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守ひろかず]放课后的百物语 01[下载在顶楼 原大插图补上]


本帖最后由 chenyongsquall 于 2010-11-24 10:2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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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课后的百物语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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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文原名:ほうかご百物語
原著:峰守ひろかず
插画:しん
翻译:chenyongsquall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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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虽然有点突然,但能不能让我吸你的血呢?”
身为一介高中生及美术部员的我,在夜晚的学校中遇见了一名眼睛闪着银色光芒的不可思议的少女。看穿她的真身是“鼬”从而逃脱吸血(!)之难的我,在那一夜与那名少女定下了某个“约定”。
第二天,出现在美术室的鼬少女这么告诉我:为免得来不及我来履行约定了,在约定实现前会一直保护我——保护我,到底为了什么!?
纯洁可爱的鼬和我的,有点不可思议的放课后物语。第14回电击小说大赏“大奖”获奖作品登场。







经岛御崎的登场人物介绍
包在我身上!

白塚真一
经:白塚真一。虽然是一年级却是美术部部长。
虽然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的纯朴男孩,其实是个碰到看上了的不管是男是女甚至不是人类都会拼命说服的天然小白脸。
白:怎么又在作会招来误解的介绍啊。啊,现在是在谈论画画的模特儿啊!基本上呢,最近这种事不用别人帮忙了。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有小鼬……
经:好啦好啦到此为止以下省略。

小鼬
经:伊达葛里?啊,在说小鼬啊。一般都不这么叫她呢。谁的不足——啊,再说下去是禁句。没错,这孩子呢,有点小秘密呢。是那种让接近的人会失去生命的,比这还要危险的秘密……(葛里=くずり=貂)
鼬:……才没这种事呢。
经:什么时候跑到我背后来了!不愧是妖怪!
白:经岛学姐,你不知不觉就把秘密暴露了耶。




新井辉
经:学生会副会长兼良知派兼常识人兼正经人。被校方信赖被学生仰慕。身材又这么好。诅咒你!Onkirikiri
新:总而言之,请先停下你那不吉利的咒语。
经:碰到这种事没有马上发怒真了不起啊。不过就算是这样新井如果脱了制服也是名女孩子呢。那是在去年的秋天……
(咚)
那个,头顶心好痛……

学生会长
经:又不招人喜欢又神经质。姓学生名会长。
学:别随口瞎说!哪有人叫这名字的!
经:啊呀是本人。不过呢,原本以为不会存在的东西,说不定很意外的就在身边哟?没错,真实的爱就在身边。
学:……唔,这样啊,原来是这样的啊。
经:不对啦,这可是吐槽点啊,你怎么欣然接受啊。



稻叶前
经:这家伙也要介绍?女教师,以上。来,接下来拜托白塚了。
白:那个——,稻叶老师是二年级的英语老师。又是美人在男生之间很有人气。对我来说倒是不在好球区啦。咦?问我喜欢的类型?当然是小鼬啦……
经:闭嘴!好,那么下一位!
稻:等等!我的介绍呢!

经岛御崎
经:人家就是经岛家的小御崎啦。老是被别人说长了张娃娃脸。虽然不想去参加选秀啦,但朋友自说自话就寄出去照片了。最喜欢的一句话是“魑魅魍魉”吧?

白:……这下该从哪儿吐槽比较好呢。啊,这位就是经岛学姐。嗯,没错,是学姐。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没骗人确实是比我还大。是个只有有关妖怪的没用知识才无端端很丰富的厉害的人。
经:最近哪有没用啊!





经:以上就是主要登场人物介绍。那么,《放课后的百物语》的故事终于从下一页开始了!!
白:是是是……
鼬:那么,一会儿见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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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话 美术室杀人事件(未遂)——或者,鼬的故事
第二话 欢迎来到弱小的美术部——或者,伸上的故事
第三话 美丽的闯入者——或者,狐的故事
第四话 留在手心的温暖——或者,野襖的故事
第五话 与你冒险——或者,牛鬼的故事
第六话 放课后的百物语——或者,鬼的故事
补话 这样又回到了平稳的日常——或者,天狗的故事


本帖最后由 chenyongsquall 于 2010-6-29 13:05 编辑



第一话 美术室杀人事件(未遂)——或者,鼬的故事
“抱歉,我好想说得让你太难理解了。”
这么说着,那名不认识的少女露出有点困惑的笑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时刻是晚上11点。
在人影都看不见的美术室的窗边,我和她相对而立。
“如果突然这么说…………也太难理解了啦,这种话。”
少女斟词酌句地说。她那有点困惑的侧脸和均整的身体沐浴在从云彩的缝隙中洒下的月光里,染上了一片银白。
啊。真漂亮。无与伦比地漂亮。
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她很漂亮,但现在这一瞬间又是更显出众。一瞬间,我身体里作为美术部员的一部分开始为了没有把素描本和铅笔带来而强烈地后悔着。
嗯,这心情很好理解,我。不过啊。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吧?
“首先,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对吧,白塚真一君。”
“呜哎?”
突然被叫到名字了。我发出了总觉得好像是在冷静下来之前就被先发制人,用反问来回答反问似的声音。虽然我反射性地想要笑,但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先前的担心都是杞人忧天啊,太好了太好了。
不过啊,既然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会认识我也没什么不可思议啦。我说不定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有名呢,不过说起来现在这场合是不是该说一句“抱歉我不认识你”道歉啊。啊啊如果给别人留下了个不好的影响怎么办啊。第一印象意外地很重要啊。
……喂。都说了不是这条,不是这条啊。
先冷静下来白塚真一。这种对于不习惯的场面会觉得困惑也可以理解。不管怎么说都是“和不认识的美少女在夜晚的校舍中二人共处一室”。我很是清楚男性十六岁碰上这种状况还能冷静就是有病。不过现在。
没错。现在该是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了。这时,我这么对自己说的瞬间,
“——那么,我再说一遍。”
少女开口了。
“白塚真一君,你的……”
说着和第一次是一样的话。
“血,能让我吸吗。”
含羞带怯,用适合这么形容的态度这么问着我的她的眼睛,和刚见面时一样闪烁着什么银辉。接着他这么说的脸也好手脚也好头发也好,模模糊糊地隐约发出一点橙色的光,再加上从她小巧的嘴唇中可以看见的洁白的牙齿简直就像在宣言着这不是Homo sapiens(人类的拉丁学名)的牙齿般地异常尖利。
结论,她不是人类。
“怎么……好呢?”
是对没有回答(正确地说,是没法回答)的猎物生气了吗,少女(一样的什么)一步步地靠近这里。她细长的眉毛有点挑起,显示着困惑或是烦躁。啊啊,这种表情不适合你。可以的话,还想再看一次刚才的表情啊。如果能把那个表情写生下来,我已经……喂你在想什么啊白塚真一!禁止以死为前提考虑!还有交换条件也太贱卖了!
原本我只是来拿忘带的东西的啊。又没有发“神啊,请给我的青春期带来一两个刺激性的事件吧”之类的愿望啊。
为什么会在晚上的美术室里被妖怪少女吸血啊?做得太过火啦神!
——我正这么想着时,我现在一片糨糊一般的脑子里,一瞬间推导出了那个答案。
嗯,十之八九,原因就是那个人。

“狐狸七变鼬八变,貂呀九变好吓人!”
奇怪的小曲儿清脆地响着,从放学后的美术室的窗户里一直延伸到了鲜红色的夕阳下。在六月下旬的现在日头也渐渐毒了起来,虽然心里想着今年也差不多到夏天了啊,但有问题的是这歌。歌的节奏和唱歌者敲键盘的声音恰好重合,该怎么说呢,应该说是非常刺耳,总之就是很吵。因为在这么大的房间里只有三个人,而且这三人都是可以说是背靠着背地坐在一起,甚至其中两人还在默默地做事,会觉得吵也没有办法。
于是我把握着蜻蜓牌的2B铅笔从画板前放下,故意叹了一口气。真是受不了了。
接着,正想要像以前一样说“不好意思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时,就今天却用不着了。坐在我身边正埋头于英语问题集的穗村:
“学姐,这什么啊,那个……是歌?”
这么吐槽着。Thank you,果然出门靠同学。
对于穗村的疑问,唱歌者应该有了一点反应。
“为什么是疑问句?哎哎没错,这是首歌,而且还是挺出名的。”
把手从笔记本电脑上拿开,转了半圈朝向了这边。
小学高年级的身高,穿着学校规定的运动服的上下装,还有眼镜。还是一如既往的学姐。
“……什么呀,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的,今天的人家那么美丽吗?”
我们两个微微摇摇头。终于穗村和我想的事情一样了。
“唔。总觉得你们在想着什么失礼的事情呢。难道说你们在想着什么的时候都忘记了我帮你们重建美术部的人情了?承认是社团必须至少要有四名成员,而且其中至少有一人是二年级以上——为这一条绝对条件所阻而迷失方向的你们,好好记住是谁伸出温暖的手卖个人情的。”
“……这话真够强词夺理的。”
“当然,送出去的人情要最大限度地利用,祖父的遗言这么说的。”
把眼睛的镜片部分拨上去,学姐露出裸眼坏坏地笑着。
“啊,难道说是那个?既然已经得到学生会的认可了,接下来半老徐娘就不需要了?让我回去?让我出去?死在路边去?呜呼,我是多么不幸啊!”
学姐夸张地表现着“呜呼,我是多么不幸啊!”。嗯,还是老样子。于是我也一边用笔杆挠着头,一边还是老样子地接不上话,又加上一口大大的叹息。
“是是是,我们没想这些有的没的啦,也挺感谢你的啦。”
“哦,这样啊。”
“啊啊,就是这样。就算学姐帮助美术部重建的理由只是确保放学以后的活动场所。还有,就算每天每天地都在埋头于和美术部活动八竿子打不着的奇妙到极点的活动也好——学姐都是我们非常非常重要的同伴。”
“……嗯——你的话里怎么带刺啊。你是想要部员的人头数,而我是想要一间大房间。你看,利害关系不是一致的吗?我说呀白塚真一君,你可知道共存共荣这个了不起的词汇啊?”
“不巧我知道。”
“那么就把它刻到心里去,用半纸(日本书法用纸)写下来贴到房间里去,一天朗读十遍去,每隔两个小时磕头一次去。还有,说别人兴趣奇妙,姐可不能听听就算。”
就算你这么说啊,我还是觉得“妖怪的研究”之类的该归入非常奇妙的一类里面去啊。不过把这个说出来话可就越说越长了。
我正为此烦恼着呢,穗村递来了一杯水。哦,好时机。
“这种思考还是算了吧,白塚。这么说的话我也是个幽灵部员。总而言之现在我们能在这里要多亏了经岛大学姐,这么想就好了嘛。呵呵——”
“嗯,知道就好。”
学姐龇牙咧嘴地笑着,手叉着腰挺起胸。是是是这样的话每天的惯例行事是不是结束了啊,我用视线询问学姐后,学姐很满足似地点点头。
“.…..啊,不过有时候还真想收要另一个后辈的道谢啊!”
“是在说奈良山?”
对于穗村的提问,学姐苦笑着以“答得好”回答。
“这也太难了吧,那个男的原本就不常来美术室。”
“就是这样啊。”
穗村和学姐相对傻笑着。嘛,虽然确实是这样,但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啊。身为第四名部员的和我们一样一年级的奈良山的确几乎不在美术室出现。但是人家却在外头认真地画风景画,比起偶尔露个脸却只是做问题集的幽灵部员,还有除了妖怪研究就不管别的的运动服学姐,人家才应该算是真正的美术部员。
唉呀,为了不输给奈良山我也回到了本来的工作上。我面对着画板,目光落在了摊开在桌上的书的一页上。书页上的照片是在非洲的某处,一头全速追逐着羚羊的野兽的身影。我的目光移回画板,在上面用粗粗的轮廓描绘着和照片一样的动物的半身像。
这时,穗村的头从旁边伸了过来。这闲人。
“啥?今天的主题是豹子?倒也挺有趣的嘛,这个。”
“这是印度豹。还有的确很有趣。”(羚羊和豹子不光在非洲,在南亚也有分布。)
我作了个短短的介绍。关于把将肉体压缩至极限使出全力的跃动的瞬间用铅笔记录下来这一行为带来的兴奋的描述并没有到可以让我热情高涨的程度。虽然不会这样,但就在我拒绝了一次热烈讨论的时候,
“啊——,了解了。我很——了解你意外的是个怪咖这个事实了。”
穗村轻描淡写地忘记了刚刚被打断的话头,让我没办法继续下去。
为了平复心情我再次面对着画板,耳中传来了穗村和学姐的对话。
“啊,说起来。刚刚那像歌似的是什么?”
“都说了那就是歌啦。是一首在三重县南部流传,历史悠久的歌啊!大意是狐有七种变化,狸有八种变化,但因为貂有九种变化更加厉害所以要多加小心的意思。”
“貂?”
我的视线对上不解的穗村,回答了他的疑问:
“那是动物的名字。是鼬的同类,没错。”
“鼬?那个茶色细细长长的?”
“.…..嘛,我想也没有别的鼬了吧。”
是这样的吧,我询问着。学姐露出了无畏的笑容。明明这是一张可以部分归类进“可爱”的行列的脸,但为什么这人的笑容中让人觉得不安啊。
“不愧是最喜欢动物素描的少年呢,知道得真详细。不过呢,有点可惜。”
这么说着,学姐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旧书,哗啦哗啦地翻动着。
“说到貂,虽然现今的确是和鼬不同种的动物,但在近代以前好像没有区分得这么细呢。就算是同一种动物,不同的地方也会称作鼬或者貂,当时的现状可是很不严密的,比如说在四国……”
“啊——好了好了知道了。简而言之就是鼬啰。那么,那个细细的会变化?”
“这是一般常识吧。”
学姐马上回答道。穗村用视线询问我“知道吗”,不用说我的回答是No。
“唔。算了。这也不是狐啊狸的这类主流,不知道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关于鼬的怪谈,在江户时代可是很多的。”
“哈——这样啊。”
“确实这样。虽然收集到的故事分布不单是多范围还很广,但总感觉大部分模式很固定的吧?主要就是小火球。在荒原啊田园之类的地方,照理说应该什么都没有却注意到有火光,但走近一看果然什么都没有,之类的故事。”
“就这么些?那为什么会认为这是鼬在搞鬼?”
“这也只是我听说的。既然‘这就是鼬的伎俩’,这么记录了下来,后世的研究者们也就不得不相信了。”
学姐“哇哈哈”地笑着挠了挠头。
“其他呢,还有变成人的样子接近别人,用高明的言语谎骗别人而吸血的模式。现在流行的说法是因为现实中的鼬确实会咬掉鸟的头,所以就从那里引申出了‘吸血’的故事。在夜道上碰到不认识的大姐姐,问了很多问题,总觉得很怪异但其实就是鼬变出来的,这一类的故事也很多。只要看穿了对方的真身鼬就会消失,这一条是和狐系的怪谈共通的,还有变成美人这一条也是。”
“哈啊——,美人?”
“你这人真好懂啊。”
“因为是思春期嘛。”
穗村爽朗地微笑着竖起大拇指。这不是值得自豪的啦,吾友哟。不过啦,我在心中也想象了一下“鼬化身的美人”啦。顺便说一句,就是一头短发、肌肤褐色的大姐姐啦。
仿佛是看穿了我心里在想什么,学姐半放弃地摇了摇头。
“好好好年轻人。总之呢,关于鼬的怪异虽然其他还有很多,但主要也就是这些了。那么,下回更新见,敬请期待更多的怪异吧。以上。”
这么说完,学姐又转了半圈,正好面对着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这个学姐,虽然只是建了个分析妖怪啊怪谈啊之类的网站,但在一部分的世界中有不错的评价。虽然只是听说的,但好像哪里的教授还拜托她把这拿来做论文的参考之类的。
“到此为止我再次开始工作了。”
在被放着不管的笔记本电脑液晶屏上,正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图形在飘来飘去,但学姐一按下一个按键,它们就全不见了。
“哪——,学姐。”
无可奈何重新回到问题集的穗村过了一会儿才出声。
“嗯——?”
进入研究模式的学姐也拖延了一会儿才回应。
“妖怪什么的很有趣?”
“正因为有趣才去做啊。”
我很同意。但是,穗村却在别的地方来劲了。“嗯——”他从前提发问了。
“妖怪什么的,存在吗?”
“认为有就有,认为没有就没有。就是这样的。”
“哎,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啊。说不定会出现,这么想就会出现了。还有,知道了关于自己的故事的话,妖怪也会很高兴地出现了。相反,如果什么都不注意的话就不会出现了。”
“嗯——你听呀白塚,就是这样的呢。”
“听到了啦,完全听到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么大间美术室里也就只有三个人。我用半放弃的语调答道。我问道:
“那么,学姐你怎么看?妖怪的事。”
“怎么可能会有嘛。这种违背质量守恒定律的存在这个宇宙里不会有的。”
自称妖怪研究家干脆地回答道。啊,是这种反应啊。
“……你这停拍算什么啊。难道白塚你认为我会相信妖怪的存在?”
“嗯,算是吧。……不过啊,总觉得既然不相信存在为什么会转眼到这么深啊,之类的。”
“别把别人当作怪人。才不想被害怕纯情的田径部少女的男生这么说咧。”
啪嚓。
发出了讨厌的声音,铅笔杆被折断了。在淡淡的素描草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黑印。
“噢—噢—动摇啰动摇啰!”
穗村立马贼笑着说。接着正对着电脑的学姐的背也微微颤抖了起来。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家伙肯定在偷笑。
“听说了吗?对方是田径部的矶山酱,对吧。对她作出了什么很奇怪的告白了是吧。请你做我的模特之类的。”
“知道的真清楚呢学姐。然后,为什么你被拒了,白塚君?”
孙淳一边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一边还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说你啊,今天把这讲了多少遍了啊。我压抑住怒气和惊讶,平静地回答道:
“很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学姐的肩膀颤抖了起来。同时,穗村的手环抱着我的肩膀。
“恭喜你失恋了,吾友!”
“才不是这回事呢。我只是觉得她跨栏的时候姿势很美。所以说,我只是想把她速写下来啦。”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所以说,因为觉得随随便便画人家很失礼就打声招呼啰。”
“原来是这样啊。和告白搞错了啊,但尽管这样不还是被当场甩了呀。”
库呼呼,一边发出这种意义不明的怪笑,运动服又摇晃了起来。不久之后,学姐很确定地断言:
“我确定了,白塚。你果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我之前就这么想了啦。就算偶然提醒提醒他也不听。你突然拜托运动部的人当模特之后马上被拒,开学到现在已经是几个人啦?六个?七个?”
“被拒绝的还只是第二人。还有,别用这种好像我百分之百地全都光荣了一样的语气。”
我用比平时更粗暴一点的口气回答着。这是必须要否定的。再说了,虽然我的确觉得矶山同学的姿势有着让我心动的美丽,但就算我怎么热情演说周围人也不理解的经验也有很多了。
笑了(被嘲笑了)一会儿之后,现在开始,才是各自做本职工作的时间。不久之后,
“辛苦了。到关门时间啰。”
挂名的顾问南丘老师带着叮当作响的美术室钥匙出现了。
“辛苦了——。”
“嗯。真少见啊穗村,你不是幽灵部员吗。”
“因为今天打工停一次。”
穗村呵呵笑着,南丘老师叹了口气。
“赚零花钱的话还是适可而止吧。经岛和白塚还是老样子嘛。奈良山今天也出去了?”
“去画山了。他出去了挺久了,大概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这样,那么关门也没关系了。”
“好——”
我们零零散散地收拾好东西后就这么一个跟着一个地出了学校。说是说白天已经挺长了,但尽管这样在七点钟不到的时间还是有点暗了。
“那么再见了。回去时候要小心点哟?”
学姐跨上爱用的自行车这么说着。
“这是我们的台词吧。我们有两个人,而学姐只是一个人啊。”
“就是。再说了学姐姑且也算是一名女高中生啊。”
“说姑且什么的太失敬了吧。再见啰,可不要被鼬吸血哟。Bye—bye——”
留下这么一句话,学姐踩着脚踏板以惊人的速度离去了。算了,那边人来人往的大街也很多,用不着为这事担心。
至此,我们这步行上下学的二人走上了回家的路。

然后,告别了穗村回到家的我像往常一样和父亲吃了晚饭,之后去洗澡。然后在准备好明天早饭+便当的原料后,神情气爽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里像往常一样为了防止忘记换教科书而打开书包时,
“啊。”
注意到我忘记带回来一本问题集了。
“这下麻烦了啦~”
我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英语作业,明天就要交,但后面几页还是白纸一张。我借给了“就算写到一半也好让我看看吧吾友”这么恳求着的穗村了,那么在那以后,啊——,说起来好像是放在了美术室的桌子上了。
“……没办法了,去拿吧。”
虽然不大想在洗完澡之后还出门,但所幸住的地方离学校还在可以步行去的距离,如果是乘电车上下学的话只好放弃了,我一边这么勉强鼓励着自己,一边一跃而起。

溜达了不到二十分钟,没遇上什么麻烦我就到了学校。没怎么困难的越过了校门后,我走向了校舍。这个在月光掩映下的混凝土的巨块,总觉得正在散发着和平常迥然不同的气氛,不禁让我打了个冷颤。
“在早上有大量人类出入,到了晚上却变成了完全的密闭空间。学校简直就是给怪谈准备的理想舞台嘛。事实上,近代以前在村子里或者住家中流传着的妖怪们,在近代以后的社会变革中失去了容身之处,出现场所转移到学校中的例子也有很多。也就是说现代的学校已经变成了出现什么都不会奇怪的无法地带了。好燃啊。”
我突然想起来了经岛学姐什么时候说过的话。
啊,说起来,那人今天也说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好像是,
“想着会出现,妖怪就会出现了。”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啊。没关系。虽然没有理由但是没关系。我勉强着自己这么相信,把手伸向了美术准备室的窗户。
顺带一提,这扇窗户不知道为什么锁坏掉之后一直就这么放着,一旦碰到这种时候出入都很方便。这是从学姐那里继承来的。安全方面没问题吗。倒也不是不担心啦。
“……这也轮不到我这个偷摸进来的人说啊,嗯。”
我自己吐着自己的槽,翻身进入了美术准备室。所幸月光很明亮,不用开灯也看得清楚周围情况。我熟门熟路地打开了美术室的门,一脚踏入了几小时前刚刚离开的房间。十张可供四人使用的大桌子排在面前。虽然这已经是看惯了的风景了,但这种时候却显得有些阴森。
嗯——穗村是坐在这里的,那么就应该在这附近。我为了找问题集,按着顺序一个个地看桌子的里面。
第一张,不是。
第二张,不是。
第三张,找到了。虽然这么想其实却是旧报纸。
“乱七八糟的。”
我自言自语着,再次开始搜索。
第四张,这里也不是。
“你在做什么呢?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嗯——差不多吧。”
第六张,不是。
“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想马上就可以找到了。”
第七张,不是。
“这样?”
“大概是吧……啊,找到了。”
从第八张桌子里面拿出来的确实是我的问题集。好,任务完成。我伸直了腰站了起来。
“太好了呢。”
“嗯,多……”
正要这么回答时,
我,突然僵住了。
谁啊。
谁啊谁啊谁啊谁啊谁啊。我在和谁说话啊。听错了?幻听?多重人格?
你看,肯定是那样的。这是我多想了其实没搞错。只是我以为有什么人在。这里只有我白塚真一一人啊。那么回去吧回去吧回去了就睡觉吧。在怎么仔细看后面也没有人,直接去准备室吧,然后从窗子离开。
我这样子拼命地说服自己。
“.…..怎么了吗?”
是单纯而又通透的声音。这在我转头的时间里充分地感受到了。
然后,在我眼前的是。
“晚上好。……你的血,能让我吸吗?”
有一名,看上去很老实的少女。
眼睛里散发着奇怪的光,静静地站在那里。

如是这般,现在。
“——那么,我再说一遍。白塚真一君……你的血,能让我,吸吗?”
可不可以啊,谜之少女望着我这边。她正面对着我,那端正的脸庞和闪耀着银辉的双眼映入了我的眼帘。那仿佛能让人被吸进去一般的美貌一瞬间就魅惑了我。不,美丽的不单是容貌。她那凛然的纤长手足,与她苗条的身体相得益彰。只是站在那里,她就充满了惊人的魅力,但披肩的秀发再从准备室吹进来的风中微微摇曳的姿态却显得更加妖艳和梦幻——才怪啊这种事随便怎么样都好!我那脑子刚刚在分析啥有的没得啊!再多想点有用的情报出来啊!


在这么对自己的脑袋发命令的瞬间,学姐说过的话在脑中苏醒了。
“接下来比较多的,还有变成美人接近别人,说着甜言蜜语吸别人的血的模式。”
就是这个。正好就是现在这个状态。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子就是那个啊,那个妖怪鼬啊。但是“甜言蜜语”什么的,不明明就是直截了当地问吗!这位鼬小姐嫌麻烦啊。比起这些来,还有没有别的有利情报啊。
“说不定会出现。这么想就会出现了。”
嗯,确实是这样的。
“还有,知道了关于自己的故事的话,妖怪也会很高兴地出现了。”
这是你的责任啊!一天到晚老是妖怪妖怪的,那么妖怪当然会出现啊学姐!那个死穿运动服的!
在我越发混乱的当口,少女更加靠近了我,都已经到了伸出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步了。既然这样后退一步不就好了吗。虽然我这么想着,但不管是脚还是手手指眼睛嘴巴,全都动不了了。这是啥啊,定身术?
“那么,我来拿了。”
她张开了小小的嘴巴,美丽的、尖尖的、又小小的犬齿上,闪过一道寒光。
啊啊好美丽的感动和已经不行了的绝望,在我的心中交相辉映。不过你想想啊能在那么美丽的人(虽然这么说,但恐怕是鼬)的手下(虽然这么说,但应该是齿下)逝去,也算是达成了一点点把她画下来的愿望了啊。嗯。那么永别了,白塚真一。
——喂,都说了放弃还太早了啦!你看啊还有别的有用情报啊。对哦等一下学姐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好像是——
“看穿了对方的真身时,它就突然消失了。”
就是这条啊!!
仔细想想这话很可疑啦,但现在就像是溺水者就连一根稻草也要抓住一样。我把身体里残存的所有能量都集中到喉咙。——拜托你了,声音,出来吧。
“你是。”
我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干得好声带!
这么说着,正要一口咬在我脖子上的少女抖了一下有了反应。她大大的眼睛就从正下方抬起来望向了我,千钧一发地停住了。我继续下去:
“你是……鼬!”
我的喉咙里流出了初中生读英语般的语言(日本人读英语的水平大家都知道……)。虽然我觉得这句话实在没水准,但不巧现在可没有锤炼语言的美国时间。
听到这句话的少女则是,
“啊。”
小小地发出了一声惊呼,身子一下子后退了。
接着,她就像刚见面时一样站在那里看着我。
“.…..你知道,这个啊。”
有点困扰似的微笑着。
不知道是不是无心的,她眼中的银辉也好,笼罩着全身的桔黄色光芒也好,看起来总觉得比之前减弱了不少。多多少少发生了什么,好像之前的魄力减弱了好多。
“.…..那个——,我,能不能认为已经得救了啊。”
我小心翼翼地问着,少女再次回以微笑。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说话了:
“嗯。既然真身被看穿了,我就放弃,因为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呼——好险好险。总而言之命是保住了。啊啊,实在太谢谢你了学姐,我在心中这么致谢着。虽然仔细想想会碰上这事全是她的错,但到头来还是功过相抵了。那家伙。
我这么理解着。少女突然,
“那么,再见了。”
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这么宣告,轻盈地一翻身,漾起一片透明的清风。
接着,少女就这样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了——本应这样但是。
她背对着的我却,
“那、那个!请等一下!”
不禁叫出了声。
“……?”
鼬小姐一脸不解地回过头来。想想也是,这可是被好不容易逃脱的猎物叫住啊。这种经验至今为止都没有过吧。让你困扰了,真对不起。
但我有不得不说的话。虽然我的喉咙刚刚自恐怖中解放而获得自由,却又加诸于不同之前的紧张感于其上,但我还是努力地开了口:
“请当我的……”
如果让穗村和学姐听到的话,他们一定会说着“你还来啊”笑话我的吧。虽然就连我自己也了解自己的奇怪之处,但我还是,
“请当我的模特吧!”
必须这么叫出来。
我不可能会忘记现在发生的事。毕竟差点就被杀死,这种经历想忘也忘不了。但是这先放一边,这么美丽的人在学校中,不,就算世界性规模地寻找都找不出第二个来。这种机会只有一次。
不管是何种生物,只要它在全力以赴地进行某项行为时,它的身体就会化成纯粹的机能美感的凝聚块,我觉得这种姿态是最美的。所以,我就会想要速写下来各种各样的动物、各式运动部的学生。
但是,我眼前的这人(虽然正确说来不是人但是这种细节谁么的随便它去了)和至今为止我所画下的生物又是另一种风貌。只是站在那里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很美丽的人,说老实话,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
也就是说,我打心底里地想要把这个人画下来,接着这种想法巨大到压过了刚才的恐怖感,就变成了刚刚的那句话。
“……模特?”
你在说什么啊,就像在这么问着,鼬小姐侧着头。啊啊,她听不懂模特的意思啊。
“啊,抱歉,也就是说,我,想画你。”
“画……?白塚真一君,是画家吗?”
太好了,似乎可以沟通。
“不是啦。我只是个美术部员,并不是什么专业的画家啦。不过,我是真心想过要画你的。不,现在也很想。虽然我说不好,但请你相信我。”
我一边做着手势一边说着。畜生,我词汇量太贫乏了真是可耻!
“想要画你运动的身姿。也想画你停下来时候的样子。想画你的笑容、你的背影。怎么说呢,只要能画你就好了。虽然突然这么说会让你困扰,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如果还能见面的话……那个时候,我想要画你。不可以吗?”
“哎……倒也不是,不可以,啦……”
鼬小姐听完我的慷慨陈词之后,显得相当困惑。
直到刚才那庄严的魄力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双手抱胸,食指顶着额头,开始烦恼了起来。啊,鼬也会这样子烦恼啊。
“嗯——……不过啊,又是好久没人来招呼我了……唔——……”
不久以后思考迎来了结局。鼬小姐像是考虑好了一般“呼——”地长出了一口气,盯着我,有点害怕地问:
“那个,不会……痛吗?”
“不会不会不会!说起来你什么负担都没有!我只要看着你,然后把这样子画下来。就这么些!”
“这样?既然这样……可以啊。”
可以啊,就是说OK了!我现在别人一看起来就知道是在高兴。鼬小姐只说了句“没办法呢”就露出了笑容。啊啊好美啊,还有好可爱啊。
“现在马上的话……不行呢。而且,会是什么时候……也说不准呢。不过呢,总有一天,我会来见你的。这样的话,可以……吗?”
“是的悉听尊便!”
我利落地答道。我这人一兴奋就会对别人用敬语啊。
“……真的?”
“是的。不过,真要说的话是在下感激涕零。我会勤加练习,到那时,一定会画出更加好的画来!”
我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紧了拳头。虽然英语问题集都被捏得皱皱巴巴了,但这种时候这些事完全不用去管。要问为什么,因为已经被撕坏了。
“这样啊。”
这么说着,小鼬(从此换成一个更亲密的称呼)双脚一蹬地,身体浮在了半空中。
“那么……再见了,以后见,吧。”
“嗯!再见!以后见!”
“嗯。再见了,以后见。”
小鼬露出了美丽而又温暖的笑容,她的身体融入了黑暗之中。
接着,只有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细长的小动物的剪影浮现了出来。
“啊。”
话音未落就消失不见了。
然后,在那之后过了一会儿,我就这么站在美术室中。
“呼啊。”
一股不知道为了什么的叹息从我口中溜了出来。以此为契机,跃动着的兴奋感慢慢远去,就像是怀着被委以重任的喜悦和责任感顶替别人去比赛二人三脚一样。
“——恭喜你,白塚真一。在今晚,你的人生目标确定下来了。”
差不多冷静下来时,我说了出口。现实感更加远了。
虽然和小鼬约定了“总有一天”但却不知道回到什么时候。要问为什么,因为对方是妖怪,大概妖怪的时间尺度和我不一样。说不定要几年,甚至说不定要几十年。
不过“总有一天”的话,说明什么时候一定会来的。还有,这总有一天会到来的。那天到来的时候,我不想后悔。所以至少,我要尽最大努力地勤奋不懈。
“.…..要好好努力啊。”
总之我给自己打了打气。明天开始就画人体素描吧,我在心中这么发誓。嗯,首先要从基础练习开始。

在学校的归途中,我的情绪异常亢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叫着意义不明的话。


本帖最后由 chenyongsquall 于 2010-8-8 17:59 编辑



第二话 欢迎来到弱小的美术部——或者,伸上的故事
“哪白塚,我说你啊,发生什么了吗?”
放学之后,同班同学久居向着正要去美术室的我搭话了。
“没有啊,你说的什么,具体来说是什么啊?”
“不知道才要问你的啊。嗯——总觉得你兴致这么高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啊,怎么说呢——,好像很幸福似的感觉啊。是那件事吗?矶山说OK了?”
“矶山……谁?啊啊,田径部的?不是不是。再说怎么可能会在被拒绝第二天就再去尝试啊。”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田径部的啊。
“是你的话怎么可能会成功啊。”
“真失礼。”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我最低限度的操守还是要保持的……就是这样。大体上是吧。
“算了,我去跟矶山说说,告诉她尼虽然看着怪但其实是个无害的家伙。再去挑战一次怎么样?这回就说不定不会被拒了。”
“多谢关心。不过,现在用不着了。我还有社团活动,先走一步了。”
“哎——你在隐瞒什么吗?”
“没有没有。我虽然看着是这样但部长的工作可是很忙的。那,再见了。”
虽然久居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我还是一个人离开了一年(A)组的教室。虽然觉得有点抱歉,但如果说“其实我昨天晚上已经和妖怪少女定下了让她做我的绘画模特的约定了”云云,他多半会敬而远之吧。说不定如果真的这么说的话,大概友人就会少一个了。
“.…..在现实里,这种话别人都不会信的吧。”
姑且本人也算是一个有常识的人(虽然友人和认识的人肯定会说“明显脑子里少了个齿轮”),昨晚也在翻来覆去地想“那个是不是梦或者别的什么的啊”。但鉴于有被貌似很惊人的握力捏过的英语问题集作为物证留下来,总而言之在那个时间点在那个地点发生了什么事是肯定的,可以得到这一结论。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那些全部都是幻觉,也还是要磨炼自己的画技,这一目的本身之前就有,现在也没有什么改变。是这样呢,嗯。
我怎么考虑着,正好到达美术室门口。
“嗯。好,今天也要一个人好好努力。”
——为了总有一天会来的(也说不定)的“总有一天”,我在心中这么嘀咕着。
接着,我打开了美术室的门。
“啊——,已经来了啊,学姐。”
“嚄——,来得好晚啊,部长。”
在和已经坐在电脑前的学姐打好一如既往的招呼后,
“这个先不管,来了个希望入部的人哟?来,小姑娘,打个招呼。”
“啊,下午好。”
我与站在一旁的女孩子对上视线。
“啊,你好……咦?”
我完美地石化了。
“下午好。”
入部希望者对着呆若木鸡的我鞠了一躬。虽然我心里想着要好好回答,但声音就是出不出来。
“嗯?喂——咋啦,白塚?”
虽然学姐老是要嘲弄我,但现在却确实是一脸担心地看着我。也就是说,虽然我真的让这个宛如不谨慎的实体化的人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但我却没有解释原因的时间。要说没有理由倒还真不是啦。
“……?”
好像是在意我的反应吧,入部希望者小姐茫然地望着我。
披肩的秀发和大大的眼睛。从夏季校服中伸出的纤长手足,和苗条的身体相得益彰。虽然她全身散发着运动型的感觉,但又完全感觉不到体育系女孩子特有的魄力,是个倒不如说是散发着不知道该说是温柔好还是说是客气好的人。虽然这么说好像分歧挺大的,但现在的问题却并不在于此(原文使用的是敬语)。
“总、总而言之,等下。”
我只能这么说着,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这样把拉着她到了走廊上。虽然听到了学姐的“嚯!硬上啊!”的冷嘲热讽,但现在无视。我马上环顾四周。右侧良好,左侧良好,再右侧,发现人影。糟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糟了但总而言之就是糟了!
我就这么一边拉着入部希望者的手在走廊上直冲,冲上了迎面的楼梯。虽然二年级的教室在我面前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但已经没有人了。好!虽然能冲进教室最好,但不巧现在没这空。
我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终于正面看着入部希望者。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抱歉了,突然这么干。”
“那个没什么啦……但、但是……怎么了啊?”
大概不习惯被一对一这么用力地看着,入部希望者小姐忸忸怩怩了起来。但是,要问怎么了啊应该是我这边的台词才对啊。我在脑中一边努力的拼凑着要说的话,一边语无伦次地开口说:
“呃——,那个,怎么说呢,虽然这么问可能有点失礼啊。在此之前说不定你也会觉得奇怪啊。”
“……什么?”
“所以说。我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意思。”
“嗯。”
“昨晚,我们有没有见过面,在美术室。——然后,那个时候,有没有和我立下什么约定?”
我真是问了个怪问题啊。而且还好难受。如果认错人的话,我可是要羞愤而死的。
然而,在沉默了一瞬间之后,她就微微一笑:
“……嗯,我就是鼬。太好了,我还当你忘记了呢。”
这么说着。她那充满安心感的笑容实在是太美了,啊啊我打从心底后悔自己没把画板带过来啊啊啊!
“这个先别管!”
“什、什么?”
“啊,抱歉。刚刚我只是在吐槽自己罢了。比起这个,你为什么来这儿?”
“为什么……不是约好了吗?我要是再次在你面前出现时,就做你画画的‘模特’啊……啊。难道说,忘记了。”
“怎么会忘啊。就算我把全世界都忘记了,我也一定会记得你的!”
“……这、这样啊。那真是,十分感谢你。”
小鼬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要是忘了的话怎么办啊,好像她一直在这么担心着。真是的。
这时,小鼬喘过气来,她抬起头,再次露出了微笑。
“既然你还记得就好说了。我来,达成约定了。”
“非、非常感谢你。”
挺直的脊梁,毫不迷茫的视线和语调。现在轮到我这边被她的气势所迫了。
“不过啊,你来得可真早啊。我还做好了要等几十年的觉悟了呢。”
“这样……的吗?就算我现在来,还在想会不会来得太晚了呢。”
嗯——总而言之是搞清楚了,这人的性格是一板一眼的。就是那种不在约定好的集合时间前三十分钟到达目的地就心里不踏实的类型呢。真是个善良的人哪。
这时,有个朴素的疑问涌上心头。
“那个,问个问题行吗。”
“什么……?”
“既然这么想要确实地达成约定,干脆昨天晚上就解决掉,不是还有这个选项的吗?”
都已经那样暗示了,怎么也想象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再见面啊。虽然不到明确我的想法,但小鼬还是苦笑着说:
“的确,如果那样的话说不定可以快点达成约定。……但是啊,你看,因为一旦在真身被看穿时,我就一定要离开。”
“哎,是这样的吗?”
“嗯。这是规定好了的。没有,听说过吗?我想还是……蛮有名的啊。”
就算你这么说啊,我有关那方面的常识也不大了解啦。
如果能像向着某学姐“这哪是常识啊”一样的断言就能轻松回话了,但是如果对方摆出“果然还是不知道啊”的态度的话回答起来反而麻烦啊……真这么想这时,突然,脑中出现了某个传说。
“简而言之,就是‘鹤的报恩’一样的故事,是这样的吗?既然被老爷爷看见了,我就不能再在这里生活下去了,永别了与兵先生。接着少女化为仙鹤飞往北方的天空之类的那个。”
“嗯——,拿鸟和兽来比的话,虽然差得有点远……”
小鼬歪了歪头,很快地:
“……算了,就是这种样子,吧。”
她的表情变为了笑容,虽然因为我的回答刚刚到达合格线,小鼬还不是满面笑容。嗯,这个人就算只是在苦笑都已经很美丽了。
“被汝说中真身的时候我正想着要快点离开的呢,或者想着可能会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原因把约定给搞错了……也说不定,呢。总之啊,我决定了,这个约定我是一定会遵守的……呢。喂……你有在听吗?”
哇,被瞪了。说实话也没什么压迫感啦,但错得的确在我,先老老实实道歉吧。
“抱歉,你说明的时候的脸实在太美丽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得入神了。”
“……”
小鼬无语了。
同时,就像是“嘭”这一文字所表现的那样,白皙的皮肤一下子就红通通的。则该不会是因为我那没经过大脑的话造成的吧,当我注意到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对不起了。
“总、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啊啊,小鼬露骨地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
“所以,所以说呢,昨天晚上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必须要回去。”
而且语气还有点含糊。看来小鼬虽然很高兴被夸奖但还不习惯,或者说是个重度的怕羞孩子啊。不过就算心慌了她的脸还是好美啊……喂,还是多注意点,好好听别人说话。
“不过啊,约定也一定要好好遵守的,因为两边都很重要,都是一定不能违背的,所以我一定要在一切太迟了之前来见见你,这么想着,所以我就想只要待在昨晚遇见你的房间里你就会来,就一直等着你来,啊啊太好了,我想你还没事,虽然我想着刚被叫过来又马上要回去实在可惜,但又不想违背昨晚的约定所以我就不得不很早就来当‘模特’了。”
哇——动摇了啊。明明刚才讲话的时候还都是短语的,现在嘴里蹦出的却是满是逗号的长句子——咦。嗯?
刚刚这位是不是说了点不能听过就算的话了啊?
“那个,不好意思啊小鼬,打断你的话很抱歉。”
“啊,对不起。都是我……一直在说。对不起,因为该向人类,怎么说明才好,我还不习惯……”
注意到自己失态了,熟悉的短语语气又复活了。接着小鼬的脸又变得红彤彤的,真的好可爱啊,不对比起这些,
“你刚才,说了什么?”
“哎?就是说,我一定要遵守做‘模特’的约定……”
“不对,不是这一句。”
我总觉得她好像若无其事地把什么不稳的短语混在了话里面。虽然我还想说些什么,但小鼬已经和野性的直觉,或者说是妖怪雷达什么的连接上了,自言自语了一句“啊啊”,就没什么大不了似的这么回答:
“难道说……‘一切太迟了之前’这句?”
“是的,后面那句。”
“……大概是,‘还没事’这句……吧。是吗?”
“就是这句。”
“太好了!”
小鼬喜笑颜开,虽然这是拥有至高无上美丽的笑容,但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我带着一脸拥有至高无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么问:
“……那么,也就是说,在我的身边好歹正发生着些什么对吧。”
“好歹?”
“也就是说,具体说来——我会变得没法画画之类的。”
或者是想都不敢想的,
“——会死,之类的。”
气氛太沉重了,我沉默了一瞬间,才直面着正僵着的小鼬,又问:
“你看啊,因为你是妖怪,所以能看见是寿命啊命运啊之类的。所以,我马上……”
“不。……看不见的啦,那种东西。”
“哎?”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干脆的回答,我忍不住发出了松一口气的声音。
“那么,为什么要那样子……啊,是不是只是单单担心过头了?”
简而言之就是这位必要以上的瞎操心啊,佩服佩服。
小鼬果然是一阵不出所料的脸红,但是,
“这个原因也是有啦……嗯——”
却只得到个很暧昧的回答。接着,
“这样啊……不从那边开始说明,说不定听不懂,呢……”
嘀咕了些什么之后,小鼬又直直地看向了我。她那定睛而视的目光,漂着“努力地作好说明”的气势。我忍不住就要替她加油。
“所以说,呢。我所出现的地方,也就是这个场所,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容易就出没的地方。”
“这个场所,指的是美术室吗?还是,整一所学校?”
“嗯——虽然算不上正确啦……建筑物,这样说比较贴切,吧。这里呢,是一个各种各样的气息很容易聚集在起来的地方。”
这么说来学姐也说过这事啊。学校里很容易出妖怪之类的。
“还有,聚集在这里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大家伙,虽然这样还是万幸……但是想要还你们的东西,大概肯定会出现的吧,不,搞不好已经显现了也说不定。”
真的假的啊。好像刚刚说了些什么危险的话啊。再怎么说,这也不是部长和入部希望者之间应该有的对话啊。这么说起来,它们只是在没有人的放课后来实在太好了。我正这么抱着小市民的想法的瞬间,
“而且,因为真一是能够感应到我的人,这也就是说,真一拥有轻易吸引到彼岸气息的体质,这么一回事。”
突然对话的矛头对准了我。
“呜哎?我?”
“嗯,没错。还有,这也就是说,这种人呢,不可能是一直平安无事的。先问一声,还是没有什么事的吧?”
不,就算你说没有什么事,也已经碰上问题了啊。
“所以呢,我急忙就来了。因为我一定要遵守约定,你说呢?”
你说呢,说到这里,小鼬微微一笑。虽然她一副把什么都说明清楚了的很满足的样子,但我这边要理解刚才所说的话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实在没什么赞美她笑容的从容。
“……那个,这也就是说,”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歹是能问话了。今天真是感情波动巨大的一天啊——之类的,我心里还在想着这有的没的。
“这间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很容易遇到妖怪的心灵地点,而且因为我的体质很容易吸引到那边的东西,所以在近期,我多半就会遭遇到性质恶劣的怪物的袭击。简而言之就是这样的吗?”
我真是问了个太超现实的问题啊。但是,对于这个常识范围之外的疑问,自称妖怪少女却,
“嗯,简而言之就是这样。”
小鼬就好像是在说“咦——比起乌冬面我可是炒面派的耶”一样若无其事地肯定了我的话。而且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太好了,你已经理解了。”
啊,在那儿很高兴啊。虽然不用说现在的笑容也非常可爱,但这先放在一边。
“算了,这种故事在某种程度上都已经习惯了。比起这个。”
我还想多听一些刚才的话。尤其是具体是哪些威胁在候着我。我在这所苍明高校(通称苍高)入学三个月不到,虽然熟悉的怪谈已经听了不少了,但妖怪出来杀死人类的故事还是头一回听到。
——虽然我想就照着这调子说下去。
“那么,我们走吧。”
小鼬用轻盈的脚步一转身,又沿着过来的路要往回走。
“等、等一下啊!总之,走吧是走去哪里啊?”
“那——个,是‘美术室’吧。要做‘模特’的话,那间房间怎么样?”
“哎,不是啦,虽然是这样啦,但是……”
我努力地追在她后面。虽然现在很慌,但我的脚却不听使唤。小鼬回过头来,带着一脸美丽的笑容问我:
“怎么了吗?你看呀,不是要好事要早做吗?”
不是啥好事啊!不对啦虽然做模特本身毫无疑问是好事啦但是也太无视其他的不利点了吧。
“而且呢。如果说,直到达成约定以前如果发生了什么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这么说着,小鼬轻轻搓了一下手指尖,桔黄色的小火焰“呼”的一下出现又消失了。
“你看,这样怎么样。”
怎么样呢。小鼬这么问着扔下我,通过了楼梯转角。嚯,小鼬原来是那种情绪上来了就听不进别人话的人啊。原来她也有另一面的啊。真可爱啊。
“请你等一下!”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这时,在绕过楼梯转角时。
“哇。”
啪的一下,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呀!”
美丽的小小惊呼声。我好不容易追到了小鼬的背后。
“啊,对不起。不过,虽然我确实说了请你等一下,但也不用突然停下来。”
咦,为什么气场和刚才不一样了?刚才明明还是那么情绪高昂的现在却一转,好像是心里战战兢兢的。我不禁缄口不语,沿着她的视线望向前方。
在我眼前,由一名个子娇小的女生仰面躺倒在地。好像是从楼梯上滑下来碰到头晕过去了。
她穿着学校指定的短袖T恤和运动短裤。从她的打扮来看应该是运动部的部员。咦,从这么娇小的体型还有那肌肉紧绷的手足来看莫非,不已经不是莫非了。
我想着这些,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梯,把她的肩膀抱了起来。
“没事吧?”
没有回应。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好像意识丧失了。仔细一看她的嘴还在无意识地颤抖着令人上心。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一般的晕倒?
小鼬从一脸惊讶的我背后探头出来看着她。
“你认识她?”
“她是田径部的矶山。昨天想请她做模特但是被拒绝了。”
我抱着矶山小小的肩膀反射性地这么回答,但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见异思迁?”
妖怪少女盯——地瞪着我。这可从何说起啊。
“绝无此事!在我眼中只有美丽的事物!所以现在我对小鼬是专一的!”
“……这、这样啊,谢谢你……”
小鼬被我气势所迫闭上嘴。我怎么说了这么奇怪的话啊。
“比起这个,矶山同学她。”
还是先不要随便搬动比较好,总之先去保健室找人帮忙。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把矶山同学轻轻放平,无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错。……总觉得情况不好,应该是碰到了吧。在这里,出现过呢,什么东西。”
“哎?”
听到好像在说着“刚才有只乌鸦飞过去呢”的轻轻松松的发言,我不禁抬起头望向小鼬。接着就在这时。
我看到在她那纤细肩膀的另一侧,刚刚走下来的楼梯上,有个十分异样的物体。
有个不知道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人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不,腰(应该是腰吧)以下在这边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是不是站着,总而言之是个影子一样的家伙在那里。
虽然那家伙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但我身体内本能的部分却拉响了危险信号。昨晚在美术室感觉到的恶寒,从我的右脚小趾开始以光速蔓延到了头顶。而且,虽然知道这家伙很危险,但想移开视线却头和脖子都动不了了。什么啊这是!
“怎么回事?”
小鼬奇怪地看着北京的一动不动的我,顺着我的视线转过了身。
不行,不能看那个!
我正想这么叫的瞬间,那个人影动了。准确地说,是大了一圈。
这个意料之外的行动,让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哎。”
随着人影的变化,我也移动着视线追赶着他像是头部的部分。我把头抬了起来。
不可思议的是,那个人影一个劲儿地变大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虽然因为那家伙在在楼梯上,往上长高五米不到就会撞到(像是)头(的部分),但它却还是不管这些不停地长高。唉,既然都长得这么高,我也不得不把头抬得更高。
然而,虽然看起来都已经高到差不多二十米了,应该都已经突破二楼了却还看得到他的全身,不管怎么说都觉得不可思议又令人不快。就像是在布景前面演戏一样的,那种不协调感。不知道什么时候,世界好像就变成了只有我和那人影存在一样了。
就算我在这么想的时候,人影还是在缓慢而又确实地伸高着,我的视线也越抬越高,头也慢慢往上抬,好像没有终结一样。
“不能看下去了!”
凛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的头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人影的扩大也突兀地停止了。
“如果要看到最后的话,就保持这样子。”
响起了干脆的声音。小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边。
“不对啊,如果做得到的话我当然会做啊……但视线本来就移不开啊。”
我傻乎乎地回答着。不过,虽然声音能正常地发出来,但只有视线给完全固定住动都不动比想像中更难受。冷汗沿着脖子留了下来。
“那么,就这样别动。因为如果一直这么往上看的话,那家伙又会变大了。”
我的回答和她想的一样吧。小鼬就说了这么一点,就往前踏了一步。她纤细的脚踏在地面上,张开纤弱的肩膀。同时,在她周身溢出了一点橙色的火焰。
她进入临战态势这一点,从她的表情就显而易见了。
“——啊!”
随着一声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的高亢喊声,小鼬右手打了个响指(罗伊大佐此刻泪流满面)。
瞬间。
碰!碰!碰!
那人影像是头部的部分撞上了数颗橙色的火球。至今为止出了巨大化以外没有其他动作的人影颤抖了一下。
是感到了痛苦,还是不快,从这边看来并不清楚,但确实给与了伤害。不过,刚刚这么想着,
“……这种程度的话,还没有效果,吗。”
小鼬喃喃自语着,左手朝向人影伸去。
“既然这样……”
把手摊开朝向上方。
“——!”
又发出了几乎会让人耳鸣的喊声,用力而又安静地握紧了手。
噗。伴随着没有什么紧张感的响,赤红的火球就像是包住了人影头部一般炸裂了。

“哇好厉害!”
我失声赞叹。昨晚明明还是那么怕她的,现在却觉得好值得信赖——
“哇,糟了!”
虽然只是晃神了一小下,但就像是用往这个小小的空隙里面塞进了一把铁钳用力掰一样的势头,我不小心抬头一看。只见自爆炸狂风的余波中出现的人影非但不可思议地毫发无伤,而且反而又大了一圈。啊啊这不是都高得超过三十米了吗。
但是,慢慢的我都要眼看天花板了。如果抬头抬到不能再抬之后怎么办啊。我现在心里光想着这事。
“真一!不行!不能放松!”
“是、是!”
小鼬发出怒斥,可以感觉到她有点焦急了,碰到了意想不到的苦战了啊。虽然它对于小鼬的火球攻击的确有点讨厌,但现在看起来一点都没受伤啊——喂,我在干吗啊。
“别因为自己被保护着就高枕无忧!”
我对着自己怒喝一声。就在我往自己脖子上用力想低下头的时候,第三发的大型爆炎向着人影炸裂了。就在此时。
“看过去啦!”
从我的身后,突然传来喊声。
咦?是谁?我没工夫考虑这些。
“啊。”
小鼬吸了一口气。
“哇。”
接着连我也吸了一口气。在如怒涛般席卷的火焰中岿然不动的人影,就像是把电影放映机的电源关掉之后的电影一样,“咻”的一下不见了。
同时,在这宽广的布景世界中的二人(虽然只有一个是人啦)的那种不协调感也消失了。是原来的世界啊,同时我脖子上也没力量了。随着不需要再抬头往上看的反动,我的身体不禁往前倒。
“哇。”
小鼬静静地撑住了差点要摔倒的我的身体。
“不要紧吗?”
“啊,嗯。比起这个,你呢?”
“谢谢。我的话,你用不着担心的。”
明明是小鼬自己一直在战斗,但她却是很担心我似的露出温柔的笑容。
“比起这个……刚刚那是?”
啊,没错没错,现在眼前的问题是这个。在正这么想着回头的我的耳中,
“一直抬头看的话就会越来越大的怪异,吗。见上入道,见越入道,又或者是次第高……”
传来了讨人厌又很熟悉的声音。
“不过又没有明确的手脚和脸。嗯——也就是说,应该算是离‘伸上’最近的吧—可要好好研究研究呢,嗯嗯。”
(注:一个个解释。见越入道流传范围最广;见上入道是在今新潟流传的妖怪,会将人压死或让人失足坠崖而死;次第高主要是在四国地方濑户内海北部流传的妖怪,和见越入道的区别是抬头看会变大,低头看会缩小;伸上也是在四国地方流传的妖怪,但主要是在濑户内海南侧的县,不像前面三种妖怪像是僧人而是以影子的形态出现,会咬断抬头看的人的脖子。四种妖怪共通的特点就如本文描述。)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在那里嘀嘀咕咕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词语的穿者运动服的矮矮的人。
“.…..你在说些什么呢。”
我忍不住问道。那个怪人叹了口气。
“还什么呢。你小子还是老样子失礼呐—刚刚不是救了你吗。”
扶了扶原本就没歪掉的眼镜露出了无敌的笑容,接着慢慢靠近了我们。
“救了我?学姐?就算这么说,是怎么做的啊。”
“就是这么做啊,你刚刚应该听到了吧。对着见上系的妖怪大叫‘看过去啦!’这么叫它就会消失了,这可是常识。”
不对啦我觉得这完全不是常识啊。就算我这么瞪着她,吾等美术部的同伴,喜欢怪异之事无出其右者的了不起的怪人经岛学姐,还是若无其事地回应着我。换句话说,就是露骨地无视了我。
“哦呀,这位不就是来我们美术部的惹人好奇的入部希望者吗?”
“哎。……在说我?”
“没错。就—是—你。能在这里碰到你真的是好巧啊!我是二年级的经岛御崎!多关照啰!”
随着这刻意到极点的语气,学姐的视线捕捉到了小鼬。她眼镜的架子上,闪过了一道光。咦,莫非……
“对了对了,作为年长者的建议啊,用火来对付那种怪异的话,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吗?不过啦,看起来倒是有点效果的啦。”
糟!!真给看见了啊!怎么办啊,该怎么说明啊。虽然学姐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如果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真相告诉她的话她也能理解,但这样不但事情会变得更麻烦,而且说得太随便想蒙混过关的话这状态又太不自然了!啊,话说回来刚才倒在那里的矶山同学怎么样了啊。
放着一个人在那里郁闷的我不管,学姐一个人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妖怪基本上都是按照一定的逻辑行动的,所以就有人想了,好好利用这些原理击退妖怪不就很聪明吗。但在实际上,要让被那方面的怪异迷惑住的被害者移开视线本身就是不可能实现的要求啊。不能做到移开视线,也就是见上系妖怪的恐怖之处了。”
“呵——。是,这样的啊?”
“就——是这样啦。”
您在那边同意什么啊,小鼬。糟了,这样下去就被学姐牵着鼻子走了。
“那个——”
你们聊得很起劲很抱歉啦,我带着这种语气搭话。
“像刚才那样的说句‘看过去啦!’就会消失的,在全日本几乎全是共通的,这点最好好好记住。因为在某些地方击退的关键句是‘看穿啦!’,所以如果还有余力的话这个也要好好记住。”
啊啊,又被无视了啊。
“嗯,我记住了,谢谢你。”
“哦——答得不错嘛,和某个学弟不一样呢。”
最后,我实在找不到对话的切入口,只好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怎么啦部长。”
话告一段落了,学姐轻描淡写地对我有了反应。
“啊啊,倒在这里的陆上部女孩你就放心吧,捏她几下脸蛋就会醒过来了,最多也就会以为被别人撞了。超能力大战什么的我想应该没有看见吧。”
“啊,是这样的啊,非常感谢。”
我忍不住道谢。总而言之担心的事情少了一件了。虽然还是有问题留下啦。
“那孩子的情况,在看到最后之前就晕过去了,就结果来说还算幸运,只是轻微眩晕就没有别的大碍了……那么,你们那边的提问结束了吗?话虽这么说啦,如果还有剩下的话也会让你们等我问完再说啦。于是现在轮到我提问了,所有抗议都不承认。于是那边的被告人们有回答我提问的义务!”
接着,学姐向着充满不安的我们(主要是我)射出了知识的好奇心100%的视线,吸了一口本不存在的烟后悠悠吐了出来。
“那么这样的话,能把事情讲给我听了吗?”
那已经是要听我们的话找点乐子了。

“总之还是先换个地方吧。”
我和小鼬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拒绝学姐的提议,就一起去了美术室。等到走在最后的我把门关上之后,学姐滴溜溜一转身露出了无畏的笑容。间不容发地,我问道:
“学姐,从哪里开始看的?”
“看到那个?全部。”
眼镜深处的眼睛发出了狰狞的笑意。啊,果然。
“你还是死心吧。本来嘛,一个原本只对绘画提得起兴趣的坚物素描男,和一个没见过的酷酷的小姐一起踏上逃避之旅的瞬间就在眼前发生的话,也没有道理不尾行吧。没错,你们可是让我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无删节版的哟?”
就这样,学姐一开口就把我的试探给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到最后“如果说没有听到小鼬的话,那么强词夺理的话也许能蒙混过去”这一丝希望都断绝了。也不知道学姐知不知道(虽然这么说但应该知道)此时的我是多么灰心丧气,她还是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继续地说着。她就一直站着说话而没有坐下来,就是她讲到兴头上的最好证据。
“嗯——,从那段对话的内容中可以知道的是——在晚上的美术室里遇到的不可思议的少女。定下了以后什么时候再见的约定之后虽然分别了,但再会的时间却意外地早?啊呀出大事了,从今往后我的日常将会变成什么样啊!次回•白塚真一物语,第二话!《虽然说好了以后见但这再会也实在是太早了》!尽请收看!——看起来就像是这样的。怎么样?啊,沉默就当是默认了。”
“嘛,基本上就是这种感觉。”
我坐在了木椅上这样回答。小鼬有点害怕地坐在了我的旁边,让我有点高兴。我的话,却让学姐好像很意外似的瞪圆了眼睛。
“啊呀,意外地老老实实承认了啊。我还当你会再含混一下的呢。”
“因为就算隐瞒也是没用的。”
如果在此之前让小鼬封口的话话还两说,但问题是本人,
“……什么?”
看起来完全不在意。我稍微有点在意,小声问她。
“好像都穿帮了耶。”
“嗯。好像,就是这样呢。”
“诶,没关系吗?正体被看穿了就一定要当场离开之类的。”
“那是,昨晚的场合,呐。但是现在是……”
“喂那边的!别把人家的分析当做BGM在那边卿卿我我的!”
因为在教室中边打转边思考的学姐的怒鸣飞了过来,我们的对话被中断了。当前看来,小鼬马上消失啊,或者说学姐被咬死之类的发展不会有让我暂时放下了心。
“不过啊学姐,你还真能相信怪物貂啊妖怪之类的呢。”
“嘛,虽然光是听你们说的确实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受骗了,但我可是看到了那场怪物大战的呢——。这样就只能姑且相信了啊——这样的感觉。虽然我原来觉得因为是想象力的产物所以才认为妖怪有趣,但这个想法应该改改了啊——我是这么想的哟。哈哈哈。”
好像有点没力的笑容。这么软弱的表情,对于这人来说实在稀罕。
“至少,那个孩子打个响指的话火球就飞出来,对着那个不知道是伸上还是见越入道的家伙说‘看过去啦’有效都是我亲眼看到的。嘛,用集体幻觉来说明也不是不可能啦,但这应该不一样吧。嗯——虽然想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脑子,但应该由不是这样的,呜哇!”
这么说着,学姐咯吱咯吱地挠着头。
这个人虽然平时老把幽灵啊妖怪啊挂在嘴边,但意外地是个尊重科学的有常识的人啊。突然看到了非现实的面,说不定很受刺激吧。摸摸。
忽然,学姐的表情一变。
“嘛,那么情真意切又有点痛的话,在某种意义上也挺出乎意料的嘛。我把全世界都忘记了,我也一定会记得你的!卡——还真敢说呢,你个女杀油地狱。”
2333,小不点没品地低声笑着。刚才的摸摸取消。
“真的全部都听到了啊。”
“没错,没错,这样就确定了吧。没什么人的走廊声音意外地可以传得很远哟?”
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个家伙。我在心中这么发誓着,忽然心中涌起了一个疑问。
“我说啊,小鼬。”
“什么事?”
没有参加会话,只是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的小鼬,还是用那一贯的笑容回应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完全就被这笑容给迷住了,我再次意识到。
“顺便说句,小鼬,关于这个小不点的。”
“我注意到了哟?不过,又不是什么不能被听到的话,也可以吧,什么的。”
“啊,是这样的啊。”
“嗯,不能被听到,这样的规定……是没有的,因为。”
小鼬无心的一句话,让学姐起了反应。
“那也就是说,这也可以解释成你们也要遵守某种规则啰?”
“应该是吧。我昨晚就听到了好几次‘规定’之类的话了,终归就是类似于规则之类的吧。”
我替小鼬回答。学姐说着“啊呀知道得真清楚呢”微笑着,走向了这边。糟,眼睛在发光。
“那个具体是哪种性质的东西?要遵守的规范?不能不遵守的规约?或者说刻进本能里的戒律?”
杯具了。搞不懂疑问的意义,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话说回来那是怎么决定的?妖怪貂也有类似于议会之类的组织?不对,在此之前,那个‘规定’啥啥的有效范围到哪里?只有妖怪貂适用?还是说所有妖怪变化全是适用对象——这也不大可能吧。”
“那个——”
“不单有毫无人格可言的现象性怪异,话说回来没有自我意识的妖怪也这么多。嗯,但反过来说如果有一定程度自我意识的妖怪有共同的戒律也不奇怪。所以说等一下啦!”
抱歉,至少在疑问和自言自语里面,能不能请你确定一种。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可惜实在没这空档。你看,成这样了吧。
“ ”
正在那边主张着美好青春的学姐的嘴,突然固定住了。
固定住的不光是嘴。在狭小的范围里走来走去的脚也好,很诡异地动着的手指也好,就像是中了定身一样地静止了。既然只有眼睛会动那么意识还是好好保有的……喂,则该不会是。
“冷静下来。”
和我想的一样,小鼬的眼睛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啊,果然是昨晚我挨到过的小鼬流金缚之术(暂名)啊。了解了。
和我视线相交的小鼬露出了一个困扰的微笑,发着光的眼睛盯住了学姐,接着慢慢开了口。
“冷静下来,御崎。想要听别人说话的话,首先就要等对方说出来。如果我知道的,我会回答的……好吗?”
就像是在哄小孩儿似的温柔语气,说的还是正论。
然后,学姐使用微小的可动范围点了点头的瞬间。
“哦哇。”
她的身体就向前倒下。好像定身解除了。
“呀——吓了我一跳。但现在我也确信了,这孩子,不是人类。”
“喂,你怀疑到现在啊。”
“那又怎么样?”
学姐一脸无畏地坏笑着,转向了小鼬。你这家伙就不反省一下吗。
“那么,既然你都说了知道的都会回答,那么我想问一下。”
“嗯,请吧。”
“第一问。你原来到底是什么?”
“是貂哟。”
妖怪少女马上回答。
“不是那个,这个我知道啦。我想问的是,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在哪里长大的某某人,这些啦。”
“……诶?”
“既然都能够这么完全地变化了,应该也算是有名头的经立吧?”
“经……立?”
“经过一定年数能够变化的兽的总称。这可是常识哟?啊,如果说明自己的名字是禁忌的话,最少只要告诉我你在妖怪貂中处于什么位置那我就很满足了。是有的吧,自己的等级啊阶级啊排名啊职务啊地位啊之类的。”
“那……那个。”
“什么呀,搞了半天什么都不说?”
“不是……也不是,那样的……”
虽然想回答问题但不知道这问题什么意思,小鼬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这种质朴的困扰的表情也好美,虽然我想继续贯彻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但我也不是鬼。
所以我要想办法帮帮小鼬的忙。正好也想到点事。
“那个——学姐。”
“唔,什么事啊,小白。”
学姐的矛头转向我这里时,小鼬垂下肩膀松了口气。之前感到了很大的压力啊。
“小鼬并不像故意要隐瞒什么的,好像是真的不知道耶。”
“呵,那么说的根据呢?”
“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称呼她为‘小鼬’,但她却没让我别用这个称呼换一个。但这样的话,就好比是我称呼学姐为‘人类’一样了。所以说,”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我还只说明到一半啦。不过啦,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也是这人坏习惯,现在才来说也没什么用。而且,学姐来说的话能归纳得更加好。
“也就是说,如果真得好好地有一个名字的话,就应该会说用那个名字来称呼自己,但却没有那样指示。这也就是说,这是不是在暗示对于她或者她们来说,并没有明确的个人名或者个人这一概念的存在,之类的对吧。”
“……嗯,啊,就是这样。”
我随口肯定了。我虽然没有考虑到概念云云的这么深入,但大体上就是这么个意思。学姐向小鼬问“是这样吗?”。
“现在的你,并不具有像是什么什么坊啊什么什么姬啊一样的个人名——正确来说应该是个体,只是‘所谓的一只妖怪貂’这一印象的漠然的具现化的存在?”
“那、那个……具现化什么的虽然搞不太懂,啦,但生于何处的谁谁,像是这样子的名字,我并不,拥有。我就是,貂。”
小鼬一边斟酌着一边回答。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并不是想要隐瞒妖怪的秘密,大概只是基本听不懂学姐在讲些什么吧。嗯嗯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就算是和学姐在一起挺长时间的我也听不太懂啦。
“这样这样,嗯嗯,酱紫啊,唔——。这是民俗的共有概念直接的实相化出现的呢——还是说……妖怪貂,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妖怪?”
学姐又开始自言自语着烦恼起来了。真是个忙碌的人。
“……听你这么说,明明像是狐狸啊狸猫啊这样的‘妖怪动物’在族群内有好好保留着有关序列或者阶级的设定,但就貂来说却没有这样的事啊。一个就是多个多个就是一个,汝名即为鼬——吗,唔,这说不定是个意外很高深的问题呢?抱歉,先休息一下让我记笔记。”
这么说着学姐忽然掏出了当作笔记本用的PDA,开始熟练地输入什么。我有点在意在桌子上空转着的笔记本电脑,以前问学姐得到的回答是“根据用途与心情的不同将使用的工具分开来才是专业人士的所作所为”什么的,对于外行人的我来说实在无法理解。
后来,我虽然难以理解为什么学姐会聊得这么兴奋,但总之提问时间暂停让我松了口气。我也有事要问小鼬,现在正好有机会。
“那个,小鼬,能麻烦你一下吗?”
“什、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回答的,但是,那个……”
啊,为什么这位有点害怕啊。
“不是啦,我不会问那么难懂的问题啦。话说回来,我也问不出来啦。”
“真的?……太好了。”
小鼬轻叹了一口气。虽然被提问了就要回答,这样的想法很强(好人啊),但被学姐那样的追问搞得有点精神性外伤了。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不隐瞒自己的正体没关系吗?正体被看穿了就要立刻从当场离开这条规定应该还没有消失吧。”
“啊,你在担心我啊。谢谢你,真一。”
小鼬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啊啊,好美啊。
“但是,没关系哟。因为现在啊,有一个比这个规定更强的约定在。所以说,只要这个约定不达成,我就不会从这里离开……是吧,画家先生。”
小鼬这么说着直直地看着我。虽说是习惯了啦,但这样子被正面看着还是有点紧张啊。这么想着,我算是理解了。
“这样啊。因为当我的模特的约定还在啊。”
“酱紫啊。直到你画了这孩子,这位小鼬小姐就不会走啊。”
忽然把头凑过来的学姐冷不防地说出了我的话外音。
“……麻烦不要突然插嘴。”
“反过来说,在白塚画下这孩子的时间点,就要与妖怪少女道别了。哼哼,呵呵,嘶咻——呒。”
这人不听劝啊。还有,帮腔越来越奇怪了是我的错觉吗。这是哪里方言啊,“嘶咻——呒”什么的。正在想该不该这么吐槽时,学姐出其不意地转向我这边。那和平时不同的严肃的眼神让人有点害怕。
“我说啊,白塚真一?”
“……有什么事。”
“你啊,现在能马上就画这孩子吗?”
“恕我拒绝。”
就连烦恼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我瞬间就回答了。学姐的眉毛跳了一下。
“哦呀呀,不是做不到,而是拒绝啊。”
“嗯,虽然我也想马上画,但现在我的画技完全是还差得远,不过尔尔的程度。所以说——如果学姐说要免得麻烦一定要我画小鼬的话——我,”
“啊——,知道了知道了,用不着这么激动。”
啪啪,学姐拍了拍手,强行地中断了我的话。
“你的眼神很吓人啊。真是的,所以说艺术家就这副德性。”
真是让人受不了,学姐这么说着摇摇头。但是我不想就此打住。
“但是,就算被你这么要求,我,”
忽然,学姐的小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噗唔”
“坏事想得太多了,你这家伙。总之先肩膀放松把气喘匀了,还想接着说就从那边开始——那么,那边的小鼬小姐。”
“找我吗?”
“没错。虽然只是我的推测。在昨天晚上,你是为了咬死这个素描笨蛋吸他的血,这么一个目的才出现的。没错吧?”
小鼬点了点头。
听学姐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子相遇的啊,我想起来了。虽然今天的悠闲模式也很可爱啦,但昨晚的吸血版也别有一番魅力。说不定让她吸一点血比较好。
“那么,现在怎么样?那冲动还有吗?”
对于学姐的提问,小鼬这回摇了摇头。
“果然啊。出现的目的就是绘画的模特。那个吸血什么的不吉利的设定被覆盖了啊——那么,最后的问题,你现在想马上消失吗?”
“嗯——这应该,不想,吧……”
稍微隔了一会儿,小鼬再一次摇摇头这么回答。
“真的?用不着在意这个画画白痴啊?比如说啊你看,不习惯现世的空气啊,那边有什么人在等着啊。”
“不会。也没有,那种事啦。”
柔和但清楚的回答。觉得怀疑盯着她看的学姐也有点惊讶。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差不多,能把手从我脸上拿开了吗。
“首先,在没有显现的时候,我不在任何地方。所以在那一边有什么人在等着我什么的,这种事本来就不可能有。”
“诶,是这样吗?我还当设定是你们本来是在另一侧的世界,只能在被呼唤的时候才过来的呢。没有显现的时候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消失了?”
“嗯。”
“啊呀呀——又有新发现了。就算这样子记忆也没有断绝真是厉害啊。”
学姐左手放在额头上思考着。平常都是右手的,要问为什么今天学姐用左手,
“呜!”
是因为右手现在用来捂住我的口鼻了!
啊啊,憋不住气了!我掰开学姐的手臂,大口地呼吸着。
“噗哈!”
“呜哇!”
“呀!”
学姐倒退几步,小鼬也惊讶得睁大眼睛。啊,氧气真美味。
“真是的,别吓人呀少年。”
学姐狠狠地瞪着我。虽然我想“这是我的台词”呛回去,但不巧喉咙和肺正忙着吸进氧气。所以说,
“哈——”
只能恨恨地瞪着她。
“没关系吗?”
在帮我抚背的小鼬的温柔更进一步地浸润我的身心,让我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话说回来,那个眼镜女的同情心就连妖怪小姐都不如吗。是恶鬼啊。
“好了,刚刚被打岔了现在言归正传。”
真的是鬼啊。在学姐看来,在这时候,近在眼前痛苦的下级生好像随便怎么样都好。
“你啊,总之先加入美术部吧。”
听了恶鬼这唐突的发言,
“诶,”
“什么?”
小鼬和我的声音重合了。
“啥呀,你们两个一起挨枪子啦。”(鳩に豆鉄砲,指鸽子被枪打了,比喻惊讶到极点。)
对我们的反应不大中意,学姐一下子翻脸了。虽然人长得小没什么魄力啦。还有,麻烦你不要随便省略常用句。(学姐说的是“鳩鉄砲”)
“听好啰?像是那个不知道是见上入道还是伸上的东西说不定还会再出现。虽然刚才正好有知道对应方法的人在所以还好,但没这么碰巧却出现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不管怎么说妖怪可是写作妖魅的怪异的妖怪,会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两位,至今为止可明白?”
嗯,我们点点头。
“很好。然后,在这不现实的像是过去百鬼夜行一样的状况下,我认为小鼬的术和知识能派用场。至少,这孩子又不会突然开始袭击无辜的人们,既然这样当然是手牌比较多好啰?再说,在这个美术部,可是聚集了有着容易吸引妖怪体质的白塚,还有自负那方面知识校内无出其右的我,作为待机的地方可是最适合的啦。怎么样,不对吗?应该没错吧。”
“哈啊。”
“好。再说了,就算小鼬消失了,这间学校变成妖怪屋的进程不也停不下来吗?话说,现在不也在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嘛。”
“啊,嗯。事情是、这样的……但是,只是,”
“只是?”
小鼬含糊了一下,带着告白“我考试考了三十分”一样的表情这么说:
“……我出来的时候,通向彼岸的通道有点撑大了,可能,”
“诶?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大家伙要出来变得容易了。这么说成不?”
“嗯。我想,以后比起现在之前,大家伙可能会更容易出现了。……非常地,抱歉。”
“可你看啊,这又不是小鼬的错。”
“没错没错,你只要不想‘说不定会出来——’不就不会出现了吗?那么,不对的就是你白塚了。去死,你这罪魁祸首!”
学姐敲着我的肩膀。该死,唱的是这一出啊。
“既然这么说,那么偷听我和小鼬谈话的学姐你不也有不对吗。”
“什么——?事到如今还转移责任?”
“啥呀,你那一副‘我只是毫无关系的路人甲’一样的表情。”
“本来就是啊。人家哪有错。”
“又自说自话了。”
我和学姐在这样子争论的时候,冷不防地,
“噗。”
小鼬忽然笑出了声。
“那么——也就是说,是那样的。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是这样,的吧。”
啊,确实就是这样,没错。我和学姐不禁沉默了,面面相觑了一下,发出了无力的笑声。
“嗯,正如您所言,不愧是无人可比的妖怪貂。”
学姐这么说着,就像是转换气氛一般的“啪”地双手一拍。
“小鼬,你是不是直到被这个笨蛋画下来之前想消失也不能消失啊?”
“……嗯。”
“既然这样,就体验一下学生生活吧。挺有趣的哟?白塚,你也觉得这样不错吧?”
“诶?啊,不是啦,这样就能全面达成我的愿望了。”
话锋冷不丁地转到我这边来,害得我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话。
“你看,命运中的他都这么说了。怎么样?在这里速度决定吧!”
“……嗯,那就,这样吧。”
小鼬并不怎么意外的回答。这真的假的啊,我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说实话,虽然在这种情形下就会老是忍不住想要画小鼬,但这只能靠意志力做点什么了。能好好加油吗,我。要好好加油啊,我。
不对,比起这些来。
“那个,要成为部员的话,名字啊住址啊学号不是都需要的吗?”
“没关系。貂不是有九种变化的吗?这种程度的话应该能有点什么办法的,我是这么确信的。”
虽然在我看来我是问了个关键性问题,但学姐却非常轻描淡写地避开了问题。
“嗯。虽然现在还没定得那么详细。”
接着小鼬也爽快地肯定了学姐的话。诶?是这样的吗?
“你看吧。那么我么就来考虑小鼬的设定吧。先从名字和年级开始!”
瞟了一眼呆住了的我,学姐心情很好地大叫道。
就像是给这股势头泼冷水一般,忽然小鼬对我说:
“……啊,在那之前,能不能,稍微麻烦下。”
“诶?啊,请说。”
“你的那种语气,最好改改。”
“诶。那个,我说了什么你不中听的话了吗?”
该不会是在提到妖怪啊恶魔的时候说了什么多余的话,触犯到不能说出来的关键词了?看着不禁语气变得更加恭敬的我,小鼬露出了个有点困扰的笑容。
“不是,不是那样子的。那个,请啊、您啊,之类的……我很讨厌。”
“啊。”
明白了。这就是说,
“简而言之,就是对敬语不中意?这么看来,果然对于妖怪貂来说身份啊阶级啊什么的是没有的?狐狸或者狸猫的话,相反明明是对身份高低很罗嗦的呢。”
“……虽然搞不太明白。那个,哪边地位高,哪边地位低,像这样子的区别,我很讨厌。”
虽然说得很含蓄,但小鼬这样子断言。
嘛,理由虽然不太清楚,但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可以放松点。
“嗯,我明——不对,知道了。我提后会好好注意——不对,当心着不用敬语的。这样就可以了?”
向着别扭地问着小鼬的我,小鼬以温暖的微笑回应。
“嗯,谢谢你。”
这毫不夸张可以说是今天最美丽的笑容啊,我打从心底这么认为,就是这样。

于是,第二天放学后,学生会室。
在我们拍成一排的注目下,一名女生把一张文件递给了学生会长。熟练地接过了文件的学生会长浏览了一遍文件。
“伊达,葛里……?”
大概是有点在意姓名栏里的名字,我们的学生会长好像很讶异地皱起了眉毛。看到了这反应,和学生会长之间隔了一张桌子站着的入部希望者,有点不安地望着他。
“嗯。我是一年D组的,伊达。有什么,奇怪的吗……?”
“啊,抱歉。并不是文件上有什么错漏。也没有内容空着,字也很漂亮,这份入部申请没有问题。如果让你担心了我会道歉,非常对不起。”
会长弯了弯腰。是不是应该再摆点派头出来会比较好啊,我正这么想着,他的脸却突然转向了我。
“怎么了白塚,我的脸上有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哪有啊,还是那紧巴巴眉毛和鼻子,还有锐利的小眼睛。讨厌啦,会长今天还是顶了一张蛇一样冷酷的脸呢!”
“……我现在问的是白塚,没有在问你,经岛。”
会长的眉毛翘得更高了,他的视线也够锐利,在我看来说像蛇的话还真挺像的。还有说到这么说别人的元凶,那位接受着那样的视线却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真是的——你还是这么顽固呢。好了,这先不管,关于那边那位加入美术部的事情你已经同意了吗?难不成是接下来就会说‘同意了。但是有附加条件,首先就是你那年轻的肉体’之类的吗,你这独裁者!还来,把我们的自由还来!”
“好猛啊,这人跑到哪里去都是自说自话的啊。”
在我身旁旁观着事态发展的穗村小声佩服着。无声同意。
这时,惊呆了的学生会长好不容易压抑住了怒火,慢慢开了口。
“我说啊,同不同意什么的,首先我就没那种权限。学生会说到底只会接受文件并且记录而已。课外时间该如何使用,那都是各人自己看着办的,没有人能够指手画脚的。刚才那个,只是因为看到了不太熟的名字,我的手稍微顿了一下而已。如果让你有多余的担心了我很抱歉,那个——”
“伊达。伊达葛里。”
“没错没错,是伊达君。抱歉,这么多次都没记住。”
还是一张没怎么理解的脸,会长拉开了办公桌抽屉,把入部申请书放了进去。马上就有人趋身上前拍他肩膀,当然那人是学姐。
“怎么啦——会长大人。全校学生的名字都没全部记牢吗?”
“非、非常没面子。就如你说的。”
“给我好好记住呀。叫伊达,伊•达,绝对不是读作什么‘itachi’的哟?”(译者:伊达二字分开来读分别为“i”和“tachi”,连起来就是小鼬的“イタチ”,但两字连起来当作一个词或是一个姓的时候读作“da•te”,就是“だて”。)
听了学姐的话,我忍不住和伊达同学交换了一下视线,接着微微有点笑喷出来。

顺便说句,虽然事到如今也好像不需要说明了就是了。
“伊达葛里”这个名字,是我们三人花了昨天放学后的时间琢磨出来的(顺势就这么定了,也可以这么说),就是小鼬的假名。
姓氏是从“小鼬”这个单词的发音生出来的“伊达”。这是为了我和学姐老是称呼她的“小鼬”就当作是昵称继续沿用,这条阴湿的计划也包含在里面。
但是,名的“葛里”,要决定是这个却花了意外很长的时间。
刚开始,因为学姐主张“在妖怪界妖怪貂又被称作天(テン)”这条理由而定名为“天子”,但这因为小鼬的猛烈反对而被否决了。听本人说是因为“这名字像狐狸一样的不喜欢”。虽然学姐也说着“原来如此,发音和‘天狐’一样呢。也是啊,狐狸和貂不对盘”表示理解,但关于这块我不大清楚。不过啦,我也觉得这名字起的品位也不怎么样,被否决掉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高兴。
在那之后,经过了无序的迂回曲折之后,当我们求助于我放在美术是里的动物写真集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根据时间的情况与本人的意见,我们毫无保留地拜借了书中介绍的名为貂熊的动物的名字。“貂科最强的兽”这条说明文,好像是小鼬加上去的。(葛里=くずり=貂熊,体长80厘米,体毛黑褐色,分布于欧洲及北美北部森林,性情凶暴,主食啮齿类和鸟类等。)

那么,废话少说。
经岛学姐的缠人攻击虽然还在继续,但差不多会长也觉得麻烦了,强行把话题引入了尾声。嗯,这样做很聪明。
“这份入部申请书我确实收到了。好了,事情也都办完了。回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哎呀,不用这么着急。其实啊,还有件事情,那就是,”
但是,也不管会长这么露骨地在赶人走了,经岛学姐找了张空椅子坐了下来。
“你可真冷淡呢——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儿时玩伴,去年在一年E组的时候还是邻桌共同学习的关系啊——给我泡杯茶又不会怎么样对吧?”
学生会长用恶鬼般的眼神怒视着奸笑着的学姐。但是这样就屈服了就不是经岛学姐了,或者说这个人就是越是被刻薄对待就越是兴奋。
“啊,还是说,该不会因为年纪轻轻二年级就坐上了学生会长的宝座之后就变心了呢——?是啊,就是这样。一旦获得了权力,以前的女人就只能是累赘了,这就是所谓男人的生物啊。但是只有你——我相信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我说啊,什么年纪轻轻啊,我们学校学生会的主体从很久以前起就是二年级的了。”
“啊呀是这样的啊。什么时候?何历何年何月何日?”
“不知道!至少我和你入学之前开始是确定的。”
会长回答时眉毛一跳一跳的,看起来怒槽快要满了。啊啊,真的非常对不起,把这么奇怪的家伙带来了非常对不起。我在心中向会长道歉时,
“呐。”
觉得很有趣而观察着事态发展的小鼬,不伊达同学回过头问我。
“嗯?什么事?”
“御崎和学生会长,原来认识?”
“御崎?”
我一时之间在想那是谁,后来用消除法确定了。是在说美术部的妖怪笨蛋,经岛御崎学姐啊。
“啊,伊达同学,你不知道啊。”
旁观着事态发展的穗村同学插嘴了。这方面的传闻他比较熟悉。
“拜托说明了幽灵部员。”
“包在我身上。你看啊,上个月……已经不是上个月了,总之就是一个多月前学生会选举的时候,那边那位会长靠‘四个人就能成立社团’这条在小公约上获得了压倒性胜利。然后,在暗中支持选举活动的人,就是那边那个穿运动服戴眼镜的。如果不是军师•经岛在弱小的社团之中周到地打下基础的话,现政权就无法成立了。就是这样。”
“呵,好厉害啊,御崎。”
小鼬不是伊达同学老实地表示佩服——唉,太麻烦了还是称呼小鼬吧,在心中决定——我又附和。
“算是吧,不过与她为敌会很恐怖那是肯定的。”
“该说是恐怖还是麻烦呢。话说啊伊达同学,明明不是转校生,这些传言都不怎么知道还能混到现在啊。”
“嗯。因为我对这种传言,至今为止,都不太,有兴趣……”
穗村的吐槽意外地很犀利。但是,小鼬也轻松地化解了。从这么自然的对话看来,小鼬已经飘来那个地融入学校了啊,我现在更加佩服了。
没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伎俩,但好像“伊达葛里”这名学生,从老早之前就已经在这所学校里了一样。
“果然不是人类干得出来的。”
就在我不禁说出来的时候。
“啪啦啪啪——”,有点脑残的旋律在学生会室中响起。虽然小鼬有点给吓着了,但因为这是我听惯了的旋律,我就狠狠瞪着犯人。这种想法学生会长好像也有,他像是蛇一样的眼神捕捉到了穗村。
“喂,一年A组,穗村诚二,校内用手机是,”
“了解了解——,知道了啦,要关机或者调成静音模式对不。”
“知道为什么不好好遵守?遵守规则或者礼节,对于共同生活,”
“抱歉会长,打工时间到了,要说教请另找时间……好像不可能吧。那边的白塚会带我挨训的。拜啰!”
“喂,别把别人卷进来!”
“抱歉啦吾友。再见啦伊达同学,美术室再见!虽然我不得不只会一周一次出现但可别忘了我哟!”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穗村只和小鼬道了别,还说着话一阵风似的跑走了——虽然像这样做,但在开门的时候。
“呀!”
“哦呀!”
那势头被瞬间止住了。总之,他碰巧和正好走进学生会室的学生撞着了。
“啊呀穗村君,你怎么啦,这么着急。”
那身高挺高的女生完全没有受惊,甚至还挺沉稳地问,长发飘飘的。
“啊啊,这位不就是学生会副会长兼新闻部的新井学姐吗,您还是如此帅气以及美丽动人啊个头啊!杯具了要来不及啦!”
草草完成了说明性过强的招呼,穗村抓着手机一阵风似的没影了。加油吧友人。
这时,就像是替大家说出了心里话一样,小鼬嘀咕着:
“真是个大忙人呢。”
“确实。总是在跑呢,那个人。”
这样子附和了小鼬的学生会副会长兼新闻部的新井学姐侧了侧头。
“那么,你是哪位?哪里的新部员?”
小鼬点点头。
“这样啊。初次见面,我是二年C组的新井辉。刚才已经有亲切的人说明过了,我兼任了学生会副会长和新闻部。以后多关照啰。”
“多多关照,辉,我是,伊达——”
“一年D组,伊达葛里,可是我们美术部兼怪异文化研究团的新锐哟!”
小鼬刚开始自我介绍就横插一脚的不用说就是学姐了。虽然她那对谁都旁若无人的性格已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有一点实在不能听过就算。
“学姐,请不要若无其事地就把别人社团的名字改掉。”
“新井,你来的是不是有点晚。”
啊啊,果然被无视了啊。小鼬和学生会长同情的眼神让我的心有点痛。
“人家等你等得都快不耐烦了耶。这蛇男又闷骚又没劲——”
“你不也知道的吗,会长闷骚已经是登峰造极了花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新井学姐把挂在肩上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用一脸快活的微笑回应学姐的恶态。这怎么回事,副会长看起来比会长器量还大。
忽然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要画这个人的话笔直的站姿不错啊。顺便说句会长就是要和桌子配套,或者就是画头像,那不高兴的表情是必不可少的,嗯。
新井学姐坐在了放着“副会长”牌子的桌前,歪着头。经岛学姐“滋溜”一下转到了她的正面。
“没错。那是只能拜托校内的情报通,在各个社团人望深厚的你的事情。”
在说什么啊。我和小鼬傻站在学生会长席前面面相觑。在停顿了一下后,学姐又继续说下去。
“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传言,或者有什么流言,总——而言之,学校里有什么怪谈性质的传说就告诉美术部please。”
“这种程度的话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了,下回的研究主题是学校怪谈?”
新井学姐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但是,听到学姐这么说的我和小鼬却,
“啊。”
“原来如此。”
非——常——非——常地,理解了。
没错,想要对学校的鬼屋化做点什么的话,重要的就是早发现早治疗。
但是,对于基本上就只是宅在美术室里的我们来说,本身搜集情报的手段就很匮乏。在这一点上,从学校中的传说到各个俱乐部的内部情况完全把握……也不可能啦,但至少把握了九成的新井学姐,就是无上的情报来源。而且人品也没得挑。
“学姐,意外地有考虑过呢。”
“我也是,有点佩服了。还当她是只考虑自己的人呢,对不起。”
被两名后辈赞扬的学姐,
“那又怎么样?这可都是你们自说自话给我贴的标签,我想搜集这些传言说不定只是想瞎起哄哟?”
用一如往常的无畏笑容反击之后,学姐再次直面新井学姐。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有些什么吗?”
“到底什么是‘事情就是这样啊’。在拜托别人帮忙的时候,至少要给出好理解易消化的说明吧,”
完全被晾在一边的会长虽然又要开始说教了,
“嗯——话说,你想要的是哪种类型的材料?”
“不愧是副会长,理解得这么快帮大忙了!”
被漂亮地无视了。学姐先不说了新井学姐也是个挺冷酷的人啊。别在意啊会长。
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二年级女生组合的对话已经在进行中了。
“是啊,比如说……半身鲜血淋漓的女人抱着婴儿逼近啊,马的头晃荡着靠过来之类的。”
“……那种的,暂时没有吧。”
新井学姐苦笑了。嘛,心情我可以理解。
“燃烧着的车轮碾死了女学生啊,长了牙齿的碎木板把谁咬死了吃掉之类的呢?”
“才没有呢。话说,那已经不是怪谈是事件了好伐。”
这倒也是。……话虽这么说,但哪种东西会出来吗,从今往后。
“那、那么,会一直变大下去的人影,之类的呢?”
小鼬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那个——那种也没听说过。”
“是、这样吗?”
怀着好像有点安心,又好像有点不满的复杂心境,小鼬退下了。果然是想雪耻啊。
然而,就像是被这股不甘心传染了一样,新井学姐很抱歉似的加了一句。
“对不起啊,真是。嗯——要说是我知道的怪谈的话,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了。傍晚时分,从化学室前通过的话,”
当这个具体的关键词出现时,
“化学室,在那里。”
“出现了?或者说出现过了?”
美术部的女生们眼睛都绿了。
“——御崎。”
“了解。”
接着,两人飞速地用眼神交流。
“这次,不会输了。”
“就要这股干劲!那就快去吧小鼬!你最后一击的时候我可要好好观察记录!”
被“喀啦喀啦”拉开的房门,在走廊上飞奔而去的两人的脚步声。
还有被留在学生会室里的我。
“……都走了呢。”
“哎呀呀是这样的呢。”
我怀着满腔愁闷,只能和新井学姐聊天解闷。
“白塚君你不去没关系吗?”
“虽然我很想去,但我想想应该把刚才的话听完比较好啊。”
既然是我们发问的,人家话说到一半就丢下来不管也太那啥了。况且,如果能够预先知道出现的东西是什么的话,就不会被抢占先机了。
说实话,昨天那样的突然袭击还是尽量避免。
“真有礼貌呢——但是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哟?其实啊,路过化学室门前的时候,只是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呷啦呷啦’啊,‘呷啦呷啦’一样的。”
“哈啊……嗯,咦,就只有这样?”
都说是怪谈了,我还期待有点什么具体点的损害出现呢——不是啦期待的话就糟啦。是预测,是想要预测啊。但是,新井学姐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回以一个苦笑。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啊?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我会收集几个的,麻烦你就这么和你们老板说。你也去看看吧,别让女生等太久啰。”
“啊,好的。那就再见了,我随便去看看。”
说实话虽然有点扫兴,但也不能放着那两人不管。
“打扰你们了。新井学姐,非常感谢。”
“哪有哪有,以后再来!”
“还有。会长,谈话后半段忽略你了非常抱歉,请好好加油。”
“……不需要你来瞎操心,让我反而更寂寞了。好了好了,快闪。”
我被露骨地赶走了。这心情我也可以理解。
“打扰你们了。”
我老实地离开了学生会室。那么,该去化学室了。

然后,顺带一提。
我到达了化学室,把新井学姐的情报传达给了瞪红了眼睛在走廊上乱转的两人之后,
“……声音?就这些?没有人被抓了吃掉?”
小鼬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有点高兴啊。虽然那扫兴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但还是漂亮得让我想要马上写生下来。不过啦这也是常有的事!
“……啊啊总之就是那个啊,‘小豆研’。知道不?那是只会发出像是洗豆子声音的,日本全国大街小巷,从山道到古寺再到人家毫无节操地到处都有分布的妖怪现象。是常识啊——虽然没有特别的对应法,但本身就是没什么危害的妖怪放着不管也没啥问题。”
马上就看穿正体了,不愧是学姐啊。但是,再接下来,
“即使这样!只会发出声音的怪异什么的不是完全不给力吗!真是的!再出来点更加危险的厉害的值得看看的家伙呀!小气!”
在我看来这么叫有点欠考虑啊。到底你想要干什么啊,学姐。
今天的结论,果然这个人无法信任。


本帖最后由 chenyongsquall 于 2010-8-23 18:41 编辑


第三话 美丽的闯入者——或者,狐的故事

前略。诸位好吗,我是白塚真一。时光飞逝今年已经进入七月份了,夏日炎炎啊以下略。
我一边在脑子里写着不会寄出去的信,以便一如往常地走向美术室。你看,换季的时候不是总让人想写封信什么的吗。
“啊——?今天还去社团活动?你这家伙最近不合群啊!”
“可是啊,因为夏季大会也要到了。啊,白塚君,你也说点什么呀。”
“我们美术部不知道所以pass。”
“切——”
放学后的走廊上,今天也非常热闹。因为脚步声和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偶尔响起的“啪嗒啪嗒”好像是敲击榻榻米发出的声音,也没有什么人听见。虽然好像偶尔也有人会注意到,但环视四周也找不到发声源,都只会当自己听错了挠挠头离开了。
嗯,一如既往的景象。
“哟——白塚,今天也去妖怪研究部?”
忽然有人勾肩搭背。
“我们是美术部,还有你看起来今天去打工。”
知道了这家伙是穗村,我不回头就回应了他。
“Bingo。啊,在那之前说不定会绕到职员室去一趟。那传说中的新人女教师,机会难得想不想亲眼看看去?”
“祝你武运昌隆。”
“你也够坚忍的嘛——拜啰,代我向学姐和伊达同学,主要是伊达同学问好啊。”
“了解。”
我与走向楼梯口的穗村告别,走下了通向特别教室楼的楼梯。
哦。我在下面的楼梯拐角处,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看过去啦。”
我反射性地小声嘀咕,那个人影就轻飘飘地消失了。很好,那个妖怪复活要花一周时间,这样的话至少本周应该不会发生在楼梯上的晕倒时间了。我这样想着走下楼梯,接着走进了美术室所在的特别教室楼。
忽然,眼前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好了好了,每天辛苦了。”
我随便歪歪脖子,避开了挂下来的那个。
“不过啊,为什么铜水壶会掉下来啊。”
听学姐说,这好像也是有记载的妖怪。走在路上时突然眼前有一个铜水壶一下子滑下来的,这样的妖怪现象,名字也是“水壶滑”,够随便的。不过的确,虽然刚刚碰上的时候因为出乎意料所以被惊到了,但是这样子每天都来的话实在是厌烦了。不过,这比起会落下来伤人的东西倒是好很多了啦。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到达了美术室。
“进来啰——”
随着我没什么干劲地这么宣告,转动不太灵活的门打开了,
“好的,请进。”
利落的美声迎接了我。
“啊,是小鼬啊,来得真早。”
“我也才,刚到而已。”
伊达葛里也就是小鼬,露出了一个轻轻的微笑。
她那沐浴的夏日阳光下准备着画架的身影,还是充满着不见一丝浪费的完全的美丽,而我当然为之惊叹。
“真一?”
“啊,抱歉,不小心看得入迷了。”
“……”
小鼬“嘭”的一下脸红了。看到她明显移开视线的样子,我老实地反省了。
“抱歉,我不小心把心里话给,”
“……不用道歉了。这样子,反而会,更不好意思的。”
我和这位妖怪小姐相遇(还有入部骚动)已经过了几周。刚开始有点抵抗的平辈论交,现在也已经习惯了。还有抑制住“好想画这个人啊!”的冲动也……算是,习惯了。嗯,应该是的。别输啊我。
“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畳扣啊‘看过去啦’啊水壶滑的。虽然在化学室门口有听到呷啦呷啦的声音啦,但也就这种程度了。小鼬那边呢?”
我放下书包这么问着。小鼬有点自豪地这么说:
“我在调理室,看到了有点奇怪的东西。”
“这样啊——最近明明都没什么新来的呢。什么样子的?看起来危险吗?”
完全不危险,小鼬摆摆手。她的声音好像打心底里高兴,表情也美丽绽放。嗯,非常地可爱呀。
“是圆圆的,小小的,小猪。一边噗噗叫着,一边在慌慌张张地打转。也没感觉到有恶意,我认为不消灭它也没关系,又这么可爱。”
“呵——话说小姐啊,那只猪有没有两只耳朵啊。”
在这时第三者的声音唐突地插了进来。
“诶?听你这么说,好像,有一边耳朵没有呢。御崎,下午好。”
接着,小鼬不但有好好回答那个旁若无人的家伙问题,还打了招呼。真的是个好孩子啊。
“学姐,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这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啊。”
“我严正拒绝。”
“也是啊。那么,那只猪是什么?”
“虽然不能断定,但应该是单耳猪吧。不过,虽然说这和原来的传承地区没多大关系,冲绳妖怪会来这里还是出乎意料啊。看来这样下去会顺利地国际化了。燃起来了啊。”
“麻烦不要在那里随随便便心情激动。”
“我严正拒绝……咦?这句话怎么好像说过了?”
“是啊。那么那个单什么的,有什么危害吗?”
听我这么问,穿运动服的妖怪博士一脸无所谓地这么回答:
“啊——有啊。好像是,被它从胯下钻过去就会没命什么的。”
什么的。
“会没命,喂!这个可以无视吗。我们也就算了,看不见的人一不留神就会,”
“啊,关于这点,我想应该没太大关系。因为它挺大的嘛。好像是……这么大。”
这么说着,小鼬用手比划了一个直径六十公分的球。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迈开大步走路不留神被它钻过去了,就没什么问题了对吧。”
“那么,今天的结论就是‘不能在调理室大步走路’。白塚,你的收获是……算了,看着表情就知道了,新面孔没有?”
我点点头,学姐大大地叹了口气。
“总觉得——不给力啊——”
学姐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明明小鼬都来了这么久,出现的全都是些小妖怪。我还预想会有更加非日常的让人小鹿乱撞心跳加速暴力的展开呢,让人无聊到脱力也要有个限度啊。噗——人家想cooling-off了。”(cooling-off,消费者在经营者的经营场所以外的地方签订消费合同,在一定期间内可以免付违约金解除合同的制度。)
“……不是啊,我认为天下无事比较好。”
“嗯。就是,这样。”
“好好好,你们真伟大。但是,这真是心里话?小姐,难道你心里头没有期待什么被吸引过来的妖怪力全开的大家伙?这样就满足了?”
被我们两个同时反驳了心里不爽,学姐虽然让人讨厌又缠人地反击,但小鼬苦笑了一下就一笔带过了。
“这种想法,应该,没有吧。因为每天的上课也好,在这里的时间也好,都十分有趣了。只是……能够沟通的妖怪,也出来露露面,之类的,偶尔会想想。”
我们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啊啊,这位和我们在本质上就完全不是同一级别的存在啊,好像我们再次被告知了这一点的感觉。
“嗯嗯——这说不定有点难啊。”
学姐豪迈地苦笑道,把这微妙的氛围赶走了。
“目前出现的几乎全部只是没有实体的人畜无害的小家伙。能够沟通——也就是说就连某种高度的意志和人格也完备的大家伙,只要是没什么机缘就出现不了吧。”
“机缘,比如说?”
“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喵——如果能够准确地看穿妖怪的发生条件的话,我现在就应该拿了诺贝尔先生的遗产安稳度日顺便去宇宙旅旅游了。”
这么说着,学姐从书包里拿出了爱用的笔记本电脑,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也就是说,没办法约定时间地点等候会见那种超常的亮点事件的我,只能进行些土气的研究了。好了,散了散了别围观了。”
“是是,那么小鼬,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
“嗯。”
就这样美术部的活动开始了,朴素而又安静的时间渐渐流过。
咔哩咔哩、唰啦唰啦、嗒嗒、哗啦哗啦。
我铅笔的声音,小鼬画笔的声音(在画什么至今成迷),或者是学姐敲键盘或是翻书的声音,轻轻地响着。这种静谧的氛围,倒也不怎么讨厌。
不过,这种时间往往不能长久保持。因为不会过多久,就会有某人(主要就是那个人)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
“我说啊——你们听说了吗?”
你看,今天第一个熬不住的还是学姐。
“听说什么啊。”
嘛,应声的我也没资格说别人。我视线不离速写本,随声附和。
“新任美女老师的传言。就是给休产假的小纪伊顶班的那个。”
“啊啊,我听说过。话说啊,今天碰到个男的说的话题都是这个。”
“你们是健全的男孩子嘛。咱班那帮子男生可都是一个个像吃兴奋剂了一样,可爱啊可叹啊地乱嚎。”
大概是想起了那幅光景,学姐“呜诶——”地叹了口气。
“在他们投票新老师穿工装裤还是裙子合适的时候,姐啊,都要忍不住哭出来了啊。”
学姐受不了似的摇摇头。该不会是很没出息的场面吧。
……其实这个投票全校男生都参加了,我也参加了短信互动,但我想这个事实还是不要挑明了比较好。再说,我也不能说出来热爱跃动感与机能美的我毅然决然地投了工装裤一票。紧身裙什么的去死去死。“那个的话,我也有听说过耶。是那么漂亮的人吗?”
小鼬加入了对话。不过,她的视线还是朝着画图板,好像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一样。
“嗯——算是吧,如果问一百个人她漂不漂亮回答漂亮的有一百零五人,差不多到这地步吧。说是说不大清楚啦,这种的。要看照片吗?”
学姐转了一百八十度,从书包里掏出了PDA。
“嗯——应该是在这附近……啊,找到了找到了。给,请看。”
小鼬兴致勃勃地凑上来看。既然机会难得我也过去瞅一眼吧。那个老师的照片之前投票时回复短信里有,倒也不是看不到几次的美人。不如说我其实是对小鼬的反应感兴趣。
所以说,我在小鼬背后望向液晶屏幕的时候,
“……?”
我注意到眼前瘦弱的肩膀,正在散发着非同寻常的气息。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好像空气都在噼啪噼啪作响。就像是空气中有静电一样的感觉。
“那个,小鼬啊,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回应。我有不祥的预感。一滴冷汗从我背上滑落。
这时,迟了一步发现气氛不对的学姐,强打精神用开朗的声音问:
“怎——么了啊?一脸像是发现一直在寻找的亲生哥哥就是杀害父母的凶手一样的表情?”
听到了这不负责任的询问,小鼬才终于抬起了头。
“父母的仇?……比那个,更糟。”
伴随着无比可怕的目光,她这么说,
“这家伙,是狐狸。”

“注意——,正因为这样,我们来到了职员室外面。这些窗边植物下的阴影,不但从外面还是里面都难以发现,而且很方便观察室内情况,真是理想的潜伏地点啊——”
“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啊,喂。”
“有什么关系啊,在改变场景的时候这可是潜规则的啊。不然的话,理解起来不会很麻烦吗。”
“你需要的是谁的理解啊!”
忽然小鼬回过头,瞪了我们一眼。
“两位,太吵了,会被发现的。”
“非常抱歉。”
我和学姐不好意思地道了歉。虽然平时是个举止柔和的小姑娘,但现在却非常吓人。
“再有下一次就定身。”
咿。这台词更吓人了。丢下了吓得浑身发抖的我们不管,小鼬又回到了监视者模式。虽然她漂亮地隐藏起了气息,但那股惊人的杀气却向着四面发散。这么做就结果而言不就是正负相抵吗。虽然我这么想,但是太害怕了没敢说出来。
这时,学姐小声地说:
“小鼬会这么全力以赴的还真是少见啊。”
“……不过,该不会是这么危险的对手吧。”
我不触怒妖怪大人地小声应对。
“危险啊。不如说,狐狸什么的最讨厌最讨厌了!这种感觉比较强烈啊。”
“这倒是。不过,鼬和狐狸关系不好吗?”
“这倒没怎么听说过啊。不过有狐狸和水獭吵架的传说,该不会是有什么关联吧。你怎么想?”
“就算你问我也……话说啊,小鼬意外地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呢。”
“啊,我也这么想。”
没错。刚看到传言中那名老师的照片,小鼬就迅速采取了行动。我拦住了想要马上冲去职员室的她,问她想去干什么,得到的回答是简洁明了而又惨无人道的两个字回答。
犀利的“烧了。”
不行啊,这么做也实在太快了,两名人类费尽唇舌地说服她,终于在“我们先要掌握住证据。如果她真的干坏事的话,到时候再考虑对策也不迟”这条底线上妥协了,累啊。
所幸,小鼬曰“只要看本人一眼,她的正体和力量性质就基本上知道了。”(因为这个人本就不会说谎,所以这点还是可以信任的),我们现在就在职员室外面的窗下隐蔽着,等待狐狸老师(暂名)的登场。明明是在社团活动时间啊。
“……这是哪门子的美术部啊。”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
“真一,安静。”
“是。”
然后,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目标,至今没有出现。
就在我对这个姿势还有这个状态快要厌烦的时候。
“啊呀,这不是美术部嘛。在这里干什么呢?”
非常开朗的突然袭击袭向了我们。
“谁!”
小鼬发挥出了无比的警觉性,光速般地做出了反应,这股压迫感好像她就要吐火了似的。

“啊,是辉啊。”
确认了出声的人之后,那股压迫感忽然消失了。
“嗯。现在的我是新闻部的新井辉。下午好。”
呀,新井学姐举起了一只手打招呼。因为实在不能无视她,我也就稍微小声回应。
“下午好,是在新闻部的取材吗?”
“没错。今年的肚皮舞协会很厉害,我被务必拜托看看去。”
新井学姐稍微举了举右手上的数码相机。
“……不过,你么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新兴的艺术活动吗?”
新井学姐用觉得很可疑的视线低头望着躲在植物阴影里的我们。
“呃——真要说的话,”
大概是被这暧昧的态度吊起了好奇心,新井学姐更是凝视着我们。嘛,心情可以理解。就在我含糊其辞的时候,冷不防学姐“嗯——”的声音一声挺起腰站了起来。啊啊,这么说的话。
“御崎?”
不出所料,小鼬狠狠瞪着她学姐也不管。
“可是啊——目标怎么都不来嘛。”
学姐这么说着,见新井学姐一个劲儿地靠了过来,就坦率地问:
“打扰一下,对于传言敏感的传说中的新闻部同学,忽然传开的传说中的美女教师,你可知道?”
“关于这个我有严守秘密的义务。”
哼哼——学姐挺起了(小小的)胸。和往常一样笑着应答的新井学姐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小鼬也有点无奈地苦笑着,既然原本紧绷的气氛都不见了,我也从潜伏地点爬了出来加入了对话。
“好像姓是稻叶吧,那个老师。”
“你不知道吗?全名是稻叶前。”
“saki?”(さき)
不知道是引起了兴趣还是厌倦潜伏了,小鼬也站了起来。
“没错,写作‘前’,读作‘saki’,这读法也挺稀奇的。是个某外语大学出身的二十五岁独身专业是英国文学有去英国留学经历才貌双全仪态端庄模特儿体型的大姐姐,照片图像瞬间就在男生之间传播开来。顺便说句,画像流通同时举行的投票是短裙派获得压倒性胜利。”
……嗯,新闻部的情报意外地详细啊。
“真的好详细啊。”
“嗯,好厉害。”
“倒也不是这样啊?啊,我的情报就只有这些了。我认为还想知道更详细的直接去问本人比较好。”
这么说着,新井学姐随意地指着我们背后,,也就是职员室的窗户。
诶,这么说该不会是。
要回头的瞬间,我的脑袋突然被一股大力往前压。
我的埋冲进了草丛里,脸非常地疼。
“趴下!”
这样子的话言语和行动反了,小鼬。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好好加油吧。”
新井有点不解地离开了。嘛,这行动也够不明所以的。这么想着我偷偷抬起头,瞄着职员室里面。啊,她确实来了。
比想象中还要高哪,这是第一印象。穿的是工装裤呢,这是第二印象。刚开始只能看见她扎起来的头发,在谁叫她转过头的时候,我瞥见了她的侧脸。
这时,和我一样脸被埋进草丛里的学姐急忙抬起头来问:
“咳噗!那么,看起来怎么样啊小白?”
“嗯——,虽然看起来是个漂亮的人——但没觉得有多想画她。”
“哈啊?”
“所以说啦,虽然一眼看上去很保守,但因为涂脂抹粉地很厉害,缺乏整体性的智慧之美。虽然说不定可以去当浓墨重彩的油画的模特,但照以‘简约就是美’为信条的我看……咦,学姐?你拿像是看见了可怜孩子的眼神看着我啊。”
“好好,说起来你也就是这种角色了。嘛,在我看来就只不过是人科人种……小鼬看来怎么样?”
学姐这么问,小鼬无言地点点头。
“……真的?”
“嗯。虽然,变化得很完美……但是力量太强了,还是没想隐瞒……本性露出来了。是狐狸,那人。”
这么说着小鼬伸直了右手,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合上了张开的手掌……
“啊,等下!”
“嗯,干吗阻止我,真一。”
小鼬凶凶地瞪着抓住她手腕的我。虽然我有点害怕(但其实“啊啊好漂亮啊”的想法比较强),但总算是回答了她。
“一上来就烧了她是禁止的。”
“没关系,完全不会烧到房间的。”
啊,刚刚那真的是发动火焰攻击的姿势啊。之前记住了实在帮大忙了。
就在我这么想着,两个人互相瞪着的时候,学姐拍了拍我们的肩膀。
“好了啊两位冷静点。我还还是先看看情况怎么样?”
“看情况?”
“没错。就算那个老师真的是狐狸,她也还什么事都没做。如果出现危害了,那个时候再行动也不迟。可以吧。嗯,很好。”
学姐就一个人自说自话地得出结论,从潜伏处钻出去站了起来,走上了回美术室的路。
“但是御崎,怎么能把那个就这么放着不管。”
为了阻止学姐,小鼬追了上去。不过啊,稻叶老师被说得很不堪呢。
“啊呀,我也知道你很担心——,但是狐狸充其量只不过是恶作剧的妖怪,就算出现什么危害,最多也就是吃吃马粪、还有傻冒的精气被吸干之类的程度哦?就算发生了什么再处理也足够,来得及来得及。”
“嗯——……这么说来……倒也说不定是这样。”
小鼬意外很简单就同意了。接下来,谁更有魄力谁就赢了。
“好,既然决定了那就回美术室待机去!喂白塚,你也来。”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走吧。”
追在意气风发地前进着的学姐后面,我也走了。虽然搞不大清楚,但免于大白天在职员室里发生人体自燃现象真是万幸。如果学姐的话是对的,那么好像也不会出现死人的情况。
……不过啦,被吸干之类的话,作为一个男性来说还是有点在意啦。
“不过,不要紧吧。”
话虽如此,被说动的小鼬还并没有完全被说服,她一步三回头地犹犹豫豫地走着。
“你还是很在意?”
“嗯。御崎的话,说的也有道理……但因为那只狐狸,比我想的,力的量还要多……有点,担心。”
嗯——小鼬眉头紧锁。
“力的量?也就是像是妖力啊MP啊之类的?话说,这种东西怎么计量啊。”
在前面走着的学姐也加入了对话。
“诶,要问怎么样……说是这么说。感觉、吧。……毛色啊,尾巴的数量啊,大小啊,气场啊之类的。”
“挺粗略的啊——不会出来像妖力几千几百麦特之类的数值啊,遗憾。”
学姐有点不高兴地纠结着。又不是什么游戏,我在心里吐槽。还有,麦特是哪里的单位啊。
“详细到那种地步的数值,我不知道。但是,那只狐狸的力量大小,我很清楚。”
“啊,这样的啊。”
对着无心的回应,小鼬斩钉截铁地回答了。
“嗯。有九条尾巴。”
就在这时,突然,走在前面的学姐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
“……御崎?”
“学姐?”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声音。转向我们的学姐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白色了。
“这样的话,就糟糕了。”

“也就是说。”
换了个地方到了美术室。
“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不知道在学着谁的学姐说着话的对象是,
“哈啊。”
是一个笔直地站着,眼神在诉说着“到底为什么我会在美术室里被美术部的人围起来啊”的身穿袴的少年。身高比我矮点大概一百五十公分。虽然他态度有点畏畏缩缩的看起来更加年幼了,但从他袖子里露出的前臂很结实,飘散着那种有秘密锻炼的气息。
“真是靠不住的回答呢——”
“……非常抱歉。”
“又没做错事用不着道歉。我说啊白塚,这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愁眉苦脸的学姐问我。
“我想弓的技巧应该没有问题。他可是我部长推荐的。呃——贵姓?”
“藤方。”
“没错没错,藤方君。虽然只是一年级但水平也好练习态度也好都是部里顶尖的。说实话,在像我们学校这弱小的弓道部来说真是屈才。”
我引用了大块头的弓道部长豪迈又有点自嘲意味的介绍后,藤方君毫不留情地否定了。
“不,只是因为从以前开始一直在练,我想是没有什么才能的,真的。”
“但是,能够一直坚持下来,我看也是一种才能啊。”
柔声安慰的,是站在学姐身边的小鼬。
“谢、谢谢夸奖。”
藤方君有点紧张地回答。虽然软弱但是才华横溢的少年,还有守望着他的温柔少女。这构图不错呢。我稍微看得入迷了。
“好了好了,热血部活物语到此为止。”
拍拍手解围的学姐瞅着弓道部的希望。虽然学姐比本来身高就矮的藤方君更娇小,但这种微妙的威压感,果然是因为年纪比较大啊。
“那么藤方君,叫你来不为别的。”
去叫他的是我好不好。顺便说一句一名“有本事的弓道部员”的租金是画明年招新的宣传海报的权利,这样子才达成了交易。
“你知道二年级的新人英语老师名叫稻叶的吗?知道的吧。知道但没见过那我们继续。有异议的话请举手。很好,应该没有。”
藤方君好像叹一口气作答都要全力以赴了。不要输啊少年。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拜托了。我希望你用弓箭射穿那个新人老师。”
“……哈啊,喂,请问,刚才,你说,什,”
“所以说,我说的是要你瞄准稻叶老师射她一箭。Please•shooting•arrow。Understand?”
学姐用奇怪的英语冷静地请求同意。对这新奇的要求开始有点动摇的藤方君的视线像是寻求帮助似的看着我。……很抱歉,我不是你一国的。要问为什么的话是因为女性阵容太恐怖了。我通过视线这么告诉他,不知不觉还低下了头。
“……拜托了。”
小鼬又跟着叮咛道。想通了自己无法得救的他,怯生生地开了口: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别这么说呀做点什么吧,不用太在意,就这样子像是吃点心一样唰的一下。”
“这办不到。”
“没关系,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啦。”
“这办不到。”
“啊,你该不会以为是要杀人或伤人吧?因为说来话长就此省略但这其实是在救人。是吧小鼬。”
“嗯。所以,”
“这办不到。”
“就当是上当受骗了。”
“这办不到。”
这样子的有点无止境感觉的对话持续着,但是,
“不管怎么都不行?”
“这办不到。”
总共二十三次的“这办不到”之后,学姐“呼——”地垂下了肩这么说。
“说到这一步也不行那就没办法了。小鼬,帮忙。”
“……嗯。”
唰啦。
好像很抱歉的小鼬的眼睛里,有一瞬间闪过了银色的光。
重复着“这办不到”的少年身体突然僵住了。接着在一瞬之后。
“诶。啊?”
发出了在上课睡觉时被旁边人叫醒一样的声音,藤方君恢复意识。那种顽固的拒绝意志已经不在他的眼睛里了。虽然可怜的他把握不住事态正在那边不知所措但,
“谢谢。你可以回去了。”
“向弓道部的各位问好。”
“……抱歉。”
“啊,是。失礼了。”
被我们随便的话推着,藤方君带着不解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于是,目送他远去之后,学姐问小鼬:
“那个,有好好删除记忆吗?”
“没关系,虽然强烈的印象,删除不了,但具体的对话内容,应该完全删除了。”
“哦呀—真是方便呢—虽然如果能随心所欲操纵的话就更直接了。”
“抱歉。那样子的……做不到。我所能做到的,就只有定身啊,发火啊,还有刚才那个了。”
小鼬好像很抱歉似的低下了头。不过但是啊,我个人认为向这样子没有太危险的能力比较让人高兴。
这时,学姐挠了挠头。
“这么一来计划就要从头来过了,吗。啊——我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呢,先发制人一击必杀大作战。”
“这也不是不合道理啊。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突然就被要求来吧去射老师吧!就屁颠儿屁颠儿去干的家伙才没有呢。”
话说,如果有马上答应下来的人类的话,这家伙问题才更严重。
“这样吗?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先去做做看了。”
……是这样啊。因为追究得太深会很恐怖,我就姑且听过就算,换个话题。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假如那个老师就是妖怪狐狸……”
“不是假如,就是。”
小鼬呛了我一句。眼神有点吓人。
“啊,嗯。但是,那人又还没做什么,也用不着一上来就拿弓射人家吧。”
“那啥啊白塚,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啊。”
“没有啊,我一边都没听过啊。小鼬一说有九条尾巴,你就说先找一名技术好的弓道部员来,刚才又送走了,只做了这些事啊。”
说起来没有说明过啊,学姐和小鼬交换了一下视线。喂,真的给忘了啊,这两个家伙。
学姐用“听好啰?”开头,说了起来。
“说起来,如果是小豆研或者水壶滑这样的小家伙,贯彻专守防御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只是单纯的妖怪狐狸,那也知道确定会造成的危害。可是啊乐天的白塚同学,那个九尾狐啊,和这种不起眼的玩意儿的危害程度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是吧,学姐向小鼬征求同意,小鼬无言地点点头。
“你看啊。基本上提到金毛白面九尾狐的话,她的等级之高和名字分量之重可是在妖怪界都名联前茅的对吧?你应该也听说过名字的吧。”
“我在漫画里见过。还有,我以前在图画书里也看到过,但是记得不是很清楚。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很危险。和那种耍笨男生玩得高兴得咯咯笑的天真幼稚的狐狸不一样,九尾狐的存在目的,就是破坏社会秩序。而且还不是自己直接下手,而是混进统治阶级操纵他们,让国家陷入混乱最终破灭的下流妖怪。事实上,在传说中,九尾狐已经毁了几个国家。发现的时候已经万事休矣,是个性质非常恶劣的妖怪。可明白了?”
“哈啊。”
姑且同意了。等对方行动了那就晚了啊。
“那么,为什么要找弓道部的?”
“啊,你不知道?九尾狐的话,在传说中可是被弓箭射死的。学习这种古代流传下来的模式不是基本吗?”
我想着素这样啊,忽然一个问题浮上脑海。
“……但是,为什么等级这么高的一个妖怪,会跑到这么乡下的县立高校来啊?想要对社会秩序啊国家啊干点什么的话,至少要跑到东京去不然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吗?”
“这种事情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想,只是单纯因为这里容易出来。”
露出了一个这里很宜居的表情的小鼬,环视了一下四周。好像这所学校,简直就是照着妖怪喜好造的一样。
“……算了,显现条件是之后的研究课题。还有,明明至今为止出现的就只有民间传承系的妖怪,为什么突然自传说中由来的妖怪会出现也是个谜。已经到了正式的什么都有的时候了吗?”
呒——学姐思考了起来。虽然学姐进入了深思熟虑模式,但小鼬又把她拉回来了。
“御崎,这种事先压后。比起那些,现在,先考虑一下下一个办法。”
和平时不一样很积极呢。就平时好像总是落后一步听别人说话的人来看,这种表情还是挺少见的啊。这种奋勇向前的身姿也是英姿飒爽有股凛然之美啊。喂现在不是说那种事的时候,淡定。
“我说啊。虽然学姐是那样说,但在小鼬看来是怎么样?”
“诶?嗯……御崎所说的传说什么的,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她很危险。不光是力的量很大,力的质也很讨厌。那个……不好。”
“质?体制或者性质的质?”
嗯,小鼬点点头,皱起了眉。
“是这样,的。该说是沉积着……扭曲着好,还是说充盈着好。”
这么说着,小鼬双手比划着想要表现出妖力的性质,但这对于新手来说等级太高了。不过啦,看她表情就足以把握住她想要表现什么了。
“换言之,总的来说,那个老师不是什么好角色对吧。”
“嗯。”
小鼬满意地点点头,那笑容还是又眩目又可爱又美丽。学姐抱怨着“光是我的话还不相信啊”,就在这时。
嘎啦嘎啦的,美术室的门打开了。
“……真是说得毫不留情呢。”
流利恭谨但又险恶的发言,扔向了我们。
“——!”
我们美术部的三人“啪”的一下做出了反应。回头一看,
“初次见面,美术部的各位。我是今天开始教二年级英语的稻叶。”
带着一脸营业性的假笑,踏入美术室的就是传说中的美女教师的身影。管自己叫“我”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啊,之类搞错场合的感想一出现马上就消失了。(这里的“我”就是大小姐们常用的“わたくし”)
“这样啊。既然你过来了那就省事了。”
“大意了……!都这么靠近了,我都没有察觉到……”
美术部的女子部员们马上就完全暴露出了战斗欲望。说到小鼬,她好像现在就在喷着火。但是,毫不在意这股敌意的稻叶老师这么说,
“谢谢你能带我来这里。帮了我大忙了,那个——”
“我是江户桥。这种程度的忙随叫随到。”
她向着一起走进部室的高高的男生道谢。哦哦,游刃有余啊。但是啊,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啊。
“啊啊美术部,稻叶老师说想参观一下,你们可别做出什么无礼的疏忽的犯错的是啊。”
“现在这不是说着话的时候。话说啊—,在干吗啊你。”
“什么干吗?我在走廊上走路的时候被拜托带路了就帮忙了。仅此而已。”
这又怎么啦,江户桥同学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话说回来,这人姓这个的啊。
“不过啊,你们才是怎么回事啊。和稻叶老师有什么不愉快?”
“闭嘴冷血男。”
“……我做了什么啊,喂伊达君,”
“快点出去。不然烧死你。”
“……抱歉白塚,和我说明一下,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江户桥同学望向了我。平时也给这人添了很多麻烦,可以的话真想告诉他。
……但是,很抱歉现在我这边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哦哇,是真货啊。”
“……果然。”
站在江户桥同学背后的稻叶老师的眼中,开始放出了非同寻常的赤红色光芒。和我在初遇小鼬的那晚感觉到的恶寒同样的感觉,在我的身体里一口气扩散开来。
“喂,到底怎么,”
因为我们的态度而有了危机感,江户桥同学回过了头。但是,他的额头,
“唉呀,这可不行。”
稻叶老师细细的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
忽然,江户桥同学细长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样瘫倒在地。
“江户桥!”
“御崎,不行。”
小鼬的右手阻止了想要冲上前去的学姐。
“不用担心,在下只是用妖术让他睡着了。没有杀掉他请放心吧。因为亲手干掉下等的民众,对于名声在外的九尾狐实在是不相衬的举动。”
稻叶老师露出了妖艳的微笑。这时,就像是呼应着这微笑一般,她扎起来的头发一下子散了开来,分成了九束蠢动着。

“不弄脏自己的手——也不亲自下手。靠着美貌与才能混进统治阶层釜底抽薪,观赏着分崩离析的社会。这就是我们的,九尾狐的存在理由。”
稻叶老师发出了比起“啊哈哈哈哈哈”更像是“哦呵呵呵呵呵”的高笑声。看到这个,我才终于有了实感。想着“果然不是人类啊”的自己简直就是白痴。这个人,完全就是那一侧的居民啊。
“……虽然听不太懂,但看到真货果然好厉害啊。不过啊,这么爽快地暴露正体不要紧吗?被看穿本性的妖怪狐狸直接Bad end可是古今中外的惯例啊。”
“啊呀,知道得挺多的嘛。但是,那完全是‘被看穿’的场合。自己说出来的可不算数哟?比起这个。”
轻描淡写地接下了学姐挑拨的稻叶老师(虽然这么说啦其实自称是九尾狐但这随他去了)用闪动着赤芒的双眼牢牢盯着小鼬。
“我要找的是那边的茶色妖怪。”
“这样啊。我也是,找你有点事。”
小鼬踏出一步,用坚强的、凛然的语气回应。九尾狐说着“啊呀好巧”微微一笑。
“我啊,潜入,接着破坏的,必定是人类的群体。你明白吗?也就是说,像你这样不解人情又下等的怪物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说——”
九尾狐走向了房间中央。同时,摆放着的桌椅滑向了房间四周,美术室中央出现了一个宽敞的空间。
“——能不能麻烦你消失呢。”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九尾狐的眼睛更红了。战场准备好了,随时候教,变成了这种状况。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我背后的学姐,则像是呆住了似的耸起了肩膀。
“简而言之,就是小鼬碍眼了来抹消,对吧?这可真够自说自话的呢——不过,既然你自己找上门来了,我们也省去了找证据的麻烦呢。”
“……你在说什么风凉话啊,学姐。”
“没错。自说自话。那就是,狐狸。”
维持着临战体势,小鼬这么说着。从她的全身上下,散发出了像是鼬的皮毛般的橙色火焰。
“啊呀,小小的鼬还装什么伟大。明明就是个都没个正经神格化过的妖怪。”
“比起那些被当作神来祭祀,就指高气昂的狐狸来,强多了。”
“说过头了呢,烂泥鼬!”
和这句台词同时,小鼬左右的空间突然探出了一对巨大的手臂。这一对刚臂眼看着就要挤扁小鼬了。
“小鼬!”
“没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了,站在九尾狐正对面的小鼬伸直了手臂。
“——啊!”
放出了一声高亢的鸣叫,她慢慢地握起了手。
嘭。
包裹住了九尾狐的全身,橙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成功啦!”
“不行,还不够!真一,和御崎一起到房间外面去!”
“啊,知道了!”
“诶,要出去啊——”
“快出去!抱歉了小鼬,但千万别输!”
我这么回答着,抓起了着了魔似的观看妖怪大战的学姐的手,拉开了通向走廊的门——本打算这样。
“咦?”
打不开。或者说,手都够不到近在眼前的把手。啥啊这是。
“对了对了,我在进房间的时候张设了结界。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在这里出入。别见怪啊。”
炫耀着胜利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真的假的啊。
“这该怎么办啊,学姐……喂,请不要自己一个人藏起来!”
“嘁,眼睛可真贼。麻烦你老实点当诱饵,是男的吧你。”
“打死我也不干。”
追在学姐后面,我也躲进了桌子下面。向着丑陋地互相推挤的我们,九尾狐发话了。
“不用担心。等我把这只鼬收拾了,就帮你们解开结界。”
“结界?明明只是单纯的幻术,还耍什么大牌。”
小鼬尖锐地说。同时,又响起了“嘭”的一声。
这回搞定了?这么想着的我探出头来看到的却是。
“你也该知道我都说了多少遍让你闭嘴了吧。没规没矩的也要有个限度。”
“……呜。……什么时候。”
是一直站在房间中央的小鼬,
“好了,将军。”
和站在她正后方的九尾狐的身影。她尖利的手指,就像是枪口一样地顶在了小鼬的后脑勺。
小鼬没有动,不,那应该是没法动。
“就因为你不知道身份高低才会变成这样子的。知道了吗?”
“我讨厌这种东西。谁比谁伟大啊,谁没谁伟大啊,真的,像笨蛋一样。”
小鼬斩钉截铁地说。虽然言辞激烈,但小鼬除了嘴以外哪里都没有动。
“……虽然还想再陪我玩一会儿,但看来你想马上消失呢?活着的时候是固执的妖怪,如果头飞掉的话——那么,会变成什么样呢?”
九尾狐丰润的红唇,看起来好像扭曲了。
“小鼬!”
虽然我忍不住就要飞扑上去,
“请冷静白塚真一!”
突然被人揪住了领口阻止了。咳(译者:脖子被勒到了……)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活生生的一般人类怎么可能参加那种妖怪大战?如果手无寸铁的白痴简简单单地挂了,除了让剩下来的我心情不愉快之外什么意义都没有所以请你别干傻事。听懂了吧。”
“……我明白了可不可以请你把手放了。”
在战死之前会先窒息而亡的。教训,衬衫的第一粒纽扣不能系。
“抱歉。但是啊,看起来小鼬压倒性地不是对手嘛。”
“但是,这个不是很奇怪吗?鼬不是在妖怪动物算是很厉害的吗?学姐,你之前不也这么说过的吗?”
“都说了让你冷静下来了……听好,虽然鼬流传的都是‘变化了啊——好厉害啊——’的故事,但就严密的能力或者术来说却是暧昧的妖怪。一想到鼬的怪异的话,也就是火啊恶寒啊定身啊之类的,最多也就这种程度了。”
确实如此。小鼬的术也是这种感觉。这时,学姐垂下肩膀露出了自虐的笑容。
“顺便说句还有更麻烦的白塚君。提到狐狸,流传下来的故事中的变化多得吓死人。这个换句话说应该是能力范围很广吧?虽然基础是幻术或幻觉之类的,但操纵火,活人死人都能操纵,控制植物的生长速度直到切开空间都行。简而言之就是手牌数量差距太大了。鼬想要挑战狐狸,就像是光靠把锋利的日本刀想要刺进陷阱重重的房间里一样。虽然如果刺准了就能赢,但赢面实在太小了。”
“怎么会。这么说,就只能扔下小鼬不管了吗!”
我还没有画过她啊。那个无聊的装得很大牌的狐狸女,因为随便怎样的理由就要杀了那好孩子这事我怎么样都不能接受。说实话,秩序会怎么样我不想知道,我就是想救小鼬。如果想对社会做些什么的话,这种东西要多少我都双手奉上,不管什么都如你所愿……咦。
嗯,等一下。
“怎么啦白塚,突然默不作声了。”
“学姐,妖怪的话基本都是遵照自己的规则行动的,对吧。那么,如果破坏了或者被破坏了那些规则,妖怪的存在本身就会有危险。”
“……什么啊,没头没脑的。算是吧,你说得对。那么这又怎么样?对九尾狐有效的关键词啊符咒啊,天底下可没这种方便的东西。”
“谢谢你。听了这些就足够了。”
对学姐这么说了之后,我从课桌下面爬了出来。
“那个,九尾狐小姐,能不能稍微打扰一下。”
我站了起来这么说。
“干什么?现在正到精彩处呢。”
手指顶在小鼬的后脑勺,九尾狐怒视着我。好像是凌虐时间受打搅了相当不满。说实话,我好怕。
我扫了一眼课桌下,学姐正双手合十地磕头。麻烦你别随便咒我死。
“真一,都说了不要……”
小鼬好不容易开口说话。我呢,全力以赴地充满活力地这么回答她。
“没关系,因为这个人不会攻击我。……没错吧,九尾狐小姐。”
听了这话九尾狐说着“是的,没错”露出了妖艳的微笑。虽然笑容很漂亮但让人安静不下来,甚至煽动起了不安的心情,何等讨厌的笑容。小鼬的笑比她的好多了。
“没错。九尾狐是喜爱在极度脆弱的支配体制下,秩序的崩坏与混乱的样子的存在。直接朝没地位的家伙下手什么的,那真是愚蠢至极的事。把我和没身份又粗暴的乡下妖怪相提并论的话我可会困扰的。”
“看来也是。那么,那样子的九尾狐,在接近伟大的人的时候,也不会做出直接使用妖术这等没情趣的事来的对吧,大概。是彻彻底底地靠花言巧语接近他们,使用美貌釜底抽薪。这就是九尾狐的规则……没错吧?”
“知道得挺详细的嘛。这就是九尾狐中的九尾狐的所为。”
稻叶老师很自豪地哼哼。很好,我马上就,
“那就不行了。你已经破坏规则了。”
用好像惊讶到极点,又有点遗憾的语气,我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啊?你刚才说了什么?”
九尾狐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形相也突然凶恶了起来。……虽然我很怕但是挺住挺住挺住啊。在表面上保持着我行我素的样子,我淡淡地继续说:
“你所来到的名叫高校的设施,应该知道是谁所有的吧。是学生。把学校看作是一个社会的话,就可以说那个社会是由学生构成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听我说完。那么,这个社会中立于权力者地位的是谁?是由学生代表所构成的学生会。说到这里同意吗?”
对于我的问题,赤眼的美女教师:
“……嗯,算是吧。”
有点奇怪地点点头。
“谢谢你的理解。接下来,立于这个学生会制高点的人,就是经由选举产生的学生会长。也就是说,这个人对于学校这一个社会来说就是顶端。你明白的吧。”
九尾狐无言地点点头,催我继续说下去。这时,大概是因为被我分散了注意力,束缚住小鼬的力量减弱了,小鼬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坐倒在地。
虽然我想马上冲上去,但现在不得不忍耐。我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的,忽然举起右手,指向之前昏倒在地的人物。
“啊,顺边说一句。刚刚起就一直在那边挺尸的人啊,就是在这个名为学校的社会秩序中最顶端的人——学生会长江户桥学长。”
我用轻松的语气这么说。
大概是理解了我想说什么了,九尾狐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直到刚才还满满的自信无影无踪了,一下子就动摇了——很好!
抱歉了老师,这个破绽被我逮到了。
“这是真的。刚刚被你随意弄昏倒的人,就是你应该凭美貌与才能等——不能使用妖术——笼络的目标。但是你却对他使用了术。也就是说,你已经破坏了作为九尾狐应该遵守的规则了。”
“诶,啊,但这不对……”
“没有不对。如果是智慧超过常人的你的话,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的吧?真是不死心呢。”
“但、但是、这种事……”
“不像话!既然是高贵的九尾狐,至少也要爽快地认输吧!”
这句话很有效。九尾狐呻吟着“啊……”瘫倒在地。
总之,脱离危险……了吧。我在表面上保持着冷静的弹劾状态,提心吊胆地观察着事态发展。
“GJ,歪理说得不错。”
我的背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穿运动服的家伙竖着大拇指不怀好意地笑着。我还没回一句“都是被学姐锻炼出来的”,学姐就这样子大摇大摆地靠近九尾狐,坏笑着这么说:
“哼哼——顺便再跟你说件事哟?你看了也应该知道了吧,叫学生会长的——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被我们这种处于被支配侧的人下达险恶的命令,又被彻头彻尾地扔在旁边,这代表了什么你知道吗?”
这些话让九尾狐浑身一抖。她明白了学姐想说什么,红唇倒吸了一口气……啊啊,看起来有点可怜。
但是,经岛学姐是往伤口上撒了盐还要拿打火机烧一烧的人。
“没错。这里的秩序,已经崩坏得彻彻底底了。换句话说,”
九尾狐的神色里又添加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喂,都到这一步了还要说下去吗。
“你想要在这里做的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现在的你,就好像是屁颠儿屁颠儿跑到烧得一干二净的火灾废墟来,划了根火柴在那边自high的,愚蠢加痴呆的纵火狂。”
最后一击毫不留情地炸裂了。听到了这些话的倾国大妖怪像是表现着“啊啊!”抱着头,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那么,我到底是为什么……”
开始嘀嘀咕咕起什么来。虽然这么做是无可奈何,但我觉得有点罪恶感。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呃——这位在和谁说话啊,眼神很空洞啊。明明勉强算个美女,这真是可怕又令人心痛的光景啊。
“谢谢你,真一。”
我抬头一看,只见小鼬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虽然她不在最佳状态,但脸色恢复正常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忍不住大大叹了口气。
话说,眼下的问题,
“呐……呵呵……我到底,该去哪儿……”
就是这个就像丢了魂儿似的呆呆凝视着虚空的人的处置和待遇了。我想着这该怎么办望向小鼬,但对方也想着同样的事望了过来。我和小鼬脸上同时露出了好像在说“没办法啊”的苦笑。
……嘛,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之后良心上也过不去,暂时的危机也过去了。
这时,有点耷拉着肩膀的小鼬,慢慢地走近了九尾狐。
“没关系的。”
小鼬把手放在了九尾狐颤抖着的肩膀上。果然啊,因为小鼬老是用必要以上的温柔对待别人,所以看不下去了。啊啊小鼬小姐,你是何等的好人啊!
话说旁边那位,确认着自己说的话的威力,还在好像很高兴笑着的运动服恶魔,你这样也算人类啊。
“没关系。”
“……诶?”
小鼬温暖的声音,让九尾狐呜咽着有了反应。
“像我这样子,只是,存在在这里,也意外地很有趣的。”
小鼬就像是在教导她一样地说。九尾狐的眼中,有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真的……吗?我,还能,再这里也……可以吗?”
“嗯。而且,你是,有很强大力量的妖怪。也不会马上就,消失的吧?”
“诶?诶诶,那个……大概,吧。”
“你看。……既然这样,就好好玩玩吧。因为难得,才能够出来的。……是吧?”
这个“是吧”好像很有效。九尾狐虚弱的语气,渐渐地恢复了活力。
“……是的。是的!我会努力的!”
“嗯,了不起。”
嘭嘭,小鼬拍了拍九尾狐的背。接着,九尾狐吸着鼻子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被刚刚还压倒性战胜的对手哄哭的大妖怪,或者说,被学生哄哭的老师。不管是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光景。啊,小鼬的表情变成了“人家有点为难了啦,该差不多停下来了吧”。不要在意,我替她助威。我望向了房间一角,还在晕厥中的会长的身影……这人什么时候起来的啊。
说实话,再看看房间里面,那真是相当异样的景象,桌子全都跑到墙边去了。
——不过,算了。
“不管怎么样,结果好什么都好!”
总之,学姐的这句话我觉得很正确。
“今天也很和平,啤酒也变好喝了!”
收回前言。
喝酒要到二十岁之后哟学姐。


本帖最后由 chenyongsquall 于 2010-9-17 22:12 编辑


第四话 留在手心的温暖——或者,野襖的故事

“我啊,应该,要再努力点才行。”
期中考试最后一天的午后,大约两个星期不见的美术室。在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谈论着考试结果的我和学姐面前,小鼬突然这么说。
“怎么啦没头没脑的?考试成绩这么杯具啊?”
学姐干巴巴地啃着携带用营养食品惊讶地这么问。真没礼貌。
“不对,应该不是那样的吧?”
我吞下了手制便当中的主菜鱼竹轮,否定了学姐的话。
没错,虽然小鼬看起来是这样但成绩并不坏。说得更准确一点是中上水平。说实话,如果没有我在考试前问她借的笔记本(复数),我和穗村还有其他几位级友会怎么样光想想就毛骨悚然了。在那个节骨眼上真的是非常非常地感谢小鼬。
明明应该没有接受过义务教育,但在我看来,自从小鼬将自己设定成高中一年级的时间点开始,她好像就自动拥有了高一水平的知识了。听学姐说“报恩的仙鹤也是从一开始就会说日语加上知道一般常识的哟”什么的,当个妖怪真方便。再加上小鼬本来就是记性好脑子又动得快的人,考试结果并不坏。
这么想着,我又重复了一遍结论。
“没错。绝对不是成绩不好。”
“嘛,也是噢——可是我搞不懂为什么小白你要这样子抬头挺胸的啊。”
学姐狠狠瞪了我一眼,又望向了小鼬。
“那么,既然不是成绩啥啥的,那么多半就是那方面的那个?在我看来,自从最近九尾狐的事件以来,深感自己战斗力不足——这样子的吧。”
“……嗯,猜对了。”
单手拿着夹着鸡肉的三明治,小鼬露出了好像很抱歉的苦笑。果然啊,学姐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夸夸其谈。
“这种样子下去的话担心下次还会出现强力妖怪而夜不能寐,难得买来的原来很中意的学校门前面包店的总汇三明治一个三百八十日元也会食不知味所以就把想把它送给经岛御崎——这样的心情?如果你真要送给我的话我会毫不客气收下的。”
“学姐,话说到一半动机变了啊。千万别送给她啊小鼬,会养成坏习惯的。”
“嗯,不给她。”
“该死的多管闲事。……不过,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过于烦恼也大可不必。那只狐狸也在继续当老师,看来也不会再出大乱子了。”
啊,这确实是。九尾狐稻叶老师,意外地当好了英语老师。容易亲近教得又浅显易懂,学生们评价很高。刚见面的时候看她那副样子还在想今后会怎么样,但才貌双全的妖怪狐狸果然不是瞎说。
考虑着这些,我正想说“用不着这么在意”时,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又不知道接下来会出来什么。”
小鼬彻底钻进死胡同里去了。
但她不是这样子轻易屈服的人。
“所以说。果然我……想要,变强。……呐,真一。你会,陪我练习吗?”
被这样子拜托的话,我是不可能违背这么美丽可爱的人的意愿的。
“嗯只要我做得到什么都行。”
干脆地立马回答的白塚真一十六岁的夏天。学姐那种像是看着白痴的目光我完全不放在心上。只要有小鼬小声的“谢谢”还有微笑,啊啊我就满足了。
“话说啊学姐,妖怪的特训,具体该做些什么啊。”
“……你啊。尽把一些办不成的事轻率地往身上揽,总有一天会倒霉的啊。”
“如果这是小鼬拜托我的话正如我所愿。”
“……!”
我无心的一句话,让正在喝盒装的咖啡牛奶的小鼬的脸一下子通通红。学姐嘀咕着“是啊是啊真热情啊”摇摇头,稍微严肃了点这么回答。
“嗯——也是。如果术的种类能够增加的话……调查一边遍有关妖怪鼬的传承,试试看好像能使的术怎么样?如果这原本是妖怪鼬的伎俩的妖怪现象的话,我想大概小鼬也会用。你怎么看?”
“诶?那个……好像……挺难的啊。”
小鼬皱起眉头表情沉重地嘀咕着。我也同感。
大概是体谅一年级生们的心情,学姐垂下了肩膀。
“确实,这如果不是有一定量知识的话会很严峻啊——本来,这种思路对不对还是有点奇怪的嘛。哈哈哈。”
啥啊这是。接着不适的冷场降临了。
“……那么,果然。”
啊啊小鼬消沉了,我因为不想看到这样子的她,
“我说啊,小鼬,”
不用想得太多。就在我想说下去的瞬间。
“总之,就先锻炼一下已经会的能力怎么样。就算是同样的牌,用法不同效果也会变化,况且说不定碰巧会发现点什么东西。”

“那个……现在小鼬会用的,有火和定身……其他还有什么?”
“没有了,就这些,吧。……啊还有,让人忘记一点事。”
“啊啊,就是前一阵子对弓道部的藤方君用的那个?”
“嗯。”
小鼬微微点了点头,又苦笑着加了句“我想大概对妖怪没有用就是了”。
“嗯——这么说来主要的武器是火焰系的咯。”
“应该,是吧。”
我和小鼬一边这么聊着,一边沿着被踩结实的山路缓缓前行。现在是暑假之前,虽然确实很热,但一到树荫下面还是挺凉快的。我私底下带来的画板好像也没有出场机会了。
——来特训吧。虽然这样子鼓起了干劲,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美术室里开展吧。于是我就领着小鼬去了学校后山。虽然最好也能把学姐带过来,但那个运动服眼睛却说
“我现在开始要忙着聊天所以打死我也不去收不到无线宽带信号的地方。最近啊,听到的尽是些连续贫血事件啊女子卫生间的大坊主啊之类的怪谈,不过啦——试验结束之后再好好歇口气不就行了?总而言之,好啦快走快走说实话你们很碍眼快点闪人go home please go home please。”
就这样子一口回绝了。为啥非要回家去啊。
这时,小鼬忽然耷拉下肩膀,有点自嘲地小声嘀咕:
“……只会用这种东西,我可真没出息啊。”
“是这样吗?我很喜欢啊,那个时候的小鼬,又帅气又漂亮。”
“诶?才、才没有……那种事咧……”
“很帅气啊。从笔直站着的小鼬身上,橘红色的火焰像这样子‘嘭——’的一下子卷起来的时候的凛然和美丽简直不可方物——说实话,我还不止一次的想把你带回家呢。”
“……麻烦你别把我带回家。”
“我会努力忍住的。”
我们就这样子毫无紧张感地聊着,走了差不多十分钟。
“好,到达。——怎么样?”
“诶……地方不错嘛。”
望着被树木包围起来的草地,小鼬露出了好象很舒服的微笑。
“只有这附近没有长树。不但地方大,周围也很难看到这里,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来,我想尽情试验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呼……谢谢你,真一。”
小鼬伸了伸懒腰。能让她高兴比什么都好。
“好!那么我们开始吧。”
我在心里感谢着把这地方告诉我的友人,向小鼬说。
“……”
直直站着的小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
坐在一块合适的石头上望着小鼬侧脸的我也一动不动。
特训开始过了二十分钟了。一点都没有关于妖怪鼬使用的术的详细知识的我们所仰仗的,只有“想要升级的话大概要集中精神的吧”这一单纯的构想。
于是,现在小鼬正在提高注意力。另外因为我没什么事情做所以就只是看着她。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是从正面看着她的啦。
“……那个……被从正面看着的话,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因为小鼬红着脸这么说我也就只好挪了个地方。真是可惜。
尽管这样,小鼬的侧脸好漂亮啊。健康的白皙肌肤,还有随风摇曳的栗色短发虽然已经很美丽了,但它们与深绿色的背景构成的强烈反差的味儿更是难以用笔墨形容,虽说我不知不觉就把手伸向手边的画板自不待言但我靠着意志力努力忍住了这冲动。忍啊忍啊忍啊忍。但是,稍微画个速写的话——
“不行!不能输!”
我不禁对自己大喝一声。
“呀!什、什么?怎么了真一?”
小鼬反应很大。啊,非常抱歉。

接着,我被训了一会儿,并被逼着发誓不许再说多余的话之后。
“……”
小鼬再次开始集中。这次绝对不能打搅她了,我竭尽全力地压抑自己。
“——”
平静的呼吸声被吸入了树木的间隙中,一下子布满了空气中。这时,就像是包裹住了小鼬纤细的身体一般,橙色的阳炎开始雀跃了起来。噢,状态不错嘛。
事到如今,我也想起了学姐在美术室里的建议。小个子戴眼镜的鬼曰:
“小鼬的潜力应该是很大的啦——我猜关键是对于心情的把握吧?自己是能够随意操纵火焰的妖怪鼬,把这一点强烈地深深地再认识的话,我确信爆炎的威力肯定会上一个台阶的。”
之类的。要是能把潜在能力引发出来就好了啊,我想着这些,望着小鼬。就像是覆盖着笔直站着的纤细身体一般,火焰在有节奏地摇曳着。火焰的势头渐渐地强烈了起来但并没有混乱的样子,甚至开始整齐地翻滚了起来。
——好厉害。我忍不住就想要叹口气出来但慌忙忍住了。就在这时,
“嗯?”
不经意间,我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奇妙的物事。
那个……小鼬从夏服短袖中生出来的手臂前端,该不是变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因为现在出声不大好,我就默默地注视着。小鼬本来应该是肌肤白皙的手臂前端,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盖上了一层浅茶色的毛。
而且仔细一看的话,那漂亮的手指也消失了,取而代之连着的是赤茶色圆滚滚的手腕和尖利的爪子。
——哈啊。
这就是那啥吧。因为太过于意识自己是妖怪鼬了,本性都显露了出来,大概。我的直觉是这样的。
(那么这该怎么办。)
挺让人困扰啊。是不是提醒她比较好啊。但是我又被命令要保持安静了啊。不过,这种不协调的小鼬也好可爱啊,该说是种不平衡的均整比较好吧。
就在我犹豫着和被迷惑着的时间里,小鼬的鼬化也在不停进行着。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小鼬裙子下面都伸出了一条尾巴了。这条看上去毛茸茸软绵绵的长长的尾巴,翘到了小鼬后脑勺附近,还轻飘飘地左摇右摆。那个,虽然非常地美丽,但这个身姿让别人看到是不是很糟啊?
啊,这回小小圆圆的耳朵从头上冒出来了。——噢噢,好、好可爱!
“……不对啊。不管怎样,现在都差不多该提醒提醒她了啊。”
虽然这里平常是没什么人来,但不能排除有像我们这样好奇的人路过。
况且,再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这位多半就会变成鼬了吧。我在心中踹飞了想着“鼬是美丽的动物有什么不好”的自己之后把它踩上几脚再捆起来之后,战战兢兢地出声了。
“小鼬同学——?”
“……”
嗯,没反应。集中力真厉害。我无可奈何地走近她提高了音量。
“喂喂小鼬,你的尾巴和耳朵都冒出来了耶。”
“……”
还是毫无反应。虽然我看着像是节拍器一样摆来摆去的尾巴觉得挺幸福的,但实在不能继续沉迷下去了。于是我就,
“小鼬同学,你看。”
我漫不经心地把手伸向了摇来摇去的那个。
“这个都露出来了哟?”
我又漫不经心地“一把”握住了那个——就在那一瞬间。
“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突然而又盛大地。
小鼬的尖叫响彻了夏日宁静的山区。
有节奏地摇曳着的火焰一瞬之间就消失了。被巨响吓到的鸟儿们也慌乱地飞走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抓住了什么啊,真真真真真真真真真真!”
小鼬气势汹汹转过来的脸已经羞得通红了。
“我叫真一啦。”
“这我知道!我知道……总、总之,请你,放放放手。”
小鼬难得使用的命令语气。虽然我知道我惹她生气了,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小耳朵一拍一拍的这么可爱,指着我的手指又圆滚滚毛茸茸的很可爱,又没什么迫力——喂,现在不是冷静地鉴赏人家的时候啦。
“啊,是。”
我老实地放开了抓着人家尾巴的手。逃一般地躲到小鼬背后的毛茸茸的尾巴,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缩了起来。
就这么讨厌啊。那有点硬硬的毛的触感,还有那暖融融的握感真是舍不得……我这么想着,手一张一合的。
“……下流……”
看着我手上动作的小鼬的脸上表情已经突破了害羞和不好意思的临界点了。啊,这么做很下流啊。妖怪少女怒视着慌忙停下手上动作的我。
“……啊、那个。听我说,真一。”
“嗯。”
“你能告诉我我显露出本性了我很高兴,虽然大概你刚开始说的时候我没注意到是我的不对,但是啊,尽管这样你看啊,把尾、尾尾尾……尾巴,那么‘一把’地,请你,不要再做了。”
小鼬结结巴巴地说教了起来。虽然讲得有点不连贯,但也足够充分的传达了小鼬的心情,我也就直率地
一躬到底。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讨厌的。”
“诶。……比起说,讨厌,那个,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总之,别再做了。”
小鼬吞吞吐吐的。在她背后,长长的尾巴摇来摇去。
“嗯,我再也不‘一把抓住尾巴’了。说定了。”
“……嗯,知道了就好。说定了哟。”
这时,小鼬终于展颜一笑。
这个笑容,果然又美丽又可爱。绝对不能给这人带来困扰,嗯。
……但是,那个感触还有温暖真难忘啊。
“我说啊,小鼬。‘一把抓住’不行的话,假如说是温柔地握住的话。”
“真一君?”
小鼬气鼓鼓地瞪着我的眼神,不愧是妖怪啊这可真是锐利得紧。
“抱歉我开玩笑的。”
我马上撤回前言。看到我这样小鼬嘀咕了句“真是的”,露出了有点困惑的笑容。嗯,这算是告一段落了。

……喂,这先放一边。小鼬的耳朵手还有尾巴什么时候变回去啊。该不会是忘记了吧。正好在我想要出声提醒的时候,
“啊啊,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们啊。”
猝不及防之下,响起了一个悠闲的声音。
“是谁!”
我的反应有点异样地过激。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现在小鼬这样子被看到就糟了。话说回来现在这时候跑到这里来的人到底是哪里的好奇宝宝啊,真是!
——在想着这些慌忙回过头来的我的面前的人是。
“呀白塚。真少见呢,你今天来外面?”
手持油画工具和画架的少年微笑着站在那里。他那天真无邪的脸庞让我紧张的神经也一下子放松了。
“……什么呀,我当是谁,原来是奈良山啊。”
“我就是来打个招呼。是谁告诉你这地方的?”
扎在背后的长发轻轻飘扬。这位长着一张好像不会发怒的脸蛋的人,就是我们美术部里专门画风景的,忠实履行美术部员职责的奈良山。
“啊,伊达同学你也好。”
“你好,善人。总觉得好久不见了啊。”
顺便说句他的全名是奈良山善人,是个和看起来一样,和字面意思一样的老好人。拜他仔细一看长得很端正的容貌,还有被拜托了事情也不会说讨厌的绅士态度,在私底下很有人气——以上为穗村语。
不过啦,虽说是个不错的人,不管怎么说因为他极端地和别人相处不大好,基本上自己都不大会主动开口啊,这家伙。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到现在都还没怎么搞清楚啊。不过,他不是个坏家伙倒是千真万确的。
“白塚,你刚才干吗一副吓人表情转过来啊。我还当你把我忘记了呢。”
“才没这回事。”
不管怎么说,我和他也是凭两个人在今年春天重建空中解体的美术部时结下了交情。因为直到借了学姐和穗村的名头勉强算是恢复现在的规模之前,美术部就是个没有明天的游击团体,奈良山这个人想忘都忘不了。那个时候可真是举步维艰啊,嗯嗯。
就在我忆苦思甜的时候。
“善人,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的?”
“我啊你看,考试也结束了,我就来这里找新画的灵感来了。”
“……啊啊,你是来找想画的风景的啊。”
“就是这样。我觉得画从这上面俯瞰的街景不错。伊达同学你们呢?”
奈良山和小鼬进行着美术部很有风格的对话。没错没错,学姐不在的话我们部里基本就都是些和平的家伙了。……咦?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我是来,稍微练习一下……的吧。”
对于奈良山的提问,小鼬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毛茸茸的手臂前端连着的尖锐的爪子咯吱咯吱地挠得头发摇来摇去,随着它的节奏耳朵和尾巴也在一晃一晃地摆动……日!因为奈良山完全没注意到所以忘记了!一定要藏起来!晚了就要被发现了!
“啊啊!说起来啊奈良山!”
我一下子蹦了起来,一下子冲到了奈良山和小鼬之间把两人隔了开来,又张开双臂,让奈良山的视线看不到小鼬。
“……?干什么啊,白塚。”
“……?怎么了吗,真一?”
我被两对视线夹击了。不是啊,问我有什么事我也很为难啊。
“嗯倒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啦。比如说你看耳朵啊手啊尾巴啊之类的。”
话说啊小鼬,你也太没有防备了吧。
嘛,退一百步讲,耳朵和尾巴是“庆祝考试结束的cosplay”这么打混也勉强可以,但是那手臂,尤其是手腕往前,怎么看里面都不像是有人类的骨骼耶。这该怎么说明啊。
也不知道小鼬知不知道我的烦恼,她歪了歪脑袋,隔着我这个掩体继续和奈良山说话。
“啊,对了善人,如果说,你知道的话,能告诉我吗……?”
“什么事情。”
奈良山很自然地回答。明明认识的人长了动物的耳朵尾巴还有手在晃来晃去,这平常心真的不是一点半点的。“脱离尘世先生”的异名果然名不虚传。
“嗯。妖怪鼬使用的术,真的,就只有火焰和定身了吗。”
喂喂喂喂喂喂——!
小鼬你在问什么啊!这问题也实在太那啥了啊!
“诶?嗯——是吧,就我所知……”
还有无动于衷的奈良山善人!而且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
败给你了。我现在对他刮目相看了。意外的是个大人物啊。

于是,在那之后,小鼬才刚想起来似的变回了人型让我安心下来,我们听着奈良山的话不住点头。
“……啊,原来是这样。”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是啊是啊有这回事,我们达成了共识。接着,
“我所知道的类似于鼬的妖怪大致就是这样的了。再见,我先走了。”
我想今天至少把构图决定下来,目送着这么说的奈良山扛着画架走了之后,我挠着头转向了小鼬。
“呃,我感觉这个好像不能随心所欲地用……抱歉。”
“真一用不着道歉的。但是……能用这个的话,确实很鼓舞人心。”
“飞行道具的变化当然多多益善。那么,怎么样?可以用吗?总而言之先趁着没忘记试着打一发吧。”
漂亮的人还是能变强是好事,能看着她变强也很赏心悦目。虽然我心痒难耐地问,但小鼬回答的是,
“……嗯。”
这话好像有点不干脆。咦,该不会是?
“啊,不是的,我想,虽然大概能用的吧……”
这时,小鼬停顿了一下,别开了视线,好像很害羞似的小声嘀咕,
“控制力道的方法……呐。我完全,不知道。”
“啊——这样啊。这大概是有点问题。”
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在意这件事,脸红红的小鼬还是很可爱所以结果好就好。有能力但是又很谦虚的人果然好帅啊。
“但是,这种事情不试试的话什么都不知道。总之,先试射一下看看吧?”
“啊……嗯,说的也是。但是,真一呢。”
“我会从后面看着你的。就算不能控制威力,冷不丁就朝后面飞的情况,呃,不会……的吧?”
“嗯,那没关系,大概没关系。好像会很危险……对不起。”
“我相信你。”
“……讨厌。”
小鼬露出了有点困惑的微笑,脸红红的。我稍微离她远了点。
“小鼬的话是做得到的。别担心,好好加油。”
我给小鼬除了信赖以外完全没有根据的激励,躲在了一棵大树下。
“谢谢你。……那么,我试试看。”
小鼬微笑着点点头,双脚稍微分开点在草地上站定。
“……”
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
“——”
一瞬间,山中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
——噢噢。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和小鼬使用火焰时完全不同质的、冰冷而安静的紧张感渐渐扩散开来。接下来发生的事要仔细盯牢。虽然我想把她画下来都快要忍不住了,但我还是睁大双眼把这一幕深深地印在心里的胶卷上。
正在这么想着的我的视线,
“咦?”
什么前兆都没有地,突然就被蒙住了。
“咕呼——呒。”
我看不见了啊,虽然我想要这么说,但发出来的声音就只有奇怪的呼吸音。被蒙住的不光是眼睛,我这才注意到。鼻子嘴巴耳朵,简而言之面部的所有感觉器官,好像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全都蒙住了。我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把手伸向自己的脸,传来的就只有不舒服的感触,摸起来就像是摸过刷子一样的。
呃——,这也就是说,一面光光的,另一面长了层细毛的什么东西贴在了我脸上?原来如此啊我了解了。
喂冷静地分析个啥啊我,这难道不是个很糟糕的情况吗。光靠皮肤呼吸就能活命的人类的身体虽然方便但我没有啊,真的。
……真怪啊,我应该更加慌乱一点的啊,但不知道怎么的,我现在脑子呆呆的好像觉得什么都随便似的。大概是脑子里血行不足吧。啊,该不会这就是学姐所说的校内连续贫血时间的犯人吧——
“真一!”
随着虽然迫切但还是很好听的声音,“剥”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从脸上拉了下来。
“诶?——啊。”
耀眼的光芒射进眼中。我那一下子收缩起来的晶状体在捕捉到树木上方蔚蓝天空的同时,鼻子和嘴巴再次开始活动了。接着,在终于恢复正常的视线下方,
“真一……不要紧吧?”
是纤细娇小美丽还有值得信赖的,小鼬的后背。
“嗯。算是吧。”
大概是安下了心来,小鼬美丽的肩膀微微动了动。谢谢你得救了,就在我想道谢的时候。
“小心——还没有,结束。”
小鼬严肃地说。我这才慌忙随着小鼬专注的视线望向了前方。
“哇!”
在成排的树木背景下,我发现了一只漂浮在半空中“吱吱”叫着的小动物。
它的大小外形夹在鼯鼠、小鼯鼠、蝙蝠三者中间。除了它对着这边的腹部上面没有长毛,光光地露出了皮肤之外,样子还像是个动物。虽说还有点像动物……明明一根羽毛都没有,却能轻飘飘地飘着啊,这小东西。一目了然这是个不适用物理法则的存在啊。
再说了,原本,天底下就不存在会露出那种充满恶意得笑容的野生动物。
“——果然是,妖怪啊。”
因为不知道它的名字,我也就就只能这么说了。如果这时那本会走路的妖怪大百科在的话,
“哈哈——嗯。这家伙就是那啥。那家伙是会把那啥给那啥的妖怪所以弱点是那啥因此把那啥给那啥了就搞定了。它主要是在某县某村传承的妖怪可以追溯到的最久远的记述是天治元年的。”(译者:天治,平安后期,崇徳天皇朝的年号,1124.5.18~1126.2.15)
就像这样,不用问她就会自己讲出来了,可惜那人亡了,不对倒是没死啦。(译者:这里的“亡”发音、意思同“无”。)
“嘛,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也没有办法。这该怎么办?”
听了我的疑问,小鼬稍稍回过头来“嗯——”露出了个很困扰的表情。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战斗……要是能够够用语言交流就好了……”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那张脸怎么看都不能用语言——不好,它冲过来了!”
吱——,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窒息妖怪湿毛巾(暂名),忽然让人以为是要飞上天空,却向着这边飞了过来。
“小心,真一!那家伙,会从脸上,吸走生气!”
“嗯,刚才体验过了我知道这个——哇危险!”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了向着我的脸发起的攻击。“吱”的一声高音掠过了我的耳朵飞走了。意外地飞得好快啊,喂!
这锐角附带直线的飞行轨迹,和直到刚才为止轻飘飘的行动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明明样子看起来就只会滑翔,但机动力却达到了小型猛禽或者蜻蜓级了,这是欺诈啊。
在一边这么想一边爬起来的我的耳边,
“很好,既然有实体的话……接招!”
传来了小鼬凛然的声音。
“嘭”的一声,还想要发起攻击的那个妖怪一口气被赤红色的劫火包裹住了。
“……嗯。”
小鼬高兴地握紧了拳头。这下攻击好像让她自己很满意。
确实,时机也好控制力也好都无可挑剔。那家伙一动不动地被火焰包围着。
“成功了!……话说,这好像比平常燃烧时间长了点吧?”
“因为我把力量‘紧紧地’压缩了进去。……那个火焰,应该不会简简单单,就消失的。”
小鼬的语气很平静,也很坚决。嘿,不愧是妖怪鼬,就连这个都办得到。难道这就是特训的成果?
嘛不管怎么说,接下来就只要等那妖怪被烧成灰就……虽然我想得挺美。
“吱——”,那黑色的妖怪发出的叫声意外的不是垂死挣扎,而是撒娇的声音。
“诶?怎么可能……”
我们既惊讶又丧气。只见那个鼯鼠妖怪的嘴巴咧开到了耳朵根,
“……怎么会。”
把本该把自己身体烧焦的赤红色火焰一口气吸进了肚子里。
这时,它那黑黑平平的身体,也突然大了一圈。喂喂这算什么啊。
“那个,我说啊小鼬,这家伙该不会是……”
“……嗯。是靠吞噬火之气,成长的妖怪,大概是,吧。”
这么说着的小鼬的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真不想承认这点啊,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心情。同感,那么这该怎么办啊,我还没有这么问,
“既然这样……嗯……只能试试了……”
小鼬开始嘀嘀咕咕着什么。
“那个——喂喂?”
我慌忙躲到小鼬背后,在她的耳边呼唤她。这时,正在思考的妖怪少女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嗯”了一声,接着斩钉截铁地说。
“真一,我要用用看,那个。”
“那个……嗯,啊啊,就是奈良山说的那个?”
小鼬点了点头。嘛,的确,我想从速度上来看那个确实是对于火焰无效的对手最适合的武器。虽然是这么想的,
“……不是我泼你冷水,下手不知道轻重的问题呢?”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感受自身危险的指针稍稍向上移了一点。
但是,小鼬死死盯着在半空中观望我们的鼯鼠妖怪,
“没关系。”
什么根据都没显示出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完了。
“……”
小鼬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一下子绷紧了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冰冷的寒风刺激着我的皮肤。同时,本能的危机感在我的脊髓中全速疾驰而过,那个至少等到我躲到安全的地方——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
“真一,你刚才说过……我的话,一定做得到。没关系的,加油……之类的。”
因为小鼬一脸严肃的这么说所以我么说出这句话。
“我确实说过!好吧上啊小鼬!我会——竭尽全力躲开的!”
我大声地叫出有点没出息的台词之后,就立马往后退了。素描本还不离身。
“嗯。”
小鼬好像很高兴地微微一笑,只竖起了右手上的两根手指举了起来。空气更加紧张了。大概是感受到了危险,抢先行动的是鼯鼠妖怪。向着“吱吱”叫着迫近的黑影,小鼬细细的右手,只是水平滑过——

嗯——我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在夕阳照射下的特别大楼走廊上一步一步挪着。不愧是七月份,白天真长。这个时候还这么亮啊,我这么想着抬起了头,只见写着“美术室”的牌子下面,一名头发长长的女学生和一个穿者运动服的小不点在说着什么。
“谢谢你经岛,帮大忙了。”
“哪里哪里,不用客气的啦。我自己也觉得挺有趣的你不必在意。”
“是这样吗?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因为没什么人,两人的声音都传得很远,对话的内容也听得很清楚。那声音是学生会的新井学姐啊。大概她又带了了什么奇怪的情报了。总是麻烦她真不好意思。
这时,新井学姐歪着头好像很惊讶地问着什么。丰润的长发在夕阳下飘扬。
“……但是,那条咒语,真的有效吗?”
对这个问题说着“很有效”拍胸脯保证的,不用我说都知道是经岛学姐。
“对这厕所里的怪异说一句‘加牟波里入道郭公’就能圆满解决了。这可是常识!”
“这是哪里的常识啊。”
“主要是江户时代的。虽然这本来是在大晦日咏唱的,不过啦,在期中考试结束的那一天,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节日。算是在允许范围内吧大概。”(译者:大晦日,相当于除夕,对于日本人来说是12月31日。)
“诶。这样没关系吗?”
“大概吧!嘛——你也看到了,那谜一般的巨大坊主应该已经根本不出现了。”
很了不起得挺了挺胸的经岛学姐,还有苦笑着说“是啊是啊”的新井学姐。
吼,好像又解决了一桩妖怪事件,真不愧是学姐。
这时,既然我都已经跑到美术室入口附近了,就和她们两人打了声招呼。
“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传说女子卫生间了出现了个身高差不多有三米的和尚,我就来告诉经岛了。”
轻描淡写地回答了我的新井学姐无心地回过了头。
“我听她说她知道很有效的咒语——嗯。诶,白塚……君?”
接着看着我哑口无言了。咦,这反应对于一直都很伶俐的人来说真少见啊。
我茫然地望向学姐,
“那——个,你从哪个战场刚回来的?”(译者:伊〇克!)
透过眼镜,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识的东西的视线飞向了我。
“什么?战场?”
“……我说啊,看到你现在这副德性谁都会这么想的啦。制服上下装都破破烂烂的,手臂上脸上到处都是擦伤,而且脚还一瘸一拐的。怎么看都是伤兵,说好听点是败残兵,说难听点就是归还兵。你给我有点自觉好不好。”
啊啊,是这样的啊。了解了。
“但是也没什么事啊?又没有致命伤,身体也能好好地活动。”
小鼬释放的不能控制的新必杀技也好,自暴自弃地冲过来的鼯鼠妖怪的攻击也好,我全部都躲过去了。因为我拼命地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嘛,所以就稍微搞得脏了点,本质上来说那是一点事都没有。虽然我的视线是在这么诉说的。
“怎么会没事啊!总之先去保健室——呃,这时间那里没有人,啊,这么说来学生会室里面有保健箱啊。好,你等在这里,听话!”
抓着我的肩膀一边摇着一边把话说完的新井学姐以猛烈的势头在走廊上跑远了。哦哦,这姿势意外地很优美啊。有点想画下来了。
……唔——,不过也用不着担心到那种地步吧。
“不愧是副会长啊。还是像个可靠的大姐姐一样。……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全不担心我的身体的学姐这么问道。
“啊啊,事情是这样的。”
我大致说明了一下。

“也就是说小鼬的新必杀技漂亮地干挺了鼯鼠妖怪,拼命逃来逃去的我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是控制和威力的控制方面都还有改进的余地,小鼬是这么判断的。”
“原来素这样。她就一个人继续特训了。然后,因为你太碍事就把你赶回来了。”
学姐抢过我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还有很悲哀的眼神看着我。
“呃,算是吧。”
正确说来我是被小鼬快哭出来一样地求着说“靠近了会很危险的,真的会很危险的,我真的不想杀了真一”才不得已回来的,但关于这一点还是别告诉学姐为好。
“啊,对啊学姐,你知道那个鼯鼠妖怪是什么吗?”
在等着新井学姐回来的时候,我因为很闲就问学姐了,学姐马上就回答了我。
“嗯——十之八九,那个是野襖,是吞食人的生气呀鲜血呀,还有火焰的妖怪。大概是被小鼬的火气引出来的吧。不过既然是野襖,应该也用不着者么夸张的大招吧——”
“诶?难道说会有‘看过去啦!’这种轻而易举的击退法吗,那个。”
“嗯。趁着它贴在脸上的时候,用涂了铁浆的牙齿咬它一口就一击克敌了。”
“……不会啦,没人会随身带铁浆的。”(译者:铁浆又名御歯黒,古代日本上流阶层的女性流行将牙齿染黑,这就是染料。)
话说回来,要用牙齿去咬玩意儿也很恶心。
我这么想着抬起头,望向了窗子彼端的后山。
(小鼬应该还在那里加油吧。)
我再也不会一把抓住尾巴了。还有,直到她完成新必杀技前我都不会去打搅她。
我回想起了今天在那里定下的约定,在心中给她发了封邮件。

嘛,事实上来说,我第二天又偷偷摸摸去看她练习了,结果被小鼬一顿臭骂拿我没辙了。
你看,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就是这样,呐?
“‘呐’啥啊,你个死跟踪狂。”
不是啊。麻烦你不要在别人的回想里打岔,学姐。


本帖最后由 chenyongsquall 于 2010-10-15 20:24 编辑


第五话 与你冒险——或者,牛鬼的故事

嘶——我静静地吸了一口气。这深呼吸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但是,我的心里却一点都没平静下来,甚至背上的冷汗还越流越多了。
宁静的仲夏之夜。虽然说到夏夜那就是闷热,但现在这时候完全没那种感觉,反而还有丝丝凉意,不过这原因大概和气候啊气温啊没啥关系。
“应该是这环境造成的吧。”
在夜晚的游泳池用具仓库这一非现实的场所中,我这么想着。
“呐,真一君。”
有纤细的肩膀靠在我的肩膀上,还有小小的声音这么说着。
“你在想,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对吧?”
对于有点开玩笑性质的提问,我怃然答道,
“……说中了。”
细微的微笑声和说话声轻轻拂弄着我的耳朵。
“我也在想着一样的事呢。真不可思议啊,就好像心连心一样的。”
这么说着,声音的主人把身体靠在了我的背上。这身体虽然娇小,但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她的重量。
“好温暖呢……你的背。”
她好像在掩饰害羞似的笑着,这么说着。又一下子贴在了我的背上。
“——我一直,就想能这样子呢。”
……呃,抱歉,我差不多到极限了。
“我说啊学姐。”
我努力地不客气地问着。
“嗯。怎么了学弟。”
我背后的人突然切换到了不客气模式。这个人真的是没治了。
“你从刚开始一直在干什么呢。”
“人称盛夏的冒险之旅。怎么样,心跳了吗?或者是欲火烧身了?”
“哪个都不是……话说回来,在这种情况下你都能开玩笑呢。”
“说什么开玩笑少瞧不起人。我只不过是想缓和一下紧张感罢了。还是说咋的了?我迷你尺寸的肉体没办法让你兴奋起来?切,男人都这样。”
“我才没说呢,那种事情。”
“那么—换—谁—才—行—呢—果然是真命的小鼬?丰满的狐狸老师?啊,那个副会长身材也意外地好呢。”
“我说啊。”
哞噢。
墙壁的另一侧传来了像是猛兽或者是蒸汽机械的声音。我们反射般地住了嘴。
接着,“咚咚咚”的,有着重量感的脚步声靠进了过来。
“杯具。该不会过来了吧?”
“该怎么”
——办啊,就在我想这么说的时候。
“哞噢。”
像是鼓起气势一般的,强力而短促的吼声,还有崩坏的墙壁。
于是,在墙壁上开出来的大洞另一侧。在应急灯昏暗的光芒下混凝土的碎片飞扬四溅。在这非日常的光景中。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高达三米的怪物,仰天怒吼。
“……嗯。还是很给力啊。”
用一点也不高兴的声音,我背后的学姐这么说。
但是,怪物好像没听进去这句话。
“哞噢。”
只是,喷出一大口鼻息而已。
大的不光是鼻息。他的体型也是硕大,角也是巨大(从它的双角上挂着混凝土碎片看来,想必刚才是用头槌把墙壁砸烂的)。双手双脚也是一般粗细,前端全都是粗大的利爪。虽然确实很强悍,但这一个个设计都太极端了吧。
在其中也引人注目的,是那张介于牛和蜥蜴之间的巨大的脸。虽然眼睛啊角啊牙齿啊都够大更引人注意,但脸占了身体三分之一丛设计的平衡性上来说,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画的小怪兽。
还有,虽然刚才没注意到,他手臂下面像是鼯鼠一样的皮膜是什么啊。别告诉我长这么巨大还能飞,不可能的啊。
——说是这么说,鼯鼠系的妖怪的话前阵子那个就够呛了。
“……喂白塚?傻愣在那儿看啥呢?”
“啊,抱歉。”
没错,妖怪设计论先延后。总之现在,
“听好啰?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从门逃走。之后的事情接下来考虑。”
“了解了。”
只要想着从这家伙身边逃走就好了。……虽然没什么自信。
“哞噢噢噢噢噢!”
接着,就像是在嘲笑我们一样。怪物再次发出了吼声。
啊,顺便说一句。刚才被学姐问的“我现在在想的事”是,
“要是在这里的不是我,是小鼬就好了。”
就是这样。发自内心地同感。
——人类,真的是,无能为力呢。

“热死啦——热死啦——热死啦——”
知了们今天也很有精神呢。我想着这有的没的,移动着2B铅笔。
“呢——白塚。”
懒懒散散的,拖长音的声音。
“有什么事啊——”
“好热。”
“我知道啊。”
不热那才出鬼了,现在可是放暑假。
“还有啊——好闲。”
只听“叭噗”一声什么东西趴下来的声音。我回头一看,不出所料,经岛学姐趴在了书桌上。
“麻烦别说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话了。高兴地说这下可以轻轻松松地搞研究的是谁啊?”
我愕然地说,学姐“噗——”地应了一句,光光抬起头看着我。
“这种老掉牙的事老早就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过了一段平平无奇的时间使人都会要寻找刺激的。啊——就没啥新面孔妖怪出现吗——”
“说话太不小心了吧。再说了,新面孔的话前天不是刚出来过了吗。就是那个说起来平平坦坦的。”
“静饼那货?太老土了。再说了,sound only的妖怪已经够了啦。小豆研啊扣畳啊天狗囃子啊静饼的,切,多出来的尽是些没有实体的妖怪。这是什么的伏线啊我了个去的—”
“噗噗——”学姐一脸气呼呼的。还是老样子是个自说自话的人啊。
顺便说一句,“静饼”的话,就是不知道从那里传来像是把面粉从饼上拍下来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只会这样子的妖怪。还有,“天狗囃子”就是,咦——那里传来像是祭典时候听到的囃子旋律很像的声音啊——,仅此而已的妖怪。无害的就好,我紧咬这一观点,温和地反驳。
“不过这比出来个危险的家伙好多了不是吗。像上周那个我实在不想再体验了。”
“上周?啊啊,辻神啊。”
趴在桌子上,学姐远目。
“嗯,那个确实挺给力的。也是,如果问我要不要再见一面的话,我毫不犹豫就会回答no thank you的。”
“那是当然。”
“辻神”,又称“通行怪”或者直截了当称为“魔”(听学姐说好像每一个都是同一个妖怪所以说名字不特定)。它是会随机附身在别人身上大闹一通的,非常麻烦的妖怪。
听了已经混熟了的新井学姐的情报处懂得我们,好不容易把那货逼到死路,但关键时刻小鼬却主张“因为没有实体,所以没有容器的话我攻击不了”。学姐就判断了“那么让谁被附身了就好了”,就结果来说虽然接下来的流程是“白塚,拜托了”“没关系,死不了的”,但之后的事我实在不想再触及。再说我也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我不会哭的。
揪着我这样子说服自己的时候。
“啊,早上好。”
“嗯。……是新井啊。没劲。”
学姐猛地抬起了头,但一看到来客的脸,又把脸贴回桌上了。
“很抱歉呢,是我。”
“没事没事。那么,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这么说,副会长说着“辛苦你看着她了”同情着我。光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对了,其实……嗯。咦,伊达同学今天休息?”
“啊——小鼬?那孩子的话,今天是每周两次的山里蹲之日。”
学姐有气无力地回答。话说,差不多该起来了吧,真的。
“山里蹲?这里还是尽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呢。”
“发生了很多事啊。”
虽然新井学姐一脸不解,但我只能随便混过去,又不能说是“为了提升妖怪技能的等级而在特训”吧。
——没错,丛令我不愿回想的特训开始那天起已经过了三周了。努力很有成效,那个危险至极的的技也渐渐成熟……大概。虽然因为如果去偷看就会被臭骂一顿所以看不到成果,但光看小鼬最近的表情,好像情况挺不错的。不愧是大妖怪。
但是,虽然光是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小鼬的努力并没有到此结束。“一个人摸索的话,总有一天会在哪里碰壁的”,小鼬又是更仔细了研究了学姐数据库里面妖怪鼬的束,就连那个九尾狐稻叶老师她也去了解情况了。她那全身心扑上去的身影,美丽得令人感动涕零。说实话,我已经哭过几次了。还有这让小鼬稍微在意了一下。
顺带一提,稻叶老师现在还在担任一名充满朝气的高中老师。前几天她还跑来美术室“虽然我接受了学生会顾问的职务但工作多了这么多算什么啊!明明都暑假了,每天每天全都是做不完的工作!”地发了一通牢骚之后就回去了。……这里就只是美术室,既不是喫茶店也不是缓解压力的房间啊。
以上就是进入暑假之后这里的近况。
“哼——嘛,算了。那么,言归正传。”
好像没什么兴趣,新井学姐利落地打断话题,突然一回头。
“……喂,躲起来干什么。进来吧,没什么可怕的。”
“啊,对不起。打扰了。”
有个看起来很瘦弱的男生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新井学姐拍了一下手足无措的他的肩膀。
“介绍一下。这位是水球部的部长。”
“啊,我认识。是根来同学对吧。”
“咦,白塚君,你认识他?”
“算是吧,我和他是同一初中的。”
我这么一说,战战兢兢的水球部部长忽然“啊啊”地提高了声音,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啥呀,这不是白塚嘛。这么说来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麻烦你再早一点想起来啊。”
“抱歉啦。不过啊,美术部的人可真少啊。”
“这里可不是全部人哟?有一个人在外头写生,有一个人在山里蹲。还有也有一个幽灵部员。”
“哼——,酱紫啊。”
幽灵部员说,暑假是赚钱的好时机所以没空露脸之类的。问他赚这么多钱要干什么,他死活都不肯说。
“那么,你是水球部的咯。根来同学,你是部长啊?”
“三年级马上就要引退了。夏季大会也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啊啊,原来如此。”
话说,已经到了这个时期啦。我们部和大会没什么关系,在春天令人感动流泪的重建剧之后我就是部长了,倒也没怎么考虑这档子事。
这时,在这个和平的再会时间,某人用感到很无聊的口气打岔了。
“好好好,催泪的再会场景打住。那么,那边那位水球部长大人,敢问到底有何事劳烦大驾屈尊我们弱小的美术部呢?”
学姐必要以上谦恭的一句话,让根来同学大吃一惊,战战兢兢地说着“关于这个啊”开了口。
“你看,我们学校不是有个室内游泳池吗?”
“嗯。的确有。”
直到不久前为止,我们学校在游泳部上花大力气也是有名的。和其他设施比起来明显不协调的室内游泳池好像也是那个时候建造的。话虽如此,当我入学的时候,游泳部的光辉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喂喂——这种事只要是我们的学生不管是谁都知道啊。你就为了告诉我们这点事特意跑过来?哎呀,感激涕零啊。回去请走那边我了个去!”
“呜,对不起!”
被学姐狠狠地一瞪,根来同学不禁低下了头。
“喂经岛,就算很热也不要摆出上级生的臭架子,还有根来同学你也不用赔礼道歉。”
被新井学姐催促着说下去的根来同学,好像难以启齿似的在那里磨蹭。
“我也知道这事很荒唐,但我听副会长说这种事情到这里谈最合适了。”
啰嗦完了一段长长的前置,他终于言归正传了。
“……在那个室内游泳池里啊,最近,出现了。”
“出现,什么出现了?”
“偷窥?要不然是变态?这种情况犯人基本上都是内部人员。”
“不是啦。夏天说出现的话,基本上不都是约定俗成的吗。‘有’开头‘妖’夹在中间‘怪’结尾的,那个。”
好像是习惯了学姐的毒舌了,根来同学终于把话说溜了。本来他就是很健谈的人,这么一来事情也理解得快了……才怪啊。相反,因为说得太溜了反而搞不懂他在说什么。说起来他就是这种人啊。
经岛学姐随便附和着听他讲,但后来也终于听厌了,
“了解了解,不用再说下去了。”
把水球部长的话强行打断了。
“诶?可是只说到一半。”
“基本上明白了所以够了。简而言之,在泳池边上出现了女幽灵把部员给吓着了所以想要我们做点什么,对吧。”
“哈啊,算是吧,大体上是的。但是有点不对。”
“那个幽灵抱着婴儿,另外还有火球在飞,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这样行不?不对的话请用三十字以内在三十秒之内订正。”
“啊,不是,这都没错。”
“好OK我理解了。不过,眼见为实。”
学姐拍了拍小小的胸部。啊啊,又自说自话了。
“好了,虽然很抱歉,但是拜托了。”
听学姐一说,根来同学一躬到底之后,
“谢啦副会长,介绍了个好地方给我真是帮大忙了。”
他何来的时候一样,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哪有哪有,不用客气。”
新井学姐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又转过头来望着我们。
“谢谢你们接受了。不光是水球部,游泳部和水上芭蕾部的孩子也被吓着了。这种事情,除了你们不也没有人可以信赖了嘛。”
“是哦——学生会大人也很麻烦啊。”
不是啦我说,我们只是小小的美术部啊,既不是妖怪驱逐社又不是幽灵破坏队啊。虽然我想这么说,
“嘛——既然可以打发时间,那就稍微出个门吧。况且结果也不怎么令人期待。”
“知道了。事成之后来告诉我。再见咯百塚君,替我和你女朋友问个好。”
就这样子新井学姐回去了。不过,我的女朋友是谁啊。小鼬?

“那么,学姐,接下来怎么办?”
新井学姐走了之后,我问学姐。虽然我尽可能地用了严肃的语调了,但这招对她不管用。
“什么怎么办。你没听到我怎么回答的吗?去现场转几圈还有time is money!”
学姐对着我翻了个白眼这么回答。那个,中间不需要加个“a”的吗?(译者:不需要。)
“我们要去收拾幽灵吗,还是现在就去。”
“Yes——of course——!啊,因为好像那货晚上才出来,在那之前只能杀杀时间了,吧。我说,晚饭哪里吃好?”
“那么我要‘川村’的咖喱……个头啊,不是这个问题。只有我们去吗?还是叫上小鼬……”
“Don’t mind Don’t mind没事啦。这回既不需要火力又不需要妖术。”
学姐摇了摇手指,眼镜架上光芒一闪。在这里学姐停顿一下的意思是说,还想要听下去的话就发问。真是个麻烦的人啊。
“是是是。那么,理由是什么?”
“哦,想知道吗?那么我就告诉你。来吧,洗耳恭听吧!”
学姐蹭的一下窜了起来,毫无意义地转了180度。找到了消磨时间的方法就这么开心啊。话说还真开心啊。
“听好啰?根据刚刚那个关西人的说法来看,在泳池边出现的并不是幽灵。要是来了一抱着婴儿的女性形象出现的妖怪,那么这个十之八九,就是产女了。”
“产女?”
“没错。妇产科的产,‘酒与泪与男与女’的女,产女。虽然还有的情况是用更难写的汉字表达的,但要说明起来太麻烦了就省略了。这货是在河川啊深渊啊,简而言之就是在水边出现的妖怪哟?所以说,出现在室内泳池也不奇怪。”(译者:就是“姑獲鳥”)
“这样啊。”
“唔——这反应不给力啊。说到产女的话,那可是在全日本广为流传的。这可也是历史悠久的妖怪哟?啊啊,真想亲眼看一眼呢——日本之夏,姑獲鳥之夏。”
学姐双手抱胸,呆呆地望着天空在傻笑。
“麻烦你不要发呆。那么,这个妖怪会做些什么?”
“做什么啊。她只会摆脱别人帮她抱抱孩子。不管她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危害的。”
“诶?不过,那样的话驱逐……”
我这么一问,学姐有点受不了地叹了口气。
“听好,哪里都没有流传下来产女的击退法。不过,因为鬼节一过自然就会消失的,跟他们说到那之前先忍忍就好了。我只是因为想看看产女才去的。”
抱歉咯,学姐挺了挺胸。呜哇,这人太可恶了。
“干吗啊一张臭脸的。啊,老老实实跟我去哟?有你在的话妖怪也更容易出来。我才不要无端端浪费时间呢。”
“呜,了解。”
我无奈地点点头。这份差事也挺熟练了哈。
“啊,对了。根来同学还说有火球和奇怪的吼声,那是……”
“嗯?啊啊,说起来他也这么说过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叫板啊前奏之类的东西吧,大概。那个也没什么危害,不去注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哈啊,是这样的啊。”
我虽然有点不安,但勉强认可了这说法。毕竟在妖怪知识方面我是赢不了这个人的,也就只能相信了,但,
“我也就随口问问。如果不小心接过那个婴儿会怎么样?”
“嗯——情况多种多样呢。主要模式是婴儿渐渐变重吧。啊,抱着接过来的婴儿从产女身边逃走会获得幸福,这种故事也令人在意……。怎么样,要去试试吗?”
“……还是免了吧。”
稍微想了一会儿,我这么回答,学姐也,
“也是,那就是在拼命。”
笑着肯定了。
我虽然不怎么了解情况,但从母亲(之类的吧,大概)身边抢走婴儿逃跑的话,罪恶感有点小大啊。就算对方是妖怪也是这样。我会这样想,大概是因为和小鼬在一起了吧。
啊,刚刚的“在一起”的意思,并不是男女恋人在一起的意思。

“注意啰——如此这般,我们现在来到了游泳池边。虽然时间不久就要到晚上八点钟了,但至今产女还没有出现!”
“你在和谁说话啊,喂。”
“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场景变换时这可是规矩。”
T恤外面套着运动衫的经岛学姐一脸气呼呼地看着我。虽然她散发着想要干一场的气场,但我勉强无视之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啊,同一个梗你要用多少遍才开心啊。”
“这也是一个规矩啊。话,说回来。”
学姐这么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我坐着的长椅上。
“没出现呢。”
“是啊。”
这是我们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的,脱力的交流。
“刚才,看到有青色的火球飞来飞去的时候人家还有点小激动的呢。那之后就啥都没出来了,浪费人家感情也要有个限度啊,我要去告状啰,真的。”
学姐软绵绵地向后倒,背靠在了长椅椅背上。小姐肚脐眼露出来了耶,虽然我想这样子提醒她,但还是算了,她自己反正也知道。
“——好闲啊。”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在眼前,应急灯照亮的水面还是微微地泛着波纹。夜晚的游泳池虽然一开始有点阴森恐怖,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话说回来,
“学姐啊,你还没吃饱啊?”
没有回答。取而代之地,我只听见什么刷拉刷拉的声音。好像学姐是整个人瘫在椅背上抓过了便利店的袋子在找些什么,就这么仰面朝天地。
……难道不会不舒服吗。
“白塚——可乐和炸肉饼面包,你要哪个?”
“这是哪门子的二选一啊。”
“我请你啦快点回答。这动作很不舒服的啦。”
啊,果然。
“那么,请给我炸肉饼面包。”
“好——”
学姐发出了一声很难受的声音,又刷拉刷拉地在塑料袋里翻找了起来……但是,要找的东西迟迟找不到,刷拉刷拉的声音一直不停。
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悲哀啊。
“学姐,不用找了啦。”
话说回来,用正常点的姿势找怎么样。我这么说着回过了头。
“好的。”
与此同时,忽然,有什么东西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接过了大约一抱大小的那个,
“啊,谢了。”
我不经意间反射性地双手接了过来。“咚”的一下的重量感传到了手上。
咦,“咚”的一下?
炸肉饼面包没有这么重吧——应该。
话说,刚才那声音,好像也不是学姐的声音吧。
“……该不会是。”
我有非常不妙的预感,低头看看手上的那个。
被布包裹起来的那个,露出了一个讨人厌的笑容,
“呜哇——”
哭了起来。
啊,中招了。
“白塚!你个傻瓜拿了什么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起来的学姐吼了一声,终于让我如梦方醒。
我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就只见面前站了一名微笑着好像在说“上钩了”的和服女性。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是谁,好像呼吸一般极其自然地把婴儿推给了我的那家伙的身影就突然变稀薄了,接着消失了。
有一只小手拍了拍因为太过于快速的展开而呆住的我的肩膀。
“干得好,我就只能这么夸你了。虽然我以为我够诚心诚意起到她出现了,但也实在没想到人家会就这么若无其事地递过来呢。呼呼,这回完完全全是我败了。”
“麻烦别自说自话说自己败了。”
话说啊,该不会这人从头看到尾了吗,喂。
“啊,干嘛啊这副表情。话说在前头,我站起来和你接过婴儿几乎是在同时发生的,想要怨我那就是你的一厢情愿了。……那么?怎么样?重不?”
“你为什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问我啊!话说,这孩子该怎么办啊?”
我束手无策地望着抱在怀中的小婴儿。所幸,他的重量感并未增加,但现在就把他扔掉我又有点抵触。光用看的话,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的婴儿嘛。
“嗯——理论上来说,只要把他还给产女的本体就好了。”
学姐思考了起来。不对啊但是,
“……可是那个人马上就回去了啊。放弃育儿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杯具了啊。还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该对这婴儿怎么办?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阴暗的未来,但学姐一笑置之。
“怎么可能?按照模式与逻辑行动的那才是妖怪哟?天底下怎么会有把婴儿推给别人就消失的产女啊。如果说采取这个行动的话,那么那个就不是产女而是别的什么……咦。诶。啊。哦。该不会是。”
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学姐一脸恍然地望向了水面。
与此同时,平静的水面,突然翻滚起了泡沫。
“是这样啊!我了个去——,傻了!”
呃发生什么事了啊麻烦你不要一个人理解,就在我这么问的时候。
婴儿突然变重了。我低头一看,只见婴儿突然露出了一张邪恶的笑脸。看到他的瞬间,我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很抱歉我可以撤回前言吗。
我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婴儿也在变重,都已经超过十公斤了。
“白塚!快把那个扔掉!要来了!”
我一口气把婴儿举过头,将那个越来越重的婴儿给,
“马上就做!对不起!”
把他扔进了翻滚着泡沫的泳池中——正确说来应该是放进了。只见婴儿水面都没接触到,就像刚才的女性一样消失了。
……呼,暂时安心了。
“啊,说起来学姐。什么要来了?”
这么说着抬起头来的我所见到的是。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异样的咆哮,有一匹怪兽的身影出现在了水面上。
“……啥啊这个展开。”
还有这是什么啊。蜘蛛一般的身体,加上被压扁的水牛一样的脸。更惊人的是,虽然它在宽广的水面上看不太出来,但身长至少有五米了。正确说来虽然这家伙也是妖怪,但这体魄说成是怪兽也不为过了,嗯。
“喂现在不是评论的时间呀白塚真一!”
我骂了一声面对过于非现实的场景而逃避现实的我,强制让自己恢复清醒,往左右一扫。左边,没地方躲。右边,发现了一间开着门的小房间。顺便还发现了学姐。逃得太快了吧,喂!
“哞噢噢噢噢噢!”
怪兽咆哮。你看,它果然上岸了。啊,视线相交了。
“白塚!快点过来!”
就像是被躲在门后面大叫的学姐的声音牵引着一般,我撒腿就跑,摔进了小房间里。学姐在绝妙的时机掩上大门。又是在绝妙的时机,门对面传来了一声“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只见在金属制的门上,堂而皇之地印上了一个怪兽的手掌印(脚掌印?)。
“啊!”
“咿!”
我们吓得往后蹭了一段距离。但是,幸亏铁门意外地坚挺,承受住了怪兽的拳打脚踢外加舍身冲撞。
“哞噢噢噢噢噢!”
只听到仿佛很不甘心似的怒吼——以及接踵而来的沉默时间。
不知道它是厌倦了还是放弃了,总之,我们好像不会被秒了。大概。恐怕是吧。这样就谢天谢地了。
“唉呀——刚刚真是千钧一发呢。这种魄力加上这种惊悚,简直就是全美都为之哭泣的跳楼价呢!”
呼唏——,学姐长出一口气。虽然我觉得在这种状况下还能说出这种话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才能了,但绝对不会去尊敬她的。谁会去尊敬她啊。
我这么想着,开始习惯黑暗的眼睛扫视起了这间小房间。三角柱,分隔泳池中泳道的带子(名字不知道),还有水球用的球。墙壁上有剪贴板和内线电话。嗯唔,估计是体育仓库的泳池版。
……这么说来,该不会是。
“啊,话说在前头,这间房间的出入口只有那扇门。请不要抱有‘成绩逃离敌手’的软弱想法。姊妹办法打碎墙壁,那就是不可能的。”
“……了解。”
也就是瓮中之鳖咯。
“算是吧,总之这里好像是经受得住一次爆击的。喂,你那眼神什么意思啊。”
不是啊没什么。我才没有想如果这里不是仓库而是更衣室的话就会有连到泳池外面的门了那我们就能够安全逃离了啊——之类的想法呢。不过啊,在刚刚的情况下这也不大现实。
“比起这个,那怪兽是啥啊。你不是说了不会有危害的吗。”
“哦呀,我应该有加了‘如果不接过婴儿的话’这个前提的吧。”
“呜。……确实如此。”
我无话可说。要说是被敌人拉近了巧妙的陷阱中的话,那确实是学姐的失误。学姐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多作辩驳,只是在温柔地,又有点无力地微笑着。呃,这反应真意外。
“啥呀——一副被驴踢了的表情。嘛,既然这回确实是我的失误,我认罚。”
学姐这么说着,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唉呀——非常不好意思。我完全看错敌人了。”
“看错了?你是说她不是产女吗?”
我警戒着凹陷的门这么问。所幸并没有第二季到来的预兆。
“没错。现在想来,证据全都集齐了呢——。蓝色的火球,不明原因的吼声,抱着婴儿的女性,还有水边。我也不弯弯绕了直说吧,那个怎么看来都是牛鬼。”
“牛鬼?”
“嗯。‘牛久大佛’的牛,‘哭泣的红鬼’的鬼。牛鬼。”
“又是个够直来直去的名字呢。”
我坦率地说出了感想。学姐苦笑着说“就是这名字”。
“牛鬼,虽然那是个在整个西日本流传的妖怪却是个有点奇怪的家伙呢——。根据不同地域,流传的故事内容也天差地别。”
“这也就是说,在某某村是好家伙,在别的什么村就是坏蛋。是这意思吗?”
“可惜,差得远了。牛鬼故事的多样性,并不是在这种轻而易举的地方。在滋贺流传的牛鬼是青白色的火球,在和歌山是在山中哀鸣的妖怪,是会舔人影子的鬼,在四国又是食人的二足步行怪兽其他还有各种各样的etc.。名字虽然都一样,但内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啥啊这是。再说了,在滋贺的那既不是“牛”也不是“鬼”嘛。滋贺县民在想些什么啊。
“……虽然大约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继续说明。那么,现在在那里绕来绕去的像大号蜘蛛似的那玩意儿,大概就是鸟取版的。首先以女性的形态出现,把婴儿推过来,再以怪兽mode袭击的模式也和传承中一样。啊,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话因为我以为不知道所以就别问了。总之,这些事请你弄明白。”
“明白了。那么,击退方法之类的呢?”
牛鬼的全国展开战略暂且不提,我想问的就只有那个。
“啊啊,鸟取版的话,避开第一击那就万事大吉了。放着不管的话它应该就会沉下水里的,确实是。”
“诶?那么,”
“唉呀呀高兴得太早了少年。”
学姐纤细的手指笔直地指着我。
“这里有点问题。那个牛鬼,好像是全国各地的不同版本重合的存在,而且表现出来的版本还换来换去的。你看,刚才不是还有青白色的火球在飞吗?”
啊,的确。那个原来是滋贺版的牛鬼啊。然后,现在就变成了鸟取版的牛鬼了。
“……这样的话,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它又会变成别的版本的了?”
我被不安驱使着这么问道,学姐的眼神好像在说“我喜欢理解得快的孩子”,但马上语气又变回原来那样子继续说了下去。唱独角戏好忙呢,真是的。
“按照至今为止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如果变回无害的滋贺版的话还好,问题就是转职成四国或者和歌山版的场合。”
呜——,学姐抱住了头。呃——四国的是吃人怪兽和歌山的是舔影子的。四国的先放一边和歌山版的(虽然有点恶心但是)好像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吧,我刚想这么问,却被学姐先发制人了。
“嘛,那样的话就是彻彻底底的杯具了。因此麻烦你去肉眼确认了。”
学姐指了指歪斜的门旁边的磨砂玻璃窗,微微一笑。你自己去看不就好了嘛,虽然想这么说,但我撤回了这句话。毕竟着窗户这么高,学姐够不到啊。我在心中向她道歉着,小心翼翼地滑开窗户偷偷观察泳池边上的情况。
“在不?”
“请稍微等一下。呃——啊。”
在应急灯的灯光下,有一个在泳池边徘徊的黑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你看到了?怎么样?”
“就像是学姐预计的一样,它变形了。有一匹双脚站立的,有着巨大的眼睛嘴巴和角的怪兽。”
“嘁。”
学姐微微咋舌。我也同感。啊啊,如果是滋贺版的话那就好了啊。
这时,学姐问我。
“几头身?”
“头身?啊啊,差不多是三头身或者四头身。”
“也就是说四国是香川版的啊。算了,比和歌山的好多了。谢了。”
既然学姐允许了,我也就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小声地问。
“顺便问一声,那个是怎么样的?”
“正统的吃人怪兽。也没有什么每天晚上要吃寺院里的小和尚或者不吃会怎么怎么之类的弱点,对抗手段就只有物理性的肉搏争胜了。照传说来看,好象以前有个著名的武者把它干挺了。”
“请问,这个哪里好多了啊。”
这怎么看都是个很麻烦的家伙好不好。我用眼神这么抗议道,学姐苦笑着说“这只是相对而言”。
“和歌山的那位不但有舔了别人的影子就会弄死人家的讨厌技能而且智能也很高很难忽悠,而且偶尔还会有‘看到它就会死’的传说。”
“……确实,比那个好多了。”
话说回来。
我刚才该不会是被差遣去侦查了一个将不定看到人家就会挂掉的家伙吗,喂。
“好了啦,过去的事不要再提,这可是永葆青春的秘诀哟?比起这些来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随着学姐毫无意义开朗的声音,我的肩膀也被她勾住了。我心里想着自己被这么对待都习惯了有点杯具,尽可能地顶撞上去。
“什么该怎么办,我想我们也就只能求助了好伐。”
现在友军的战力是文化部一直线的男生一名,加上看第一眼九成九会被当成是小学生的女生(剩下的是“恭喜升上初中”)仅仅两人。对于自己真人pk没自信这点很有自信,目前就只有这样的人了。但天可怜见,因为我们美术部有着仅凭一人就能将战斗力对比扭转540度的人才存在,虽然有点没出息,但好歹天无绝人之路。
但是,就好像是知道了我心中所想一样,学姐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那又能怎么办。牛鬼本身就是靠近水气的妖怪,小鼬的飞行道具不也是以火为主的吗?属性方面的相性不是很糟糕的吗。”
“呼呼呼,没关系,这样才能展示出山里蹲的成果。”
没错,这就是曾经陪着特训(接着就托队了)的我才知道的事,小鼬的新必杀技和至今为止的火球完全不一样。毕竟不但本人这么说,有幸目睹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捱了那个一下的话,那个像是套了布偶装的怪兽绝对扑街。
嘛,虽然还有无法控制的可能性,但这可是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应该吧。
如此这般虽然我否定了学姐的话,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好好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洋洋得意,你认为小鼬能构成战力,对不?那么该怎么把她叫过来?大声叫?”
“啊。”
这么说来倒也是哈。……说起来,那人没有手机呢。
“唉呀,难道说你和她有命运的啥啥连在一起可以用瞬移?这样的话我可就乐坏了。”
我瞪了一眼事到如今还在幸灾乐祸的学姐。虽然我差点想因为我的考虑不周而道歉了,但现在也就只能赌在这一点上了。我还不死心。
“但、但是啊你看,天色不早,说不定人家已经回家了。这样的话就打电话吧。”
而且,小鼬正在享受在车站后的公寓中的独居生活。
“宅电?我头回听说那孩子家里拉电话线了呢。”
“……呜。我虽然上门叨扰过几次,但她家好像既没电话线又没联网。”
这回我彻底死心了。这时,学姐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小子,你去过小鼬家了?”
“诶?呃,算是吧。帮忙烧菜啊,讨论换窗帘啊,去过几次。”
“HOHO,这也就是说你能看小鼬的私服姿看到饱咯?”
在这状况下问什么啊这个人,我这么想着,还算是回答了。放着不管的话她就会加速度地变烦了,这家伙。
“很漂亮啊。”
“噢噢,说得斩钉截铁的嘛。”
“这是实话。再说,不如说问题就在这里。”
“哈啊?”
“T恤衫啊围裙啊,和看惯了的制服姿完全不一样的小鼬实在是太刺激和新鲜了,我实在是想从前画到后再从后画到前想得不得了,但因为一画下来她就会消失了,我没办法就只能多画些房间里的家具啊餐具啊泻泻火。这些没劲的速写前几天都已经超过八十一幅了……诶,你怎么了?”
“抱歉。下次有机会容我慢慢吐槽。”
学姐这么说着,缓缓地摇摇头。呃,好像有点受不了我了。
“你原来也就是这种角色了。话说回来,人家还挺期待输给了性欲的少年放任力量和年轻的冲动发生了那——种——展开呢。”
“少瞧不起人了。我还是有基本的理性存在的。”
再说,如果有能靠力量赢了那个妖怪少女的男生的话请速度带过来。普通的人类的话,被定身了一烧酒万事休矣了。想要打赢那位小鼬简直……
“啊!”
紧接着,我反射性地向着墙壁冲过去,右手提起了内线电话尘埃累累的听筒,放到了耳边,确认到了拨号音。很……好,我忍不住挥了挥手。
“那个——喂喂小哥?这个电话既打不到110又打不到猎友会的哟?”
冷静吐槽的学姐一看到我的手指揿下了“职员室”的按钮就闭上了嘴巴。看来她是理解我的想法了,我这么想着,听筒那边响起了拿起听筒的声音。
“喂,这里是职员室。”
耳畔响起了毫不刺耳,完全掩盖起了本质上旁若无人部分的声音。
——很好,找到了!
“是稻叶老师对吧?”
我的语气一下子提高了。刚上来就找对人了,运气非常好。
“啊,不好意思。我是美术部的白塚。”
“你说什么?梅•书•簿?”
一报上名字,稻叶老师兼九尾狐小姐的声音就切换到了完全暴露本性的邪恶版了。那个,我有做过什么不招他待见的是吗。
这时,被露骨地敌意唬得一时说不出话的我与学姐的视线对上了,我们瞬间作了个眼神交流。眼镜那边的眼睛说了句“换人”,我用眼睛回答“拜托了”,再把听筒递给了她。
“啊——狐狸?是我啦,是我,经岛御崎啦。唉呀呀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那个时候让您哭成那样,我发誓再也不会去做了。‘啊啊,我从今往后该做什么啊—呜呜呜’之类的,我再也不……虽然不能打包票,但至少能减到每周三次。所以啊,麻烦帮个小忙吧。”
喂,你还做过这种事啊。难怪这么招人恨啊。本来那个老师就是斤斤计较的类型啊。但是学姐听不到我的心里话,还在我行我素地说下去。
“现在啊,我和白塚正在室内游泳池的仓库里,牛鬼正在泳池边上逛来逛去。我真希望靠你的超级狐狸力量一下子把它给驱除了呢。你瞧,凭闻名亚洲的九尾狐的实力的话,收拾个西日本限定的小小怪兽可不是易如反掌加上轻而易举的?诶?不要这么说呀,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啊。”
啊,稍微放低点身段了。
“你瞧,我把学生会长喜欢的类型告诉你怎么样。还不行?”
啥啊这条件。该不会那老师还盯着学生会长吧。我真这么想着,学姐忽然焦躁了起来,呃不是说她有趣起来的意思。(译者:日语中“气氛一变”与“有趣”都是“面白い”)
“诶?呃虽然有可能是那样,但那个努力一下不就,是吧?啊啊,别这么无情啊,以我所知,狐狸是很重感情的……喂,那、那个,至少再等一下行不行喂——啊喂喂喂喂不要挂掉啊!”
学姐悲痛的叫声,还有垂下来的肩膀。啊啊。
……嘛,虽然看起来完全就是绝望的呐喊,但这样应该也还是压低了声音在呐喊的。
“虽然她的回答基本上可以想象得到了。……老师她怎么说?”
我犹犹豫豫地这么问,学姐却瞪了我一眼。
“啊呀你想知道吗?狐狸老师说的啊,是‘这可真是灾难啊虽然我也很想助你一臂之力但不能直接对对方下手才是九尾狐的爱好啊因为这样恕我爱莫能助了贵安’。”
学姐半放弃地这么告诉了我,又朝听筒投去了充满恶意的一眼。
“这哪是刚刚上任就盯上小鼬的母狐狸的话啊!快去死死算了!这样还能变成杀生石成为新的旅游资源!”
真是有够奇怪的粗口呢,我这么想。
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虽然我也有过牛鬼就这样子徘徊到天亮我们就得救了这种消极的想法,但这不大可能啊。

“白塚?喂——,小白呀。”
“哈。”
背后传来的学姐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别从嘴巴里蹦出拟态词。你没事吗?我看你好像呆住了。”
“抱歉,我稍微看了看走马灯。是从和平的课外活动到现在这一地步的一整个过程。”
“这至少算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对吧。”
露骨地把别人当成傻瓜之后,那个小不点想要躲在我背后似的缩起了身子。
“那么,既然你都做好觉悟了,那么至少要死在我的前头。可能的话求帮我找到逃生的方法之后你华丽地领便当的模式。”
“恕我全力拒绝。”
还有,不管学姐你个子再怎么小,都不可能躲在我背后的哟。大概看得一清二楚的。
我想着这些望着眼前。
“哞噢噢噢噢噢!”
像是在夸耀胜利似的发出怒吼的怪兽,还是老样子就在面前。
啊啊真是的,不用叫这么响我们也听得见啦。追捕无力的猎物就这么开心吗,这家伙。就算我带着这种想法抬头瞅人家,对怪兽也完全不给力啊。
“我完全没想到,它竟然能跑得这么快。”
“同感。”
我们刚从用具仓库逃出来三分钟。泳池边的捉迷藏,这就意外快速地结束了。
这只怪兽,明明长了个上个世代的怪兽的身体(简而言之就是布偶装),身体能力的级别却异常地高。当我们看到以迅猛的速度冲过来的它的身姿时,我们心里都在想“它在泳池边慢吞吞地徘徊安来是用来迷惑我们的陷阱啊”却是有口难言。
那么,前有怪兽,后有墙壁。
“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不知道诶。要不向满天神佛祈祷试试?我现在在脑内写遗书请不要打搅我。”(译者:写出来谁看得到啊喂!)
遗书啊!现在放弃还太早了啊。我正想这么说时,
“哞噢噢噢!”
不知道它是终于下定决心了,还是之前一直在想别的事情,总之牛鬼突然大吼一声,巨大的身体震颤了起来。啊啊,我直感到已经不行了。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孩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呃,说起来母亲已经去那边了啊。那么父亲大人,孩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我的友人和认识的朋友们啊,永别了。
还有——小鼬。
“——没留下你的倩影就独赴黄泉,那是多么的,心有不甘啊——”
就在我用看开了的语气这么说的时候,
“真一!趴下来!”
放弃的念头仿佛被一扫而光,凛然的声音响彻在泳池边。
“是!”
我不由自主地本能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头上“咻————”的一声通过了。
紧接着我听到的,就是“咔滋”一声,某种肉块被什么细小又尖锐的东西切裂的声音。
嘭的一声,那时空气从那里漏出来的声音。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热水壶上开一个洞时的声音。
咚,什么巨大的物体倒地的声音。
接踵而来的就是沉默——意外地很长。
……那个,该怎么办?我稍微烦恼了一下下,却听见了学姐的声音。
“认为自己还活着的人请举手。”
“是。”
我保持着嘴啃泥的状态,颤悠悠地举起了手,最后终于抬起了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包裹着丝袜的纤细的玉足。接着,是学校指定的夏用校服裙,和完美包裹着浓纤合度的身体的水手服。纤细的手臂和脖子从水手服中伸了出来。搭在制服衣领上的秀发轻轻摇摆,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看着我。
“久等了,真一。……对不起,我来晚了。”
在昏暗的应急灯照射下。
一如往常的,露出一脸好像很困扰的微笑的小鼬,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看啊看啊!好猛啊白塚!那头牛被!漂亮地一刀两断了啊!而且血都没有出!呜哇——,就像是冷冻仓库里的肉牛一样诶!好强!这好强啊!”
学姐兴奋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虽然我知道她好像很吵,但这些声音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进到脑子里。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我抬头望着的站在我面前的小鼬实在是太美丽了太可爱了太可靠了啊啊受不了了啊。
这时,小鼬扫了一眼学姐在那里发疯的方向,低头看着我,很高兴地开口:
“我能够,好好使用了呢——镰鼬。”
“诶。……啊,是这样啊,那太好了。”
我正发着呆,只有这么回答。
“镰鼬”,那是随着一阵风刮过,身体的一部分被切开的怪异现象,或者是引起这一现象的妖怪名。这是一个相当有名的现象,虽然把它和妖怪鼬作为不同的妖怪流传的情况很多,但追根溯源的话这也是鼬所引起的怪异之一。因为名字里带了“鼬”字所以千真万确。
能想到这个,多亏了奈良山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是啊,我所知道的是……比如说,镰鼬,之类的?我对妖怪也不怎么熟悉,也就只能想到这么一点了。”
确实如他所言。话说,虽然刚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没注意到这一点的我和小鼬都很不甘心,但算了,这是两码事。因为小鼬说了“既然这是鼬做的话,我应该也能用”,她就开始特训了。说实话。一开始用的时候这镰鼬不管是威力还是方向都无法控制非常地吓人就是了。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能全部避开的我也很牛X啊。)
这就是至今为止的前因后果。
——还有。这也是现在那只牛鬼的声音和气息都消失了的原因。
“恭喜你了。”
总之我只能这么说了。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嘴巴就是不会动。
“谢谢。”
“啊,嗯。”
沉默再次降临。因为我没法好好把话说出来,也就只能跪在泳池边,抬头望着小鼬,人却僵住了。
这时,小鼬别开了眼睛。我只听见她好像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我说,啊,真一。”
“什么事?”
“你不要这么……从下往上看。”
这孩子在说什么啊。我那终于开始活动的脑子,开始慢慢地理解她想说的话了。
“……你看,我现在正穿着‘裙子’,被从下面看的话,有点……非常不好意思。”
“——啊——对、对不起!”
说得是啊说得是啊说得是啊。在穿着裙子的女孩子面前趴着抬头朝上看的确是非常糟糕的啊。边道歉边站起来的我,
“谢谢你!帮大忙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一把就紧紧抱住了小鼬。
“……诶?啊,呀,那个……真、真、一?”

虽然小鼬突然开始动摇了,但我已经乘势而上停不下来了。
“真的恭喜你啦!我都以为绝对要挂了呢,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啊,还有恭喜你特训成功了!真的恭喜你了!太好了!”
“嗯,谢、谢谢,啊,呀!”
“谢谢你恭喜你恭喜你,谢谢你!啊啊真的恭喜你!”
我紧紧抱着小鼬,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
从手臂上传来的感触,软软的暖暖的凉凉的实在太舒服了,啊啊你怎么能这么完美啊真是的!
“啊呀呀,最近的年轻人真是的都这么大胆。你怎么看,稻叶老师?”
“年轻的雄性精力旺盛乃世之常情……你们对我的感谢是不是有点不够啊?你们当是谁特地派了管狐飞出去把那个黄鼠狼小姑娘叫回来的啊。”
“是是,知道了啦。话说你直接来的话貌似会快些诶。”
“身为九尾狐者……”
“不能直接对下位的人出手,吗。真是了不起的约束呢,还有毫无意义。”
“你在说什么啊。……比起这个,关于之前提到的交换条件。”
“都说了知道了啦。江户桥会长的爱好到弱点我都会统统告诉你的。”
“身为青梅竹马的知识,真的很靠得住呢。”
“包在我身上。……话说你啊,真的要拿下那个木头人吗?”
“那是当然!虽然我迷茫了一段时候,但我发现用色诱迷惑君临顶点的人釜底抽薪才是九尾狐的本分。没错——这就是我身份的证明!”
“啊这样啊好好加油吧。”
虽然我注意到外野传来了这样的对话,但这种事随便他去了。
“哇、呀、啊……嗯,呀!等……”
虽然我眼前的小鼬的小脸蛋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恭喜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还有我真的打从心底里恭喜你!万岁!太好啦!帮大忙啦!谢谢你!恭喜你!啊啊真是的!”
“嗯,那个……那个是,嗯,但是,啊,怎么这样,哇!”
总之我想把现在的心情传递给她想得不得了。
因此我抱住小鼬的手越来越用力。啊啊真是的真的太谢谢她了。


本帖最后由 chenyongsquall 于 2010-11-23 19:45 编辑


放课后的百物语——或者,鬼的故事

“镇守~村庄~的神明~大~人~哟~,今日~乃欢庆的祭~典~之日—”
在初秋的美术室中响起了走调的歌声。这是谁唱的已是自明之理我就不多罗嗦了。还有我也不会说这很吵了。
“学姐,能不能打搅一下。”
“想要我收声的话我就发动否决权。可别小看年功序列社会的恐怖啊,小子。”
“是啦是啦。不过怎么又是这首歌?”
我正对着画布这么问。学姐也视线不离开笔电就这么回答。
“不都已经是暑假结束了第二学期开始了,马上就是文化祭了啊—,的时期了吗?文化祭就是祭典,说到祭典的话可是这首歌了。”
经岛学姐又唱了起来。明明是个归侨对这歌可真熟呢。
这时,在读着好像很艰深的书的小鼬忽然抬起头来。
“诶。‘文化祭’,是祭典,吗?……是这样的吗,真一?”
这么问的她的语气,总觉得好像散发着一种不知道是不稳还是不高兴的气息。
咦。我们有说什么糟糕的话吗?
“……呃,虽然带个祭字却不是祭典啊。是吧学姐。”
“诶?啊啊,虽然是祭,但这和小鼬你想象中的祭典不一样哦。那只是我们的一种自娱自乐的形式罢了。和神佛没什么关系,巫女啊神主啊祝词啊神轿啊都不会出来的,对于这方面你放一百个心吧。”
“啊,是这样的啊。”
“就是这样。”
这样啊——,小鼬恍然。
果然因为是妖怪对于神佛之类的不擅长啊。至今还是一个谜一般的人呢,真的。不过,包括这点在内也很厉害就是了。
“事情就是这样,自古以来祭典的附属品,大扫除啊烧豆子啊打年糕啊,之类迎接神明的计划完全没有。是吧学生会长……咦,我说你啊,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
学姐明显地给惊到了。坐在她旁边座位的学生会长,则是眉毛一跳一跳地回答。
“半小时前。——话说,这番对话本身就已经进行第三遍了。”
啊啊,本来就很凶恶的眼神,现在更加凶险了。然后就在会长打算说出“差不多该言归正传了”打断之前的话题时,在这绝妙的时机学姐又插嘴了。
“是这样吗?怪不得呢,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说起来你听说过吗?最近你和学生会顾问的某女教师莫不是常黏在一起吧。作为立于学生顶峰的学生会长来说这算—什么呢。”
“啥!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会长,明显地动摇了。
啊啊,又被打岔了啊。我和小鼬互相望了一眼,无奈地苦笑着。
大约在三十分钟前,学生会长亲自莅临正在忙于准备文化祭的美术部,但因为每当会长想说正题就会有人打岔(还有,会长一次次地被涮也挺有趣的),搞了半天这人到底想来干什么还是不知道。
“稻叶老师为了学生会在很多方面都尽心尽力也是事实,的确,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但是,我和老师那个,飞短流长什么的——是全无实据的谣传。”
“啊啊是这样的啊——。也是哦,那种前凸啊后翘啊的大姐姐,也不是你的守备范围。是不,萝莉控?”
学姐“233”地怪笑着。我说,会长是那种人啊?
“这也不对!我——并不是只要看起来是年幼的女性,那就随便是谁都可以的人!”
你没否定啊,我在内心吐槽着。就在明白了“萝莉控”是什么意思的小鼬说“哦,是这样的啊”表示理解的时候。
“会长,你这么大嗓门叫什么呢。”
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美术室的门开了。
“这里是哪里?忏悔室?在走廊上都听得一清二楚耶,真的是够了。”
抱着头走进美术室的长发高挑的女生,一脸难为情地坐在了空着的位子上,嘴上还絮絮叨叨地发着牢骚。
“你好,辉。”
“你好,伊达同学。打搅了,部长同学。”
“您请随意。”
打好招呼之后,新井学姐就安静下来了。不愧是学生会副会长。还有在那边给我闭嘴,不老实的家伙。
“好慢耶—新井。你不是说会和江户桥一起来的吗?”
“抱歉抱歉,我们班的商量意外延长了。都和他们说过了人手都被社团的活动给抽走了,搞了半天今年还是开咖啡店。”
“这也就是说你又是侍应?还要穿那个?”
对于这个疑问,副会长苦笑着,说“让我穿得那么可爱到底有什么有趣的啊,真是受不了了”,垂下了肩膀。
这时,听着她们对话的小鼬有点不解。
“这样?如果是辉的话,我想应该不错……。你说呢,真一?”
“嗯。新井学姐,你身材这么好大多的服饰都会很适合的。那出点自信来也没什么问题。”
“……多谢你直率的夸奖。那么,这里的活动是……啊,多此一举了。既然是美术部,果然是作品展示?”
“诶诶,算是吧。不过展出的作品有点少就是了。”
本来认认真真画画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人物画和静物画的我,还有风景画的奈良山,以上二人。其实小鼬也画了很多,她那独特的品味我个人是非常喜欢啦,作者却坚持“我绝对不要拿给大家看,太不好意思了”听不进我的话。
“因为是美术部就办作品展,这根本不动脑子嘛。啊——我个人意见是今年才要举行百物语啊——”
“学姐,这话题已经结束了。”
“噗——”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学姐还是有点不满,趴在了桌子上。这时,新井一脸“这也没办法啊”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个益友的学姐真是幸福的人啊。
“算了算了。百物语的话,就是轮流讲鬼故事的那个?”
“没错。点燃一百根蜡烛,每讲完一个鬼故事就吹灭一根,当第一百根蜡烛熄灭的时候通往彼岸的门就会打开—,这可是传统的仪式哟。很厉害吧?很燃对吧?”
“这个作为美术部的活动有点那啥了。”
就连新井学姐也一脸苦笑了。
“你看,连辉也这么说了。放弃吧。”
“……怎么连小鼬也是。”
经岛学姐再次“砰”的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嗯,当然的因果报应。
本来就已经是妖怪层出不穷的状况了,怎么还说要再把什么叫出来啊。
小鼬不是都说“这太危险了”少见地反对了吗。我用眼神这么说着,学姐却无力地抬起头,弱弱地说:
“啊啊江户桥君,我的同伴就只有你了……咦,我说你啊,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
“四十分钟前!还有这对话已经是第四遍啦!”
“咦——”
学生会长气急败坏,学姐却不为所动。看着这两人的副会长大大地叹了口气,面朝向我和小鼬。
“……也就是说,这两个家伙一直在那边演这种小品对吧。”
“您知道得真清楚。不过,我们虽然有想过要阻止他们啦。”
“但因为太有趣了。”
是吧,我们俩互望着点点头。新井学姐说着“这事也不能怪你们”站了起来,把还在演小品的两人的头慢慢地拉开。
“哦。”
“呣。”
这时,刚刚还吵吵闹闹的相声搭档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哦哦——一年级生们发出了欢呼。
“好了,没什么时间了言归正传。会长你赶紧着把要说的话说出来,还有经岛不要再打岔了!明白了吗?”

就这样,通过如此的武力介入令事态安定下来之后,会长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你看,是那个。不是有个仓库大楼吗。”
“有这大楼吗?”
小鼬头微微一侧。不过啦,那里一般人也不会知道的啦,我一念及此就开始说明。
“那说的事体育馆后面的古旧的平房。虽然那里以前是校舍,因为现在成了仓库,所以大家都这么叫它。”
“这样啊——”
“感谢你的说明。那么,在那里啊……其实,我倒也并不是非常了解。”
“哈啊?这样的话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诶——。Do you know 五W一H?”
“……经岛。”
“是啦是啦,我会闭上嘴好好听的啦。”
于是,就这样会长的话(慢慢地)进行下去。体操服眼镜逮着机会就要插嘴,然后被新井学姐一瞪就老实下来,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现在还是省略下来。
“那个——,简而言之,是这样的吧。在仓库大楼里好像有什么搞不清楚的东西出现了,对吧。”
“因为就算想要进到里面,也会被弹飞到外面,所以‘文化祭’要用的看板之类的都搬不出来了,很麻烦。”
“因此美术部的诸君快点做点什么吧。这样子OK?”
美术部的三人作出了总结。结束了长长的说明的学生会长说:
“啊啊……算了,大体上是这样。”
被勉强认可了。花了十五分钟才说完的话被省略成了一句话实在太不爽了,虽然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这么想,但没把这个说出来也是会长的温柔吧,大概。
“大体上也好钜细靡遗也好都一样。而且就只有这种不知所云的情报。切!”
还有有一个一点不温柔的人。啊啊,这种事不用说这么清楚啦。
这时,学姐突然恢复成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像会长问道:
“不过,竟然是你来说这种事情倒挺意外的呢。我还当你是一个无趣的现实主义者呢,终于想要承认‘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了吗?”
“才没这种事呢……但是啊,就算是我这种程度的传言也是听得到的。校内发生了奇妙事件,向美术部求助的话就解决了,这样的例子不是已经有很多了吗?”
“算是吧,嗯。”
美术部三人组暧昧地点点头。
虽然未解决的或者因为无法处理而放着不管的例子也有很多,但这还是别明说吧。我们用眼神这么交流。
这时,会长把这沉默当成了默认,继续说了下去。
“是这样没错吧?既然这样,当再次发生奇妙的事件的时候,总之来拜托这里也是合理的对应吧。其实,在我看来,原因什么的随便怎么样都好。”
“酱——紫啊。总之一句话,想要把眼前的问题快速处理掉还是拜托有经验的专业人士比较有效率,这样啊。嗯,这种无聊到极点的思考回路,确实很有你的风格。”
抱歉啊,会长有点不爽,但学姐心情却挺好的。
“成,那么我们就拿出全力来。啊,你们自然没有异议的吧?”
麻烦你能先征求我们意见好不好,我这么腹诽着。
我也知道会长希望文化祭的准备能够顺利进行的心情。再说还有一脸困扰笑容的新井学姐说“总是麻烦你们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全靠你们了”。
还有最重要的。
“嗯。我们,马上去。”
既然小鼬跃跃欲试的话,我也不会有异议。
既然能弹飞进入仓库大楼的人,大概对手是有实体的妖怪吧。那么,如果是这种对手的话,是敌不过现在的小鼬的。不管这么说,在暑假的时候学会镰鼬的我方,吾等美术部(应该说是小鼬)正一路高奏凯歌连战连捷。因为如此,大概这次也没有问题。
——而且,虽然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点欠妥,但以火焰和镰鼬为武器战斗着的小鼬,我真的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么帅气这么美丽这么完美的人儿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实是太了不起了。只要能再次看到那战斗的英姿,我怎么可能会有异议。美丽即正义。
“……真一?”
“你咋突然在那边发梦啦?好了啦,走了。”
“啊,嗯。我这就出发。”
我坦然地回答,轻快地站了起来跟在了小鼬和学姐身后。
……不过啊,现在想来,这个时候的预测,实在是天真到了极点。

“——于是,差不多三十分钟前,从这间美术室意气风发地离开的是谁来着啊。”
“喂,我本来就说了这不可能了不是吗。”
用手肘顶了顶狠瞪着我们的学姐之后,新井学姐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没关系,不行的东西就是不行也没什么办法,嗯。再说确认了靠近了会有危险也足够了。谢谢你们。”
不过,虽然这份体谅让我们很高兴,但这体谅同时也让我们心里很难受。
“……真是丢脸。”
“抱歉,辉。……我们没有,派上用场。”
我和小鼬再次低头道歉。新井学姐慌张地摇摇手。
“我们才应该道歉呢。其实,从夏天以来我们就一直太依赖你们了。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嘛——,我们也确实因为是有趣才插一脚的。事到如今也不会再吵吵嚷嚷要什么报酬啊,医保啊之类的了。”
经岛学姐发出无力的笑声,最后附加了一句。
“实际问题,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总之仓库大楼严禁进入。不过,准备的时间和劳力就有点……应该说是多了很多就是了。”
新井学姐这么妥协了,她身旁的会长也只能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没办法啊。……不过,该怎么向大家说明?出现了妖怪所以不要靠近,之类的?”
“那不是妖怪,那是‘鬼’。之前不是说明了吗?”
学姐立马插嘴订正了。在这种地方真是斤斤计较呢。我一半无语一半佩服地,说了句“请问”举起了手。
“嗯?怎么了,白塚二等兵。”
“谁是二等兵啊。算了这随他去。鬼的话,就是那种飘来飘去的东西吗?总觉得和一般印象不一样诶。”
没错。我们在那个又阴冷又潮湿的仓库大楼里遭遇到的,是一个实在很奇怪的妖怪。
我们也知道它就在那里,全身像和轮廓从感觉上说也知道。它对于我们的恶意也充分感受到了,就连“啊,它现在要举起手打我们了”之类的也能感觉得到。
——然而,那家伙并没有实体。仔细盯着看的话马上就能看到另一侧的东西,一直不停攻击的小鼬也说着“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呢。切开它也好,灼烧它也好,几乎都没有什么手感。就像是在攻击棉花或者烟雾一样的”挠挠头。
不过,如果就只是轻飘飘的像烟雾一样的妖怪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危害。其实,在夏天快结束时有一种这样的家伙出现过,我们就放着不去管。
……但是,事与愿违。问题就在于之后了。明明我们的攻击全都一穿而过,那边的攻击却好像理所当然一般能攻击到我们这边,不管怎么说也太赖皮了吧。这边不可能干涉那边,但反过来全部有效,国王游戏也要有个限度啊。假如那个也是鬼的话,桃太郎也好一寸法师也好也就只能举手投降了。
“我还以为说到鬼的话,就应该是更有存在感,或者至少是有个实体摆在那边的呢。”
学姐说着“啊啊,不是啦不是啦”摇了摇手。
“你所说的,是鬼之岛啊鬼在外啊我会交出小神槌请饶了我之类的那个?刚才的那个并不是你说的家伙而是其原型,或者说是旧型。”
“咦,妖怪也有新型旧型之分的吗?”
“这不是常识吗。随着古代、中世、近世的时代进步,更加详细地、更加具体地进化那才是妖怪哟?言归正传,在仓库大楼里出现的那个,虽然看起来分类属于妖怪,但却是不像现在这样将妖怪细分化的时代的鬼。换句话说就是‘虽然搞不太清楚但是是个危险又恐怖的存在’。嘛——简而言之,那是个像是所有妖怪类存在的原型一样的家伙。听懂了吗?”
“……呃,算是吧。”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都说到这地步了也就只能表示理解。
正在我听学姐的妖怪讲座的时候,会长正在烦恼非常现实性的问题。
“鬼什么的我不管。我可说不出口因为出现了这种东西仓库大楼禁止进入这种话。”
“这点就请你随便打混吧。考虑这个借口不也是你的工作吗。”
副会长神采奕奕地拍了拍他的背。会长低估了声“呒”就沉默了下来。
……真的,辛苦你了。就在我想这么对会长说时,不经意间,坐在我隔壁座位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小鼬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
这么说来,自从回到美术室之后,我就几乎没听见小鼬说话。平时的话不管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她都会加入对话中的啊。
“小鼬?”
我一边向她搭话,一边观察她的侧脸。虽然她从前发到额头,尖尖的鼻子直到细腻的下巴的轮廓线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但是某种沉重哀伤的气氛却让这份美丽打了折。
“好了啦,我也知道你很消沉。”
这也没办法啊。我正准备这么说下去,却在这时注意到了。
浮现在小鼬侧脸上的,并不是打不过“鬼”的悔恨。这甚至都不是悔恨的表情。
这么说来,这人真正害怕的是——并不是刚才发生的意外——而是从今以后说不定会发生的什么。在输给了稻叶老师之后,她说着想要变强的时候那不安的表情在我的脑中回放出来。
“……啊。”
忽然,我想起了刚才的事。就在我和学姐在“鬼”身边逃来逃去的时候,她不是一直紧紧盯着阴暗的走廊深处吗。虽然当时我以为她是走神了,但说不定她其实是凭借妖怪鼬的感觉,看到了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呢。这也就是说?
“那个——小鼬啊。”
虽然我被不太好的预感驱使着,再次向小鼬搭话,
“那样不行。就算是禁止进入……什么也,没有解决。”
抢在我说话之前,小鼬静静地,但是肯定地这么说道。
“哈啊?这就是说,那只鬼什么时候说不定会出来——,之类的?”
“不是,那点不用担心。那个只是在守护。大概,它在那里,是不会移动的。”
“那算什么事啊……咦,你刚才,说什么?……‘在守护’?”
学姐半打趣的口吻忽然一下子变严肃了。虽然会长和新井学姐露出了一脸不解的表情,但他们的对应之后再说。我还是先专心听小鼬怎么讲。
“嗯。我想,那个鬼在……保护,深处的什么东西。”
“深处的东西?那么……”
“抱歉,名字也好形状也好,我虽然都不知道……但是,那个放着不管的话,是绝对不行的。有什么非常邪恶危险的东西,就盘踞在那里。不阻止的话绝对——”
这时,小鼬深吸了一口气,
“会被破坏掉的。学校也好——还有,大家也是。”
极力地,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这干脆的语气有一种不容辩驳的迫力,令我——不,令我和学姐都,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这时,被晾在一边的会长,终于插了一句“……这怎么回事?”进来,正好在这个时候。
“大体上算是觉察到了呢。姑且先表扬表扬你吧!”
就像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一般(话说这时机能看得准吗)响起了高亢的声音,接着美术室的门喀啦喀啦地拉开了。
“不过单凭你们的话力量还不够。这时,没错就是现在!终于轮到本小姐登场了啊!”
呜哇——严肃的气氛一扫而光啊——我这么想着,转向了发声源。只见,在那里的(虽然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是以鲜有行人通过的走廊为背景的,摆出了一个似乎很有自信的姿势的稻叶老师的身影。
真是的,来干什么啊,我们正忙着呢。
大家好像都有这想法,
“抱歉啊我们正忙着呢以后再来,明白了吗。”
“喂经岛,不管怎么说对老师用那种语气也太不像话了。对不起,我们在讨论和老师无关的事情。”
“说得也是。啊,学生会室,等大家回去之后请帮忙把门锁好。”
“……有何贵干?”
哇大家都毒舌了啊。尤其是小鼬。我还当她们冷战状态结束了呢,但这两人还是本能地相互嫌恶啊。在人世间和平相处吧。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中,稻叶老师无言地忍受着屈辱,好像下定决心了一样,大步地走了过来,默默地从空着的座位下抽出一把椅子,“咚”的一声把椅子放在了会长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呜哇哇,老师的眼神好恐怖。我好奇的是,为什么非要瞪着我不可啊!
“那么,小鼬,关于你刚才说的事。”
“等一下经岛!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无视我是想干什么啊!”
“可真够吵的。我不是都说过我们忙得不可开交了吗。你是驴耳朵啊?”
“太失礼了!我可是狐狸!”
哇,稻叶老师气得火冒三丈了耶。喂喂把那个光明正大讲出来没关系吗。
“……狐狸?”
啊啊,你看,人家会长和新井学姐都一脸惊讶了耶。
“算了算了,比起那个。老师,关于仓库大楼,你知道些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轮到我来当和事佬,总之为了岔开话题我还是开了口。
“当然。就因为这样我才屈尊跑到这里来的嘛。就像是那边的黄鼠狼丫头说的一样,显而易见有非常邪恶的什么把那里当成了老巢。放着不管的话个人认为很不明智。”
真是的,你们怎么才注意到,老师垂下了肩膀。注意到的话麻烦早点说呀。我正想这么提意见,但小鼬却空虚地摇了摇头阻止了我。
——狐狸就是那种家伙你说了人家也没用,是这个意思啊。了解。
“然后呢?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该不会已经看穿敌人的真面目了吧。”
“什么?那种东西我怎么知道。”
对于学姐的提问,稻叶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抬头挺胸地回答。
“本来,妖怪的名字啊分类啊都是你们人类自说自话加上去的。你觉得本小姐就连这个也能够掌握吗?我想说的,就只有那里有个很麻烦的家伙在如果不尽快驱除的话以后会很麻烦,只不过是这些而已。”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得那么仔细,我也知道。”
小鼬小声地嘀嘀咕咕(但好像是故意要让老师听见一样)。我很有同感。
就在这时,沦为听众的新井学姐说着“能打扰一下吗”举起了手。
“听老师的话,就好像在说自己不是人类一样的。这是……”
“啊啊。那是因为,我就是妖怪。”
稻叶老师爽快地回答了新井学姐的问题。这说出来没关系吗,虽然我有点慌,但仔细一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个人自己暴露真身的呢。
好,不管了。
“诶。……妖怪?”
“没错,就是这样。我是白面金毛九尾狐的稻叶。以后也请多多关照。啊,顺便一提,那个管自己叫伊达的丫头也是我的同类。”
老师这么说着,双眼冒着红光,就连全身上下金色的妖气也喷薄而出。这大概算是证据吧。
“哈、哈啊。……呐伊达同学,刚才那是……”
“嗯,是这样。”
这位也爽快地肯定了真是的小鼬。新井学姐虽然回答“啊,是这样啊”但好像已经要卯足全力了。可让我吃惊了一下。
但是,她身边的会长却这么说,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放心了。那么,让我们言归正传。”
他那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让我更加吃惊了。我惊讶地问。
“……请问,会长?”
“嗯。什么事啊,白塚?”
“你就不吃惊一点或者慌张一点吗?”
听我这么一问,会长留下了“虽然多少有点惊讶啦”的前提,若无其事地说:
“她们不是不会把我们吃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被害者老早就应该出现了。我认为稻叶老师也好伊达君也好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啊啊,好像不是人,但总之是可以信任的,这一点不管这二人是什么都无法动摇的。既然这样我只是以平常的态度与她们接触罢了。况且眼前的问题是仓库大楼,有错吗?”
“不会完全没有就如你所说。”
没有反驳的余地。会长的意见是压倒性地正确的。我稍微对这个人刮目相看了。
“……现实主义到这个地步,在某种意义上,也好伟大啊。”
“要你管。比起这些,我说。”
“是是仓库大楼。真是的我们真是有了一个伟大的学生会长啊。”
经岛学姐好像很高兴似的应了一声,“那么简而言之”言归正传。
“总之可以确定的是,在那里盘踞着一个不好的什么必须要做点什么,这么一回事。虽然不能确认,但在这一点上就相信小鼬和狐狸大人的感觉吧。我们可以相信吗?”
小鼬点了点头,稻叶老师说着“当然”挺了挺胸。
“OK。那么,关于对处法……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你说呢白塚三等兵。”
“为什么要问我啊。考虑这个问题应该是学姐的工作吧。”
还有,别若无其事地给人降级。
“哼哼,承认自己无力胆子可不小呢你这小子。……但是,祓除也好镇压也罢,不知道对手是什么可是无能为力的耶。如果光凭蛮力就能搞定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关于这点,伊达大尉怎么看。”
“不试试的话我也不知道。……不是,很有,自信啊。我的术,对于鬼也没什么用……”
小鼬不安地这么回答,低下了头。我不能说什么打气的话实在遗憾。令人不快的沉默降临了。
这时,稻叶老师好像很惊讶地出声了。
“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在闹心啊?既然是从那边来的东西,送回到那边去不就可以了吗?”
“送回去?你二啊,这种事情很轻松的话……”
“等一下。”
虽然学姐想要反驳,但把她的话打断的人意外地是小鼬。
“那样的话……,不是打倒,消灭之类的……只是,推回到彼岸去,这样?”
“理解得这么快帮大忙了。这个方法的话,也不用管对手是什么。相反,敌人的妖力越大,那就越是靠近彼岸的存在。”
“这样啊。推回去的话,会变得简单……?”
“没错。你就算不可能把它消灭,这种程度的话难道还做不到?”
“嗯、嗯。……没错……这样的话,能行……我想。”
小鼬慢慢地明白了。噢噢这该不会是。但是,紧接着,小鼬突然愁眉苦脸了。
“但是,为了这样,必须要,打开通向彼岸的通路……”
“啊——,说到这点上了啊。那么怎么才能打开呢?”
“嗯——……妖怪,从彼岸来此岸的时候,通路是自动打开的……”
小鼬的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她的视线转向了我。
——啊啊,想要说那件事啊,我直感到。但是,我不会把那件事说出来。没错,虽然那样的话十拿九稳。
但是这个选项,我不想选。
“算了,那种东西也不大会碰巧开开来。然后呢?关于这点有什么想法啊狐狸。你说的话有可能成为不错的建议。”
“才没有呢那种东西。”
“没有啊。”
学姐吐了个槽。接下来沉闷的沉默降临了。
这时,自从老师的妖怪宣言以来一直旁观的新井学姐,“那么,比如说”开口了。

然后。
听了新井学姐的建议,大约十分钟。
“原来如此。”
“……合情合理呢。”
“虽然还有不安要素,但有我在的话没关系。”
“好厉害。辉,天才。”
“是、这样吗?我只是一时想到罢了……”

新井学姐有点不好意思,大家都在夸她。不知道是不是直到之前为止的沉郁的反作用,大家的劲头都过分地高了。唉呀——一时之间还真不到怎么办呢。
“很好——,那么作战成立了。决战就在今晚。”
接着虽然学姐这么总结,但在这时,
“等一下。本来在仓库大楼,不是还有无形的鬼吗?那些怎么办?”
极端冷静的会长如此吐槽。
“啊,话说倒也是。”
……忘记了。接着沉默再次降临。呼,会长叹了口气,问道:
“呐。至今为止,你们已经击退了各种妖怪了对吧?”
“与其说是我们,不如说是小鼬干的。有攻击力的也就只有小鼬一个人。”
“喂喂——,我也是多少有点贡献的耶,主要是脑力劳动方面的。”
经岛学姐不满地喃喃私语,会长说了句“这先放一遍”忽略了她,继续说了下去。
“对那些家伙有效,为什么就对仓库大楼里的鬼没有效果了?”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因为它们都没有实体烧也好切割也好都毫无意义。”
“我不明白的,就在这一点上。你们至今为止应对的妖怪——为什么会,有实体的呢?”
呃,就算你这么说。
我和小鼬只能露出一脸“为什么这么说”的表情。
“就算你问为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啊。大概,在文献资料啊绘画资料啊,或者是传说中留下描述的妖怪,作为反映这些情报的结果,会伴随着明确的实体出现——大概是这么回事啦。”
“这也就是说,有了具体的设定的话,妖怪就会带着实体出现,是这意思吧。”
居然没有被学姐说的话甩开而好好地对应,我被会长如此的身影稍稍感动了一下。我心里想着“这两个人,说不定意外地是对好搭档”什么无关紧要的事,继续当围观群众。新井学姐小鼬还有稻叶老师,大家都好像和我的想法一样。
“嗯,算是吧。古早类的妖怪因为都只留下了模糊的设定,所以外形才那么地暧昧。就算没有记录了详细设定的文献,至少如果能留下一张画的话,妖怪应该也会按照画而实体化的。”
“是这样的啊。——那么干脆,就由我们这一边来指定它们的外形怎么样?”
“你说得轻巧,这种事情该怎么……咦,嗯。等一下。”
这时,学姐的视线忽然捕捉到了我,接着便闪起了不吉的光芒。
“呐白塚,我刚才啊,想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点子呢。嗯嗯,真的是非常不错的呢。”
啊,本能上觉得有什么不祥的预感。

然后。
听了学姐了不起的主意之后,又过了十分钟。
“嗯——。虽然理论上也许可行。”
“绝对没问题。请相信我的后辈。这家伙除了这个就一无是处了。”
“千万别勉强自己了。如果会添很多麻烦的话那还是免了。”
“姑且加嘞个油吧。”
“……在不会死的前提下我会好好没用的。”
我随意敷衍着大伙儿鼓励的话语。虽然这本来是更加给力更加可怖的场面,但因为实在没有实感,我也就只能作出这种反应了。我这么想着望向小鼬,只见她忽然向我投来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要加油噢,真一。”
“嗯!”
我用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有力的语调马上回答。小鼬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让我心里只想着“好嘞好好努力”,也真是个单纯的家伙呀,但这喜悦真的是不可替代。好,加油吧,要好好加油。
“好了好了,那么现在作战正式决定。决战是今晚九时,集合地点是美术室!”
于是学姐有力地宣言,现场的氛围暂时轻松了。
“不过,总觉得有点跃跃欲试呢。真想马上就开始行动。”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伊达同学到了晚上才能拿出全力。”
“就是这样。还有两个半小时左右你就忍忍吧,早X的男孩子可是会被讨厌的哟?”
伸了伸懒腰,包括我在内的大伙儿纷纷站了起来。
这时,学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白塚—。我们随便去什么地方撮一顿,你一起来怎么样?”
嗯—。时间上来看回去一趟也可以,但机会难得还是一起吧。
“可以啊,去哪里?”
“大概是‘杀手番茄’吧。”
就是说,是chili啊(译者:chili con carne的简称,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墨西哥风味料理)。虽然我不怎么讨厌,但一看小鼬,果不其然人家露出了一张有点困扰的笑容。啊,果然没错,这人吃不了太辣的东西。
既然这样我的回答当然是,
“抱歉算了吧。”
这时,学姐好像也预测到了我的回答,莞尔一笑。
“成。接下来就交给年轻人了。”
接着二年级的诸位(加上学生会顾问)离开了。目送他们离开后,我再次询问小鼬。
“我们去哪里呢。”
“……‘难波’或者‘川村’,之类的吧。对不起,让你特意来陪我。”
她那露出有点歉意的笑容的表情,和平常一样地美丽可爱。不对不对,能看到这张笑脸的话,我几乎无所不能。
“那么就‘川村’吧。小鼬要吃什么?”
“老样子的香草鸡套餐。真一还是要鸡蛋卷定食?”
“不是啦,偶尔也要奢侈一下,所以今天是烧豆腐定食。”
“那个,价钱几乎不变耶。”
小鼬好像很快乐地笑了。
才不会呢,回以笑容的我的表情,应该是不折不扣的会心一笑吧。

“Arrow,arrow,这里是Little Albatross,听到的话请回答哟?”
不合时宜的悠哉的声音,从贴着“学生会备品”的耳机中传了出来。意外地听得很清楚呢,我在心里这么佩服着,小声地回答。
“是是,这里是白塚。我和小鼬已经到达现场。晚上的仓库大楼非常阴森。所幸月光很亮视界良好,完毕。”
虽然没必要压低声音,但我为什么会小声回答,是因为这个是耳机的关系吧,大概。我这么思考着等待回音,但是,
“……喂喂学姐?听得见吗?”
“听得见但是无视了。不是说了要用代号的嘛。是,这里是Little Albatross,White Mountain请回答。”
不高兴的声音传进了耳中。耳机好像没有故障,算是暂且安心了。
“是啦是啦,这里是White Mountain。小鼬……不是,Dangerous Ferret也很精神。但是,这代号起了有什么意义吗?”
“气氛。”
还真敢说啊,这家伙。看着不禁语塞的我,走在我前面一点的小鼬莞尔一笑。因为小鼬没有戴耳机应该听不到我们刚才的对话,她大概是从我的反应来想象刚才的对话的。还有这个想象大概完全正确。
“嗯,很好。啊,我们这边也没有异常。大江户Bridge、Newsweek、Madam the fox,大家都回答得很好感觉真不错。”
自称Little Albatross经岛学姐满意地回答。我的脑中浮现出了在附近叹息着垂下肩膀的新井学姐她们的身影,不禁苦笑了起来。希望自己的代号至少是“Lady Fox”而大吵大闹的那个人会老实吗。
这时,Little Albatross学姐的语气突然切换成了沉稳的腔调。
“那么,这边的准备结束了。我先开始一步了,之后就拜托了。”
“了解。请好好加油。”
“OK—。话说,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可别挂了哟?”
咯咯咯地响起了笑声,之后耳机的另一头就安静了下来。接着一瞬间之后。
“那么第一个故事就从我开始。首先是传统中的传统,貉的故事。传说有一个遮着脸的男子向一个走夜路的年轻人问路——”
学姐抑制着兴奋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尽管没有切断通信模式,但因为对方没有向着耳机说话,听得不是很清楚。
“开始了?”
小鼬这么问道。我无言地点点头,望向了美术室的方向。虽然从这里看不到,但现在那个房间里应该有一百根蜡烛在大放光明。
“不过,真的能够一切顺利吗,那种事情。”
“没关系,对于打开通向彼岸的道路的话,这是确实的方法——‘百物语’是。”
进行百物语吧。
新井学姐策划的计划一言以蔽之的话,就是这样。
本来的百物语,就是准备一百根蜡烛,挨个说鬼故事的活动。每讲完一个故事就按顺序吹灭一根蜡烛,最后一根蜡烛熄灭的时候,通往异界的门就会打开妖怪会出来的,呃,非常诡异的仪式,但听妖怪小姐说,这好像是“挺二的,但确实性很高的方法”。
本来还以为一百个鬼故事难度挺高的,但因为有对于鬼怪有关的知识无端端很丰富的学姐,还有学校怪谈系的流言全都检查了一遍的新井学姐在,这一方面大概没什么问题。再说虽然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会长和稻叶老师也在。
——接着,说完第一百个鬼故事打开通往彼岸的通路之后,就轮到稻叶老师出场了。她会用引以为豪的妖术强行把通路的出口连接到仓库大楼的深处。接着小鼬如果能把目标全力人进那个孔道里的话,那就万事大吉Mission Complete了,计划就是这样。从小白角度来看,打开的通路那一头会不会有什么过来,但是。
“那种东西,在那边爬过来之前这边就先塞进去不就好了,是吧—”
“完全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可以烦恼的。”
学姐和稻叶老师都这么信心满满了也就只能信任她们了。
“……现在回头想想,总觉得这计划好粗糙啊。”
我不禁自言自语起来。这时,把手放在仓库大楼门把手上的小鼬忽然转过了头。
“真一?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
我这么说着,开始确认起自己的装备。比起那一边的事,现在集中于这件事更重要。
我右手上有一支2B铅笔,左手上拿着素描簿。我在半空中粗略地临摹了一下仓库大楼的大门。很好,手腕也没有问题。
“——小鼬,那么差不多了。”
我这么一说,小鼬爽快而又让人放心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开始了。”
静静地打开了仓库大楼的门。
就在这一瞬间。
“真一!来了!”
“明白!不对知道了!”
小鼬和我的叫声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接着二人的身体向着左右飞去(呃,准确地说,小鼬是“跳去”而我是“滚向”)。几乎就在同时,我们之前所在的位置的泥土“嘭”的一声翻了开来,留下了像是被巨爪扫过的痕迹。
没有成功击中我们的半透明的怪物堵在仓库大楼入口前,无声地发出怒吼。呜哇—,好像比中午的时候迫力还要大。
这时,在鬼头部的部分,一团桔红色的火焰,“砰”的一声击中了。
吱呀。随着一声奇怪的悲鸣,鬼的头部几乎一半都被击飞了。但这也仅只是一瞬间。稀薄的烟雾马上就集中在一起,再次构成了巨大的头部。哇真方便。
“……果然,没有效吗。”
小鼬冷静地凝视着鬼,问我:
“真一……怎么样?看得见吗?”
“啊,嗯,勉勉强强吧。”
我回答着,拿着素描簿的手开始用力,右手的手指握好铅笔。接着我,
“但是。只看到这一点的话——足够了!”
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铅笔开始在素描簿上游走。
在阴暗中模糊浮现的身姿,与切身体会的凶暴性和恶意重合,这家伙明确的外形在我的脑中浮现出来,再把它画下来。其实,外形很快就没影了,我只是反射性地一个劲画着。
这时,我感觉到了一股恶寒。抬头一看,就在我的眼前一条巨臂挥了下来。
啊,糟糕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咻的一声传来了破空之声。鬼的前臂往前都烟消云散了。
“真一就,认真画画就好!没关系,绝对会……绝对会,保护你的。”
“谢了!”
我这么叫着稍微后退一点。其间铅笔一刻不停地继续挥舞着。接着,数十秒之后,
“……好了完成了!”
虽然很粗略,但我画下了鬼的全身像。
粗粗短短的头,浓黑色的眼睛,树干一般粗壮的手脚,就像是巨大化的婴儿般的怪物跃然纸上。虽然化的只是草图,但确定的几处应该都很清楚。那么怎么样呢,我这么想着抬头一看。
“……喔哇。”
之前刚刚画完的怪物的身姿就在眼前。粗短的脑袋,还有粗壮的手脚。
虽说是意料之中,但果然还是惊人。接着,我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在美术室中的对话。
学姐说,这个鬼之所以没有实体,是因为在传承或记录中没有明确的形态的记录设定。既然这样,我们能够作出详细的形态设定的话应该就会实体化了。只要实体化了的话,它就是武器只有怪力的妖怪了,接下来小鼬就可以摆平了。
“哈啊。但是,要去设定妖怪的外型,怎么做?”我如此问道,那个小不点“画下来就好,好像这家伙是长成这样子的—,刷拉刷拉地画下来。这不是你的招牌吗?”如此回答。
听她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是半信半疑的,怎么也想不到真的会这么顺利。
这时,忽然之间,就像是包裹住的鬼的头部一样,“嘭”地燃起一团火球。
“成功了?”
“……不,还不行。确实身形凝固了……实体,还是,太稀薄了。”
小鼬有点咬牙切齿,说了句“但是”继续下去。
“御崎所说的,很正确。这家伙,的的确确地,受到了真一画的影响。所以说……不好,危险!”
鬼的铁臂再次挥舞下来,接着,我们再次向左右散开。虽然攻击既单调又单纯值得庆幸,但也不能一直逃来逃去。小鼬没什么,我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累倒在地。那样就万事休矣了。
我心里想着“呃这该怎么办”抬起了头,还留着一点点透明感的,鬼那再生中的脸庞映入了眼帘。该死,我设计得真糟糕,搞了这么一张看起来就无法沟通的脸,想想就来气。
……算了,我也不是从零开始设计的,是把这家伙拥有的特质如实画出来,倒也不用太责怪自己的品味啦。
“小鼬,该怎么办?”
“快把画完成!把画完成的话,这个鬼的身体,应该能完全固定下来了。”
小鼬的语气中带着紧迫感。就算你这么说,仔细画完的时间也好,笔和画具也好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让我把画画完也……
——嗯,等一下。说不定,
“这样的话……怎么样!”
我半放弃地叫着,在鬼的素描一角挥舞起了铅笔,写下了一个“S”,在它的旁边又写了一个“S”。这是白塚真一的首字母。不管完成度是多少,留下了绘画者的签名的话总之看起来就是完成了……应该吧!大概!我近乎于祈愿地留下签名之后,就在这一瞬间,
“啊。”
眼前的鬼,完全地作为有着质量与质感的实体确立了。没有任何道理,但在感觉上却很清楚。这家伙已经是这里的存在了。很好!我忍不住挥舞了一下拳头!
咦,这么一来,这家伙的攻击也是,带着质量的攻击威力该不会也大大提升了吧?
向着如此直感到的我,鬼继续打出蕴含了全身力量的拳头。绝体绝命!
我发出了不像是悲鸣的悲鸣,不顾一切地后退着。
这时,就在眼前,一道纤细的身影落了下来。这个人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咻。
瞬间形成的月牙状的空气刃,向着眼前巨大的肉块投射了过去。
——滋。静静响起的,是钝重而又鲜明的切断音。
接着一瞬间之后,在仓库大楼的入口,被纵剖为两段的鬼的半身摔倒在地。
……好猛。
这时,那道人影优雅地转向了不能好好出声的我,微微一笑。
“搞定了。”
“……啊,嗯。搞定了呢。”
我鹦鹉学舌地回答。如果是平时的话我应该会感动地一把抱住小鼬让小鼬害羞得不行,但只有这次,我没有那种心情。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
“话说,小鼬,那个。”
“……我知道。”
小鼬的表情忽然严肃了,眼神坚定地盯着仓库大楼内。
“……怎么也想不到,数量会增多呢。”
小鼬下意识地自言自语起来。在潮湿的空气和阴暗之中,只见像是刚刚才击倒鬼一样的模模糊糊的影子轻飘飘地漂浮着。喂喂到底有多少只啊。
小鼬小小的手放在了精疲力尽的我的肩膀上。啊,好暖和。
“加油。……我们只能,一往无前了。”
虽然绝对不是破釜沉舟,但也是足够坚强的笑容。很快,我勇气百倍。
“没错。这样的话,也就更加不能放着不管了。”
我有点自嘲地点点头,再次握紧铅笔。所幸,我拿来的是新的素描簿,白纸还足够用。铅笔也准备了备用的还能一战——大概。
“好吧,小鼬,那么,再一次。”
“嗯。走吧……真一。”
目标,仓库大楼的最深处。
我们互望着点点头,向着魑魅魍魉蠢动的黑暗,同时踏出了一步。

“小鼬!下一个要出现了!右前方!”
我奋力避开挥过来的半透明的尾巴,呼唤着小鼬。
“嗯,来了!”
等到了砍倒红色圆滚滚的怪物的小鼬的回答,我把“S•S”的签名签在了素描簿的留白处。
有着鳄鱼一般巨大的嘴,四肢着地的毛茸茸的怪物,在小鼬的右前方实体化了。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为能够存在于此世而高兴,张开巨口正打算怒吼,但却没有如愿。因为在它大得离谱的口中,一颗桔红的火球爆炸了。
Shyagegege——留下了垂死挣扎地吼声,鳄鱼嘴的怪物冒起了青烟一动不动了。
“很好,第三十六只。”
小鼬矜持地摆了个胜利的姿势。在她四周,色彩还是形体完全不同,涉及一点统一感都没有的怪物们的碎片燃烧着,落得到处都是。
在异样的尸山中,沐浴着从破掉的窗户中洒下的月光的小鼬的身姿,凛凛然美丽得令人窒息。啊啊好想飞起来啊,还有好想画下来啊。
我拼命抑制住这股冲动,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嗯,没有马上就会袭击过来的气息。这么一来,可以认为是告了一个段落了吧。
这时,小鼬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嗯——”地伸了个懒腰,微笑着看着我。
“感觉不错呢,真一。”
“只有总之告一段落的感觉呢。辛苦了。”
我回以一个苦笑,扫视群鬼们的尸山,再次安心地叹了口气。
虽然乍一看到那数量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该怎么办,但一旦投入进去,却意外地很顺利。鬼来了;我画下来;我在画上签下名字鬼实体化的瞬间,小鼬间不容发地一击必杀。这个连携至今为止百分百有效。我和小鼬通过这一战全都活了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据,嗯。
我正在品味着这种感慨时,小鼬一脸奇妙地看着我。
“呐,真一。还,不要紧吗?”
“诶?素描簿的话还剩了一半以上,削好的铅笔还有半打。现在,还能保持战线。”
不过也没想到消耗会这么大啊。我一边感谢自己凡事准备过度充分的性格一边这么回答。小鼬说着“……不是这个,我说的是真一的身体”露出了困扰的笑容,但又说着“不过,看这样子”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好像没什么问题。……那么,我们前进吧。到最深处,就剩一点距离了。”
“好,再加把劲——呃,在那之前先等一下。姑且和学姐联络一下。”
我制止了想要更加深入的小鼬,向着对讲机呼叫。
之前确认的时候得到的是“现在是第六十九话,没什么大问题地进行中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这样的回答,现在时间上来说应该已经到达第九十话左右了。我这么预测着等了一会儿回话,就听见耳机的另一侧传来了悠闲的回答。
“喂喂,这里是Little Albatross。你们那边好像还都活着呢吧。”
“麻烦别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那个—,小鼬把在走廊上徘徊的鬼都收拾了,现在正准备继续深入。完毕。”
“唉呀挺顺利的嘛。刚开始听说有一大堆鬼的时候我还在想这该怎么办呢。”
“劳您费心了。那边的情况如何?”
我随意地询问道。……咦,没有回音。小鼬用“怎么了吗?”的眼神询问。我一边做出了“不知道”的手势,一边继续向着对讲机呼叫。
“喂喂——喂喂,学姐——”
“听得到啦,真是的。”
忽然,学姐莽撞的声音响了起来。语调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我说啊,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啥啊这是。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回答“那么,好消息怎么讲”。
学姐的声音马上回答。
“就在刚才,我们说完了第九十五话。”
“那不是挺好的嘛。那么,坏消息呢?”
“呃,关于这个啊。那个——,其实吧,怎么说呢——”
嘀嘀咕咕的欲言又止的声音。我听不大清楚,正想再问一遍的时候。
“对不起!故事讲光了!”
自暴自弃的声音在耳机的另一端响起。
……您说神马?
“哎呀——我还以为我的拿手节目和新井知道的流言加起来随随便便有一百个的呢,没想到重叠的故事有这么多啊。狐狸和江户桥的老早就用光了,事实上剩下的五话已经是进退两难了。”
“事实上个毛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我忍不住就对着话筒怒吼起来。这时,新井学姐的声音插了进来。
“抱歉白塚君。我们这边也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真一。”
小鼬凛然的声音把正忙着对讲机通话的我唤回了现实。
我弹起来一般地抬起了头,就只见走廊的深处,有一道细细的剪影。
还有敌人吗!我一边跑向已经摆出临战姿势的小鼬,一边握紧素描簿和铅笔。和学姐的对话先延后吧,被杀掉的话就一无所有了。
我这么想着,紧紧地盯着那个影子。来让我看到你的样子吧——呃,咦?
那个轻飘飘地站在走廊拐角处的家伙,何至今为止所见到的鬼有明确的区别。虽然大小和形状也有所区分,但并不是这个等级的,更加基本的什么都不一样。
“这家伙,有……实体?”
听到我从嘴中漏出来的自言自语,小鼬点了点头。在她的全身,充满着之前为止根本无法比的紧张感与危机感。
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想通了。
“——小鼬,也就是说,这家伙就是。”
“嗯。仓库大楼深处的,讨厌的气息的正体。”
啊啊,有道理。部下全灭了BOSS就亲自出来了。我理解了的同时,一股恐怖的恶寒窜过背脊。这该怎么办。
“喂喂?白塚?听得见吗?话说还活着吗?”
经岛学姐的呼声在我的右耳响起,让我回过神来。
“还活着啦。还有,出现了。”
“出现了?什么……哦,最终BOSS啊。”
不愧是学姐,察觉得好快。接受了我的默认,学姐再次提问。
“请快点说出看起来的特征。如果是有弱点的妖怪就方便了。”
“和人类差不多的形状,穿着像是古代神话里天女的衣服,身高在160到170公分。”
确认到妖怪一动不动后,我继续向着对讲机说。
“脖子往上是,不知道是鸟的头还是野兽的头,总之顶着个不像人的头,牙齿很锋利。”
“……人型天女加上兽面人身?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呢……”
这时,那只妖怪忽然张开了长满利齿的嘴,吸进了一大口周围的空气。细细的肚皮一下子膨胀了起来,接着——
“Gi——Shyaaaa……”
随着刺耳的娇声,从那家伙的口中,好像有什么半透明的东西挤了出来。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子变多的啊。也注意到了同样的事情,小鼬咂了咂舌。
“吸进空气,从嘴中吐出鬼。”
我一把这句话向着话筒报告,学姐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就传到了耳中。
“……太糟了。是天逆每,那家伙。”
“天逆每?”
这名字没听说过嘛。我一边在素描簿上画着蹒跚而来的鬼,一边在心中莫名着。接着用眼神示意小鼬后签上了首字母。嘭的一声,随着桔黄色火球的爆裂,刚刚出生的青鬼一瞬间就化成了灰烬。
“你不知道也不能怪你。这是自记纪神话由来的—,比起妖怪—更加接近于神明的家伙存在吧‘身披天之逆气,独身而生子’——简而言之,是一个可以无限生产鬼的,这周围人添麻烦的神。而且还特别喜欢破坏行为完全不能交流。”
……搞什么啊,这个添乱因素的聚集体。
“怎么这样。……那么,必须快点做些什么。”
小鼬声音很紧迫。她好像一边保持着临战姿势,一边听着我和学姐的对话。
“啊,那不可能。就算正面交锋的话也是打不过的,绝对。”
“绝对,怎么这样。该不会……”
我正想说是依靠小鬼们时,学姐无情地打断了我。
“不是你想的。别说什么相信小鼬的话。‘虽大力之神亦能牵之而走千里,虽强坚之刀亦能啃噬而化为数段’。力量与速度,还有顽强造就的无敌,它就是这样的神。”
什么啊这是,不管怎么说也太乱来了吧。就在我想这么反驳时,
“吱!”
天逆每的头缓缓转动。它像鸟一般的眼珠盯着这里,大大裂开来的嘴巴吸了一大口夜晚的空气。还来啊,我都没空说出这句话,鬼就从天逆每的口中匍匐而出。一匹,跟着又是一匹,再来一匹——日,好多!
“一口气就,三匹……”
小鼬像是在确认似的平静地说着。那么该怎么办呢,就在我握好素描簿的瞬间,三匹鬼一起飞扑过来。
“——啊!”
随着听得耳熟的高亢的声音,小鼬一下子握起了拳头。赤红的火焰爆发开来,从正面袭来的如同山岚一般的鬼蠕动着身体发出了悲鸣。
但就像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另外两匹鬼向着小鼬奔来。左边那只瘦得皮包骨头的黑鬼举起了木槌,右边那只从龙头下面直接长出手脚的怪物巨大牙齿上闪着寒光。
怎么能让你们得逞。我的草图已经完成了,随时都最好准备了!
“小鼬!两匹要一起来了,可以吗?”
“嗯——来吧!”
耳中听到这个回应时,我在粗略的鬼的画像上签下了首字母。二匹鬼瞬间实体化了。小鼬看准了“嘎嘎”吼叫着的异形,静静地吸了一口气。这时,她头上的小耳朵和裙子下伸出来的长长尾巴出现了一瞬间又消失了。这是为了发挥妖怪鼬能力的瞬间精神集中。浑浊的空气忽然紧张起来。就在忍不住吸了口气的我面前,小鼬细细的手指划开了空气,接着生出了风的断头台。眼睛无法看到的银色圆弧滑过了空气,
“——很好。”
好像是夜晚的黑暗切裂了二匹鬼一样。成功了!
“接下来,就只有正面的家伙了。”
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我没空说完这句话,就和像是山岚一般的鬼视线对上了。它布满了细针的长长手臂向着我挥了下来。
“哦哇!”
“真一!退下!”
抱歉我先退后!我一边想小鼬道着谢,一边举起了素描簿。
“白塚君?伊达同学?你们没事吧?”
耳边有什么声音响着。这么说来我注意到耳机那一头从刚才开始就很吵,说实话,现在不是管这些事的时候。你看又来了!长这么大却动得这么快,这家伙真麻烦!
“……虽然听到了却没法听。呃,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
“意外地在奋战呢。了不起,要不要我表扬一下啊。”
“麻烦您不要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的老师!”
在我且战且走的时候,耳机那一边的声音也一直传过来。虽然我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吵——不巧,我完全没有余力集中在那边!
“不过,不把产生鬼的本尊收拾掉的话没完没了啊。啊啊真是的,这种时候不管有什么怪谈奇谈都好啦!呐,你有没有啊江户桥?”
“就算你这么说,这方面的故事我明显不会有嘛……。又没实际体验过。”
“没有实际体验也没关系的啦——咦,实际体验?哦,等下等下等一下啦我。”
“……经岛?你怎么了?”
“就是这个!逆向思维,或者说是灯下黑!喂喂—,听得到吗白塚真一?你去和小鼬说,再等一下下就好——”
好久没被学姐叫全名了啊,这种不分场合的感想没多久就消失了。
“好,画好了!要出现了小鼬!”
“稍等一下——就是现在!来吧,真一!”
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鬼长满尖针的尾巴的小鼬,用力握紧了小小的手。看准了这个时机,我让鬼实体化了。同时,挤进去的赤色火焰在鬼的额头穿出了一个火红的洞。留下了“Kieee”的垂死挣扎声,全身是针的鬼倒在了地上。
“……好!”
总之暂时安心了。小鼬向着倒地的鬼的尸体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谢谢你,真一。刚刚那个,‘时机’非常好。”
不用客气啦。虽然我想这么回答,但就像是要在这里插一脚似的,
“Gie。”
唐突地,响起了充满憎恨的声音。
“!”
被吓了一跳的我们眼睛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走廊尽头站着的,不出所料,天逆每正充满厌恶地望着我们。
“……要来了。”
“了解。最终BOSS终于登场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得懂我们的对话,满口尖牙的神明一下子举起了长着长长的爪子的手,通,一脚蹬向地面——喂,好快!
“快躲开真一!”
“呜哇!”
我被小鼬撞飞,努力地闪开身体。尖锐的爪子扫过我的右耳,“啪唧”,一声干涩的声音传进了右耳。
“真一?”
“没关系!只是耳机报废了!”
虽然失去了与本部的联络有点沉痛,但比耳朵或者脸皮被带走要好多了。我这么自我安慰着站了起来时,没有搞定猎物的天逆每很不甘心地“Gie”地叫了一声,再次挥起了爪子。就在这时,
“不要动!”
随着小鼬的叫声,它被数重空气之刃刺中了。很好,如果是一般的妖怪的话这样就应该七零八落了——虽然如此,天逆每却,
“吱?”
只是好像很不愉快地叫了一声。它的全身上下一点切伤擦伤都没有。
“……那么……这个呢!”
就像是包裹住那身天女般服饰一样,火焰“嘭嘭嘭”地烧了起来。但是,
“吱嘎嘎嘎!”
这样子伤害还是0。小鼬为之咋舌。
本体先不管,就连衣服上都看不到有烧焦的痕迹,从攻击有没有效开始,这个概念本身就不通用。这是犯规的啊。事到如今我才实感到它是如此恶质,全身上下冷汗直冒。
如果当天像那样子扑通扑通地生出鬼的话文化祭想都不用想,光是本体的话就已经是危险至极的存在了。不能放着不管的说法,我非常地明白——虽然是明白,所以说,这该怎么办啊。
就在这紧迫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时候,像是掩护着我似的站在我面前的小鼬忽然转过了头,说。
“真一……没办法了。”
诶,什么没办法了?向着如此提问的我,小鼬又露出了那个好像很困扰的笑容,接着说了下去。
“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御崎她们的百物语,好像不行了对吧。但是,一个个产生出鬼的这个家伙又不能放着不管,又不能靠着蛮力把它消灭……所以说,只能打开通往彼岸的门把它送回去了。为了这个——你看,呐。”
啊啊,这种事我知道啊。但是,
“但是——但是,小鼬,那样的话……”
“我不要紧。……不对,反倒是希望这样。”
不,但是,怎么能。向着努力找着理由的我,
“——我呢,已经,足够地,得到快乐了。”
小鼬留下了一个最美丽的笑容,
“所以呢,拜托了。……来吧,真一。”
咚、她一脚蹬向地面,和再次进入产卵模式的天逆每战成一团。
“Gyaaaa!”
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到了,天逆每发了疯似的乱动,想要把小鼬甩下来。虽然小鼬拼死忍耐着,但毕竟对手是拥有“体力胜负无敌”这一犯规特性的家伙。怎么看这都难以保持长久。
“真一。”
小鼬的声音既不急迫也不是在哀求,完完全全地冷静。啊啊,真的是这样希望的啊,这个人。这份心情完全传达给了我,令我坚定了决心。
“……明白了。”
右手是铅笔。左手是素描簿。我踏前一步。
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
“小鼬!我要,现在开始,把你——画下来!”
随着卯足全力的宣言,素描簿上面,铅笔开始了激烈的舞蹈。
喀喀喀地,在有节奏感的声音中,在素描簿上面,一名身材纤细的少女的身姿渐渐地浮现出来。
——总有一天,我要以小鼬为模特画画。这是我与这个人定下的约定。在我画完小鼬的瞬间,她留在现世的理由也消灭了,会被自动送回到另一侧。那也就是说,通向彼岸的门会打开——不,现在还是集中于画画吧。
……但是,最初也是最后的一张画,却是和长着鸟头的怪人扭打在一起的身姿,也实在太那啥了。因为是一直看着的人,她会有什么表情也好什么姿势也好马上就能在脑内再生。所以,我选择了印象最深的身姿。
那表情,那声音,那姿势。很好,就是这个。
接着,就要依靠这个印象,画啊。画啊。画啊。
——不经意地,我想起了不知道在哪里读过的昔话了。绝对不能偷看哟。绝对不能进来哟。被这样子千叮咛万嘱咐的主人公们,最后绝对会打破约定,接着幸福的时间就结束了。当时我就想,为什么会做这么蠢的事啊,但是现在我明白了,约定就是要被打破的东西。绝对,不能画这个人哟。定下了这个约定之后,它必定会被打破,快乐的时间会毫不尽兴地结束吧。这些想法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
“真一,我撑不住了……”
当然,我还没有画完。
我勉强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在画的空白一角,全力地签下了名。
瞬间。
青白色的光芒,扭曲着打开弹开又消失了。
在充满了光芒的视野中,虽然我似乎看见了天逆每吵闹着消失的样子——但我打心眼儿底想着,这种事情,已经由他去了。
小鼬她,最后应该是笑着的吧。
因为这没法确认到,只能在心中留下了遗憾。
接着光芒渐渐减弱,周围恢复了黑暗。直到之前为止仓库大楼中充满的讨厌的气息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啊啊,天逆每也好鬼也好全都消失了啊,我有了这样的实感。这也就是说……呃,就不用特地再特地思考下去了。我感觉得到很难受。
没错。
已经,不在了啊,那个人。
又过了一会儿,眼睛也适应了,我能看清周围了。
我的视线落在了左手抓着的素描簿上,只见一个用粗粗的笔触描绘的,细身少女的全身像。
挺直得很漂亮的背脊,细细长长的手足,大大的眼睛。还有,好像有点困扰的笑容。
“……算了,画得不赖,嗯。”
就是在一角上的签名有点太用力了。有点好笑。
那么,现在开始。
在仓库的入口,我只是手拿着素描簿呆呆地坐在地上的时候,随着乱糟糟的脚步声,我听见了听过的声音。
“抱歉啊—我们晚了。不过啦好像也赶上了,结果all right就好。”
“一时之间还在想该怎么办才好呢。话说回来经岛,真亏你想得到啊。”
“嗯。现在一想,也没必要非要特地想些古典的鬼故事嘛—从春天到现在,我们可一直是真的在和妖怪打交道的嘛。”
“把它们说出来就可以了,吗。听你这么说倒也是,虽然这么感觉啦……不过,伸上、野襖、牛鬼……是吧?这些家伙都出来了,没什么实感啊。”
“都是真的故事啦麻烦你就相信一下吧。九尾狐这件事也是真的哟?直到最后抱着小鼬痛哭流涕位置完全都是纪实体……咦,啊呀,怎么啦狐狸?”
“……那件事,为了不让局外人知道,我都做了那些……呜呜……”
“啊—呀,是这样的啊—”
“你、你这母狐狸!竟然敢这么若无其事!”
“算了、算了请冷静一点吧老师。对了对了,最后那个故事真的很好呢!”
“……这转换话题可真够露骨的呢新井。算了……倒也是个挺不错的故事。”
“确实。向着刚刚遇见的妖怪少女,提出请人家当绘画模特的请求的少年。还有接受了这个请求的少女。二人的羁绊虽然很强却又如此虚幻。虽然虚幻但又强烈的羁绊——吗。两人的关系真的是很有戏剧性的啊。”
“……”
“噢噢,害羞了害羞了。”
虽然声音渐渐靠近,但它们的意思完全没进到我脑子里。
只是,我刚稍稍动动脖子,就听见了“啪嗒”一声的水滴声。
啊啊,这样啊。我就在想为什么看不清楚周围啊。
——原来如此。我,一直在哭啊。
“不过啊,竟然会是天逆每啊。真的是非常出乎意料啊。”
“那个姑且算个神明吧?是能这么简单就出现的家伙吗?”
“神——哪。就像是神社的祭典一样,不是该有一系列的仪式的吗。”
“迎神的仪式的话,大扫除、烧豆子、打年糕都是惯例……嗯。”
“啊、这不就是……”
“从春天开始一直连续不断的声音的怪异,说不定就是为了迎接它而进行的仪式呢。”
“也就是说,把小豆研和静饼都老老实实地消灭掉的话,天逆每就出不来了。这有试一试的价值啊……咦,呜哇。白塚,你在啊?”
虽然被叫到名字了,但我实在没有加入他们的心情。我就随便答应了几句。
“……喂,你没关系吗?噢,这就是那个秘密武器啊。借看一下。”
声音的主人这么说着,从我的手中拿过了素描簿。
“嚄—,这画得不错嘛。你就连妖怪都画得很好啊。”
“让我也看看。”
“我、我也想,看看。”
我只听见刷拉刷拉翻动纸张的声音,和“嚄—”呀“哇—”之类的声音。
这时,忽然,这些声音安静了下来。
“啊呀?这是。”
“呵。——不错嘛。”
“嗯。虽然笔触很粗,但看得出来是很美的一幅画。”
“真是的,都做了些什么啊。那么,被画的本人怎么想?”
“……嗯、嗯……我觉得是,很好的一幅画,吧。”
“等下等下,也给我看看嘛!”
“嗯嗯。确实画得很好啊。”
啊啊,那幅画被看见了啊。被说是幅很好的画很高兴,这样的话那个人就不会白白回去了。
没错,比如说,被画的本人是怎么想的。
——嗯。
嗯嗯?
刚才的,什么?“被画的本人?”
“诶。”
有气无力的态度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我一跃而起看向了声源方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排成了一排,正看着我的素描簿评头论足。
学姐、新井学姐、江户桥会长、稻叶老师、还有小鼬……咦。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怎么会!”
我突然大吼大叫的,把大家都吓退了一步。虽然学姐说着“干、干嘛啊突然”什么的发着牢骚,但我不管她继续大叫。
“小鼬!”
“什、什么事?”
身材纤细的少女吓得一抖。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诶?什么怎么会……啊。刚才,我把天逆每强制推到彼岸之后,被门关上时候的余波吹飞了……。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御崎她们。”
“诶?但是、那样、不对啊。”
啊啊,因为感情落差太大了说不出话了。
这时,观察着事态发展的学姐“哈哈—嗯”地会心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么也就是说,你是为了打开通向彼岸的门才画小鼬的吧。然后,正好在你画完的时候天逆每也消失了,作战成功……就是说,你以为小鼬也消失了。”
诶诶,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如您所说。我不停点着头。
“果然啊。但是啊,你真的是以小鼬为模特……就是说,看着她画的吗?虽然只是想象,你该不是几乎全凭记忆力画下来的吗?”
是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如您所说。我不停点着头。
这时,学姐说了句“服了你了”,垂下了肩膀。
“……我说啊。你和小鼬的契约,确实是‘以她为模特画画’对吧。不看眼前的人物全凭想象画画,这算哪门子的模特啊,真够傻的。”
——啊。
对啊。
在夜晚的美术室里定下的约定闪回了。“我只要看着你,然后把这样子画下来。”我确实是这么说的,小鼬也点头答应了,不可能忘记。
“也就是说……?”
我抬起了头,眼前就是本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的面容。
“那、那、那么……”
我的舌头打结了,无法编织成语句。
“饭锅?想要那烧饭家伙的话我家里倒是有旧的啦。”(译者:日语“那”的发音和英语“jar”很像。)
“喂经岛,这里就别打岔了。”
“……这样也太不解人情了。”
“你啊,稍微看看气氛。”
“真失礼,我就是读懂了气氛才故意要把它搅黄了……啊—干嘛啊放手啦!”
虽然我觉得好像学姐被新井学姐她们拖着跑了,但不是很清楚。
毕竟这个时候,我的全部感官全都仅仅指向小鼬一人。
“嗯。我呢,还会,在这里哟。”
这么回答着的她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个好像很困扰的笑容。
“我都做好觉悟,要消失了。但正好,在那个时候,百物语结束了,通往彼岸的门打开了。”
因为那笑容实在是太漂亮了太可爱了太靠得住了太帅气了太温柔了太强大了总而言之最美丽了。
“太好啦!”
我会飞扑向这个人,也完全不是毫无道理的。
“诶?呀,那、那个。”
听着小鼬慌乱的声音,我忽然想起了刚才思考的事情。
“定下了约定之后,它必定会被打破,快乐的时间就会毫不尽兴地结束”?
喂喂开什么玩笑,哪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啊。当然啦,我总有一天会画下小鼬。虽然这个决定没有改变——但总之!现在就保持这样!
就像是与这个思绪碰撞一般,我只是更加更加用力地抱住小鼬。
“真、真是的,真一……。……但是……谢谢你。”

顺带一提。在那之后,我连声呼喊“最喜欢你啦!”,看来做得有点过火了。
听说,小鼬好像太害羞了把我打晕了。
——真的非常对不起。

补话 这样又回到了平稳的日常——或者,天狗的故事

“经岛!你竟然敢算计我!”
“嚄诶?你在说什么啊。算了请坐吧,还有如果可能的话请回吧。”
“干嘛一脸若无其事的你这家伙。我听说了,你和江户桥的事情。”
“啊啊,我和那货交往的事情?嗯,都已经有两年了。”
经岛学姐一脸轻描淡写地说。看着她这副模样的稻叶老师忽然就勃然大怒,但学姐对她态度更冷淡了,稻叶老师又怒了。嗯,放学后的美术室今天也很热闹。
顺便说一句,学姐和会长的事情我是不经意间在不久前才听说的——没错,那人真的是鬼啊。
“就不会厌倦吗,那两个人。”
忽然从画板抬起头来的小鼬有点吃惊地微笑。
“没错。……不过,这么说来。”
“怎么了,真一。”
“嗯。在美术是有妖怪什么的风景,也变成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啊,我在这么想。直到遇见小鼬之前,我明明都不相信有妖怪的啊。”
我认真地这么说,之前还和学姐掐着的稻叶老师和小鼬却,
“诶。”
茫然地看着我的脸。——诶,怎么回事啊,这个反应。
“令人惊讶啊,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那个……真一?我不是第一个哎。”
在说什么?同为人类的我和学姐面面相觑。
“该不会是,从很久以前不就有幽灵部员在了吗,总觉得让人不安心呢。”
“不是啦那个,穗村虽然那样子但我想还是人类。”
“不是那一边啦。美术部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啊啊,奈良山?那个老是不在的风景画专门伙计?”
“嗯。他是,天狗哟。”
小鼬斩钉截铁的话,还有无话可说的两名人类。
……嘛,虽然确实觉得他是个不知道哪里不太像人类的男生,但就连天狗都冒出来了啊。
“我说啊。该不会,这种例子意外地很多?”
学姐小心翼翼地(并且掩饰不了好奇地)询问,小鼬干脆地点点头。
“真一,我们见面的时候不是说过吗?这里是很容易出现的地方。”
确实听她说过。
就在暂时接不上话的时候,美术部的门被豪迈地打开了。
“进来咯—这回是演剧部的依赖,从旧的服装袖子里伸出了细细的手看着很恐怖……咦。那个,我该不是打搅到诸位了吧?”
学姐和我还有小鼬互相望了望,接着,整齐划一地垂下了肩膀。
“算了,就算这样,也没有什么改变啊。”
“嗯。我认为,保持原样就好。”
“很—好。那么,工作工作。来吧新井同学,请说说详细的情况。”
意气风发的学姐站了起来,我和小鼬跟着站起来。嗯,还是往常的光景。
虽然我觉得失去了作为美术部本来该有的样子,但也习惯了。
没错,再加上,最喜欢的人一直在我的身边微笑着。
——再要求更多的话,那就是奢望了,嗯。

结束了的话,那就万事大吉。
然而。
如果没结束的话,那也不错。

后记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真实存在的传承•传说•昔话•妖怪故事完全无关……才怪,相反大大滴有关啊(向研究者的老师们致以崇高敬意),为了故事安排,有意识地曲解了妖怪的设定,或者有些地方进行了原创。为此,希望贤明的读者诸君对于本书中的内容不要完全相信。

很好,我觉得首先说这些可是关系到收入的啊。接下来就可以放松了!

初次见面,我是峰守ひろかず。我在本次第十四届电击小说大奖上获得了“大奖”这一名不符实的奖,并且就这样子出版了获赏作品。
没错,那是无法忘记的某月某日某时。听筒的那一端的美丽声线告知我“是大奖”的瞬间,我的眼前一下子展开了一片广阔的蓝天,耳畔响起了欢快的进行曲,还有双脚好像同时离地(为什么是传闻形)。我满脸堆笑着趴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的样子,在旁人看来想必非常恶心吧。呼呼呼呼,因为人家高兴……
接着第二天,我想着为什么我的双眼在晚上的室内也能看到一片蓝天去看了眼科,结果被告知“嗯唔,你的角膜被施以了精神高涨就会映出蓝天的精细改造。恐怕是某人干的”这一惊人的事实,追寻着这一谜题的我和组织为敌在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最后对不起我说慌了(但是看到了蓝天那一点是真的)。
闲话休提。
说实话,自己写的故事能够刊印成册,这一事实事到如今都没有什么实感。甚至连写下本文的现在都有一点的怀疑。——没错,这肯定不过是为了逃避过于残酷的现实而无意识间创造出的长长的梦,一觉醒来面前的是文明已经毁灭的世界一角,抬头一看变成红色巨星的太阳以将地表烧化掉的气势闪耀着光芒呜呼这个名为地球的行星已经完了吗对不起我又脱线了。
闲话休提(还来啊)。
想来从后记开始读的人应该很多(我也是),我便极力避免触及到本篇内容地写下了这么一种感觉的后记。嘛,写了这篇文章的人所写的故事是《放课后的百物语》,根本上是很轻的,如果能令大家轻松享受的话我就很幸福了。

接着,虽然我说得不大好,但这部作品能够成书仰赖了众多人士尽心尽力。借用这个场合,请允许我再次致谢。
从选考委员会的老师们开始,有关选考的诸位大人。比作者读作品读得更加仔细,提出了许多确实仔细的建议的编辑大人。被来看草图的作者说“原来您是这么可爱的啊!”使用敬语的美丽画师京極しん大人。还有其他诸位虽然无法罗列出名字,但大力提携过本书的诸位,真的是非常感谢。登场人物大家也一起,向诸位致以深深的感……喂,请好好地把头低下来啊F学姐!啊啊对不起回去后我好好训一训这家伙。
咳咳,闲话休提(话说不是再一再二不再三的吗?)。
还有就是最后一位,将此书拿在手上的,您。
读到这里是不是足够快乐了呢?如果您是将本书读到最后的话,并且多少有点快乐的话,甚至都想将《放课后的百物语》放在您家书橱中的话,作者将会感到无上的幸福。
如此这般,怀着稍微有点想吸引你的感谢的心情,我写下了这篇不得要领的后记。真的是非常感谢。

那么有机会的话再见吧。对方是,峰守ひろかず。




本人记得简介里面提到过是清纯可爱的鼬的吧......孩子别妄想了......




是不是在说京極夏彦的《巷说百物语》啊,当年收的时候本人也差点搞错了,不过这本可比那本欢乐多了。




你没看错是真的。


诸位的想象力有点暴走了哈......首先这不是后宫,第二这不卖肉,第三这更不会OOXX......那些想着有的没的给本人自带小板凳到所属街道去学习十七届四中全会精神去!


翻译再开,但是因为是和《捏~捏~裘特!》第五卷同时翻译所以两边都会有点慢。


稍慢,但翻译已经过半,以上。


争取速度稳定在一周一章,算了一下大概再过两个月左右可以和《捏~捏~裘特!》第五卷差不多同时竣工。


就剩最后两章了……还有60多页。


搞定,不久的将来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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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ander0212 王爵
這種類型很對我的胃口啊,希望後續也有相同的水平

11 年前 0 回復

捂脸 王爵
看见第二卷更了所以来秒第一卷

11 年前 0 回復

as7901 平民
大爱这种小说 对兽耳很有爱哦~

13 年前 0 回復

{神} 平民
没看内容先看的  楼下的回复觉得不错啊 顶一个

13 年前 0 回復

o2h4b3u7 騎士
啊~~怪谈系空降女主角~嗯~满足!发自内心觉得读了水木茂老师的【妖怪大全】真好!看这系的故事一点都不会茫然呢!
这会是中长发捎带天然的正统美少女呐!要是男猪能像某萤一那样”一辈子做我的模特吧“,说出这样的约定就方便多了。只不过那是女神无法拒绝愿望才行得通吧……这边的妖怪小姐超会害羞应该直接回绝了……于是慢慢积累好感度达成GE依然是王道吗……
嘛,我倒是注意到一点……不管什么动物尾巴都是弱点呢……虽然“弱点”的意义不尽相同就是了(比如某咸狼喜欢被称赞尾巴)这一只鼬小姐尾巴大概是敏感带。被人家握住后会“呀!”,还会娇嗔(当然不可能是怒斥)
男猪拥抱技能用的神乎其技啊,这样的再来个几次绝对直接攻略掉了,加油!

想不到最终boss战男猪竟然发挥特性,那什么画下来就定型?我怎么想起某皆神村了?”咔嚓“一声清洁溜溜的【摄影机】啊,不过那也没比画下来方便,还要等零闪……
而且说到底”九尾狐“这种传说级的存在啊,说得那么厉害被个文化系社团的毛头小子驳倒…………倒不如说被说得智商那么高,什么都不考虑就行动还真有御姐风范。最后发现还被想诱惑的目标的女朋友彻底耍了…………我怎么突然想起那两个”最有魅力的反派人物“了呢?倒是这位老师败北一次就立刻变废柴还真有反差萌呢……

其实这本书在出版之前就想看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忽略掉了……………………………………不管怎么说终于看了,如预期般很赞!
所以再次:感谢峰守老师,京极老师(しん,不是夏彦),电击文库的大家,翻译、录入、扫图等童鞋!
以上...

13 年前 0 回復

qzza 勳爵
回复 1# chenyongsquall 


不管怎样先顶在说

13 年前 0 回復

pzq1964 騎士
这是第一卷么¿?看不懂额.... 翻译人员辛苦了

13 年前 0 回復

alice10135 騎士
剛剛追完! 感謝版大的付出努力!
讓考前放鬆了不少!

13 年前 0 回復

luckyjoe 平民
貌似很有喜感的小说,感谢作者,感谢译者,嗯,不说废话了,看书去了

13 年前 0 回復

fr0st 平民
各种各样的很像。。。。

13 年前 0 回復

lingxiaois88 勳爵
小鼬好可爱啊好可爱 最近控短发 又厌烦了只傲不娇的 小鼬完全戳中我的萌穴了 太可爱了小鼬 我爱你小鼬!

13 年前 0 回復

烈冰水鸾 王爵
是因为放课后(的下午茶)和佰物语进来的,结果看到了不错的东西呢

13 年前 0 回復

minilulu 勳爵
看起来好不错的哟~~感谢搂主分享拉~
收藏收藏~~~~

13 年前 0 回復

fanghy 子爵
听说是电击大赏,很厉害,来看看

13 年前 0 回復

sd4423433 勳爵
开始追看....听说很不错~~~~

13 年前 0 回復

superkoko101 勳爵
不錯的故事
期待後續

感謝錄入

13 年前 0 回復

ACE76 伯爵
美术室杀人事件、、、这悬疑片

13 年前 0 回復

liukuen13 騎士
貌似不错的作品 
或许是我眼误
看着好像好像 我的狐仙女友呢
可能是我错了 勿怪
先看看再说

13 年前 0 回復

阿藏 勳爵
新小说?
楼主辛苦,收下再看……

13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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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yongsquall 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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