧。
也为了一直傲慢的对他指指点点的自己而感到羞愧。
就是这份羞愧感,让她连道谢的话也说不出口,甚至连修芬的脸都不敢正视了。
可惜,情况的糟糕远不止如此。
不知为何,胸口好痛好痛。
数度从梦里惊醒的她,在梦中反复地回忆着白天的故事。
一旦梦到那个场景时,胸口就会痛如刀绞,疼得她睁开了眼睛。
而且那个梦,与现实之间还有着些许的出入。
被副长欺凌这一段没什么问题,至此都和现实一样。直到修芬出手相助为止也没什么差别。
问题就从接下来的镜头开始了。
干掉副长的修芬温柔地扶起了自己。两人含情脉脉地互相凝视,接着,两人的脸颊逐渐靠近。
最后———
「呜呀~~~~~~~~~~~~~~~!!」
一想起了梦境中的高潮,法牡就像一只虾子一样在吊床上叭哒叭哒地扑腾,还发出无言地惨叫。仅仅一次名为人工呼吸的双唇相交就能使梦如此真实,甚至连嘴唇的触感都完美的再现了。
痛。胸口好痛。
而且心脏还在疯狂地扑嗵扑嗵乱跳。莫非脉律不齐?可是自己应该没有心脏方面的缺陷呀。
这么说的话,原因只可能是———
『难、难道……妾身患上疾病了么……?』
笼罩在绝望的思绪之中。
在海上患病的话几乎意味着死亡。船上的军医都是些外科大夫,只会动不动就用锔子砍手砍脚、除此以外没有半点能力的披着大衣的屠夫。根本完全不会治病。
要是得了传染病可怎么办呀?病菌会在船内疯狂肆虐,搞不好大家都会死掉的。是自己害了她们……
泡在酒精中未醒的脑袋东倒西歪地思考着这些事情,法牡躺在吊床上死命的捂住胸口。


就在此刻,还有一个无论怎么喝也喝不醉的人。
艾莉尔·哥特副长已经打开第三瓶葡萄酒的盖子,往酒杯中注入红色的液体,一引而尽。
她的酒量并不大,放在平时的话一瓶酒未见底,人就先见底了。
不过今天的她却不一样,无论灌下去多少都没有一点醉意。
她知道原因在哪儿。
『都是那个家伙害的……』
那个东方来的小丫头。
一想到她就鳖着一肚子的气,心口还闷得发慌。这一定是因为愤怒,甚至连心跳都变快了。本想借着酒劲忘掉她,讽刺的是喝的越多、样貌就越鲜明。
黑发白肤。蕴涵着坚强意志的双瞳。以及挥舞刀剑时的华丽身姿。服装外裸露出的四肢纤细修长,简直就像……
「该死!」
为了冲走刻在瞳孔深处的黑发少女的身影,艾莉尔又灌下了一整杯酒。
结果,今晚的她彻夜未眠。


本帖最后由 5624492 于 2010-2-18 20:05 编辑



第三钟 奇袭Surprise




剑术训练的翌日。
也许是宿醉的缘故,法牡的脸色比头发更加苍蓝。在侧舷通道上巧遇修芬时,她的表情十分僵硬,嘟嘟囔囔地说:
「……喂」
「怎么了?」
「昨天的事……麻烦你了。谢、谢谢……」
「哎!?」
修芬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法牡也会说谢谢。
可此时的他却没功夫高兴,相反的,担心法牡会不会被副长敲坏了脑袋。
『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莫非睡眠不足?眼睛也红彤彤的……?可是昨天晚上她应该很早就睡着了才对……?』
心有所思的修芬盯着法牡的脸仔细观察,却发现她铁青的脸上渐渐地泛出红晕。而且随着红晕的扩大,她的头也在不断的往下沉……
终于,只剩下两只烧红的耳朵。
「我说……法牡?」
修芬弯下腰仰视着她的脸,担心地问道。
「已、已经说过谢谢了啊!!」
她低着头,抗议似的叫了一声之后飞奔而去。
过道上N位可怜的少女被她撞落海中。


法牡的奇行怪举远不止如此。
当天的值班,修芬要在露天甲板上体验船匠的工作。
所谓的船匠,简单的说就是修理船只的人。因为七班里没人担任该项职务,修芬只得独自一人混在船匠队伍里学习。
可是,
「…………」
隐蔽在主桅后面(准确点说:整个头都露在外面一点儿都没有藏住,但当事人却主观的认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的法牡正在直盯盯的看着他。
『稍微、有点、非常地………不自在……』
被牢牢盯住的修芬根本没办法工作。
『她作为教导员,从旁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并不是什么坏事……可这么过分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吧。』
船匠们也有同样的感受,时不时地向修芬投去抱怨的目光。
「……哈啊」
他叹了叹气、走向桅杆。法牡也没动,依旧「盯——」着修芬。也许是错觉吧,总觉得她的眼眶湿湿的。
终于,他来到了法牡的面前。正当修芬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
「果然……」
「哎?」
「果然……都是因为汝————!!」
四周的索具被这一声狮喉震的嘎嘎直响,当事人却一溜烟地消失了。
帆桁上N位可怜的少女被她惊落海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法牡的态度也变的越来越奇怪。
她不再跟踪修芬,相反的大多数时间都会独自一人,满脸绝望的默视海面。
现在的法牡特完全是在躲着修芬,同时也尽可能的避免和其他人的接触。甚至有人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在医务室附近徘徊。
班内的气氛也一团糟糕。
各自上岗工作的时候还好,可等大家聚到一起,特别是用餐的时候就不妙了。法牡明显在和大家划清界限而且一言不发,导致现场的气氛非常沉闷。
修芬很苦恼,艾莲也无言。罗宾曾经开了句黄腔「那个来了?」结果被修理的很惨,打那以后也变老实了。只有拉亚还和平时一样,因为她原本就不说话。
就这样,又过了数日。
发生了一件大事。
「下雨喽——————!」
露天甲板上传来的呼声,勾住了船内所有人的心。
「是淡水!」
「太棒了!快去洗个澡!」
少女们兴奋地欢呼着,一齐涌向了舱口。在帆具舱里和罗宾一起修理风暴用支索帆的修芬他们,也慢一步随后而出。
船员一天所配发的淡水仅仅每人4杯。
当然了,这些都是供人饮用的。船上可没有洗澡用的淡水。
少女们只能用海水清洁自己的身体,可惜海水粘乎乎的,干了之后还会留下盐块很伤皮肤。
所以只有遇上像现在这样的雨天,才可以好好地洗个舒服澡。
「是太阳雨!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
来到甲板后仰望天空,透过云雾的确可以看见高高的太阳。
不过雨势却很强劲。
浸沐在豆大的雨滴之中,少女们欣喜地欢笑。修芬也高兴地冲着冷水澡……结果,整个人都硬掉了。
———少女们开始脱起身上的衣物。
『哎?哎哎哎—————?』
修芬的心灵在呐喊。
湿漉漉的少女们像是在说「鬼才穿这种东西!!」,转眼间脱的只剩下内衣,接着连内衣也脱掉,一丝不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裸体、裸体、裸体,一片和谐的美景。
不过嘛,这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想把全身都洗干净的话全裸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还能趁机把衣服都洗干净更是一举两得。在高温的海域里碰到雨天的话,会有这样的行为也是理所当然的。
「各位!手上的活先停一停!」
自顾自脱了个精光的艾莲对当班的会计们下达命令:
「先筹集淡水!罗宾,帆布准备好了么?」
「当然!」
同样全裸的罗宾抓着不知何时拿来的备用大横帆,英武地站在面前。姿势倒是很帅,不过根本没必要吧。
「亚莉拉!亚莉拉!帮忙把帆张开!小修修也来帮忙!……喂、你呀,怎么还穿着衣服呢?快脱掉啦。快点快点。」
「哈、哈、哈」
修芬极力地瞥开视线,表情僵硬的笑了笑。
大约有30个人抓住了布的边缘一齐撑开帆布,开始收集雨水。
「第一批的水必须倒掉哦。帆布上的污垢全部混在里面了,不能喝的。」
果然如罗宾所言,最初的积水黑漆漆的。
把水倒掉以后重新开始收集。
这次直接用绳索将帆布的边缘绑在舷墙上,像个泳池一样。
当雨水再次积满的时候,船员们用泵把水抽进船舱内的水桶里。
就这样过了三十分钟,船舱里船来一声信号:
「满舱!」
「大家辛苦啦。现在可以去冲澡了。」
「耶~~~~!」
少女们欢呼着,纷纷跳进帆布做的泳池里。
连绵不绝的水花四处飞溅,少女们兴奋地用沾满肥皂的海绵擦拭着自己晒成健康的黑色的肌肤。
惟独最先跳进去的罗宾显得很不健康,正欲望全开地将魔爪伸向修芬。
「喂~!修也快脱衣服进来啦!让我们互相擦拭对方的身体吧!不用海绵!来吧!快来吧!」
「不用了,我有点儿……」
「为什么呀?很舒服很舒服的哟~对吧拉亚?」
「很冷。」
不知何时也脱光了衣服、连头部都泡在水里的拉亚,一边让艾莲为自己洗头一边小声地应和。
「就是说……我呢,好象,有点感冒了……」
实在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还是早点逃走算了。修芬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背过身去。
接着,似乎有某样物体映在了视线的角落。
原来是法牡。
她表情绝望的站在舷墙上盯着海面。身上还穿着衣物,举动明显很奇怪。
『难不成……是想跳海!?』
当修芬看清了法牡抱在手中的物体时,这个疑问立刻转变成确信。
她抱的是炮弹。
「别、别轻生啊!!」
修芬急忙飞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住她的衣服。
「放、放手!快放手啊!」
法牡本想直接跳入海中,不过在修芬的全力阻止之下身体从舷墙跌回了甲板上。
听到动静的罗宾和艾莲急忙跑过来用叠罗汉控制住法牡。而修芬夹在全裸的少女们的中间挤来挤去,差一点就要窒息了。
罗宾一反常态勃然大怒,使劲地敲着法牡的脑袋,巨大的胸部还不停的上下抖动。
「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你很懂水性,抱着那种东西也一定会溺水!你是傻瓜吗!」
「放、放手啊罗宾!妾身是!妾身是——!」
法牡依然在挣扎胡闹,大家只好拼了命地安慰她。
雨已过,天已晴。可惜无人察觉。


就在甲板上发生骚动的同时。
「必须进行补给。而且要尽快。」
在船长室里,艾莉尔正催促赛内卡做出决定。
「……真没意思。」
「这不是有意思没意思的问题。虽然水得到了补充,可食物还是所剩无几。从两个月前开始就已经供应不出新鲜的肉类和蔬菜了,连军医都说急需摄取新鲜的水果。请您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呀?」
「是牙齿。六班的茜蒂·帕拉梅尔的臼齿,而且是恒齿。」
赛内卡不由地大惊失色。牙龈坏死是坏血病的典型症状,而且属于非常严重的病状。
「在酒水里加些莱姆汁让她喝下去不就行了?轻松解决。」
「您忘了吗?本舰库存的莱姆汁连一滴都不剩了。两个月前就向您汇报过了呀?」
赛内卡已经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只得无言地望向窗外。
「舰长,您为什么如此固执不愿意靠港?不在红帝国补给这件事我能理解。当时那个国家的政局非常混乱,会下令立刻出港必然有您的理由。」
为了避免少女们造成不必要的混乱,深知帝国状况的赛内卡和艾莉尔将情报隐匿起来。
「但是,本舰现在已经远离帝国本土100里格以上。即使在附近的港口登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个地区里众多的国家,无论大小都受到帝国的影响。依我个人的观点,我可不想呆在那种麻烦的港口里惹上一堆麻烦事。」
「可是舰长,我们离开南港的时候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已经完毕,而且谋反的第二皇子及其随从,不是也已经被捕了么?」
这一语堵住了赛内卡的嘴。
总不能告诉她那个被抓住的第二皇子现在就呆在船上吧?
「而且舰长。请恕我直言,本舰已经超过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不光是食物,连资材也寥寥无几。万一遇上大风大浪的话,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的确,她说的有道理。』
使劲的挠着头,赛内卡默默地思考着。
『已经离帝国很远很远了。就算真的有追兵,会碰上的几率也不过数万分之一。再说依照现在的状况,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继续航行了……』
「……好吧,艾莉尔·哥特。」
赛内卡深深地长叹一口气,对着副长摆了摆手。
「你赢了。」






少女们的喜悦之情瞬间爆发了。
「目标塞伦港。进港的同时轮流值班,批准每人半天的上岸休假。」
当这句话从艾莉尔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少女们由衷地向平时恨如蛇蝎的副长赠以热烈的欢呼。
半日之后,烈马号抵达塞伦港,停泊在港内。
七班归在第一批登陆的人员之中,现在正在紧张地做着准备。
可惜会计职务的人必须负责补给工作,不允许上岸。艾莲会被留下已是铁板定钉的事情了。
「虽然有点遗憾……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啦~」
她已经钻入物资仓库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而修芬正在船内某个小房间里更换自己的衣服。就是刚登上烈马号第二天,他初次解手时用的那个屋子。
「哼~这么说来,小修也要和大家一起上岸么?」
帮他把风的少女名叫艾莉雅·梅赛德斯。
这位偶然得知修芬秘密的少女,自从相识以后,每当修芬想借这间屋子替换衣物或是想上厕所时,必定会出现。
而且似乎是个口风很紧的人,完全没有泄密的迹象。
渐渐地,修芬越来越信任她,甚至愿意和她说一些知心话。
「是啊。我没有钱,根本不想早早上岸的,可是又担心法牡……」
说着,修芬将手臂穿进了赛内卡送的新衣服的袖子里。赛内卡还想劝他在船长室内换衣服的,修芬断然拒绝了。
「大家商量后,都觉得带着法牡去陆地上散散心比较好。所以呀,我总不能单独留下来吧?」
「啊~说起来她还闹了一出跳海的骚动呢。搞什么东东嘛。」
「怕是碰到了想不开的事吧……」
无论大家如何追问,法牡依然不肯松口。
情况似乎比想象中更糟糕。为了能让忧郁的法牡放松一下,罗宾决定强行把她带上岸。


「对了艾莉雅,你认识法牡?」
「当然啦。同在一艘只有两百多人的船上长期航海,谁会不认识谁呢。嘛、不过我和七班的值班时间是错开的,平时很少碰面。」
这艘船上的船员被划分为三组轮流值班。
因而,即使共同生活在狭窄的空间里,不同组的组员之间见面的机会格外的少。
「话说,艾莉雅是几班的?」
「我吗?我是……二十六班的。恩恩。喂,我说你呀,再不出发小艇就要开走喽?」
「啊,糟了!」
修芬慌忙扣上衣服的纽扣,丢下一句「那么、再见了」,飞快地跑了出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小修好可爱呀。」
喃喃自语的艾莉雅,脸上浮现出笑容:
「真的很可爱。可爱到让人嫉妒……呢」


来到露天甲板上的时候,小艇已经准备就绪,正准备离开母舰。
「船要开了!动作快点!」
「抱歉啦,罗宾!」
修芬急忙跳入小艇内。这支叫做工作艇的小舟已经严重超载,正在沉没的边缘徘徊。
「船浆放平!划手准备!出发!」
罗宾一声令下,划船员立刻划动船浆。
下令原本是法牡的工作,可惜现在的她却坐在船尾后座上一言不发,明显是在闹别扭。
小艇平静地在海面上行驶。
塞伦是极东地区的门户。该地区高度发达,港内停泊着东西各方无数的船只。也正因为如此,港口被纵横交错的船只围堵成了迷宫。
而船中最耀眼的当属西洋制造的大型帆船了。
当修芬从某艘巨大无比的船只旁边经过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由衷感叹:
「真大……」
烈马号与之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仅仅仰望就会被它高耸的侧舷所震撼。宛如城墙一般。
「……是1500吨级的吧。估计是『公社』的船。」
「法牡?」
「别摆出那种表情好不好,不会再跳海了……所谓的『公社』,是由亚拉米斯王室与民间各出一半资金所运营的企业。掌管着与东方地区的一切贸易。」
法牡突然的开口着实令修芬吃了一惊,但他努力地将惊喜压抑在心底。
1500吨的话,大约是烈马号的三倍?可总觉得不只这个数呀。」
「测算方法不同罢了。实际上确实大得多。军舰的吨位指的是排水量,其余船只测算的是货物积载量。前者的数据算起来会比较大。」
「排水量?积载量?」
「……忘了吧。话说的太多了。」
丢下这句话,法牡又缩进贝壳里默不作声了。
小艇终于停靠到岸边,除了划手,所有的少女都陆续上了岸。
法牡也被修芬和罗宾架着,勉强地走下船。
『不过……』
安抚着哼哧哼哧抱怨的法牡,修芬心想:
『刚才那艘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请坐。」
『烈马号』的船长室内,赛内卡正在迎接某位客人。
「不不,这样就行了。不会叨扰您太久的。」
来客,是一位五官清晰身材高大的东方人,还操着一口流利的亚拉米斯语。
「准许我进入这里已经深感荣幸了。常常听闻,亚拉米斯的军舰上严禁男人涉足。」
「我们少女舰队的确禁止男性登舰,不过对于外国人,特别是像阁下您这样身份显赫的人,并不会禁止他们临时登舰的请求。」
「原来如此。」
来访者——红帝国水军提督沃恩·达茨蓝色的眼神像是在说「这可真令人吃惊呀」。
他的舰队原本落在『烈马号』的身后,却提前驶向塞伦港,结果比在途中才转变航向的她们先一步到达了港内。
当沃恩请求会面的时候,赛内卡着实慌了手脚。
可惜她无法拒绝。她必须竭力藏起自己的尾巴慎重地对待访客,在关键问题上只能故作不知。
「请问,海军司令沃恩阁下,您有何贵干?」
「其实本舰正在搜寻某位人士。」
「想必是位身份高贵的人物吧?」
「确如您所言。事实上,帝国的第二皇子修芬大人已经落入了奸臣之手,被带到了国外。」
「嚯。这可不得了。」
「的确如此。我想您应该知道,前日本国的先帝陛下驾崩之时,第一皇子便即位为新皇。虽然整个过程之中发生了小小的不悦,不过一切都是修芬皇子的侧近独断专行所致,皇子本身并无罪过。当今陛下也深知此事。」
赛内卡无言的点了点头。沃恩见状接着说道:
「我们追寻着皇子以及掳走他的奸臣的足迹,无奈线索略显不足,至今仍未掌握皇子的下落。」
「原来如此,我能理解的。大海非常广阔呢。」
赛内卡平静地点着头,语气里还透露着遗憾。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本舰自从贵国出发以来从未靠过一次岸,甚至连艘渔船都没遇见过,一直航行至此。」
「是这样呀。也就是说您什么都不知道了?」
「恩。很遗憾没帮上您的忙。」
「真的么?」
「您如果有疑问的话要不要在本舰上搜一搜?」
不幸中的万幸,修芬此刻并不在船上。绝对不会穿帮的。
沃恩遗憾地叹了一大口气。
「是么……不不,请您别生气。我们只能确定他们离开了南港,可之后的线索却毫无头绪……」
「大海非常广阔呢。」
赛内卡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台词。
「其实我们亚拉米斯海军也在搜寻一位贵人。」
「嚯?」
沃恩饶有兴趣的探出身子。
「请问是哪一位呢?」
「是第七公主殿下。大约一年半以前失踪了。在自己十三岁生日的时候留下一张纸条离宫出走,目前依然下落不明。如果您有任何的线索……」
「能请教一下她的姓名与特征么?可以顺便………对不起,这种说法有点失礼了。我想说也许可以帮上什么忙。」
「法莉亚莱牡·塞普塔米雅·亚拉米斯殿下。苍眼蓝发,身高五英尺六英寸。到现在的话也许会高一点吧。一旦发现她,嘛,麻烦您抓住她丢到笼子里…………能抓到才有鬼。」
「哈?」
「说起来阁下———」
赛内卡不顾前后,强行扯开话题:
「您的亚拉米斯语非常流利呢。能请教一下师从何处呢?」
「当然可以。其实,虽然我的父亲是帝国的贵族,母亲却是亚拉米斯人。」
「这……请问,令堂是亚拉米斯人这件事千真万确么?」
「是的。直到十二岁为止都是母亲抚养我的,之后的岁月生活在父亲的家中。亚拉米斯语和与海共存的生活方式都是母亲教给我的。」
「恕我冒昧,可否请教令堂大名?」
「她叫莱娅·莎赞。」
「莎赞?是莎赞家族的人么?」
「您听说过母亲的家族?」
「我是移民来的外人,并不太清楚上流社会的情况……不过莎赞家族很有名望。」
「……母亲,在我的眼里是一位气质高贵的美人。可惜无法与父亲结合,只能在小小的渔船上奔波,靠着捕鱼维持生计。费劲辛苦才把我拉扯大。」
「令堂现在安好?」
「她在我十二岁那年去世了,也因此我才会寄养在父亲那里。」
「是这样啊……真的很抱歉。」
赛内卡低下头。
「对了阁下,我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您。」
「什么?」
「本国规定,凡母亲为亚拉米斯的男性,将无条件授予国民的权利。本国的男性数量非常稀少。如果,您愿意以亚拉米斯国民的身份回到本国的话,我们一定会给您相应的地位与财富。当然,沙赞家族也会很高兴的。」
沃恩连想都没有想一下。
「很遗憾,请容我拒绝。」
「……就猜到您会这么说。请原谅我对您提出的无理要求吧。这只是个程序而已。」
「同在官场飘,有时候身不由己呀。」
沃恩同情地附和了一声,摆出无心的样子望向墙壁。
这一望,把赛内卡的脸都吓白了。
沃恩的视线停在了挂在墙上的一柄剑上。
『我真是个大笨蛋!』
赛内卡激动的失声惊叫。
为求安全而把修芬送上岸去的她,却把自己的房间变成了最大的盲点。船长室内仍保留着修芬寄存的、最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物!
墙壁上所挂的,
是修芬拖她保管的宝剑『银』。
沃恩的视线虽然只在瞬间略过,毫无疑问,他已经悟出了一切。
「那么,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沃恩用他那双蓝眼盯着赛内卡说:
「似乎碰到点急事呢。」
五分钟后,赛内卡对全员发布紧急命令:立即取消休假,随时准备出航。







港内恰好在举行祭典。
从太守的城馆所坐落的小山丘一直延伸到海岸边的大道上人山人海。他们欢笑,歌唱,购物……
而人海之中也夹杂着修芬和法牡的身影。
「被冲散了呢……」
「恩……」
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和罗宾、拉亚走散,此刻正被人潮推向祭典的中央。
肩并肩、人挤人。在外力的作用下两人间的距离也自然地缩短了。
「喂,喂喂!不要靠过来啊!」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哇!」
背后『咚』的一下,修芬和法牡紧紧相依在一起。
「哇!这这这个放肆的家伙!闪、闪开哇—!」
「对、对不起!可是……背后被人顶住了……」
本打算分开的两人却越靠越紧。
脸蛋与脸蛋的亲密接触迫使她们慌忙挪开头部,可这下子胸部和腰部又贴在一块儿了,挣扎的越厉害身体就越黏糊。此刻,除了脸部以外已经全部融为了一体。
「啊……!靠靠靠太近了呀笨蛋!说了离远点的哇——!」
「请你忍一忍啦!我也不喜欢这样的……」
「什么!?汝是想说讨厌和妾身在一起吗!?」
「哇!住手呀法牡!你这么一动会更紧的……」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
人流微微减弱,两人终于可以分开了。
「呼……被整得好惨呀……法牡?」
修芬察觉到法牡的异样。
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莫非她晕了人潮?
「法牡,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没、没事!比起这个,总之……闪远点啊!!」
这一声怒吼般的应答搞得修芬都郁闷了。自己明明在担心她,对方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很担心你———」
「不要瞎操心!快闪开啦!!烦死了!」
「瞎操心?我当然会担心了!不光是我,大家都非常担心你。可法牡你呢?连句话都不肯说!」
修芬握紧法牡的手。只见她的脸『砰』地红了个透,还冒出「啊虾」这样意味不明的话语,果然很奇怪呢。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米、米有朵……」
「你装傻也没用!从剑术训练的第二天开始,法牡就一直躲的远远的!为什么!请告诉我理由!」
「……放手」
「不告诉我理由,我就不松手。」
「……」
「快,说呀。」
「汝、汝……」
「我怎么了?」
「汝……如果……靠、靠过来的话……」
「哎?」
「就会……」
法牡摆出从桅杆顶端直蹦而下一般的表情,大声叫道:
「汝靠过来的话,妾身会觉得很不舒服!!」
「!!怎么会……」
修芬闷掉了。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松开了法牡的手。
『很不舒服……?如果我靠近的话……?』
「也就是说……你很讨厌我……对、对么……?」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恐怕这是,某种疾病。」
「疾病?」
「恩。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法牡脸色铁青的低着头,看上去并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靠近某个特定的人物就会难过,世界上有这种病么?
「那……有什么症状呢?」
「胸口……收得紧紧的……心跳也快的异常……还有就是,对了,有点恶心。虽然事实上并没有呕吐过,不过总觉得呼吸困难,身体也很烫……应该是发烧了吧。四肢无力,脑袋空空……」
「会不会是热病?」
「妾身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法牡坦然的承认了。
「但是,汝不在的话就没事。汝一旦靠近,或想到汝梦到汝的时候立刻就会发病。别人都没事,惟独汝不行。因此,原因只有可能是汝。」
「怎么会这样……难道束手无策了吗?」
「束手无策了。已经偷偷地查过军医的医学书,还是毫无线索。恐怕是罕见的怪病吧……」
「没找人商量一下么?」
「汝是第一个……话先说在前面,可不许把此事说出去哦!看样子虽然不是传染病,不过仍旧属于原因不明的怪病。要是让大家知道了,船上不乱成一锅粥才怪。身为苍尉修业生,绝对不能造成船员们的不安。」
「所以……你才想自我了断?」
「恩……」
「那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就算说了,又能如何!?」
修芬语塞了。法牡说的没错,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病症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稍晌,法牡小声地说:
「……刚才冲着汝大吼,真抱歉。」
「没事……」
「可那绝对不是讨厌的意思。这一点汝一定要相信。」
「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我是指……身体?」
「稍微好点了。不过……还有一点点的疲劳。」
这么说来,脸上的确还残留着一些红光。
「请问,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汝的好意心领了……妾身只能说:麻烦汝离远点。」
「……」
「别、别摆出那种表情嘛!又不是无药可治了!」
「哎?有治愈的方法?」
「恩。拜托拉亚的话,也许可以———」
「拉亚?她有那种医术?」
「不是医术。妾身盯上的是,那家伙所带的药。」
「药?」
「恩。听说是特姆尼族特制的秘药,连制造方法都完全保密,而且疗效极其惊人。六班希玛·坦吉的眼底骨复杂性骨折仅仅两天就治好了。另外四班的伊莎贝拉·塔利,困扰了她十五年之久的夜尿症,轻轻松松、药到病除。还有九班奈梅莉亚·多金糟糕的露出癖,也是靠着拉亚的药完全治好的。简直是包治百病的万能之药啊。」
那还是药么?
「……很久以前就想问一问了,特姆尼族到底是个怎样的民族呢?与亚拉米斯人相比有什么差别吗?」
「差别大的好比海豚和鲨鱼。」
法牡肯定的点头。正在考虑别的事情的她,气色反倒比刚才好多了。
「从根本上说,亚拉米斯这个国家是由本岛与许多周边岛屿,以及无数殖民地所组成的。只有住在亚拉米斯本岛上的人民才被称为狭意上的亚拉米斯人。而这些人,起初也并不居住在这里。」
「是海外来的移民?」
「恩。具体的情况妾身也不清楚,传说圣祖女王陛下带领的军队远渡重洋而来,驱逐了原住民之后才得以建立自己的国家———」
「莫非,是指那些原住民吗?」
「就是那个莫非。特姆尼祖被赶出本岛以后逃到周边的一座岛屿上。最后,被逼的走投无路的特姆尼族人向圣祖女王陛下宣誓臣服。陛下接受了他们,从此,特姆尼族也编入了广义的亚拉米斯人内。」
「这样说来,到现在为止特姆尼族依旧只生活在那座岛屿上吗?」
「基本上是这样,很少见到他们出岛。不过征兵的义务是免不了的。」
「哦~难怪拉亚她……」
「特姆尼与亚拉米斯的语言文化截然不同,而且据说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一族之中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被尊奉为德鲁伊,而拉亚似乎很有潜质。」
「拉亚的确有那样的气质呢。神圣,而又高贵。」
「………嚯~?」
「特姆尼族的人是不是都像拉亚一样美丽呢?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连呼吸都忘了。」
「………哼~?」
「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精灵之类的更贴切………我说,法牡?你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
「法牡?」
「………拉亚比较好,对吧?」
「哈!?」
出乎意料的发言逼得修芬叫了起来,就在这时。
「啊!」
法牡也突然叫了起来,还指着某样物体,
「是大象!喂,修芬———那个是大象吧!?」
「啊,恩。没错,是大象呢。」
顺势望去,只见载着太守的象正推开人潮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后面跟着太守的妻子所乘的牛车轿子。家丁们骑马列队,紧随其后。
「好棒!好大!好长(的鼻子)啊!」
法牡的脑袋已经完全泡在大象里了。刚才忧郁的表情已经烟消云散,好奇心布满了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果然,只要精神集中在别处,病症就会不治而愈。
「好大呀~!到底要怎么吃才能变的那么大个呢?修,汝知不知道大象都吃些什么?」
「我想,应该是草吧。」
「呼,是草呀。如果妾身也吃草的话,也能变的那么大么?」
「哎?这这这……」
修芬无奈,无言以对。法牡为了满足自己的眼球,拼命地挤进人墙之中。
「啊,等等呀!」
修芬也急忙跟上去。
当他冲破人墙来到最前排时,恰巧太守的坐骑从眼前走过。
侍女们捧着装满花瓣的花篮,将地面点缀成五彩缤纷的花色,为巨象开道。
号声喧天,铠甲齐鸣,象足捶地,马嘶萧萧,人声鼎沸,浑然一体。修芬已经完全听不清楚法牡的声音了。
倒是有一些细碎的声响钻进了自己的耳朵。
『……皇子所乘的船…………进港……情报千真万确……沃恩提督已经和对方的舰长……』
『登陆的可能性………无论如何都要………』
声音,是从修芬的背后传来的。
这并非亚拉米斯语。
而是自己的祖国——红帝国的语言。
已经用不着转身确认了。
修芬顿悟:此时此刻紧靠在身后的,是两人一组追杀自己的刺客。
『难不成,想在这里动手!?』
幸好,他们似乎并未察觉。
可惜,
「修!」
一直独自嚷嚷的法牡,突然大叫起修芬的名字。
身后的男人当即停止了私语。
『被发现了!』
「喂,修!听到了吗?那头大象呀———」
「过来!快跑!」
「呼哎?啊、喂喂喂!」
修芬立即拉住法牡的手向前方狂奔。
法牡的手一被牵住,老毛病又开始发作了。嘴里支吾支吾地念叨、闹个不停。修芬无视她的反抗,使劲拽着她逃跑。他还听见身后的男人们大叫了一声『追!』。
「修!到底怎么了!?喂!听见没有啊!」
没时间解释了。
两人跳上大路中央,钻进游行的队列中。
队列一下乱了套。为了避让两人骑手急忙拉紧缰绳。马直立而起,反将骑手甩了出去,自身也因为失去骑手受到惊吓而暴躁起来。
失控的马撞上了象,这一撞之下,巨象也开始暴走了。坐在巨象轿子里的太守被硬生生的抛下,追赶修芬的其中一人也被巨木般的象腿踢中,华丽地飞向遥远的彼方。
现场的情势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修芬拉住法牡的手趁着骚乱向海岸边逃去。


与此同时『烈马号』上,剩余的船员们正在进行紧张的补给作业。
摘掉舱口的梯子打开物资仓库,在帆桁的端角装上滑轮配合绳索将物资吊上来,存入仓库内。
站在船首监督工作的艾莲忙的快要发狂了。
「都说了,那个要送到前部格纳库!不是那边,是这边!听到没有!都告诉你做错了!还有那边的两人!别管换绳梯这种小事了,先过来帮忙!」
人手严重不足。说到底,出港作业与补给作业同时进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如此,副长却还是『动作带快!』地催个没完。
「真是的!都忙的要死了,罗宾还在摸什么鱼啊!?」
她愤恨地瞪向陆地。祭典应该到达高潮了吧,现在的气氛比刚才还要热闹的多。
「休假中止的命令已经传达了1个钟头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艾莲!过来一下!」
「啊~烦死了!又有什么事啊!?」
走过去一看,装满了木桶的的驳船正横靠在舰船边。当地的商人指着桶和舰船,叽里哇啦的大喊。
「这,到底在说什么?」
叫自己过来的水兵,歪着头回答:「谁知道呢?」
艾莲无奈的叹气,拔出一根插在侧舷上的系绳栓,顺着舷梯下到驳船上。
无视连声叫唤的商人,她用手中的栓砸开桶盖。
「……腌肉,呀」
桶中塞满了腌肉(估计是腌牛肉,但不确定)。
「不过,你等一等哦。我们没有订购肉类呀?」
艾莲翻出帐本说到。可惜语言不通,毫无意义。
商人摆出要吃人的架势叫嚷着……她终于妥协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票据支付可以吗?如果没意见的话———」
意见似乎很大。商人叫的比刚才更凶了。看来就算语言不通,商人的嗅觉还是能闻出对自己不利的气味。
「啊啊,吵死了啦!全部付现金,拜托你别嗡嗡地叫个不停了!伙伴们!快把这堆东西搬上去!」
艾莲冲着『烈马号』唤了一声以后,转过身来和还在嚷嚷地商人,用手指比划交涉起价格来。
没有逐个检查所有的木桶,此后的她因为这个疏失而后悔不已。






「再过三十分钟就可以起航了。」
傍晚的船长室内,
疲劳到双目充血的副长向赛内卡汇报。
「潮汐的情况呢?」
「从港湾管理局发布的潮汐表上看,大约三十分钟后退潮。」
赛内卡会意的点了点头。风力帆船,不依靠退潮的海流是出不了港的。
「补给呢?」
「勉强补足了一个月的储备。您需要详细的数据么?」
「用不着了。我只想知道,登陆的人员都回来了没有?」
「还有四人,暂未归还。」
「是谁?」
「全都是七班的。卡斯特莉、阿克提卡、乌尔露芙,以及新来的修。」
赛内卡顿时气得快炸了。重中之重的重点对象居然没有回来!
『难不成,已经被敌人抓住了吗?』
「副长,你继续做出航的准备。」
「是,长官。请问舰长您意欲何为?」
「我亲自组织上岸部队。」
「您的意思是,要带领士兵携带武器冲进中立港么?」
「没错。」
副长似乎想提醒什么,敬了一个礼,退室而去。
『太过火了……是吗?恩,的确没错。』
赛内卡知道,自己也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如果在中立港引发战斗的话,拉到军事法庭上必死无疑。仅凭组织武装部队强行登陆这一点,就足以令她开除军籍了。
即便如此,赛内卡甘愿承受这样巨大的风险也要救出修芬他们。
『毕竟,这是艾善巴尔斯老师的遗愿。』
对她来说,艾善巴尔斯是父亲和自己的救命恩人。
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而且给了颠沛流离的父亲和自己一个安身之所的,也是亚拉米斯。
赛内卡·拜特林格并不会忠诚于某个国家或个人,但她决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欢那两个人。


「我回来了!」
「太慢了啦!」
罗宾刚回到了船上,金色的脑袋就被艾莲的系绳栓狠狠地揍了。
「我,我也没办法呀!谁能想到休假会突然取消呢?我已经火急火了地赶回来了哟~」
罗宾抱着头蹲在地上极力地辩解。站在她身边的是拉亚,还抱着多到吓人的行李。估计塞满了烟草吧。
罗宾的辩解完全是在艾莲的怒火上浇热油。她的表情很平静,手中的系绳栓却快被捏碎了似的,无与伦比的恐怖。
「这算什么?喂罗宾,你到底干了几年的海军了?上陆休假被取消这种事已经碰过不少次了吧?再说我连休假的机会都没有呢。自己玩的那么开心,还说这种话可不好吧?」
「不,这个。这是工作分配的问题……」
「和那个没关系!」
艾莲缓缓地举起系绳栓。
「我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错了,拜托你把那个恐怖的东西放下来!」
「真是的……」
艾莲气呼呼的把栓柱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说起来,法牡和修芬呢?」
「啊咧?她们还没回来么?」
「没有呀。船长还下了命令呢,说如果回来的话要她们立刻到船长室报道。」
「真的吗?这下可麻烦了呢……该怎么说呢,我们一登陆就被冲散了耶。我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还以为她们先回来了呢……」
「再过十五分钟不见人的话,船长就要亲自上岸了。为此副长一直怒气冲冲的,逼的我们也得加倍工作……哎呀~算起来,我们之所以这么辛苦,全都是罗宾你们害的……?」
「我、我知道了!那我们也来帮忙吧!」
罗宾刻意撸起袖子叫着。而反应敏捷的拉亚早就已经握住舵轮了。
「艾莲,这里放心交给我们,你先下去休息吧?」
「可以吗?」
「物资的积载工作已经完工了吧?剩下来的事和会计无关,是甲板要员的份内活啦。」
「说的也是呢……那,就拜托你啦。」
「辛苦啦,慢走~」
随着罗宾的送别,艾莲从前舱口进入船内。拆下来的梯子已经恢复原状,物资仓库也上了锁。
「啊,对了。不知道那些肉类存好了没有?」
对于会计来说,检查物资的情况是份内的工作。虽然刚才很忙才拜托别人代劳,果然还是会担心的。
『睡觉前再去检查一遍吧。』
于是,她向着居住区更下层的仓库走去。
虽说艾莲已将交甲板上的工作托付给了别人,不过依然属于值班期,身上还带着仓库的钥匙。
打算用这把钥匙打开了物资仓库的门时……
「……竟然没人?」
艾莲很郁闷。门口驻扎的警卫居然没了踪影。
稍后一定要去教训一下当值的警备人员。艾莲想着,用挂在颈部的钥匙打开了大门。
瞬时间,有人从仓库里窜了出来。
「———呜!」
乍的一看,眼前就有五个全身包裹在漆黑之中的矮小人类。他们同时飞出仓库,其中一人还捂住了艾莲的嘴。
『怎、怎么回事!?』
艾莲猛地向捂住自己的手,狠狠地咬下去。
手松开了,她趁势挣脱黑衣人逃进仓库。
这时,艾莲终于发现了五个开着盖子的木桶。
而这些木桶,就是她未经确认直接搬上船的腌肉。
「笨蛋——笨蛋!我真是个大笨蛋!」
跌跌撞撞逃进仓库的她翻开设置在入口附近的传声筒,使出全力摇响警钟。
可惜,只响了一刹那而已。
黑衣人重击艾莲的后脑,她当场昏厥了。
黑衣人想用手中的短刀抹断她的脖子时,却被另一个头领似的黑衣人制止了。看来接到了『除了目标以外尽量避免杀生』的命令。
而他们的目标是:修芬皇子。
以及———






「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渐渐被黑暗吞噬的甲板上,仍在工作的罗宾向手握舵轮、闲着没事的拉亚问道。
「幻--
拉亚立刻反驳,罗宾也不甘示弱。
「不,绝对不是幻听。我确实听到了,是警报的声音。绝对没错。」
「误--
「就算如此我也很在意。先下去确———」
『确认一下』这四个字还没说完,某种黑乎乎的物体已经站到了两人的面前。
是潜入船内的沃恩手下,这一组有两个人。
全身黑色的他们打算抓住眼前这两个女孩逼问出修芬的下落。他们认为:像这种弱不惊风的小丫头,拿起刀子在面前晃悠几下,立刻就会哭着说出一切的。而且事实上,到目前为止的女孩子都是这副德行。
的说?
「哇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可惜,对手这回完全想错了。遇到可疑人物立即判定为敌人的罗宾,一记飞踢将其中一人瞬间踢出船外,顺势又将傻眼的另一人用一招斧爆弹撩倒。本周分出胜负仅用时7秒。
「哼哼哼……无敌!」
罗宾走到四肢张开、昏倒在地的黑衣人身边,熟练的将他捆绑起来。而后掸了掸手心,向着拉亚问道:
「那,这些人作何解释?」
「至少来说,不是自己人。」
「!!?……什么呀,原来是法牡。别吓人好不好。」
「是自己吓自己吧。」
法牡的脚撑在舷墙上爬上船以后,伸出手把修芬也拉了上来。
「不过,没想到会让这种人潜进来……罗宾,妾身们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这些怪家伙突然就冒出来了……倒是你们,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别告诉我是游回来的呀?」
「赶时间嘛。」
「我说呀……在这么肮脏的海水里游泳,得病的话该怎么办?」
大港口的港湾里布满了生活污水,这是常识。再加上附近地区又有水葬的习惯,时不时还会飘着几具人类的尸骨。简直是滋生传染病的温床。
「话题转回这些黑家伙吧,你们有什么看法?」
罗宾朝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的头部,轻轻地踹了一脚。
修芬见状,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毫无疑问都是沃恩的手下。
『他们已经侵入船上了……不不,更重要的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事态的紧急逼的修芬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抓着舵轮的拉亚拍了拍修芬的肩膀。
「恩?怎么了拉亚?」
「那个」
「那个是………啊啊——!法牡!快看那个!」
「恩?」
有一艘船正在封锁『烈马号』出港的航路。
不仅如此。
『烈马号』正被数艘船只所包围。
虽然没有开炮的迹象,可这样下去终将成为瓮中之鳖。
「怎么办法牡?现在不动的话就来不及了哟?」
「知道啦!」
甲板上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在法牡身上。
「罗宾。现在甲板上的指挥权在谁手上?」
「谁知道呢?」
「谁知道?……这算什么回答?」
「毕竟乱成一锅粥了嘛。船长副长都不见踪影,其他的修业生好象也不在。估计呀,这里就你军阶最高了吧?」
「是嘛!」
法牡的脸上刹那间放出了光芒。
「那就由妾身来指挥!大家,听我的命令!」






「全员,起锚!」
绞盘外缘安装着棒装的把手,甲板要员们全力地推动着它。
锚链『咯哒咯哒咯哒』地被卷上来,主锚撕破海面腾空而出。
『烈马号』变成了单锚系泊的状态,开始向副锚的方向微速前进。
船只在海面蠕行,当她到达了副锚的正上方时,站在船首的罗宾叫道:
「锚链垂直!」
「恩」
站在舵轮前的法牡会意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升帆!」
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登桅!」
号称甲板要员中的精英,人称瞭望手的少女们竞相爬上桅杆。
「帆桁就位!张开上桅帆!」
已经解开收帆用的束帆索,将帆抱在胸前等待命令的少女们,听到「放!」的命令时一齐将帆布抛下。
哗——!随着巨大的风声,白色的船帆高高扬起。
「帆角索固定!」
「转桁索就位!」
待命的少女们在甲板上来回奔波,操纵着杂乱如麻的绳索。
起航,是操船术中最复杂的大工程。
在外行人的眼里只不过是把帆升起来而已。实际上,这是一项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巨大工作量的艰巨任务。
就好比水面上幽雅浮动的天鹅一样,脚掌却在水中激烈地扑腾。起航也是如此,只有具备了指挥官明确的指示以及水手准确执行命令的技术这样苛刻的条件,船舰才能获得安全出海的资格。
不过嘛,有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人混在里面。可怜的修芬被无情的撞飞、推倒、蹂躏。
脑袋挨了罗宾的揍「你很碍事啊!」,还被法牡怒斥「说了不是那根,是这根绳索好,这个蠢货!」,连拉亚都小声的抱怨「真没用。」大家的情绪异常亢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所剩无几的时间造成的。
入口一步步地被封锁,包围圈也在一步步地紧缩。军舰如果没了机动性就是一樽水面上的活棺材!如果乖乖就范必死无疑的话,拼死抵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起锚完毕!」
「好!船首三角帆及前桅三角帆,飘帆!」
命令立即被执行。『烈马号』的船首升起了两面纵帆。
「接着是前桅顶帆!不要磨磨蹭蹭的哦!」
法牡的每一个指示,都会带动数十人攀爬奔走。
『啊~~……大家都在看着妾身。都在注释妾身的一举一动,都在等待妾身的指示~……!』
第一次尝到指挥全舰的快感,法牡的兴奋溢于言表。至于困扰着自己的怪病,早已经从脑袋里吹的一粒灰都不剩了。
同时,她也很恼火。风力太弱导致船提不上速度。
「如何,拉亚?能冲出去么?」
「勉勉强强」
抓着舵轮的拉亚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发言颇具分量。
『增加速度的方法……再加帆吗?不行不行。时间和人手都不够了……』
她思考的时候,数只船依然在全力逼近『烈马号』。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这种时候,船长会怎么做……」
「长桨准备!」
震耳欲聋的声音划破甲板。这一声来自……
「船长!?」
「快干活!想困死在这个肮脏的小港里不成?」
赛内卡放下右手中染满鲜血的剑,看来她一直在和敌人缠斗。未经擦拭直接将血剑收回鞘中以后,她取出一支堆在甲板边缘的巨大船桨。
少女们立刻会意,纷纷拿起长桨插入海面。
「拼了命地划!能快一点算一点!」
类似排桨帆船那样,依靠船桨获得动力。这,是小型船舰才能使用的必杀技。
「各位!听妾身的口令!各就各位……预备———划!」
法牡的号音一起头,长桨就开始划水。
紧接着『烈马号』的速度就有了显著的提升,甩开正在靠近的船,冲向港湾的入口。
就在这时,『烈马号』的眼前显出一艘巨大无比的船只。
正在封锁入口的这艘船,就是法牡告诉修芬的『公社』巨舰。
可惜,它并不属于『公社』。
修芬直至此刻才回想起它归属于谁。
『是沃恩!那一晚袭击我和玛时所乘的……』
船首的罗宾惊叫道:
「要撞上了!」
「硬挤过去!长桨收回!」
遵从赛内卡的指示,船员开始将海中的船桨拉回甲板上。
巨舰一步步的逼进眼前。
高耸的船尾楼甲板上站着一位蓝眼的男人。
男人与赛内卡视线相交时,优雅地鞠了一躬。这是亚拉米斯的宫廷礼法。
「真有你的……!」
赛内卡嘟囔着,从背后将拉亚抱在怀里、把持住舵轮大叫:
「要撞上了!全员,抓紧了!」
冲撞,以及巨响。数支来不及收回的桨被船身捻得粉碎。桅杆嘎吱嘎吱的摇摆,连帆桁都被巨大的冲击打落了。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的勉强,『烈马号』依然成功地穿越了对手的身边。
「好耶!冲过来了!」
「噢耶~~」
望着巨舰逐渐离去的背影,少女们发出热烈的欢呼。
「安静!」
赛内卡叫道:
「还没完!船匠立即汇报损伤状况!甲板要员修补帆桁!不当班的人听从副长的指示,捕杀潜入船内的敌人!小妾妾,甲板交给你了!」
「明白」
法牡敬着军礼目送赛内卡远去。离开的途中,她看着修芬低声地说:
「有话对你说。换好衣服后到我的房间来。」


「逃掉了么……」
沃恩单手撑在船尾护栏上喃喃自语。
只差一步,只差仅仅的一步就可以把那艘船封死了……结果因为预料之外的加速,计划全部泡汤了。
「居然会用那种方法……还以为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女人和小孩,没想到挺有两下子的。」
「要追击吗?」
「当然!」
正面回应副官的询问,沃恩给出指示:
「对方的船速很快,因此我们不能全舰同行。让船速快的轻护卫舰先走,一旦追上立刻发动攻击,无论如何也要在本队到达之前拖住对方。快去!」
为了升起信号旗,副官领命而去。沃恩的手松开了护栏,独自思考着:
『不能在这里决一胜负实在很可惜……不过嘛,受到那样的冲击也不可能毫发无损。而且,如果潜上船的那帮人干的顺利的话,追上对方不是件难事。』
然后,要将那帮小丫头连同船只一起,瞬间轰成海中的碎沫。
沃恩淡淡一笑。走向船内开始拟订作战计划。


「……真够戗呀。」
回到自室的赛内卡看到屋内的惨状,无奈地叹了叹气。
简直像把置物盒摇了个遍以后,再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一样。
「至少得把桌面清理一下……」
将军刀从腰间卸下,赛内卡卷起袖子,把坏掉的书物丢进置纸篓,把散落在地面上的纸笔等用具重新摆放好。
「现在……只差海图圆规了吧。圆规、圆规……~」
正当她屈身在地板上找寻仪器的时候,身后的门『喀嚓』一声开了。
「是小修修吗?等我一会儿。」
赛内卡头也没回,趴在桌子底下说着。
指尖碰触到某个冷冰冰的物体,她知道,这就是自己所要找的东西。
「抱歉久等啦。我想说的是———」
这时,一阵寒意令赛内卡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杀气!刹时之间,她一跃而起。
挡在眼前的不是修芬,而是黑衣人。
赛内卡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圆规仍向敌人。针尖准确无误地刺中对手唯一显露在外的部位——眼球。
可惜黑衣人没有一丝畏惧,手中的刀刃劈向了赛内卡。
护住脸部的左臂瞬间被剧痛所侵蚀。
「切!」
双臂散开,左臂上流出殷红的鲜血。
『还好,只是轻伤。』
赛内卡冷静地分析伤势,顺势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手枪指着黑衣人。
枪声。喷出的子弹击碎了黑衣人的左肩。
但是,敌人依旧无所畏惧地朝向赛内卡举起刀刃。
又一发子弹。赛内卡将子弹直直的将子弹打入对方的脸部。
额头被射穿的黑衣人定格在举刀的姿势,悠然地向后倒下。
「真遗憾。弹夹式二连发火药手枪,是波尔迪克公司的最新产品。」
赛内卡对着仰面躺在地上的尸体说道。对于只听过单发式燧石手枪的极东人来说,连发枪简直是个无尽的未知数。
她吹散枪管里冒出的硝烟,准备将枪支收回原处,
的时候。
「啊………?」
寒意无形间渗透了身体每一个角落。
她开始发抖,双腿也瘫软无力、站都站不起来。内脏还在激烈地翻滚。
紧接着,赛内卡就趴跪在地上,将胃中的一切都倒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怎么会这样……?』
赛内卡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了。她的视线,落在了受伤的左臂上。
一个结论闪过脑中。
『有毒———』
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本帖最后由 5624492 于 2010-2-18 20:06 编辑



第四钟 叛乱Mutiny




袭击过后迎来的第一个黎明,船上挤满了嘈杂的私语声。
『烈马号』甩开了来路不明的敌人的突袭,现在已将航线转向自己的祖国。
袭击所造成的伤害远比预料的要糟糕许多。
船体的损伤程度超乎想象,剧烈的撞击导致船身进水。虽然已经派出所有的船匠全力修补,可仍旧无法确定进水的地点,水依然在向船内渗透,连航速都受到严重的影响。如果敌人想从后方追赶的话,迟早会被追上的吧。
不过,最重大的损失莫过于船长的负伤。
昏迷后被人发现的赛内卡,直至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她被安置在船长室内接受治疗,允许会面的只有军医拉米、勤务员诺可洛丝,以及副长艾莉尔。
因此,船员们得不到任何可靠的消息,各种臆测漫天飞舞。


『都是我害的……』
修芬窝在平时惯用的那间屋子里。
昏暗的室内,他独抱膝盖蹲坐在角落。自从袭击事件以来,他已经怨恨自己数十次了。
是沃恩那帮人发动了袭击,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而夺走赛内卡意识的,十之八九是毒药。
『都是我害的,连船长的生命也有了危险……』
已经有太多的人为救修芬而失去了生命。
母亲自尽了,玛与艾善巴尔斯恐怕也已经不在人世。
而现在,也许还要加上赛内卡。
『都是为了救我……』
毫无疑问,沃恩正在追击这艘船。
那个男人很强。
他的舰队也异常强大。
这艘尽是些少女的小船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再这样下去的话,牺牲的将远不止赛内卡一人。
法牡、罗宾、艾莲、拉亚……连她们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可是如果……我乖乖束手就擒的话?』
就不会再有人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了。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
「喂,小修。在想什~么呢?」
温柔地向修芬询问的,是艾莉雅·梅赛德斯。
她坐在身边,抚摸着修芬的后背安慰他。
「来袭的好象是东方人耶,应该和小修无关吧?」
「………」
「还是说有什么瓜葛呢?」
「………」
「果然有吧?」
修芬并没有回答。此时无声胜有声。
「喂,小修。可以的话和我说说好么?总比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要好过一些吧?我呀,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艾莉雅……我……」
修芬吞吞的开了口,艾莉雅的眼睛立刻瞪的大大的。
就在这时,全体集合的号令响起,他只得就此打住。






所有的少女都在露天甲板上整齐地列队。
只有桅杆上的瞭望手与掌舵的拉亚排除在外。站在舵轮前方的,是艾莉尔·哥特副长以及含法牡在内共计5人的苍尉修业生。两侧还有水手长及主计长等准苍官的身影。
修芬差不多是最后一个抵达甲板的人。艾莉雅不知何时已经跑得没影了。
七班的队列里只有罗宾和艾莲两个人,其他的都在船尾甲板上。罗宾还是老样子、容光满面的,艾莲却面如死灰。打从在物资仓库里被打晕以来,她一直都异常的低沉。
「干什么去了?找你好半天了哟。」
「抱歉啊,罗宾。刚刚有点儿私事……」
插入罗宾和艾莲的中间,修芬解释道。
几乎在同一瞬间,站在船尾甲板上的副长发话了:
「我想各位姐妹中应该有人已经听说,舰长在先前的战斗中负伤,至今仍未恢复意识。故而在舰长的身体康复、可以亲自指挥之前,由身为副长的我代为管理本舰。从现在开始,要称呼我为代理舰长!」
船长的病情被公开,少女们明显地动摇了。
无视她们的骚乱,艾莉尔·哥特指着身边的一位苍尉修业生高声叫道:
「另外,将瓦伦丁苍尉修业生临时晋升为苍尉,任代理副长。今后也要这样称呼她。」
伊希斯·瓦伦丁身家显赫、容貌端庄且非常优秀。她原本就是首席苍尉修业生,会有这样的安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关于先前袭击我们的敌人,依然没能掌握确切的情报。抓住的俘虏都在侦讯之前咬舌自尽了。但是,至少从体态特征上可以断定他们都是东方人。这就意味着我们正处在敌人的腹地之中。希望各位谨记这一点,尽责完成自己的任务。现在由瓦伦丁代理副长宣读少女舰队战时条例。」
「是,长官。」
在这样大型的集会之后宣读战时条例是海军的惯例。赛内卡私自将其省略,而副长似乎要将这个传统重新发扬光大。
从高赞少女舰队的存在意义及其最终目的的第一条开始起,重申了:包括叛乱、违抗军令、违抗王命、逃兵、越狱、杀人、破坏备品在内的等等罪行「罪在不赦」这样无血无泪的严刑酷法之后,她终于宣读到第四十七条规定。
「第四十七条第一项。除获得亚拉米斯女王或其代言人的许可外,任何男性均不得搭乘本舰队所属的任何舰艇。犯此罪者,死。第二项,搭乘的男性同样处以极刑———」
「最后我再补充一句。」
宣读完毕的同时,艾莉尔说道:
「拜特林格船长非常优秀,但在军纪方面并不严明。可我不一样。为了严守军规我不惜动用一切刑罚,包括死刑!」
艾莉尔尖锐的语气使得现场的气氛愈加紧张。她根本是在说「逆我者亡」。
「以上。不当班的人———」
「代理舰长!我有要事禀报!」
突然,队列的后方传来一声报告。
「……艾莉雅?」
修芬熟悉这个声音。
是经常和他在那间小屋子里会面的少女,艾莉雅·梅赛德斯。
对,应该是她没错。
直到刚才修芬还在那间房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到底想说什么呢?』
他歪着头,理不出个头绪来。
可当话蹦出嘴巴的那一瞬间,修芬立刻僵住了。
「我们当中,混入了敌人的奸细!」






声音的主人划破人墙而出,四周顿时激起悉悉索索的私语。
「夏琪·佳穆茱……」
这,是少女的名字。
可无论横看竖看,她都是不哲不扣的艾莉雅·梅赛德斯。
是那位金发、娇小、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少女……
「罗宾……她不是艾莉雅·梅赛德斯吗?」
「梅赛德斯?这艘船上没有这种姓氏的人呀。」
「哎?」
「那个女的呀,就是我先前和你提到的夏琪·佳穆茱啦。」
『艾莉雅就是夏琪·佳穆茱?怎么会……』
无视混乱的修芬,少女走上前去故作大声地嚷嚷道:
「代理舰长!我要告发,某个人物巧妙地潜入船内、欺骗了我们所有的人!」
骚动顿时炸了锅。
艾莉尔尖锐的命令道「安静!」,紧接着问向眼前的少女。
「欺骗了我们的人?是谁?」
「就是这个家伙!七班的修!这个东方来的死猴子就是敌人派来的间谍!一定是这家伙把那些袭击的人引来的!」
话音刚落,罗宾和法牡立刻反驳到:
「给我等一下,夏琪!你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
「代理舰长!就算修是东方人也———」
「你们两个住嘴!佳穆茱,继续说。你要以什么罪状起诉他?想指认他是间谍的话能给出相应的证据吗?」
艾莉雅·梅赛德斯,不,是夏琪·佳穆茱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瞪着修芬,将纤细的手指戳在他的脸上,
「这家伙是男的。」
这样说道。
起初,除了修芬和夏琪以外没人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大家大眼瞪小眼,傻傻地盯住指着别人少女和被人指着的少年(?)。
夏琪又重复了一遍:
「这家伙是男的!」
「修、修是男的?夏琪呀,汝……脑袋没毛病吧?」
法牡僵硬地抽笑着,对修芬说道:
「喂,修。汝也说句话啦。像这种蠢事———」
「………」
「快、快说话呀……喂……这些、都骗人的吧……?」
修芬沉默了。
夏琪见状,欣喜地将他往死角里逼。
「说不出来吧?我都看见啦,你偷偷地躲在那间屋子里换衣服还有尿尿。来吧来吧,要是没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就在这里脱个精光给大家看看呀,你这个死人妖!」
夏琪像在夸耀胜利一般向艾莉尔汇报:
「报告代理舰长!这家伙隐瞒男人的身份混入我们的船内。不仅如此,他还当着我的面肯定了自己与昨天的袭击并非毫无联系!他一定是敌人的帮凶!」
「虽然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如何,修?你能证明自己是女人吗?还是不能?」
「……我不能。」
修芬答道。听到这句话,法牡的脸色霎时间刷的铁青,艾莲和罗宾也倒吸了几口冷气。
「我无法证明……我已经不想再隐瞒了。代理舰长,我有话要———」
「住嘴!不准在这里继续讨论此事!」
艾莉尔堵住修芬的嘴:
「你这家伙日后由我亲自审讯。瓦伦丁代理副长,把这个男人押下去!」






「那孩子居然是男生……看来我的嗅觉也退化到谷地了。」
修芬被拘禁的数小时后。
罗宾、艾莲、拉亚三人聚集在锚链仓内。
能把和树干差不多粗细的锚链卷收起来的这个场所,就是她们密谈的地点。
三人的表现各不相同。
罗宾知道修芬是男人后,受到打击而意志消沉,艾莲反倒因此振作了一些。至于拉亚嘛,还是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吸食着水烟。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是男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可是……我不认为小修修在那种情况下还会说谎。」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对了,拉亚好象没有半点吃惊的样子呢。难不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修是男的了?」
拉亚无言的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
「怎、怎么知道的呀!?」
「气----。」
这极端的发言使她们俩的肩膀同时垮了下去。
「那为什么……明明知道却不肯早点告诉我们呢?」
「没----
这恐怕是『反正说出来也没人会信,说了也没用。』的意思吧。嘛,事实上的确如此。
整理了思绪后,艾莲问向自己的青梅竹马:
「那么罗宾,你准备怎么做?」
「恩。关于这件事儿嘛。」
罗宾坐正了姿势,
「我,想救修。」
「越狱……是这个意思么?」
「算是吧。」
语气虽然轻浮,每一言却重于九鼎。
「这当然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越狱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死刑,将拘禁的人放出来也是叛逆罪。这叫罪上加罪。一旦被人发现,很有可能当场就被射杀。所以我不会强求你们帮忙。」
「如果逃走了,又有什么打算呢?」
「先在这附近潜伏一段时间。这也是我个人的见解:修扮女生的事,船长一定也掺了一脚。仅凭修一个人是想不出这种歪点子的。」
毕竟赛内卡的性格摆在那里。
逼着他男扮女装这种事一定干的出来。
「果真如此的话,只要等船长恢复以后为我们做个证,我想这些罪行就不会再追究了。总之先逃走,再想办法临机应变回到亚拉米斯。」
「假如……她醒不过来呢?」
「那就是一辈子的通缉犯,可以去当海盗了。」
罗宾挤了挤肩膀。
诺可洛丝说,船长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剧毒的缘故,似乎连军医都束手无策了。也就是说她醒不过来的几率比较高。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修芬几乎一定会被处死的。那个脑筋顽固的艾莉尔·哥特干的出这种事。真要等到那一刻的话,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艾莲叹了口气:
「……海盗和海军,所作所为都差不多的,对吧?」
「你答应了?」
「为了同伴,理所当然吧?倒是罗宾呀,男孩子你也肯救?」
「这件事给我的教训是———」
罗宾撩起自己的金发:
「可爱,是不分性别的。」
「真没节操。」
「希望你能称呼这为弹性。」
两人照面而笑。确立了方针就等于解开了心中的结。
「对了,法牡怎么办?」
「不告诉她。就我们几个动手。」
「……是么。」
听了罗宾的话,艾莲似乎想起了什么。
难以启齿似的,她将话挤了出来:
「……喂,罗宾。我想,如果是那孩子的话———」
「不行哟。」
一种不许反驳的坚定口吻。
「说的……也是。对不起,我———」
「没关系啦。事实上我最初也想到那个法子了,可是行不通的。就算她真的命令副长那么做,多半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
「所以留给我们的只有一条路: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此事。」
罗宾暂时打住,转向拉亚接着说:
「所以,拉亚,你怎么说?」
拉亚没有回答。
「肯留在这里,就是愿意帮忙的意思吗?」
果然还是一言不发。
「……嘛,算了。等你有心的时候再来帮忙吧。好了———」
罗宾压低了声音:
「那么,来拟订计划吧?」


艾莉尔·哥特代理舰长在船长室内来回踱步。
自修芬被拘禁以来,她一直留在这里独自思考审问的方式。
「……从保密的角度上说,应该单独审问。」
她喃喃地自语。不知为何,一想到会在密室中与少年独处,艾莉尔的心就会无比的悸动。
应该是紧张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会问出什么样的事实,光靠想就觉得可怕。
「……如果反抗的话会很麻烦,最好扣上手铐脚镣。」
幻想着少年被剥夺了自由后的姿态,艾莉尔发觉自己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很急促。
应该是疲劳吧。
仔细想想,上镣铐会不会太过分了?不过那个少年是船上唯一能胜过自己的人,以防万一,必须加以束缚。
「还有……」
假如少年真的是间谍的话,不肯轻易松口的可能性很大。不得不考虑一下非常手段。
「也就是———拷问」
幻想着少年哭泣求饶的样子,艾莉尔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压得紧紧的。
应该是罪恶感吧。
但是为了全舰的安全,自己那点道德心根本不值得一提。身心都要化成恶鬼,无论多么污秽的事情都要去做。
拷问需要的器具有———
「鞭子、吗……」
「代理舰长」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女走了进来。艾莉尔吓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干、干什么诺可洛丝!?进来之前要先敲门,敲门!
「是是、抱歉了哎。话说夏琪·佳穆茱来了,说有要事汇报。恩」
「……给她一分钟时间。」
诺可洛丝退室而出,取而代之夏琪走了进来。
「代理舰长。这个,很抱歉占用了您宝贵的———」
「客套话免了。说吧,什么要事?」
「是七班的那帮人。她们准备发动叛乱。」
「……叛乱?」
「是的。她们打算救那只死人妖,再夺取这艘船。」
「抢船?真有此事?」
「情报千真万确。绝对没错的。」
「告诉我情报的出处。」
夏琪装腔作势地走到艾莉尔身边简短地将情报来源的人名告诉了她。
紧接着,艾莉尔站起身说道:
「果真如此的话,必须立刻逮捕她们。地点在哪儿?」
「请您等一下。现在就去抓的话只会打草惊蛇,她们肯定会故做不知。所以必须抓住犯罪现场。这样一来,那些家伙的罪行会被全员所共睹,想赖都赖不掉了。请您务必这么做。」
「『务必』? 佳穆茱,你是在命令我吗?」
「不、不不不是的!没这回事!」
「哼……那么,她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
夏琪满富确信的说道:
「黎明之前。」


「………到底怎么了嘛……」
法牡独自躺在下层甲板的吊床上闷闷不乐。
「妾身的脑袋都乱作一团了。到底要怎么做才好,一点头绪也没有……」
要做什么。
该做什么。
想做什么。
全都,不明白。
「……那家伙一靠近妾身就会变得很奇怪。那么消失了对妾身来说是件好事才对。可是……」
得知修芬是男生的时候,法牡陷入了混乱之中。
可同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至今仍是个谜。
不过自己真的很开心。
「不明白……」
是觉得『可以甩掉包袱』而高兴么?
趁着兴趣拣来的动物玩腻后就想仍掉,这种事遇到过很多次。
比方说鸟。
当自己还很年幼的时候,曾经精心地抚养过一只从巢里掉下来的雏鸟。
可惜,雏鸟如果不经常喂食的话很容易就会饿死。起初觉还得挺有意思,没过多久就开始厌烦了。
所以当那只鸟被姐姐养的猫叼食的时候,自己反倒松了一口气。雏鸟之死的确令人悲伤,可是能从它的照料之中解脱出来更令人高兴。还能将责任全部推卸给姐姐,罪恶感也会减轻许多。
莫非此刻的安心感也和那个一样么?
总觉得不大对劲。至于哪里不一样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想要确认的话……就得救那个家伙,吗?」
能救修芬的方法,并非完全没有。
「但是……」
如此一来就没办法再呆在船上了。
这并不是说,自己必须离开这里。
相反,直到本国为止都会获得无上的礼遇。
然后下船之后,又将回到那种拘束的生活之中。
回到拘束、无聊,同时又无比安逸的原本的生活之中。
甘愿偷渡也要潜进船内,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摆脱原来的自我。
换来的则是惊心动魄的每日以及知心的伙伴。
不想失去这一切。
『就算,要抛弃那个家伙也———』
想到这里,
「……啊咧?」
胸口突然作痛。
「啊咧?啊咧咧?」
这份痛楚无比剧烈、深邃,超越了以往的一切。
修芬就要消失了。会被杀死的。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法牡的心就如刀割一般,被两臂抱住的膝盖上落下了豆大的泪滴。
「这……怎么会、这样……?」
痛苦的心灵,晶莹的泪珠。
她,已经有了答案。






禁闭在最下层甲板的某间屋室中的修芬,看到门突然被打开时以为艾莉尔来了。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嗨,不好意思我们来晚啦。」
『罗宾?』
修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为什么……?』
「连堵嘴的工具都用上啦?干得真不赖……不不,是真变态啊,那个副长。」
「请,请等一等!」
堵嘴的工具被拆下后,修芬急忙地说。
「不可以的。做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总比斩首好吧。」
「连艾莲都在!……莫非法牡和拉亚也?」
「那两个人没有来哟。」
罗宾摇了摇头。
「我没告诉法牡。拉亚嘛……不太清楚。不过越狱的话人越少反而越方便吧。莲,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要六秒。」
「住手!我骗了所有的人!我不值得你们救!」
「要说骗的话,也是受了船长的摆布吧?对不?」
面对艾莲的提问,修芬下意识地如实回答:
「这……的确,是的……」
「对吧,所以小修修没有错啦。而且我呀,是那种从不将善意和无奈的谎言列入说谎范畴内的人。」
「同上。」
两人如是说,熟练的解开了枷锁。
「呼,我这里解决了。莲,你好了么?」
「刚刚搞定。小修修,站得起来么?」
「恩、恩,可以的。可是———」
「很遗憾,已经没有退路了。」
用食指抵住修芬的双唇,罗宾说道:
「击倒哨兵踏入这里的那一瞬间,我们就已经犯了叛乱罪,见光必死。你难道想我们被处死吗?」
「……」
「好了,出发吧。尽量不要发出声响哦。」
三人迅速且安静地在船内移动。
目前虽然没有被发现的迹象……
「天就快亮了,出去的话不会被发现么?」
「黎明之前是意识最松懈的时段。疲劳困顿、很想睡觉。」
罗宾在耳边低语:
「船尾有一艘小船已经在白天的时候装满了水和食物,我们就乘那个逃走。目前为了修补损伤多数人都集中在船首,船尾的戒备会比较薄弱。」
「能逃掉吗?」
「这就要看命了,不过我不认为副长会为了区区三个越狱犯而掉转船头,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敌人追上。依现在的风向,全速向母舰的反方向逃跑的话成功的几率很高哦。」
『逃跑了,又将何去何从?』
心中虽然这么想,修芬却什么也没说。
「从炮门出去,沿着船侧游到船尾后稳住。再用四爪锚钩住小船沿着绳索爬进去。小修修切记不要发出声响。下水以后只要浮在水面上就行了。」
静谧地在船内向下层甲板移动。
黑暗之中可见近百个吊床像茧一样垂挂而下。
油灯的微光也在其中若隐若现。
「罗宾,有巡逻。」
「……没办法,向上走吧。现在不能浪费时间。」
再过30分钟就会日出,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来到露天甲板上,却发现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好奇怪。」
「哎?」
「人太少了……难道说———?」
正当罗宾小声低语时,
「不许动,叛乱分子。」
从位高一层的船尾甲板上飞来了艾莉尔的声音。
以此为信号,舰载艇支架下及防水布之中出现了端着枪的少女们的身影。
彻底被包围了。
「罗宾·阿克提卡,艾莲·圣特尔,你们想对那个男人做什么?」
「……」
罗宾和艾莲无声的护住修芬。
「答不上来的话我替你们说。你们想把唯一能胜过我的那个男人救出来,再把我当成人质夺取这艘船对吧?」
荒唐可笑到极点的这番话使得罗宾忍不住笑出来。
「夺取船只?是谁呀,向你鼓吹这么搞笑的话?」
「那么,带着那个男人越狱的事实总不能狡辩了吧?」
「……」
「越狱是死罪。以船长的权限,可以当场将你们处刑。」
「你不是船长吧?只是个代理罢了。」
艾莲的语气有着平时绝对想象不到的冷酷,站在艾莉尔身边的娇小少女先一步跳出来嚷嚷。
是夏琪·佳穆茱。
「闭嘴叛乱分子!竟敢顶撞哥特船长!」
「夏琪才该闭嘴!你这个老女人!」
「啊!你这家伙!居然提人家最在意的事情!」
「说老女人是老女人有什么错呀,老女人!不服气的话返老还童给我看看,老女人!」
「气—!你快点死了算啦!」
看着艾莲和夏琪不分场合的舌战,修芬歪着头问:
「老女人?」
哈~……罗宾饱含意味地长叹一声、解释道:
「夏琪呀,别看她那样其实已经十八岁了哦,比我和艾莲都大呢。」
「哎~!?」
「我嘛,刚上这艘船的时候也被骗的很惨……虽然我非常喜欢可爱的女生,可是年长的就有点儿……虽然也有人好那一口的,不过在我的守备范围外啦。毕竟,我是个萝莉控嘛。」
「不不,罗宾的兴趣无关紧要……不过没想到,她居然有十八岁……」
「喔呀喔呀?对别人评头论足之前先看看自己好不好?男孩子的你要比她更加不可思议吧?甚至能让我跨越性别的界限,害得我成了个左右皆可的双性恋。真是的,你要怎么负起这个责任呢?」
「你这么说我也……」
「啊啊,吵死了!不会分场合吗?这群蠢材!」
艾莉尔终于爆发了。
「警卫员!快把那三人绑起来!」
「住手!错的是我!和她们两无关!」
修芬向前迈出一步,张开双手从枪口前护住罗宾和艾莲。
「想抵抗吗?反正你横竖都是死刑。干脆,就在这里拷问———」
到你说出一切为止。
艾莉尔本打算这么说,却没来得及说完整句话。
「船只确认!下风处发现船只!」
桅顶传来的这声报告使得周围的气氛为之一变。
「什么!?在,在哪儿!?」
「在那里,副———代理舰长!左舷后方,八点钟方向!」
「居然在这种时候……喂,你们这群家伙不许动!」
全员都向舷侧奔去,艾莉尔只得急忙将注意力转回修芬身上。
罗宾停了下来抗议道: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呀!?敌人都追上来了哦!?现在可不是闹内讧的时候吧!」
「就是因为敌人追过来了,呀。那个男人有间谍的嫌疑,救他的你们也一样。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放任不管无法作战。」
「你的脑筋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来回望着艾莉尔与船只,罗宾愕然地说。
「修只不过是掉在海里时恰巧被法牡拣到罢了。隐瞒性别,也只是船长担心某个脑筋顽固的人知道真相后会把他重新送会海里而已吧?稍微动点头脑,这点小事总该想的通呀!」
「……某个脑筋顽固的人,是指我吗?」
「难道已经顽固到不说穿就听不懂的程度了吗?」
听了罗宾这番话,艾莉尔似乎还好,周围的人却动摇了。的话,她确实很有道理。
发现船只的报告,使得人潮渐渐集中在甲板上。
屏息静气地关注事态动向的少女们,在心底里支持修芬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桅杆上依然在持续的汇报情况。
「一艘、两艘……还在增加!先头的那一艘朝东北方向发射号炮!」
发射号炮,意味着发现了目标、且需要传达信息的己方舰船就在附近,别无其二。
艾莉尔小声的咋了下舌头,转向修芬说:
「你也听到了,已经没时间了。我现在就要将你绑起来,逼问出敌人的情报———」
「没那个必要」
「什么……?」
「那里所有的船,都是帝国派来抓捕我的。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换句话说,只要把我交出去,袭击这艘船的理由也就消失了。」
艾莉尔瞪大了眼睛: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吸满空气、挺起胸膛,修芬报上姓名:
「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你吧。本王名叫修芬,乃红帝国的第二皇子。」
「!?………你说、什么?」
不止艾莉尔,
在场的全员都惊讶地大眼瞪小眼。
修芬又叫了一声:
「来吧,把本王交出去吧!但是相应的,希望你不要追究她们的罪过。只要你答应这件事,本王就不会抵抗。」
「……」
艾莉尔看看修芬,又望向浮在水平线上的敌舰。
在预料之外的事态之下,她明显地焦虑、混乱了。
「总……总之,你有审问的必要。警卫员!把这群叛乱分子带到船长室———」
「慢着!」
就在这时,一个新的声音打断了艾莉尔的命令。






声音的主人是———
「法牡……?」
来者是法牡,发问的是修芬。
『可是……她真的是法牡吗?』
正如修芬的疑惑,法牡的样子明显与平时不同。
稚嫩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威严。
周围的少女们也迫于这股压力而让出道来。
艾莉尔纳闷的望着她说道:
「退下去,卡斯特莉。我没工夫和你———」
「住嘴,下人!」
「……你刚刚,说什么?」
「该退下去的是汝。区区一介苍尉竟敢在妾身面前多嘴。实乃大不敬也。」
无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哑口无言的艾莉尔,法牡抓住裹在发丝上的头巾。
然后,那张从未在人前卸下过的头巾,被少女亲手扯下。
「看啊。」
显露而出的头发,是蓝色的。
宛如夏日的天空般鲜艳的蓝色,修芬见后深信不疑。
『苍眼蓝发!她果然是……!』
苍眼。海色的双眼。
蓝发。空色的发丝。
这,就是亚拉米斯王家的始祖圣祖女王的后裔所仅有的遗传特征。是人与神之间孕育出的一族代代相传的刻印。
也就是———王族的证明。
现在,少女用身体证明了自己是女王的亲属。她声色威严的向在场的所有人说:
「听着!法牡·卡斯特莉只是欺瞒世人的假身份。妾身正是亚拉米斯圣女王国第24代女王奥雷莉雅四世陛下的第七子,法莉亚莱牡·塞普塔米雅·亚拉米斯!」
所有的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可惜,对于绝大多数的少女来说吃惊并非是「居然会是这样!」,而是「喂喂,说出来好么?」。
这也难怪。



连新来的修芬都看穿了,何况同在一艘船上生活的少女们呢?
也就是说除了极个别的另类外,法牡是第七公主的事情早就已经暴露光了。
少女们不点破这一点,只是顾及了抱着偷渡的觉悟也要上船的法牡的心情而已。
可惜,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暴露的法牡完全误解了她们吃惊的原因,表情里浮现出寂寞与无奈:
「会惊讶也是无可奈何的。一直隐瞒到现在,妾身的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在逐渐冷场的气氛中,显然陶醉在自己的台词中的法牡继续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好想永~远都做大家的法牡·卡斯特莉……不过事态已经不允许了!」
苍瞳蓝发的少女大喝一声:
「作为女王陛下的代理人,从现在开始这艘船交由妾身指挥!妾身的命令就是女王的命令!」
法牡的宣言,使得少女们面面相觑。
听公主的?还是听代船长的?
该听从谁的命令的确是件微妙的事情。
「好了,妾身以女王之名下令!放开那些人!」
在威严的命令的压迫之下,端枪指着修芬他们的警卫员都向艾莉尔投去求救的目光。
「……」
艾莉尔无言地盯着法牡。
经过了宛如永久般的沉默之后———
「说什么呢?」
「……恩哈?」
「蠢话就到此为止吧,卡斯特莉。像你这样没教养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公主殿下。要说谎也要找点象样的借口。」
「哎?啊咧?喔咧咧?」
出乎意料的反应吹散了她的势头,法牡呆呆地站在原地。
从旁静观的罗宾抱着头呻吟:
「那个笨蛋……即便自己是真正的公主,对方不相信还是没用啊……」
艾莉尔的脑筋比钢筋更顽固。
在她的字典里,公主就是身着豪华洋装住在豪华宫殿里的另一个世界的人,想把那种人和偷乘护卫舰的某只老鼠般的小丫头划上等号,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所以深知此事的罗宾才会将这个计划排除在外。
可惜转不过弯来的法牡,还在暴跳如雷地强调自己的主张。
「没,没有说谎!看看这头蓝发!这头发就是王族的证明!」
「哼。的确是蓝的。怎么染的?」
「天生的!」
「来人啊,把军医带过来。卡斯特莉修业生发疯了。」
「不许胡说八道!妾身很正常!是真正的公主!很高贵的啊!」
「快点,她病的不轻呢。」
「汝这个……说不通的家伙!」
终于到达了忍耐的极限,法牡猛然扑向艾莉尔。
「你、你这家伙!是叛乱罪!」
「你才是大逆罪!」
两个女人之间突然爆发了战争,所有的人都愕然无语。
修芬搞不清状况而惊慌失措,罗宾和艾莲只得一个劲的叹气。连夏琪·佳穆茱都『啊』地张大了嘴巴华丽的冻住了。
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在甲板上翻滚,互相抓挠对方的脸,揪头发、咬脑袋、戳鼻孔、勒脖子……
用双手将法牡的嘴向两边拉开,艾莉尔叫道:
「哎—、你这个蠢女孩!偷渡者!别以为有船长撑腰就可以得寸进尺了!」
「呜咿咿咿咿咿咿咿!」
「想指挥这艘船?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为了得到现在的地位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么!我啊,用了五年时间才当上苍尉修业生!而你呢,只用了短短三个月!三个月!靠!」
「呼哈,呼呵、咳咳!」
「你也和那个女人一样!和那个比我更晚加入海军,明明比我小五岁却比我更早升官的赛内卡·拜特林格一样!就会讨上司欢心借着机会往上爬!明明努力的是我!明明刻苦的是我!明明———」
「嘎卟(咬)!」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小腿被紧紧咬住,艾莉雅痛苦地惨叫。骨碌骨碌地在地上打滚拼命挣扎,而法牡倒像只食人鱼一样死死不肯松口。
『咚』。
翻来滚去的两人似乎撞上了某样物体,停住了。
「真受不了。才小睡了一会儿就乱成这副德行?」
「「!」」
这一句话吓得两人停止了争执。
然后惶恐万分地……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人。
「真头疼。看来我还不能安心地上路呢。」
银丝般的秀发,随风飘舞。






「船长!」
在场的全员一齐叫道。
站在眼前的,毫无疑问是赛内卡·拜特林格本人。
而从旁搀扶着她的,却是一位沉默的美少女。
「拉亚!?」
被点到名字的少女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只将视线转向了修芬。
法牡、罗宾以及艾莲也愕然无语。
不过当中最惊讶的莫过于艾莉尔·哥特代理舰长。
「船、船长……这,到底是……」
「我康复啦。都是托了这孩子的福。」
「可是……怎、怎么办到的?连军医都束手无策了呀……」
「药-
拉亚轻声地说。大家顿时将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估计这位神秘的少女民族美少女,将部落里秘传的灵药喂给了赛内卡。
而这味药,奇迹般地驱散了曾将赛内卡逼入弥留之地的毒药。
刺客们所用的,是极东地区里无药可医的剧毒。
可在世界的对面,却存在着治疗的方法。
「副长。」
赛内卡可笑地看着鼻孔里插着手指的艾莉尔,开口说道:
「听说在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你很~尽责地担负着船长的职责呢?」
「身、身为副长,这是分内的事情。」
甩开缠着自己的法牡,艾莉尔答道。
她已经转回了平时的态度。毕竟,她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事实上,有所忌讳的反倒是赛内卡。
「说起来船长,能请您解释一下么?关于船上有男人涉足的事实,不知船长您是否知情呢?」
艾莉尔像夸耀着胜利似地问道。
可惜,换来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测。
「男人?」
赛内卡似乎非常惊讶似的向周围来回张望。
「哪儿有男人?」
「这、这不是就是嘛!」
艾莉雅指着修芬怒吼。
「装傻也没用!你明知道他是个男人还让他做船员!这种行为违反了少女舰队的条例!是重罪!即便是船长也不允许这么做!我要求你作出解释!」
听到这番话的赛内卡,用一种假到不能再假、任谁都能听出来她是在装傻的语气说道:
「副长,你不会看走眼了吧?那个,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标标准准的女孩子啊。」
「你、你在胡说什———」
「没错!她就是女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法牡。
「妾身我可以保证!妾身向圣祖女王陛下起誓,修是女生没错!」
紧接着,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的罗宾也迅速跟腔:
「恩!没错!修就是女生!绝对是女生!无比热爱可爱女孩子的我可以打包票,绝对不会错的!」
「就是就是!像小修修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男生嘛!」
艾莲也跟着断言。连拉亚都小声地说:「女---」。
「这、这帮家伙……!」
艾莉尔气地咬牙切齿,情势几乎已经一面倒了。
有船长撑腰,少女们围在修芬身边开始「女生!」「女生!」大合唱。见势不妙的夏琪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被围住的修芬也呆住了。
「闭嘴闭嘴闭嘴!这种荒唐的借口我不承认!」
艾莉尔跳下船尾甲板,拨开人群向修芬逼近。
「你这家伙,站在原地不许动!我现在就来扒掉你的衣———」
「够了,艾莉尔·哥特!不准你在我的船上继续撒野!」
赛内卡终于声色俱厉地斥责起来。
这一声令下,副长的行动戛然而止。她的眼前已经挤满了护住修芬的少女们的身姿。
「懂了吗?副长。」
赛内卡平静地用教诲的口吻说:
「你输了。」






烈马号的甲板上,停止的一切都开始运作起来。
大局已定,水平线上清晰可见敌人的身影。
艾莉尔气愤地咋了一下嘴,转向定住的少女们:
「发什么愣!准备战斗!不要磨磨蹭蹭的!」
像是被这声命令弹开似的,少女们纷纷向自己的岗位四散而归。
擦身而过之时,艾莉尔在赛内卡耳边低语:
「我可没打算就此罢休。」
「随你的便。」
当副长为了监督各部门的工作而消失在船内的时候,赛内卡这么说道。
而赛内卡,也为了接受进一步的治疗而被带向了船长室。
最后剩下的只有七班的成员。
「这……结果到底怎么样了?」
艾莲代表大家率先开了口,罗宾耸耸肩膀说:
「也就是说啦,修只是个女孩子,我们的罪行也既往不咎了。而法牡则精神错乱———」
「喂!妾身很正常啊!」
「是是是」
「是真的啦!」
「我说哎……」
罗宾用手指顶着法牡的胸口:
「就算你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有谁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呜……」
「还是说法牡,你想要别人承认你是公主吗?」
「没、没这回事!没这回事的……呜呜!」
做了公主就不得不和伙伴分别,否定的话就是精神错乱。
面对究极的选择,法牡气得咬住抓在手上的头巾『啪啪』直跺脚。
「比起这个,更让人吃惊的是拉亚呢。」
把错乱的仓鼠般的法牡搁在一边,罗宾看向沉默的美少女:
「喂,拉亚。用药救船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呀,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们呢?」
「诱--
「诱饵?怎么回事?」
「拉亚,能向我解释一下么?」
艾莲说。拉亚听了点点头。
接着,修芬看见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拉亚的言语如怒涛般飞奔而出。
「哎?哎哎哎哎哎?」
「怎么了,修?」
「不,罗宾,就是……拉亚她说话了……」
「恩,是啊。那个孩子,平常很喜欢聊天的。」
「哈啊?」
「我没告诉过你吗?拉亚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会说。她还不熟悉亚拉米斯语啦。听的方面没什么问题,说和写的话只能列出些单词而已。不过嘛,本族的语言就另当别论了。」
「这么说……那是特姆尼语?」
仔细听听,确实和亚拉米斯语不同。
「是啊。但是特姆尼语复杂难懂,连艾莲都几乎听不懂。所以只好靠着动作、手势加以辅助了,就像那样。」
拉亚一边啪嗒啪嗒地挥手,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
艾莲也啪嗒啪嗒地挥手听着,终于,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大致上理解了。」
说着,她将听来的事情简洁的概括:
「也就是说,拉亚为了顺利地潜入船长室而把我们当成了诱饵。」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怎么回事呀?」
「拉亚的目标,是想让副长离开船长室。」
明白了大概的罗宾如此说明。顺带一提,法牡仍在一边嘟嘟囔囔地烦恼着。
「就是,拉亚认为自己的药能救船长。可是,那个艾莉尔·哥特副长一直赖在她接受治疗的船长室里,就算我们全班人一起冲过去也一定会被拒之门外。所以拉亚制造了必定会让副长离开的局面。」
「什么叫做,必定会让副长离开的局面?」
「越狱,外加叛乱。听说船上要出这种骚动,论谁也会按耐不住吧?」
「那,副长会知道罗宾你们的计划也是……」
「拉亚告诉夏琪,再传到副长的耳朵里的。」
听了艾莲的话,拉亚也微微地点头。
罗宾却『受不了』似的摇头:
「只要将叛乱的犯罪现场逮个正着,就可以将看不顺眼的家伙以现行犯的身份全部除掉。而且不是为泄私愤,是为了船队所做的必要行为,不会为自己落下话柄……是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副长别扭的性格以及秘藏的欲望,实属邪恶到极点的策略。再加上把同伴都拿去当诱饵……真是的,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才能想这么邪恶的点子?」
拉亚回答:
「烟--






眺望着上风处的一艘看似很小的船只,沃恩不禁露出笑意。
对手不过区区一只小型船舰,战力之差非常悬殊。
不过不能大意。
对手毕竟是亚拉米斯的军舰,而且,他也没有退路了。
杀掉修芬,将他的遗体和宝剑一起带回去,沃恩便能得到永恒的地位。
『以我的实力,与世界最强的亚拉米斯海军相比也毫不逊色。先干掉那艘船,而后终有一天,我的舰队会被冠上世界最强的威名。』
沃恩笑着说:
「今天,我会证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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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钟 欢呼!Cheer!—




对修芬而言,海员的生活意味着连日的惊奇。
而其中最最惊讶的莫过于即将面临的战斗,以及事前的准备了。
首先,从遭遇敌人直至进入战斗的时间拖的非常非常久。
「照这样逆风航行的话应该能争取半天的时间吧。船体的修理还不充分,希望能拖延得久一些。而且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
在那之后,愤愤不乐地爬起来的法牡拉着茫然无措的修芬来到下层甲板。也许是开战前的兴奋感,她的怪病没了踪影。
「准备?」
「先得打扮一番呀。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如她所言,少女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化妆和更衣。
下层甲板好像演剧舞台的后台一般混乱不堪,简直像是先一步进入了战斗似的大骚乱。
少女们都穿上了自己珍藏的衣服、梳理好头发、抹上口红,甚至还喷上了香水。
法牡也穿上了苍尉修业生的正装。
头上戴着标示军阶的头饰,腰间还配着军刀。也许是先前的缘故吧,蔚蓝的秀发公然地飘扬在众人面前。
罗宾打扮得很夸张,艾莲则比较娴淑。大家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就连拉亚也将绚丽多彩的奇异民族服饰缠在身上,努力地点缀着自己。
「为、为什么要如此盛装呢?」
换着向大家借来的(准确地说是硬塞过来的)旧衣服,修芬郁闷地问道。
「当然是为了战斗啦!」
全员异口同声地回答。虽然觉得根本答非所问,不过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船员的准备结束以后,就是船舰的准备了。
「全员准备战斗!」号令的同时鼓声响起。大家开始在各桅杆的战斗桅楼上架起火枪及回旋炮、研磨弯刀的刀刃、撤走分隔船仓的隔板、解开固定住炮台的绳索、在甲板上撒满沾了水的沙子防止打滑。
「解开炮口的封印!舰载艇全部放出舰外!谁敢磨磨蹭蹭的,我一脚踹到海里去!」
监督工作的艾莉尔副长手持皮鞭一声怒呵,少女们干活的速度又加快了。
头上拉开了防止摔落的横网、帆桁用锁链加固、弹药库的前面挂起了浸湿的帆布。吊床全部卷起整列在两舷,平时睡觉用的道具俨然变成了保护甲板抵御敌击的壁垒。后桅斜桁顶端挂上了亚拉米斯的海军旗,而蔷薇色的长旒旗也在主桅顶端傲然飘扬。
『烈马号』已经从少女们的家完全演变成了歼灭敌人的战斗机器。
『这……才是这艘船真正的姿态么……』
恐怖妖艳而又美丽的身影,看得修芬说不出话来。
分配给修芬的工作是搬运火药。
「趁现在教教汝该怎么做。战斗中可没这种闲工夫。」
说着,修芬被法牡带到了塞满了人和装备的炮列甲板内。
炮手已经在大炮边就位,甲板中央整列地摆放着消毒用的醋桶和白刃战用的武器箱。
法牡指着其中一门大炮说:
「这,就是汝负责的炮台了。把这个火药桶带到火药库去,装满火药以后再搬回来就是汝的工作。知道火药库在哪儿吗?」
「是最下层甲板船首部的那间小屋吧?」
修芬说着,接过了火药桶。就在此时罗宾喊道:
「修!船长找你!要你快去后桅的桅楼上!」



三根桅杆之中,位于最后的后桅高度也是最矮的。
「喔~,来啦来啦。」
当修芬来到后桅桅楼的正下方时,赛内卡从中央的洞穴里探出头来。
被称做桅楼升降口的这个洞穴,是为了方便普通人安全登桅而特意准备的。
真正的水手绝对不会使用。不过修芬毕竟算个新手,只好从这里登上看台。赛内卡也拉了他一把。
「很抱歉突然叫你过来。一定很忙吧?」
「不不。话说,您有事找我?」
「恩。想让你看看那个。」
赛内卡用下巴指了指下风处的舰队。
语气动作都很粗鲁,衣服却超群地华丽。
翻领上衣配上蕾丝边的裙子。紧身内衣将腰部缚得纤细,吊带袜贴在修长的双腿上。头饰两端还系着标示三级以下船长身份的银丝带,随风飘扬。
「想要你确认一下旗舰。能找出来么?」
「这个……」
修芬眯起眼睛向远方的舰队眺望。
打头阵的是一艘双桅的小型舰。接着是五艘三桅帆船编队,最后是一艘格外巨大的舰船。
「就是那艘,那艘最大的。你看主桅上挂着的旗帜,上面写的『帅』字就是主帅登舰的标志。」
「字?……居然能靠裸视看的那么清楚,你的眼力真不得了呢……」
顶着望远镜的赛内卡不禁地惊叹。
「嘛、不过,果然那艘才是旗舰呀。这下子想俘获他可得费一番苦工夫了。」
『俘获!?』
这次换修芬吃惊了。
所谓的俘获,是指逼迫敌人投降并夺取船只的意思。
也就是说,大获全胜。
『不是要逃走……而是想反击并取得胜利吗?』
敌舰有七艘,自己却只有仅仅的一艘。
而且光用敌方的旗舰与烈马号相比,战斗力就已经一面倒了。
根本不会有胜算。
「我说……船长」
「怎么了?」
「你真的,打算和那支舰队开战么?」
「应该说,不得不战吧。其他的六艘还好说,先头的那个可比我们还呢。一旦追上就会被拖住战斗,后续部队也会随后杀到,到那时候就是围攻了。想取胜的话只有先下手为强。」
「但是,我们只有一艘船———」
「不可能获胜的,对吧?」
心中的想法被一语道破,修芬显得很狼狈。
「没关系的啦。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哟~『必输无疑』呢。」
修芬慌忙低下头,赛内卡戳着他的脸蛋笑了起来。
接着,说道:
「我们其实很弱小的。」
「哎?」
修芬惊讶的抬起头。
赛内卡笑着说:
「这不是当然的吗?就像小孩子打不过大人一样,女性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拼不过男性的。」
赛内卡把眼前的望远镜收叠起来。
眺望敌人的侧脸秘含着刀刃般锐利的气息。
「没错,我们的确很弱小。所以我们才坚强。知悲者,方能悟出佛之慈悲。同样道理,人只有在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时,才能迈出超越自我的第一步。」
伫立在海风之中的赛内卡,脸上却没有平日那种飘飘然的感觉。
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表情吧。修芬心想。
「对于我们来说, 船、就是超越自我的工具。靠着杠杆和滑轮,可以填补力量上的不足。展开风帆,可以得到超越任何人的航速。架出炮台,可以击倒一切敌人。这艘『烈马号』、以及操船的水手们熟练的技术,就是我们亚拉米斯的船员历经了数百年所得到的答案。」
赛内卡怜爱地俯视着自己的船舰和部下。
视线里蕴涵的是———绝对的自信。
「因此,我国海军世界最强。海上绝对不会有人能与我们为敌。不,是不允许有。今天,我们会证明这一点。
「……」
「嘛,话虽然说得很好听———」
炽蓝的瞳孔注视着敌舰,赛内卡微微一笑。
「其实真正的原因呀,是我和那个男人有点过节,想要他连本带利还回来。」
「……我也是。」
「恩?」
赛内卡讶异地反问,修芬又说:
「我,也有帐要和那个男人算。」
赛内卡微笑地来回摸了摸修芬的头发。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甲板的作战准备渐渐接近了尾声。
站在船尾甲板上监督工作的艾莉尔副长陆续收到准备完毕的报告。
「右舷炮列报告,1号至12号炮台的固定、封印解除完毕,全炮手战斗配置完毕,一切准备就绪!」
「物资仓库报告,资材和物资固定完毕!战斗准备就绪!」
「各桅杆的顶桅、天桅安装完毕!艉后拉索已经拉紧!
「右舷及左舷的主锚固定完毕!锚链孔及锚链舱确认关闭!
「前桅、主桅、后桅,所有战斗桅楼内的狙击手配置完毕!随时待命!」
「医护员,报告得太慢了!立刻汇报最下层甲板的情况!」
「非常抱歉!最下层甲板内,战时临时医务室已设置完毕!只缺伤兵!」
「船长!」
艾莉尔的声音从甲板方向飞来。
「包括破损部位的修理在内,准备工作全部就绪!请指示!」
「知道了。修,把手给我。要下去了。」
下到甲板上的赛内卡站到了掌舵的拉亚身边。
修芬离开了转为战斗指挥所的船尾甲板,来到法牡所在的炮列甲板。
「回来了。」
「恩。」
法牡的脸色比平时更加红润,这是因为开战前的兴奋感。她这次被任命为右舷炮列的指挥官,干劲比以往还要十足。顺道一提,左舷炮列的指挥官是艾莉尔副长,两人之间的竞争意识正在熊熊地燃烧。
赛内卡走到舵轮前面俯视着全员:
「副长,我有话想对大家说。让大家在原地听一下。」
「全体肃静!」
遵从副长的命令,全员放下手中的活注视着船长。
赛内卡满怀爱意地看了看少女们,缓缓地说道:
「各位姐妹。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掉转船头与敌人交战。」
听到这句话,修芬的周围却没有一个人露出畏惧的表情。
反倒像是期待已久的祭典将要开幕一般栩栩生辉。
「敌舰有七艘,是我们的七倍,不过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瞧瞧他们操帆的糟糕样,小孩子洗的衣服都比他们强上百倍。不是么?」
一阵善意的窃笑。
静待笑声过后,赛内卡接着说:
「要作战,就必须设立一个明确的目标。」
话语中饱含威严。
聆听训示的少女们,表情自然也紧张起来。
「本次战斗,我们要令所有的敌舰无法航行并俘获敌旗舰,完全剥夺敌舰队的战斗能力。单独作战中能击溃七艘编制的小型舰队,即使在享有『海神的眷恋』盛名的我亚拉米斯海军之中也是前所未有的辉煌战绩。打个漂亮的胜仗,让我们的威名流芳百世吧。以上!」
赛内卡的演说完毕时,艾莉尔立正并叫道:
「为我们的勇气三呼喝彩!」
「喔———!」
「喔———!」
「喔——————!」
沸腾的欢呼乘上海风、汇入大海、消失在波涛之中。
赛内卡命令全员安静之后,
「掉头准备!」
是转向的命令。
水手长哨的哨声响起,甲板员的少女们迅速地将转桁索握紧、拖拽,操纵着帆桁。
仅仅操作船舵是无法转动船只的。
只有当帆与舵的动作有机地融合成一体之时,转向才变为了可能。
转向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最能看出操船手水平的技术活。
「下风舵!」
「是」
拉亚调整船舵迎风行驶。船首猛地扎入强风之中,掀起了海浪,激起无数的泡沫。
「将前桅大帆和主帆的下端索、帆脚索松开透风!船尾帆迎风!……趁现在!主帆,转!前桅大帆,转!」
在水手长奥弥·哈莫尼的指示下,少女们来回操纵着帆桁。烈马号在海面上滑出了一个美丽的弧线。
满意地欣赏了最短时间、最小半径的完美转向以后,赛内卡下达了新的命令。
「正舵。向敌人直线前进。」
「正--
拉亚将舵拨回中央。
乘着斜后方吹来的风,『烈马号』从正面直冲向敌舰。
敌阵的先头船只,是比『烈马号』更小型的双桅护航舰。
火力虽不足为惧,机动性却很强。置之不理的话一会有苦果子吃。
得一击必杀。
赛内卡问向炮列甲板:
「托里斯林炮术长,炮弹准备好了么?」
「实心弹、杠弹、锁链弹、铁钉弹、葡萄弹、霰弹、圆筒霰弹。所有种类一应俱全,长官。」
穿着毛毡靴子的少女指着炮弹架夸张的鞠了一躬。为防止鞋底蹭出火花,在弹药库工作的炮员们都必须穿布制的鞋子。
「副长,装填三弹。实心弹和锁链弹交互装弹。」
「是,长官。」
艾莉尔随即下达指示,各炮台遵从命令装填了三发炮弹。
「锁链弹?」
为防炮声振破鼓膜,修芬堵上耳塞裹上头巾之后,向法牡问道。
「是一种将空心的铁球一分为二,再用锁链穿起来的炮弹。打破船帆、切断绳索方面有奇效。桅杆,只有靠着索具的支撑才能直立起来。所以只要切断了周围的索具,桅杆就会自己倒下去。根本用不着把柱子本身打断。」
慎重地调整好头饰的位置,法牡答道。右舷炮列此刻还很清闲。
「全炮,瞄准敌舰主桅!我们的目标是剥夺敌人续航的能力,打伤船体和船员毫无意义!」
赛内卡又一次严厉地重申。
『还没开始吗?』
站在炮台的后方,修芬的身体正在微微地颤抖。
他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这份未知反而使他心生恐惧。
「快了」
法牡从炮门探出身体观察完海上的情况后说到,周围却因此一片寂静。
无比压抑地沉默。
只能听到船体激起的海浪声,以及掠过船帆的海风声。
修芬抱紧了火药桶,等待战争的开幕。
恐惧使他的双手震颤。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是法牡。
脸上稍稍泛着红光的她,用一双苍眼注视着修芬说:
「放心吧。妾身一定……妾身们一定会保护汝的。」
听到这句话,修芬终于发现了。
原来少女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大家都面露笑容,点着头鼓励着自己。
烈焰般的勇气在心中炽热的燃烧。
恐怖已在无意间化为灰烬了。
「敌舰位置,船首左舷前方50码!……40!……30!……20!马上进入射程!」
桅顶上的瞭望手平静地汇报着敌舰的位置———
终于,这一刻到来了。
「炮门全开!把火炮推出去!」
赛内卡的命令响遍船内。
炮手们立刻迅速的行动起来,排列在左舷的10门大炮很快被推出舰外。
「最大仰角!各炮手长听从我的指示开炮!绝对不准打偏!」
艾莉尔命令道。坐镇炮台后方的炮手长们都将燧石点火装置的拉火绳牢牢攥在手里,紧紧地盯着金属瞄准镜。
敌舰进入了视线。
「预备!」
「开炮——!」
高昂的号令,十炮的轰鸣。
左舷炮几乎同时喷出火焰,迷失双眼的浓密硝烟顿时弥漫了炮列甲板。
炮声冲天,即使戴着耳塞,巨响依然振动着大脑深处。
炮击的反冲力将炮台推向后方,还使得船体大幅度倾斜。
此时敌舰也开炮了,更多的硝烟飘荡在两船之间。视野瞬间之内被完全遮蔽,无法确认炮击的效果。
终于,烟雾散尽,两艘舰船相互驶离。
烈马号和敌舰看上去似乎都没有损伤……至少,敌人的行动并没有停滞。
站在船尾甲板上握住舵轮的拉亚小声地问向身边的赛内卡:
「打---?」
「不~」
赛内卡目视前方说道:
「差不多了吧。」
敌舰为了追赶烈马号而开始转向,就在这时。
『嘎吱嘎吱』,发出了巨木将要倒下的声音。
敌舰的桅杆大幅倾斜。接着『蹦、蹦』的巨响———支撑桅杆的支索断裂的声音。敌舰的桅杆失去平衡,渐渐地、缓缓地倒了下去,一片惨叫。巨大的柱子连帆带桁一起跌落海中,激起冲天的水柱。敌舰的行动完全停止,落入海中的桅杆转变成了制动器。同时,急刹车又导致另一根桅杆必须承受最大的风力,结果支撑不住也向前倒了下去。
此时此刻,敌舰完全丧失了航行能力。
「一~艘。」
对于已经无法动弹的敌人,赛内卡头也不回地喃喃自语。
「「喔——————!!」」
少女们为奇迹般的炮击而欢呼,可惜并未持续多久。
敌人,已经逼近了。
这次的船要比刚才的大上一圈,桅杆有三根,规格几乎和本舰不相上下。火炮已经全部推出,黑色钢牙般的炮口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烈马号。
「前桅及主桅顶帆,升帆!」
少女们拉动升帆索,飘扬在桅杆顶端的白帆宛如王冠一般。
风力与刚才相比有所减弱,不过增加了新帆之后,烈马号整体速度得到了提升。船帆的接点处被拉到了极限,支撑桅杆的后支索也在痛苦的呻吟。
「抽泵组,向后支索紧急注水!把水泼到绳索上减缓张力!玛莉娜和阿莉娜登上高处去!奈梅莉亚、科琳,想办法搞定那堆缠起来的绳索!」
操持船舰的甲板员们忙的不可开交。罗宾在无数的绳索之间来回飞跃,为了使船只保持在最佳状态她已经累得焦头烂额了。
「右舷炮列!」
赛内卡冲着下方的法牡喊道。
「敌人就要过来了哦,小妾妾!准备好了么?」
「当然!一切包在妾身的身上!」
看着看着,敌舰已经逼近了眼前。终于,又到了交锋的时刻。
「各炮,瞄准船尾!擦身而过之后炸飞敌舰的船舵!」
赛内卡的命令几乎是在敌舰开火的同时下达的。
慢一步之后,
「开炮——!」
在法牡的指挥下,右舷炮列同时喷出火舌,装填的弹药全部飞向了敌舰的船尾。砸中了周围海面的炮弹,激起了高高的白色水柱。
赛内卡下达了新的指示:
「船工长,报告损伤状况!」
「本舰无伤!」
敌舰的炮弹全部打偏。炮击角度太高了。
反之,『烈马号』的十发炮弹却将敌舰的船尾破坏地一团糟。
失去了船舵而无法操纵的敌舰,就这样忽忽悠悠地顺风远去了。
脱离战线。看样子没个两、三小时是动不了的了。
「两~艘」
赛内卡轻声的自语声,乘着风飞向了天空。
船员们还来不及欢呼,后续部队又杀到了。
「这次是两艘么……」
看着并排冲向自己的敌人,赛内卡说:
「拉亚。将本舰驶入敌人的正中央。」
「正--
机械地复述着命令,拉亚将舵轮稍稍向右拨动以后,使出浑身解数将舵轮全力左转。
舵轮宛如疾驰的马车车轮一般飞速旋转,烈马号的船首急速左转,向着两艘敌舰冲了过去。
当与敌舰相距300米时,敌舰的船首至船尾同时闪出了耀眼的光芒。
是炮击!可是———
「打的太高啦,一帮蠢材。」
赛内卡嗤之以鼻。
虽然帆上破了几个洞,船体本身并没有损伤。
「缝帆手,快去补帆!慢慢吞吞的话船帆会从纵向完全裂开的!」
遵从罗宾的指示,将针线挂在脖子上的少女们登上侧支索。为了修补破损的风帆,开始攀登起桅杆。
此时,两艘敌舰正顺风而下向远处撤退。
是为了再次炮击而争取时间。
「不要放跑了!」
「是」
右转、左转,舵轮在拉亚手中简直像跳舞一般。
装满海风的船帆哗啦哗啦作响,船首锐利地切开海面。每当拉亚转动舵轮时甲板都会大幅倾斜。要说速度本舰有着绝对性的优势。船只每每越过海浪时都会发生纵摇,被海水冲刷的船首楼甲板向着敌舰突飞猛进———
终于,船只完美地钻进了两艘敌舰的中间。
「正--
拉亚将航向拨回正舵。
这简直是奇迹。敌舰就近在咫尺,几乎触手可及。
放下了交叉的双臂,银发船长大声叫道:
「两舷,全炮射击!」
「开炮——!」
「开炮——!」
指挥炮阵的法牡和艾莉尔同时叫到。烈马号上所有的火炮一同喷出火焰。
追击用船首炮、迎击用船尾炮合计四门火炮也加入了攻击的行列,烈马号上齐射的24发炮弹狠狠地砸向了敌人。总重量超过150kg的铁球雨瞄准了敌人群起而落,四周立刻包围在剧烈的烟雾之中。
炮弹击碎了敌舰的舷侧和桅杆,无数白色的碎木片宛如雪花般飞舞。
炮声愈演愈烈,与浓烟一起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火药来了,借过一下!」
修芬双手提着火药桶,光着脚向炮列甲板飞奔。
为了避免在战斗中滑倒,多数的水手都会选择赤脚。
他的脚心已被火药染得漆黑。撒在地板上的砂粒与四处碎散的木屑,深深地刺痛着他。
推开人潮辛苦地到达了炮列甲板,可惜那里,已经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了。
除了烟雾什么也看不见。
「!!?咳咳!咳咳……!」
开炮时产生的硝烟完全遮蔽了视线,甚至连呼吸都要遮蔽了,修芬剧烈的咳嗽起来。
『开站前,法牡说过硝烟能让人窒息至死……还以为那是吓唬我的,没想到是真的呀……!』
「修!过来!」
心中所想的法牡,突然从烟雾之中出现在面前。
「哎呀,麻烦了麻烦了。刚才有颗炮弹打中了这里。有两个人被干掉了,人手不足呢。」
「她们牺牲了?」
「还活着。一个人被炮弹打断了无名指和小拇指,另一个人的头部与锁骨之间被碎木块刺中罢了。说到木头这东西,被炸成木片以后尖端都是锯齿,非常锋利呢。」
「这不是重伤么……」
「没伤到大动脉,死不了的。好了,别管搬运火药的工作了,快来帮忙。」
「我知道了!」
修芬拎着火药桶跟在法牡的后面。
来到了大炮的面前,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位非常眼熟的红发少女。
是艾莲。
担当会计的她,战斗中却成了炮手长。看到了熟面孔的修芬本想上前打个招呼。
「艾莲……」
「这帮家伙!!区区这么点儿连续炮击就受不了了,就你们这样也配做至高无上的亚拉米斯海军的新兵吗!!」
艾……莲?
「真该死!开一炮居然要用一分半,平时的训练干什么去了!?玩弄下体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作为少女舰队的炮手,敌人打我一炮,我就得还他三炮。敌人开两炮,我就得还九炮!」
喂喂,这个算法很奇怪哎。
不对不对,最最奇怪的是艾莲本身。平时那个温柔的她已不复存在,淑女装也被脱得凌乱不堪,而且显露出来的肉体还非常有美感。甩动着红发斥责部下的她,简直就是一只鬼。一只红鬼。
红鬼的眼球左右扫视,终于、捕捉到了法牡。
「总算回来了啊,小矮子!你这家伙,不过去找个帮手而已、到底想花掉多少时间?战斗已经结束啦!真是的,简直是比老头子身上的手枪更没用的小屁孩!」
「什、什么!?艾莲,汝区区一介下级苍官居然敢这么跟苍尉修业生的妾身说话呜啊——!」
冷酷无情的飞拳,将法牡当场击倒在地。
「你这个大蠢蛋!
军阶什么的,上了战场以后有个屁用!有本事的话多杀一个敌人给我看看啊!哎呀小修修,你也来帮忙吗?谢谢啦。」

对着躲在甲板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修芬温柔地微笑,艾莲将手指抵在嘴唇边「恩~?」地思考。实在无法想象,现在的她和五秒钟前的她会是同一个人。
「恩……这样吧,能拜托小修修发炮么?」
「哎?可、可是我,连大炮都没有碰过一下……」
「很简单啦。只要拉这根点火绳就行了。好,就这么定了……喂,你们这群家伙!」
再次化身为恶鬼的艾莲,将一根细绳塞入修芬的手中之后,对着所有的部下包括法牡在内劈头盖脸的怒斥。模式切换过快的她着实令人害怕。
「偷什么懒呢!?这可是让极东的蛮族们见识一下我亚拉米斯少女舰队精湛炮术的好机会!把训练的成果拿出来,你们这群该死的母狗!」
「遵、遵命,长官!」
少女们立刻奔向大炮。只有法牡还在嘟囔着些什么,不过还是握住撬棍照做了。
「清空炮膛!」
把清洁用的棍棒伸进反退回来的火炮炮膛之中,将火药和填料的残渣扫出去。
「装弹!」
按照火药、炮弹、填料的顺序,利用捣药棒从炮口装炮膛内。
「推出炮门!」
「恩!」
法牡利用撬棍将炮身撬起来,一旁的少女借住滑轮拉动绳索将火炮推出炮门外。
「很好,开始瞄准!啊——,你太碍事啦!滚一边去慢性子!」
一脚踹飞了某个手脚缓慢的清膛手,艾莲搂着大炮瞄准敌人。只见她闭上一只眼,舌头顺溜地舔着嘴唇,准备狙击敌人的大炮。炮击的准备已经就绪,但仍未开炮。她在等待横摇到达顶点的绝佳时机。
「横摇仰角最大!」
「趁现在!开炮吧小修修!」
「遵,遵命!」
修芬抽动了拉火绳。
轰隆!!
似乎只能如此形容这声巨响了。同时,火炮也被反动力振退。
「哇!」
修芬险些被炮座碾伤,幸好艾莲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了他一把才勉强躲了过去。
「你还好吧!?小修修,受伤了没有?」
「没、没有。擦伤了一点皮而已……」
「啊,都红起来了呢!好可怜呀……很痛吧?我这就叫医护员过来。喂,那边的!才受这么点小伤就傻掉了!?不过断了一、两根骨头而已,喊什么喊!有工夫瞎叫的话,再装颗炮弹去,这窝臭虫!来吧小修修,医护员来了。快让她看看~」






「哦~,这炮打得漂亮。」

赛内卡的耳朵里传来金属剧烈撞击的声音。
八成是敌舰的炮台被我方的炮弹击中了。
紧接着的是爆炸声,惨叫声。毫无疑问,敌舰的炮列甲板上已然是一副地狱般的惨状。
「不过说起来,我们也是半斤八两、呢……」
两舷的炮台正在轰击敌人,同时,也遭受着敌人的正面攻击。
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就算敌人技术再差也不会失手的。舷侧被打的体无完肤,四处飞散的木片划伤了赛内卡的脸。
「船长!」
硝烟之中出现了一位攥着锤子浑身湿透的少女,声色惨厉的叫道。
「怎么了,海思塔船工长?」
「船体已经撑到极限了!两舷一齐炮击所造成的巨大反冲力将船身向中央挤压,船底开始纵向开裂了!浸水四英尺!再这样全力开火的话,船底撑不过五分钟就要裂成两半了!」
「好的。」
赛希尔·海思塔虽然个头很小、平时又爱唠叨,不过船匠的技术却很了得。有她这番话,是时候该收工了。
「炮击停止!哈莫尼水手长,从敌人的中间加速驶离!把能挂上的帆全部挂上!」
笛声再度响起,少女们又开始了过度地体力劳动。
辅助帆被展开,天帆也在顶帆之上高高飘扬。宛如一朵绽放的白玫瑰,烈马号达到了航速的顶点。
突然间,视野开阔了。
两侧的敌舰被甩开了。硝烟袅袅盘旋升空,烈马号却从灰色的烟雾之中一跃而出。
而另一方面,留在烟雾之中的两艘敌舰仍在激烈地相互炮击。
自相残杀。
漫天的硝烟,使得敌人连『烈马号』已然逃走的事实都浑然不知。
「大外行」
用手指抹去脸颊上的血液,赛内卡鄙视地哼了一声。
「敌舰挤入己方中间的时候应该控制炮火,这可是海战的常识。特别是在硝烟遮住视线的情况下。」
不多久,互相撕杀的敌舰上传来了桅杆倒下的声音,而倒落的桅杆却砸到了另一艘船上。
两艘敌舰亲亲密密,抱团儿停船了。
决定穿入敌舰之时,赛内卡就瞄准了这一刻。
「四艘了。」
可惜,她轻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从被甩掉的敌舰旁边又出现一艘新的船只。
「左满舵!」
「左---
拉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动着舵轮。船头偏转,向着横穿敌人航向的方向前进。
当船挡在敌舰前方时。
「正舵!」
「正--
没等舵完全拨回正中,赛内卡右手一挥:
「右舷炮列,齐射!」
「开炮——!」
伴随着船体剧烈的摇晃,十二发炮弹向敌舰正面飞去。炮弹猛烈地砸向了敌舰的船首,不过并未止住敌舰。
「轰烂它——!」
在取代了法牡称霸了右舷炮列的艾莲的叱责声下,各炮台的炮手们开始迅速地进行装弹工作。
「用葡萄弹!喂你这家伙,怎么拖拖拉拉的!不会带快吗小鬼!」
「谁在那边鬼叫!修,把那个白袋子拿过来!」
「是!」
装在袋中的无数小圆弹被打向了敌人的侧舷。
葡萄弹是在数十米方圆内散射的对舰·对人用杀伤性兵器。能将敌舰的外板打得千疮百孔并杀伤躲在后面的敌兵。
远距离狙击的精密炮击战已经结束,现在轮到大炮间的近距离搏斗了。
在这种情况下最具特效的当属盘踞炮列中央的重炮了。这是一种炮身很短的大口径炮,近距离时能发挥极大的威力。
赛内卡对着重炮下达命令:
「圆筒霰弹,装弹!」
命令立刻被执行。
炮手们将圆筒形状的特殊炮弹装进炮口内,瞄准了敌舰的中央开炮。猛烈的爆风瞬间席卷了敌舰的甲板。筒中包裹着的上千发小枪弹在极近的距离下四散飞射,身处中央的人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已经从人类变成了『曾经的人类』。
这场大屠杀消灭了敌方的操帆人员,敌舰失去了控制。
他们顺着海风离开战场。似乎完全丧失了战意。
从逃走的敌人身上撇开视线,赛内卡喃喃地说:
「还剩两艘。」






「怎、怎么会这样……」
沃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艘编制的舰队,居然会被区区一艘小型舰击溃。
简直像做了场噩梦一样。从战斗打响直到现在,那艘敌舰都有着明确的作战目标,以超越人类的速度执行着精准的行动。
而现在,正在尽情地蹂躏除本舰以外的最后一艘船只,没多久己方就陷入了无法战斗的境地。
「如此迅捷的行动……如此的强大……」
看到自己费尽半生心血才打造出的舰队瞬间就被消灭怠尽,沃恩茫然地感叹。他也只能感叹。
『那样的敌人,该如何与之抗衡呢……?』
即使连这艘旗舰上的船员们、他自认为是精英的男人们,也同样与之相距甚远。
面对着远远超乎想象的敌人,自己人已经狼狈不堪,完全乱了阵脚。
「阁、阁下……」
站在身后的副官,声色颤抖地报告说:
「六号舰已经向敌人投降了。现在除了本舰以外,全部……」
「不要慌!」
沃恩叫道。这句话其实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方,不过是艘小女孩们驾驶的船而已。更何况打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那样的对手有什么好怕的!?」
他拔出剑,将剑尖指向了烈马号。
「把船靠过去!我要亲手击沉她!」






「敌旗舰,径直冲了过来!」
瞭望手的叫声遍布船内。
「总算来了。」
法牡兴奋的说。
她正和修芬一起用提桶盛起海水,冷却热到碰都不能碰的炮身。
海水『滋滋』的蒸发,留下了一股海边特有的海腥味。
顺带一提,直到刚才都和她们在一起的艾莲丢下了冷却炮身的命令以后径直离开,去找一门能保证她自己开炮的炮台了。
「可是法牡,敌人的旗舰要比我们大很多呀?」
「恩」
水蒸汽的对面,法牡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点头答道。
「炮台数比这里多一倍以上。水手数估计有三倍多吧,而且,这里的炮台又是这副惨样。再加上大家都累了。硬碰硬肯定赢不了。」
「那,该怎么办呀?」
「这个嘛」
被问道的法牡,明明已经陷入了危机却显得很轻松。
「拖得太久的话,被干掉的敌人重新杀回来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必须在短时间内,确确实实地干掉对手。因此,能奏效的办法只有一种:白刃战以外别无他法。备好武器冲入敌舰,杀掉或逼迫敌方指挥官投降。想凭炮击是赢不了的。」
「原来如此……还有呢?」
「想对敌舰发起冲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登上敌舰。如果从侧面硬接舷的话,会被敌人强上一倍的炮火当成活靶子。而且即使登上了敌舰,不事先削减敌人的数量也是赢不了的。」
「这乞不是走投无路了么……」
「不,有制胜的方法。」
「无法靠近吧?那该如何冲上敌舰呢?」
「简单。重点在于:把战斗带入敌方无法反击,只有本舰可以单方面炮击的局面。」
法牡自信满满的说。
「嘛,等着瞧吧。那个船长做得到的。绝对」


提到那个船长,她此刻正软弱无力地呆在船尾甲板上。
毕竟半天前她还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这么短的时间内身体是无法康复的。
「坐下来指挥如何?给您端椅子过来。」
「别说蠢话,副长。那种丢脸的样子成何体统。好了,你快下去准备吧。呆会儿就该你上阵了。」
「……是,长官。」
艾莉尔敬礼后离开。当她从视线中消失时,赛内卡抓住拉亚的肩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船长,准备转向么?」
哈莫尼水手长正握住水手长笛等待命令。
「想从敌舰正面划过攻击船首的话,是时候该转向了……」
「不」
赛内卡摇了摇头。
「航向把定!从敌舰身边穿过去!」
「!!……遵命,长官!航向把定!」
察觉到她的目的,船内立刻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之中。
敌舰已经近在眼前。逆风行驶的巨舰虽然非常驽钝,却更增加了他的压迫感。
桅顶上传来瞭望手的叫声:
「与敌舰接触!」
「全员,躲避敌人的炮击!」
右舷与右舷交臂而过,敌人的单舷齐射向烈马号袭来。
暴虐的狂风般的炮击之中,赛内卡却在屹然地微笑。
她说:
「将军」


看到敌人只从本舰的身边擦身而过,沃恩傻了眼。
「为什么!为什么不开火?」
交互之时,烈马号没有开炮。
不过,他立刻悟出了其中的奥秘。
「阁下!请看那个……」
「什———!?」
烈马号紧紧地跟在本舰身后,右舷炮列已经对准了自己。
定睛凝望,敌舰的船尾上站着一位银发的美女。
只见她嫣然一笑,双手微微地掀起裙子的边缘,向这里优雅地敬了一个礼。
「难不成……!」
沃恩顿时面无血色。
随后,赛内卡手臂一挥,轰鸣声不绝于耳。
「对船尾的齐射……这才是你的目标吗!」
这是各种炮击战法中最具杀伤力的攻击。
空间紧缺的船首和船尾,最多只能各容纳两门火炮。
而且船尾没有装甲,将堪称船只的阿基里斯腱的舵板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外。
换句话说,船尾就是船只最大的弱点。
而这个弱点,正被敌舰必杀般的纵射轰击。
「被摆了一道……完全被她看穿了……」
想抓住航速占优势的敌人而奋起直追的沃恩,看到猎物主动向自己的怀抱扑来,脑筋都转不动了。
烈马号仍在持续炮击。
铁球弹穿过比薄纸更脆弱的船尾窗,将里面的船员像黄油一般砸得稀烂。毫无怜悯之心的炮弹径直穿入敌舰之中。
仅仅一发炮弹就能击倒数十人。
被打断的四肢从空中盘旋而落。
火光喷溅,血肉横飞,地板上瞬间便被涂成一片红色。
血水沿着排水口流出,染红了附近的海面。
「下风舵!绕到敌舰后面去!」
沃恩下了指示。可惜敌人在机动力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她就像咬住了猛兽的猎犬一样,无论怎么挣扎也甩不掉。
沃恩想让船帆顶上逆风紧急停船,诱使敌人冲到前方……可惜,这也是徒劳。
仅仅一次,那艘恐怖的船舰向后调整了自己的航向。
「将火炮推上船尾!瞄准目标反击———」
当沃恩向身边的副官下达命令时,他语塞了。
他最为信赖的部下已经被飞来的炮弹贯穿了胸膛,倒在血泊之中。
『如果不跟着我的话,应该会活得很久吧……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啊。』
两门船尾炮也被击碎。旗舰未能反击一炮,已经变成一口海上的活棺材。
而舵板早就被炸飞了。在这艘只能顺风漂流的旗舰上,沃恩突然发觉了某种异样。
「炮声……停止了?」
确实如此。
接着,经过了数秒令人生畏的寂静之后———
少女们的脚步声和呐喊声,响彻船内。
白刃战。






「突击————!」
艾莉尔·哥特副长率领着少女们,从敌旗舰的尾部炸开的窟窿处登船,向充满了硝烟的舰内冲锋。
第一队,由她所指挥的左舷炮手为主的70名船员组成。
第二队则是法牡指挥的右舷全员以及各部署召集来的水手共计100名。
「走喽!大家跟着妾身冲啊!」
「喔——!」
法牡、罗宾、艾莲、拉亚,大家都拿起武器从修芬前面经过。
原本上,修芬也想一起跟去的。
可是不知为何,赛内卡却命令他独自到船尾甲板上报到。
他想不出个缘由,就这样来到了位高一段的战斗指挥所上。
「哟,来啦。」
在那里,面色惨白的赛内卡正依偎着舵轮站着。
她显得十分疲惫。这种状态下没办法参与冲锋,才会顶替登舰的拉亚掌舵的吧。
「请问有什么事儿呢?」
「我有东西要还给你。诺可洛丝!
「知道了知道了。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站在旁边,一~直」
少女满口抱怨地来到两人面前。修芬看到她手中的物体时,不禁惊出声来。
「这不是……!」
「没错,是小修的剑」
那是修芬寄存给赛内卡的『银』。
诺可洛丝熟练地将父亲所授的宝剑系在他的腰间。
「扣栓和腰带是附送的。」
赛内卡耸了耸肩膀,向着敌舰挥手说道:
「走吧。把欠的债讨回来!」


夏琪·佳穆茱将手中的短剑丢在一边,自己躲到暗处独自颤栗。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夏琪抱着头,身体蜷成一团瑟瑟发抖,恐惧与愤怒同时涌上了她的心头。
恐惧是因为战斗。而愤怒,则是冲着战斗的起因——那个东方来的死小鬼,以及庇护他的烈马号的船员们。
『那群笨蛋。干吗要帮那个家伙呀。看吧,就因为你们多事,才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她其实并不想参与的,可是临阵脱逃必死无疑。
无奈之下只好先跟着大部队冲进来,直到战斗结束为止都躲在这里。
在这里被逼入绝境也好,船舰在港口遭遇袭击也好,将自己从『最想认做妹妹的女生』蝉联榜首的宝座上攻陷也好,全都是那个死人妖的错。一切一切,都是他的错。
为什么连这点儿道理,大家都不懂呢?
『可恶。大家都是大笨蛋!我受够了,去死吧!死光光算啦!』
此时,似乎有人站到了她的隐蔽处前。
「原来你在这里啊?害得我好找呀。」
「噫………!」
对方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夏琪想要转身逃跑,可惜力不从心。对方的力气太大了。
「嗨~夏琪。今早承蒙你关照啦。」
将她抓起来的并不是敌人,而是罗宾·阿克提卡。
不止罗宾一个人。
站在眼前的还有艾莲·圣特尔和拉亚·乌尔露芙两个人。
「嘿、嘿嘿嘿………!」
夏琪想将落在地上的短剑捡起来,艾莲却先她一步将之抓在手里。
随后又将刀刃抵在夏琪的喉咙边温柔地微笑:
「我说夏琪呀。虽然你也有不少难处,不过拜托你别再欺负小修修了,好么……如果,你还这样做的话———」
突然,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唰』地一变。
「我就把你这家伙的平胸上挂的两颗樱桃全部割下来,用糖腌过以后分给我们所有人品尝!不想乳头被挖掉的话,以后不准再碰小修修!懂了吗!?你这个发育不良的矮个子老女人!」
夏琪只得不住的点头。
三人满足的微笑。难能可贵的是拉亚居然也会露出笑容般的表情。当然了,夏琪也在笑,她觉得自己得救了。
可惜,她大错特错。
一直抓住夏琪手腕的罗宾,直接将她丢进了海里。
看着夏琪一边惨叫一边摔进海里,拉亚小声地说:
「惩--


艾莉尔·哥特正在最前线与敌人刀剑相交,可心情却很烦闷。
『为什么!为什么脑袋里尽是那家伙的影子……』
即使在与敌人交战之时,那个黑发少年的身姿依然会在脑海中浮现。
胸口也会闷得喘不过气来。
自己并没有错。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站在少年那一边呢?
「自作聪明!」
高举手中的武器面向眼前的敌人,艾莉尔叫道。她直指敌人的心脏将刀挥出。
可就在此刻,她的背后被人撞了一下。
这一撞偏斜了她的轨迹,剑没有刺进敌人的胸膛,而是扎进了腹部。
「糟了……!」
太大意了。剑刺得太深,卡在了肌肉之中。
腹部中剑的敌人气息尚存。用充满血丝的眼球瞪着艾莉尔,将手中的剑向艾莉尔挥下去。
艾莉尔松开那把抽不出的武器,向后退,准备拔出备用的剑。
不过,滚在地上的炮弹绊到脚底,她『咚』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敌人的剑向自己的头顶迫近。
『我,会死在这种地方么……』
这时,少年的身姿浮现在眼眸之中。
即使到了最后关头,自己也无法从少年的幻影之中获得自由,艾莉尔很茫然。可不知为何,心跳却很急速。
而当她发觉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幻影时,艾莉尔的心脏咚咚地剧动。
「你……」
眼前所站的确实是本人。
他手中那柄美丽的剑将逼近艾莉尔的敌人连手带武器一刀斩落,又在瞬间望了一眼坐倒在甲板上的她。
少年忽地一下转过身去,又开始赶路。
艾莉尔想向他的背影说些什么……不过喉咙热辣辣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怎、怎么回事……!?』
注视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艾莉尔·哥特被不明原因的激动所包围。
脸颊燥热。
眼眶湿润,炽热的物体正向上翻涌。
心脏此刻剧烈地都要蹦出胸膛一般,视线却死死地盯在少年的身后。
「怎、怎么了,这份感情……到、到底怎么了,我……」
明明还在战斗的正中,艾莉尔却两手捂住脸蛋,腰部无力地瘫坐在甲板上,在人群之中全力追寻着少年的身影。
少年终于消失了。
胸口像被撕裂般的痛苦。
此时此刻,26岁的她终于察觉到这份初次的青涩为何物。
「不、不可能……居然会对那种小孩……他、他只是个小孩子啊………可、可是…………」
拼命想否认这份感情,却徒增心中的悸动。
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的这份感情,只从旁人那里听说过的这份感情,只从小说里读到过的这份感情,艾莉尔终于明白了。
「这就是…………恋爱


打从白刃战开始,法牡就一直身先士卒。
从船尾处的窟窿冲进炮列甲板,再向上方进军。多亏冲锋前的准备炮击,她们几乎没碰到什么抵抗。
「诸位!跟着妾身冲啊!」
举起武器的她高昂地叫着。冲上露天甲板以后就是真正的战斗了。
与叫声一同出现的,是全副武装的敌人大举的突进。
看到突然出现的敌人少女们停下了脚步,只有法牡一个人反而兴冲冲地嘲着敌人呐喊而去:
「呜呀——!」
发觉只有一位少女大吼着冲了过来,敌人着实吃了一惊,不过更吃惊的还是自己人。
「跟、跟着法牡冲啊!」
数秒之后,回过神来的少女们也跟着冲了上去。
可是法牡已经单独冲进了敌阵深处。老实说,只有她一个人被敌人重重包围了。
「哇呀!嘿呀!哎哎,这群不三不四的人!敢挡在妾身面前,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面对哇哇地吐着一些很有气势的言语还不停挥剑的少女,敌人似乎也心有余悸。明明四面八方已被团团围住,敌人楞是出不了手。
而另一方面,在她们的身后,敌舰的水手正和冲锋的少女们持续着激烈的冲突。
狭窄的侧舷通道上挤进了上百人,连挥剑的空间都没有了。
体格上具有明显劣势的少女们陆续被击退,就快被推下舱口了。
就在这时,三位少女从天而降。
先回到烈马号上,再登上自己的主桅,接着沿帆桁入侵敌舰的这三个人,飞到了胡闹过头有点儿筋皮力竭的法牡身边,接连用手中的武器将周围的敌人击倒。
「呀~法牡。久等了吧?」
「来得太晚啦罗宾!干什么去了!」
「惩罚」
「哈?说什么呢?」
「别在意。好了,冲吧?」
有了罗宾、拉亚、艾莲的参战,微妙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法牡周围的敌人四散而逃,后续的少女们趁此间隙将敌人挡了回去,遭到抵挡的敌人开始向船尾流动。
「前进!」
遇到增援而兴奋异常的法牡,用比刚才更加凶猛的气势向侧舷通道突进。
站在旁边的罗宾两手架住长矛纵横挥舞,拉亚只是淡漠地发射着从头部悬挂而下的大量单发式手枪。通常模式下的艾莲则慎重的挥动着手中涂满鲜血的弯刀。
冲破侧舷通道来到船尾甲板上,又出现了新的阻碍。
「突击!」
由法牡牵头,少女们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只要穿过这里,直到指挥官所在的船尾楼甲板都会畅通无阻,敌人势必会拼死抵抗。战况的惨烈无法与先前同日而语。
法牡大叫:
「手榴弹!」
「丢-
拉亚将口袋中的手榴弹用手枪的燧石引燃,骨碌骨碌地向敌人脚下滚去。
集团作战时脚下才是最大的死角。圆圆的炸弹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沿着甲板翻滚,漂亮地在敌阵中央炸开了花。
「趁现在!冲锋!」
越过被击倒的敌人,法牡登上了连接船尾楼甲板的阶梯。
目标是敌的指挥官。只要干掉他这场战役就结束了。
『一等战功是妾身的了!』
喜不自禁的她爬过阶梯,来到了宽阔的船尾楼甲板上。
有一位男人站在这里。
男人的身材高大,其位高权重也显而易见。收于鞘中的宝剑悬挂在腰间,正以一种超脱的表情眺望着战场。
「这家伙就是指挥官吗!乖乖投降吧!」
法牡叫了。男人,却笑了。
这个微笑令她不寒而栗。
「怎、怎么……?」
这份未知的感觉给了法牡片刻的踌躇。
慢下脚步的法牡身边,有几位少女穿过她向男人冲过去。
「啊,等一下!那个男人是妾身的猎物!」
急忙想从后面追赶的法牡,刚迈出了第一步,眼前就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男人的手有了动作,腰间的剑就要被拔出了。可就在下一瞬间,少女们手中所有的武器都被折断、斩断、击飞。
宛如一阵旋风。
手无寸铁的少女们茫然无措,接着被男人的拳脚击中,全员当场被打飞。
而那个男人,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静静地看着法牡。
后背顿时升起一股恶寒。此时法牡才注意到,男人的眼睛原来是蓝色的。
「……这个怪物!」
重新握紧武器,法牡向男人劈砍过去。
铛!
拼尽全力的一击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嘿呀!嚯!哇呀——!」
两击、三击、连续的攻击,却根本端不上台面。
『哎哎!太、太强了……!』
刀剑相交,绝望的阴云在法牡的心中扩散。
男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微笑地说:
「怎么了,只有这点本事么?」
『这家伙,会说亚拉米斯语!?』
法牡惊住了,不过现状并没有给她惊愕的时间。勉强地架住了极速的斩击,手中的剑却被拦腰折断。
随后对手踢中了她的胸脯,防御的架势被打散了。
剑,向头顶逼来。
『完了———!』
敌人的剑即将砍下她的头颅,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柄长矛从侧面窜出弹开了这一剑。
「欺负我家班长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是罗宾吗?」
不止她一个人。
「开--
拉亚也握住两柄手枪,将法牡护在身后与男人对侍。
「不行!两人快退———」
法牡的话还未说完,两人已经发动了攻击。
「哼」
男人微微一笑,首先,将拉亚发射的两发子弹以最微小的偏差轻松地闪躲过去。
紧接着,将罗宾挥出来的长矛用剑斩断,朝着失去了武器的她的腹部来了一记回旋踢将其振退,再一手抓住弹药用尽的拉亚的头部,举起整个人丢向罗宾,把她们砸到侧舷通道上。两人撞上甲板失去了意识。
看着这番景象,恐惧的艾莲表情随之巨变。
「你这家伙——!」
「闪一边去」
敌方的指挥官———沃恩·达茨将剑深深刺入了愤怒的艾莲的右肩。红发少女手中的弯刀掉落在地,她步履蹒跚地后退。沃恩趁势用脚尖对她的下巴来了一击上踢,艾莲当场昏厥。
瞬间打倒了罗宾、拉亚、艾莲的这个男人,用一种自嘲的口吻说道:
「真不够看的。我居然会输给这帮小丫头。」
「呜……」
法牡跪在地上心有不甘地呻吟。
寒颤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当发觉这一切皆因恐惧的时候,她愕然了。
『妾身……原来妾身,这么懦弱啊!?』
心有不甘,情有不愿,炽热的感情涌上眼底。可即使如此,颤抖依然无法停止。
蓝眼睛的恐怖,像恶鬼一般笑道:
「来吧,接下来该谁了?」
「本王!」
与声音一同出现在此处的人影,屹立在眼前护住法牡。
以前,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
法牡有着重见梦境的感觉,仰望着眼前的背影。






「你是……」
沃恩先是楞了一下,可很快就悟出了眼前这位人物的身份。
随后嘲笑似地厥起嘴角,饱含杀气地说道:
「这不是修芬皇子嘛。这一次打扮成异国的女生啦?」
修芬对他的挑衅充耳不闻,架住已拔出鞘的银
「想打听一件事。」
「请说」
「艾善巴尔斯和玛怎么样了?」
「玛,被我当场杀了。」
沃恩淡漠的答道。
「艾善巴尔斯在王宫的刑场内斩首。」
修芬听到这席话,仅在一瞬之间闭紧了双眼。
他的表情好象在哭泣,跪在甲板上注视着他的法牡这么觉得。那是一副非常悲伤的表情。
当双目再次睁开时,表情里悲伤消失了。
他说:
「杀了你」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沃恩用袖子细腻地擦拭了附着在刀刃上的血和油,而后摆起架势。
「来吧小子!决一胜负吧!」
「用不着你说!」
修芬的剑如雷光般迅速闪出,沃恩却先一手用自己的剑将之拨开,对着修芬反劈过去。
这一击修芬伏身于甲板上闪过,与对手保持了一定距离之后,他直起身子重新摆好架势。
「修芬皇子呀。无国无民无财无权一无所有的皇子呀。」
谨慎地迂回到修芬的侧面,沃恩说道:
「你已经无家可归,连宠爱你的父母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苟延残喘只会徒增空虚与悲伤。在这里被我杀掉反而比较幸福呀。」
「住嘴!」
修芬将跨在前方的右脚迅速的碎步前进,直刺沃恩的心脏而去。
沃恩用自己的剑身挡住了这一刺。
没给修芬喘息的机会,就朝向他的膝盖踢了过去。
这一踢,换成修芬用剑身挡住了。
「绝对不会死在你这种家伙的手中!」
迅速的撤身,修芬说道:
「本王的确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失去了爱母,失去了恩师,还失去了保护本王的家臣!」
修芬再次将剑刺出。
这一击的迅速连沃恩都为之怯弱。
「可是本王……不,是我。我得到了愿意接纳我的新国家!」
刺出的剑划出了十字型的轨迹,在沃恩的胸口留下了一道十字伤。
沃恩慌忙后撤,修芬却迅速果断而又大胆地追击前进。
「我有了接纳我的新伙伴!」
激战中的一瞬之间,修芬的视线落在了法牡身上。
「广阔的天空!湛蓝的大海!我得到了新的世界!」
沃恩的斩击切开了修芬的脸庞……不,看似如此、实则不然。这一斩被他以微毫之差闪了过去。
「母后为我而殒命!艾善巴尔斯和玛也为我而死!我的命是无数的牺牲换来的!而我……已经发誓不许再有人为我而牺牲!!」
修芬又向前跨出一步,逼近的两人几乎双脚相触了。
突刺、格挡、反斩。一场极限般的刀剑相交。
修芬的发丝被沃恩斩掉数缕。
沃恩的脚被修芬切裂。
生死边缘的攻防战互相撕裂着对手的肌肤,渗出的红色随风化作血雾。
「这个小鬼……与前一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能在短到不足两周的时间内成长到如此地步,少年令沃恩感到恐惧。
此刻,站在眼前的少年,已不是那个只会为了母亲的死而耍剑闹腾的小孩子了。
夜色下的海面般漆黑的瞳孔之中,蕴涵的是坚定的决心与深切的斗志———他,是与自己同等的剑士。
『不满15岁就能将剑用到如此境地……你才是怪物!』
将挥剑速度再度提升,沃恩大叫:
「那你去死吧!我要的只有你一个!只要你死了,她们谁都不会有事!死吧,快死吧!」
「不行!为了那些已经牺牲的人们,我也绝对不能死!而且她们也不会!该死的只有你一个,沃恩·达茨!!」
铛!剑格与剑格相交,两人的动作止住了。
交错的剑刃。
重合的视线。
瞪着修芬的那对蓝眼睛,此时却泛出幽幽的狂气。
「……沃恩!?哼,那根本不是我的名字……」
剑格相交之下,男人对着修芬的耳边说道。
像似不屑的吐词。
又像轻声的自嘲。
「没错。那不是我的名字。那只是我呆在宫廷的时候,你们国家的人自说自话给我安上的名字。那么,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什么……?」
沃恩到底想说什么,修芬完全不能理解。
可是,修芬感到对手的力气逐渐增大,而他的愤怒也是。无尽的恶意正向少年压迫而来。
「没人问过我真名。没人在意我的真名。谁都当我是半吊子。流着两种血统的半吊子。长着蓝眼睛的废物!连父亲都这么叫我,蔑视我!」
沃恩的力气越发强大。
原本上,两人的体格就有天壤之别,修芬的失利显而易见。
「可没人愿意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没人!没有一个人!」
沃恩狂叫。终于,修芬被他甩了出去。
「呜……!」
后背摔在地板上,修芬顺势向后滚动,准备拉开距离后站起来。
他抬起头。
眼前却是沃恩的脚。
『得闪———』
不开了。
「呜哇……!」
脸被正面踢中,修芬像球一样在甲板上打滚。
脑袋摇摆不定,视线摇摆不定。就像泡在水中一样,连声音听起来都很迟钝。
14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杀了人。」
这声音听起来像在梦中一样。
沃恩向修芬靠近:
「是我父亲。那个让母亲生下我,却连母亲和我一起抛弃的男人。我杀了那家伙,夺走他的一切。这也是应该的吧?谁让他夺走了我的名字呢。夺走了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我的本名!」
向着想爬起来的修芬的腰部,沃恩狠狠地踢飞过去。
「可是,即使杀了父亲,我仍然没找回我的本名。」
对着修芬仰面朝上的腹部,沃恩踩了下去。
「在那个国家里越是飞黄腾达,越是功成名就,我就越是沃恩·达茨。惟独那个想找回的东西,却离我越来越远。」
面对颤抖、呻吟,可依然想站起身来的修芬,沃恩像是折磨他一样尽情地踢打,嘴上还在不停的念叨。
恐怕,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目标设在何处了。
不。
也许,是当这个失去一切的男人走到了破灭的深渊时,才找到了真正的目标。
「我是谁?」
沃恩将剑挥向准备爬起来的修芬。
「我是谁!?」
修芬狼狈的防御,沃恩继续用语言和剑击相加。
「我是谁!!!」
防住头顶上的剑击而被迫跪了下来的修芬,沃恩照着他踢过去。一阵踢踹、踩踏、蹂躏。
可修芬依然不肯松开手中的剑,试图站起来。
沃恩这次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他的腹部猛踢进去。
被这一踢击飞,意识几乎完全被夺走,修芬就像一块破布一样瘫倒在甲板上。沃恩冲着他叫道:
「知道的话就说啊!你要杀的对手到底是谁,想杀我的话,报上名来!」
这时,
「汝——」
一个新的声音介入。
「是妾身的敌人!」
啪。
沃恩的背后被一个幼小的拳头击中。
出拳的是……苍眼蓝发的少女。
海色的眼眸之中不住地流着泪水,法牡用徒手向男人打去。
为什么会这么做,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双腿,仍在颤抖。
眼泪与鼻水弄花了整张面容。
可即使如此,她仍然向敌人反抗。
没有武器。
只有那幼嫩的拳头。
「小丫头……」
沃恩的视线从倒在地上的修芬身上移开,缓慢地转向法牡。
「你这么想死吗?」
「妾、妾身……!会保护修的,已、已、已经约好了!」
伸出的拳头也因恐惧而不停地发抖,法牡用苍蓝的眼睛瞪着敌人。
「来吧,放、放马过来!汝、汝、汝的对手……是、是妾身我!」
法牡的叫声,对沃恩而言毫无作用。


但是……让修芬重新振作起来是绰绰有余的。
「沃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子……!!」
沃恩急忙转身,准备迎击呼啸而来的修芬。
可惜……为时以晚。
沃恩顺着转身的势头而挥出的一闪,却被修芬连手臂一起斩断。
「这———」
失去右臂的沃恩惊呆了。
将挥出去的剑重新架住,修芬说:
「结束了。」
耀眼的剑光。
修芬的剑贯穿了沃恩的身体三次。
右肩、左脚以及右胸几乎同时被刺穿的沃恩,步履蹒跚、左摇右晃,向后径直倒在了甲板上。血液从三处伤口中喷出,衣服、甲板都被染成红色。
沃恩掉落在甲板上的剑,连同斩下来的手臂一起被修芬一脚踢飞。
接着,他缓缓地、慎重地来到自己的夙敌面前。
「………动手吧。然后亚拉米斯也好、地狱也好,爱到哪儿去随你的便……」
躺在甲板上仰面朝天的沃恩,用轻细低沉的声音说道:
「……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真心的接受你。你会为那个永远无法得到的安身之所而拼命追寻、痛苦、挣扎……终有一天,你会觉得死在这里才是最幸福的……」
「不会的」
这句话并不是修芬说的。
「绝对,不会的。」
而是法牡。
她站到修芬的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用那双仍残留着泪水的苍眼盯着沃恩。
沃恩,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淡淡地一笑。
这份笑容,并非否定她的话语,更像是羡慕。
修芬跪在倒下的男人身边,对着已经露出死色的脸问道:
「你的名字是?」
「……亚米尔」
曾经被叫做沃恩·达茨的男人,声色颤动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失去了一切,连生命都将逝去之时才取回的唯一的宝物,男人终于说了出来。
「亚米尔·沙赞」
「永别了,亚米尔·沙赞」
修芬的剑,刺进了男人的心脏。


本帖最后由 5624492 于 2010-2-18 20:07 编辑



苍海味 悲伤泪The sea of tears




指挥官阵亡的同时,敌舰投降了。
旗舰失利导致舰队覆灭,除了直接捕获的旗舰,其余船只全部四散而逃。
「不用追击。没必要,也没那个能力。」
赛内卡的这句话,宣布了战役的结束。
烈马号的损伤并非轻微,不过与战斗的规模及激烈程度相比实属罕见,获得了惊人的战果。
抓捕的敌方旗舰,在获取了必要的物资和资材之后点上了火。
根据帝国的习俗,死者必须与船只共同火葬。俘虏则乘上小艇,分予了必要的水与食物后全数释放了。
而这一天所发生的事迹,赛内卡·拜特林格船长只在航海日志中留下了这样一段记录:
『五月三日 (周四) 南风转偏西风
天气:晴
午后,遭遇海贼,交战后胜利。』



战斗后,跌落海中湿了个透、却毫发无伤的夏琪·佳穆茱出面澄清:对于修芬的一切检举都属于自己的误会。
是有人威胁了她?还是说,她觉得大势所驱、抵挡不住了呢?……
罗宾的看法是:恐怕两者都有吧。
「提到那个孩子保身术呀,在大势方面的直觉可以算是天才级别的呢。而且呀———」
右肩裹着绷带的金发少女,煞有含义似的顿了一下:
「走到哪儿都有爱管闲事的家伙嘛。对吧?大家?」
听到她这句话,一旁的艾莲歪着头「说什么呢?」,拉亚的鼻子里则喷出了烟雾。


对修芬改变态度的,可不止夏琪一个人。
船只修理完毕后来到船长室报道的修芬,被坐着的赛内卡告知:
「副长呀,撤消了对小修的指控。」
「哎?」
「看到小修的表现后,她似乎有了新的看法。毕竟,小修不是在战斗中救了她吗?」
修芬对此事完全没有记忆。
因为当时船上实在太混乱了……
「所以啦,小修无罪释放。好了,下去吧。」
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修芬敬了礼退了出去。
接着碰到了一位想都没想过的人物。
艾莉尔·哥特副长,正双手抱臂站在旁边。
「这个———」
「别误会啊。我,并不是为了你才撤消指控的,而且我也没有承认你。」
艾莉尔打断了修芬的话说道:
「而且,我也没认为你帮了我。摆出这种表情干什么?难不成,想要我声泪俱下的向你道谢吗?」
「……不是的」
修芬摇了摇头,微笑地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该道谢的,其实是我。真的谢谢您了。愿意为了我而战。」
「笨……!」
遭到了天使的笑容攻击,艾莉雅从脸部一直红到了指尖。
「笨、笨蛋!不不不、不许戏弄大人!」
艾莉尔愤然地甩着肩膀走了。
修芬用感谢的视线目送她离开。
虽然有许多不快,可她还是和其他的同伴一起为了自己而赌命作战,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顺便说一下,此后的一周内,艾莉尔·哥特副长心情好的让人觉得恶心……






与艾莉尔分别后,修芬独自登上了前桅。
不知为何,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此处远高于甲板。而三桅之中的前桅,海风最为强劲,同时景色也是最美的。
他坐在收起来的前桅上帆上,向大海眺望。
遥远的西方缓缓下沉的夕阳将自己的红色撒在蓝色上,天空与海洋染成了一片奇异的紫色。
连灵魂都会被夺走的美丽色彩。
船只越过波浪之时桅杆都会大幅摇摆,撑住腰部的帆桁也会随之晃动。虽然最初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习惯以后却别有一番乐趣。
越过了数次波浪之后,
「坐下来喽」
说着就在桅杆的另一边坐下的人,是法牡。
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了那边,表情不悦地向水平线瞪去。
『可是,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在他想到原因之前,法牡就开口了:
「……那柄剑」
「哎?」
「汝的剑啦。是父亲的遗物吧,给他们好么?」
「是这件事儿啊……恩,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修芬将『银』托付给了俘虏,拜托他们交还给兄长。他认为自己并不适合拥有这样物品。
「那群家伙如果带着剑逃跑呢?」
「那也无所谓啦」
这只是一种诀别。既然决定要在别的世界生活下去。就该将真正的宝物以外全部舍弃。
而真正的宝物,其实并非有形的东西吧。
「是吗?」
「是啦。」
法牡『哼~』了一下,似乎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依旧表情不悦地瞪着水平线。
『是时候该说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
「海水为什么是咸的,你知道么?」
法牡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哎?」
原本计划要问出个究竟的修芬,只能莫名地重复着她的话:
「海水,为什么是咸的……吗?」
「恩。知道么?」
「不……」
「是眼泪。」
与海同色的眼睛看着修芬:
「大海,带走了陆地的悲伤。海浪洗炼心灵,海风将之拂净。海水的苍蓝,尘封着无数的哀伤。亚拉米斯的船员之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
修芬不知为何,认同了这番话。
这并不是正不正确的问题。
这,一定是一条真理。
是背负着深切悲痛而前往海上的人们,用自己的经验所验证的真理。
「所以———」
法牡的脸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所以,汝的悲痛,到亚拉米斯之时一定会治愈……的说。应该吧……」
『啊啊……』
修芬终于明白了法牡的来意。
她,想安慰自己。
她的话笨拙而又生硬。
可是这份笨拙使得自己安心,生硬却能使自己欣慰。
———咚。
似乎有东西在跳动。
本以为是船的颠簸,可事实并非如此。
剧烈跳动的,是修芬的心脏。
『啊、啊咧……?』
酷似被赛内卡咬耳朵时一样,却又明显不同的感觉支配了全身。
这种热病缠身般的症状,修芬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这、这这……莫非,和法牡一样……?』
无法直视法牡的脸,修芬急忙地转过头去。
张开干涩的嘴巴,他装做没事似的问道:
「说、说起来,这个……病症好点了没有?和我靠这么近……没事儿么?」
「恩……」
法牡的表情微妙地僵住了:
「病、病症嘛,比当初要好些了。至少像这样说话,没,什么问题。」
「拉亚的药呢?试过了么?」
「关于这一点。拉亚那家伙啊,根本不肯把药分给妾身。向她说明症状以后,她就说这是无药可治的病。莫名其妙。」
吐了吐舌头,法牡皱紧了眉头。
「所以,想治疗是没希望了。只能陪伴自己一生。」
「一生……」
愕然的同时,他仔细的琢磨着这个词的意思。
一生。
也就是,从今以后的人生。
『这样下去,我该怎么办呀……』
某句话在心中复苏。
沃恩说过,我会遇到生不如死的痛苦。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接受。
这应该不是因为不服输或是诅咒而说的话,这一定是那个男人的亲身经历。
『……可是法牡她为我否定了』
她那句「不会的」在心中重现。
他确实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分量与温暖。
无论未来如何,只要有这一句话自己就一定能活下去。
「……为什么偷笑」
「哎!?」
急忙用手遮住脸。看来自己在不经意间笑出来了。
法牡的苍瞳眯成了一条线:
「嚯~看到妾身被病痛折磨就这么有趣吗?」
「不,没这回事………我说,法牡?为什么靠过来呢?靠、靠的太近的话,病症又要恶化了———」
「治好啦」
「说这种谎可不太好吧?哇、住、住手!别推我呀!」
「哼!从这里跳下去把汝救上来的是妾身!也就是说,妾身有权利再把汝推下去!」
「太过分啦!」
在翻腾的烈马背上嬉戏的少年与少女。
新的世界,在波涛的远方。






后记
SOFTBANK呀,我又回来啦!
先好好地打声招呼,不过我想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初次见面的人———
重新自己介绍,我是白鳥士郎。虽然毫无名气不过并不是新人。曾经也在GA文库出版了「らじかるエレメンツ」的校园(恋爱)喜剧共三本。
所以这次的新作「蒼海ガールズ!」,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作者初次的幻想系小说在多次的摸索之后所诞生出的这部小说,真心希望您能喜欢……不过有部分内容让我觉得有点儿、或者说非常不安。
没错,是船。
本作的舞台是漂浮在海上的『帆船』,就是那种由木头和帆布组成的船。我想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这都是个未知的世界(=幻想系)。考验作者功底的时候到啦!嘛,听上去很有气势,事实上很难懂。特别是最后那场战斗,要我说的话……很难懂吧?
所以,我想在这篇后记(有四页之多哦~!)里(粗略地)介绍一下帆船的『术语』!当然了,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写不出什么名堂来……可总比写我的杂记要好对吧?对吧?
那么,讲解开始。

[动力]
帆船的动力是风。没有风的话无法航行。
即使在战斗中,如果风突然停止的话战斗就会中断。这期间可以进行修理等工作直到风再次吹起。
不过嘛,也有几种秘技(本文中就提到了一个)可以使用……而这些嘛,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有的话该多好……)

[桅杆]
说到帆船,船上高耸的桅杆就是她们的标志。靠着悬挂在桅杆上的船帆捕捉风向,帆船就可以航行了。(靠的似乎是升力)。
烈马号上有三根桅杆,从前端开始,依次名为前桅、主桅、后桅。主桅最高,后桅最矮。
而这个桅杆,其实并非一整根柱子,而是由许多部件拼接起来的。可以适当的将顶端的部件拆卸调节整体的高度。
而这些部件也有各自的名称,依下至上分别称为:下桅、中桅、上桅、顶桅、天桅……位置越高名字似乎就越酷。
顺带一提,各桅的名字与之所悬挂的帆也一一对应。前桅的顶桅上挂的帆就叫前桅顶帆。主上桅所挂的帆就叫主上帆,依此类推(不过,只有最下部的帆叫做大帆,而后桅的大帆叫后桅下桁帆。)

[大炮]
帆船从构造上,将炮台设置在侧面。
因此,不将侧面对准敌人的话将无法攻击。反之,只要占领了敌人的前方或后方,就可以将不能反击的敌人当成活靶子。如何抢占这个有利位置就要看水手们的本事了。
烈马号的主装备为『12磅炮』,意思是「这种火炮可以发射12磅的炮弹」。磅是一种计重单位,约等于0.45 kg。也就是说烈马号可以发射出5 kg左右的炮弹,火力算是一般啦。用RPG来算就是『钢剑』的攻击力吧。
还有,赛内卡经常下达的命令「单舷齐射!」,是「某一边的火炮同时全部开炮!」的意思。抢占到绝佳位置时请务必下达这项命令。

[转向]
只转舵是无法使船转向的。
不,准确的说可以转动(被踢飞),可结果会导致船失去向前的动力。船转动了航向,所受的风向也必然会发生变化。
因此,转舵(使船改变方向)必然伴随着「操舵」+「操帆」这两个动作。作为本作的舞台的烈马号虽然只是艘小型(500吨级,按现在的标准来看的话最多只能算稍大点的渔船)的军舰,即便如此,操纵船只也需要数十人之多。
另外,本文中的赛内卡有说过『下风舵!』之类的,其实这也是一种转向方法。用汽车来打比方的话差不多等于『甩尾』吧,虽然没办法详细进行描写(有机会的话好想写一次),真的很漂亮的。

总之,先写到这里吧。如果有不懂的、或者写错的地方,还请大家写在回馈表里供在下参考。
现在想想,帆船真是个相当麻烦而又不便利的工具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有趣。仅仅操纵她就能拍成一部电视剧。理所当然而又不可思议。
真心希望各位能爱上她以及生活在她上面的少女们。
最后,向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熟人、亲戚还有老师,以及最重要的画师やすゆき老师和责编的小原豪先生,还有还有所有的读者们,在此献上最真挚的谢意。谢谢你们!


谢谢kirishima的提醒...这个是我的疏忽...已经修改了.....谢谢你


话说,护卫舰就是护卫舰啦,西方当时的帆船里从定义上就是小型的多用途战舰...
初期的护卫舰实际上就是特制的武装三桅帆船,排水量200~400吨吧....
英语里有专用的名词的:frigate...


很抱歉把作者的名字复制错了....
话说这个月的好东东太多了...(指游戏,含18X...)
再过3天就可以看到海猫了EP6....


呼....把人名和故事简介补上了....
很抱歉。年末工作比较紧...没有什么时间...- -!


本帖最后由 5624492 于 2010-1-10 18:54 编辑





恩恩....确实无双到神的级别了....
就算是商船改造的...装甲也不至于被护卫舰的12磅小炮轰成什么样....

至于葡萄弹就更汗了....
还附带了极强的穿甲弹功效...- -!

不过抛开这些略显神棍的东西来看,
这个东东其实是包裹在伪娘+Loli外套下的
正统系大航海...


顺便扯一些毫不相关的个人感想...:
大航海2喜欢最低等的三桅帆船和西班牙大轮船(别怪我...当年的翻译是这么说的...其实好象是盖伦来着?)
大4最喜欢的是战列舰...(这一代的货舱的设计上很有问题...战列舰都可以当商船用了....)
OL最喜欢的是巨排和高速....(OL的划船速度比较变态....,高速的造型比较漂亮....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盖伦)

沉船之城最喜欢的还是护卫舰~~~无论从造型还是性能上都很完美~~~,最讨厌的就是宝船...比龟爬还慢...


想问一问船名的问题...
ビシャスホース应该是Vicious horse吧?(对不起,英文不好...)
是不是该直翻成 烈马号/野马号/疯马号 比较有那个时代的韵味?


呼,终于还是把船名改成了烈马号......


饿....把名字改了...
因为当时开翻的时候...书名就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
而且当时第二卷也没出...并不知道会不会有下文....

目前日本只有两卷 第三卷在3月16日左右发售(官网前两天已放出书的封面....非常和谐+邪恶...)

不过似乎...有消息说 第三本=完结(前段时间官方宣称的...可信度90%以上吧....)


其实...这本书真正的主角...是那艘护卫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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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答答 子爵
之前沒看完 現在看完了別有一番風味 男主角的劍技很強啊 難怪女生都

14 年前 0 回復

Myrddraal 騎士
其实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话,船上的女生的肌肤应该是又黑又粗吧...

14 年前 0 回復

大雄的兄弟 侯爵
偽娘.........

拐老婆...........

啥?你說這部是航海遊記!?

14 年前 0 回復

ddwiki 王爵
老实说看到二卷才跳一下这个坑的,第一印象还以为是居住在海边的少女的日常,或者一些SF系的展开,居然是海军,哈哈,有意料之外的设定和发展是个不错的开始.
故事舞台是在一个类似于航海时代,平行世界?异世界?差不多这样的感觉吧,反正世界观差不多.唯一注目的地方是在一个女儿国,岛国(除了女性设定外,我想起英国的历史了)虽然不全是女性,同时又有最强的海军,还都是少女.上了船的男人死刑是被榨干吧.男主角是位政治逃难的皇子,却也是位美少女(生在伪娘的时代真好),黑发黑瞳可爱系,14岁正太.主线是皇子女装隐瞒身份逃往新国度亚拉米斯,除了中间和副长比试,后面身份暴露,逃狱,海战,以及最后的Boss战外,其他基本上都在卖萌了,看看刊载的杂志,不意外.该吐槽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人物造型设计,那个长筒袜啦,船长她们头上的发带啦,手上的袖子啦,白皙的皮肤是怎么回事,其中对伪娘最大吐槽:有身为男性自觉的人一般不会留长头发,父母的兴趣GJ,虽然这也是一个创作出一位女性角色在附加个设定:男性的例子,但是年龄设定在正太之年,这个可以不吐槽.再来就是最后的Boss战了,修芬一开始有Lv80了吧,碰到Lv90的人会输也不无道理,但是后面一下子开挂了吧,再说有着女性骨架身型的小正太会打赢,太天才了吧,查尔斯・迪昂・德・博蒙这位伪娘骑士也够厉害的了,人家会赢也是靠很多东西.不过我明白作者想表达修芬变坚强满怀信念的意思,好歹也来个群殴Boss嘛.反倒个人比较喜欢中间的海战,可惜对船体理解不深,损失了不少乐趣呢.
人物刻画的不错,尤其是Boss,不过有点不够力道,而红帝国的体制貌似有中国的过去,嘛,可能每个国家都曾有排外的时期.反倒是其他人物因为太老梗了,没太大的感觉,登场角色的属性,比较意外的是副长变萝太控了,会计的里S属性,无口的拉亚原来是语言不通,其他就没什么爆点了.
剧情走向简单明了,埋了不多而且简单的伏笔,整体略显不够紧凑,细节的地方一般,作为第一卷,修芬舍弃过去走向新生活,后面就是描写苍海的少女们包括男主角的生活,这样的定位是可以接受的.至于后面的剧情,修船是一定要的,说到航海怎么不能少了无人岛,海面上遇到海盗,藏宝图,暴风雨.后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帝国的戏份(政治的味道),亚拉米斯的剧情是跑不掉的了,皇子和公主会怎么样了,拉亚的设定也有下笔的潜力,邻国的战争?当我这样满怀期待Google的时候,居然3卷就完了.算了,这种卖萌欢乐向的作品大家看着高兴就好了.
插画一般,很普通,也没什么特色,中等水平的功力.值得一提的是封面修芬胸前的那个曲线和阴影是怎么回事,中间男主角换衣服的背影......果然是母亲基因完胜组的人啊
总的来说,轻轻松松的读一下消磨时间还是可以的
2卷已经翻好了,不知道3卷什么时候会出来了,出了好埋坑啊...

14 年前 0 回復

Rabbit 子爵
..虽然这样看似200:1的天堂氛围,但其实本人高中时在的班级男女比例也达到7:1的程度,但老实说很难熬啊~~根本不想作者述说的这么爽

14 年前 0 回復

綠色小蚊 勳爵
看起來不錯
先拜讀了

14 年前 0 回復

火飞犬巫师 勳爵
伪娘再一次出现了,不过很精彩,支持

14 年前 0 回復

shingo007 子爵
= = 好欢乐的结尾,男女比例失调原来那么可怕……

14 年前 0 回復

kdslife 勳爵
插画内容太和谐了
谁说海盗一定要满身肌肉的啊

14 年前 0 回復

红色之翼 子爵
彩图很OK女装也很OK~~

14 年前 0 回復

hanyanfa 騎士
真是太强大了,上船来就被逆推……

14 年前 0 回復

shood2002 勳爵
。。。难得一见的小说。。强大的内宫。。

14 年前 0 回復

幻月战神 侯爵
麻麻,玩过大航海online之后确实对各种不同的炮弹有了深刻的理解,不过1对7也能获胜,一般来说不可能吧。。。虽然这部小说有点写实风格

14 年前 0 回復

golbin 伯爵
伪娘啊!总算看见伪娘系的了!对吾辈而言就是久旱逢甘露啊~!

14 年前 0 回復

香蜂草 子爵
意料之外的精彩。。。不过这本到底是一卷完还是第一卷?

14 年前 0 回復

mapleleaf_2004 平民
1:213 船员男女比例 1:20的国家男女比例 (简直是天堂的国度 ~\(≧▽≦)/~)
真期待后续的故事发展(不用遵守婚姻法真幸福YY无限)......
第一卷大反派就game over了 估计后续剧情也该是往①纯感情线、②对母国被修的大哥无能被分裂的复国路、③与法牡的亚拉米斯圣女王国的王权争夺、④海上大冒险(海贼王之王下七班 - - )......该往哪里走呢(书的内容读得很轻快,后宫是跑不掉的了)
小说可以慢慢翻,希望别弃坑就OK了——下卷:暂时下船维修无人荒岛的生活?(默默地期待)

14 年前 0 回復

freedomsola 平民
好东西 伪娘啊。。不得了 好看不解释

14 年前 0 回復

疯疯颠颠 子爵
彩页完全的吸引了目光。。。

1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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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4492 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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