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上陆]空罐少女! 第七罐


  作者:蓝上陆
  插画:铃平ひろ
  译者:御门幻流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阳子ようこ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轻之国度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  




简介:原本应该已丧命的葡萄子居然还活着!?哈密瓜在打工时出外购物的途中,目击到一名外表酷似葡萄子,正被一群黑衣男子追赶的少女,因此急急忙忙紧追在后。另一方面,身为葡萄子持有者的美咲,前来造访留在住处看家的翔与红豆子两人……失忆少女的真实身份到底是?前来造访的美咲目的为何?再加上男屋的真面目也同样呼之欲出……!?追赶跑跳碰到罐天喜地烦恼净空恋爱喜剧第7罐,就此开罐!
  ★容量:320页
  ★保存期限:开罐后请尽早饮用,喝完钱请记得持续补充哈密瓜汽水。
  ★保存方法:请置于书架保存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12-28 23:33 编辑


目次
序章
第一口 漫长的最后一日①
第二口 漫长的最后一日②
第三口 漫长的最后一日③
终章

『你看你看,美咲,天上的星星能跟同伴们在一起真好!』
——没错,你那时候是笑咪咪的,对吧?葡萄子。
序章
那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记得你来到这里,应该没有经过那么久的时间才对。
是暑假已经结束的时候吧?记得当时明明已经入夜了,不过却还是非常炎热对吧。
我们就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等待那夜深人静的时刻来临。
当时间来到午夜十二点,确定自傍晚便不断争吵的双亲完全进入梦乡後,我们就会一如往常地从阳台偷偷溜出房间。
一同抬头仰望夜空。
我们一起爬到屋顶上,肩并著肩坐在那里。
由於那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因此当时夜空上的银河出现了数不尽,一闪一闪地发出耀眼光芒的星星。那幅光景,简直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收纳在珠宝盒里那么壮观。
当你见到那令人眼花撩乱的诸多星星时,说出了「星星不是孤单的,是跟同伴们住在一起的。」这么一句话。
当我问说:「是这样吗?」
你则是回答:「就是这样。」
语气坚定地说,星星是跟同伴们住在一起。
当我扭头继续问说:「是这样吗~?」
你则是拗起脾气地回答说:「就是这样啦!」
只有在与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内向的我才有办法放松,稍稍使坏。
「虽然从这里看过去是很接近,不过那些星星之间可都是相距好几光年唷?即使这样,也还是觉得星星是跟同伴们在一起吗?」
「没错!大家都在一起!」
就因为见到你自信满满地如此坚持,让我也不禁跟著相信真有其事。
所以当我回了一句「说得也是」之後,也就随你一同展露笑容。
「钤铃钤……」蟋蟀们低声发出的歌声,自脚下的大地逐渐传了上来。
至今的黑夜,我总是孤零零而感到非常寂寞,不过自从你来到此处,我反而满心期望黑夜的降临。虽然无论是早上、在学校上课或与双亲相处时,完全没有我的安身之处。不过像这样两人独处的深夜时光,是个绝非为他人所有,只属於你我的时间。
「啊!那个!那个!」
就在此时,你忽然伸手指向天空的一点。
用那舌头尚未发育完全的声音,兴奋地叫著说:「你看!你看!」
「思?怎么了吗?」
「葡萄!」
「葡萄?」
「星星!葡萄!星星组层葡萄的形状耶!」
你从屋顶上站了起来,兴奋不已地跳来跳去。
「是指星座吗?不过印象中没有葡萄的星座耶……」
我为了进一步确认,利用月光翻阅著从房间里拿出来的星座书。
「不——对——啦——!四我现在早到的!葡萄座!」
「但是就算你这么说……」
我坐在屋瓦上,抬头凝视你所指向的地方。
「在哪呢?我完全看不出来。」
「那——里——啦——!对吧对吧!看起来很像葡萄吧!」
「咦~?我看不出来耶,是在银河里面对吧?」
「那里,就四那里啦!美吠!」
「思~……?」
「唉唷——!为什么看不粗来嘛~——?」
天上星星那么多,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同样是看得一头雾水。
「嘿嘿——!我四头号发现则——!」
喜欢看星星,并且擅自创了一个星座又自鸣得意的你。明明是双方相距数光年的星星们,坚持说他们同在一起的你。总是眼中带有些许寂寞,却又极为羡幕,温柔地眺望著天上星星的你。
而我,就是最喜欢这副模样的你。
对於至今总是孤单一人的我而言,你是我第一位结交的朋友。 一想到这种生活能永远持续下去,我就不禁要喜极而泣。
并且也深深相信过这种生活能永远持续下去。
虽然到最後,我依旧无法找出你所说的葡萄座位在哪里。
但是就如你所说的那样,一定就存在於某个地方对吧?
并且你还飞升到夜空上,成为那其中的一颗星星。
直到现在,依然从葡萄座那里庇护著我对吧?
与你一同度过的那段短暂时光。
宛如秋天夕阳般鲜明。
有如冬季早晨般澄净。

宛若春节阳光般温暖。
如同夏日星空般耀眼。
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葡萄子。
……虽然,你已经不在这里。
我会将与你一同度过的那些日子铭记在心,继续一步步向前迈去。
我直接当面斥责爸爸与妈妈,成功阻止他们吵架罗。我对他们说「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既然我们是家人,就应该要好好相处才对呀。」。自从这么一骂之後,我们最近变得比较有机会交谈了。
我也鼓起勇气,主动去向同班同学们聊天罗。虽然大家起初都感到非常惊讶,不过由於交谈机会逐渐增加,最近跟大家处得还算不错唷。
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是我会继续加油的。
我,已经不会再哭了。
不过呀,葡萄子。
我至今仍然会回想起。
与你一同眺望那个葡萄座的夜晚,以及关於你的一切,直到永远。
葡萄子……
◆ ◆ ◆
▲一月四日 AM4:13
「……啊。」
意识逐渐清醒的美咲,从睡眠中苏醒过来。
房间内一片漆黑,并且冰冷刺骨。
置於枕头一旁的闹钟,依然用指针不断编织著时间……又在这个时候清醒了。
当她纳闷著眼角为何会有股冰凉的感觉时,这才注意到原来微微渗出些许泪水,便匆匆地用衣袖擦乾。
(又梦见……葡萄子了。)
虽然自那事情後已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但至今偶尔会出现和她有关的梦境。
明明想说已经以自己的方式,在心态调整上做个了断。
不过每当一想起她的事情,胸口就会像是出现无止尽的痉挛般纠结在一块。
这个时候,与其说是感到悲伤难过,反而比较近似於难以忍受的愧疚。
并不是想忘记葡萄子。
反倒是更希望能永远铭记在心。不过自己也非得继续向前迈进不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不能永远被局限在过去的哀伤之中。
这是因为觉得至少应该对「未能保护好葡萄子一事」负起的责任。
美咲觉得从今以後,要好好活用从她身上所学到的诸多事情。
认为要用今後的生活方式,来作为葡萄子确实在这世上存在过的一个证明。
(但是……)
美吠认为无论经过多少时日仍会梦见葡萄子,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并未确实做到独当一面,到现在还依赖著葡萄子。
或是难道我依然是个积弱不振,只要独自一人就什么事都做不到的人吗?
(那个,葡萄子……我现在有确实露出笑容吗……?)
美咲将脸埋进枕头里,差点说出绝对不可提及的那个用四个片假名所组成的名词。
(葡萄子……果然没有你在身边,我……)
……忽然间,一阵寒风吹过。
拂过了露在被子外面的头顶。
「……?」
这阵风?美咲狐疑地将埋在枕头里的头抬了起来,扭头环视房间内部。
接著马上就察觉到异状。因为房间里有开暖气,可说是个完全密闭的空间,怎么可能会吹起冰凉的风。
虽然未开灯的房间几乎是一片漆黑,但是由於照射在阳台的月光,透过挂於落地窗上的单薄窗帘照了进来,因此周围不断发出微微亮光。
美咲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栘往那张窗帘。
——窗帘此时正微微地摆动著。
美哄反射性地坐起上半身,将被子用力往胸口拉。
似乎是落地窗微微开了个小缝,导致风从该处吹了进来。
由於至今依然常独自在阳台上仰望星空,因此说不定是忘记将窗户完全关紧。
虽然一瞬间这么认为,但是——
「……!?」
(有人…站在那里。)
此时美吠的心脏已经揪成一团,浑身的汗毛也跟著竖了起来。
可以感觉到有人站在随风摇摆的窗帘另一端——也就是二楼阳台的位置上。
因为过於恐惧,导致喉头不断使力而无法顺利呼吸。一股像是有一个巨大夹子紧紧夹住从脖子到背部部位的紧绷感窜过全身。
透过窗帘可以模糊看见某个人的剪影。
那人影完全静止不动,不断凝视著。
瞬间有各式各样的恐怖幻想,在美咲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是、是谁!?」
在恐惧的驱使下,这句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至於窗帘另一头的人影,像是有些动摇般地浑身一颤。
就在此时,遮住月亮的淡薄浮云飘开,月光变得更为耀眼。
清澈明亮的白色月光,一口气洒落在寒冬的无瑕大地上。
并且将照应在窗帘上的模糊剪影,更加鲜明地浮现出来。
那是个稚龄孩童般的娇小身影。
「——葡萄子?」
美吠一瞬间忘却了恐惧,在口中小声呢喃著。
无论是那身高、发型、散发出来的感觉,都令人感到熟悉——
「是葡萄子吧?」
绝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的理性思考,转眼间便从美哄的脑海中全数消失,当场马上转变成百分之百的肯定。
我不可能认错她的身影,绝对不会错的!
(她回来了……!)
「葡萄子……!」
身体因喜悦而不断颤抖著。赶快过来这里,让我看看你的身影,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想与你说话,与你接触——与你相拥。
那道剪影的主人,伸手摸著微微开启的落地窗。
——不过就在这个瞬间,怱然有股吵杂的声音自远方传了过来。
那是状似许多男性的怒斥、训诫声,
以及皮靴在柏油路面上奔跑的坚硬脚步声。声音来源必定是家门前的那条小巷子。
剪影的主人,像是极为吃惊般将手栘开窗户,翻身离去。
「啊!」
(她要离开了!)
「等等!葡萄子……!呀!」
美吠虽然想追赶,但是因为过於仓卒而导致下床失败,上半身直接往地板趴去。
宛如葡萄子的那道剪影则逐渐变淡——慢慢远离。
「等等!别离开我!」
美吠在一片深遂的黑暗中,以半趴的姿势在像冰块的地板上朝落地窗爬去。
「葡萄子!」
然後抓著窗帘起身,以几乎要把它扯破的力道一把拉开窗帘。
苍色月光照映在美咲的脸上。口中的丝丝吐息,在玻璃窗上留下一片白雾。
她推开落地窗,向外走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阳台上已是空无一人。
冰冷刺骨的冬风,几乎可将肌肤撕裂切碎。
美丽动人的紧星与白月,从浮云逐渐逝去的夜空上低头俯视著孤单一人的美哄。
「怎么这样……」
美咲失魂落魄地趴倒在扶手上。
葡萄子又再次不见了。还是说,刚刚那只是幻觉等诸如此类的现象呢?由於过度思念葡萄子,因此看见了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幻象……
「……?」
忽然听见一股脚步声。虽然这声音远到几乎快要消失不见,但是只要仔细聆听,还是能依稀听见。
美咲抬起头来,东张西望试著看向四周。话说回来,刚刚也有听见外面传来男性的叫唤声,以及其他吵杂的声音。
从二楼的阳台望去,几乎可看遍整个住宅区。美哄就这样仰赖著月光与路灯,聚精会神地寻找声音来源。由於偶尔会与葡萄子一同寻找夜空上的星星,因此她对自己的夜视能力多少有些自信。
(……找到了,有好几个人……应该都是些成年男子。)
似乎那些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们,在直通家门前的这条小路上使尽全力狂奔,逐渐远离美咲的家朝著繁华街方向前进。附近的狗也像是在证明此次骚动般,不断发出凶悍的狂吠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跑得那么急……)
比起他们的身分,美吠反倒更在意他们匆忙离去的原因。
照那样子看来……与其说是逃离某种东西……反倒比较像是在追赶什么——拼死追赶著,自他们手中逃走的那个东西……?
「难不成……葡萄子匆忙逃走的原因…就是这个……?」
男子们最後完全消失在黑夜深处,狗叫声也随之停止,宛如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的寂静再次笼罩住周围。
美咲在这之後便不再入眠,依然保持并未开灯的状态耐心等待。
并且直接让落地窗与窗帘大开,完全毫不在意接二连三吹入房间内的冷风,在床上以环抱两腿的坐姿,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沐浴在月光下的阳台。
下定决心,怎么样都不可错过先前那位状似葡萄子的人回到此处的瞬间。
但即便取代月光的朝阳崭露头角,麻雀们宣布早晨来临的歌声响遍整著世界,状似葡萄子的身影依然没有再次回到此处。
不过美咲却并未因此垂头丧气,反倒变得更为深信不疑。
那道黑影果然是葡萄子。她还活著,但因为某种原因而被身穿黑西装的男子们追赶。
在勉强甩掉追兵後,费尽千辛万苦回到这里。但是没有多久又被这群男子发现,只得再次远离不可。
(绝对是这样没错……那孩子…葡萄子现在一定还活著。)
这绝对不是幻觉。也绝对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当然也绝非看错。那必定是葡萄子,是我最喜欢的那位葡萄子。我只能这样相信。
并且我要相信事实真是如此。
「既然是这样……那就非去不可。」
美咲在那之後完全没有入眠并不断来回思考,最後得到这个结论。
葡萄子还活著,并且现在还身陷危机。
既然是身陷危机,当然得尽快前往营救不可。这是身为持有者的我——不对,应该说是身为朋友的我所该做的事。
当时间超过早上七点,美呋才终於从一直维持坐姿的床铺上起身。此时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睡意。这是因为现在她的内心与脑海,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被如此强烈的情感所占满。
将振奋自己的决心紧紧怀抱在心中。没错,就是决心。
这次必定要成功拯救葡萄子的决心。
以及当时未能帮上任何忙的债,也要趁著此次一并归还的炽热心愿。
再加上那份用尽全身力量的勇气。
「再等一下,我马上就过去了。」
——我绝对要找到你,并且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你。
美呋来到盥洗室後,像是为了再次打起精神般用冷水洗脸,并且换上国中制服做好出门的准备。首先要去的地方已经决定好了,就是去找亲眼目睹葡萄子死期的他。美吠此时已下定决心,打算前往自己总是避不见面的他的住处。
◆ ◆ ◆
▲一月四日 AM6:20
数张照片,宛如落叶般错综复杂地交叠摊放在桌上。
这张垫有一面方便书写的厚玻璃板,弥漫著一股「鹤立鸡群」气息的黑檀木办公桌上,宛如黏贴般散乱地摆著无数张照片。
每一张都是年轻男艺人的照片。并且就像是表现出持有者的癖好般,都以瑞典或芬兰等北欧系的少年为大宗。
但是位在稍微远离这些每张皆高达数千万画素的照片旁,还放著另一张照片。
由於那是一张构图粗操、平淡无奇,利用廉价傻瓜相机的泛焦技巧所拍摄而成的照片,因此应该是张出自外行人之手的作品。
被照的人有三位。
一位是年约二十岁後半,对著相机露出淡淡的微笑的女性。
至於紧抱著该女性腿部的人,则是一位年约三岁左右的少女。她像是有些闹脾气般不悦地站著。由於女性与少女的眼睛部分有些神似,因此两人应当是母女。
在这对母女身旁则站著另一位应该是女性的人。至於这里为何会用「应该」二字,是因为此人物脸部位置,大部分被类似锥子的利器戳了许多个洞。虽然无法直接看见五宫,但是依照服装与身材来研判,应该是名较为年轻的女性才对。
拍摄地点似乎是在某处的山上,或是牧场之类的场所。由於三人背後的山毛桦与杂草长得茂盛非凡,因此季节应当是在夏天。画面中阳光普照,位於沙地上的影子极为浓密,光是这么一瞧,总觉得能够听见该处周围所发出的蝉鸣声。
此时办公椅的椅背已倒了下来,几乎算半躺在上面的男子,缓缓地将手伸向桌面拿起此照片,接著将手往头上移动。阳光则是等间距地从男子身後那面百叶窗的细缝透了进来,在洒落於男子背上的同时,也将该照片染上一片橘色条纹。
「……早上啦。」
此名男子,经济产业省(注1)规格统一课参事官——男屋秀彦在嘴里小声呢喃著。
「早上…又再一次降临了。」
无法确定这句话是在对照片里面的女性们诉说,亦或足单纯的自言自语。
当男屋用手指推正脸上的眼镜,并且看了看用行书体写有一个「男」字的时钟确认时间後,像是自嘲般发出一声闷笑。
「别说是早上了,甚至已是新的一年。今年我就三十六岁,快变成老头啦。」
男屋轻轻用手指摸著照片上面的洞。轻轻摸著脸部遭到刺穿并破坏殆尽的女性。
然後以蓄意压低音量的低沉声音——
「绝对……」,他以一副脸部肌肉像是完全断掉般毫无任何情感的表情说:「——要在今年将你给……」
随後,照片便发出一股遭挤压变形的刺耳声音。
就在此时,一阵宛如是在确认西瓜是否甜美的轻快敲门声传遍整个房间。
男屋自椅子上起身,并且拉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一如往常地让手中照片滑入其中。
这里是男屋位於东京都内的个人办公室。只有空罐选拔赛与万知港计画的相关人士会前来此处拜访。
「请进。」男屋语毕,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
※注1:日本政府机构名。
——————
「打扰了,忽然前来此处真是不好意思,男屋参事官。」
「谷崎,从大年初一开始就忙翻了吧。」
「您也辛苦了。真是的,这下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务员了嘛。」
「说的没错,就算是紧急情况也一样折腾人。还真想像木崎小姐那样跑去捣麻撂呢。」
「话说回来,她此时是在……?」
「悠悠哉哉地回青森老家去了,不过似乎今天就会返回这里。临时雇用的人还真轻松,令人好生羡慕。唉,公务员还真不是人干的。」
这位被称为谷崎的男子,只是苦笑著避重就轻地回答问题。身穿灰色西装的他的年纪是三十岁後半,发型是工整的三七分西装头。如果忽略掉他那身壮硕的体格,乍看之下简直就像一位认真的平凡上班族。不过他的本业是隶属於中央情报队市谷基地的自卫官,阶级为二等陆尉。同时身为男屋与自卫队方面联络的管道,一同推动整个万知港计画。
「那么RG:A呢?只不过你会特地前来此处,就代表尚未完成捕获行动。」
「是,其实是前来迎接参事官一同前往。」
「意思是要我担任前线指挥罗?真拿你没办法耶。」
「单纯只是人手不足罢了,毕竟有许多同僚也和木崎大小姐一样在放年假。」
虽然谷崎用开玩笑的语气予以肯定,但是男屋却并无动於衷。只有摆出一副像是发现了准备当声乐家的蝉的表情,自衣架上取下外套。

「RG:A还能撑多久?」
「是。」
谷崎像是重新打起精神般挺直腰杆,只回答了一句「恐怕……」。
「这样啊,果然已经……」
男匡一边将外套穿上,一边走过谷崎身边。
接著关闭里头有著红龙鱼悠游其中的巨大水族箱照明灯,直接步出房间。谷崎则是默默地尾随在後。
就在两人搭乘电梯前往一楼的同时,男屋以像是看见入冬初雪般的平淡语气开口说:
「今天是一月四日啊,看来会是个极为漫长的一天。只不过……对她而言更是如此。」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12-30 01:14 编辑


第一口 漫长的最后一日①
▲一月四日 AM9:30
「乌——龟—乌——龟乌龟火锅的料~☆」
红豆子开心地唱著歌。
「从狭窄的水池中~被人给抓走~☆」
在翔房间中的某个角落摆有一个矮小的柜子。
柜子上则放著翔平时四处收集而来,古今中外各式各样的罐子。
并且还有一个就像是被这些罐子守护般镇坐於中央的水族箱。
红豆子一边眺望著养於其中的乌龟,一边满心欢喜地唱著歌。
「乌——龟—乌——龟乌龟火锅的料~☆圆滚滚的龟壳——…………一
思唷?红豆子忽然以像是想用耳朵替肩膀抓痒般的姿势歪著头,转过身并开口:
「翔先生?这只乌龟先生是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呢?」
「思——?」
即使已经过了新年前三天,依然还是从一大早起就窝在暖炉桌里的翔抬起头来,在打了个大哈欠之後,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回答说:
「耶儿没有说什么吗?」
「是的,耶儿小姐只有说乌龟先生的名字是『乌龟』,难道是她也不清楚吗?」
「既然身为饲主的耶儿都搞不清楚性别,那也就没办法呢。」
「似乎是没办法呢~」
「要不要问问看乌龟先生呢?」
「乌龟先生乌龟先生,请问您是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呢~?」
「哈哈!这下子就是所谓的雌雄对决了吧!」
『咕哇——咕哇——』
「它说什么?」
「糟糕!它生气了!」
「喔~」
「它气到朝著我张开大嘴!」
「这模样根本就是在恐吓嘛,看来是个过於敏感的问题。」
「啊啊!!它碰碰碰地冲过来了!」
「喔喔,这还真是吓人。」
「啊、啊!它打算爬出玻璃箱!」
「你要小心啃,红蛋!」
「啊~!它把脖子伸长了!」
「糟糕!这下子会被迫坐上龟壳遣送至龙宫城喔!!」
只不过——
红豆子只是无奈地对翔这段随之鼓噪胡闹的发言叹了口气。
「咦?您在说什么呀?翔先生,这么小的乌龟先生,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嘛。」
「 。 」
翔,瞬间石化,并且脸色也变得有如歌舞伎一般苍白。
「乌龟先生乌龟先生对不起,我不会再问了。这边的饲料给您吃,请您原谅我好吗?」
莞尔一笑的红豆子,直接将颗粒状的饲料洒入水族箱内。
至於乌龟,则是因为无法跨越高墙而挣扎著。接著在一百八十度大回转之後,缓缓朝著饲料方向走去。看这模样,刚刚的举动应该只是在讨食物。
红豆子开心地看著乌龟接二连三将饲料给吃个精光以後,便轻盈地从木制踏台上跳了下来,像是寒冷受冻般脚步扭捏地往翔的方向靠过去。
红豆子在翔的对面坐了下来,匆匆地将穿有日式长足袋的双脚钻入暖炉桌之中。
「乌龟先生还真可爱耶~翔先生。」
翔,充耳不闻。
至於红豆子则是因为暖炉桌让她从脚开始逐渐感到暖和的关系,露出一副清闲舒适的模样。抹上一片红晕的脸颊就像逐渐溶化般开始放松,看起来极为柔软滑嫩。
「我完全不知道有长得如此娇小的乌龟先生,还以为世界上只有像浦岛太郎故事中出现的那种巨大乌龟。」
「…………」
「翔先生?」
虽然红豆子表情变得不可思议,不过翔依然没有开口回答。
他坚决不肯松口。
「翔先生——?」
「…………」默不吭声。
「翔先生翔先生。」
「…………」坚持到底。
「翔先生翔先生翔先生!」
…抵死不从……
「大哥哥!」
「什么事呀?红蛋。」
一不小心做出反应。
喔。
糟糕。
「您怎么了吗?那个,我做错什么事吗……?」
「…………居然养成个这么令人拍案叫绝的个性啊。」
「咦?」
「不光是刚刚那首想将乌龟丢人锅中烹煮的暴虐无道之歌…………难不成是因为跟哈密瓜或奈染弥那种天生少根筋的脑残们相处才变成这副德行?真是的,假如红豆子成了个坏孩子,叫我该如何是好?这群怪胎,给林北好自为之啊,真是的。」
翔,将自身责任撇得一乾二净。
「刚刚那首歌是东风小姐教我唱的唷,真是一首好歌对吧—感觉上能让乌龟先生很温暖唷。乌——龟—乌——龟乌龟火锅的料~☆」
红豆子以一副天真无瑕、毫无恶意的笑容,朗朗上口地唱著这首歌。
……算了,毕竟红豆子是温热饮料的空罐,是个最喜欢以罐子状态被丢人锅中「咕嘟咕嘟」地加热的孩子,因此她完全无法体会被处以烹煮之刑的人是何种心情。
翔一边想著假使最怕热的哈密瓜听到这首歌,必定会吓到当场昏倒,一边拿起摆在暖炉桌上的橘子。哈密瓜从一早就得去Lacpale打工,因此这时不在家。
工作似乎是从今天开始。至於回家时间,应该是在下午以後吧。
「哈密瓜姊姊一早就得赶去工作真辛苦……」
完全沉浸在温暖的暖炉桌内的红豆子,一边驼著背将下巴靠在桌子上,一边以有些惭愧的语气说著。
「假如我也能工作就好了……」
「红豆子没有必要去打工啦。」
「但是……」
「没关系没关系,毕竟哈密瓜自己也想去打工嘛。」
「是这样吗?」
「没错,因为去年发生了许多事情,使得有很多次打工都是以直接旷职收场,所以她说想趁现在还很和平的时候认真工作。」
「喔—……」
红豆子从桌上抬起头来,她那钦佩的眼神像是对哈密瓜的举止感到极为感动。
「真是的,也不知内心是起了啥变化,明明之前懒成那副德行。」
「翔先生,这样说哈密瓜姊姊太不应该了—」
红豆子像是在指责般嘟起嘴唇。至於不断用手剥著橘子皮的翔则是「哼」地一声挺起胸膛,假装故意要和红豆子作对。由於他一直吃著年末买来囤积的橘子,因此指甲间早已完全成了橘黄色。
「…………真是的,那个小呆罐,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懂事了。」
这该怎么说呢,实在是个极为复杂的心境。想当初一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假使没有翔在身边,做起事来著实令人捏把冷汗。但是现在哈密瓜已经变成大部分事情都能独当一面,自行处理了。
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才对。
但总觉得有一股寂寞感油然而生。
「啊,话说回来。」
红豆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般开口说:
「姊姊虽然说过想趁和平的时候去工作,但是所谓的『空罐选拔赛』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记得是空罐之间互相竞争对吧?」
「思?思…………话说回来,红豆子还不清楚选拔赛的事情吧。」
自红豆子出现在这里以来,翔等人周围基本上都没有发生过空罐互相战斗的事情。因此她并未见识过那种充满杀戮气息的光景。
——没错,那充满杀戮气息的……
「…………」
感觉上…那幅光景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地点在体育馆内,是哈密瓜首次战斗的场所。
脑海擅自回忆起那段记忆。
并且准备重新播放发生在数个月前的那个事件。
——在灯光昏暗的舞台上,她……
「……翔先生?」
就在红豆子担心地窥视著翔的表情时——
忽然传来一道门铃声。
红豆子像是被声音吸引般回头望去。
「啊,我来开。」
「思。」
「翔先生请继续坐著就好。」
「思。」
「不知道会是谁来了?奈染弥小姐与耶儿小姐是今天回来吗?」
「思。」翔回答结束後,像是化身成机器人般嘴巴依然不断一开一合,继续编织出下一
段话。
「确实是今天没错,但是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才对。」
翔将冰冷的眼神望向床上闹钟。现在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左右。从大年初一开始,奈染弥与耶儿便一同返回位在崎玉县的老家。奈染弥说过由於机会难得,想趁这次返家介绍耶儿给双亲认识。虽然为了让耶儿入学的关系,有在电话中与双亲提过她的事情,但是实际与双亲碰面这倒是头一回。
装有乌龟的水族箱会出现在翔的家中,也是因为耶儿出发前往东京前怕连续四天无人在家照顾乌龟而把它寄托在这里。
电钤,再一次发出声响。
一来了——……到底会是谁呢?公寓的管理员吗?」
「…………」
翔不经意地又拿起一颗橘子,聚精会神地凝视著。那是个外有橘色果皮,内有香甜果肉
的娇小橘子。
红豆子匆匆地将双脚抽出暖炉桌起身,拉开拉门後快步跑出房间。来自餐厅的冰冷空气在瞬间偷偷潜入因空调而极为温暖的房间内。
翔依然目不转睛地看著手中的橘子。
「翔先生。」
红豆子拉开拉门回到此处。
她像是极为困惑般,一边扭扭捏捏地抓著和服袖子,一边开口说:
「那个,有客人来了……」
「……?」
翔将视线栘往红豆子的背後。
那里站著一位女孩子。
「……你好……大地先生。」
「…………」
橘子自翔的手中,轻轻地滚了下来。
◇ ◇ ◇
我是宫下美咲,她再一次自我介绍。
没错,话说回来确实是这个名字。翔在脑海中出现模糊的印象,因为他只隐约记得「美咲」这名字。
会冷吗?抱歉喔,因为这里没有暖气。翔简单地向对方致意。
那个名为「宫下美咲」的女子现在正坐在餐厅的座位上。
「没关系,我不要紧。」
她说话的音量虽小,但是却极为清脆悦耳。

身高虽比红豆子高,但是却没高多少。以现在的国二生而言,应该是属於身材娇小的那方。似乎被风一吹就会飘走,宛如吸管般的纤细身体上穿著一件水手服。那头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想去染色,稍微将尾端绑在一起的亮丽秀发,自然地垂在肩膀到胸口一带。
五官则没有任何特别突出的特徵,说难听点就是长相普通。不过这也可能只是因为她尚未拥有想梳妆打扮一番的念头罢了。
当翔坐在餐桌对向的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著美哄的脸时,对方则随之露出一副不知该让眼睛看向何方的惊慌模样,视线旁徨地游走在桌面上。
果然还是换去有暖炉桌的房间?
「不要紧,另外…那个……」
哈哈!这制服真漂亮耶!你是哪所国中的学生呀?
「咦?咦?」
呼~呼~呼~呼~嘿~嘿~水手服!我的水手服~!
「虽是粗茶,请慢用。」
一边端著茶杯一边注意衣袖的红豆子,将茶杯置於两人面前。
红豆子似乎是看了时代剧後学会并开始使用「虽是粗茶」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法,因此她不光是在应对客人时才会这么说,就连端茶给翔喝时也会说「请用粗茶,粗茶」。只不过不需要端给买茶叶回家的当事人时都用「粗茶」二字称呼会比较好。
「……谢谢,你是……」
「啊,不好意思还没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您好,我的名字是红豆子。」
当红豆子慌慌张张地鞠躬敬礼时,美咲将视线移向左耳上的拉环说:
「……你是铁的空罐吧。」
「那个……」
红豆子将托盘抱在怀里,像是有些困惑般扭过身子。应该是由於不清楚翔与美咲之间的关系,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致。
美咲稍稍放松过於紧绷的表情说:
「由於我曾经也是持有者,因此知道空罐的事情。红豆子小姐,你是最近才经由大地先生少女化的吧?」
「是的,请问宫下小姐拥有什么样的空——…咦?您也曾是持有者?」
「……没错,在数个月前,我身边也有一名空罐。」
翔的心脏在听到这句话後狂跳了起来。
「大地先生,请问哈密瓜小姐人在哪里呢?」
那、那个!小咲有参加什么社团吗?
「大地先生。」
总觉得小咲挺适合担任图书委员或足球社的经理耶!啊哈哈!
「我……」
你有男朋友吗?要不然就由我——
「大地先生!」
——
「…………啊。」
被美哄这么一喊,原本包覆在翔身上宛如薄膜般的非现实感,一口气烟消云散。
简直就像刚从白日梦苏醒过来那样。翔此时像个二愣子般露出僵硬尴尬的笑容。
「不是这样的,大地先生。」
美咲定眼直视著翔,继续接著说:
「我今天来,并不是要抱怨当时的事情。」
翔的表情变得认真了。
美咲也以同样的认真表情开口说:
「——葡萄子还活著。」
由於翔完全搞不懂美呋这句话的意思而感到一头雾水,因此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时间也好像暂时停了下来。
「……葡萄子还活著?」
翔几乎是反射性地再次复诵一遍,只不过因为嘴巴这么一动,提供氧气给化为一片雪白的头脑,这才让他有办法加以思索这句话的含意。
接下来,翔的心跳逐渐加速。
葡萄子还活著?葡萄子还活著?葡萄子还活著?是葡萄子吗?
伴随内心的悸动,翔不断用这句话询问著自己。并且此话的含意就像海绵吸水般深深地渗入脑海之中。
翔像是无法冷静般用手抓了抓头说:
「你说…葡萄子还活著?」
「……是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看见的!?」
翔内心的焦躁因为这句话达到沸点,像是饿虎扑羊般用力抓住美咲的肩膀。
由於那模样过於骇人,美咲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稍微往退後。
「啊……抱歉。」翔慌张地放开双手。
「不会……真是不好意思。」美咲表情也变得十分尴尬,开始整理被抓歪的衣领。
「没、没这回事,该道歉的是我……抱歉。」
内心总是有股奇妙的感觉。由於翔不习惯应对美哄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因此当下有点不知所措,乱了分寸。
「……那么,你是在哪里跟葡萄子相遇的?」
「是、是的。」
美呋在稍微调整一下情绪後,便开始说起当时所发生的事情。
内容大致上是说,在今天凌晨,或是该说天快亮之际在自家阳台那看见状似葡萄子身影的人。不过当美咲准备出声呼唤时,对方却匆匆忙忙地逃离该处。
翔在听完说明後有些困惑。这是因为有可能单纯只是美咲看错而已不是吗?过度期望葡萄子还存活在这世上的那份心意,导致——
「不是这样,她确实出现了!」
不知是否因为美咲看穿翔那副微妙表情下所想透露出的真意,立刻像是拼命想解释清楚般,直接从餐桌上采出身子。
「我绝对不可能会认错葡萄子的身影!那绝对是葡萄子!而且……」
美吠说当她走出阳台後发现下方的马路特别吵闹,放眼望去看见有数名像是在追著那位状似葡萄子的身影而渐渐远离的男子。
「那群人到底是谁?」
「……不清楚,因为周围过於昏暗看不清楚…………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当时阳台上确实站了一个人……那个……大地先生。」
美咲此时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翔,慎重地开口质问说:
「那孩子……葡萄子她是真的……死掉了吗?」
快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情。
但是内心却不断抗拒。
拼命诉说——不愿回想起当时无力挽回一切的自己。
不想看见软弱无力的自己。
但是翔——
「——当时……」
却选择坦白。
「葡萄子确实是…死了,被哈密瓜给……打倒了。」
翔用尽极大的努力才将拼命想转身逃开的身体束缚在现实中。
接著费尽全身精力,与美咲四目相接。
「……这样呀…。」
美咲像是意识消沉般地低下头去。翔则是因此坐立难安。因为就哈密瓜当时遭遇的情况而言,确实是属於不可抗力。在突然发生战斗,完全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除了那么做以外实在别无他法。而且对当时的翔来说,也因为完全不清楚空罐与选拔赛这些事情,所以无法成功说服两人停手。
客观来说,这就像运气奇差无比的交通事故。就因为美咲也熟知这份道理,所以才没对翔等人抱持著强烈的恨意……至少就表面看来,她没有出现憎恨翔等人的行为举止。
但是……即便如此……
她依然显得十分哀伤。并且不管是现在,或是从今以後,无论经过多少岁月也依旧如此。就算是能假以时日抚平伤口,也不可能有办法让伤痕全数消失。不管是哈密瓜、美咲,
就连当时在场却无力回天的翔也一样,大家还是会感到十分哀伤。
沉默依然持续著。至於站在一旁听著两人对话的红豆子,似乎尚未了解整个来龙去脉,
因此只能心乱如麻地让旁徨的视线在餐桌上游走。
翔来回思索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停滞不前的气氛更是令人倍感尴尬。
「话说回来…………葡萄子…变回罐子的葡萄子在哪里呢?」
就是翔等人送至美呋家的葡萄子遗骸,这是个比任何一切都更为残酷的死亡铁证。
「不在我这里。」
「不在你那里?」
出乎翔的预料,美呋像是梢梢打起精神般开口说:
「在那之後——就是你们把那孩子送来後,规格统一课的人也紧接著出现……」
「男屋吗?那家伙把葡萄子带走了?」
「……是的,因为他说战败的我没有继续拥有葡萄子的资格与理由…………所以我只得将葡萄子交给他们……」
一道阴暗黑影瞬间降临在美咲的表情上,但是翔却没有余力去在意这件事。
——男屋他…居然把葡萄子的遗骸带走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这太不自然了。毕竟男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透过空罐之间的战斗,来完成罐子规格的统一不是吗?那么如此一来,就根本没必要回收战败的罐子才对。假使是为了统计胜负结果,只要去询问持有者即可,不需刻意回收。
……而且居然还是战斗结束後马上现身……
无论是我们的战斗或是之後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有进行监视吧。
「……确实是怪怪的,如果这件事有牵扯到男屋他们的话,就更令人匪夷所思。」
「是的,所以才觉得说不定可以从大地先生这里听到一些情报,而决定前来造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下子就完全说得通了。不过这女孩的勇气著实令人惊讶,居然敢独自前来造访杀死葡萄子的当事者。
其实在上次碰面,也就是送葡萄子的遗骸时,她给人的印象是更为内向柔弱的女孩。难道说这就是她的本性吗?还是因为葡萄子说不定还活著的这份希望,促使她决定这么做?
总之无论事实为何,美咲那坚定不栘的眼神,深深震撼了翔的内心。
「大地先生,请你务必和我一同寻找葡萄子的下落,好吗?」
「好,我们上。」翔毅然决然地如此回答。
虽然目前还无法确定葡萄子当真是否还活著。另外也不是因为罪恶感、义务感或是正义感而出手帮忙,单纯只是想回应这女孩的期望罢了·以上便是翔此时的心境。
在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红豆子作个大略解释之後,翔手脚俐落地开始进行准备。他在毛衣上多加一件短外套,并且将可当成长大衣穿的制服西装外套递给红豆子。
红豆子虽在突如其来的状况下,听见这段阴暗过去而受到不小打击,但是因为当事人美咲看似极为镇定,所以没有显得非常慌乱。
「那个,至於哈密瓜小姐是在?」
美吠像是对此感到非常意外般,如此询问匆忙进行准备的翔他们。
「啊,那家伙正在女仆咖啡厅打工。」
「女仆……」
美哄像是感到非常害羞般满脸通红……翔总觉得她好像联想到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看来还是别戳破的好。
「打个电话叫她一起过来吧,毕竟现在不是悠哉打工的时候。不对,似乎去Lacpale接她会比较快,总之就先打个电话跟她讲一声吧。」
翔开始操作手机,拨电话给哈密瓜。
「嘟噜噜、嘟噜噜」耳边不断传来规律的电子铃声……过了一段时间依然无人接听。搞什么啊,恰好在工作喔。正当翔不耐烦地准备咋舌时,哈密瓜这才终於接听电话。
「喔?接了。喂,哈密瓜,有好消息喔!没想到啊……」
『翔!我现在……像……快……』
「啥?喂,你怎么了?」
人在电话另一头的哈密瓜似乎有些奇怪,感觉上像是极为慌张。
可以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与慌乱的呼吸声,看来似乎正匆忙地向前狂奔。
『呼、呼,翔、翔!?听得见吗!?稍早之前在那里、呜!我就说不是了嘛!』
「啥米?你先冷静一下啦,喂,先来个深呼吸,稍微模仿一下挂布(注2)吧。」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呼、呼、咕……』
「喂——你怎么啦?我可是在说挂布喔?是你最喜欢模仿的挂布喔?想要冷静下来模仿挂布就行了。」
『笨、笨蛋!你听我说、等——』
——噗滋……!嘟——嘟——嘟——嘟——……
切断通话了。
「啊?搞什么鬼啊?喂!」
虽然翔气呼呼地重打一次,但是却无法接通。这并非是因为哈密瓜没有接听,而是从中传出「您拨的电话…」这种机器语音。
——————
※注2:挂布雅之,棒球解说员
——————
「怪了,她是跑到哪个收讯不良的地方啊。」
她这时应该在打工啊。翔边说边瞄向时钟。现在是上午十点过後,Lacpale也该开店了才对。哈密瓜的手机虽有GPS功能,但是到了没有讯号的地方也毫无用武之地。
算了,反正到时她会再打回来。翔抱持著如此悠哉的想法,决定先以目前的三人组前往寻找葡萄子。由於美哄是在今天早上看见那位状似葡萄子的人,因此应该还没有离开多远才对。既然要前往寻找,最好还是趁早行动。
「总之先去哈密瓜的打工地点看看吧。」
在美呋与红豆子一同点头回应後,三个人便步出公寓。
◆ ◆ ◆
……哈密瓜的脚边,躺著一支被破坏殆尽的手机。
哈密瓜在这条昏暗的小巷里,与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面对面站著。
在她与翔通话的途中,手机因遭受到此少女的攻击而当场被破坏。
没错——就是被这名少女所发动的清凉饮料魔法给破坏。
「妳……果然是……」
哈密瓜完全不理掉落落在脚边的手机。
只是目瞪口呆地直视著站在眼前的这名少女。
刚刚那记清凉饮料魔法,让哈密瓜更加坚信自己的臆测。
「还……活著……」
声音中略带颤抖,内心深处也涌现出一股强烈难耐的情感。
这位少女一句话也不说。
哈密瓜的眼角微微泛出泪光。
少女则依然不为所动。
「太好了……你真的是…………葡萄子。」
这位少女——身穿一件破旧披风的葡萄子,看似无精打采地半睁著眼皮,以一副对世上任何事情皆漠不关心的冷淡表情,保持沉默地站在原地。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12-28 23:37 编辑


第二口 漫长的最后一日②
▲一月四日 AM9:40
这是翔打电话前二十五分钟所发生的事情。
身穿女仆装的哈密瓜,在学校附近的街道上漫步著。
黑色连身裙上搭配一件有蕾丝边的围裙,脚上则是黑色过膝袜与擦拭得闪闪发亮的绑带式长靴。绑在右侧头顶上的那条金色马尾,则是从有蕾丝边的发圈旁露出来,伴随脚步的摆动上下跳著。
已经完成采购的哈密瓜,手上正提著一包塑胶袋。
哈密瓜今天上午九点就到「La.Coeur palette」打工。并在十点开店前与其他工作同仁一起完成料理准备以及打扫用餐区桌椅等工作。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後才发现厨房里出现牛奶可能会不足的状况。似乎是订单的数量上有点问题,假使大多数的客人都点冰可可或法式杏仁奶冻,牛奶的存量就可能会不太够。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才会演变成派人出外添购。从店里出发步行约十分钟左右,便有一间自上午九点开始营业的超市。
由於这类事情在以前也发生过许多次,因此闲来无事的哈密瓜便乾脆地表示愿意负责采买一职,随即出发。对於购物时请柜台加开收据一事,也已是习以为常了。
哈密瓜已买好数罐牛奶,提著袋子已经准备返回店内,不过以这身打扮走在大街上果然还是引人侧目到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在超商里不知内情的家庭主妇与店员们,也都是用一副「这家伙在做什么」的眼神盯著她猛瞧,说实话,就算已经对此打扮习以为常,还是感到十分害臊。这是因为平常总是待在店内,对整天穿著女仆装这件事已经麻痹了所导致。所以这下子让哈密瓜重新体认到自己确实是以一身奇装异服的打扮在工作赚钱的事实。
一月的风,简直就像用冰块作成扇叶的电风扇所刮起的风那样冰冷刺骨。无止尽的天空则是覆盖著一片宛如老旧坐垫中,被压得扁扁的棉花一般的浓密云层。明明还是上午,天色看起来却如同已到日落时分。话说回来,虽然这种气温对哈密瓜而言可说是极为舒适,她才会穿得如此单薄,不过在正常人的眼里应该会有「那孩子穿成这样,难道不觉得冷吗?一诸如此类的想法。说不定是因为如此才会这么引人侧目吧,哈密瓜如此猜想著。
「呜……」被人用这种眼光盯著看,还是感到非常害羞。
元旦三天连假结束後,整个大街小巷也开始活络起来,来往人潮络绎不绝。
哈密瓜自大马路转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里…至此,才梢梢冷静下来。
「唉…………我还真是劳碌命啊……」
得上学的日子就要认真念书,还要去补习,打工时就得尽力而为,除了前往超市购物还要忍受他人目光……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行呀。
这样子真的妥当吗?
手持装有牛奶的塑胶袋的哈密瓜,开始感慨了起来。
对现在的生活并未有什么不满。
无论是学校、住处以及打工地点都还算过得顺心愉悦,也算有些无趣乏味。
换言之,也就是所谓的平凡。但是自己明明一点也不平凡。
明明是个罐子,却活像个人类一样。
这必定算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但是……说实话,依然感到有些胆怯。
这是因为清楚能过著如此平凡生活的背後,存在著许许多多的牺牲。
——我这样下去真的妥当吗……
就在哈密瓜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时——
「思……?什么声音?」
当下迅速将垂头丧气的脸拾起来,马尾也不禁跟著抖了一下。
忽然听见一股自远方传过来的骚动声。
那是数名男性的叫唤,还有低沉的物体撞击声。随之震动的大气,以及纷乱的脚步声。
距离还很远,只能微微听见的程度,不过很明显地正渐渐往这边靠近。
「是发生什么事吗?到底是从哪传来的?」
哈密瓜东张西望环视四周,发现附近只有被水泥围墙所环绕的一般住宅。而这条小路的宽度只能勉强让人会车而已。
而前方有一位牵著柴犬一路走过来,状似家庭主妇的太太。不过这只狗似乎也听见这股不寻常的噪音,当场竖起耳朵与尾巴大声吠叫。
声音越来越近,近到能清楚感受这股骚动。
「…………该不会是祭典吧?」
不过哈密瓜却大耍天然呆。因为她忽然想起新年节目播放过的神社祭典。节目的内容是一群聚集在神社前的男性,他们在一声令下後开始赛跑,获得第一名之人便是该年的福男。
因此哈密瓜觉得那股声音说不定是这类活动造成的,所以丝毫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
前方不远处有个十字路口。看来引发这股骚动的一群人,是从左方横切至这条道路上逐渐接近。假使继续向前到达路口处,应该会与这群人撞个正著。
哈密瓜为了保险起见,在到达路口前停下脚步。
不出所料,急急忙忙冲过来的那群人便直接从哈密瓜的面前横切过去。
「……咦?」
就在这瞬间,有股像是头部遭人重创的冲击流遍全身。
震惊到哑口无言的哈密瓜,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光景。
但是那群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宛如一阵狂风般手忙脚乱地飞奔而去。
至於往路口方向走来的太太与柴犬,都被眼前这阵骚动给吓得大吃一惊。
「—— 」
哈密瓜因为这股震撼而感到浑身麻痹,当下宛如虚脱般,只能两眼发直地望著他们离去的方向发呆。
——有五、六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狂奔离去。
在那么阴暗多云的天气里,居然还戴著黑帽与墨镜。
不管怎么看,都是群形迹可疑到极为醒目的集团。
这群人的前方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
那位在身上披著类似粗糙布巾之类的衣物,不断向前狂奔的少女,虽然只是在一瞬间从面前经过,不过她的身影却深深烙印在哈密瓜的眼里。
那模样,似曾相识。
那张脸,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这群黑衣男子似乎打算捕捉该名少女而紧追在後。因为在逐渐远离的声音中,可以听见「站住!」、「绕到前面去!快点!!」、「别让她跑了!」之类剑拔弩张的词句。
跑在前头的少女,使尽全力摆动著自布巾延伸出来的纤细双腿四处逃窜,拼命想摆脱这群黑衣男子的追赶。
「……葡萄子?」
在经过将近十秒钟的时间後,哈密瓜的脑袋才终於有办法运转。
接著就像是火烧屁股般惊慌大叫:
「葡萄子!?刚刚那是葡萄子!?」
那外观确实是如此,但是这怎么会呢?记得葡萄子她——
正被人给追赶著的葡萄子不断急速狂奔,迅速向前逃去。也就是说她还活著。是以现在进行式存在这个世上。
她还活著…她还活著!
「葡萄子!!」
哈密瓜也开始行动了,太太牵著的那只柴犬则再次狂吠。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真的是那孩子吗……!?」
身穿女仆装,手持塑胶袋的哈密瓜,紧追在飞奔离去的一群人之後。
完全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记得葡萄子在当时被我给——是看错了吗?还是另有其人?不过刚刚那确实是——
哈密瓜来回思索依然无法想通眼前状况。总之就追吧,先抓来再加以确认,接著再思考该如何是好。
大玩警察抓小偷的一群人则是奔出小路来到了大街上。步道上满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道上则是接二连三飞奔疾驶而过的大小车辆。
少女与黑衣男子们的速度正因为如此而慢了下来。完全被吞没於人群中的一行人,四处推挤,相互乱撞,在人海中费尽干辛万苦地向前移动。
拜此所赐,哈密瓜得以大大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但是如果就这样闯入人群之中,哈密瓜也会同样被挡住而难以前进。
「……可恶,虽然会被一般人看见,不过也只得出此下策了!」
哈密瓜用力一瞪,向天空跃去。
她跳跃的高度远远超过常人所能,简单来说,是远超过人头顶的高度。
哈密瓜的影子,则洒落在地上来来往往的人潮。注意到此异状的人们,皆狐疑地抬头往天空望去,接著就发现身穿女仆装的少女,以常人所不能及的高度跳上跳下。
「那是什么!?」、「鸟!?」、「飞机!?」、「UFO!?」、「不对!是女仆!」
许多人直指著空中大声惊呼。羞红了脸的哈密瓜则是用力压住裙摆。
「真是的,假如被霸妮得知我以这身打扮做出这种事情,不知道会被说些什么……」
当哈密瓜轻轻松松跳到超越跳高世界纪录的高度时便开始逐渐减速,接著下坠。
虽然地面上根本就是挤沙丁鱼的状态,但是幸好有发现适合的著地点。
因为其中有一名黑衣男子不小心闯入老人的队列之中,就这么被挤得动弹不得了。
「不好意思借踩一下!」
——噗!
哈密瓜将此名黑衣男子的肩膀当成踏板,再一次高高跳起。
这群上了年纪的观众们看见哈密瓜展露出宛如墨西哥摔角选手般的迅敏身手後,居然当街拍手喝采。
「你、你是!哈密瓜汽水的!」
被当成踏板的黑衣人,在抬头看见离去的哈密瓜时惊讶地大叫。
……!?对方知道我的身分!?
女仆装裙摆随风飘逸的哈密瓜於是故技重施,继续将这些黑衣人当成脚踏垫,紧紧追著那名状似葡萄子的少女。
只要再踩一人应该就可以追上了——正当哈密瓜这么想,一脚踩向最後的黑衣人时——
「站、站住!」、「…呜呀!?」
原来是该名黑衣人一把抓住哈密瓜的脚,她也因此直接摔倒在地上。
「可恶!」
跗然随即想一脚踹开那只手,但是完全不留一丝破绽的黑衣人马上用手牢牢抓住哈密瓜。
「唉唷!你快放开啦!」
「怎么可能让你跑了……!这里是BK2!BK2!我抓住哈密瓜汽水了,请尽速前来支援……」
黑衣人在紧紧抓住哈密瓜的同时,一边对著衣领位置向同伴呼救。看来他正利用装置在那里的无线麦克风,与同伴们取得联系。
周围的路人,则十分不安地观望著眼前事态。
……可恶!这下子可不能随意发动清凉饮料魔法……!
「放、放手啦!快点放开!」
「怎么可能放手!你出现在这可是个阻碍!这里是BK2!现在正抓住哈密瓜汽水!支援还没来吗!?再不快点可是会让RG:A给跑了……」
「哈密瓜汽水哈密瓜汽水地吵死人啦——!」
哈密瓜当下直接甩起右手上提著的某个东西。
「既然你这么渴!就请你喝这个!!」
那是装满许多纸盒装牛奶的塑胶袋。
在追加充足的离心力後,一鼓作气甩向男子的太阳穴。
「这里是B、噗!?」
还在进行通话的黑衣人,就在墨镜与帽子一同被打飞的情况下倒地不起昏死过去。
周围随即发出一阵「喔——!」的惊叹声。
「为您送上低温杀菌牛奶!请慢慢享用!主人!」
哈密瓜在整理有些凌乱的女仆装时,习惯性地说出这段话。随即迅速向前奔去。
因包装破掉而流出的牛奶则不断流到昏倒在地的黑衣人脸上。
行人穿越马路的信号已转成红灯。
但是状似葡萄子的少女,完全不当一回事地往马路上直冲。
等一下!紧追在後的哈密瓜不禁大叫。
理所当然,行驶中的汽车也匆忙踩下煞车,周围陷入一阵哗然。
少女虽然也同样吓了一大跳,不过依然顺利逃离汽车,勉强以蛇行的方式穿过马路。
哈密瓜在松了一口气之後,也同样为了越过马路而再次高高跳起。
就这样一边从手心发出碳酸气控制方向,一边将马路上的两个红绿灯当成踏板,咚、咚地轻盈跳著。至於位在下方的驾驶们,则是为了亲眼目睹这幕奇景而仰天长望。
「……假使用拍摄电影当藉口……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耶……」
这也没办法呀!因为是紧急状况嘛!哈密瓜边在心申辩解,边展现那异於常人的跳跃力,轻轻地降落在对面人行道上。不过等待红绿灯的人们则被这幕光景吓得目瞪口呆。

正当哈密瓜打算继续追赶那名少女时,却怱然迅速止住脚步,接著就像在女仆咖啡厅打工时那样将双手交叠在大腿前方,恭敬地鞠躬敬礼。
鸦雀无声的人们也因为她这个举动,虽说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仍纷纷开始鼓掌。
急著追人的哈密瓜也逼自己露出会心一笑,匆匆忙忙地离开此处……。她心想:「希望他们会把这整件事情当成整人节目。」
少女依然还是宛如脱兔般迅速向前逃跑。哈密瓜则是一边紧追在後,一边大叫:
「等等!喂!等一下啦!」
人在五公尺前方的少女闻言转过身来。果然跟葡萄子长得一模一样!
「葡萄子!你是葡萄子吧!?」
「——!?」
少女的表情看似非常困惑,接著再次转向前方,加快脚步匆忙逃走。
「等等!等一下啦!我不是什么敌人……」
就在此时忽然传出阪神虎队的加油歌——六甲之风。
其实是哈密瓜的手机铃声。
虽然一瞬间在内心责备「偏偏挑在这种时候!」,不过随後又威到庆幸。
「对唷,得赶快通知翔!」
哈密瓜边跑边寻找口袋并取出手机。幸运的是拨打此通电话的人正是她想找的翔。
虽然打算马上按下通话键,不过就在这刹那间,忽然觉得前方出现某种东西而抬头望去,哈密瓜发现两公尺前方的道路上,滚著无数颗高尔夫球般大小的东西。
那似曾相识的紫色果实是——
「唔!?」哈密瓜在即将踩到那东西的瞬间,努力一蹬直接跳开。
在一个空翻後,勉强越过那块紫色果实区成功落地,重新调整好姿势继续飞奔。
「刚、刚刚那是。」当哈密瓜回头望去,发现那紫色果实已经全数消失。
继续往前跑去的少女则是转头,以苦涩的表情望著哈密瓜刚刚所在的位置。
……那些果实,是她设下的陷阱。既然如此……
「果然是葡萄子!得赶快跟翔说一声才行……!」
由於哈密瓜过於震惊,在一阵努力後才勉强用那颤抖的手按下通话键。
『喔?接了。喂,哈密瓜,有好消息喔!没想到啊……』
「翔!我现在遇到一位很像是葡萄子的孩子,快点过来……」
由於双方同时开口说话,因此无法顺利将内容传达过去。
翔只以惊讶的语气回了一句「啥?喂,你怎么了?」。哈密瓜为了不跟丢眼前的少女,在一边飞奔的同时一边勉强将杂乱的呼吸转换成声音:
「呼、呼,翔、翔!?听得到吗!?稍早之前在那里、啧!等一下啦!」
葡萄子迅速逃人建筑物之间的小巷子。至於电话另一头的翔,则是在鬼扯些什么模仿挂布之类的蠢话。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呼、呼、啧……」
哈密瓜也跟著葡萄子进入狭窄的小巷子内,接著——
「咦!?等、等等!」
哈密瓜忽然发出尖叫。但是这句话不是在对翔说,而是对眼前的那名少女。
她用力拉扯Y字型棍子之间的那条橡皮筋——也就是说,对方正拉著弹弓。
大惊失色的哈密瓜瞬间全身僵硬。
左右都是高耸墙壁,根本就是无处可躲。
少女已将手中弹弓拉满——
「笨、笨蛋!你听我说、等——」
一语不发地射了过来。
那是利用弹弓发射的——强酸炸弹果实(多酸酸葡萄)。
多亏以前多次遭受这种攻击的经验所赐,才能在如此短暂的刹那间采取回避行动。
她想也不想直接将手机向前扔去,并同时往後跳开。
发射出来的多酸酸葡萄攻击,宛如子弹般朝著哈密瓜直飞。
来不及了——
当哈密瓜这么认为的瞬间,向前扔去的手机恰巧被葡萄打中。
葡萄在眼前弹开,手机则炸得四分五裂。
虽然葡萄内的强酸也喷了出来,幸好只稍微在哈密瓜裙子上开了几个洞而已。
哈密瓜著地後,再次重新看向葡萄子并打了个冷颤。
「你……果然……」
双眼不禁渗出些许泪水。
「还活著…………」
这条位在大楼与大楼之间,阴暗且潮湿的羊肠小径。
尽头有一个囤积垃圾的箱子,还有收纳不下而搁置在外的垃圾袋。惨遭追寻气味而来的野猫弄破而掉出内容物的厨余塑胶袋,简直就像斑马遭鬣狗啃食後散落一地的内脏。
自面朝北方的出口吹进了在大楼间不时刮起的强风,一并送来令人作呕的气味。
双方的头发随著此风摇摆飘动,两位空罐大眼瞪著小眼地对峙著。
阔别数个月的再会。
当时对战过的少女。
当时被亲手杀掉的少女。
此时就站在面前,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葡萄子……原来你还活著。」
哈密瓜已完全忘记刚刚曾遭受过攻击,打算往葡萄子的方向走去。
「!!」
葡萄子大吃一惊,重新将弹弓握在右手,并且从左手变出)串有如酒瓶大小的清凉饮料魔法葡萄。
「等等!我不是敌人!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打算!」
哈密瓜慌慌张张地摊开手心,藉此强调自己的本意。
「……那个,我可以理解你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情而在生气,并且这么警戒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我已经不是你的敌人了,拜托你相信我。」
「…………」
看来葡萄子也感到极为困惑,只见深锁眉间的她稍梢往退後。
——这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那模样……
不知是否为错觉,总觉得她警戒的方式不太对。那模样不像是已经知道我是谁而采取的警戒,反而像是在确认我的身分……
「葡萄子,你怎么了?难道不知道我——」
「请不要…过来……!」
当哈密瓜准备靠近,葡萄子这才首次开口。
确实是那似曾相识的稚嫩声音,但是——
「请不要……?我说你呀……」
「我根本就……!」
葡萄子此时做出甩动握在左手上的那串葡萄的动作。
哈密瓜则在仓皇间用手遮住脸部,但是——
「呜、呜……」
就在葡萄子的神情忽然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瞬间,她手上的那串葡萄也跟著消失。葡萄子接著全身无力地跪倒在地。
「葡萄子!」哈密瓜匆匆忙忙地上前查看。
此时葡萄子的身体,宛如即将化身幽灵般逐渐透明消失。
——这是饮料耗尽的症状,再这样下去,她会重新变回罐子。哈密瓜担心地扶著葡萄子的肩膀。只不过就算一直从口中发出痛苦的喘息声,葡萄子还足不断拼命挣扎。
「喂!你身边没有补充用饮料吗!?」
「请、请不要碰我!」
「再这样下去你可是会变回罐子喔!」
「放开我,拜托你放开我!我根本就——一
「就说我不是你的敌人嘛!」
「我——」
「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由於这句话过於震撼,哈密瓜惊讶得瞠目结舌,整个人像被放进冷冻库一样僵住了。
「骗…人……」
哈密瓜的语调不禁有些走音,并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感到有些头昏目眩。
怎么可能……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但是葡萄子的眼神——确实是胆怯与见到陌生人时才会出现的反应——这都显示出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毫无虚假。
「葡萄…子……你…不认识我吗……?」
「不…认识……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我……所以我……」
葡萄子拼命撑起不断颤抖的身体,打算尽快逃离哈密瓜身边。
「等、等一下啦!你再这样下去,可是没办法继续维持少女化唷!?」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少…女…化……」
「等等!拜托你相信我!」
「放开我……我得赶紧过去不可……」
「葡萄子!」
哈密瓜紧紧抱住葡萄子。
一边哽咽流泪,一边紧紧抱住葡萄子。
「——…」
葡萄子,此时大大地睁开双眼。
假如就这样让葡萄子变回罐子,她必定无法再次少女化——
哈密瓜的直觉不断提醒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再次失去葡萄子。
因此哈密瓜不顾一切,不顾一切拼命留住葡萄子。
……拜托,请你了解我的心意,葡萄子。
我,不是你的敌人。
因为我一直…一直感到非常後悔。
在杀害你之後,不知在心中懊悔过多少次。
不知在心中盼望过多少次,假使时间能够倒转该有多好。
……所以…葡萄子……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去性命了。」
「…………」
「让我来保护你……葡萄子。」
哈密瓜竭尽所能发挥出心中所有的温柔,紧紧地抱住葡萄子。
全身紧绷的葡萄子,因此确实逐渐放松下来。
到最後,葡萄子也像是要向对方做出回应般,轻轻将手绕到哈密瓜的背上。
「葡萄子……」
哈密瓜挪开紧紧相连的身体,再度看著葡萄子的脸。发现她未曾有任何表情的扑克脸,稍稍点了头。这代表了虽不清楚整个来龙去脉,总之先相信双方并不是敌人。
哈密瓜伸手拭去脸上泪水,并且开口说「谢谢你」。至於葡萄子则是以有些困扰,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简短回了一句「……不会」,接著随即将视线撇开。
「啊!对了,饮料!」
就在两人解开误会的同时,葡萄子的身形依然持续模糊变淡。看来葡萄子现在手边并没有任何补充用饮料。
「我现在就去附近买!你待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好的。」
由於葡萄子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当下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为了寻找自动贩卖机的哈密瓜,迅速从小巷子飞奔出去。虽然中途被一些内容物散落满地的垃圾袋给挡住去路,不过哈密瓜直接了当地把它们一脚踹开。
自动贩卖机比预料中更快就找到了,但是葡萄汁这饮料却似乎意外地冷门,因此该机器并未贩售此种饮料。
虽然哈密瓜在那一瞬间感到焦躁不安,但是从路人们口中打听出其他贩卖机的位置後,便快马加鞭地朝著该处冲去,最後在整齐排列的数台贩卖机之中找到了葡萄汁。
接著便一边用出生至今最为虔诚的心感谢上天,一边从钱包中取出零钱先买一罐。至於找的零钱则完全不管,转眼间便赶到葡萄子身边。
葡萄子则遵照先前所叮咛的内容,留在原地静心等待。哈密瓜打开饮料後,便轻轻撑起葡萄子的身体,喂她喝下葡萄汁。葡萄子则似乎知道喝下这饮料便可得救,顺从地慢慢喝光眼前的饮料。
原先身形已模糊变淡的葡萄子,再次回复成清晰可见的模样。 哈密瓜这下子才总算放下心中大石,轻轻地吐了口气。
「我再多买点饮料回来。总之我马上就回来了,你要乖乖在这里继续等我喔?」
「……好的。」
看著脸颊染上一抹红晕,有力气点头回应的葡萄子,终於能安心的哈密瓜也觉得她这模样还挺可爱讨喜。接著便踩著比先前更为轻盈的脚步迈向贩卖机。
在买好数罐葡萄汁及自己要喝的哈密瓜汽水後,哈密瓜便再回去找葡萄子。
「感觉怎样?有舒服多了吗?」
两手握住饮料罐,双腿并拢地坐在地板上的葡萄子,用她那恢复精神的双眼向上看著哈密瓜。不过重新仔细打量一番,长相还真的跟哈密瓜记忆中的那个葡萄子一模一样。头上绑有两个葡萄形状的发饰,以及那可爱的卷发。脸上有著乌黑大眼与恰恰相反的樱桃小嘴。至於有些肮脏的旧披风下,则是宛如小红帽所穿的那种花边连身裙。以及证明自己身为铝的空罐,右耳上确实挂有一个拉环状的耳饰。假使真要点出两者之间有何不同……
就是没有过去背在身上的那个小提包……以及散发出来的气质。
过去那天真无邪、活泼好动的稚龄气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特别是那双眼神,根本就宛如天壤之别。
过去她的眼神总是宛如松鼠般不断东张西望,毫无定性。但现在却显得软弱无力。像眼皮过於沉重般,让人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不开心还是想睡觉,模拟两可的眼神。
「你…真的是葡萄子……对吧?」
「……你又是谁呢?为什么知道我的事情?」
「难道你……丧失记忆了?真的是这样吗?」
「……请不要无视我的询问。」
搞不清楚的事情简直是多如紧星,为什么她会丧失记忆?
重点是,为什么应当身亡的葡萄子还活在世上?
「啊,对了!」
「你、你想要做什么!?」
哈密瓜伸手摸向葡萄子,开始上下其手脱她的衣服。
打算将衣服掀到肚脐左右的位置。
「请、请你住手!你想做什么!?呀!」
虽然葡萄子拼死抵抗,不过双方臂力相去甚远。
哈密瓜硬是掀起葡萄子的衣服後,看著她的腹部。
「呜……!」
当下不禁想把目光栘开。
因为她那白皙柔软的肚子上。
有一条自胸部中央延伸至肚脐位置的巨大疤痕。
「…………」
那伤痕沭目惊心,让人不忍心继续看。
但是不能就此逃避,因为——
「……这伤痕,从我有意识以来就在了。」
葡萄子尴尬地将哈密瓜的手拨开,迅速拉下衣服。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所受的伤。」
「——那是我造成的。」
葡萄子微微撑起下垂的眼皮,惊讶地睁大双眼。
「数个月前,我用清凉饮料魔法杀了你……」
哈密瓜深深地低下头去,并且认为对方就算要出言指责也是无可厚非。
葡萄子却接著说:
「这样啊,我知道了。」
完全以一副漠不关心、直接了当的语气回应。
因为整件事情就这样轻松带过,哈密瓜当场傻住了。
「咦,可以吗?这么简单就……」
「虽然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那都已是过去的事情了。直到先前为止,我都还以为你是那群黑衣人的同伴而加以抵抗,不过我已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无论过去为何,只要现在的我还活著,就已经足够了……而且……」
葡萄子梢梢放松那极为成熟的表情,微微地露出一副像是获得老师赞赏的孩童般的笑容说:
「我觉得,这其中必定存在著许多理由。在见到你的反应後,让我有如此感触…………因为你…应该不是会主动伤人的那种人。」
「 …………」
「…………才对。』
葡萄子在做出这种结尾後,像足觉得自己总结得过於失败,气呼呼地抿嘴不语。
「……葡萄子……」
哈密瓜依然维持目瞪口呆的表情,慢慢将手伸向葡萄子的头发。
就像猴子在替同伴梳理毛发般,轻轻摸著那蓬松柔软的头发。
葡萄子将她那充满狐疑的眼神向上望,哈密瓜说:「真的是你吗?」
「…………你真的是葡萄子吗?未免也太乖了吧…………就别种角度来说这反倒让人放心不下耶……」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嘛!」
「头部没有受伤吧?真的只有失去记忆而已吗……?」
「虽、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总觉得你似乎说了些极为失礼的事情!请住手!请快放开一我!呜——!」
葡萄子以像是被人给搔痒般,在地面扭动著身子匆匆逃离哈密瓜的手,迅速起身说:
「我、我要先离开了!假如不赶紧离去,刚刚那些黑衣人又要追来了!你也一样快……话说回来,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
就在此时,哈密瓜不知为何感到非常开心。
「我是哈密瓜,哈密瓜汽水的空罐,叫我哈密瓜就好了。」
因为过於开心,哈密瓜不禁差点泪洒当场。
哈密瓜忍住那不断涌上心头的炽热情感,露出一张最为灿烂的笑容——
「让我们成为好朋友吧,葡萄子。」
并且对葡萄子伸出一只友谊的手。
这么做必定就没问题了。
总之先将那些奇怪的矜持、立场等事搁置一旁。
——自己在那个时候,也这么做就好了。
「来握手吧?」
「……握手…吗?」
「就是握手。」
「……这样呀。」
葡萄子露出一双简直像在观察保存期限不明的食品那种狐疑眼神,来回看著伸向自己的手与哈密瓜的脸,接著才以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伸出她的小手。
当两只手相连在一起时,哈密瓜坚定地紧紧握住那只手。
那只娇小柔软的手,带有丝丝微温的那只手。
就这样,再次感到一阵兴奋难耐,哈密瓜便继续握著手用力上下摆动。
「好痛、这样好痛。哈密瓜小姐,请你不要这样甩。」
「呵呵呵。」
即使如此,哈密瓜依然一边笑著,一边不断上下摆动那紧紧相连的两只手。
「……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反应,一下子哭,一下子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根本看得一头雾水。」
「这也没什么关系呀,在开心的时候,就算怪也是无所谓的。」
哈密瓜依旧不顾一切,继续上下摆动那握住的两只手。
像是在闹脾气一直抿著嘴的葡萄子,则有如一位装成熟的孩童般可爱极了。
葡萄子硬是将哈密瓜买给她的饮料罐塞人口袋,用她那未曾有任何改变的半开眼睛说:
「我得离开了,因为他们应该快追来这里了。」
「对了,刚刚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被追呢?重点是你是什么时候复活的?就从有记忆的地方依序说明给我听嘛。」
「就算你要我说明,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就连我自己也同样是一头雾水。倒是你了解到什么程度呢?因为照你的说法,似乎我曾死过一次的样子?」
「思——我们被世人称为空罐……还有个称为空罐选拔赛的比赛……至於你……」
根本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说明起。
「呜——……啊、对了!总之得先跟翔取得连络!」
如果他得知葡萄子还活著,应该会感到非常开心吧。
而且交给翔来说明至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他一定游刃有余才对。
「但是……手机坏掉了。」哈密瓜稍稍看著那残缺不全的手机。
「……非常对不起。」
「没关系啦,公共电话到处都有——…啊,不过翔的手机号码是……」
由於全都登录在手机的记忆体里,哈密瓜根本不记得半个电话号码。
「那就没办法啦,直接回公寓一趟吧。」
哈密瓜便牵著葡萄子的手准备向前走去…但是,葡萄子却像是非常惊慌般开口说:
「要、要带我去哪里吗?」
「……噗!又不是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回我家而已。至於其他详细的事情,则是到那里再说,因为我的持有者也在那里……啊,你了解持有者的意思吗?」
「不、不用了,我——」
「什么嘛,又不会把你抓去吃……不对唷,那个大笨翔就很难说了……算了,反正应该不要紧!假使那家伙胆敢乱来,我就替你打跑他!还是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呢……?啊,对了!你不是有位最重要的人吗!?得跟那位女生知会一声才行!她就是你的持有者——」
「——名叫…美咲的人吗?」
「咦!?妳还记得吗?」
大吃一惊的哈密瓜回问著,葡萄子却依然露出一副像足眼皮过於沉重般两眼无神,让人无法确定她到底是在不开心还是想睡觉的表情说:
「……感觉上…她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才对。虽然除了美咲这个名字以外,其他像声音、长相之类的细节都完全想不起来,但是我想我应该是为了见此人一面才会复活的。」
葡萄子微微地动著嘴唇,语气平淡地道出这番话。
「这样啊!那就去见她吧!因为我去过那个家一次,地址也记得非常清楚……呃…思……虽然有段时间了,稍微有点没自信啦,不过我想只要跟翔一起去,应该就没问题!」
「家……」
眼中出现一道阴霾的葡萄子此时紧接著开口说:「……我不去。」
「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见她吗!?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
稍稍板起一张脸的葡萄子则闭口不答。
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过去的葡萄子,直到临死前依然是那么地思念自己的持有者。并且哈密瓜也认为假使让她与美咲碰面,说不定就能将这段时间内失去的记忆,与复活的经过都真相大白。
「别在那胡言乱语了!来,我们走吧!」
「不要!我不要去!」
「怎么可以不要!她可是非常珍惜你耶!这点你也一样不是吗!?既然如此,当然是两人同在一起最为恰当呀!」
「那是因为……!」
因过於激动而发出咻咻咻的碳酸气声的哈密瓜,打算强拉著葡萄子离开此处。
但是却在前一瞬间——
「思?」、「有声音!」
两人同时往小巷子的出入口看去。
——有人靠过来了!
对方似乎是一群男性,应该就是先前那群紧追在後的黑衣人吧。
「快躲起来!」
哈密瓜小声地简短说完後,便拉著葡萄子移动至垃圾箱的阴影处。
果不其然,通往大马路的出入口前出现好几位黑衣人,并且不断在大马路上来回奔波,窃窃私语地讨论著。
哈密瓜则是屏息以待,从箱子的间隙窥视著眼前状况。应该不要紧,他们所在的大马路与这里相距十公尺以上,再加上这条大楼之间的小巷极为阴暗狭窄,他们必定不会注意到这里,就这样逐渐离去才对。
「……个不要紧,等等就会过去了。」
虽然哈密瓜轻声细语地对弯下身子躲在一旁的葡萄子这么说——
「………………应该…没这么顺利才对。」
葡萄子却如此小声呢喃。
「咦……?」
「——在这里!」
黑衣人接二连三地进入小巷子,往两人所在位置直直冲来。
「骗人!?怎么会呢!?」
哈密瓜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牵著葡萄子的手开始飞奔。
「找到了!在那里!」
发现两人行踪的黑衣人,则是气势惊人地紧追在後。
「这是为什么!?明明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呀!」
「……虽然不懂原因为何,但是他们似乎都能知道我的所在位置。无论怎么努力地甩开,他们都还是有办法找到我。」
「这是什么状况嘛!?」
两人从反方向的出入口逃往大马路。
由於已接近中午时分,步道上的行人更是有增无减。
但是紧追在後的黑衣人们,都能正确无误地尾随在後。
「啊!那是……」
哈密瓜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行人,一边不断回头望去,
这才注意到他们手上所拿的东西。那是个长十五公分、宽十公分,上面附有液晶萤幕与按键,宛如一台掌上型电玩的机器,哈密瓜手边也有的空罐雷达。看来他们似乎是利用那机器锁定出两人位置。
……怎么会呢,那机器不是应该只能找出少女化瞬间的所在位置而已吗……!?
根据男屋的说明,那应该是只能捕捉到空罐在少女化瞬间所发的电磁波,进而特定出所在地点的机器才对。至少就现在来说,哈密瓜与奈染弥等人所拥有的雷达就是如此。雷达只有对少女化的瞬间才会有反应,其他情况则并末会有任何反应。
就现状看来,哈密瓜和葡萄子应该没有释放出这类的电磁波才对。如此一来,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是雷达已经有所改良?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总之现在得尽快逃走才行!毕竟在这种人潮拥挤的地方根本无法战斗!葡萄子!你也不想被那群家伙给抓住吧!?」
「是的,我讨厌那群人。」
葡萄子依然用她那充满狐疑的眼神小声回应,与哈密瓜一同穿过人群往前跑去。那群黑衣人则是一边大声叫嚣,一边像只嗜血毒蛇般紧紧尾随在後。
依然覆盖著一层宛—一肮脏棉花般乌云的天空,让人有种阴暗沉重的感觉。迅速扫过了无生气的街道的强劲乾燥北风,也隐约对街上的人潮与车辆散发出空虚孤寂的杀气。
◆ ◆ ◆
▲一月四日 AM10:40
「不在?哈密瓜没来打工吗?」
翔等人来到位於弓月学园附近的「La.Coeur palette」。
也就是哈密瓜打工的那问咖啡厅。
「不是这样唷Y0!是在working途中忽然不见了Y0!」
今年已六十六岁,不断摇著那头长长波浪金发的老爷爷如此回答。他就是本店的老板——霸妮·南海。今天依然还是浓妆艳抹得像只妖怪,并身穿像越式旗袍般的花俏服装。
「请她go去买milk之後,就再也没有come back了Y0!即使tel去手机也没人接,现在正准备想拨通电话给翔翔Y0。」
「…那家伙在搞什么鬼呀。」
翔深深地叹了口气。光是平常就偶尔会因为事件的关系无故旷职,结果现在才刚过完年,就来搞个半路失踪是想怎样啊。
身穿女仆装的服务生不断在翔等人所在的收银机前来回奔波,忙著服务源源不绝的客人。由於翔去年也在此打过工,因此非常了解忽然旷职会给店内其他人带来多少困扰。
一边在内心认为这下子即使被炒鱿鱼也不能有半句怨言的翔,一边开口说:
「真的是非常抱歉,霸妮,真不知该如何向其他人赔罪……」
「就是说Y0,现在可是忙到真想请You们也来帮忙Y0。」
霸妮则是双手交叉,瞪了一眼躲在翔背後的美咲与红豆子两人。
「哗!」
初次见到霸妮这种生物(?)的红豆子,吓得匆匆躲进翔的背後。美咲则似乎因初次到这种店,目不转睛地看著来回穿梭的女服务生们,像是非常害臊般用拳头遮住嘴巴。
「开玩笑的Y0,因为雇用under高中的人可是犯罪Y0。」
霸妮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说:「那么这样就已经没关系了Y0,Me这就原谅她NE。」
「咦?我还是去跟其他人道个歉比较恰当吧……」
「其他child们就由Me代为传达就好了Y0,大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讨厌哈密哈密Y0,毕竟她平常总是比其他人更加努力working的NE。」
「但是……」
「倒是you,为什么要畏首畏尾的Y0!」
「哗!?」
由于霸妮忽然提高音量,站在翔背后的红豆子吓得个身僵硬。
「啥?是指我吗?」
「还在说什么是指我Y01you不是得赶紧去找哈密哈密MA!?如果有个什么万一,那该如何是好Y0!?」
「什么有个万一……」
「她可是在working的途中消失不见,无法取得联系Y0!理所当然是遭遇万一了不是MA!?说不定正身陷危机NE!?」
「知、知知知道了啦!我听懂了咩!」
拜托你别把那张怪物脸靠过来吓人啦!
成了个小孬孬的翔便准备离开店内。
「看见女孩子有困难,当场见死不救的男人最差劲Y0!You可得好好帮忙Y0!」
「就说我听懂了咩。那掰罗,霸妮,这次真是非常抱歉!」
「真真真真真的非常抱券!」
当翔鞠躬道歉後,吓得全身已像一根硬梆梆的冰棒的红豆子,也同样深深地弯腰鞠躬道歉。只不过动作大到让人不禁以为她的头要直接撞到地板上了。
「别在意Y0,只要哪天这边遇到麻烦时,记得过来帮忙就好了Y0。」
「是,真的非常谢谢你!」
「真真是谢谢谢谢!」
再一次与红豆子鞠躬道谢後,翔等人便转身步出咖啡厅。
来到外面,气温一口气下降许多。翔缩起身子,并将手伸进外套的口袋中取暖。一旁的红豆子的四肢简直就像是被铁线穿过一样紧绷,她那努力用著因惊吓过度而变得硬梆梆、直挺挺的膝盖向前迈去的身影看起来就像只小胖鹅。
「喂,别那么紧张啦,霸妮他虽然是那副德行,不过可是个很好的人喔。」
「是、是、是的!偶偶偶偶偶觉得他应该是位好伦!」
红豆子此时双眼圆睁,让人不禁以为她的瞳孔是不是也跟著一起放大了,走路时手脚也变得像阿兵哥在踢正步一样僵硬。……看样子应该是没救了。
「小咲不要紧吗?你应该是第一次进入那种咖啡厅吧?」
翔将话题转往定在另外一边的美哄身上。因为她从店里出来之後都一直像是要咳嗽般用手掩住嘴巴,表情也有点呆滞并始终保持沉默。
「店员们的打扮虽有点怪,不过那间店并没有提供什么奇怪的服务,你不用紧张。」
「咦…是的……只不过…是第一次在同人志以外的地方看见那种服装……有点反应不过来。」
「啥?啥米?」
「啊!没事!请不用在意!」
美咲瞬间满脸通红,并且像是非常惊慌般不断用力摇头。
「话、话说回来,关於哈密瓜小姐她!是在替店里跑腿购物的中途失踪不见,也就是说现在身上穿的依然是刚刚那种打扮罗?」
「思?思……应该是这样没错。」
美吠以有点像心存暗鬼的惊慌模样急急忙忙地说:「如此一来我想要找她应该不会过於困难毕竟那身打扮非常引人注目!」
「思、有道理……不过嘛,还是先找葡萄子吧。话说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咦?哈密瓜小姐呢……?」
「那家伙不要紧啦,毕竟她不是独自一人就什么事都不会的小孩子,现在反倒得以寻找葡萄子的事情为优……」
「不行!!」
由於美咲这突如其来的大叫,让好不容易逐渐冷静下来的红豆子也跟著叫了一声「是————!?」,再次陷入恐慌状态。
「这样太奇怪了!我觉得这件事没有谁先谁後,或是谁比较重要的分别!」
「…………」
事出突然,就连翔也不禁被吓傻了。
美咲见状後喊了声「糟糕」,接著恢复冷静说:
「……啊,那个,真的非常抱歉……」
「啊、不会啦,思,事情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个……您……不生气吗?」
「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生气呢,因为小咲说得确实没错。也对啊,无论是葡萄子或是哈密瓜,两个人都非常重要。不过在这种时候还会担心其他人,小咲还真是个好孩子呢。」
为了让美咲安心,翔微笑著将手伸向她的头。
虽然翔是想以对待红豆子那种感觉来抚摸美咲的头,但是——
「啊哇!?」
美呋却惊慌失措地向後退一步。
「啊……抱歉,一不小心用平常的习惯对你。」
翔只得收回那只无处可去的手,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头。
羞红著脸蛋的美哄则惊慌失措地连声喊著「对不起、对不起」并且接著说:
「那个!因为我情急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并不是因为讨厌才退开的!该怎么说呢!事实上!那个!这几乎算是我第一次与男性正面交谈……特别是三次元那方面……」
「什么?三次元?」
「没、没没没没事!请不要在意!」
大叫到走音的美咲,像是落荒而逃般加紧脚步快速地向前走。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个令人摸不著头绪的女孩子。
看来翔似乎活到现在,从来没遇过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翔先生、翔先生,我也要、我也要!」
红豆子像是想要抱抱般,不断在陷入沉思的翔身边跳来跳去。
「我想要秀秀,秀秀!」
「可是红蛋还没有做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耶。」
「啊、啊——没这回事!我也是非常担心哈密瓜姊姊跟葡萄子小姐唷!」
「思——你这样子还真像猜拳要赖慢出耶;」
「是真的嘛!真的很担心唷!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那就给你两个秀秀吧。」
「秀秀!秀秀!」
当翔伸手抚摸红豆子的头时,她也满心欢喜地不断微微跳著。每当她落地时,头就像是被翔轻轻拍著一样,这样子似乎更让她感到舒服。
伫立在稍远的前方,用拳头轻轻掩著双唇的美吠则是兴致高昂地凝视著两人——
「禁忌的…………高中生X小学生……」
轻声细语地说出应该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独自一人默默地点头称是。
◆ ◆ ◆
▲一月四日 AM10:52
「呼、呼、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的很烦人耶!」
「呼、呼、呼……是的。」
自被黑衣人发现已过了十五分钟左右。
哈密瓜与葡萄子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在大街小巷中东奔西跑。
虽然对於脚力与体力都很有自信,但是黑衣人们却不厌其烦地紧追在後。果然应该是先前所说的那个空罐雷达能够进行侦测所致。
「呼、呼、既然如此,只要远离那群家伙半径三公里以上!呼、呼,雷达就应该不会有反应才对!这是那东西的有效范围、呼、呼、所以!」
「不过就算是这么说——呼、呼、真有办法把距离拉开到三公里以上吗?」
即使躲过雷达追踪,要让黑衣人撤退却非易事。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真实身分为何,不过至少从这么有技巧地穷追猛打的能力来看,应当不是毫无经验的菜鸟
而且他们似乎已与其他小队会合,人数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增加。
「真是的……!简直就像一群蟑螂!」
哈密瓜在咒骂结束後,便于葡萄子一同纵身跳起。
往走道右斜前方飞去。
那是条宽约五公尺的马路。她们飞跃过在下方穿梭的车辆,直接跳往对向走道。
完美落地。
接著对惊讶的路人抛下一句「我们是田径选手!」後,便迅速往反方向飞奔。
在对向走道上奔跑的黑衣人们虽被车水马龙的马路牵制,不过应该会马上追来。
「总之得尽快查出雷达是如何侦测到我们!」
「呼、呼、呼、呼、呼……」
「葡萄子!有听到吗!?」
「呼、呼、呼……有的。」
葡萄子的步伐逐渐飘怱不定,随著身体左摇右晃,开始减慢速度。
「葡萄子!」
哈密瓜匆匆忙忙地停下脚步。
「你怎么了吗!?不要紧吧!?」
「……呼、呼……」
葡萄子双手撑著膝盖大口喘气,肩膀也不时颤抖著。源源不绝的来往行人则是有些不满地绕过伫立在路中央的两人。
「请、请你不要再管我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嘛!快暍饮料打起精神来!」
哈密瓜擅自将手伸向葡萄子的口袋内,取出补充用的葡萄汁後直接拉开拉环,半强迫地喂葡萄子暍下。
「咳、咳……呼、呼、呼……」
「来,我们走罗,再不快点那群家伙就要来了。」
「……哈密瓜小姐请你先逃吧,毕竟我根本是碍手碍脚。」
「你在说什么傻话!」
「啪」地一声,哈密瓜一掌用力打在葡萄子的背上。
「好痛!你做什么啦!」
「这句话可是我的台词!你胡说些什么呀!要我打你吗!?」
「你已经打了!我只是冷静地看清现状,说出提案而已!」
「我管你是冷静、冷面还是提案、皮案什么的,不准你乱说这种话!你这个乳臭未乾的矮冬瓜!像你这种矮冬瓜,只要乖乖跟著身为大人的我就行了!」
「谁、谁是乳臭未乾的矮冬瓜!重点是我根本没有说过一句希望你来保护我这种话!明明是你擅自跟来的不是吗!?」
「吵死了!假使丢下你不管!一定马上就被抓到了!」
「狮必!公抓竹!,
「光是有人愿意对你鸡婆!你就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这是什么话呀!」
「你想见美咲吧!?假如在这里被抓了,可就本末倒置了不是吗!?」
「我、我才没有想见那位名叫美咲的人——」
「不然你想做什么!难道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那个……」
「看吧…果然你还是很在意美咲不是吗!?」
「才没……这回事呢!虽然不清楚过去是怎样,但美咲跟现在的我根本毫无关联!」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出不想见她这句话呢!?既然是毫无关系的人,见上一面也无所谓嘛!不是吗!?」
「话、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不想见就是不想见嘛!不记得的事情就是不记得嘛!根本没有见面的理由啊!」
「你又在说这种话——」
「快点!他们在这里!」
就在两人吵架斗嘴的同时,黑衣人们已经穿过斑马线过来了。
「看吧!都怪你在这里拖拖拉拉!」
「你在胡说什么嘛!这全怪你擅作主张!」
「够了!我再也不管你了!随你去吧!」
「这句话是我想说的!你就赶快消失吧!」
两人在同一时间飞奔离去。一个向前、一个往侧面,开始分头行动。
哈密瓜直直向前跑去,葡萄子则是钻入小巷子。
到达分岔点的黑衣人们则是一瞬问停下脚步,在简单交谈两三句话後,便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地追赶眼前的两名空罐。
◇ ◇ ◇
追在葡萄子身後的黑衣人只有两位。
明明这桩鸡飞狗跳的追踪剧是为了捕获身为RG:A的葡萄子而起,但是追击目标的人却只有两名。意思就是说,他们正是进行追踪的佼佼者。
追兵数量与捕获成功率,两者之间绝非正比。
这是因为人数增加并非会对情况更为有利。
人数一多就容易引人注目,也容易被目标察觉。再加上现在是闲杂人等极多的大白天。因此反过来减少直接追击者,交由其他成员堵在对方的逃亡路线即可。
毕竟终於等到葡萄子与哈密瓜分道扬镳,所以绝对不能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
「呼、呼、呼!」
气喘如牛的葡萄子,不断穿过大楼之间的小巷子潜逃著。
不过这正中黑衣人的下怀。他们本来就打算保持像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将目标赶入人烟稀少的地方。
接著,终於来到死路。
这里是小巷子的最深处。阻挡在葡萄子面前的,是高耸的水泥墙。
左右两面则是仓库,无路可逃。
「……!!」
不知是否已顿悟光靠自己的脚力无法越过,葡萄子迅速转身以正面迎向黑衣人,从口袋中取出弹弓。
并且发动多酸酸葡萄,取出其中一粒葡萄装填在弹弓的橡皮筋上。
「请、请不要过来!不然我要发射罗!」
但是黑衣人也毫不退缩,反倒眯起藏在墨镜底下的双眼,像是堵住通道般逐渐逼近。
「我可是认真的!真的要发射罗!这样可是会受重伤喔!」
但是黑衣人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可恶!我已经确实警告过罗……!多酸酸葡萄!」
发射。
与此同时,两位黑衣人也用手臂挡住颜面。
葡萄以宛如子弹般的速度,打在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中央。
内部的强酸伴随一股小爆炸四处飞散。
虽然不足以致死,不过光看情况,身受重伤也在所难免。
不过上述所言,是在一般状况下才会发生。
「怎么会!?」
黑西装烧破一个洞,不过窥视底下,出现的并不是灼伤的皮肤——而是发出淡淡黑光,由树脂合成的装甲。
那是预料到得对付葡萄子,所有人员事先穿戴上的防护措施。
不光是身体,就连大腿、小腿以及手臂都有。虽说装甲只挡住身体正面,但仍有一定的重量。不过就因为全都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才能完全不受重量影响并持续追捕葡萄子。
「唔呜……多酸酸葡萄!多酸酸葡萄!」
葡萄子虽然梢有退缩,不过依然奋战不懈地再度将葡萄装填在橡皮筋上,随即又朝著黑衣人射出好几发。
但攻击果然无法对该装甲发挥功效。虽然爆炸对黑衣人造成些许伤害,不过那种程度根本无法令他们强健的躯体倒下。
葡萄子的体力终於见底。
表情因疲劳而扭曲,宛如腰部遭到粉碎用双手撑著膝盖。
「……呼、呼、呼……」
「快投降吧,只要不进行抵抗,我们不会伤害你。」
黑衣人一边用手挡著唯一暴露在外的脸部,一边说。
双方对峙演变成葡萄子由下往上抬头看著两位黑衣人。
「好了,快过来吧。」
「……!」
黑衣人伸出手来,想要脱逃葡萄子则是一屁股往後坐倒在地上。
不过即便如此,她依然还是想逃开伸向自己的手,手脚并用地拖著身子向後退去。
「放弃吧,已经无路可逃了。」
「……!」
葡萄子依然以坐倒在地的姿势向後退。到最後背部也直接贴在尽头的墙壁上。
默默从下方凝视著黑衣人们的脸,不为所动。
「别再考虑抵抗了,这是统理研所开发出来,对多酸酸葡萄的特殊FRP装甲。虽然同个位置连中数十发当然会招架不住,不过还是没那么容易就被攻破。只要像这样巩固防守,这种攻击对我们根本是不痛不痒,因为正面可说是毫无破——」
当话说到这里时,一股钝器敲击的声音响遍整条小巷子。
话说到一半的黑衣人应声倒下。
「咦……!怎么会!?」
另一位黑衣人瞪大双眼环顾四周。
发现倒地的黑衣人旁边,有一颗青绿色、圆滚滚的……网纹哈密瓜。
「这是……」
再次传出一声钝器重击的声响。
两位黑衣人与两颗网纹哈密瓜,就这样分别躺在地板上。
葡萄子的动作依然是一成不变,目不转睛地往斜上方看去。
方向是黑衣人所在位置的更上方。
「真是的……你一个人果然根本不行嘛。」
沿著小路并排而立的仓库。
哈密瓜便站在宛如藤蔓般缠绕於墙壁的室外阶梯上。
她从阶梯的栏杆处探出身子,将利用清凉饮料魔法变出来的网纹哈密瓜给扔了下来。至於途中察觉到哈密瓜存在的葡萄子,则是巧妙地将两位黑衣人给引诱到目标位置。
「……我又没有请你帮忙。」
葡萄子一边起身,一边摆个臭脸望着人在阶梯上的哈密瓜。
站在阶梯上的哈密瓜则像获得胜利般俯视著葡萄子说:
「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的矮冬瓜,不准说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蠢话,矮冬瓜。」
「我不是矮冬瓜。」
「明明就是矮冬瓜。」、「我不是矮冬瓜。」
「那你够高吗?」、「是不高。」
「那就是矮冬瓜啦。」、「我才不是矮冬瓜。」
「那你是什么?」、「算是中等身材。」
「我不承认你是中等身材。」、「既然有这么大的权力,那你乾脆去当身高大总统好了。」
「身高大总统就此裁决,你是矮冬瓜。」、「你去死好了。」
两人就这样再进一步地了解对方。就是——果然这家伙很令人火大,到时候走著瞧。
哈密瓜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在途中从手中喷射出一次碳酸气,藉此发挥缓冲的功用後,顺利在倒地不起的黑衣人身旁著地。
由於真的发动哈密哈密哈密瓜很有可能会一击杀了对方,因此只能像这样扔掷网纹哈密瓜,不过这一击依然有相当可观的杀伤力。
「如果直接被从二楼掉下来的钝器砸在头上,平常人应该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不是钝器,是水果。」
「好像听说过椰子砸死的人数反而比被鲨鱼或鳄鱼咬死远远超出许多。」
「什么嘛,你明明没有记忆,这种无聊事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算了,反正不会闹出人命啦。」哈密瓜在说完这句话後便开始摸索黑衣人的口袋,从中取出一台空罐雷达。
果然如她所料。
液晶萤幕显示出这附近的地图,而葡萄子的所在位置则有一个红色光点在闪烁。
「果然对你有反应……不过这就怪了,明明已经少女化了呀。」
哈密瓜一边看著萤幕,一边像是在确认般用手拍打著葡萄子的头。
像是对哈密瓜这个举动非常厌烦的葡萄子则一把挥开那只手说:
「确实如此,不过似乎对哈密瓜小姐没有反应。」
「思,不过这本来就是只对铝罐才有反应的机体。假如机体上这排『ADF473A』最後的英文字母是『S』,就应该是对铁罐电波有反应的机体。不过重点是基本上只在我少女化的瞬间才会有反应。」
所以刚刚才能较为轻松地甩掉那些黑衣人,前来拯救葡萄子。
「另一个家伙呢?记得好像是一人一台雷达的样子?」
葡萄子搜了搜另一位倒地不起的黑衣人之後,同样从对方身上找到一台雷达。
「……这台好像有很多反应。」
「咦!?」哈密瓜转头窥视葡萄子手中那台雷达。
……地图上确实有许多在闪烁的光点。
基本上跟哈密瓜手中的那台一样,以红色光点标示出葡萄子的所在位置。
不过画面上却并非如此,其他还有许多在闪烁的蓝色光点。
「积、冷、撒、喜……蓝色的光点共有九个。」
「那数法还真像个老太婆。」
「吵、吵死了,只要知道数量就好啦…………两台显示的地图都一样,不同点在於有无蓝色光点而已。就外观看来,倒像是同一种雷达……啊!」
哈密瓜试著乱按手中这台雷达的按钮,
结果变得跟葡萄子那台一样。当中有一个红色光点,其他还有九个蓝色光点。再仔细观察两者之间的关系位置。
红色光点的旁边有两个蓝色光点。
其他的七个蓝点,则像是从远处包围这里般分散四处。
「……这些蓝点,我想应该是显示这空罐雷达的所在位置。」
「啊!对喔!那么这红点旁边的两个蓝点,就是我们手中的雷达罗,至於这剩下的七个蓝点……」
就是剩下的雷达,也可以说是其他黑衣人的所在位置。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雷达来告知同伴彼此之间的位置。男屋送给哈密瓜等人的雷达,则应该没有这种功能,不过黑衣人手中的雷达有可能是为了本次葡萄子捕获行动而改良出来的也说不定。
只要有这个机器,黑衣人他们的行动就能一目了然。这下子情况就与先前截然不同,情报战这方面不再是完全被对方压着打。但是——
「……不过这下该如何是好?我们的位置早已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假使继续在这里磨蹭,其他家伙马上就会过来了。」
「但是该如何穿过这层包围网,因为不管怎么做都会被他们知道妳的位置,根本没办法逃脱成功。」
无论怎么研究地图,这小路周围的出入口都早已被蓝点给牢牢守住,无论向哪边逃,都会被对方给捷足先登。
「还剩下七个人……」
老实说,并非无法打倒他们。不过这必须在得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尽情发动清凉饮料魔法,以及与葡萄子携手合作的附带条件下才能成功。
不过前者的条件实在太严苛,即使在人多的地方,双方也都没有以引起太多骚动的方式进行追逐战。而且『哈密哈密哈密瓜』的杀伤力是与敌人的距离成正比,难以控制威力。因此哈密瓜也没有自信能像刚刚那样,在没有杀死对方的情况下击倒黑衣人。
哈密瓜脑中忽然回想起当时击倒葡萄子的光景……老实说,再也不想看到那幕光景了,即使对方是敌人也一样。
「葡萄子,你有办法顺利调整多酸酸葡萄的威力吗……?葡萄子?」
她的模样…有些不太对劲。
就像化身成一位老太婆那样驼著背,伸手压住胸口露出一脸苦闷。
像是失温般脸色发青,额头上布满冷汗,呼吸也极为不规律。
「葡萄子!?等等,你是怎么了?」
「胸口…很…难受……呜……」
紧接著有如发生严重贫血般左摇右晃,哈密瓜随即撑住她的身体。
就在此时,葡萄子的身体逐渐转为透明。
「怎么会!难道饮料已经耗尽了吗!?」
哈密瓜不疑有他,迅速取出一罐补充用饮料让葡萄子喝下。
葡萄子一边不断闷咳,一边痛苦地暍下饮料。静待一段时间後,逐渐透明的身体才再次回复成鲜明实体。至於那有如心肌梗塞的症状,也在补充饮料後而获得舒缓。
「葡萄子……你……」
「呼、呼、呼、呼、不、不要…紧。」
「这怎么会不要紧嘛!你到底怎么了::一看就知道是身体不适耶!」
「我也…不清楚……随著时间流逝,身体状况也跟著越来越糟……」
「你绑著这件破破烂烂像个披风的东西不热吗?赶快脱掉啦。」
「……我不热,反倒因为觉得很冷,才会像这样披在身上。」
「很冷……?」
葡萄子是葡萄汁的空罐,应该跟哈密瓜一样不怕冷才对。但是她却像这样用布巾把全身包得密不透风,嘴唇也因为寒冷不断微微颤抖。
那模样不管怎么看都有问题。话说回来,哈密瓜也搞不清楚为何她能重新复活,继续这样下去真的不要紧吗?
……得赶紧让她见到美咲才行!
像这样无法与美咲见面是不行的。葡萄子的状况一定非常不妙。假使没有让这两人在今天见上一面,说不定就永远无法重逢了。
哈密瓜不时从葡萄子身上感受到这股令自己不禁如此担忧的危险气息。
「总之先离开这里,非赶紧回到翔的家不可!只要能跟那家伙会合就一定没问题!」
「……你还真是非常信赖那位名为翔的人。」
「也、也不是这样说啦!」
「因为每当你说出这个名字,就会显得非常开心。」
「吵……吵死了,我就说不是这样嘛!」
「……我也是…这么珍惜…那位名为美咲的人吗……」
「葡萄子……」
葡萄子此时像是断了线的人偶般,垂头丧气地耸了耸那摇摇欲坠、宛如玻璃制品般的脆弱肩膀。那模样像是有些自嘲,却又宛若十分寂寞。
正当哈密瓜想出言安慰的瞬间——
『……请……回答……』
「有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两人迅速绷紧神经,匆匆搜寻声音的来源。
不出多久便真相大白,是昏倒的其中一位黑衣人。耳机从他的耳朵中掉了出来。至於这股无线电的声音则是耳机里传出来的。
哈密瓜与葡萄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戒慎恐惧地靠近後,分别拿起一只耳机戴在各自的耳朵上。
「BB1呼叫!BK6!BK7!请回答!有成功捕捉到RG:A吗!?自先前开始,就从雷达上看见你与RG:A维持同在一起的状态毫无动静……』
看来这通讯是来自包围在附近的黑衣人。并且所有人好像都在同一时间通话,声音毫不间断地迅速切换,非常在意这边的情况。
从说话的语气来判断,似乎认为前来追赶葡萄子的两位黑衣人已经成功抓到她了,但是却因为某种理由而伫立在原地不动。
「……原来如此,他们光靠看著雷达上显示……」
雷达上显示出红点与两个蓝点重叠後便毫无动静的状态。
虽然实际上是哈密瓜与葡萄子分别各持一台雷达,但是从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简直就像两位黑衣人成功抓住葡萄子。
「(假使继续像这样待在原地不动,起疑的他们必定会一拥而上。)」
「(等等!我想到一个好方法。)」
哈密瓜小声制止葡萄子,接著像是在调整喉咙般重复咳了几声。
「啊、啊——我等…啊——咳!」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什么呀这家伙该不会脑袋有问题吧。以上是葡萄子此时的感想。
哈密瓜让喉咙熟悉该如何发声後,便开始摸索黑衣人的衣领。
衣领内侧有装置一个小型麦克风。只要对著那里说话,就能与其他黑衣人联络。
哈密瓜一脸认真,以像是一把揪住黑衣人的姿势抓起对方。
葡萄子也有点紧张。
「(你、你想要做什么?)」
「思、思——咳!」
哈密瓜送出一道意有所指的视线给葡萄子後,便对著麦克风——
「啊~BK6呼叫。」
模仿起挂布来了。
葡萄子当场差点重重地摔了一跤。
「思~是指RG:A吧,关於她啊,是已经抓到了喔。思~就是这样。那稍微偏低的慢速滑球,以非常好的角度飘上来罗,思~」
哈密瓜对著麦克风,开始模仿起昔日阪神最引以为傲的第4棒打者。
『身为空罐,有必要身怀一种表演特技』,哈密瓜就是听从翔的这句歪理,日以继夜不断勤加练习模仿这个在心目中与巴斯是同等地位,皆属自己最为尊敬的那位挂布的才艺。
她拼死将那纤细偏高的少女音压低,让喉咙变得沙哑、使声音变糊,宛如一股大叔的声音。虽然没有办法模仿得维妙维肖,不过哈密瓜还是非常佩服自己能做到如此程度。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呀拜托你赶快去医院挂号啦。以上是摆出一脸错愕表情的葡萄子所得到的感想。
「(难不成你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呀!)」
「(什么话嘛,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哪里不错呀!话说回来,你在扯什么滑球啊!?)」
「(也没什么啦,只是想说这样会更像挂布,所以就顺口说了。)」
「(难不成你是宇宙最高级的大笨蛋呀!这样绝对会穿帮的!)」
「(就算你这么说,模仿川藤也太勉强了啦,因为多多少少还是会变成挂布喔。)」
「(请你先不要一直想模仿啦!难道你是在胡闹吗!?)」
『BB1呼叫!『稍微偏低的慢速滑球』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在说什么?BK6,快点详加报告现在状况!』
「(你看吧,果然被怀疑了!)」
「(糟糕,得想办法蒙混过去才行!)……咳!啊——这是因为5所谓的滑球呢—就是RG:A投出的葡萄果实……啊—就像投手那样I宛如小钢珠般射了过来。至於这攻击呀—虽然是有点偏低,不过我拿起一旁的铁棍,唔—地一声用力向後拉,暍!地一声用腰与膝盖使力,然後哼!地一声像是将葡萄给捞起那样唔唔唔地向前推!锵地一声飞了出去…………(糟糕!葡萄子!我渐渐变成长嶋了啦!)」
「(别再胡闹了啦!这下子一定没救了!)」
『BBl呼叫。原来如此,看来你应该没受伤,真是令人松了口气。』
「(咦咦~!?)」两人大吃一惊地面面相觑。
「(喂、沟通成功了耶。)」
「(震撼到不禁让人想用关西腔吐槽的程度。)」」
「(那个,这群家伙其实该不会是些脑残到无可救药的蠢蛋吧?)」
「(总之你就继续模仿那个挂什么的人蒙混过去!)」
「(是挂布啦,挂布,现代阪神虎先生。总之,我就这样诱导他们去其他地方!)」
『BB2呼叫。从先前开始似乎就一直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是BK6与BK7在对话吗?BK7他应该没受伤吧?BK7请回答,BK7。』
「(咦!?怎么办!?得由其他人来回答耶!)」
「(对、对我来说太勉强了!我根本不会模仿啊!)」
「(这点我知道啦!唔,得赶紧模仿其他人才行!)」
将原先抓起来的黑衣人随手一扔,再次揪住另一名昏倒的黑衣人衣领,硬是将他的上半身给拉起来。
从旁靠过来的葡萄子也取下男子耳朵上的耳机,分别戴在自己与哈密瓜的耳朵上。
「(7怎么了?快回答!难道是发生什么问题吗?』
「(请赶快想办法!)」
「(这我知道啊!那个~其他能表演的项目是~那个~……就来演江仔吧!)」
哈密瓜便迅速模仿起前阪神虎球员江本孟纪。
「咳!啊、啊——是俺啦,俺是BK了,也犯不著从刚刚就一直罗哩八嗦地猛叫,俺听得到啦。(呜哇!本小姐模仿的水准还真低!)呜……咳!总之拎北也会好好投啦,别在那担心个五四三。假使连候补的都傻了那还打个屁棒球啊。」
「(等等!你最後在胡说些什么呀!)」
「(哎呀,我只是觉得这样会比较像江仔嘛……)」
「(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是谁说你可以光靠模仿就安全过关的啊!)」
『BB2呼叫BK7。别那么激动嘛,总之听到你平安无事,我们也松了口气。』
「(咦咦~!?)」两人再度大吃一惊地面面相觑。
「(这群家伙是阿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阿呆。)」
「(我居然一直被这种家伙追得走投无路……)」
『但是BK7,我记得你是关西出身,却不知道你能说一口如此道地的关西腔耶。』
「(咦?居然是吐这一点的嘈?)思……咳!没错,俺可是,特别偏好章鱼烧的正港大阪人。与吃到饱人偶、惠比寿是好哥们。所以呀,像在之前阪神获胜的时候,俺可是跟某炸鸡店前的老爹人偶一起从道顿堀上往下跳啊。那还真是个痛快的回忆。下次获胜时再来一次好了,但不知会在啥时才能成真。总之,阪神最棒。」
「(请不要擅自追加台词,你已经快要露馅了啦。)」
『BK3呼叫,BK3呼叫。原来BK7也是大阪出身啊。其实我也是来自大阪,住在新世界附近,你是靠近哪里呢?』
「(呃!为什么话题会变成这样呀!)咳、咳思!喔~BK3兄也来自大阪啊,这还真是碰巧。(话说回来,这根本早就不是江仔了……)
咳……!不过说到新世界那里,跟俺还真是近耶,因为俺是堺市出身的啦(注3)…………噗!(我居然说堺市出身的啦!)」
「(请不要被自己说的俏皮话逗得发笑!请你认真一点!)」
「(噗噗噗!不、不是这样啦,刚刚那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我会说成『堺市出身的啦』嘛。噗!啊哈哈!糟糕,居然被自己的笑话命中笑点了!)」。
「(请别笑到浑身颤抖!请好好演下去!)」
『怎么了?BK7,忽然闭口不答,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噗呼呼!糟糕,因为太好笑,完全无法继续模仿……!)」 「请不要开玩笑了!请尽快想办法解决!)」
『BK71请回答!是发生什么问题吗!?难不成是已成功捕捉的RG:A开始抵抗了!?我们现在马上前往支援!』
「(……真没办法!)」
——————
※注3:因为日文中,堺与大阪腔说话结尾发音相同,整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说俏皮话。
——————
葡萄子便取代因为大笑而无法进行模仿的哈密瓜,一把揪住黑衣人的领子(话说从刚刚开始,黑衣人所遭受的对待就几近惨无人道),朝著麦克风大叫说:
「没、没问题的啦!状况极佳咩!」
再也憋不住笑意的哈密瓜噗哧地笑出声来。
『怎、怎么了!?BK7!你的声音怎么好像忽然改变了!?』
「啊呜~是因为……」
「咳!啊、啊——因为BK7老弟他不小心吸到了氦气。思~毕竟吸到那个,声音就会改变嘛。站在旁边的我也同样吓了一跳,那声音简直像个女孩子耶。」
虽然人在一旁的哈密瓜再次模仿起挂布,想藉此替葡萄子解危——
『氦气?这里哪来那种东西啊!』
「(呜~!这句话说的没错!)」
「(果然这藉口太过於牵强了……)」
「(不行了!这次真的没救了!)」
『BK5呼叫。刚刚看见路人拿著会飘在空中的气球,应该是那个没错吧?』
『BK1呼叫。那里面是氦气没错。毕竟现在还是正月,有很多地方都在发送气球。』
『BK2呼叫。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这是在搞笑吗?)」
……根本就像小学一年级生的问答大轰炸,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
『不过此时仍在进行任务,趁机嬉戏实在不妥。』
「咳!啊——BK7老弟一定是啊—因为成功抓住RG:A而稍有松懈。假使以棒球做比喻,就像被投手的秘密武器给骗得出局,就是这样。」
『此事就不追究。不过刚刚那吸到氦气的声音还真有趣,再让我听一次吧。』
「噗!(……快,葡萄子!)」
「(不要!我们赶快走啦!)」
「(还不行离开啦,得将这群家伙诱导去其他地方才行!)」
「(你绝对是玩上瘾了!绝对是在趁机胡闹!)」
「(快点让他们听吸到氦气的声音啦!快!)」
「(罗唆!谁是吸到氦气的声音呀!这可是道道地地的正常声音!)」
『怎么了?BK7,再不快点,氦气的效果可就要消失了。』
「(啊——呜——!知道了!我说就是了嘛!)」
葡萄子像是有些自暴自弃般地开口说:
「这里是BK7啦!就是因为吸了氦气才会变成这种声音!RG:A现在已经昏过去了!所以这里只要交给我们两人即可…我们两人就够了啦!」
「(噗——!)」咻咻咻咻咻咻咻!
、 哈密瓜随即发出强烈的碳酸气声,并且紧紧抱著肚子,拼死忍住开口大笑的冲动倒在地上打滚。
『呜哇哈哈!这声音确实是糟透了!』、『没想到吸到氦气真的会变成这种声音耶!』、『下次我也在宴会上试试看!』、『哇哈哈哈哈!』
「(~~~~!)」
葡萄子此时的脸色,让人不禁以为她要从葡萄汁变成草莓汁那样的一片徘红,身体也跟著不断颤抖著。
「(唔~~……)总、总之这里不要紧了,剩下的七个人赶紧去追捕哈密瓜啦!假使放任那家伙不管,绝对会前来夺回RG:A的…的啦!」
『说得也是,先前一不小心让哈密瓜汽水的空罐给逃了,她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
笑到极为痛苦的哈密瓜,勉强继续模仿挂布开口说:
「啊!哈密瓜现在从眼前的道路冲过去了!思~!」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思~现在还能看见她的背影!那身手宛如全盛时期的Toraky(注4)。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背影!根本是天使!简直就像巴斯打出的全垒打那样充满艺术性,思~!』
「(…………拜托你适可而止啦。)」
『我们追!她往哪个方向逃走!?』
「那个——往西没错!她以盗垒王赤星都要变青星般的速度向前冲去!这下子再不赶紧追赶,可是会让对方给逃掉啊!挂布我与江本……不对,BK6与BK7则负责带著RG:A退往安全区域避难,思~!」
『了解!你们两人尽快与谷崎中尉、男屋参事官联络,即刻赶往运输车!我等七人则继续追踪哈密瓜汽水!通话完毕!』
——男屋!?果然跟那家伙有关。
可在空罐雷达上看见剩下的黑衣人们纷纷往哈密瓜所指定的方向移动。这下子哈密瓜和
葡萄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退离此处。
「……该怎么说呢,跟你在一起还真累人。」
取下耳机的葡萄子疲惫不堪地说著。
「遇到翔可是会更累唷,因为其他人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家伙。」
「……就是因为还有这个因素,让我实在不想跟著你去。」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要抱怨等到了以後再说啦……既然知道这件事情跟男屋有关,就非得赶紧通知翔不可了。总之提起精神赶紧出发吧!」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可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
※注4:阪神虎球队吉祥物的名字
——————
哈密瓜牵著表情无奈的葡萄子走出小巷,朝著翔的公寓飞奔而去。
◆ ◆ ◆
▲一月四日 AM11:45
「如果今天早上见到的人确实是葡萄子……」
低著头的美咲此时对走在她身旁的翔、红豆子说:
「我想她现在一定感到非常寂寞,独自一人担心受怕才对。」
「思……说得也是。」
「那孩子…虽然总是表现得非常坚强,不过实际上却非常软弱。比如晚上假使我没有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完全不行,她好像非常怕黑……」
「她确实是让人有这种感觉。」
「……真令人担心,非得赶紧找到她,让她安心不可!」
只不过三人作梦也没想到他们口中的葡萄子正与哈密瓜在一起,甚至还分别模仿著挂布以及江本。
三人在步出「La.Coeur palette」之後,首先朝著闹区的方向前进。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就算没有任何目的地或情报,这么做远比原地空等更有可能发现葡萄子,并且也可以一并搜寻行踪不明的哈密瓜。
「喀喀喀」地踩著木屐,默默跟在一旁的红豆子,此时怯生生地抬头看向美咲说:
「那个……您口中的那位葡萄子小姐,是位什么样的人呢?」
「说得也是,毕竟刚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只做过简单的说明而已,基本上还是让人摸不著头绪吧。」
就连翔也同样对葡萄子的事情一无所知。
「葡萄子她……」美咲像是陷入沉思般眼神飘怱不定。
「我也想听耶,你们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的?不过说到空罐,应该都是在贩卖机买的吧。」
「……是的。」
优雅地将双手在裙子前交叠的美咲,微低著头细细道来。
美咲就读於靠近新宿的多摩地区附近的国中,二年级生。
她的出生与成长背景,基本上应该可归於平凡的一类里。她是是家中的独生女,父亲是杂志编辑,母亲则是担任出版品的校对一职。
假使真要举出她与一般人的不同,就是双亲从美咲年幼时期开始就非常不合。当她升上小学三年级,父母就常常因为美咲的教育方针而恶言相向。
不过随著年纪增长,美咲隐隐约约察觉到他们只是以自己的教育作为争吵的藉口,背後其实存在著小孩子难以理解的成人因素。当她升上国中後,便已清楚了解到两人争吵的原因其实就是夫妻之间以外的异性问题。
所以美咲总是孤单一人,就连小学时代也没交到贴心的朋友。虽然她不是特别阴沉的孩子,但是确实很少主动去与他人攀谈。即使是物以类聚,有成功融入个性相似的朋友圈里,不过美咲依然无法与他人打成一片。
「我…………从小就没有朋友。」
美咲与翔他们肩并肩地走在一起,脸上则是露出深感困惑的暧昧笑容。
虽然表面上并非抗拒与他人接触,只是很明显与人之间存在著隔阂。即使意识上没有如此想法,不过依然会无意识地抗拒与人接触。至於原因,应该就是从小到大亲眼看到双亲的不合所致。
「就算与他人感情融洽,内心的某处依然会觉得……难保哪一天会变得跟爸爸、妈妈一样。」
虽然美咲没有朋友,不过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举动,因此并未遭到同班同学欺侮排挤等严重情形。她的双亲也不会总是一见面就吵架,有时也会装作没看到对方,或是制式化地交谈一下,在毫无争吵的情况下结束一天。因此值得庆幸的是,美咲身上没有发生任何更为严重的事情。只是会令她不想待在家中或学校而已。不过当这两件讨厌的事情放在天枰上比较时,或多或少还是会选择前往学校。
——没错,无论是小学、国中或是家里,都没有我的安身之处。
自己就像是空气般,根本毫无存在威可言。
不对,假使没有空气中的氧气,人类就无法生存下去。
所以我并不是氧气,而是二氧化碳。这也不对,因为二氧化碳对植物来说是必要的。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存在。
总之应该就像氦气这类的东西。无色、无味,完全不被任何人所需要,完全不被任何人注意的透明氮气。假使真要指出不对的地方,就是占大气五分之四的这点。总觉得占有比例应该反过来才对,我的存在根本就只占五分之一以下。
当独自一人在屋顶上仰望夜空时,天上繁星的光芒像是穿过皮肤渗入体内般,让美咲深刻感受到一件事情,宛如流星般一闪而逝的想法。
啊~真想消失在某处。
前往那并非孤单一人,却又是四下无人的地方。
「……我只对仰望星星,阅读书本与画图有兴趣。
现在仔细想想,无论哪个都是独自一人做得到的事情。」
美咲像是非常害臊般,轻轻将桃色的嘴唇抿在口中。
「……不过我觉得那样也好,并且也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我很阴沉,根本没有任何长处,像这样独自看着星星或书本最适合不过。我有办法走出户外,也可以进入店内,而且实际上也能与他人交谈。不过我还是深深认为自己果然是孤单的……就在这个时候,却与她相遇了。」
那是发生在国中二年级,在即将进入暑假的星期天里。
美咲当时独自走在夕阳西下的归途上。
「归途?是结束社团活动准备回家吗?」
「啊、不是的,我没有加入任何社团……而是某个活动结束後的归途上。」
「活动?」
「是的,那活动是我下定决心後第一次参加的。当初本来是打算参加八月那场规模最大的活动,不过果然还是没人参加的勇气……所以才会前往那场规模较小、比较早举办活动。但是理所当然那么没有任何一位熟人,而且我也只是专买(注5),根本没有勇气与作家们家滩,所以一点也不尽兴……」
「专买?」
「啊!没事!请不用在意!」
「那个很大的活动是什么呢?」
「啊、呃,由于归途上觉得有些口渴,所以便在自动贩卖机购买饮料!」
美咲慌慌张张地将原话题继续延伸下去。
……现在仔细回想,与其说当时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购买葡萄汁,感觉上更像是被某种命运所牵引。
总之美咲在参加某活动的归途上感到口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於用那提满纸袋的手打开拉环。由於手太重提不起来,只得用把头弯下去的辛苦姿势暍了一口。
就在这瞬间,紫色闪光自罐子爆发出来……
接著,美咲便与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接吻。
「……那时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因为罐子忽然变成一位女孩子,让人完全摸不著头绪。呃、就连接、接吻,也是我的第一次……」
此时的美咲宛如刚泡完温泉般满脸通红,惊慌失措地伸手抚摸嘴唇,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该怎么说呢……那个,说真的,因为当时过於惊讶,完全记不清楚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接吻……而且还是与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啊,这并非是讨厌与葡萄子做这种事情!只是过於突然,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不、不过嘛~在这个年代里,与女孩子亲吻应该不算数才对(……吧?虽然脑海里出现过这种想法,但是当时根本没有那份余力!话说回来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三次元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来!所以才会记不清楚整件事的经过等醒来时已经跟葡萄子在房间里当时真的是脑中一片混乱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
※注5:也就是「只顾著买」的行话。
——————
由於美咲有一紧张就会快言快语的习惯,因此根本听不清楚後半段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翔反倒对刚刚她脱口而出的「三次元」这个单字稍稍有些在意。
擅自将这段意义不明的对话一口气说完後,美呋像是有些缺氧般脸色发青(毕竟她是一位平常不太说话,但忽然之间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话的女孩),并且如同刚回过神那样开口说:
「啊呀!?咦~呃、那个!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总之你先深呼吸冷静下来,乾脆直接用生产时的拉梅兹呼吸法好了。」
「是是是是、是的!吸、吸、吐——!」
「吼——!不用真的做啦!别当真!」
「咦啊啊!?对不起!这是因为先前买的书有提过!可不是因为有类似体验才会的唷!」
「这是当然的啦,有体验过还得了啊……真是的,你平常到底是在看什么鬼书啊……」
翔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因为这方面的话题,而被一名女国中生吓得手足无措。
终於成功让美咲冷静下来後,才改口继续先前的话题。
「那个……在此之後,就与葡萄子开心地在一起生活。」
「思,然後呢?」
「…………咦?呃……是的,就是那种感觉。」
「思?那接下来呢?」
「咦?是的,总之就瞒著双亲躲在我的房间里…………没错,两人一同玩过许多事情,真的非常快乐。那个,由於实在是玩过太多……体验过非常多快乐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美咲不断咕噜咕噜地转动著双眼,拼死回想起过往的记忆。
「我们对彼此作自我介绍,并且问了比方说她是个怎样的孩子等等许多事情。并且还一同看电视、一同上网,只不过葡萄子她无法吃饭,所以不能一起用餐。其他还有教她说话,趁著爸爸跟妈妈都不在家的时候,两人偷偷一同共浴,不过葡萄子似乎怕热…啊!对了,在这之前还有帮她取「葡萄子」这个名字!然後还……」
美咲从回忆中的一角,依序取出「开心的事情」缓缓道来。
从常人的眼光看来,这当中无论任何一个体验都是些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美咲却像是极为开心般侃侃而谈。
只是翔随即便了解到这些稀松平常的事情对美哄而言,都是些无可取代的回忆。
根本无需精采绝伦的故事,只要能永远和葡萄子在一起就是最为开心的事情。因为这几乎都是美咲出生以来第一次的体验,以及第一位的朋友。
在她脑海中两人畅谈整晚至天明的光景几乎是历历在目。
「到了深夜我们就会偷偷溜上屋顶。当我告诉葡萄子有关於星星的事情,她就随即喜欢上了,常跟我一同仰望夏季里的星座。啊对了!葡萄子居然还擅自取了个星座书上没有的星座唷。她说那满是星星的银河里,有一个『葡萄座』喔。很奇怪对吧?假使那样就能取一个,根本就可以随便乱创星座…了……嘛…………呜!」
「小咲?」
定眼一看,发现她看起来就像要嚎啕大哭一样,浑身颤抖不已。
「对、对不起……一想到葡萄子的事情就……」
她用制服的衣袖,以接近有点粗鲁的力道不断擦著泪水即将溃堤的双眼。
红豆子像是非常担心般,有些手忙脚乱地靠近美呋。
「……那个,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要紧的,谢谢。」
「别逞强,想哭的时候就哭。毕竟哭泣无论何时都不用付出代价的。」
「没关系……我已经下定在时候未到之前,都不再哭泣的决心了。」
「这样啊……你变坚强了。」
「……关於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红著双眼的美咲摇了摇头继续说:一只是当时……看见葡萄子遭遇那种事情感到非常气愤。对许多事情都是如此,像是无法阻止葡萄子的自己等等。说实话……我确实怨恨过翔先生等人,就连瞒著我独自前往的葡萄子也一样。在嚎啕大哭之後,更是感到一阵恼怒。无论对这世界上所有的人、事、物,都感到非常愤怒,起到几乎快浑然忘我,真的……我应该是生平第一次气成这个样子。」
就在此时,家中一楼再次传来双亲的争吵声。
「当时真的…感到非常生气……确实是这样没错吧!?因为葡萄子已经死了耶!?结果爸爸跟妈妈居然还悠悠哉哉地争论斗嘴…………!当时我火大到几乎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染上一片红色,到最後就一口气冲下楼梯。」
明明过去是那么害怕双亲争吵。但是当时的美哄却觉得那根本是无聊至极,打从心底感到愤怒异常。
『你们到底是有完没完啊!只不过是外遇而已……!』当下就直接骂出口……」
「你说出口了?」
「是的……我说了。」美吠像是非常害羞般,伸手摸了摸头发。
「只不过是外遇而已……」那是一句沉淀许久的真心话。虽然美咲没有资格讲这句话也说不定,并且也还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事情。但是对她而言,根本没有其他比葡萄子死了更为悲伤的事情。只不过这两人外遇这等小事就吵得不可开交。因此美咲完全无法原谅这件事。
美咲当时还继续破口大骂。
「这明明就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结果到现在还心存怨恨,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冥顽不灵!虽然外遇应该是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是即使结婚了,依然还是有内心动摇的时候嘛!而且你们在结婚前也跟其他人交往过不是吗!?到底要往事重提多少次啊!即使外遇了,我们依然还是一家人不是吗!?一家人不就是要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生活吗!?笨蛋!」
接下来依然还是肆无忌惮地大声责备。虽然因为当时过於冲动,忘记到底说了些什么内容,不过应该都是至今因为父母吵架让美吠累积了多少痛苦,以及无论何时都在吵架,乾脆就离婚算了等……诸如此类的内容。全是美呋一直深埋在内心深处,但是却从来没有松口说出来的事情。
双亲在被美咲痛骂的期间皆是不发一语,表情像是完全冻僵般默默听著。
当时她觉得说不定会被打。虽然双亲从小到大从来没对美哄动手,不过她这次早已有所觉悟,认为就算因此被痛打一顿也无所谓。
但是他们非但没有出手教训美咲,反倒是当场痛哭失声。
「……我当时其实有点错愕,因为是第一次见到爸爸跟妈妈露出那副模样……」
双亲就像是依靠在美咲身上那样嚎啕大哭,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美咲道歉。用美咲初次见到的那副模样不断说著对不起……对不起……
说真的,他们其实也不愿争吵。但却找不到停止的契机,到最後只化为憎恨的连锁反应,然後不断地让纷争延伸下去。除此之外还有愧对女儿的心情。两人只想在女儿面前证明自己根本没有错。但是女儿却说「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如此一来争吵的理由也就等同於付诸流水,化为乌有。
在此之后,三人的关系变得比以前好上许多。只不过因为家庭不合的状况已持续将近五年,所以相处上仍有些生疏,但是家中却已不再出现怒骂声了。
虽然从今以後依然可能会发生许多事情,不过感觉上应该都有办法安然渡过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怱然了解到……我也能靠一己之力去改变世界这件事。」
至今因为害怕而对所有事情不闻不问,但是假如主动去做,说不定大部分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虽然害怕受伤,但是与其在毫不努力的情况下遍体鳞伤,倒不如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态进行突破还好上许多。
接下来我试著鼓起勇气主动与同学们说话,结果根本轻而易举地就与大家打成一片。
「……我也不是非常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变坚强了。但却开始想变得更坚强。」
美咲抬头望著翔的脸说:
「如果葡萄子还活著,这次就换我保护她。由我亲手守护最为珍贵的事物。」
「……这样啊。」
不知为何翔感到有些高兴,笑容满面。
只是美咲似乎对此微笑有所误解,慌慌张张地回答说:
「啊、对不起……我怎么一个人在胡言乱语。」
「啊、没这回事啦,我可是很佩服小咲唷。」
「是…这样吗……?」
「思,没错。还有啊,虽然你一开始说没有朋友,但是这应该不太可能喔。因为真正没有朋友的人,实在不太可能像这样大刺剌地承认这件事。而且啊,你也有能倾诉这些事情的对象喔?」
「咦……?」
「就是我们呀。」
翔用手指著自己,并且笑著露出一排白皙的牙齿。
「我们已经是朋友罗,所以小咲你并不孤单。」
「啊……」
一脸恍惚的美咲,重新定眼看著翔的脸。
接著一抹绋红慢慢、不著边际地宛如温度计般缓缓从脖子涌上至整张脸。
「…………是…的。」
然後像是要咳嗽般伸手掩住自己的嘴,不断点著那因燥热而发烫的头。
当三人来到大街上,正准备向路人打听哈密瓜与葡萄子的消息时,发现街上人们似乎有些鼓噪骚动。
并且看见数名身穿制服、四处穿梭对一般路人进行盘问的警察。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红豆子疑惑地不停眨著双眼。
「该不会是葡萄子——」
「思,我们去问问看。」
手插口袋的翔,慢慢地往三人一组的警察靠近。
天生以反骨魂自豪的翔,是位从不向国家权力屈膝哈腰的男子汉。
他假装嘴里嚼著口香糖、两腿开得像只螃蟹,并将下巴用力前伸,趾高气昂地说:
「喂喂~你们几个,快告诉老子现在发生啥事啊。」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真是非常不好意思,是小弟我不好,请问警察大人们能否告诉小弟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吗?」
翔不到一秒就迅速忏悔。因为果然是那个NE,对著总是为人民辛勤工作的警察大人们摆出这么嚣张的态度,实在是有欠礼数NE!
「啊!小夥子,你就是圣诞节那时——!」
其中一位警察吼著说:「四处横冲直撞并给他人带来困扰的小鬼对吧!?」
「咦?我吗?」
虽然起先是听得一头雾水,不过随即就回想起来。翔确实在乎安夜的时候跟所有人一起在大街小巷上四处乱闯。
……话说回来,当时好像也有警察在後面跟著跑,不过後来全被我给甩了。
「哎呀,那也只不过是在路上跑步而已嘛,怎么说的跟暴走族没两样咧。」
「给人造成困扰就是困扰!看来这次也是你这小鬼惹出来的骚动对吧!?」
「什么?这次指的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是你吗?算了,毕竟假使你是犯人,应该不会主动跟我们说话才对。」
警察们便开始对翔等人说明当时情况。
在几分钟前这里似乎出现一阵大骚动。不过虽说是骚动却也有些奇怪,简直就像在玩大规模的警察抓小偷。
「约十名左右明显就是形迹可疑的黑衣男子,似乎正在追捕著女孩子们。」
「——女孩子?」总觉得…有个不好的预感……「女孩子的模样是……?」
「思~由於情报过於错综复杂,就连我们也尚未厘清状况,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该怎么说呢,她身穿——」
「女仆装啦!女仆装!」
一群爱凑热闹的人七嘴八舌抢著说。「我们是亲眼看到喔,她真是超厉害的耶!那位女仆居然在天空飞!对吧!?」、「思!没错没错!一个剑步就飞过宽敞的大马路!」、「该不会是外国人吧!?因为一头金发的她超可爱的说!」、「她还踩在黑衣人的头顶上继续往前飞呢!」、「还踏过红绿灯哩!」
翔抱头苦恼。
因为就算这世界再怎么大,但是会身穿女仆装的金发蠢蛋,全天下也只有那个家伙。
「…………那个…小呆罐……都这种时候了还给我捅篓子啊……」
「虽然可能是恶作剧,不过毕竟被追的对象是女孩子,所以接到通报。身为警察就必须要出面了解一下状况。」
「知道他们往哪去了吗?」
凑热闹部队再次开口回答。「往那里去了,应该是~西南方吧?」、「但是可别抱太大期望喔,因为他们好像在这附近绕来绕去。」、「网路上可是吵得沸沸汤汤哩,应该会有手机拍到的画面才对吧?」、「毕竟身穿那么醒目的打扮到处跑。不过那到底是在做什么呢?该不会是什么活动吧?」
翔简直像要把头皮给扯下来般用力抓著头。明明都已经叫她别搞得那么引人注目了!但是话说回来,那群紧追哈密瓜不放的黑衣男子到底是谁啊……?
「呃……不好意思。」原先一直默默听闻事情的美咲,虽然稍稍往後退了一下,不过还是清楚地出声询问说:「刚刚您提到女孩子『们』,那其他人是什么长相呢?」
「思?没错,根据刚刚目击者所指出的情报来看——」
「记得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吧?」、「思,她跑在金发女仆的前面。」
「咦!那孩子、那孩子是怎样的打扮呢!?」
美咲简直像是要一口吞下对方般,迅速逼近那群凑热闹部队。
「咦,就算你问是怎样的打扮……」、「我没有看得很清楚耶。」、「我也是,因为她马上就窜入人群之中了。」、「因为在空中飞的金发女仆太显眼了,不过那名小女孩应该是个小学生左右的年纪,身上好像披了一件肮脏的斗篷……」
「……该不会是……」
翔一行人纷纷用绷紧的表情面面相觎。
「小咲,你是在今天清晨看到那个很像葡萄子的人,以及一群身穿西装的男性对吧?」
「是的,虽然没有看得非常清楚……难道说,这群人到现在还在追葡萄子……」
「但是但是!为什么他们也要追哈密瓜姊姊呢……?」
「这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她在打工途中偶然撞见葡萄子。也有可能是对方主动向哈密瓜下手。」
虽然还无法肯定,但是没想到自己要寻找的两个人,居然是如此环环相扣。
「这下子事情可越来越严重了,得赶紧找到他们才行。」
「是!」、「快去找他们吧!」
一股冲动油然而生,驱使三人迅速向前移动。
◆ ◆ ◆
▲一月四日 AM11:46
「思~既然当时是下著雪,并且还有听见钤声,那应该就是在圣诞节了。
没想到你居然有办法从他们的追捕下逃了一个星期以上耶。」
「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那些身穿黑衣服的人。这群人是从五天前才出现在这里的。另外也没有像这样马上就暴露行踪。是在最近两天才变成无论身处何处,都马上被对方发现所在的位置的状况。
甩掉黑衣人的两人,此时以翔的公寓为目标,尽可能挑选人烟稀少的路径前进。
根据沿途从葡萄子口中听来的情况,她似乎是在圣诞节的那天复活,接下来便一直在东京都内四处徘徊。
「那么你是怎么补充饮料的呢?明明你根本就不懂自己身为空罐一事,真亏你有办法一直维持住少女化耶。」
「那时候意识可说是非常朦胧,就连要走向哪里、要做什么都不清楚。接下来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但是当我经过自动贩卖机前面的时候,忽然非常想喝葡萄汁。不过因为身上没钱,最后只得破坏贩卖机抢饮料。也就在这个时候,初次了解自己有办法发挥类似魔法般的力量。身体的不适情况随着我喝下饮料後好转,意识也变得非常清晰。虽然自己是谁的记忆依旧没有回复,但是却了解只要喝下这个就有办法维持生命的道理。」
「思——那么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复活的原因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别说是复活的原因了,就连我早已死亡的这件事也完全不清楚。当我回过神时,已经在街上徘徊许久了……但是在朦朦胧胧之中,却稍梢有一点过去的记忆。」
「咦!?是怎样的记忆?」
「真的是个非常朦胧的记忆……我好像…被关在某个房间里。」
「房间?」
「我想…应该不是化成人形的记忆。因为当时根本无法动弹,很可能是还在罐子状态时所看见的记忆。总觉得好像是在一间还算宽阔的房间里,三不五时就有很多人进来,然後接著研究我的样子。至於那些人,则是一群身穿白衣的人。」
「……会是哪里呢?白衣?应该是跟男屋等人有关的地方才对吧?」
「我不清楚,因为只有非常模糊的影像而已……不过我…应该是从那里逃出来才对。感觉上…好像有自己化身成人,接二连三将那些白衣人给打倒在地的记忆,但是却又好像没有的样子……」
「感觉上你应该会这么做……但是听你说了这些,还是无法了解你为什么有办法复活——换句话说,到底是怎么有办法进行少女化。」
「……另外…在这之前,我应该还有复活过一次。」
「咦!?」
「虽然不请粗话是发生在刚刚说完的那段记忆之前还是之后,无从确定两者先後顺序的时间点,不过当时我应该是……在车子里才对。我在车里忽然醒来,接著传出一阵轰隆巨响,车子就翻覆了……
我当时爬出车外,打算逃离而迈开步伐。但是没过多久,渐渐感到全身无力,到最後意识便忽然中断。」
「……越听越迷糊,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嘛,讨厌。」
哈密瓜嘟起下唇,「呼」地轻轻吹起自己的浏海。
葡萄子则是端庄地回了一句「我也完全不懂」。
」算了,只要现在还活在世上就已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了。不过嘛,果然还是想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对吗?」
葡萄子低著头,淡淡地回了一句「是的」,不过接著又轻声细语地说:「但是……」
「但是?」
「却还记得一件事……就是『美咲』这个名字。」
「…………这样啊。」
果然对葡萄子而言,美」是个无可取代的存在。即使已经忘记一切,依然无法从记忆中抹去她的存在。
但是不知为何,葡萄子居然说不想见美」。虽然哈密瓜对此感到极为不可思议,不过葡萄子应该有自己的考量。所以现在还是先不要接触到这个话题比较恰当。反正只要与翔会合,就必定会请美咲来一趟,到时还是会顺理成章让两人见面。
接下来两人便一边斗嘴打发时间,一边朝著目的地前进。
不过在刚刚的爆笑无线电对话之後,雷达上不再出现显示黑衣人位置的蓝点。也就是说他们不在半径三公里的范围内。看来已经成功甩掉他们了。
所以途中并未遭逢任何问题,轻轻松松便抵达公寓。
「——才刚这么想……」
进入房间的第一句话——
「但是为什么都没人在呀~~~~~~~~~~~~~~~~~~~~~~~~~~~!」
公寓墙壁也被哈密瓜这句近乎惨叫的惊呼震得晃了一下。
翔跟红豆子都不在家,完全是扑了个空。
「搞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去买东西吗!?亏我费尽干辛万苦带葡萄子回来耶!讨厌!」
哈密瓜气到不断发出碳酸气声,心神不宁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到处都没有看见翔他们的任何留言。
葡萄子进入家门时,简直像只跟人借来的猫那样小心翼翼。但当她确认家中没人後,便大咧咧地坐在餐厅椅子上,以一副非常无奈的模样侧着身子把手肘撑在桌面上。
「在重要时刻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不知翔的手机号码有没有抄在哪里?话说奈染弥跟耶儿这时好像也不在家……」
哈密瓜自言自语地坐在葡萄子对面的座位上。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唷。」
「呜——算了,反正只要待在这里等,到时候他们就会回来了。」
「假如空罐是个冒失鬼,持有者必定也是个冒失鬼。这真叫人头疼呢。」
「吵死了,乖乖地坐著等啦!矮冬瓜。」
「我对这句话有两点不满。一,就理论上来说『乖乖地坐著等啦!矮冬瓜』这句话非常不合逻辑。另外相信我已经声明过许多次了,我不是矮冬瓜。「
「真是个歪理一大堆的矮冬瓜,小鬼头别那么嚣张啦。」
「请别乱骂人,我才不是矮冬瓜呢。」
「明明身材就像根火柴棒一样。」、「关於这点,你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
「我这叫『高挑纤细』。不过你却是个矮冬瓜,知道差别在哪里了吧?」、「你根本是在强词夺理。」
「以身高大总统之名判决,裁定你为矮冬瓜之刑。」、「未经审判就科以刑责,乃违反三权分立之原则。即使贵为大总统也不被赋予如此权力。」
「那我就升格为身高独裁者。我以手中所有权力就此裁决,你是个矮冬瓜。」
「你就等著遭到推翻处以极刑吧。还有,我不是矮冬瓜。」
「明明你就比阪神的游击手吉田还小只嘛。」、「我不认识那个人。」
「就连牛若丸都不知道的你,这下子就更让人可以确定是矮冬瓜加小鬼头了。」、一这么一来,你就是欧巴桑。」
「我要揍人罗。」、「我就揍还给你。」
两人就这样暂时隔著餐桌,激出一阵愤怒火花,但是双方皆觉得这模样实在过於愚蠢,因此几乎在同一时间把视线撇开。
不过哈密瓜移开视线後看到的,是放置在客厅矮柜上的收集罐与水族箱。
水族箱中有耶儿过年期间硬塞来的那只乌龟。他(她?)也同样目不转睛看著两人,并且像是想登上玻璃高墙般,不断手忙脚乱地强调自己的存在。该不会是想吃饲料吧?还是想逃离水族箱呢?又或是想找人陪它玩呢?即使盯著乌龟的表情瞧,脸颊上那宛如注册商标的红斑依然并未有任何变化,并且那眼神如同是在做日光浴的老兵般,让人根本无法看出它此刻的心情。也说不定它根本就没有在思考吧。话说那半开的眼神,或多或少与现在的葡萄子有些神似。那么葡萄子她又在想些什么事情呢?
「……你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
「没错。」哈密瓜说出此话的同时,与面向着她的葡萄子四目相接。
「既然你说自己一直在街上徘徊游走,就代表有想去的地方不是吗?啊,但是既然没有记忆,应该不会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吧。」
「…………」
「还是说,果然想去美咲的家吗?」
「才没有这回事呢!」
葡萄子气呼呼地把头撇开。哈密瓜则是用手撑著脸颊说:
「为什么你这么不想见美咲?」
「……我没有说明的必要。」
哈密瓜简单回一句「喔、这样啊」之後,也同样把用手撑住的头撇开。
其实她根本没打算要逼葡萄子说出原因,因为不论如何都还是会让她与美咲见面。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再加上这房间往常总是热闹非凡,因此当双方都不说话时,这感受反倒更为强烈。
经过一段时间,哈密瓜从座位上起身。就在她离座前往冰箱,取出一罐饮料回到座位上时——
「……我会害怕。」
「咦?」哈密瓜转头看向葡萄子的睑。
发现她目不转睛地低头看著桌面。
「我很害怕见到那位名为美咲的人。」
「为什么?」
「我不知道……光是想到美咲这名字,胸口就会感到一阵燥热。同时也有一股难以言喻、宛如恐惧般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不是坏人喔。」
「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问题并非如此。虽然连自己也不是非常清楚,不过是真的很害怕与她碰面。」
葡萄子那不知是想睡还是不悦的招牌眼神,此时掺杂著些许不安,目不转睛盯著餐桌上的某一点。
哈密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并且为求镇定而喝了一口饮料。因为她根本不了解葡萄子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美咲她……可是非常珍惜你唷。」
「……这样呀。」
「这点你也一样。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你直到临死前都一直挂念著她喔。所以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呢?」
「…………」葡萄子摇了摇头。
有点心浮气躁的哈密瓜,再次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接著在内心思考,假如换成自己有数个月无法与翔见面。……
「而且……」葡萄子语气沉重地继续说:「如果我与美咲见面,必定会给她带来困扰。」
「什么?难不成你是在烦恼这件事啊?」
「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其实我对哈密瓜小姐撒了谎。」
葡萄子在踌躇一阵子后,继续开口说:「……虽然我完全不记得那位名为美咲的人,但是其实在今天…清晨天亮以前…有去过她家一趟。」
「咦!?」
「……当时我还在逃离黑衣人的追捕途中,但是却在偶然间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当看到那房子的瞬间,就有股直觉提醒着我,这里正是她家。随即便不加思索爬上了二楼阳台。因为我的身体还记得只要透过庭院里的那棵树就能直通阳台。
「那么……妳遇到那位名叫美咲的人吗?」
葡萄子默默地摇着头说:
「就在我准备踏入房间的瞬间,忽然一股恐惧涌上心头。我也完全摸不着头绪,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害怕与她详见……当还在阳台上犹豫时,房间内传来她的声音。
「…………」
¨胧i吼胧瞓晒摆瞓欐拢瞓瞓默
场……不过重点是即使当时黑衣人没有出现,我也应该会这么做吧。」
「那是一股令人怀念到宛如触电般,全身不禁快要麻痹的声音。当下想间她的念头,简直像快把我给逼疯般那样强烈。但是同时又感到一股同等或更为强烈的恐惧,让我不敢继续前进如看她的脸庞。就在我摇摆不定的同时,那群黑衣人追了上来,让我只得尽快逃离现场……不过重点是即使当时黑衣人没有出现,我也应该会这么做吧。」
「…………」
「就算先将此心情暂搁一旁,当我见到她时,必定也会给她带来困扰。毕竟黑衣人的目标似乎是针对我,因此我不在身边……她就会安全了。」
「…………我说你啊。」一直抱持沉默的哈密瓜,缓缓地张开双唇说:「当真觉得这样很好吗?」
葡萄子像是低下头去般,轻轻地点了个头说:「…………是的。」
「才怪!!」
哈密瓜一掌用力拍在桌子上,继续厉声斥责说:
「两情相悦的人避不见面,根本就是莫名其妙!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非得与美咲见上一面!」
「……那只是妳的价值观而已,我并不这么认为。」
「妳不想见美咲,那也一样是妳个人的价值观啊!这么以来美咲她该怎么办!?无论会给她带来多少困扰,她还是非常想见你一面耶!」
「——那…个……」
葡萄子像是极为困惑般眼神闪烁。
「总之你先跟她见面,其他小事等到时候再说就好。」
一…………」葡萄子似乎还是举棋不定,在短暂的沉默後才说:「……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已经不记得那房子的位置了。今早也只是恰好经过那附近,才跟著回想起来……」
「无所谓,只要等翔回来应该就知道了。毕竟已经去过一次,再加上现在只要知道名字跟长相,用不著多久应该就能查出地址了。」
「…………」
葡萄子的表情因沈默不语而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一样。
「这根本没什么好害怕的。另外假使美咲不在身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活下去?这个家可是已经客满罗,不会允许你加入的。」
哈密瓜故意将话说得较为苛刻,不过葡萄子在听完後只回了一句「这个……」便闭口不答。
「了解吗?所以呀……」
正当哈密瓜准备试著再进一步劝说——就在此时,放置在餐桌上的空罐雷达突然发出一股尖锐刺耳的警—不音。
「咦!?」
两人慌张地看向雷达。至於显示此公寓周围半径三公里以内的地图中,有五个以上的蓝点同时一起出现。
「不会吧!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难道已经被对方看穿会回到这问公寓——不,仔细想想应该是理所当然。毕竟哈密瓜首次少女化的时候,不超过几日,男屋等人便前来造访。
哈密瓜忽然回想起男屋当时的说明。这个空罐雷达确实只能侦测半径三公里以内的电波,但是搜寻空罐的装置并非只限携带式的雷达。记得男屋好像提过另外还有巨大的抛物线状圆碟式天线装设在其他地方。只要透过该装置,就能进行大范围的搜索,基本上所有区域都能一目了然。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葡萄子的身体到现在还是不断散发出只有在少女化之际才会产生出来的电波。因此当然马上就被对方得知自己的所在位置。
「可恶……!太大意了!」
「他们不断接近这里!好快!」
「应该是坐车子过来的!没多久就会到了!没办法了,我们快走!」
哈密瓜一把将装满饮料的背包扛在身上,与葡萄子一同匆匆奔出家门。
她们以宛如一跃而下的方式奔出室外阶梯,接著一边观察雷达萤幕,一边往黑衣人接近的反方向逃离此处。
「哎哟——讨厌啦!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嘛!?」
◆ ◆ ◆
▲一月四日 AM12:36
「……咦?那是…小密?」
在偶然的巧遇下,有一名男子目击到哈密瓜他们奔离公寓的光景。
他穿着一件茶色的棉裤,上半身啧是米黄色的毛衣加黑皮夹克。身穿如此几乎可说是世上最没品味打扮之人,正是大家俗称吉葛罗的甘字五郎。
由於他闲来无事,便不甘寂寞地骑著机车来到翔的公寓找乐子。
「她为什么以那一身打扮迅速跑掉呢……?啊!一定是翔做出什么奇怪要求,强迫她换上那身打扮!」
充满震惊与错愕的吉葛罗停下机车。
「思?不过她好像跟其他人在一起耶,那是……小女孩?」
由于她们是背对着我并不断奔跑,再加上已拉开二十公尺以上的距离,无法确定。不过照这样看来,她们应该是彼此认识才对。她们也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只不过这种情况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由於他是骑机车,要追上她们可说是轻而易举,但是因为哈密瓜身旁有一位吉葛罗不认识的女孩子,这就让他有点犹豫了。
「算了,反正问翔就知道了。」
就在此时有辆发出一股低沉引擎声的白色厢型车,从停下机车的吉葛罗身旁疾驶而过,吓得他差点连人带车一同倒下。
「真危险耶~居然在这种小巷子里开那么快。」
一边碎碎念一边骑著机车的吉葛罗,慢慢骑进翔所住公寓的停车场,把车停好。虽然他并未事前告知就跑来玩,不过其实对翔会在电话中如何回应早已心里有数。『不要过来啦,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逊狗,别想把脚踩上本大爷家中的地板一步。像你这种咖汶,反倒更适合去当地板给别人踩哩。』
不过吉葛罗还是喜欢口是心非,只要去玩还是会善加款待他的翔。
「翔——!我——来——玩——罗——!」
……一分钟过後,只见吉葛罗垂头丧气地跨上机车,非常伤心地离开。
◆ ◆ ◆
有一台白色厢型车,在稍离哈密瓜等人与吉葛罗不远处停了下来。
「真的这么做没问题吗?男屋参事官。」
坐在驾驶座上,隶属中央情报队的谷崎此时点起第十根菸,并不断偷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屋。并且以一副像是在借酒浇愁,将所有不满与困惑付诸於酒精里却千杯不醉的声音与表情说著。
「这点小事无所谓啦。」在座位上伸了伸懒腰的男屋,闭上双眼回应。
「我从先前就一直对此感到非常疑惑。男屋参事宫,您该不会是毫无干劲吧?」
「为什么呢?」
「您真的想捕捉RG:A吗?」
男屋微微张开眼睛,默默以「怎么说?」的眼神回问。
「这也是没办法呀,因为也不知您是基於何种理由而不用这台厢型车先绕到她们前方进行追捕,只是一直维持若即若离的状态进行追赶。这简直就跟没有勇气告白的国中生没一两样嘛。」
「国中生这比喻不错嘛。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男性会毫不避讳地直接用跟踪狂、强好魔之类的名词来比喻呢。」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个上小学的女儿。」
「真是太可惜了,假使是男孩,我愿意毛遂自荐去担任家庭教师呢。」
「请您不要这么做,天晓得您会教他什么事……真是的,果然您没有捉住她们的打算吧?居然还刻意让部下穿著那种十分醒目的黑衣进行追捕。那身打扮根本就是引人侧目。」
「明明就是你建议假使以游击队装扮将会波及一般市民。我只不过是遵循海牙公约(注6)去做而已。」
谷崎当初派去追捕RG:A的部下们都是便服打扮,但是却使得葡萄子开始将毫无关系的一般民众当成是敌人,打算进行无差别攻击。如此一来,将使状况变得十分棘手,因此只得让士兵们换上易於让葡萄子分辨敌我的打扮不可。
「就算如此,也无需以一看就明显是身分诡异的打扮执行任务才是。就现代——应该说综观日本整个历史来看,根本就只有葬礼这种场合才会出现一大群身穿黑色西装男子。而且还戴著帽子、墨镜以及手套,假如再顺便同时跳起舞来,根本就让人误以为是在看麦克杰克森的MTV。」
「呵呵呵,这话还真是有趣。」
「对我而言一点也不有趣,因为才刚过完年,就非得从早到晚监督像这种没有勇气告白的国中生,穿著丧服不知该不该跳舞的莫名行动。」
「真想赶快回去,像木崎小姐一样跟家人一起捣麻糟呢。」
「说得也是,毕竟要替人打扮的话,谁会想替这堆笨男人套上黑西装,宁可帮女儿换新衣还比较好咧。」
「假使抓到了又如何呢?反正RG:A在今天……」
「思,确实是这样没错。」
谷崎将下巴靠在方向盘上,换回一脸凝重的表情说:
「不过啊,参事官。就如先前所说的,我有一位上小学的女儿,她的年纪就跟RG:A差不多。」
依然面朝前方,绷紧著俊俏五官的男屋冷默地听著谷崎的言词。
「所以啊,稍稍有些至少在最後……让她去见那位持有者这种感触。该怎么说呢,总觉得看著她就有一股恻隐之心。可能是因为追捕她这么久,多少产生出些许感情。」
谷崎将自己的方脸朝向男屋,认真地说:
「我们绝非是邪恶组织,只是一群公务员。虽然有『IP(万知港)计画紧急应变手册』这种上面记载著F4这种意味著杀害目标对象等项目的东西。不过就实际层面来探讨,在现今的日本以极机密状态下唆使警察或自卫队进行暗杀,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虽然迟钝的木崎大小姐似乎将此事完全当真,不过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参事官平常玩笑话罢了。即使要我以自卫队方面的负责人身分发言,依然敢如此断定。重点是我根本打从一开始就对像这样教唆空罐们互相残杀感到厌恶。就连要我眼睁睁看著那样的少女遭人蹂躏残杀也一样。至少在最後让她去见持有者也应该无所谓吧?这样子的我,会不会过於天真呢?」
——————
※注6:在1899与1907年的两次会议中,由中、俄、英、法、美、日等四十四国通过的和平公约。
——————
「这已经不是天真、不天真的等级罗,谷崎。」
男屋缓缓地动著宛如蓝色蔷薇般冷酷的嘴唇,像是在指责不得要领的学生那样苦口婆心地说:
「空罐并非人类,只是个罐子。虽然基於方便,使用『她』这种第三人称称呼,不过她们到头来都是无机物。虽然人会对路上的野狗野猫产生情感,但是应该不会对随处可见的小石子有任何感慨吧?你刚刚浮现的感情单纯是奇怪的错觉罢了。假使真要比喻,就是想要一脚踹开石头时,恰好看到石头的凹凸面像张人脸後而多少感到有些犹豫之类的。」
「……小石头吗?」
「没错,那些空罐本来就不是应当存活在世上的东西。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完全是种异端的存在。」
「————」
到刚刚那一刻为止,谷崎从来未曾从男屋的口中听过如此充满憎恨与厌恶的言词。明明平常总是游刃有余,宛如魔术师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历过官场大小风雨的这名男子,为何此时会有如此骤变。
「……那么,为何不尽快抓住RG:A呢?虽然如今抓到了也无法进行研究,但是也没有任何放任她从眼前溜走的理由吧?」
「我在等待。」
「等待?」
「等待会一口咬住饵的…那条鱼。」
男屋露出一抹冷酷笑容。
「走吧,她们要离开罗。我们就继续回去扮演没有勇气告白的国中生吧,开车。」
◆ ◆ ◆
▲一月四日 PM2:18
能在空中飞翔的神秘女仆传闻,比想像中更快传遍大街小巷。
甚至简直就像传话游戏一样追加了像是「变身成魔法少女」、「会从眼睛射出雷射光束」诸如此类的无中生有事实。不过有趣的是这些看似凭空捏造的传闻有一部分是纯属事实就是了。
仰赖这些情报当作线索进行追踪的翔一行人,终於察觉他们一直都是随著情报而不断绕著同个地方打转。
「不行……根本找不到人。」
「……呼、呼、呼……是、是的。」
「这、这下该如何是好……?」
已经没有新的情报,因此陷入穷途末路的三人只能呆站在商业区正中央。
自从三人离家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小咲,虽然事到如今才问有点奇怪,不过你对葡萄子可能会去哪里还有印象吗?」
「葡萄子可能会去的…地方……呃……」
不管怎么看都不善於运动的美咲,痛苦地不断大口喘气,闭上双眼用手抵著额头陷入沉思。从先前开始就不停东奔西跑,使得她现在看来非常疲惫。
「啊、呃、这个……那个……」
美哄伸手掩著嘴巴,身体极为焦躁不安地不断摇来晃去。看来她是个只要感到惊慌或是陷入沉思,就会无法冷静下来的那种类型。
「总之先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好了。」
「咦!居然在这种时候休息……」
「虽然我跟红豆子是不要紧,但是小哄却不是这样吧。看你那两条腿简直就像骨骼模型那样喀啦喀啦不停发抖喔。」
「!」
美咲不甘心地看著自己那双不争气的白嫩细腿。
「先去公车站的长凳坐一下吧。」
翔牵着红豆子的手,快步走向设置在人行道上的长凳,并且坐了下来。看似十分不甘心的美咲也慢慢地到两人旁边坐下。
「觉得疲惫时,还是休息一下会比较好。因为急到焦头烂额的时候,根本无法想出好的点子。」
「……是。」
「慢慢来也没关系,因为比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还是前往葡萄子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会比较有效率。现在想到哪些地方了吗?」
美咲在梢作思考後,依然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左右摇了摇头说:「……其实我几乎没有与葡萄子一同前往过其他地方……」
「这样啊。」
翔为了避免美咲过於沮丧,尽可能以轻松自然的语气说:「也没什么关系啦,毕竟你们是瞒著双亲同居嘛。」
「……真的是非常抱歉。」
「啊、根本没必要道歉啦!我们就一步一脚印进行地毯式搜索吧!」
翔像是想转移那差点陷入尴尬的气氛,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哈密瓜。但是得到的回应只是制式化的机器语音。
「果然不行吗……哈密瓜那家伙,好歹在这种时候好好利用手机嘛。明明平常总是传那些毫无意义的简讯与拼命打电话……哈密瓜她,应该确实跟葡萄子会合了吧。」
将所有的目击情报做个整理。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孩子(推测是葡萄子)跑在前方,而身穿女仆装的哈密瓜(几乎可以肯定)则紧跟在後。另外貌似在後方追赶著她们的身穿黑衣的男子,则估计至少有五位以上(身分不明)。
——其实依照常理判断,目前的情况应当是哈密瓜与黑衣人们基於某个理由,有志一同地追赶不断四处窜逃的葡萄子。根据小吠早上的情报来解释,一开始只有黑衣人在追葡萄子,而打工途中的哈密瓜则是在阴错阳差下偶然撞见此幕,所以也跟著追起葡萄子。大致上应该是这种感觉吧?还是说……
当翔想到这里,忽然有股不祥预感从脑中一闪而逝。
——假使葡萄子不把哈密瓜当成夥伴呢?
仔细想想,哈密瓜根本足夺走葡萄子性命的宿敌。假使哈密瓜在葡萄子屁股後面追著跑,双方大打出手可说是理所当然的吧?
如果哈密瓜也主动还手……?这样推理下来就有办法解释为何从之前开始,就无法与哈密瓜取得联系。是哈密瓜早已被葡萄子给……或是反过来说,因为她又再次不小心杀了葡萄子,因为心存愧疚而断绝所有与外界的联系——
一股恶寒忽然窜上背脊。
此时有一辆发出一股低沉引擎声的公车靠站了,在长凳前停车。但是在见到翔他们没有搭乘的打算,便排放出像在抱怨不满的废气继续向前驶去。
翔咽下一口唾液後,缓缓开口说:
「那、那个……」
「……不过,真的觉得自己非常庆幸。」
「咦?」
「有大地先生陪在身边……有位可以依赖的人陪在身边。」
谁?我吗?翔不禁张大嘴巴。
老实说翔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听见这种评语。不过美咲却似乎并非在胡闹或开玩笑,而是打从心底如此认为。
「如果我是光靠自己的力量去找葡萄子的话,一定会一直在原地打转毫无收获。所以大地先生陪在身边,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美咲此时像是在裙子上玩隐形的花绳般,手指不断交错重叠地动来动去。并且像是得到结论般,自顾自地不断点头。
……居然说我是个…可以依赖的人。
翔此时就像是全身遭人搔痒般感到坐立难安,真不知哈密瓜或奈染弥听了这些会有什么反应。但是无论别人怎么说,自己对这名少女而言都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哥哥。
「……说得也是,不能老是往坏处想。」
就像美咲相信我那样,我也得相信哈密瓜才行。
哈密瓜绝对不会跟葡萄子动手。
一定是打算帮助她。现在两人绝对在一起,努力想办法逃离黑衣人才对。
——没错吧,哈密瓜。
「那么,也差不多该出发罗!赶快去找她们吧!虽然还不知道她们跑哪去就是了!」
「是!」
翔与美咲一同从长凳上起身。
……但是——
拉拉。
「思?」
有人在拉外套的左手袖子。
仔细一瞧,原来是从刚刚就无事可做,只得保持沉默的红豆子正拉著翔的外套。不过她的视线却并非对著翔,而是专注地看向左前方。
「怎么啦?红蛋。」
「翔先生、翔先生,那…是什么呢……?」
「思?」随著红豆子的视线看去的翔,紧接著开口说:「……咦?那是什么鬼啊?」
在满是高楼大厦的商业区一角,架起一顶帐棚。
那址类似露营时会别到的那种大型四角锥状帐棚。那全以黑布搭成的帐棚,宛若一道忽然出现在商业区角落,直通魔界的裂缝般诡异至极。
状似出入口的地方则放了一块上面用红色签字笔写著【生意欠佳的占卜屋】,这种几乎可归类为世上文字游戏最低水准的招牌。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能用「形迹可疑」这四个字形容。不过能诡异到这种程度也实在是堪称一绝。
整顶帐棚与在路上走著,因身穿灰色西装而几乎快与柏油路面同化的上班族,有著极为强烈的反差,眼前的光景简直就像一张合成照片。
「翔先生,那是……」
「……不要看,红蛋。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存在著不可随意接触的事物。」
「不、不是的,我是想那该不会是耶儿小姐之前提过的,东风小姐的……」
「啊。」
话说回来,当耶儿拿乌龟来家里寄放时,好像有提过这件事。不过那应该是位在商店街吧?
「随便啦,毕竟那种事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可、可是可是,说不定东风小姐知道一些情报唷!」
「这怎么可能嘛,假如光靠占卜就能知道地点,那根本就不需要警察了嘛。」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重点是像那种头壳烧坏、阴险狡诈、暴虐无道、撒谎成性,外加喜欢奈染弥的女同性恋哪会知道什么鬼情报啊,根本就是笑掉人家大牙。假如那家伙是占卜师,那本大爷就是诺斯特拉达姆士(注7)了啦。」
「能获得如此赞美,真是令人倍感光荣。」
「对吧?像你这种货色乖乖对著镜子练习魔法就好啦!诈欺女!快给拎北去——」
顶!
「……死!?」
脖子上,有股冰冷锐利的触感。
「那、那个……」
翔此时僵硬且缓慢地转动脖子,简直就像个生锈过度难以扭开的水龙头一样。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他口中所说的东风摇花。
她用一张扑克牌,从後顶著翔的脖子。
头上戴著一顶三角帽,并且在弓月学园的制服上套了件在一片漆黑中带有些许光泽的圆领披风。
「嗨,那位头壳烧坏、阴险狡诈、暴虐无道、撒谎成性,外加喜欢奈妹之人就是我唷。」
轻轻眯起双眼的摇花,露出一副宛如猫被人抚摸头顶的甜美笑容。
单就客观的角度,明明是张会令人一见锺情的可爱笑容,但是为何我会惊恐到冷汗直流呢?就在翔脑中呈现一片空白,准备将思绪飞升往宇宙真理的瞬间,这才慌慌张张忽然想起,现在可没空胡搞。
「那、那个~东风姐姐?」
「怎么了?大地弟弟?」
「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啊哈哈…您不是应该在栅栏…不对…参观小屋…也不对…占卜小屋里面…吗?」
「占卜师没有总是得待在某个特定场所的必要吧,我们同样也会因为私事前往户外。」
「原来如此!是上厕所啊!啊哈!」
「没想到这就是你人生最後一句话,大地翔,你还真是一位无可救药的男子。」
扑克牌顶住脖子的力道加强不少。
「让动脉喷洒出灼热的红色鲜血吧?思?」
「呜、从、从你这混蛋口中说出来,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耶!」
「我怎么可能会开玩笑呢,沟鼠以符合身分的方式死去才是所谓的真实之美啊。」
——————
※注7:中世纪因世界末日等预言而至今仍赫赫有名的预言家。
——————
摇花此时的笑容,宛如将利牙顶在猎物脖子上的猎豹那样冷酷无情。
「啊呜!请、请等一下——!」
泪眼汪汪的红豆子往翔的方向飞奔并说:
「不可以做这种事情!请您大发慈悲原谅翔先生吧!」
「喔—……红豆子,你还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孩子……」
那潸然泪下的模样,宛如是时代剧中喊著「请您、请您放过父亲大人吧!」这句台词,苦苦哀求著的村姑。
「呵呵,小红还真是可爱,假使我是一名贪官污吏,还真想把你掳回家中。」
「掳回家中?那样也没有关系,只求您、只求您放过翔先生吧……!」
「不要紧的,毕竟我也无法做出那种用大地的肮脏之血喷脏你的身体的事情。」
踢!踢!
「痛、痛啊!」
摇花一边说著,一边用膝盖猛顶翔的背部。
由於人在前方的红豆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因此露出天使般的笑脸的她依然不断对摇花鞠躬道谢。
「……混蛋,居然搞这种太妹才会玩的把戏。」
「像你这样的罪人,应当早点摔入地狱深渊。虽然你必定会宛如蟑螂般再次爬回人世,但是无论多少次,我依然会义不容辞地将你打入地狱油锅中。」
摇花在一抹浅笑之後,才将顶住翔的扑克牌挪开,让他重获自由。
「话说回来——这位小姐是谁?」
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定下个目标。
「咦!?那个!?」
美咲虽被刚刚的状况吓得愣住,看见素昧平生但迅速朝她逼近的摇花後,像是触电般迅速後退。
「思。」
摇花凶狠地将想成为美咲防护罩的翔一把推飞,慢慢往美咲的方向走去。
接著用左手,缓缓绕在犹如怯懦小鹿般的美咲脖子上。
「你还真是可爱。」
然後,用右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
美咲虽然马上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但是脸色随即又变得像一颗红通通的番茄一样。
「你的名字是?」
「啊呜、宫下!」
「下面的名呢?」脸再次贴近不少。
「美、美咲。」
「这样呀,真是个好名字。我的名字定东风摇花,就定随风摇弋的花朵。不觉得跟你的名字非常合适吗?」
贴近贴近!
「是、是的……」
「听我说,小咲。」
摇花紧紧锁定脸红得像颗番茄的美咲。
靠近至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吐息的距离说:
「可以与你接吻吗?」
碰!
翔毫不留情地揍了摇花的头,并且还是用拳头。
一边拉直被揍成<字型的三角帽的摇花,一边回过头骂著说:
「……很痛耶,大地,你干嘛啦?」
「揍你只是刚好而已啦,你这个蕾丝边色狼想对小咲干什么啊!?」
「我不是蕾丝边也不是色狼,假使硬要这么称呼我,也请换成女狼。」
「不对,你这家伙就是蕾丝边色狼。老实说,还真佩服自己发掘出如此恰当的形容词。」

虽说翔是不殴打女性主义,但对色狼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就说我不是蕾丝边了。因为我是抱持著不分男女,看到自己所爱之人就会去追求的主义。只不过嘛,我还没喜欢过男性。」
摇花一边说著,一边继续近距离地与被她托住下巴的美咲四目相对。
「那么,可以接吻吗?小咲。」
「别用那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模样继续搭讪啦!」
虽然翔再次挥拳相向,不过摇花这次却以像在鞠躬敬礼的动作,轻轻将头向前倾,优雅地闪过了。
但正因为美呋站在她的面前。
因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在这瞬间归零。
啾。
「喂喂喂喂!」
摇花将脸栘开後,脸上绽放出一抹妖艳的媚笑,并且宛如在进行确认般,用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
美咲则宛如变身成双颊毫不掩饰地染上一片红晕,在东北地区才有的民俗古玩人偶,张著嘴巴呆立在原地。
「呵呵,这次是脸颊。嘴唇就留待下次,等你我独处的时候再来。」
「……好的。」
翔看到于贴著脸颊的美咲点头回应後:「喂!你居然还说『好』咧。」
「算了,不跟你计较,总之快给我消失,我们现在——」
「正四处寻找著小密,对吧?」
「咦!?为什么您知道这件事情呢!?」
由於完全不懂眼前所上演的成人戏码,因此只觉得「大家这么和乐融融真是太好了」,并站在一旁呆呆看著的红豆子开口询问。
「嗨,小红,你还是一样可爱,就让我摸摸你的头好好犒赏一番吧。」
「那个、那个、您这么做我是很开心,不过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翔被摇花突如其来的反问後吓得说不出话来。露出一脸梦游仙境表情的美咲则仍站著发呆,自言自语说著「……有百合的香味……」这句意喻不明的话。
摇花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圆领披风之後,一边摸著红豆子的头,一边开口说:
「那没什么,很简单的。因为大量的夸张流言从先前开始就源源不绝地传到我的耳里。而所有流言都和在大街上飞檐走壁,穿著西欧风打扮的金发女仆有关。基本上就只有小密会做出这么有趣的事。再加上大地你们慌慌张张地来到此处,答案就很明显啦。」
「……思~也对啦,毕竟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发生什么事吗?和我说看看嘛。」
「不用了,这跟你无关。总之我们很忙,先走罗。」
「……那个,我的朋友,正被一群坏人追赶。」
美咲怯生生地跨出一步後开口说。
「小咲?」
「大地先生,说不定这位小姐真的知道某些事情,总觉得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请问能听我说明吗?东风小姐。」
「这是当然,我对待可爱的小女生可是温柔到颇负盛名呢。遗憾的是我已经心属奈妹,无法真心爱著你。但如果愿意赏光,我依然很乐意奉陪。」
美咲点头同意後,简略地将事情概要说了一遍。当然关於空罐一事,依然作为秘密掩饰过去。不过翔认为跟这种家伙商量根本帮不上任何忙,但是因为美咲想这么做,所以就不出面制止。
「……思,原来如此。想知道小密与…那位朋友……小葡萄可能会前往的地方吗…?」
「是的……」
「你对小葡萄可能会去的地方毫无头绪吗?比方说与小咲你有著共同回忆的地方。」
「是的……东京这里实在没有什么相关的地方……」
「思。」
摇花将三角帽拿在手上,默默地将帽尖弄得直挺挺的。
虽然不清楚她在思考什么,不过那双宛如猫科动物的双眼,紧盯著手上帽子的某处後便不再移动。那是像盯住猎物般冰冷无比,细细品味著名为「答案」的猎物的视线。
摇花再次开口说话时,她的那双柔润双唇简直就和刚从沉睡苏醒过来时打哈欠的小猫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
「咦……?咦咦!?」美咲纤细的肩膀一颤。
「喂、东风!真的假的!?在哪?她们到底在哪!?」
「哎呀,总之先冷静下来。正确说来,应该说『可能性较高的所在位置』会比较恰当。」
摇花犹如要吊人胃口般,从制服西装外套的口袋中取出一个饼乾型营养口粮,拆开包装纸後大口地咀嚼著。……那个只吃营养食品过活的实验怎么还在持续啊?那种东西的卡路里可不低,会肥死人的喔。
「重点不在这!喂!东风!别吊人胃口快说啦!」
「要我说是可以,不过事实上并不完全清楚所在位置。至於理由为何,是因为想得到最为完整的解答,就非进行占卜不可。」
「占卜?是什么样的占卜呢?」红豆子回问。
「这没什么,其实一下子就结束了。喂大地,让我揍一下。」
「啥米?混蛋!别故意挑这种时候胡闹——」
「我并没有在胡闹。这种经由揍人进行的占卜方法源自於中国。实际上被称为『掷签卜至』,在蜀书上也有记载。你们应该都听过三国时代名为诸葛亮的军师吧,他有位名为马谖的弟子。但是在蜀军初次北伐进军汉中之际,诸葛亮仍旧在烦恼是否该出兵攻打魏国,马谖此时便提出『请揍我以获得启示吧』的建议。这句话代表的是『战术不可光靠头脑思考,应该身体力行,因此请痛殴我吧』的意思。所以诸葛亮便泪流满面力挥拳揍向自己最为宠爱的马谖脸颊,也因此获得天启。不用说,後人便将这件事与马谖被诸葛亮问斩扯上关系,因此就有了呵挥泪斩马谖』这句谚语。接著就演变为掷签卜至这种占卜法,然後透过遗隋使等方式传人日本……」
「知道了、知道了啦!不管是占卜还是沾酱的,想动手就快……」
咻!碰!
「噗!?」
「思,使尽全力痛揍畜生的脸颊,真是令人全身舒畅呢。不过托你的福,也让我获得天启。」
「……你、你这个混帐,居然还真的揍下去……下颚有点歪了耶。」
「得到答案了——就在小密与小葡萄相遇的地点。」
摇花贼笑著。
「哈密瓜小姐…与葡萄子相遇的地点……?」
「没错,小咲。她们在此次骚动发生前,应该在某处相遇相识对吧?既然两人一同前往,自然而然就只有那里不是吗?」
「……原来如此,毕竟葡萄子应该还不熟悉东京,而哈密瓜小姐也一样……
对这样的两人而言,互相都知道的地点就是……」
「学校!那里就是哈密瓜与葡萄子最初相遇——一
与交手过的地点。
并且也是葡萄子殡命的地方。
假使两人被追到无路可逃,最後会去的地方也只剩那里。再加上现在是寒假期间,学校里根本没半个人。
「一定是这样没错,那两个家伙绝对就在那里!」
就在如此肯定的同时,翔的手机忽然响起。
正当以为是哈密瓜而看著来电显示——
「……真是的,是吉葛罗啦。」
接著就像是理所当然般按下取消键,切断通话。
「那我们赶快去学校吧!可没时间在这里蘑菇了!」
就在此时,电话再次响起。又是吉葛罗。正当翔不层地啧了一声准备挂断时,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而接起电话。
『喂喂——?是我啦,是我。』收话孔中传来吉葛罗乐天脱线的声音:『刚刚虽然有打通,但是马上就断掉了,你该不会是在收讯不良的地方吧——?』
假使是平常的话,翔必定会以呵蠢蛋,想也知道是我故意挂断啦!』这种恶毒的话回应,但因为这次得要利用他,所以刻意不提。
「喂,吉葛罗!你人在哪里!?」
『咦!?是刚回到家里啦。』
「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不过前提是要骑车!」
由於从他们的所在位置前往学校有一段距离,因此翔打算唆使吉葛罗过来,然後像上次那样硬把他的机车抢过来後前往目的地。骑车的工作交给翔、美咲坐後座,红豆子变回罐子就没问题了。
不过默默待在一旁将一切听入耳里的摇花,顿悟翔的如意算盘而提出建议:
「其实也用不著这么做,因为不出多久公车就会来了。应该可直达弓月学园门口才对。附带一提,我根本不想搭乘这种毫无意义的文明利器。」
仔细思考,翔他们的确站在公车站前。
「说得也是……喂,吉葛罗!还是算了!不准过来!」
『咦——?这算什么嘛——一下要我过去,一下又不要我过去——』
虽然翔很想大叫「吵死了,蠢蛋,你就孤孤单单地过年吧」然後挂掉电话,但是吉葛罗却紧接著说出差点让翔心脏停止的一段话。
『话说回来,刚刚有看见小密匆匆忙忙地跑掉耶,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咦……啥米!?吉葛罗你遇到哈密瓜了!?」
在一旁听见对话的美吠与红豆子也屏息以待。
『咦?思~大约两个小时前吧?在你住的公寓前看到的。穿著打工制服的小密像落荒而逃般快速跑掉了。』
「我家!?可恶,那家伙有回家一趟啊!」
翔懊恼到猛抓著头。仔细想想,如果哈密瓜真的跟葡萄子在一起,首先应该会跟翔取得联系才对。假使因为某些因素而无法使用手机,最後也会直接回来找翔。
「那个!请问葡萄子她……请问有没有一位小女孩跟在哈密瓜小姐身边呢!?」
美咲从旁对著手机大叫。
『咦!?是谁?你问小女孩吗?啊——思,好像有耶。』
「是怎样的女孩呢?是不是两边绑著辫子,头发梢卷,眼睛微微上吊,嘴巴很小,还有……」
『那个,虽然我不清楚你是谁,但是非常抱歉,因为我是从远方看的,不清楚是个外型怎样的小女孩。只知道她身材娇小,披著像是斗篷的衣物……然後跟小密一起向前跑去。』
「往哪里?学校吗!?他们有没有被穿黑衣服的家伙们追赶!?」
『咦?啊——记得应该是学校的方向没错。虽然没有看见穿黑衣的人,不过两人感觉上确实像是在逃跑……』
「这样啊,谢啦!吉葛罗!帮了个大忙!」
『耶嘿嘿,讨厌啦,难得听你这样称赞我,真让人不好……』
「哗」地一声,翔直接了当地挂掉电话。
「果然是在学校!她们就在那里!」
美咲与红豆子对彼此点了个头。就在此时,公车也恰好出现在停靠处。
三人感到非常庆幸,迅速搭上公车,站在一旁的摇花则是目送著他们离去。
「谢啦,东风。不过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开口向你道谢的一天。」
「你可别误会了,我根本没打算要出手帮你。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为了可爱的小咲与小红,以及挚爱的奈妹。至於到底发生何事,我就暂且不深入追究,但你要记得用尽全力地去拼,避免到时後悔莫及。附带一提,先前关於诸葛亮与掷签卜至那些故事全都是假的,我单纯只想揍你。」
「你……」
正当翔准备破口大骂时,车门发出声音後迅速关上。
摇花举起一只手,并露出犹如柴郡猫那样嘲弄人的笑容目送三人离去。抛下魔女的公车,朝著学校的方向往前奔驰。
◆ ◆ ◆
▲一月四日 PM3:03
「等一下,葡萄子,你不要紧吧……?」
些许阳光自窗帘的狭缝间射入学校演讲厅。哈密瓜与葡萄子则像是紧紧瑟缩在一起般,躲於舞台下方的观众席的阴影处。
铁青著脸的葡萄子,此时毫无规律地大口喘息,轻声细语回了一句「……是的」。但是从她的那副模样看来,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自从离开公寓後,两人就一边继续逃离搭乘厢型车紧追在後的黑衣人们,一边不断思索该逃往何处。不过光是逃离那群黑衣人就会不断消耗体力,因此非常需要能让人稍微安心休息的场所。
由於完全搞不清楚翔他们到底身在何处,因此无法随意逃离太远,再加上在不熟悉的地方四处乱闯只会产生反效果,所以最後逼得两人只能逃进学校。值得庆幸的是学校正逢寒假,可说是个无人之境。
在顺利甩开黑衣人之後,为了保险起见稍微绕了一点远路後才前往学校,小心翼翼地进入演讲厅深处藏身。
顺利逃脱的原因有二。其一是葡萄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a波有时会完全消失,仰赖此电波进行追踪的黑衣人们因此无法得知两人的所在位置。
其二是她身上的a波不知为何是以间歇性的方式发出。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她们已关闭空罐雷达的电源,虽然无法确定葡萄子此时是否有散发出a波,但是依黑衣人还没出现的现状判断,应该是不要紧才对。只要继续维持现状,必定能成功躲避追踪。
但也并不是如此便万无一失。
主要就是葡萄子的身体状况在两人继续逃跑的期间逐渐恶化。
体力不支的她只要稍微跑动就会露出痛苦的表情,并且犹如得了肺病般大口喘息。维持少女化的时间也逐渐缩短,也常常跟哈密瓜讨补充用饮料喝。而哈密瓜也不断从背包中取出饮料,交到她的手中。
——稍早之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形,果然是身体有出问题……
那疲惫的模样不像是奔跑过度,反倒是比较像生病。并且不是单纯的感冒,而是有如那种伴随时间流逝就会愈加严重的不治之症……
很想尽快让她与美咲碰面。因为总觉得不这么做就会发生後悔莫及的事情。
「葡萄子,你还记得这里吗?」
哈密瓜稍稍压低音量,轻声细语地如此说著。葡萄子用她那充满狐疑的眼神环视一下演讲厅,小声回答说:「我不记得。」
「这里……是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哈密瓜像是在重复咀嚼这句话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
因为她总觉得非得亲口对葡萄子提起这件事不可。
就在哈密瓜坦白一切前,葡萄子似乎已察觉到这股气氛,用平淡似水的口吻说:
「这样呀。我跟你,就是在这里战斗吗?」
「…………思。」
「然後,我死在这里对吧?」
哈密瓜的胸口感到闷,缓缓地点头。
「……我完全没有印象,并且对自己居然已经死了这件事感到难以置信。」
「——没错,因为你现在还活著。」
哈密瓜如同要让自己与对方都听见般,斩钉截铁地肯定著。
没错,葡萄子还活著,此时就坐在旁边。不光能感受到体温,就连呼吸吐息也一样。要是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上,必定能听见那生命的鼓动。
她还活著,她现在确实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非得保护她不可。
哈密瓜犹如抱起葡萄子的身体般,将她搂到身旁。
「……哈密瓜小姐?」
「不要紧的,葡萄子。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非得保护她不可。不对,是我想尽一切保护她。
绝对要让她获得幸福,让她平安无事地与美呋相见。
好想见翔,好想见到大家啊。
虽然独自一人非常不安,但是只要跟大家在一起,绝对——
忽然传来一股物体碰撞的声音。
「……!?」
两人迅速绷紧全身,转头环视著周围。
——是敌人!?还是……
虽想伸手启动雷达,但却感到迷惘。
虽然葡萄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电波在刚刚已经消失了,不过难保又再次出现并让对方得知自己的所在位置也说不定。
启动雷达就可在一瞬间确认对方是否为黑衣人。只要画面上出现蓝点就是黑衣人,没出现蓝点则否。
不过一启动雷达就等同於将行踪暴露给那些可能群众在周围的黑衣人。
确实能感受到有人在附近。
在一片几乎连灰尘在空中飞舞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寂静里,出入口附近传来复数的呼吸声,鞋底摩擦地面的脚步声。不知足不是错觉,就连对方的体温似乎也能透过这完全静止的空气传过来。
……到底是谁!?敌人?还是校方人士?
在这一秒就像一小时一样长的紧张与肃穆之中,哈密瓜感觉像是思考了七个小时之久,她做出「启动雷达电源」这个决定。
假使因此被敌人发现也没办法。毕竟总觉得再继续按兵不动只会使情况更加险恶。
——拜托!请不要是敌人!
哈密瓜以祈祷的心情,与葡萄子一同凝视著开启电源的雷达萤幕。
透过GPS机能,转眼间便标定出两人的所在位置,并显示出弓月学园附近的地图。由於这里并非一般街道,因此没有显示出学校内的细节,不过地点大致上还算清楚。
演讲厅附近只有一个蓝点,就是此雷达的位置。
另外还有个重叠的红点。葡萄子果然再次散发出电波。
但是除此之外,没有看见其他蓝点。
也就是说……
「太好了……声音应该不是黑衣人发出的。」
哈密瓜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是——
忽然传出一股像是巨大瓷碗被打破,尖锐刺耳的碎裂声。
「什么!?」
两人抬头向上看。
化成碎片的玻璃伴随一股闪闪发亮的光芒洒了下来。
如同慢动作缓缓落下的玻璃碎片另一头……可看见那群黑衣男子,站在有微弱反光洒落的阳台上。
他们踹破二楼的玻璃窗,直接闯进。
出入口的门也马上被敞开,接二连三不断有黑衣人闯入。
看来他们也切断手中雷达的电源,虎视眈眈地等待进攻时机。
「唔……!」
怎么会这样::
两人悔不当初地懊恼著,但随即挺身站起。
◆ ◆ ◆
▲一月四日 PM2:54
翔一行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随著公车的颠簸不断晃动身体。
由於几乎没有其他乘客,因此车内只有公车车体发出的震动声,以及不时响起的到站广播声。
「……弓月学园啊……」
翔用靠著窗边的手撑住下巴,目不转睛看著随时速五十公里不断流逝而去的窗外风景,自言自语地说著。
「……葡萄子她…就在那里……」
坐在一旁的美咲似乎也同样在喃喃自语。
翔察觉到她并未说出口的事情,回了一句「思」之後,委婉地说:
「为什么……她会想参加空罐选拔赛呢……?」
「那是因为……」
美咲像是非常懊悔般紧紧揪住膝盖上的裙摆,以「……其实」这句话为开头,初次说明来龙去脉。
「葡萄子在挑战哈密瓜小姐之前……已经与别的空罐战斗过,并且似乎是落败了。」
「咦!?别的空罐!?」
「……是的,由於当时我不在场,因此知道的情报仅限於葡萄子提及的一部份——」
葡萄子经由美咲首次少女化约一个月之後,男屋等规格统一课的人才来到家中,提起关於空罐选拔赛的事情。
美咲打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葡萄子则觉得像在玩游戏而抱有些许兴趣,不过在遭到美咲阻止後便打消念头。毕竟美咲是基於两人终於能一起过著平稳的生活,为什么非得做这种
事情不可的理由才反对。
「不过……约一个月後,葡萄子独自一人外出时……」
大约在九月中旬时,已逐渐熟悉当前生活的葡萄子在得到美咲的许可,独自一人前往住处附近的超市买补充用饮料。
当她走在夕阳西下的归途时恰巧与其他空罐巧遇,顺水推舟地演变成战斗。不过真要说谁先动手,似乎是由葡萄子主动挑衅。
至於结果——
「虽然身上没受什么伤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葡萄子当时边哭边走回家……」
但是在那之後,葡萄子对空罐选拔赛一事的态度却变得更加积极。
虽然美咲依旧持续反对,但是根本无法成功阻止尝过失败的葡萄子。
「……原来是打输了感到非常不服气……不过这也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主要是觉得假使不主动出击就会被敌人杀死……所以才对哈密瓜那么……」
「就连那天也是……葡萄子坚持要去寻找空罐完全不听劝。虽然我有制止,说不用做这种事也没关系,即使心存敌意的人主动找上门,只要互相沟通,必定会有好的解决方法。当时葡萄子是有听进去,但是……她却趁我在学校的时候……」
美咲难过地咬著嘴唇,低头不语。
无论是何者的心情,翔都能威同身受。葡萄子一定是打算让美咲安心,证明自己可以战斗,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美咲。
美咲也并非不信任葡萄子的能力,而是设身处地地担心著葡萄子。因为对美咲而言,葡萄子和她的情谊早已超越空罐与持有者的关系,是一位难能可贵的朋友。
只不过就算是深深为对方著想,但是当两人之间出现些许裂痕,葡萄子便选择亲赴战场来弥补这点。这完全可以说是过度为对方著想而衍生出的一场悲剧。
「但是话说回来,葡萄子首次交手的空罐到底是个怎样的家伙啊?」
由於翔无法忍受美咲因悲伤所带来的沉默,於是顺水推舟地将话题延伸下去。
「……思,虽然葡萄子似乎对自己打输一事感到非常不甘心,不愿跟我提起……不过对方好像是铁的空罐,外表看起来大约是十多岁後半的女性……至於是何种饮料,葡萄子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对方好像不出多久便打败葡萄子,连饮料都不需要补充的样子。」
「也、也就是说对方根本强到不像话罗?居然能没多久就击倒葡萄子……既然是铁罐,应该不是舞吧……?对方是我们还没遇过的空罐?」
这个区域里居然有这种高手……不对,是一直都存在著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就感到十分恐惧。虽然跟哈密瓜同样是铁罐,应该不会成为敌人,不过似乎还是得提醒耶儿与舞严加注意会比较妥当。
「咦?但是葡萄子她当时平安无事对吧?明明她是铝罐耶。」
「是的,虽然有几处擦伤,不过那个时候依然很有活力。」
「那个铁罐有持有者吗?该不会是男屋他们为了让葡萄子参加空罐选拔赛而派来的吧?」
——想起来了,话说爱钤小妹他们以前为了让哈密瓜与耶儿战斗,也做过一些小动作。
虽然男屋与木崎死不承认,但是统整奈染弥等人手中的情报就能看出很明显是算计过的。如此一来,说不定葡萄子这件事也一样罗?
「葡萄子是说当时好像有状似持有者的人站在一旁,虽然因为太远而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不过应该是位女性才对。」
「思~真是神秘,就连没有打倒葡萄子这点也很令人匪夷所思……等找到了再问问看详细情况好了。」
「好的…………是葡萄子…对吧?」
翔被美咲反问得一头雾水,睁大双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正在追的那个人……跟哈密瓜小姐在一起的那个人,应该是葡萄子…对吧……?」
「啊——」翔恍然大悟。
因为无法确定接下来在学校所要见到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葡萄子,因此使得美咲现在感到非常不安。
再加上美咲透过窗帘看到的只是一道剪影。就连得到的目击情报也仅限於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其他一概不明。
根本没有任何一个能证明接下来所要见的这位小女孩就是葡萄子的确切证据。
「……如、如果……不是的话……」
美咲用手紧紧抱住肩膀,那模样简直就像是正看著梦魇般惊恐难耐。
应该是愈加钻牛角尖去想,那可能性就愈加低落吧。重点是葡萄子确实已经死了,当真有复活重生的可能性吗?
另外美咲也尚未走出丧友之痛。就算她表现得如何坚强,依然只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国二生。身边好友身亡,岂有可能才经过三个月,就从悲伤之中重新振作。
看著如此模样的美咲,翔——
「不要紧的。」
露出一抹微笑。
「小咲觉得她是葡萄子吧?既然这样,她就一定是葡萄子。而且,如果今天真的找错人了……」
「……思。」
「只要再动身去找,直到遇见葡萄子就行啦。」
「啊……」
像这种相信总有一天能见到已死之人的行为……说不定只是在逃避。
——但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一条不准相信对方还活著的规定。
就算被人指责是在逃避,也根本无需放在心上。比起痛失重要之人……像这样稍微耍赖一下又何妨。
而且总觉得这么做一定有其意义。美呋必定能透过追寻葡萄子的行动,直到某一天重新振作。
所以翔也打算陪伴到她心满意足为止。
因为这就是翔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事情。
「就真心诚意去相信吧。因为所谓的奇迹会降临在深信不疑的人身上。」
「……好的。」
翔虽觉得自己说得有些陈腔滥调,不过美呋还是露出稍微安心的表情,轻轻地点头。
公车来到弓月学园校门口。
当车门敞开时,三人宛如化身成柏青哥的小钢珠搬,势如破竹地冲了进去。
尚在寒假期间的学校根本没半个人。
翔一行人穿过校门,沿著直通校舍的石阶向上跑。
葡萄子她们一定就在这里。三人如此深信不疑,意志坚定地飞奔著。口中所吐出的白白热气,逐渐飞升并溶化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
就在接近至演讲厅附近时——
传来一股宛如是世界末日的玻璃碎裂声。
以及像是在九死一生之中努力挣扎,拼命逃离绝境的脚步声。
还有此起彼落、杀气腾腾的吆暍声。
「葡萄子!?」
美咲宛若大声惊呼般地叫著。
笔直地往声音来源处跑去。
沿著连接体育馆的幽暗小径,从内侧进入演讲厅内。
他们看见许多身穿黑衣并不断发出低沉粗旷怒暍声的男性。
洒落在石造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宛如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透明花办。
至於黑衣人、满地玻璃以及怒吼声的另一端,出现了两名背对著翔一行人不断奔跑著的少女。
一位是身穿女仆装的金发少女。
还有一位身材娇小,头上绑著两条卷卷的公主辫,身上披著一件破布巾——
「葡萄子!?是葡萄子吗!?」
「快追!」、「正面小组在做什么啊!?」、「赶快行动!」
美哄的叫声被黑衣人们的怒吼声完全掩盖过去。
她们要走了,她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确实是葡萄子吗?光看背影实在无从判断起。
「等等!不要走!」
虽然美咲想追赶,但是因为狭窄的道路完全被黑衣人们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那黑色的背影宛如树林般交错重叠,到最後根本无法看清楚哈密瓜与那位状似葡萄子的少女。
「请你们借过一下!让我过去!」
拼命推著黑衣人们的美咲简直就像在抢跳楼大拍卖般狼狈不堪。那群黑衣人也同样拼命拔腿追赶,但是因人数过多造成反效果,无法顺利在走廊上快速奔跑。虽然翔乾脆直接大吼
「滚开啦!」,一脚踹向他们的屁股想进行突围,但是却犹如追赶小羊那样无法称心如意。
不过在此同时,两个集团之间的距离依然渐行渐远。因为哈密瓜她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存在。
「不要走!看我这里!葡萄子!你是葡萄子没错吧!?」
但是——
她们终究没有回头看。
在越过围住校园的铁网後,直接冲入娴静的新兴住宅区里,接著就像溶化般失去踪影。
「……拜托……等一下……请你回头…看著我……」
美吠宛如整个人倚靠在铁网上一样,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翔一行人之後依然不断搜索著大街小巷,不过还是无法顺利发现两人踪影。
在校园里出现的那群神秘黑衣人,随後也迅速消声匿迹。街上也根本没有任何关於他们的目击情报,几乎可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从找起。
翔他们虽然不气馁地继续寻找,但是冬季太阳宛如无法忍受这阵寒冷般逐渐西沉,约下午四点过後,感觉世界就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逐渐转暗。翔等人的心情也同样跟著掉入黑暗深渊之中。
当指针来到下午五点,被称为世界的这个舞台,已完全落下布幕变得一片漆黑。
摇身一变成为黑夜世界的街道,视野与白天相较之下根本是奇差无比,路上行人的身影也因此变得更为难以辨识。
翔等人在价格低廉且散发出诡谲光芒的人工照明之中快步穿梭,不过依然是一无所获,穷途末路的他们到最后只得伫立在大街上的喷水池前。
◆ ◆ ◆
「……呼、呼、呼……好像…勉强甩掉了……」
哈密瓜用女仆装的袖子拭去脸上汗水。葡萄子则似乎疲惫到没法出声回应,两手撑着膝盖不停喘气的她,大幅度弯下腰的姿势就像准备与地面进行比赛的相扑选手。
夜色已深,出现在闹区的人潮展现出与白天迥异的热闹景象。但就人数来说,基本上与白天大同小异。不过夜晚在路上游荡的路人的职业与年龄层,甚至就连现在此处之目的也与白天相去甚远。因此即便是同等热闹。简单来说,夜晚的街道上布满一股萎靡颓废的气息。
以这么醒目的打扮,外加带着一名稚龄女孩走在路上,实在比白天更引人侧目。与其说因为格格不入而非常显眼,反倒是过于符合某些特种行业的穿着而吸引众人目光。
虽然在人潮之中,特别是来自男性的恶心目光令人浑身不自在。不过反过来说,就因为他们的存在,即使被黑衣人发现也能避免情况恶化。说不定路上行人还会反过来帮忙阻止那些形迹可疑的黑衣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逃离演讲厅,成功突破黑衣人的包围网离开学校後,哈密瓜她们又在大街上重演追赶跑跳碰的逃亡记。
随著周围夜色加深,黑衣人就像与黑暗同化般极为难缠。因为其间还发生过哈密瓜她们根本没发现到黑衣人已经逼近身边的情况。但是对哈密瓜她们来说,在夜间也同样不易暴露行踪。就算哈密瓜是一身如此醒目的打扮,在天色已完全变黑的现在也不会轻易遭人发现……不过前提是葡萄子并未被黑衣人的雷达侦测到。
自那之後,葡萄子在雷达上的反应仍是时有时无。所以每当出现反应时,就会被黑衣人发现,在经过一段时间後葡萄子的反应又会消失,得以勉强甩掉对方。上述情况就这样不断重复循环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看著疲惫不堪的葡萄子,哈密瓜不知为何感到一股恶寒。
仔细想想,确实全是些极为不合理的谜团。不知为何重新复活的葡萄子丧失所有记忆。身分不明的黑衣人们。呼之欲出,隐藏在幕後操控的男屋。身体状况随著时间逐渐变差的葡萄子。三不五时就从雷达上消失的葡萄子……
「呼、呼、呼、饮、料……」
瞪著地面的葡萄子痛苦地说著。
「唔、思、思思……」
哈密瓜见到葡萄子那宛如重症病患的模样,回应就不禁显得有些生硬,并且从背包中取出葡萄汁的同时,一股不祥预感在心中油然而生。打开拉环迅速把饮料递到葡萄子的面前。
她接下饮料的那只手,简直就像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般不断颤抖。
在勉强举起饮料後,就如同一周滴水未沾那样大口猛灌著。此时从嘴角流出的些许饮料,犹如吐血般不断从脸颊滑至下巴,化为点滴落至地面。
「你、你不要紧吧?有没有比较舒服了?」
「……再、再一罐……」
「咦、啊、思。」
——光喝一罐果然不够了……
哈密瓜一边如此想著,一边再次从背包中取出饮料并交给葡萄子。
在连喝两罐之後,葡萄子才像是比较舒服般稍稍稳定下来。
「……对不起。」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矮冬瓜就得多喝点饮料快快长大才行!虽然无法确定我们会不会成长啦。啊、不过这么一来你就得永远当个矮冬瓜了!即使变成老太婆也还是个矮冬瓜,这还真悲哀耶!」
「……罗唆,我……」
後面剩下的话,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喘息声给掩盖过去。
……身体状况果然非常糟……居然连笑她是矮冬瓜都无法回嘴。
就在此时,雷达瞬间出现一个红点,接著又马上消失。
两人在同时间感到惊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雷达上没有显示出代表黑衣人的蓝点,刚刚并未暴露行迹。
……又是闪了一下迅速消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想想,总觉得红点大部分都是在葡萄子较有精神的时候出现,然後在身体状况欠佳的时候消失。
并且随著时间经过,雷达逐渐没有出现反应。
「…………意思是,葡萄子渐渐……」
「……?怎么了?」
「没、没事!只不过打从心底认为你还真是个矮冬瓜!」
——即使做了这种最坏的打算,也根本是於事无补。
哈密瓜宛如要将此思绪甩出脑海般,用力地左右摇了摇头。
「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呢!?」
「……怎么忽然提到这个?」葡萄子似乎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就这么一直逃下去很没劲嘛,选个目的地感觉比较有趣不是吗?」
「……我完全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
「那么,想做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不是想去见美咲吗?」
「那……!」
「假使见到她,说不定记忆就会回复罗?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时候嘛。」
垂头丧气地撇开视线的葡萄子此时就像一只因为恶作剧而被主人责备的小猫。
「……我不想见那位名为美咲的人,至少就目前而言是不想。」
「那么,就是打算到时候再见面罗。」
「……果然还是很害怕碰面吗?」
葡萄子用轻微到几乎得用高速快门拍照才有办法看出来的动作点了点头。
哈密瓜见状,重重叹了口气。
完全不懂葡萄子为何会这么害怕与美吠见面。但却回答说总有一天会与对方见面。既然她是抱著这个打算,哈密瓜便觉得无论如何催促葡萄子,应该都只是白费工夫。毕竟这是葡萄子自己的问题。
但是话说回来也不能继续这样放任下去。因为最令人担心的就是葡萄子的身体状况,只要现在的她一映入眼帘,就会感到坐立难安。
「真拿你没办法……就稍微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思考。我去附近买个饮料,等我回来可得想好要去哪里,或是想做什么事情喔。」
「……为什么你要摆出一副臭屁的模样?」
「你还不是一样?彼此彼此啦。那我去去就回,如果黑衣人来了就马上大叫,知道吗?」
「……请不要用一副叮咛小朋友的口吻说话。」
臭著一张脸的葡萄子虽转头表示不满。不过哈密瓜将此当成了解的回应,单肩扛起背包後便跑向前方有段距离的自动贩卖机。
◆ ◆ ◆
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的葡萄子,仰头望著天空深吸一口气,然後细分成好几次慢慢吐出。
「……呼、呜……」
紧接著像是用手紧紧揪住胸口般,全身用力瑟缩成一团。
心跳以不规则的频率脉动著。胸口像是身体里有台吸尘器在吸附著般痛苦难耐。全身满是令人难受的冷汗。根本无法顺利呼吸。感到体温逐渐降低。好冷、好冷、好冷——
膝盖不断颤抖著,让葡萄子几乎要直接摔倒在柏油路上。她使出浑身解数让大腿用力,勉强撑住自己站在原地。大腿骨发出叽叽作响的声音,浑身关节压也是喀喀作响。身体各部位像是快分解般不听使唤。五脏六腑宛如在玩推挤游戏般,一股呕吐感油然而生。
「呜……呜~……」
葡萄子单膝跪地,用手掩住嘴巴硬是压下那股呕吐感。此时也感到浑身刺痛,全身上下的神经也犹如被荆棘缠绕般疼痛难耐。
「……呼、呼、呼……」
看著来往穿梭在夜路上的人潮,几乎可以看见两道、甚至三道重叠的身影。就连路灯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也状似星星糖般布满尖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听起来时大时小地飘怱不定。
葡萄子拖著重如铁块的身体,往市街绿化推展运动所设置,由一定高度砖瓦所围成、种有三色堇等植物的花坛方向定去,一屁股坐在边缘的砖瓦上。
——看来,已经无法支撑多久了——
其实一直以来就感受到。
自己根本无法存活太久的事实。
虽然现在的自己仅拥有去年圣诞节以後的记忆,但身体状况与那时相比确实恶化许多,维持少女化的时间也逐渐缩短。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流逝速度,随著一分一秒地加快、消耗、衰退。
「……最後…想做的事情。」
哈密瓜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宛如一颗彗星闪过葡萄子脑中。
我,相与美咲见面吗?
……身为当事人的葡萄子也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虽然跟哈密瓜提过自己害怕与美咲见面,不过实际上却也是最贴近当前的感受。
光想到美咲这个名字,葡萄子的内心就会纠成一团。怱然回想起今早发生的事情。葡萄子宛如受到某中东西指引般,爬到美咲家阳台上,当时应该确实是无意识地想与她见上一面。
但是当听见美咲的声音,内心也确实涌出一股几乎让全身麻痹的紧张与恐惧。
恰好黑衣人在这个时候从後头追来,迫使葡萄子只得迅速逃离该处。不过事实上是她想逃离美咲也说不一定。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我如此害怕美咲,拒她於千里之外——难道是不愿想起过去的事情吗?还是反过来说,无法忍受自己想不起过去的回忆呢——?
我根本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同时心中还深藏著一股害怕自己察觉出答案的恐惧感。
不过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就这样不与她见面真的好吗?说不定就像哈密瓜说的那样,在与美吠相见後,能使情况获得好转。既然如此……
「……哈密瓜小姐还没好吗?」
葡萄子依然坐在花坛边缘的砖瓦上,转头环视周围。看来有必要坦率地与她讨论看看关於自己的心情,以及无法存活多久的这件事。她听到了,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为我感到哀伤难过吗?
还是不见哈密瓜的身影。难道是她在体谅我,特地多留点时间给我思考也说不定。其实真的非常感谢她今天一整天下来无私奉献的行动。只不过我总是会逞口舌之快,与她恶言相向……
就在葡萄子垂头丧气叹息时,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欢呼声。
以为黑衣人再度来袭的她,慌慌张张地抬头张望。这才发现是站在约二十公尺前方圆环道路上的人们,仰头看著某种东西而发出赞叹。
圆环道路中央有个巨大的喷水池,在接近五点半的此刻,设置在周围圆圈上的照明灯发出光芒,把四周照得美轮美奂,绚丽夺目。
八道自下方往上照射的刺眼光线,使得那一分为二的水舞宛如化成三棱镜般,五彩缤纷的光芒一边细微地产生变化,一边让在场观众陶醉其中。
见到这般光景葡萄子,也同样地因过於震惊而目瞪口呆。
不过她并非因为看到水舞之美,而是站於该处周围的人们——应该说其中几位让她有如此反应。
一位少女,与一位少年肩并肩站在一起。
「……啊……」
葡萄子的视线,目不转睛地镇定在两人身上。
一啊……啊……」
原先那像要睡著的半开双眼,逐渐地睁大。
明明对方是初次见面的人。
对丧失记忆的葡萄子而言,是个素不相识之人。
但她却马上知道对方是谁。
「美……咲……?」
——就这么一眼,让她回想起一切。
身为自己的持有者,宫下美咲的所有事情。
以及关於自己的所有记忆。
葡萄子的眼神恢复了昔日活泼的光彩。
「我……四……」
啊~没错……所有事情都回想起来了。
——就连自己所害怕的事情。
立於喷水池前的美咲,似乎显得非常哀伤。就连现在,也是以一副即将嚎啕大哭的表情紧握着水手服的裙摆,微微地低着头。
站在她身旁的那位少年——大地翔,则像是在打气般轻搂著她的肩膀。他的表情也散发出拼命抵抗内心不安的坚强意志。
两人身旁则站着另一位从没看过的和服少女,她也—样努力安慰著美咲,亦或是替她鼓励打气,手忙脚乱地拼命说着什么。
美咲只是三言两语地与两人简短交谈,摆出以拳头掩口的习惯动作後,露出—个坚强温和的微笑。
接下来,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葡萄子所在的位置,一同跨出步伐奔离该处。
葡萄子见到此光景後,终於顿悟了一件事情。
「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最为畏惧的一件事。
并非是与美咲相见——
「……美咲她…已经…不要紧了吧……」
——而是得知自己不再被美咲需要的这个事实。
美咲身边已经有其他人陪伴的这个事实……
「既蓝侧样,已经……不要紧…了吧……?」
葡萄子的眼中,随即涌现出大滴泪珠。
不过葡萄子却在笑。
她一边流泪,一边笑著。
没错,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美咲她已经有翔他们陪在身边。虽然对那名男生有些许不满,不过看美咲的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才对。
在我死去时,美咲应该非常难过。不过既然有翔他们陪伴著,应该就不要紧了。虽然美咲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其他朋友,但是既然已有其他愿意支持她的人,就应该有办法重新出发才对。
「哈哈…哈哈哈……」
葡萄子依然继续笑著。
独自因难过而落泪,但是又因为深感欣慰而不断笑著。
「呵呵,没错,思,就四这样。」
——即使没有我在森边也不要紧了——
假使见了面,美咲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吧。会开心到喜极而泣吧。会一如往常那样,继续深爱著葡萄子吧。
不过我已是奄奄一息。
既然如此,还是不见面的好。
假使见了面,然後死去,必定会更伤美呋的心。
因此……这么做没有错吧?
「美咲……最重要的…美咲……我最直口欢的…美咲。」
就因为最喜欢你,所以才避不见面。
就因为深爱著你,所以不能惹你伤心难过。
「……掰掰,美咲。」
葡萄子朝著他们转身离去的喷水池方向,一边泪流不止,一边露出微笑轻挥著手。
请你一定要得到幸福。
虽然我已经无法继续陪伴著你,但是请务必和翔他们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比与我在一起时过得更加幸福。
我会不断如此祈祷,直到永远。
「我会变曾葡萄奏里面的一颗星星,永远在那里叟护你……」
葡萄子不停哽咽的同时,持续不断挥手道别。即使内心痛苦难耐,几乎快无法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依然还是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因为假使在最後目送美咲时的表情是哀伤、痛哭流涕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凄凉了。
一段时间过後,哈密瓜扛著几乎快涨破的背包满载而归。
「久等了……?你在看什么?喷水池?」
「……思。」已完全拭去眼中泪水的葡萄子继续装出一张扑克脸。
「唔哇——真漂亮——周围的人似乎也非常开心呢。」
「……说得也是。」
「那么,有想到要去哪里吗?」
葡萄子轻轻点了点头。
「咦!?哪里哪里!?」
「稍微有点距离……不过只要去那里……说不定就能取回记忆了……」
「真的吗!?在哪里!?我马上就带你去!」
葡萄子仰望著天,伸手指向乌云密布的夜空说:
「可以…看见星星的地方。「
◆ ◆ ◆
▲一月四日 PM6:10
翔等人依然毫不放弃地四处寻找葡萄子。
不过无论怎么努力,还是无法顺利找到。因为根本没有任何目击情报,也没有见到那群黑衣人的身影。
世界完全包覆在深沉黑暗之中,毫无任何线索可言。
「该怎么办才好……假使没有线索……」
红豆子从口中呼出白色雾气的同时,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虽然她在圆环走道的喷水池前,开口安慰无精打采的美咲,但是如此尽全力寻找依然一无所获,实在是令人难掩不安。
美咲则以像是对来往行人快速扫描般的锐利的眼神注视着,一心一意寻找著葡萄子。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依然难掩脸上那表露无遗的疲惫与焦虑。
翔拼死咬紧牙根,并且像是要将此话啃碎般低声咒骂。
「看来……只能去问那家伙了。」
「咦!?大地先生,你知道什么人握有相关情报吗?」
「是这样吗!?既然如此!赶快、赶快去见那个人嘛——!」
两人像是在抱怨为何将此事隐瞒至今般大叫出声。
「啊……因为只有这个家伙,可以的话实在是不想请求他的帮助……而且重点是即使问他,天晓得会不会乖乖回答……」
「就算这样,只要有一丝希望也好!大地先生!」
面对几乎将整个身体贴上来请求的美哄,翔拼命压抑心中的百般不愿说:
「……知道了,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接著从外套中取出手机,拨电话给某位人士。
电话拨通的铃声就这样响了一段时间。十次、十五次……假如是往常,明明都会像是想一口把人吞掉般迅速接起电话,不过今天却是久久无人接听。
就在翔内心出现「该不会打算直接转入语音信箱吧——」的瞬间,电话终於接通了。
『喂喂,有什么事吗?翔同学。』
这股低沉中带有磁性,宛如牢牢沾粘在耳朵上的声音——在在证明此人正是男屋秀彦。
「哟,人渣,好久不见啊。」
『思,真是好久不见,翔同学。无法与你见面真是令人倍感寂寞呢。新年过得如何?有没有像个年轻人一样,起个大早做做乾布摩擦呢?我还真想化身成那条你用来摩擦身体的乾布。光是一想到你将我拿来在背部与大腿问来回摩擦,就让人——』
「别在那给我装肖维啦,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吧?」
『思~~?做什么呢?我不知道耶~~』
听到这股愚弄人的声音,翔气得当场破口大骂。
「就是葡萄子啦!那些黑衣人是你这混蛋的手下吧!我们跟你们都在寻找她的下落!与哈密瓜一同行动的人应该就是葡萄子吧!?没错吧!?」
『哼哼~?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呢?』
「——快告诉我,葡萄子与哈密瓜人在哪里?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哎呀哎呀,你还真是一位令人头疼的少年呢,之前我已经说过了吧?别以为你问什么,我就有义务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假使有心知道,就得靠自己的力量——』
「思,这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来做个交易。」
翔率先发动攻势堵住对方的嘴。
『交易?』男屋以宛如在贼笑般的语气回问。
「没错,只要你透露葡萄子的所在位置……」
翔吞了个口水,下定好决心开口说:
「——我们就如你所愿,尽全力认真战斗。」
『哦~?认真战斗是指?』
「没错,只要你透露葡萄子的所在位置,我们就会认真战斗。不过对手不是葡萄子,当然也不是耶儿跟舞。只要是目前为止遇到的所有空罐,无论是铁罐或是铝罐,都会与他们结为同伴。你应该已经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
『哼~……打算搞小团体吗……』
男屋像是稍作思考般安静了下来。
这段诡谲难耐的沉默,让人不禁联想到他贪婪舔舌的表情。
『……原来如此,面对我居然懂得提出交涉,看来你多少有些成长嘛。』
男屋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小声呢喃。
『知道了,我就接受这笔交易。』
「……思。」
翔一边用空著的那只手摆出胜利姿势,一边努力维持住冷静平淡的语气。毕竟被对方察觉自己喜出望外,将会无法继续进行交涉。不过翔依然无法忍住脸上笑意,所以美哄见状,也同样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我等确实正在追赶RG:A,对方此时的所在位置——』
「等一下,你说的RG:A是葡萄子吧?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她?另外重点是葡萄子是怎么复活的?」
『……真是的,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就进行追赶啊。虽然基本上根本没告诉你的必要,不过就稍微给你一点甜头好了,哪天可要记得用你的身体好好谢谢我唷?
所谓的RG:A,就是取『recycle grape:aluminum』开头字母的缩写。总之意思就如同字面上那样,回收再利用的葡萄汁铝罐。我想你们应该或多或少也察觉到我等会收集死去的空罐,再转送至某机关研究。接着将几乎化成垃圾的空罐修复,进行是否能再次少女化的实验。不过所谓的修复,充其量只是重新焊接修补破洞。但至今没有任何成功的案例。所以研究学者们一致认为死去之物绝对没有再次复活的可能。
只不过呢,RG:A却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复活了。在根本没有和持有者接吻的情况下,自行发动少女化。这件事发生在去年平安夜里。所以在那之后,我等为了捕获RG:A便竭尽所能地紧追不舍。』
「……居然对死去的空罐进行实验,你的癖好还真是赞得令人不予置评耶。」
『甜心别生气嘛。这应该说是不得不进行的研究,毕竟有个如此不可思议的生命体出现在眼前嘛。但是可别问我喊就目的的详情唷,因为我不会告诉你的。』
翔听完,差点气得一把捏碎手机。
但是可不能因为一时发飙而误事,只得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葡萄子此时人在哪里?既然都已经复活了,就让小咲见上一面啊。还是说你们这些变态想继续对葡萄子做实验吗?」
『哼哼哼,当然是想继续实验咯~毕竟她可是首开空罐复活的先例呢。我等之所以想研究的原因,应该可说是解开『空罐』这个存在最大的契机。不过呢~……其实我等对现在的RG:A却是兴趣缺缺,只不过因为她逃掉了,才勉为其难被迫进行追捕罢了。』
「思?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听得一头雾水的翔,男屋发出一阵坏到心坎里的贼笑声说:
『这可是个极为残酷的事实唷,你有胆子听吗?』
「到、到底是怎样啦,快说!」
『那我就告诉你罗。RG:A啊,再过不久就会死了。』
由於这句话的语气过於轻松自然,导致翔一瞬间无法理解。
「葡萄子她……会死?,」
『思,大致上只能撑到今天结束为止。』
「为什么?」
翔不知不觉配合起男屋,语气也变得同样坦率自然。
在一旁听两人对话的美咲的表情与其说是深受打击,反倒比较接近恍神。
『那是因为现在的RG:A不断发出a波嘛。不过当初她复活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情况,是差不多在去年年底左右才开始侦测到她所散发出来的a波。而她的身体状况则会随著此现象逐渐恶化。研究学者猜测可能是因为少女化变得不安定所致。你应该记得a波本来只会有在少女化的瞬间才会散发出来吧?假使随时随地都会散发出a波,说不定就是代表空罐的状况逐渐变得不稳定。虽然这都是些从旁观测到的理论,无法进一步肯定,不过实际上RG:A最近的状况很明显变得非常危险。根据诸多线索进行推断,她了不起只能撑到今天结束,就会再次死去。』
「 …………」
——葡萄子会死?葡萄子她…又要死了?
『因为如此,所以也没什么得去把她追回来的必要。毕竟无论如何她都会死。』
「大地…先生……」
美咲此时的模样,根本就是超出恐慌状态。以一副完全不止该如何是好,无精打采的神情看着和男屋对话的翔。
『你就尽快忘了她吧,毕竟人生中存在着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的事情。那么,我就先失礼了。』
「……混帐东西。」
『咦?你说什么?翔同学。』
「我说你这个混帐东西!!」
翔破口大骂,这句话彷佛扩散於大气之间的闪电般犀利。
站在旁边的美咲与红豆子,则宛如遭触电般变得浑身僵硬。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蠢蛋!谁要放弃啊!我们不会让葡萄子就这么死去!绝对会让她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毫无意义且虚张声势的方式,做出充满光明希望的臆测好吗?真令人觉得极为可悲。』
「这才不是什么虚张声势或臆测,我可是认真的!谁会信你这种变态说的话!就算这是真的,那又怎么样!葡萄子现在可是还活著!此刻依然还活在这世上某个地方!既然如此,就还有办法挽救才对。直到最後一刻来临之前我都不会轻言放弃,绝对不会!」
『唉……你还真是个难搞的幼稚小鬼耶。听好罗?仔细思考眼前所看到的现实,世上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奇迹。』
「混帐东西!所谓奇迹,可不是呆呆等它发生!而是要努力创造!既然怎么叫它都不肯起床,那就直接一拳揍醒它!!」
翔不由自主地从口中说出的这些话,让原先简直是陷入石化状态的美咲,像是忽然惊醒般倒吸一口气。
男屋则是沉默一会,接著小小声地笑了,并从笑声中透露出若有似无的些许哀伤——
『哼……呵呵呵,你还真是个有趣的男孩子,真是……真是……如出一辙。』
「咦?」刚刚他说——?
『好吧,我就告诉你RG:A此时的所在位置。』
男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轻松自在地继续说:
『根据属下们传来的报告指出,她们现在似乎朝著车站方向前进。虽然她没散发出a波,不过属下有确实进行跟踪。看情况,她们应该是打算搭电车前往其他地方才对。假使想见到她们,最好尽快赶去谁比较恰当唷。因为如果离开这地区,将会完全丧失关于她们的所有
、线索喔。呵呵!』
「车、车站吗!?你们听见了吧!是车站!葡萄子她们在车站!」
在近乎大吼地转述後,身旁两人皆语气坚定地回答说:「是!」
『顺道提醒一下,翔同学,你知道车站的位置吗?』
「咦?」
『你回头看看後面。』
後面?依然将手机贴在耳朵上的翔迅速回过头去。
在数公尺前方停放著一台和人行道平行白色厢型车。
可以看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屋,与翔一样用手机贴著耳朵上。
矿藏在四角眼镜後的双瞳,几近揶揄地凝视著一行人,并且用右手指了指车子後方。
——就·在·那·里·唷·翔·同·学。
简直像把人当猴子耍的男屋,还特地搭配唇语说著。
「这、这个混球……!」
——居然一直偷偷躲在背後观察我们!
翔刚刚拼命隐瞒不想让对方察觉到他的动静的所有努力,根本就是白忙一场。
虽然当下气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不过随即想到现在可没有时间做这种事。
「可恶!我们走!小咲!红豆子!」
翔与另外两人拔腿往男屋所指方向前进。
当通过厢型车旁边时,男屋的喃喃自语从未关上的车窗缓缓传了过来。他并非以瞧不起人的语气,而是宛如在纠正亲生子女般:
「……已死之人,是不会死而复生。而这正是大自然的定律。」
马上找到车站的三人迅速朝著出入口的方向冲去。
这里是个规模极小的车站。在环视一圈剪票口後,依然不见葡萄子与哈密瓜的身影。也就是说,她们应该已经通过剪票口到达月台。
月台分成外圈与内圈两种月台。
虽然有一瞬间在烦恼该往何处,不过这问题随即又迎刀而解。
因为他们在通往内圈月台的阶梯可以看见形迹可疑到极为醒目的黑衣人。看来那家伙就是担任监视的人,要不然就可能是为了封锁哈密瓜她们的逃亡路线而在此待命。
两人就在内圈月台。翔他们一把推开那位黑衣人,直直冲上那条阶梯。
月台上的人寥寥无几。
但是因为月台很长,无法马上看见哈密瓜她们的身影。
不过能听见前方传来一股骚动声,翔他们随即跑向该处。
那里有四、五位黑衣人,正快步追赶著位在更前方的某人。
虽然对方尚未被黑衣人们抓住,不过假使再继续跑下去,将会被逼到月台尽头而无处可逃。假使演变成那种情况,就必定是回天乏术了。
翔则是准备好随时能面对即将发生的致命瞬间,就算只能解决一人也好,打算直接从後方一脚踹飞那群黑衣人。
但是就在快到达尽头的时候,哈密瓜与葡萄子——
「咦!?」
一口气高高跳起。
她们直接越过月台上的黄线,像跳远选手般朝著斜前方飞去。
越过铁轨的哈密瓜与葡萄子,打算直接朝著通往外圈路线的月台前进。
在空中滑行了数秒钟,接著宛如滑翔翼著陆般,与地面摩擦数次後才刹住脚步。
两人用那超人般的跳跃能力,完美地飞跃过两个月台之间。
没有任何黑衣人驻守在另一个月台。
她们应该是察觉到黑衣人尾随在後,所以打从一开始就采取故意来到内圈月台诱使对方至此,然後再一口气飞跃至外圈月台的战术。
理所当然,黑衣人们根本没有越过铁轨的跳跃力。再加上已经被引诱到月台尽头,等走下阶梯到达对向月台,就已经花去不少时间。
黑衣人们不断用言语接二连三地发泄著心中的怨气,不过对翔他们来说也一样。虽然哈密瓜她们是成功甩掉了黑衣人,只是连自己人也一样根本来不及赶到对向月台。
「喂!哈密瓜!是我啦!喂!」
虽然翔站在月台尽头,拼命地朝著人在对面月台上的哈密瓜等人大声呼唤,不过她们已经混进其他乘客之中,几乎无法看见两人身影。
就在此时,哈密瓜他们所要搭乘的外圈电车已驶进车站。并且直接停靠在对向月台,让翔他们更加难以寻获两人。
「等等!哈密瓜!别上车!快注意这里啊!」
「葡萄子!等等!不可以上车呀!我就在这里!」
「哈密瓜姊姊!这边!我们在这边呀!」
三人毫不在意旁人目光大声呼唤著,但是电车却毫不留情地响起掩盖过他们叫唤的启动警示声。
警示声停止後,车门迅速关起。
「不要!不要走呀!葡萄子!」
「等、等等啦!这样很危险!」
翔与红豆子匆匆制止打算直接从月台跳到铁轨上的美咲。
不过纵然如此,美咲依然像是陷入半疯狂般,拼命挥动双手呼唤葡萄子的名字。
「葡萄子!等等!葡萄子!葡萄子!葡萄子——!!」
——依旧残酷地依盾时刻表离站的电车,当然也不可能因此倒车。
不过美咲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叫着,直到电车从视线中消失不见为止。
翔等人就这么被留在车站的月台上。
翔等人并不是孤单的。因为即将面临下班尖峰时刻,也有许多乘客来到月台上。
「葡萄子……」
「……小咲。」
月台上的其他乘客,纷纷皱眉瞪著跪倒在地的美咲。翔随即伸手扶起美咲,移往其他地方。
而黑衣人们则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无踪。
翔牵着垂头丧气的美咲,让她坐在月台一角的椅子上。翔跟红豆子也在旁边坐下,神情黯然地思考该如何安慰她。
哈密瓜……跟葡萄子,已经离开了。
那确实是葡萄子没错。就如同男屋所言,确实是死而复生了。。
不过……假使男屋刚刚说的言论没有半点虚假的话,就表示她无法活过今天。
因此刚刚那可说是最後的机会了,与葡萄子相见的最後机会。
电车已经驶离。既然无法确定她们会在哪站下车,即使搭乘下一班电车进行追赶,依然还是於事无补。
低著头坐在椅子前端的美咲,沉默地用双手掩面。
「……小咲。」
翔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连该以何种想法思索眼前状况,也同样一头雾水。
在这种状况下,建议她继续搜索葡萄子恰当吗?这么做,无论如何也太过残酷了吧?
想不透该说些什么。对红豆子来说似乎也一样,她乖顺地坐在旁边,深锁的眉间使得她的哀伤之情表露无遗,目不转睛窥视著美咲的脸而已。
经过一段时间後,原先喧嚣吵杂的月台,就只剩下三人之间的沉默而已。
……也有可能他们在搭上电车後,注意到翔等人的呼唤声。只是碍於电车已经启动,在—下一站下车後,说不定又会再次返回这里。
翔在脑中来回思索著,这种可说是最後的最後一种可能性。
但是即使经过三十分钟,或是一个小时……那两人依然没有回到此处。
哈密瓜与葡萄子注意到这边的可能性,已经完全等同於零了。
「……不行。」
已经没办法了吗……就在翔闪出这个念头的时候——
双手掩面的美咲,微微地动著双唇说出这么一句话。
翔来回推敲此话的真正含意说:
「小咲?」
「我果然还是想不出来葡萄子会去哪里。」
「咦!?」
美咲慢慢地抬起头来。
不过那双眼神……并非是布满无尽绝望,反倒从中绽放出坚强意志。
「我觉得,果然还是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依序搜索下去,才有办法找到他们。」
「……确定吗?」
明明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明明即使见面了,葡萄子也说不定早已命丧黄泉。
「……我…其实一直感到非常後悔。」
美咲一边凝视著前方,一边继续开口说:
「葡萄子死後……翔先生你们特地将遗骸送来,接著是男屋先生他们来访,并将葡萄子的遗骸带走了。」
「思,那群家伙居然做这种死没良心的事情。」
像是极为後悔般紧紧咬著双唇的美咲回了一句「不是这样的!」,接著才继续说:
「我是後悔当时没有成功制止他们……不对,并不是没有成功制止他们,而是根本没有出面制止……真要仔细说来,就是我对葡萄子……对葡萄子的遗体被人带走一事,根本没有特别加以抵抗。」
葡萄子已经死了。我手上的只是个破了洞的普通罐子。眼前的并非葡萄子本人——
「……我居然在短暂的一瞬间觉得……不想要这个…化成罐子的葡萄子……」
所以当男屋来访并要求将葡萄子交给他时,我没有抵抗,直接把她交给对方。将过去如此珍惜的葡萄子,交到对方手里。
这件事……对葡萄子而言应该是件极为哀伤的事情。因为这等同於是把自己最深爱的人,当著面说他不想要罐子这种东西。
「直到最近才惊觉到我竟然做出如此冷酷无情的事情。在阻止双亲争吵,学校里也慢慢增加能谈天的对象……生活逐渐步入稳定的某个时候,才忽然发现……真的很讽刺吧,都这种时候了,才察觉到如此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理解到,我没有葡萄子在身边果然就一无是处……我…确实已经失去最为重要的人。」
翔无法开口回答。身为其中一位当事人的翔,完全无法开口。
「在察觉此事後,我再次感到非常後悔……至今一直活在後悔中。所以今天得知葡萄子还活著的消息时真的很高兴。当然我打从心底对葡萄子还活著一事感到十分开心,不过最庆幸的是终於有机会补偿那时所犯下的错了。」
美咲转头看著翔说:
「所以这次我想守护葡萄子。再也不想尝到那股懊悔感了。我想证明给葡萄子看,我不再像过去那样软弱无力了。」
「小咲……」
「另外……大地先生刚刚不是也说过『不是等待奇迹发生,而是去创造奇迹』吗?既然它还在沉睡著,就直接一口气将它打醒。」
美咲用自己的双脚站了起来,露出一脸羞涩的笑容说:
「我们走吧,一个车站一个车站找,藉此确认两人到底是在哪里下车。」
「没问题!」
「是!」
就在翔与红豆子纷纷响应,同时从椅子上起身时——
翔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哈密瓜吗!?」
翔抱著一丝希望拿出手机,迫不及待地看向萤幕显示的来电者资讯。
不过当他看见出现的名字时,便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
「是、是谁打来的呢?」
翔面对眼神中充满期待,目不转睛地凝视著他的红豆子,摆出一张臭脸说「是呆呆毛打来的」,并无奈地按下通话键。
『呜嘿~!小翔!』
开口第一句就是这种蠢话,翔无奈地轻轻啧了一声。
「怎样啦?妖怪呜嘿嘿,这时候打来有何贵干?」
『妖怪呜嘿嘿是什么!?这世上奈染弥只知道浪费妖怪唷!』
「那就是呜嘿嘿浪费妖怪,怎样?找我干嘛啦?」
由於翔此刻的心情,与电话另一头不知在high什么的莫名情绪相差甚远,因此感到有些心浮气燥。
「居然挑在这种重要时刻才悠悠哉哉地从堉玉那里回来。我们这边啊~在你们不在的这段期间可是忙到焦头烂额耶。」
『就是这个!你们居然打算趁奈染弥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去旅行对不对!?太过分了!是想将奈染弥和耶儿排除在外吗!?』
「什么~~!?旅行个屁啦!蠢蛋!我们现在——」
『撒谎也没用唷!奈染弥可是已经知道了!小翔也要一起去对不对!?居然瞒著奈染弥打算到别的地方玩————!』
「你在鬼扯什么啊!?」
双方对话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翔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禁将语气加重几分。
——但是当翔听见奈染弥下一句台词时,让他更是陷入一阵无法自己的混乱之中。
因为奈染弥情绪亢奋地大叫:
『小翔你这么作可是无法蒙混过关唷!因为奈染弥和耶儿都亲眼看见小密她搭上新干线罗!』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12-30 01:15 编辑


第三口 漫长的最后一日③
▲一月四日 PM7:52
崎玉县,大宫车站。
以作为产业中心地区而设立的此车站,不光是该县内规模最为庞大,还是连接东京与关东以北地区的交通要冲。
从准备返乡的过往旅客到重回旧地的浮云游子,车站内无时无刻尽是人山人海。
在这群携家带眷浩浩荡荡走在车站之中的小团体里,可见到也同样是全员出席群众在长野新干线月台上的天空寺一家人。
「那么小耶,奈染弥就请你多多照顾罗?」
干鹤,也就是奈染弥那身穿著一套极有年味的正式和服的母亲,笑盈盈地说著。
「是、是,遵命。」
耶儿在回答时也紧张得浑身僵硬。
而在她的头顶上不知为何放著一颗长著小小叶片的橘子。
「我也同样拜托你,奈染弥就请你多担待了。昨天我也跟你说过她在国中时发生的往事。虽然应当已经不要紧了,不过自那之後我依然还是放心不下。」
身穿一件有如机长制服的外套的奈染弥之父——修介,以严肃的神情提醒著耶儿。
耶儿也同样以正经的表情,绷紧全身戒慎恐惧地回应:
「当然。无论发生何事,我必定会尽心尽力守护主人、不,守护奈染弥大小姐。」
「亲爱的,将如此重责大任推给一位女孩子家实在是太可怜了。其实根本不用担心,毕竟大地同学也在东京,他一定会继续保护奈染弥的。」
「那也同样令人操心!我确实非常感谢他当时所做的一切,不过这是两回事,我可是打从心底不信任那个男的!」
「什么嘛,又没关系,反正奈染弥都已经是高中生了。」
「怎么可能没关系!就因为你这个样子,奈染弥才会跑到东京去!一想到她跟那种少根筋的家伙在一起,我——」
「没关系唷,奈染弥,不用在意父亲说的这些话。你可要尽快攻陷大地同学,把他拐来家里做女婿唷。」
「不行不行!像那种随便找个人都比他好的男性!我可是坚决反对!」
「才没那回事呢,大地同学可是位好孩子唷。虽然亲爱的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我可是从那孩子还在上小学,初次来到家中的那刻起,就一直他的粉丝呢。因为大地同学他可是顶著大风大雨,特地送奈染弥回家啃,根本可说是男孩子的借镜呢。所以奈染弥呀!你可得赶快攻陷他唷!小耶,这方面也托你多多帮忙罗?」
「说什么都不行!耶儿同学,无论如何都要帮我加以制止!」
「那、那个……」
面对开始斗嘴的双亲,不知所措的耶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头顶上的那颗橘子,也快跟著摔了下来。
「唉唷——!你们别为了这种事给耶儿添麻烦啦——!我们要出发罗!」
原先一语不发,对在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冷眼旁观的奈染弥,这下子终於按耐不住大叫出声。她头顶那根穿过发圈直直翘起的呆呆毛,也像是在苛责父母般甩来甩去。
奈染弥与耶儿自新年开始,便回到位在堉玉的老家连住三天,现在正准备返回东京。而她的双亲则因为接下来准备搭乘新干线前往群马的草津温泉,所以一同来到大宫车站。虽然奈染弥打算到了车站就马上分道扬镳,不过却因为耶儿「希望能目送双亲大人启程」的提议,因此奈染弥只得勉为其难地购买新干线的月台票,一同来到车站为双亲送行。不过老实说,这笔月台票钱真是白白浪费了。
虽然本次是要介绍耶儿给双亲认识,不过双方出人意表地一拍即合。
原先奈染弥只用一句「奈染弥在东京雇了一名女仆」草草向双亲说明了耶儿的事情。虽然就常人的眼光来看,实在是个诡异至极的理由,不过奈染弥的双亲却没有对此特别怀疑。
因为对天空寺家来说,雇用佣人可说是件稀松平常的琐事。以他们那种异於常人的观感来看,独自生活的奈染弥雇用一名女仆服侍,并非是什么诡谲脱轨的问题。
只是当双亲知道奈染弥不愿透露耶儿的身世背景,并且还提出让她上学的要求时,这下子可就心生疑虑。不过奈染弥当时拼命死缠滥打,使出千方百计终於蒙混过关,勉强算是成功说服双亲。
就因为发生过上述的事情,奈染弥的双亲对於此次面会皆抱有些许警戒。但没多久便喜欢上生性率直的耶儿,这三天完全将亲生女儿的奈染弥给冷落在一旁,将所有心思灌注在耶儿身上。
反观耶儿,她可是紧张到随时随地都浑身僵硬,简直就像只迷路跑到大海的水獭般惊慌失措。但耶儿也因为察觉到对方比想像中更为接受自己,所以似乎也感到有些心安。
就在三人吵闹不休的同时,月台上响起新干线靠站的警示声。
「哎呀,列车已经来了。那么奈染弥、小耶,我们就先走罗。」
「思,好好享受温泉吧。」
「你们一起来也没关系啊,寒假不是放到七号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没关系,你们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因为对奈染弥而言,她还是想尽早返回东京去见翔。而且假使带怕热的耶儿前往温泉这种地方,必定会马上昏倒在地并惹出大麻烦。
新干线用它那张了无生气的表情,一边吹著低音号一边滑至月台前。
「那我们出发罗……只是最後呢。」
身为母亲的干鹤,从布巾中取出一颗橘子,朝著耶儿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後将手中的那颗橘子,轻轻放在耶儿头上顶的另一颗橘子上。
「放得上去吗?可以像堆积木那样放上两颗吗?」
面对满心欢喜想继续在头顶追加橘子的奈染弥母亲,耶儿紧张得打直腰杆,冷汗直流,紧闭的双唇也成了一直线,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等一下!妈妈!不要玩弄耶儿啦!」
「可是—她的站姿端正到让人不禁想多放颗橘子上去嘛……啊!放上去了!」
耶儿那头亮丽滑顺的银发上,多了两颗橙黄色的橘子。那模样宛如喜气洋洋的镜饼(注8)。
母亲见状,心情愉悦地轻拍著手。双手交叉在胸前的父亲则是老神在在并开心地说:「思,这模样还真是吉祥。」
耶儿则因为无法抗拒,只得继续维持硬梆梆的站姿,可怜兮兮地瞪大双眼任人摆布。该不会是担心要是伸手拿下或把橘子弄掉的话会挨骂吧。
——————
※注8:日本习俗之一,过年的贡品。
——————
奈染弥气得嘟起樱桃小嘴,伸手推著玩弄耶儿的双亲说:
「好啦,新干线都已经来了!快走快走!」
「知道了嘛,这孩子也真是的。那么你们可要保重身体唷?并且要记得再回来探望我们唷?」
「好~好~~我们会注意身体啦,记得替奈染弥对明乃以及佐藤打声招呼唷。」
双亲随即走入敞开车门的新干线车厢里。
铃声结束後,车门迅速关闭,新干线缓缓地向前驶去。奈染弥的双亲则站在门的另一头,不断朝著女儿挥手道别。
奈染弥则是一边目送两人,一边像是全身放松般叹了口气。
「呼—耶儿能得到他们认同真是太好了—……一想到如果他们不满意,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是、是的,真是值得、呜…唔……庆…幸。」
「……耶儿,你那橘子要顶到什么时候?」
看起来十分难过的耶儿直到现在依然极力避免橘子从头顶上滚落下来。
从就算身体已经开始不听话地摇动起来,依然老实地不用双手,费尽心力保持平衡这点看来,可说是非常符合她那过於认真的作风。

「来,假使越过黄线可是很危险唷,赶快把橘子拿下来吧。」
双亲所搭乘的新干线尚未驶离两人面前。就在它速度逐渐加快,最後一节车厢即将通过面前的瞬间。
努力不想让橘子掉下而摇动著身子的耶儿,差点一头撞上新干线中段的车厢,当下慌慌张张地抽身後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耶儿与奈染弥从新干线最後一节的车厢中,看见一位出乎医疗的人
「咦!?不会吧!」
就在此话脱口说出的同时,最後一节车厢已完全通过,这位意外之人已与新干线一同远离车站。
这完全是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两人确实透过窗户,亲眼看见那名少女。
「耶、耶儿,刚刚那是……」
「没错……就是哈密瓜。」
耶儿头上的两颗橘子与此同时双双滚落至地上。
那人确实是哈密瓜,由於她容貌出众,因此绝对不会认错。她当时用手撑著脸颊,坐在最後一节车厢的靠窗座位上。
由於引情发生在一瞬间,哈密瓜应该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存在才对。
「为、为什么小密会坐在新干线上!?她不是应该在东京吗!?」
「该不会如同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那样出外旅行?」
「难、难道连小翔也一起去了!?耶儿!刚刚有看到小翔坐在里面吗!?」
「这不是很清楚,因为那瞬间只看见哈密瓜……但是,确实有可能。」
奈染弥气到怒发冲冠,就连头上的呆呆毛也竖了起来。
「唔~~~~!竟敢将奈染弥给丢在一旁~~~~!这根本就是偷吃!不~~~~可~~~~原~~~~谅~~~~~~~~~~~~~~~~~!!」
◆ ◆ ◆
根据奈染弥从电话另一头的说法,事情经过大致上就是如此。
『太过份了!小翔!为什么不说呢!?假使想泡温泉,无论是群马或是伊豆,奈染弥都会带小翔去呀!而且一介学生居然搭乘新干线,浪费妖怪可是会生气跑出来唷!』
「等、等一下!奈染弥!拜托你先暂停一下!」
翔急著让依然因误解而不断抓狂的奈染弥冷静下来。
「哈密瓜她搭乘新干线吗?这是真的吗!?」
『啊哩?小翔没有一起去吗?』
「没有!我们可是还在东京!正准备要去追他们啦!」
「那个!请问那辆新干线是通往哪里呢!?」
美咲伸长身子,朝著翔的手机叫喊著。
『咦!?你是谁!?』
「详细情形等等再跟你说明!先回答那辆新干线有停哪几站!?」
『咦、那个、这个……这个——…………下一站是群马的高崎站,再来是轻井泽,最後则是长野站……』
「长野——!」
美咲惊讶地用手捣著嘴巴。
「我知道了!原来是想去那里呀!」
「有著落了吗!?」
「是的!由於至今都将地点局限在东京内,因此难以猜测葡萄子会去哪里,不过事实上,我之前曾跟葡萄子一同去过长野!」
「是哪里!?」
不知是否美咲过於怀念此事,此时用著些许哀伤的表情说:
一天文观测台。过去…曾与葡萄子一同……在那里观赏星星。」
◆ ◆ ◆
胸口像是紧紧纠结般,令人倍感痛苦。
宛如胸口开了一个就连自己都要被吸入其中的大洞。
话说回来,过去两人肩并著肩坐在屋顶上,看著那无尽星空的某个深夜里,美咲提过在这个浩瀚宇宙之中,有个被称为「黑洞」的东西。
虽然无法用肉眼看见,不过它是非常巨大,可以将一切事物吸入其中,就连光进入後,也绝对无法逃出的可怕东西。
葡萄子认为自己的胸口必定出现了一个黑洞。
能吸人世上一切事物的这个黑洞,必定会以胸口为中心,将自己的身体逐渐吸进去,到最後整个人消失无踪……
「葡萄子。」
低头沉思的葡萄子因为这股声音,惊讶地迅速拾起头来。
「不要紧吧?现在还是不舒服吗?」
哈密瓜露出满脸不安,低头往这里看了过来。
她们此时坐在最後一节车厢的座位上。哈密瓜坐在窗边,身旁的葡萄子则是瑟缩在一起,随著新干线的震动摇来晃去。
葡萄子只吞吞吐吐地对操心不已的哈密瓜回了一句「不要紧…的。」
「但是看起来却并非这么一回事耶……总之感觉不对的话可得马上说唷。因为在这种地方变回罐子,可是会让我很伤脑筋的。」
葡萄子轻轻点了点头。的确还不能变回罐子,在到达目的地以前,绝不能变回罐子……
「那个,你确实还记得地点吧?真的是往这边吗?毕竟花了一大笔钱搭乘新干线,假使现在才回答不知道,可是会让人欲哭无泪唷。」
「……没问题,我确实记得地点在哪……」
「只要前往那里,就有办法回复记忆了吗?」
「…………」葡萄子用点头回应。
「思,希望真有办法回复记忆。」
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的同时,葡萄子再次默默点头。
将手靠在窗边的哈密瓜,说了一句「我稍微睡一下」之後,便用手撑著脸颊闭目养神。
葡萄子拼命动著那随时间流逝而逐渐失去知觉的双手,想尽办法要打开补充用葡萄汁。但手指完全使不上力,根本无法顺利打开。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不断用指甲妪著拉环。
哈密瓜此时已发出微微的熟睡声。葡萄子迫於无奈,只得利用先前买饮料时哈密瓜给的硬币,透过杠杆原理勉强打开罐口。
光是这么点小事就消耗葡萄子大量的体力。无论喝下多少能称作空罐们生命泉源的饮料,还是一样让她痛苦难耐。并且也察觉到能够维持少女化的时间依然持续在缩短。
葡萄子疲惫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旁边。
往因打盹而使得头部微微上下晃动的哈密瓜身旁的窗外看去,望著一片深遂黑暗的夜空。
由於天空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是乌云密布,因此还是无法看见星星。
真的没办法勉强露出一点,让我看看那个星座吗?
假使能看见就好了。葡萄子一边在内心祈祷著,一边恍神地望著窗外天空。
◆ ◆ ◆
美咲透过车窗,彷徨无助地望向夜空。
「有看到什么吗?」
听到隔壁座位上的翔如此询问,美咲摇了摇头回答说:
「……不是的。只是觉得今晚似乎看不见星星。」
翔像是稍梢心不在焉,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这样呀」,接著就像想将化成罐子的红豆子包於掌中般紧紧握住,轻声细语地与她说话。虽然美呋听不清楚,不过似乎是翔在与红豆子交谈。
完全陷入一片寂静无声的深夜新干线,犹如是个以时速两百公里飞快奔驰的葬礼会场,充斥著现场的只有那股如同和尚诵经的新干线行进声。
「……希望能赶快到达。」
坐於对向座位的奈染弥似乎无法忍受这股沉静,像在喃喃自语般小声说著。由於一行人是将新干线的座位旋转,因此他们的座位是两两相对。
美咲稍早之前,也同样抱著想尽快赶到长野的焦急心情,不过当她察觉无论多么焦虑,新干线的速度也不会因此而变快,这才垂头丧气地冷静下来。
…………在那通电话之後,翔等人便前往大宫车站与奈染弥她们会合。
翔一边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尚未搞清楚状况的奈染弥听,一边搭上通往长野的班次,追赶前去该处的葡萄子等人。
由于车资不足,因此只得让红豆子与耶儿先变回罐子,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由她们的持有者握在手中保护著。
「小咲以前与小葡萄一同到过长野吗?是去长野的天文馆对吧?」
离开大宫约三十分钟後,奈染弥像是想找话题般询问。似乎她从翔那里听完此次事情的始末後,非常同情美咲的处境。虽然美咲与这位叫做天空寺奈染弥的人初次见面,不过就因为是翔的儿时玩伴,确实并不难相处。
「……是的,在去年暑假的时候。」
「你很喜欢星星呀?」
「是的……我与葡萄子常常一同仰望星星……再加上总是瞒著双亲有关葡萄子的事情……所以,只有深夜能放心地与她交谈。」
没错,我总是藉著跟在一起葡萄子生活来逃避双亲。
那趟趁著暑假到长野的旅行,理由也是相同。
美咲宛如亡命天涯般,与葡萄子一同搭上前往长野的班次。至於双亲方面则是以前往学校朋友家游玩并住上几晚为由蒙混过去。
不过美咲当时的心态却有如与情人一同私奔。如果是一部爱情肥皂剧,两人最後应该会一同跳下悬崖了结生命。不过她并未对人生如此绝望,反倒还想与葡萄子一同到世界尽头探险。
从新宿出发至长野的这段路程,两人一直都在聊天,丝毫不感到厌倦。不过这主要是因为能从大白天就像这样正大光明地聊天而感到非常开心。
『美咲!美咲!有果园耶!』
『对耶,不知有没有种葡萄树?』
会决定前往长野,是因为该处是距离东京不远的避暑胜地,又有间颇负盛名的天文馆,同时恰好也是葡萄的名产地。
到达长野後,在前往天文馆的途中先绕去葡萄园看看。结果从农家那里收到了免费的葡萄。刚从树枝上采收下来的巨峰葡萄,远比东京所卖的更为新鲜多汁,真是美味极了。
『葡萄子,要尝尝看吗?』
『咦!?我吗?,我……』
『尝看看嘛?思?很好吃唷?』
『……!好疵!美哄!我可以疵侧个耶!』
满心欢喜地将葡萄塞满嘴巴的葡萄子,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葡萄藤蔓的影子,洒落在我俩相同款式的草帽上,雕刻出一枚赏心悦目的马赛克砌画。
我们搭乘公车前往天文馆所在的那座山,直到日落天黑,不断在里面四处参观。欣赏那山野间的美丽景致,夜晚则开始观测星空。正值暑假期间的天文馆也特别开放至夜晚时分,并且提供可携式的望远镜给有兴趣的游客使用。由於能自由移动这种副有脚架的望远镜,两人便与其他阖家大小至此参观的游客们,一起将望远镜栘往户外广场,调整好角度对准夜空。
『啊、美咲美咲!有了!是葡萄座!』
『在哪里?唉唷,天上太多星星根本看不出来嘛,记得你说是北极星左下角的方向对吧?』
『没错!就似那里!就似那里!』
两人就这样毫不在意他人眼光,一边指著星空,一边发出愉快的欢呼声。
『美咲!天丧星星非常开心地跟大家在一起耶!』
葡萄子满心欢喜地层露出笑容。
当天文馆关闭後,两人一路走到位在山里的公车站。只是她们完全没想过接下来的行程与住宿旅馆,并且大胆地认为反正现在是夏天,至少不会冻死荒野才对。也想尝试像是露宿野外这类有点不像良家妇女会作的举动。总之只要跟葡萄子在一起,无论什么事情都必定是乐趣无穷。
由於公车站与一间宛如组合屋的小型候车室相连在一起,因此两人便决定在那里住上一晚。只不过就算是避暑胜地,夏季期间的夜晚依然是闷热至极,还有扰人的蚊蝇出没。但是两人依然并未感到厌倦,相谈甚欢直到天明。无论是先前观测天文、中午品尝葡萄、漫画,以及动物……话题总是接二连三地不断涌现,没有间断。直到隔天早上再次搭乘新干线返回东京为止,两人依旧平顺自然地畅谈下去。
其实聊天的内容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主要是交谈的这个举动,实在是让人倍感愉快。
还深深记得欺瞒双亲,在离家数百公里远的长野某半山腰候车室里,做出这种露宿一晚的事情,著实令她无比兴奋。这让美咲体认到与朋友一同玩要是件如此开心的事情。
『耶嘿嘿!玩得增开心耶——美咲。』
『思……只不过天气有点太热了。』
「……呵呵。」
美咲毫不在意目前处於紧要关头,在新干线中因回忆起往事而自顾自地微笑著。
翔与奈染弥对美咲这种表现大感意外,因此也目瞪口呆。
美咲透过窗户,再次望向那片夜空。
天空依然还是乌云密布,无法看见那点点紧星。
只不过夜空并非是一片纯黑色,而是各种事物交杂於其中的混沌之黑。
完全无法看见藏於乌云密布的天空後方的那片星空,但是——
「不要紧。」
美咲没由来地冒出这种想法。
「星星一定会出来的。」
◆ ◆ ◆
话说回来,翔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呢?哈密瓜一时兴起,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此时她正与葡萄子坐在公车上。
搭乘新干线抵达长野站,便开口向车站人员打听如何前往她们的目的地。在步出车站後,就迅速搭上开往天文馆的最後一班接驳公车。
车内十分安静。不过主要也是因为这个时间的乘客已经非常稀少。
——到最後,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翔。
从头到尾都只跟葡萄子一同在大街小巷乱窜,逃离黑衣人的追捕。翔他这个时候,会在哪里做些什么事情呢?
「……真是的,偏偏在这种紧要关头帮不上任何忙……」
一想到那家伙,就不禁令哈密瓜开始碎碎念。
「…………还真是没用的家伙啊,哼。」
坐在像是有些沮丧地抱怨的哈密瓜身旁的葡萄子,则是目不转睛盯著窗外天空。看著至今依然满是乌云,完全不见繁星皎月的夜空。
搭乘公车离开车站三十分钟左右,正当觉得这还真是一条弯路极多的坡道时,公车才终於抵达最後的站牌。
看来公车是在两人不知不觉地在途中打起瞌睡时开上了市区外的山路。
葡萄子想去的天文馆,便是位在这座标高一千公尺初头的山顶上。
不过这公车只行驶到山腰八成左右的位置,因此想前往天文馆,就得从公车站徒步上山,并从这里一路走到山顶才行。
有些沮丧的哈密瓜地在心中念了一句「(又要走路呀)」,接著与葡萄子走下公车。
冬季中的长野,寒冷程度与东京相比可说是天壤之别。这里虽然没有积雪,不过整个地区简直就像埋在透明的雪堆之中,冷到让人不禁以为连骨髓都跟著冻结了。这种情况到了山上更是明显。将高山轮廓化为针刺状的松树与杉树等针叶植物枝干犹如过於寒冷般不断随风颤抖。自山顶上吹来的强劲北风,在发出怒吼的同时夹带著粒粒尘埃,将准备踏入山中的来访者们拒绝在外。此山冷酷无情的一面,即使称之为冬天的代言者,也实在是不为过。
虽然哈密瓜不怕寒冷,但对身体状况极差的葡萄子而言却是极为痛苦难耐。不断瑟缩起身子的她,用衣物紧紧裹住自己。
她们宛如用脚拨开以碎石子所铺设而成的路面,一路从站牌往深山中推进。在狂风的吹拂下,阴暗茂密的树林,如同化身成生物般蠢蠢欲动。那一盏又一盏相距遥远、昏暗不明的路灯则是当下仅存的唯一光源。
——咕呜呜……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猫头鹰鸣啼声,听来更是分外诡谲。再加上三不五时会出现简直像想一举冲破树梢迅速飞出的乌鸦,每次都快把哈密瓜吓得魂飞魄散。
默默走在一旁的葡萄子,不知不觉已用手紧紧抓住哈密瓜女仆装的腰间部位,并将身体紧靠著她。哈密瓜看著平常总爱装出一副小大人模样的葡萄子,此时恢复过去那样稚龄年幼的模样後,不禁悄悄地露出一抹浅笑。
虽然小路一直延伸至深山中,不过途中忽然出现了往垂直方向的转弯。在转弯的尽头,出现了有如一座木头搭建而成的桥梁。只要通过这里,应该就能轻松抵达山顶上的天文馆。
「这个。」
正当哈密瓜准备走上桥梁时,葡萄子从旁拉了拉她的衣角。
往葡萄子所指方向看去,可见到栏杆上设有一个小木盒。
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放有几把手电筒以及金色的钤铛。钤铛上则有一条结成环状的绳子。
看来这应该是当地自治团体替登山客所准备的。虽然能理解手电筒的用途,不过这钤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这是用来驱赶野熊先生的。听说它们害怕这个铃声,因此就不会随意接近登山客。」
葡萄子取出一个钤铛,直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思~你还挺清楚的嘛,是因为还记得一些先前来这里的事情吗?」
「…………」葡萄子点头以对。
哈密瓜也将铃铛挂在脖子上,打开手电筒後便向前迈去。
稍嫌嘈杂的铃铛声,就这样回绕在山野之中。再加上由于是两人并肩而行,这股声音几乎吵到让人连说话都懒得说,但是为了避免遭到野熊袭击,也只得忍耐了。
走在缓和的梯状栈道上的哈密瓜,忽然回想起葡萄子先前说过的话。她的语气似乎已不如原先那样拘谨严肃,声音也几乎像是过去那样稚嫩无邪。一想到葡萄子可能是因为更加信赖自己才会出现这种变化,哈密瓜就感到有点害臊。
赖自己才会出现这种变化,哈密瓜就感到有点害臊。
「呼~呼~还没到啊……葡萄子,你不要紧吧?」
「……呼~……呼~……只差、一点了……」
葡萄子的脚步随着这句话逐渐变慢。并且每上一个阶梯,就像是绊到脚般差点摔倒,并且好几次几乎像是快要当场呕吐。到最后哈密瓜就直接用她的肩膀撑起葡萄子,步履蹒跚地走向山顶。
终于来到了天文馆。
在视野极佳的山顶上,应当能将那美轮美奂的自然景致尽收眼底。不过由于此时正值黑夜,因此只能看见远处都市的七彩灯火。不过就算如此,对在一片漆黑一路走来的哈密瓜等人而言,眼前依然是个能让人放松心情的风景。
位在天文馆前的广场上,林立著许多高约五公尺的塔状建筑物。
这些水泥制的东西,依照观赏的角度不同,有时看起来就像没有头的海天使(注9)。至於看似海天使身体部分的建筑物则设有楼梯。
其他还有许多直径大概十公尺左右的圆柱体,以及造型宛如罗马竞技场的建筑物。
「……那是什么?」
「那叫做Jantar Mantar,印度人过去把它当成时钟使用。至於那边的圆柱则叫做巨石群。」
葡萄子说明得极为溜口,哈密瓜因此不禁睁大双眼说:
「没、没想到你这么清楚耶……」
「……因为我很喜欢。」
葡萄子以让人听不出是何种情绪的声音说完後,随即补上一句「往这里」,便迅速往天文馆方向走去。
天文馆整体的造型基本上很像一栋社区中心,唯一的不同点就在屋顶上多了一个半圆形的透明帽子。看来天文望远镜应该就设置在那透明的玻璃罩底下。
——————
※注9:浮游软体动物的一种。只有小指大,全身都是透明的,身体中间有一颗红心。因在海底拍著它的小翅膀四处移动的模样而得名。活在日本北海道摄氏零下巧度的海域。又称冰海精灵。
——————
另外在此建筑物旁边,独立出一栋宛如油槽般的巨大建筑物。根据葡萄子所言,那里面似乎也设置了一台巨大的天文望远镜,只是不开放给一般游客使用。
天文馆此时已结束营业。
虽然平常即使到深夜,还是会有许多研究员在里面活动,不过因为此时正值年假期间,所以一片漆黑的天文馆里似乎空无一人。
「唔——……该怎么办才好呢?」
当哈密瓜站在上了大锁的玻璃门前束手无策时,葡萄子就像是理所当然般,直接发动清凉饮料魔法,将一把多酸酸葡萄扔向玻璃门。
「等、等等!」
撞上大门的葡萄随即产生一股小爆炸,其中强酸也朝周围四散。
而玻璃门早在当初的小爆炸就已被震得粉碎。
「我、我说你啊!好歹也自重点嘛!虽然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你在过去跟我交手时,可是肆无忌惮到处乱丢多酸酸葡萄,根本就把演讲厅搞得乱七八糟的耶!」
但是葡萄子根本没有余力在意这些。
她无力地弯著腰,像是极为痛苦般用手紧紧揪住胸口并大口喘息。
「葡萄子!?你还好吧!?」
「咕、呜、啊……呼~唔……」
葡萄子的身体迅速化成半透明。
「饮料!快喝饮料!」
哈密瓜匆匆从背包中取出饮料给葡萄子喝下。虽然呼吸依然急促的葡萄子数度从口中吐出饮料来,不过在分成数次喂下後,这才勉强喝下所有的饮料。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避免葡萄子变回罐子。
虽然顺利保住葡萄子的身体,但她的健康状况却依然没获得改善,先前发动多酸酸葡萄的负担似乎尚未完全退去。
「振作点啦!我们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终於来到这里耶!来,我们进去吧,你想四处参观绕绕吧?我的肩膀借你当拐杖吧。」
呼吸依然非常急促的葡萄子在轻轻点头之後,像是整个人靠在稍微弯下腰的哈密瓜肩膀上,缓缓迈步向前走去。
馆内除了紧急照明的绿灯、电子仪器电源灯与自动贩卖机的照明以外,其他地方几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毕竟就算这里是罕无人烟的深山,也还是不能过於招摇随意开启电灯。只得仰赖在山路上取得的那支手电筒,照亮两人所要行经的前方道路。
依据位在服务台那里的导览图所示,这栋天文馆共有四层,一楼与二楼似乎陈列著与天文观测有关的各种展示品,三楼则是职员室等研究人员专用楼层。
至於四楼,似乎有设置一台物镜口径三十公分的巨型折射望远镜。
「你想去哪里呢?要一层一层逛吗?感觉记忆恢复了吗?」
「呼~呼~呼~……上…上面……」
葡萄子一边喘著气,一边指著天花板说:「去…最上面的……望远镜那里……」
◇ ◇ ◇
幸好电梯尚可使用,没花多久时间便顺利抵达四楼。
两人就这样走在长廊上,伴随那股一成不变的驱熊铃声,逐一寻找著观测室入口。
「感觉上,应该是这里吧?」
眼前出现一扇极为类似,或根本可说是电影院出入口的那种大门。
虽然有点担心此门已遭上锁,破坏起来得花上一番功夫,不过幸好实际上并未如此,便与葡萄子一同走入其中。
里面理所当然也是一片漆黑。试著用手电筒搜索一下周围,发现这里只是个八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除了尽头有长桌与椅子以外,就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东西。
「啊哩?这间不是观测室……呜?」
房间里面……不对,是房间里面的更深处似乎有些亮光。
哈密瓜感到讶异的同时,试著往前走几步。发现位在深处的墙壁其实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原来是那里还有一扇直通深处另一边房间的玻璃门。
透过玻璃门向里面看去,发现该处房间尽是一片耀眼的苍白光芒。看来这里似乎是先前在外面见到的那个透明玻璃罩正下方,来自天空的朦胧月光便洒落在此。
往房间中央定睛一瞧,发现有个宛如大树般的硕大物体镇坐在那,威风凛凛地朝著玻璃罩斜斜伸去。
——那就是,口径30公分的折射天文望远镜。
「……我们此时所在之处…是用来…维持一定气压的房间……不然会影响到天文观测结果……至於这玻璃门对面…才是…观测室……」
有气无力的葡萄子,像是在小声呢喃般开口说明。
看来观测室是以两道门的格局架构而成。首先进入这间气压调节室,然後经由深处的那扇玻璃门,抵达另一头的观测室。假使不这么做,走廊空气似乎会流入观测室内而造成不良影响。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也能透过玻璃门参观这间观测室罗。」
由於这扇玻璃门也没有上锁,哈密瓜等人便顺利抵达观测室内。
这里是一个圆形房间。至於面积,则像把教室变成圆形後再大上一点。
天花板几近消失般极为高耸,屋顶则是一面透明的圆形玻璃罩。依据葡萄子解释,这个玻璃罩还有一道好像可透过电动操作覆盖在这层透明玻璃罩上,目前收纳至内侧的不透明层。
虽然因天色阴暗而无法看清楚整个房间,但是四周墙上似乎摆满了电脑等各式操作萤幕。
走近後仰头一看,让人不禁以为镇坐在中心处的天文望远镜是一座可瞬间贯穿月亮的骇人巨炮。
这根高度将近三公尺的支柱上,还斜斜装著一支三公尺以上的粗圆镜筒。如果真要实际进行观测,就非得登上沿著此支柱架设而成的楼梯不可。
虽然细部构造有天壤之别,不过光看外观,基本上与一般家庭所用的望远镜只是体积上的差异而已。但因为外型实在过於巨大,因此从下方仰望,别有一股新鲜特殊的魄力。再加上洒入室内的月光,替它刻画出极具威严的阴影线条,让人看来有如某种艺术品般高贵时尚。
「到这里就好了吗?葡萄子。」
哈密瓜将搭在她肩上的葡萄子,带往望远镜的支柱附近。
葡萄子点了点头之後,宛如断了线的傀儡般瘫坐在地板上,将背直接倚靠著支柱,无力的双腿则像是随意乱摆般伸著。
「可要记得休息一下唷。思——我也觉得有点累了。」
哈密瓜没坐下,反倒是好奇地到处参观。墙壁上可看见许多天文照片。
葡萄子痛苦地喘息一阵子之後,呼吸声逐渐转小,到最後几乎像睡著般平稳。
「……葡萄子?」
正当哈密瓜以为葡萄子睡著而准备窥视时,像极为疲惫般低头的葡萄子却开口:
「哈密瓜。」
「什么嘛,还以为你已经睡著了呢。怎么?有想起什么事情吗?这里是你过去与美咲一同前来,熟悉怀念的地方吧……?」
「今天…非常谢谢你…陪伴我到这里……」
这句话虽然说得轻声细语,不过内容确实是如此没错。
「什、什么嘛,还真难得耶,你居然会向我道谢,感觉还挺诡异的耶。」
「一直……因为我的关系……把你拖得到处乱跑……」
「这种事无所谓啦!你这个矮冬瓜小鬼根本就不用在意这种事情!重要的是你可得赶紧
取回记忆唷。回想起过去所有的事情,跟我一起回去见美哄与翔。」
「…………」
「不过今天虽有点勉强,但来日方长嘛,总有一天必定会取回记忆。只要活在世上,就一定有机会达成。反正都已经上了贼船,我就陪你直到与美咲见面为止吧。」
听完哈密瓜笑咪咪地说的这些话後,葡萄子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
「……思……」
「咦?你说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葡萄子又说了一次,但因为与她稍微有段距离,所以无法听懂到底在说什么。
「真是的,话说得清楚点嘛。」
哈密瓜一边说著,一边往葡萄子的身边靠。
「怎么?你想说什么吗?」
接著她直接跪了下来,将左耳靠近瘫坐在地板上的葡萄子嘴边。
葡萄子的嘴唇,轻轻地张开来。
在哈密瓜的耳边小声呢喃说……
——对不起。
「咦?」
接著,左耳传来一阵拉扯的感觉。
葡萄子伸手,用力拉了一下哈密瓜左耳上的拉环耳饰。
如此一来,身为空罐的哈密瓜——
「等……!」
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化为透明,随即在该处出现了一个罐子。
——咚地一声,哈密瓜汽水的空罐掉落在葡萄子的身边。
『等……等一下!葡萄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变成罐子的哈密瓜一边发出碳酸气声,一边大叫。附带一提,平常人是听不见这声音的,只有身为持有者的翔以及其他空罐才听得见。
保持沉默的葡萄子,缓缓地将背部离开柱子,以爬行的姿势往玻璃门方向移去。
当她到达那里,便迅速锁上玻璃门。
『为、为什么你要锁门呀!?』
接著又四肢著地爬回望远镜,重新以相同的姿势躺靠在柱子上。
「呼~呼~呼~……」
葡萄子似乎光是这么点动作就倍感难受,她痛苦地大口喘息,并抬起头来仰望著天。
『我、我问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嘛!?你的脑袋瓜该不会是烧坏了吧!?』
「呼~呼~……对不起……因为我…已经别无选择了……不过我想大地翔一定会发现你的……」
『我不是在说自己啦!是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呀!?假使我变成了罐子,你要怎么回东京去!?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呢!?』
「……因为…哈密瓜你应该会阻紫我……对我来唆,最後能在侧里增好。」
『啊……难不成…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不对,不光是这件事,刚刚她还提到「最後」这两个字——
「我……其俗我,想在最後前再看一次星星。因为卢果在东京,紫有天气放晴才有办法看见……想唆在侧里的话,应该就能看见葡萄座了……」
『葡萄子……难不成…你……』
就在此时,葡萄子在哈密瓜面前展露出今天第一次类似在开口微笑的表情。
「我……好像…已经快不行了……」
那张像是有些困惑,又有些许害羞,类似在微笑的表情。
不过那绝对并非是在微笑,单纯用藉由微笑的嘴形来表达其他情感。
「……应该再几个小时过後……我…又会……」
『怎、怎么会……』
哈密瓜此时沮丧到碳酸气声完全沉寂消失。
『为、为什么不早点说嘛!既然真的已经是最後一刻了,就更应该不惜任何代价去找美咲啊!趁现在还来得及回去——』
葡萄子依然准持捡上那张类似开口微笑的表情,缓缓地对拼命说服自己的哈密瓜摇了摇头说:
「……我不想……浪美咲见到我死去的模样……因为侧么做,一定又会害美咲难过……」

『笨蛋!难道就因为这样才避不见面吗!?你明明好不容易复活过来耶!美咲也非常珍惜你不是吗!?即使到现在,你必定还是她心目中的支柱啊!但是你却、你却……!』
「…………美咲她……不要紧。就算我不在森边…也不要紧。因为…已经有愿意资慈她的棱陪在森边了……」
『也不能因为这样就避不见面呀!』
葡萄子已不再回答,默默解下脖子上的驱熊铃铛,像玩玩具般在手上轻轻摇著。
如同包覆在青色冰块中,没有任何杂音的观测室,只剩冰冷的铃声回荡在空气中。
葡萄子则是露出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瘫软无力地躺靠在柱子上。
虽然那模样乍看之下是极为安祥,不过实际上却是一位顿悟自己人生已尽,不再与命运对抗的稚龄少女,放弃一切希望的表情。
纵使哈密瓜仍一直尝试说服葡萄子,但是完全不理睬的她,只是默默地摇著钤铛。
宛如教会在送葬时所敲奏出来的钟声那样,既孤独,又哀伤。
◆ ◆ ◆
迟了哈密瓜等人约一个半小时左右。
翔一行九人,已一口气登上天文馆所在的山顶上。
这是因为他们在到达长野後,马上搭乘计程车来到山中的公车站附近,然後一路飞奔登上山路。
所有人此时皆气喘如牛汗流浃背,特别是无论怎么看都属於室内派的美咲,那疲惫到失魂落魄的惨状,简直就像是快当场昏倒过去般,著实令人捏一把冷汗。
但是在到达天文馆後,率先有所动作的人也是美咲。
「得、呼~呼~得赶快、找到葡萄子…呼~呼~才行……!」
即使拖著那简直快黏在地板上的沉重双脚,美咲依然持续向前走去。
翔等人皆被她那屹立不摇的身影深深震撼,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快、快看那里!小翔!」
惊叫出声的奈染弥直指天文馆的出入口。
出入口已遭人破坏,玻璃碎片四散一地。
「哈密瓜与葡萄子果然来这里了!」
「快进去吧!」
五人振奋起几乎精疲力尽的身体,迅速冲进了天文馆。
馆内可说是一片漆黑,完全感受不到有人存在的气息。
「葡萄子!?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
「可恶,这建筑物还真大,要分头找吗?」
「请等一下,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耶儿出声制止所有人,闭起双眼仔细聆听。
一股宛如时间停止般的寂静支配了整个馆内。
「有听到什么吗?耶儿……」
「嘘……很像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喀啷……喀啷……
翔他们也听见了,这声音是……
「是驱熊钤铛!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我跟葡萄子提过这件事情!」
「在上面!」
五人迅速冲上楼梯。
铃声断断续续地响著,不过每当翔他们越是往上,那股声音就越是清晰。
一行人到达了四楼。
——喀啷、喀啷——
是里面的房间。美咲虽然已疲惫到步履阑珊,不过依然拼命向前飞奔。
朝著声音的来源处,朝著葡萄子的所在之处前进——
「葡萄子!」
一把拉开该房间的大门後,以美咲为首,所有人七手八脚地冲了进去。
这里是个没有什么杂物的小房间,深处的墙壁则是一整面的巨大玻璃。
可看见如梦似幻的苍白月光在另外一头洒落下来。
「……葡萄子……」
在看见葡萄子她瘫坐在天文望远镜的支柱位置後,美咲以几乎要潸然泪下的声音开口说著。
无事可做,不断玩弄钤铛的那只手,在见到美吠後瞬间静止不动。
——宛如真空状态般的寂静充斥著整个空间。
葡萄子简直就像吓到失魂落魄般睁大双眼。
「……美…咲……?」
一股无神却又颤抖不已的声音传了过来。
因为她似乎万万没想到美呋竟然会出现在此。
「为俗么…美咲会在侧里呢……?」
「这是理所当然呀……葡萄子,因为我是…葡萄子的朋友嘛……」
露出一副喜极而泣表情的美呋,打算推开玻璃门向内走去。
但是——
「不要过来!」
叫声的主人正是葡萄子。
美咲的脸上浮现出大感意外的表情。
「不要过来!快回去!」
「咦?葡萄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美呋的笑容似乎因不明白眼前的状况而变得僵硬。
「是在胡闹吗?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当她扭动门把准备一把推开时——却无法如愿以偿。
一股冷颤就在此时窜过美呋的背脊。
「葡萄子……?葡萄子!快开门!」
美呋开始用力扭动门把,拼命槌打玻璃门。不过此房间本来就是做为确保一定水准的观测环境,因此玻璃门极为坚固,光靠这种敲打根本没办法造成影响。
仔细一瞧,发现葡萄子身旁倒著一罐哈密瓜汽水。
「哈密瓜!?」
翔大吃一惊,直接将整张脸贴在玻璃门上。
『翔!快想想办法!这孩子打算……』
「你闭嘴!」
葡萄子一把握住变成罐子的哈密瓜,直接往一行人所在的位置扔去。
发出一声惊呼的哈密瓜摔在地上,饮料也从罐口流了出来。
「葡、葡萄子!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赶快打开这扇门!」
「草死了!回去!快回去啦!我才不想见到美咲呢!」
「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呢!?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了!难不成是在气我将你交给男屋先生?如果是这样,我在这里道歉!我不会再将葡萄子交给任何人了!」
「不似侧样!不似因为侧样啦!」
「那又是为什么!?你快告诉我呀!」
「因为我——」
葡萄子像是下定决心般紧紧闭上双眼。
独自一人在苍白色的幽幽月光之中颤抖著身体。
接下来,有如在惊声尖叫般大喊说:
「因为我——!最讨厌美咲了!!」
「……啊……」
美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宛如遭人摄去魂魄般毫无生气,连身体也失去了力气。
膝盖一弯,就这样瘫软地跪坐在地上。
葡萄子见状,虽然在一瞬间心疼到皱紧眉问,但是随即又宛如挥别此情绪般大叫说:
「快回去!我更本不想见到美咲的脸!我最讨厌你了!你更本就不是我的词有怎!」
「为…什么……」
美咲因双唇与喉咙不断颤抖,根本无法顺利将话说出口。不知是否震惊到连泪腺都跟著麻痹了,总之表情呆滞的她就只是用手贴著玻璃门,那悲惨模样著实令人心碎。
这厚重的玻璃门,正可说是阻挡在葡萄子与美咲之间,完全无法跨越的一道绝望障壁。
「赶快回去啦!我、我、我根本不似…你的——」
——葡萄子此时宛如瘼癇发作的病人般,拼了命地用力甩头。
继续说出更多残酷的话。
「我更本不似你的朋友——!」
「……!」
美呋脸上,闪过一股更为严重的打击。
接著迅速起身,宛如脱兔般跑出房间。
「小咲!喂……葡萄子!你这家伙!」
「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由於葡萄子的反应实在过於冷酷无情,在场其他人皆感到十分愤怒——
「……呜、呜……」
不过众人接下来却宛如五雷轰顶般,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葡萄子,开始嚎啕大哭。
蹲坐在地的她将身体缩成一团,一边用手拭去脸颊上源源不绝的泪水,一边哽咽到浑身不断颤抖。她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钤铛,也随著发出喀啷、喀啷的声响。
这副柔弱不堪的模样,正是年幼的葡萄子宣泄出心中最为真实的一面。
「葡萄子,你……」
「呜!呜咕!对不起、真的是非常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美咲…美咲~~……!」
翔感到一头雾水的同时,也开口询问人在玻璃门另一边的葡萄子说:
「……刚刚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吧……?」
「呜咕……那似、呜……那似当蓝的嘛!我最喜欢美咲了!我一定、我一定似最喜欢美咲的嘛!」
「那干嘛要说那种话啊!?」
翔再也按耐不住,当场大吼出声。但是倒在一旁的哈密瓜,仰赖体内所剩无几的饮料,以软弱无力的声音解释著:
『……葡萄子她……打算孤独地……在这里迎接死亡……』
「咦……!」
翔也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接著努力振作起因过於绝望而变得一片空白的脑袋说:
「你说迎接死亡……难不成男屋那家伙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是这样吗!?葡萄子!你真的无法活过今天吗!?」
葡萄子一边哽咽地用手擦乾泪水,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至於身体——看起来就像是苍白的月光直接穿透过去般,开始逐渐变淡模糊。
「喂!快喝饮料!应该还有剩吧!?」
「……没用的,我可以感觉得粗来,不管喝多少都没用了……」
「怎么会……既、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对美咲说那些残酷的话啊!?明明都已经是最後一刻了!居然还说那种话!」
「就因为最喜欢她呀!」
葡萄子紧紧闭起双眼,挤出那所剩无几的力气大声叫喊说:
「就因为最喜欢美咲呀!所以才不想再浪她难过!不想浪美咲看见我死去的模样嘛!」
「这……」
翔高高地举起双手,用力挝向眼前的玻璃门。
「怎么会变这样啊……这太不合理了不是吗!?」
他的眼泪也快夺眶而出了。
「明明就这么喜欢对方,为啥非得要分开不可啊!这种结局…这种结局未免也太过哀伤了吧!不是吗……!?混帐!混帐……!」
到最後几乎是泪流满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槌打著玻璃。
明明就近在咫尺。明明都能看见对方,听见对方的声音……但是……却无法触摸到……也不被允许继续待在对方身边。
就因为设身处地为对方著想,葡萄子才会像这样疏远美咲。
这面阻挡在前的透明玻璃门,就如同是葡萄子将一切事物隔绝在外的心扉。她的心,除了无止尽的哀伤以外,就没有其他情感了。
翔除了不停咒骂阻挡在美咲与葡萄子之间的残酷命运,以及无力回天的自己以外,他能做的只剩下拼命挝打与撞击眼前的那面玻璃门。
奈染弥与红豆子,也同样从先前开始就不停尝试用各种手段破坏玻璃门。不过由於这是强化玻璃,因此根本毫无成效。
「耶儿!没办法用等渗透压之剑破坏吗!?」
「……真的是非常抱歉,其实从先前开始就已不断尝试突破,只不过这并不是有机物,实在是效果不彰……」
不断挥动等渗透压之剑进行斩击的耶儿,/心有不甘地说著。因为只要是有机物的话,她的清凉饮料魔法可自动配合有机物里面的渗透压一刀两断。不过要是面对无机物时,效果也只如一把普通菜刀。
众人尚在努力的同时,葡萄子的身体宛如转化成雾气般逐渐变得透明并消失。
『葡萄子!快解开门锁!趁现在还来得及!葡萄子!』
化成罐子的哈密瓜也拼命说服,但是葡萄子却缓缓地摇著头说:
「……没关系了……对我来唆…侧样…就已经…足够了……」 接著在朦胧之中,露出一脸微笑继续说:
「今天……增的似…非藏开心……跟哈密瓜一同逃跑…还有一起模仿…喝饮料…斗嘴…等等……做过好多…好多寺情…增的非藏开心…………谢谢你,哈密瓜。」
『笨、笨蛋!你在说什么嘛!这、这种事情,不要偏偏挑在这种时候……说啦……呜呜……笨蛋!』
哈密瓜再也无法按耐住从心底不断涌现出来的情感,在哽咽的同时大叫著。
「……对不…起……但是…增的……浪我在最後…有个美好的回忆……我…增的似…………非藏…幸福……」
『笨蛋!笨蛋!别为了这点小事就满足啦……!还有更多、更多有趣的事情等著你唷!你要活得更久,跟美咲还有我们一起做更多有趣的事情!像一起去打棒球、参观动物园、一同打闹嬉戏。这些开心愉快的事情多到让你都要大喊吃不消……因为我们这些空罐也是能得到幸福的!』
「没错!我们一起享受更多开心的事情!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世界上可是有许许多多快乐的事情啊!假如挑在这时候死掉,根本就像个阿呆一样不是吗!?所以直到最後一刻都不要轻言放弃啊!」
听完声泪俱下的哈密瓜与翔所说的内容後,葡萄子像是感到些许惭愧般,垂头丧气地开口:
「……谢谢大家…………为了我流下眼泪……相信有那么温楼的大家陪在一旁,一定能浪美咲得到幸福的……」
「笨蛋家伙!不准你说这种话!小咲可是最喜欢你耶!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得由你亲自让小咲得到幸福啊!」
「……我也…很想…侧么做……但似……」
葡萄子再次感到悲从中来,泪眼汪汪地哭丧著一张脸,但是她却没有伸手擦去脸上泪水。不对,是她根本办不到。她的双手,此时已无力地垂在地板上,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葡萄子她……已经无法自行挪动身体了。
「……所以……美咲她…就拜托你们罗……虽然我更本不想拜托大地翔你…侧总寺情…但似……增的…麻烦你了……」
「开什么玩笑!别跟我胡闹喔!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啦!」
葡萄子此时似乎已误力再多说任何花,宛如在推测自己还剩下多少体力般默默低下头去,在数次喘息後缓缓地,真的是非常缓慢地抬起头说:
「啊~……还似看不到…愣何星座……」
她放任脸上的泪水不断流下,软弱无力地将视线向上栘去。
从透明的玻璃罩向上望去,将这整片寒冬夜空一览无遗。
浑圆满月,浮现于丝丝云隙只见。
如果一直观持续仰望夜空进行天体观测,总觉得五感似乎会逐渐模糊消失,到最後就像与星星一同翱翔空中般心旷神怡。无论经过多久,葡萄子依然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但纵然今晚能看见那皎洁明月,却无法见到那点点繁星。受到朵朵浮云的影响,让人无法看清楚天上星座。
「果蓝……没办法看见葡萄座……」
葡萄子有气无力地说著,并且像是放弃希望般,露出一抹空虚的笑容。
「在最後……增想再看一次……我即将…前往的…地方……
接著,葡萄子就像要稍作休息般静静地闭上双眼。
「侧么一来……星星他们也……没办法…待在…一…起……」
到最後,就连脖子也无法使力,宛如断了线的人偶般无力下垂。
翔哭红著眼,像是在垂死挣扎般疯狂地敲打玻璃。
「可恶!难道完全拿这扇门没办法吗!?」
『葡萄子!振作一点啊!葡萄子——!』
葡萄子,此时正准备迎接生命的最後一刻——
——但是,就在最後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发生了一件事。
「咦!?似乎有其他声音!」
耶儿紧张地回头望去。
翔也不假思索地随著往後看。
此房间的出入口没有阖起,完全呈现大开的状态。
可以听见一股……自走廊深处传过来的声音。
那声音简直就像是发生土石坍方般,亦或是蠢蠢欲动的雷云所发出的低沉声响。
逐渐——不对,是力道骤增,加速度地往这边接近。
「发、发生什么事情!?」
有某种东西,自走廊的遥远深处接近。那股沉重声响随著距离越近而加强,到最後逐渐变化成响尾蛇在出声威吓的刺耳声响。
到现在还是无法看见形体,但是每当它通过走廊上的备用灯,就会因反射光源而瞬间一亮。照这样看来——应该是某种金属制品。
「主人!请躲至我的背後!」
耶儿挺身向前护著奈染弥。红豆子则是害怕地溜进翔的背後。
那个「东西」不断提升速度,直直朝著一行人所在位置猛冲。
七公尺、六公尺、五公尺——再过不久就要进入这个房间了。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某种东西冲过来了!?」
到最後,从一片黑暗之中窜出来的东西是——
「咦!?」
「快让开————————————————————————————————————————————!!!!!!」
——原来是一台移动式天文望远镜。
身高大约比小朋友再高一点的美咲,与台车合而为一,使尽吃奶的力气在後面拼命推著。
由於速度过猛,底下滚轮不断发出几乎快要马上分解的刺耳声响,台车震动得让可变式脚架不断左右摇摆,镜筒则犹如百般不愿拼死拒绝的小姑娘般摇来摇去。
翔等人看见一路维持如此惊人气势闯入房间的台车後,匆匆忙忙地往旁边眺开。
美咲说什么都不愿停下来。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不管怎样都不会停止。
——喀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撞毁这道可恨的障壁之前,怎么可以停下来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
这枚名为天文望远镜的巡弋飞弹,迎面撞上玻璃障壁。
现场不光是那巨大声响与强烈震动,也明显地传出相撞时所产生的冲击波,震得翔他们是人仰马翻,无一幸免。
「啊、呜…啊……」
翔简直就像是发生贫血般脑筋一片空白,并且好像有人在耳边敲锣打鼓那样,脑海中想起一阵嗡嗡作响的声音,差点就这样昏死过去。
不知是否因为耳朵一时错乱,奈染弥所发出来的惊声尖叫,听起来就像是5·l声道,音域宛如变化成毕卡索的立体主义画像般,非现实却又有临场感。
带头冲撞的当事人美吠,则在撞击的瞬间被弹倒在地板上。
身为加害者的望远镜,其模样可说是凄惨无比。物镜当场化成碎片,镜筒整个变形,脚架完全撞歪,摇摇欲坠。
至於被害者的玻璃门,勉强承受住撞来的望远镜,只不过玻璃本身出现像是筑起蜘蛛网般的龟裂,门轴则是受到严重创伤。
「呼、呼、呼、呼、呜……唔……再一次!」
在确认尚未破坏成功後,美咲气喘如牛地爬了起来,一把握住台车扶手,将望远镜往後方拖去。
「呼、呼、呼、呼、这次一定会成功……!」
她以像在拔河向後倒去的姿势般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娇小的身躯拖著望远镜缓缓退去。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早已凌驾在痛苦与悲哀之上,绽放出近乎怒火中烧的激情。
当下无论是翔、奈染弥、红豆子、耶儿,就连人在观测室的葡萄子,都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凝视著美咲。
「呼、呼、呼、这次…一定要成功!」
在重新退出房间到达走廊後,再次推著台车全速冲刺。
「——呀——啊——!!」
伴随一股难以想像是美咲亲口发出的猛烈尖叫声,她重新推著车往玻璃门方向撞去。
「小咲!等——」
终於回过神来的翔,不禁发出一股有气无力的声音试图制止。但是美咲不可能就此停下动作。就算翔敢用肉身阻挡在轨道前方,必定也会当场成为美咲的车下亡魂吧。
为了与葡萄子相见。
——再次舍身冲撞。
不过助跑距离比起第一次来得短而导致威力不足,因此还是没有成功撞破门扉。只是龟裂的蜘蛛网更是扩大许多,作用力最为集中的中央部位则贯穿出一个拳头大的破洞,两片门轴之中已有一个毁坏殆尽,本次攻击确实有所成效。
「呼、呼……这次绝对会成功!」
美咲拖著根本称不上是望远镜的那辆台车残骸,准备再次退出房间。
「小、小咲!那样做太危险了!要是受伤了该怎么办……」
原先呈现一片空白完全麻痹的思考,终於开始处理一口气流入脑中的所有情报与情绪,让翔还能在一阵慌乱之中勉强出声制止。
美咲却是怒喝一句「我不要!」作为回应。
「我已经决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开创未来!」
自从葡萄子死後,美呋就下定决心要永远这么坚持下去。
就像今天有好几次都差点一蹶不振,但是到最後依然没有放弃。
「翔先生不是也说过!奇迹是要由自己来创造的!」
我再也不要事後再懊悔了。
也不要再委身默默承受命运了。
「呀啊——!!」
一口气重新调整好助跑距离後,美呋再次发出怒吼,推著望远镜发动第三次冲撞。
快速逼近眼前那扇玻璃门。
快速逼近阻隔在自己与葡萄子之间的透明墙壁。
此时从中照映出美咲的身影。不过那并不是现在的美咲,而是她过去的影子。
——过去那个宛如氦气般,毫不起眼的自己。
什么事情都无法做到的自己。不懂主动改变一切的自己。
总是独自一人发呆空想,只看梦想不切实际的自己。
——这些都是我最讨厌的!
我……
我再也——!
「再也不要当一位只懂得仰望星空的女孩子了!」
接下来——
美咲朝著阻挡在她与葡萄子之间的那道墙壁,以及照映於其中的过去影子——
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口气撞了上去。
——墙壁应声崩毁。
玻璃化成粉碎四散的粉末,门轴在瞬间弹开,门扉直接往另一边飞去。
卡在玻璃门位置上的望远镜则恰好变成取代门的角色挡住了入口。
在场众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切。
跌倒在地的美咲一口气迅速爬起,拉开恰好卡在门上的望远镜清空通道。
美咲终於进入到观测室——朝著拼命拒绝她的葡萄子迈出步伐。
她的表情上,充满从内心深处源源不绝涌现出来的炽热决心。
只不过即将消失且泪流满面的葡萄子,依然从口中小声说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言词。
她的表情……充满了无止尽的哀伤。
「不要…过来……」
美咲依然大步向前,继续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可以…过来……」
身体已经无法动弹的葡萄子,只能任由哀伤的眼泪继续落下。不停想著美咲为什么要过来这里,再这样下去又会害美哄伤心难过——
——美咲,在变得狼狈不堪的葡萄子面前停下脚步。
像是为了抑制内心的激动般,用那不断颤抖的胸口深吸一口气。
努力地忍住眼中的泪水,露出一脸灿烂笑容说:
「因为现在是冬天……当然没办法看见葡萄座罗。」
「啊……」
「不等到夏天可是看不见的唷?真是的,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夏天跟冬天能看到的星座是不一样的吗?葡萄子你还真是健忘耶。」
美咲以一如往常的温柔语气说著。
就在这瞬间,有一股触动内心深处、几乎快让人发狂般的寂寞,涌上葡萄子的心头。
完全不解为何会如此。为何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才会出现这种感觉。
明明都已经抱持著必死的觉悟了。
「不……要、过来……美…咲。」
葡萄子最为挂念的人就只有她。自己会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让美咲见到自己的最後一刻,不想再惹她伤心难过——
因此,葡萄子开口说出那句话。
说出那句,会令她难过到心碎痛苦的哀伤谎言——
「我……最、最讨厌……你…了……」
「我…最喜欢葡萄子唷。」
但是美咲却微笑以对。
纵然已经哀伤到浑身颤抖,几乎快当场嚎啕大哭,依旧还是微笑著面对葡萄子。
「不要……不要、看著……我……」
葡萄子的身体已不再清晰可见,模糊到能透过她直接看见位於背後的望远镜。就连泪水也无法顺利从眼中流出。不过她还是绞尽最後的力气开口说话。
原因无他,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还是非说不可。
「走……开啦……我、已经……」
「葡萄子。」
美咲此时——
当场跪下。
轻轻抱住几近消失的葡萄子。
「…………咦……」
葡萄子忍不住浑身一颤。
一…………不要紧唷。」
美哄紧紧抱住葡萄子,将脸颊贴在对方耳边,温柔婉约地小声呢喃:
「我绝对不会让葡萄子孤单的。」
「啊……」
「我在这!我就在这里呀!」
「我、听不…清、楚…………你在哪?美、咲……」
「就在这里呀!葡萄子!」
「美、咲……美、咲……你在哪?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一直都在葡萄子身边!绝对不会去其他地方的!」
当美咲将手贴在葡萄子的脸颊上,并将两人额头紧紧靠在一起之後,葡萄子这才露出安心的表情。
当紫色光芒逐渐增强,葡萄子的身体也像脱了壳般,变得更为模糊透明。
翔等人似乎都在开口呼喊著什么。
不过两人完全听不见。
这紫光圆环中是个只属於她们两人的世界。
时间彷佛完全静止般,专属两人的瞬间就存在那里。
「葡萄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思……」
葡萄子像是感到极为安心般眯起双眼——
「美咲……最喜欢、你了……」
在最後,露出一张安稳的笑容。

那不是放弃一切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笑容。
并且成功说出——与哈密瓜对战落败的那天,无法亲口对美咲说的那句话,
美咲,最喜欢你了。
「思……」
泪眼汪汪的美咲,也同样露出一张灿烂的笑容。
「我也一样,最喜欢、最喜欢葡萄子罗!」
接著两人便贴住彼此的嘴唇,开始接吻。
就在这瞬间,紫色光芒宛如炸开般更为绚烂夺目。
以接吻的两人为中心,垄罩住整个房间。
在如此耀眼光芒中,葡萄子忽然顿悟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为什么自己会少女化并出现在美咲身边。
以及空罐诞生在此世上的理由。
——啊~原来如此……
侧下子就全都懂了,我——
接触到光芒的哈密瓜、耶儿与红豆子等三位空罐,也在同一时间领悟这件事。
空罐们的思考,在无意识下进行了同步连结。
自己会诞生在世上的理由,那就是——
没错——我们都是喜欢上了这个人(持有者),才会诞生在世上——
散发至极限的紫光,宛如一条被拉开後反弹的橡皮筋般,迅速收敛至葡萄子身上。
葡萄子的身体,则被浓缩集中的光芒包於其中——
当光芒消失时,只剩下孤单地与空气相拥的美咲。
以及一瓶娇小玲珑、立在地上的空罐子。
◆ ◆ ◆
「啊、啊……」
翔此时发出浑身力气宛如伴随这股声音一同消失的低声哀嚎。原先炽热无比的身体,也如同被浇了一桶冰水般寒冷。瞬间所感受到的恐惧与绝望,化成布满於皮肤表面的鸡皮疙瘩。肝肠寸断的失意,则缓缓沉人心底深处。翔当下就像是无法承受这股沉重打击般,腰杆一软,双手撑在膝盖上。
因为他深深感受到一切都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有……这样的结局嘛!实在是太过於残酷了……!」
奈染弥掩面号啕大哭,声音也不断颤抖著。用单手压住眉间的耶儿,则轻轻拥住奈染弥的肩膀。
站在稍远处的哈密瓜,踩著摇晃无力的步伐往一行人附近靠近。
「……哈密瓜。」
接著,浑身瘫软地倒进翔的怀里。
「翔……葡萄子她……死了。」
用那如同全身虚脱、有气无力的声音,轻声细语地呢喃著。
「我……又一次……眼睁睁看著葡萄子……」
哈密瓜幽幽地抬头望来。
那是一张面无血色的苍白脸庞,细长的眼睫毛已完全被泪水沾湿,几近发紫的嘴唇不时颤抖。平常总是坚定有朝气的眼神,则如同早晨刚睡醒般萎靡不振。
「我……我…这次……明明发誓过要守护葡萄子的…但是……」
「哈密瓜……」
当翔温柔地搂住她的肩膀时,已六神无主的哈密瓜便一口气将心中情绪完全爆发出来。
「什么也……什么也做不到!明明一心一意都只想著要保护她……!但是却做不到……!」
眼中泪水伴随这股炽热情感挥洒出来。
「我已经发誓了!发誓要亲手保护葡萄子……!我确实发过誓了!但是…却完全没做到……!」
「…………哈密瓜。」
「原本以为…终於有机会弥补了……!但是……但是~!」
放声大哭的哈密瓜不断槌打翔的胸口,发泄出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懊悔、哀伤,以及不舍。
「为什么!?为什么她非死不可嘛!?为什么她非离开不可!?明明好不容易跟她成为好朋友!想说这次一定能跟她好好相处……但是!」
翔则是完全说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只能像是在替对方承担痛苦般紧紧握拳,以自己一的身体承受哈密瓜的呐喊。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嘛!?翔!拜托你回答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好!?该怎么做才能拯救葡萄子!?回答我嘛!翔!」
「…………!」翔只是保持沉默地紧闭著双唇。
「回答我嘛!为什么我没办法拯救葡萄子!?我明明就这么努力了!明明下定决心绝对要拯救她,竭尽所能努力了!但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到底我该怎么做……才能救葡萄子嘛……呜哇啊啊啊啊啊……!」
面对放声恸哭的哈密瓜,翔拼命忍住眼中泪水,承受对方心中所有不甘。
「你……你已经够努力了,哈密瓜。」
「没这回事!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没有好好保护她!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更加振作点的话!」
「绝对没这回事!你已经……已经很努力了……!」
无论怎么努力思考,从口中说出的安慰都是这些陈腔滥调。
这根本无法抚平任何人的心,根本无法止住任何人的泪。这种话,反倒更是深深刺伤翔。每说出一句,这些话就如同化为锐利荆棘般苛责翔的内心。
——还是没办法创造奇迹。
明明说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话,但是却什么事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著葡萄子死在自己的面前。怎会这么……这么没用。
不过即便如此,翔依然继续开口说话。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双眼泛红且红肿的翔,以颤抖的哭腔说著。
纵然这些话毫无意义、也很伤人,还是同样非说不可。
无论这么做有多么难看、多么卑鄙——依然还是想继续庇护大家,守护大家的心。就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才更是如此坚持。
同时也觉得……这绝对是自己应当竭尽所能该完成的最後一个责任。
「我们……都已经很努力了……!哈密瓜!」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密瓜当场哭倒在地。
奈染弥见状,像是感同身受般蹲了下来,犹如一位稚龄孩童般瑟缩著身体放声大哭。
少女们悲伤的哭泣声不断在房间内回响,久久无法散去。
月光依旧从天上射下,照得房间一片白皙。看起来是那么地冰冷、残酷。天文望远镜耸立於房间中央,沐浴在月光下,不过那宛如在窥视月亮的庞然身躯,与现下状况可说是格格不入。
那昂首而立的望远镜底下——有一位比在场众人更为哀伤的少女,默默地著。
「……小咲……」
当翔无力地出声呼唤,美咲这才像是首次注意到自己等人的存在般,缓缓地转过头来,并露出一副尚未认清眼前事实的茫然表情。
美咲幽幽地与翔四目交接,接著才缓缓地转回前方,看著化成罐子的葡萄子。然後又再次看向翔……每当美吠重复一次这个动作,她的表情就染上一层深感困惑的浓浓哀伤。
「大地…先生……我……」
美咲的表情像是一位迷了路的孩子般彷徨无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两步,踩著像是忘记该如何控制身体般的不稳步伐,往翔的方向缓缓靠去。
「小咲……」
「我又再一次……失去了…葡萄子……」
翔抱住宛若新生婴儿般纤细脆弱的美咲。不断哽咽啜泣的哈密瓜也站了起来,将手绕到美咲的背後环抱著她。奈染弥与耶儿也慢慢靠了过来,哀伤地注视著美咲。
因为除此之外,已无法帮上任何忙了。此时所能做的事,就只能陪伴在美咲的身边……
「葡萄子她……葡萄子她……变回了罐子……我、我……」
美吠紧紧抓著翔与哈密瓜,缩起那不断颤抖的身子。
但是美咲却没有放声哭泣。虽说她看起来像马上会放声大哭都不足为奇,但她一滴眼泪都没流。她忍耐到双眼泛红,紧紧咬住双唇。
「……不哭吗?」
「…………我…不会哭的。」
美咲摇了摇头。
「……因为我下定决心不再哭泣了。」
「但美咲……」
面对好言相劝的哈密瓜,美咲依然摇了摇头。
「…………如果我这时哭了出来……葡萄子一定会感到非常哀伤……毕竟葡萄子为了避免我难过,一直拼命努力著……所以……」
努力忍住,避免泪水夺眶而出的美咲,语气坚定地说著。
翔见到美咲如此坚强的一面,更是感到强烈的悲伤感,差一点就哭了出来。但是身为女孩的美吠都不断强忍著,翔岂能这么简单地落泪?哈密瓜、奈染弥与耶儿,似乎也都这么认为。因此所有人都努力忍住泪水,一同注视著美咲。
翔等人就像一同分担这股深沉哀伤一般,紧紧依偎在一起。
哪怕只是心理作用也好,面对这股足以压垮人的沉重哀伤,跟其他人依靠在一起,藉此相互扶持承担会来得比较好。
……不过,唯独一人没有加入这个小圈圈。
她就是红豆子。
不知是否因为她年纪尚小,并未完全理解死亡代表著何种意义,与其说她此时是满脸哀伤,反倒像是呆呆地凝视著天文望远镜。
——不对,她并不是在看望远镜,而是……望远镜底下。
「那、那个,这个,翔先生?」
红豆子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拉了拉将美咲拥在怀里的翔。
当翔狐疑地将空洞眼神转过来时,陷入疑惑的她指了指某个东西。
「那个……是什么呢……?」
「咦……?」
其他五人同时望向红豆子所指之处。
立於望远镜底下的东西——正是葡萄子的罐子。
伫立於该处的罐子,在有如朦胧细雨般从玻璃罩洒落的苍白月光下,点缀出了华丽鲜艳的阴影线条,使得它散发出某种艺术品般的庄严肃穆氛围。
——而罐子本身——再次进出先前那种紫色闪光。
「咦……那个…是——」
紫色光芒宛如想将洒下的月光重新推回天上般逐渐转强。
到最後激射出像发生爆炸般的刺眼光芒,照得房间被一片紫色所笼罩。翔等人则几乎快被这道光波给冲倒·
「呜哇!唔……!?」
面对这股耀眼光线,翔不禁伸手掩住眼睛,但是美呋却坚决不肯闭上双眼。纵然那紫色光波像直接贯穿瞳孔射入视网膜,她依旧毅然决然地凝视著闪光中心。
最後这道照亮房间所有角落的闪光,再次迅速朝著中心处收敛——
光芒散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
「不会…吧……」
小心翼翼睁开眼皮的奈染弥,在看清眼前光景後惊讶得目瞪口呆。
翔也同样被这惊人的一幕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出现在那里的——正是葡萄子。
她不是罐子——而是少女化後,确实拥有生命的葡萄子。
「咦……?」
她就像先前那样躺靠在望远镜上,并且目光涣散地环视周围,在看见翔等人後双目圆睁,然後低头看著自己,并用手四处乱摸确认身体是否健在。
「葡萄子……?」
美咲离开翔的怀抱,像是在加以确认般出声呼唤这个名字。
葡萄子则像天亮被母亲唤醒的女孩般,不断眨著双眼。
「美……咲?」
她的身体一如往常,未出现任何变化,并且也不再模糊透明。手脚也能自由摆动,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身体与以往一样健康完整。
美咲步履阑珊地往葡萄子身边走去,并且以些许恍惚的语气说:
「你……不要紧吗?」
「应该……不要紧。」
看来葡萄子本人也同样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在梦境中了吧?接着便冷不防地捏了脸颊一下。好痛。接着又用手掀起衣服并露出腹部检查看看,那里确实留有过往的那道伤痕。但是总觉得疤痕似乎变淡许多,并且也不再感到疼痛。
「你…已经…不要紧了吧……?」
「思……好像…已经不要紧了——咦!?」
美咲已跨步奔去。
完全不加思索,也没想过要停下脚步,就这样一股脑地向前冲。
「哇呀!?」
接着便顺势屈膝跪下,以像要往前飞扑的动作一把抱住葡萄子的脖子。虽然葡萄子被这一抱吓得身形有些不稳,不过美咲依然仅仅拥住她。
亲手紧紧抱住葡萄子,绝对不会再交至他人手中,也绝对不会再与葡萄子分开——
「已经……没关系了吧?」
美咲一边像是确认葡萄子是否真的存在般触碰著身体,一边在她耳边小声呢喃。
「美咲……?」
「即使放声大哭……也已经没关系了吧?」
「在非常开心的时候,即使哭…也没关系吧…………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拥着葡萄子的美咲,这下子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犹如将至今忍住的所有泪水,以及闷在心中的各种情绪发泄出来般,开始放声大哭。
葡萄子最初似乎感到有些困惑,接着就以美咲险情对待她的方式紧紧抱住美咲,到最后也一同哭了起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站在一旁的翔也只能傻傻地凝视著哭成泪人儿的两人。
因看到眼前光景而愣住的奈染弥也同样感到十分错愕
其实他们都非常清楚这事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为什么已经死去的她会再次复活呢——
「……因为被某人真切地需要著。」
轻轻抓住翔胸口的哈密瓜,轻声细语地解释着。
「……因为我们空罐……是喜欢上人类,才会诞生在这个世上。」
「咦!?」
仔细看,发现哈密瓜此时不断发出碳酸气声,露出娇羞害臊的模样。
「刚刚葡萄子与美咲接吻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我在不知不觉间搞懂了我们是为什么会诞生在此……的这件事。……葡萄子是因为美咲的吻而再次复活。只因为」出现了些许的时间差,弄得大家穷紧张一下……」
哈密瓜继续小声说著。
「……我们空罐,就是因为喜欢上了购买自己的那个人,才会化成人形……所以,只要还被那位持有者需要著,仍被对方深深爱著,就会再次……」
接著她像是忽然惊觉某事般大叫说:
「不、不是这样啦!我才没有喜欢你哩!这句话可不是那种意思,是更像那种、呃……」
「这种事我懂啦。」
露出一脸苦笑的翔,轻轻拍了拍哈密瓜的头顶。
「重点就是说,是小哄与葡萄子坚定不栘的羁绊战胜命运罗?人类情感中最为伟大的爱情,获得全面胜利的意思啦。」
翔总觉得亲眼见证了一件令人肃然起敬的事情,并感受到葡萄子复活更为深切的感动。但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而绕去背後的哈密瓜,却像是在闹别扭一边发出碳酸气声,一边碎碎念:「……什么嘛,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就这样,今天这漫长的一日终於要画下句点。
葡萄子与美呋漫长的离别生活,也将告一段落。
令人倍感温馨的哭泣声,不断回绕在苍白月光洒落的房间之中,久久不散。
◆ ◆ ◆
「啪、啪、啪」房间内忽然响起一股像在参拜的拍手声。
欣喜若狂的翔等人,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而两两相望,接下来才一同往发声的入口处看去。
「哎呀~真是见识到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啊。」
男屋秀彦一边像在演戏般夸张地拍著手,一边走进玻璃门对面的气压调节室。背後则陆陆续续出现数名黑衣人。
「真没想到少女化的秘密就是这么一回事,真是个极为抽象的理论。又或是说现代科学尚未解开的能源尸心隘,拥有远超出我等想像的强大实际效益呢……」
「你、你在鬼扯什么啊!?重点是你来这干嘛!?」
翔在感到错愕的同时提高警觉——看来他们从东京开始就一直尾随在後了。
男屋眯起藏於眼镜之後的双眼,露出贼笑,独自走进观测室内。
「没什么,我等只是想来带走RG:A。毕竟死而复生的空罐,可说是个极为珍贵的首例,谁也不敢保证能出现第二次,因此务必要交给我们研究。一
「……什么!」
美咲惶恐地抱住葡萄子。
「另外,我说翔同学啊,你还记得自己在电话中跟我约定过的事情吗?如果我透漏RG:A的所在之处,你就要认真参加选拔赛。呵呵呵,这真是一件令人倍感愉悦的事情啊,过去如此忌讳战斗的你,将得痛苦地与敌方空罐对战——一
「啥?你这浑球在说什么屁话?」
难道你是笨蛋啊?翔以有点瞧不起人的模样耸了耸肩。
「这种事情,我可从来没说过喔。」
一……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打算反悔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约定吗?真令人失望啊,翔同学,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卑鄙——」
「不是啦,蠢蛋·但是我真的从头到尾都没那样说过喔。记得当时我是说『跟大家一起战斗』,完全没提过要参战选拔赛喔。一
翔露出贼笑。
「就如先前约定,我们会出面战斗,不过并非是跟其他空罐对打喔。」
接著直接伸手指向那非战不可的仇敌大吼说:
「而是跟你们这群臭家伙啦!男屋!加上葡萄子成为同伴,我们的势力可说是越来越庞大喔,等著瞧吧,我绝对要将你们那什么莫名奇妙的计划给连根拔起,彻底破坏!」
哈密瓜等人则在翔的身边站成一排,并纷纷露出锐利的眼神。
站在玻璃门另一边的黑衣人们骚动了起来。男屋则是微微低头推了推眼镜,发出不可一世的愉悦笑声说:
「——啊~你还真是一位极为有趣的男孩子耶。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取得优势吗?我等可不是在玩办家家酒,难不成你觉得我等会乖乖离开吗?」
男屋说完这句坏人的惯用台词後,约有七名身材彪悍的黑衣人,就像是将这句话当成号令般纷纷走入观测室内。
「怎么?想打架吗?你们真的觉得有办法打赢我吗?明明只不过是一群被我模仿的挂布骗得团团转的脑残天兵。」
哈密瓜嗤之以鼻嘲笑後,这群黑衣人像是为了将此奇耻大辱蒙混过去般,威吓性地吼了一句「你说什么!」。
就在此时,气急败坏的葡萄子冲出来大叫:
「对呀对呀!侧群家伙根本就似大笨蛋!因为他们居然唆我的僧音就像似吸了氦气!看我要怎么来算侧笔葬!?」
「……那个,我觉得你的声音确实很像是吸了氦气耶。」
「损么!?大地翔!你似想早砸吗!?」
「葡、葡萄子,你还不能乱动……」
「不要紧啦!美咲!我现在就去把侧个大地翔揍扁给你看!」
看著眼前吵成一团,完全没被对手放在眼里的黑衣人们,像是感到十分伤脑筋般发出怒吼:
「喂!我说你们给我差不——」
——目露凶光。
翔等人同时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瞪著黑衣人。
所有黑衣人吓到不禁倒退三分。
「……仔细想想,为什么今天得搞得如此狼狈不堪……」、「……这群家伙就是元凶。」、「……我现在…增的火大到极点。」
黑衣人们在看到眼前不断散发出穷凶恶极的致命杀气的七人後,不由自主地感到胆怯。
「唔、不准退!我们人数相当!而且对方只是一群女孩和小鬼,有什么好怕的!」
状似领袖的黑衣人声音有些僵硬地大叫後,其余六名部下也一同发出滔天怒吼,直直往翔等人的方向冲过去。
「他们来了!阿助、阿格(注10)!在不足以致命的程度好好教训他们吧!」
——————
※注10:指的是日本经典古装剧「水户黄门」中,黄门大人手下的跟班。他共有四名跟班,另外两名是风车弥七与女忍者。
——————
「你也来帮忙啦!笨蛋!」
两军交锋,接著立刻演变成大乱斗。
——十分钟後,所有黑衣人狼狈不堪地飞奔出房间,逃之夭夭。
虽然翔等人在交战後也一样是遍体鳞伤,不过还是发出贯穿整间天文观测室的盛大欢呼声。
这时大家才察觉到天上乌云已完全散去,夜空中满是像在争奇斗艳般不断闪烁著的无数繁星。
◆ ◆ ◆
就在黑衣人们出面战斗的期间,男屋独自溜出天文馆。
当他走在通往公车站的山路时,前方有个手电筒的光摇摇晃晃地往他的方向接近。
「呀啊啊!?」
当此人将手电筒往男屋的脸上一照,随即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为何要发出这股有如处女遭色狼袭击的哀号?是我啦。」
「啊…原、原来是男屋先生呀……」
来人正是木崎,穿著一件布劳森外套的她今天依然维持平日所有的洒脱风格(注11)。
「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打算来相亲吗?」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忽然接到集合通知,根本没时间更换衣服……那么,RG:A呢?」
「她在天文馆里,因为跟持有者接吻而恢复精神。虽然谷崎的部下们正努力想办法捉捕她,不过嘛~应该会失败吧,再加上谷崎也有其他工作,已经先离去了。」
「既然明知会失败,为何不制止呢?」
「毕竟他们不是我的部下,所以我根本没有任何出面制止的义务嘛。公家机关的工作不都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这样吗……」
男屋随口回了一句「就是如此」,便继续问说:「你是开车来这里吗?」
「是、是的,因为新干线此时已没有前往长野的班次。不过如果能更早与我联系,我也就能帮忙此次的RG:A追捕行动了。」
木崎从青森回到东京後,发现男屋不在工作岗位上,在用手机与男屋取得联系後才初次得知此事。关於RG:A的一切,木崎理所当然也同样知情,只不过她认为大家这时候应该都在放年假才对。
——————
※注11:腰部处有束腰设计的外套款式
——————
「其实光增加人数根本就毫无意义,所以你也同样派不上用场。」
「……说不定确实是如此,但是……」
「不过你开车来确实是帮了个大忙,因为我正为该如何返回东京而大伤脑筋呢。虽然对谷崎的部下们不好意思,不过我们就先回去吧。」
男屋头也不回地继续沿著山路走去,一边尾随在後的木崎则开口询问:
「就这样不管RG:A……真的妥当吗?」
「这也没办法呀,如果强行将少女化的她带走,翔同学他们可是会罗哩八嗦闹个没完,反倒令人头疼,而且这次也算有所斩获。」
「有所斩获?」
「没错,就是得知了『空罐似乎是因为喜欢上人类才有办法发动少女化』这件事。」
木崎听完此话,果真如男屋预期那样露出错愕的神情。
「只因为这种事情,罐子就能幻化成人类的模样吗?」
「没错,不论是喜欢,亦或是爱——总之这类情感就是其中要素。当然少女化应该还是存在著其他未知的科学因素,只不过最初的起因就是这个。依据当时情况,这种思念还有办法让早已身亡的空罐复生。只是话说回来,依照至今的实验结果显示,RG:A的情况应该算是极为稀少的特例。其中又以统理研所做的空罐修复作业,在偶然的情况下非常成功,让罐子几乎保有原来的机能为主要原因吧。就假设少女化是灵魂这类的东西附著在罐子上,假使肉体不够完整,原先的灵魂应该就无法再次附著上去才对。因此本次的案例几乎可称作奇迹,把它看成是特例中的特例会较为妥当。」
「不、不过就以这种理由来解释的话……简直就像童话故事般过於天真……」
男屋语气平淡地对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神情的木崎回答说:
「就是这回事,因为爱创造了奇迹……呵呵。」
「……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您或多或少早已察觉到了。」
「是吗?呵呵。」
男屋像是忍住笑意般发出微微的笑声,继续沿著昏暗的山路向前走去。
只不过就算经过一段时间,男屋依然不断从口中发出微微的笑声。
木崎用手电筒照著前方道路的同时,随口对男屋提问:
「您心情这么好,是因为自己的假设得到证实的关系吗?」
「心情好?呵呵呵,我看起来像心情好呀,啊哈哈!」
男屋伸手拨起浏海,这个动作宛如一匹仰月长啸般裂口大笑的野狼。
听到这股传遍整面山谷的轰然大笑,木崎不禁觉得有点手足无措。
「——呵呵呵,木崎小姐,我现在呀,可是气到怒火中烧呢。」
「咦?」
「因为气到简直都快要得内伤了,结果反倒感到好笑。人类还真是不可思议呀,当超过极限时,似乎无论何种情感都会转变成一股笑意。」
「——」
木崎感到一阵恶寒,全身上下的寒毛好像也因此竖了起来。
因为沐浴在清澈月光下的男屋,虽然微微翘起的嘴角流露出些许笑意,但是眼神根本就像个嗜血的疯狂杀人犯一样冷酷。
「没想到这种死而复生的蠢事的确存在。真是的,这群空罐果然都是些毫无道理可言的存在,真令人憎恨。」
看到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的男屋後,一股胆怯在木崎心中油然而生。
男屋至今从未对空罐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愤怒之意,木崎原一位他只是对空罐复活这件事抱持着肯定的态度,没想到结果居然是如此——
男屋在察觉到木崎的异状後,便变得较为和颜悦色,语气也回复成以往悠哉的口吻说:「因为爱创造了奇迹吗?……呵呵呵。」
男屋对自己先前所言一笑置之。
「木崎小姐。」
「咦……?」
并将那双看不出是抱持何情感的眼神望著木崎:
「人,真的光靠爱就能生存下去吗?」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12-28 23:41 编辑


终章
所有人决定在寒假的最後一天一同去动物园参观。
近几日天气总是阴暗多云,结果今天也同样从上午开始就是乌云密布。
不过感觉上似乎比往常温暖许多。
但这可能因为动物园里人满为患的关系也说不定。
毕竟是寒假最後一天,打算从一早就大玩特玩的小鬼,可说是多到难以估计。
……但是偶尔体验一下这种吵杂拥挤的感觉,也算挺不错的。
翔一边走在人山人海的园内道路上,一边在内心如此感慨著。
「啊——呜—!!」
一名发出这种莫名惊呼声的少女,直接走过还沉浸在淡淡忧愁之中的翔身边。
「美咲!是河马先僧!是河马先僧耶!快看!就在那里!河马!」
抱歉,我想撤回前言。
吵闹的小鬼真是烦死人啦。
「你很吵耶,小鬼1号。」
「草的伦似你才对!大地翔!话唆回来,为损么你也跟来侧里嘛I:」
「你给我仔细听好,当一群小鬼出游时得有一名监护人同行才可以,懂了吗?我就是监护人啦,监护人!你这个臭小鬼非得严加看管才行。」
「啊!啊——!美咲美咲!那个!是孔气、孔洽、不对、孔去先僧!那个似孔去先僧吧!?美咲!」
「思,没错,那个是孔雀先生唷。」
「别装作没听到啦,臭小鬼。话说回来,明明都念那么多遍『孔雀』了,到最後还是没有一次说对。」
「草~~~~死~~~~伦~~~~~~~~~~~~~~~~了!!我明明就唆对一次!」
「对个屁啦,你的舌头还真像打结一样耶。」
「思,葡萄子确实说对了唷。」
「你抗吧你抗吧~~!嘿嘿——!我明明就有唆对吧!」
「……喂,别太宠这个小鬼啦。」
就在此时,红豆子踩著脚上木屐,像是非常慌张地飞奔过来。
「大家请不要吵架嘛~啊!小葡!你看你看,那里有猴子先生唷!猴子先生!」
「小鬼2号你终於出现啦。不过那小葡是啥鬼,是小猪吗?原来这家伙不是叫葡萄子,而是叫猪头子啊?」
哒哒哒哒!碰!「噗呼!?」
正当以为葡萄子只是脚步轻快地冲过来,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瞄准翔的心窝位置,顺势送上一记头槌。
「……你、你这个臭小鬼……竟然用那刚刚好的身高,针对人体的第一要害攻击……」
「随似租头啊!?我才不似租头哩!下次再侧样乱叫,我就增的尽全力头催喔……!嘻嘻嘻,在美咲的漫画里看到的侧个攻击方法,果蓝似挺有效的嘛,以後就都用侧遭来对互你,嘻嘻嘻!」
「……这个浑球,居然靠莫名奇妙的漫画增长智慧……再这样下去,攻击技能不就会越来越高了?好,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武斗子(注12)。像这种骨灰级不良集团爱利用读音玩文字游戏取的超逊名字,实在是太适合你啦。」
「随便你怎么唆!反赠我根本没俗问理你……!那个那个,小红小红,小红很喜欢猴子先僧吗?」
「思~~—我也不确定耶?我只是不久之前在一本『猴蟹大战』的图画书上看过,里面的猴子先生是个欺骗螃蟹先生的坏人,只是到最後被石臼先生给教训了一顿。」
——————
※注12:读音同葡萄子。
——————
「哇~~~~!?辞臼先僧徵厉害耶!紫是……辞臼先僧似个损么样子的动物呢?」
「那个,所谓的石臼先生,大致上是长这样的形状,然後头很大,还有……」
接著换哈密瓜满心欢喜地跑来插话:
「动物园里应该也有吧?虽然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不过听说只要是有名的动物,这里大部分都会有喔。」
「喂,你这个年龄偏高的小鬼3号,动物园里有石臼还得了啊。假使真出现个放在栅栏里的石臼,那画面根本就诡异到了极点。」
虽然打从以前就知道这群家伙都是些阿呆,不过长时间照顾下来,还真是让人身心俱疲耶……这下子翔多少可以了解到在星期天被孩子整得团团转的父亲所承受的辛劳。
今天来动物园的成员有翔、哈密瓜、奈染弥、耶儿、红豆子、美呋与葡萄子等七人。不过当中就有三名小鬼,真是让人倍感无奈。
「…………」
目不转睛~~~~~~~~~
「……喂,喂,听到了吗?耶儿。」
「…………」紧盯不放~~~~~~~~~
毫无反应的耶儿呆站在美洲鬣蜥的栅栏前。
「……居然又给我增加一位大孩子。」
看著这个比哈密瓜更大只的小鬼4号,翔总觉得头开始痛起来了。
耶儿见到美洲鬣蜥後,似乎因为首次看见长相如此奇特的生物而深感兴趣,到最後几乎是把整张脸贴在栅栏上,宛如在寻找该如何闯进笼子般,目不转睛地凝视著眼前生物。
这只美洲鬣蜥,则是登上树枝与植物化为一体,同样用它那双爬虫类特有的神秘眼神回瞪耶儿。
一人与一只就这样隔著两公尺左右的距离玩起大眼瞪小眼。那模样简直就像在做心灵交流。犹如一座雕像般不为所动的耶儿依旧是面无表情。
「……真拿她没办法。喂,妖怪呜嘿嘿,你好好负起责任带她过来。」
「呜嘿!呜嘿嘿……!咦?有什么事吗?小翔。」
不知为何开心到快手舞足蹈的奈染弥,笑脸盈盈地回问著。而脑袋瓜上的那根呆呆毛,简直就像要结成一个心型般不断转来转去地跳起舞来。
「你这模样真诡异耶……为什么要开心成这样?难不成你吃了笑菇啊?」
「耶嘿嘿~因为已经好久没跟小翔一起来这类地方玩了嘛~呜嘿嘿!呜嘿!噗嘿!」
看著已笑到毫无形象可言的奈染弥。
身为儿时玩伴的翔,不禁觉得奈染弥有些可怜。
「……我说你啊,有这么缺朋友吗……?」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为什么会有这种结论嘛~~~~~~~~!?」
「这也没办法嘛……因为都没人愿意陪你来动物园啊……」
「讨厌!才不是这样呢!小翔你这个大笨蛋!」
不知为何,奈染弥忽然露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远离翔的身边。
「不理小翔了啦!来,耶儿!我们走!」
「啊、但是主人,现在……」
「到底要跟鬣蜥先生聊到什么时候!这么久也应该心满意足了吧!」
奈染弥接下来便硬是拉著满心遗憾,不断回头向後望的耶儿往前走。
到最後就只剩下翔与美哄留在原地。
「真是的——怎么每个家伙都这么任性妄为啊。」
「呵呵,但是看样子好像都非常开心呢。」
「小鬼无论看到啥都会觉得非常开心这点,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两人回头望向站在猴群栅栏前的三位小鬼。
「快看那边,不觉得那只猴子长得很像葡萄子吗?」
「咦!哪里哪里?」
「就是那座小山下面,拼命剥著洋葱的那只又小又笨的猴子跟你长得真像耶。」
「咦——!?更本一点都不像嘛——!我才不似那总样子呢!反倒似哈密瓜你,简辞跟那边的阿拉伯狒狒一模一样!」
「给我等一下!谁是阿拉伯狒狒呀!?」
……该怎么说呢,她们的斗嘴根本是蠢到不行。
葡萄子基本上几乎跟年龄相仿的红豆子一拍即合。虽然老爱跟哈密瓜斗嘴吵闹不休,但是相处得也还算融洽。
「……在那之後,葡萄子的身体状况怎样呢?」
美咲以轻松愉快的语气回答:
「托你们的福,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身体不适的情况了。虽然维持少女化的时间似乎还是有些偏短,不过只要确实补充饮料,就完全没问题。」
「这样呀。这么一来,就应该是真的恢复健康了。」
两手在胸前交叠的美咲,一边跟在翔的身边,以轻轻点点头的方式做为回应。她脸上的表情则是非常安稳,完全感受不到过去那种深沉郁闷。
「话说在那之後,没有其他人去你家拜访吗?」
「是指男屋先生他们吗?没有耶,在那之後并未专程前来——」
「啊,虽然我也打算问这个啦,不过主要想问有没有警察之类的人去找你。」
「警察?啊……」
「就是天文馆破坏事件,光是那玻璃门跟望远镜,合计起来最少也有数百万吧。」
「啊呜……真的非常对不起天文馆的工作人员……一
「算了,毕竟当时人命关天嘛,在那种紧急状况下,做什么应该都0K啦。」
再度看向葡萄子等人,发现她们在七嘴八舌地大肆争论关於猴子与自己的长相之後,像是一同在玩警察抓小偷那样天真无邪地跑向饲养水豚与狐猴的栅栏。奈染弥则是依然维持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与耶儿一起走向同一个目的地。
翔在迈向该处时,不经意地小声呢喃:
「……希望…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
「这一定没问题,一定会永远维持下去的。」
美咲的语气虽然极为平淡,不过其中却含有浓浓的肯定。
「不会感到不安吗?难保哪天葡萄子又变回罐子,或是敌人来袭也说不定啊。」
这些话并不代表翔刻意想找美哄的麻烦,只是因为看美呋表现得过於有自信,使得他不免心生疑虑。
只是就算如此,美咲依然不为所动地回了一句「不要紧的」,接著用自信满满的笑容说: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站在水豚与狐猴栅栏前的五位少女,一同回头看著翔和美咲,满心欢喜地相互笑闹著。
「喂,翔!赶快过来啦!这只睡著的水豚还真像坐在暖炉桌里的你呢!快过来看这副脱线逗趣的表情啦!」
「小密你在上课打瞌睡的时候,也同样是这副模样唷—!?还有暖气开太强,你瘫倒在桌子上时的表情也是如此。」
「嘻嘻嘻!蹭所谓狗跟饲组一个样!唔噗噗噗!」
「……别逼我用网纹哈密瓜揍你喔,矮冬瓜葡萄子。」
「啊,我也要,我也想要跟水豚一样!是长这样吗?」
「呜嘿嘿女小红的脸简直跟铜锣烧没两样,好可爱唷~!」
「…………(转来转去)」
耶儿此时不断拼命转头,试图将视线跟上在树枝间快速穿梭的狐猴。
……总觉得事情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真是的,这群家伙无论有没有精神都一样麻烦得要命。」
翔将双手交叠在後脑杓,大摇大摆地与美咲一同往该处走去。乌云密布的天空,在下午一点过後云层逐渐散去。虽然光线朦胧薄弱,不过确实有道阳光射入园区之中。
随著向前迈去的脚步,背上逐渐渗出些许汗水。明明尚未乾掉的汗水令人感到难受,但是不知为何内心却感到有些轻盈,脸上表情不知不觉柔和许多。
动物园内人山人海,周围吵闹不已、热闹过头的小鬼令人有些烦闷。
赶——快——啦——!葡萄子与哈密瓜雀跃愉快地朝著他们挥手。
「真拿他们没辄,我们走吧,小咲。」
「……是!」
两人以小跑步朝著该处奔去。
——没错,明天起又得开始上学。
再次开始崭新的生活。
像这种无聊至极、平淡乏味——令人大喊吃不消的生活依然还会持续下去,
既然如此,好歹今天一整天就痛痛快快地玩吧……虽然翔是如此打算,不过却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糟糕!话说回来,寒假作业根本还没动耶……!唉~~这下子一定赶不完……又要被八坂老师揍罗……」
当翔沮丧地叹著气,用小跑步往前飞奔的同时——
「不要紧的!大地先生!」
与翔肩并肩奔跑的美咲大声开口:
「因为我也还没做完唷!」
被美咲这句话吓到了的翔,张大眼睛看著她。
美咲则出乎意料地,像一名恶作剧的小孩那样俏皮地吐出舌。
并丝毫不在意急促的呼吸,尽情地朝著葡萄子等人挥手。在满是朦胧阳光的冬季天空下,伴随一股轻盈的奔跑声与欢笑声说:
「不过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能创造奇迹的!」
——第七罐 喝完——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09-12-28 23:42 编辑


後 记
由於在前一集的作者简介中写到『有朝一日想撰写一本关於群马与栃木最终战争的小说』,只是这一句话却引发了热烈回响(主要来自亲友团),因此到最後我便心血来潮地针对故事内容与编辑展开一场唇枪舌战。
关於我在集英社内口沬横飞的内容如下:
「说到群马的形状不就像一只翩翩飞舞的鹤吗?这只群马鹤会在空中飞喔!载著人,从地上应声飞往天空!然後「啪啪啪」地摆动著翅膀,宛如一条来回遨翔在日本与太平洋上空的飞龙!并且会从口中射出光束攻击日本!这是因为三不五时老是被嘲笑是个鸟不生蛋的老土县,累积过多怨念所致。
在日本遭逢前所未有的大危机时,就如同先前所述,栃木挺身而出加以抵抗!你们看栃木的形状,不觉得很像摩艾像吗?总之它就忽然立体化爬了起来,从眼睛射出光束迎战群马鹤!摩艾像的操纵员就是日光猴子军团。它们一边吱吱鬼叫,一边推动著操纵杆!由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担任调敦这群猴子的职务应该很不错。啊,操纵群马鹤的,想当然就是涉川市的人啦。这是因为啊,这种事情对那群自称是位在日本正中央的家伙们来说,应该只算小菜一盘才对嘛。咦?你说群马鹤的动力该怎么处理?就用那个嘛,靠草津温泉的热气推动涡轮引擎!!我可是连SF方面都做好充分的考证啦!
然後就取名为『最终战争!群马鹤VS栃木摩艾』!日本的未来将是如何呢!?像这种不失波澜壮阔的史诗题材!应该会有趣到爆炸对吧……!?不过呀—这当中存在著一个问题,就是无论怎么修改,这故事都会以栃木担任主角耶。就我个人而言还是想写群马耶(笑)。啊哈哈哈!」
结果编辑大人只回了「这样啊。那么就开始讨论空罐少女吧。」这么一句话。
……是,接下来就开始谈空罐少女的内容。
下一集将订定为『空罐少女·美少女偶像篇』,内容预定是哈密瓜等人打算成为美少女偶像的偶像韧性(简称icon?{注13})奋斗记。霸妮不为人知的过去也会在这一集之中真相大白。另外明明身为一名变态,最近却收敛许多的翔,预定会本性大发闹得全场鸡飞狗跳……应该吧。
另外从今年十月开始,ウルトラジャンプ上将会开始连载由宫野桃太郎老师执笔的漫画版空罐少女。并且从明年一月开始也会开始播出动画版空罐少女。虽然这惊人发展对於为人谨慎的我,实在是个令人胆颤心惊的消息,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尽心尽力撰写小说。
——————
※注13:取自idol与日文「根性」的读音二字开头缩写而成。
——————
那么那么,待笔头菜(注14)发芽出土之时,再与各位相见罗。
——其实父亲是栃木人的男子——蓝上陆
——————
※注14:春天盛产的一种山菜,也代表春天来临之意。
——————

■此后记包含泄漏书中的剧情,是否要优先阅读以下内容,就请各位自行判断!(-w-)c
■总兹本集的RGA增似太萌啦!虽然这对葡萄子迷们实在非常抱歉,不过就铃平个人而言,这样真的比较…咳咳!而且呀,RGA与哈密瓜只见的较劲反倒更能引发出哈密瓜崭新的魅力不是吗?另外本人擅自在下面画了一张美咲这名同人志嫌疑犯(根本不算是嫌疑犯,是已定罪)的图像,只是我觉得觉得故事中的美咲应该不是腐女才对吧!w
虽然翔并未将美咲视为对象,不过就因为再怎么说都是一名女孩子,所以翔对她的反应与往常有所不同,反倒更让人有股新鲜感。虽然翔对她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这反倒可能让关系更为稳定,到最后两人结成夫妻……也说不定喔!
■还有本次终于出现关于男屋的过去!话说就算将本次的男屋当成正处于生理期也不为过吧,铃平可以感同身受。
话说回来,身为追兵的谷崎及其他人,都是一些好人耶~w。
本次的翔,单纯只是一名配角www
说真的,本作可说是为了葡萄子量身打造後所延伸出来的故事。
附带一提,在从事绘画工作的这些年里,还是我首次画到小女生与女国中生接吻的场景w
可说是极为珍贵的一张画呢w
■当本书上市的时候,在ウルトラジャンプ上的宫野版空罐少女漫画,应该已经连载到第三回了!铃平也帮忙绘制彩色海报呢!如果对show girl风的哈密瓜&奈染弥有兴趣的话,请务必欣赏看看喔!
■另外,动画版的「空罐少女!」终于要在新年过后的1/3开始放送!详细资讯请务必前往动画官网等网站加以确认唷!
www.melomelomelon.com/
铃平ひろ

0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0

全部評論 43

  • 1
  • 2
  • 3
前往
10000
emperor570585 王爵
感謝大大的分享呢...
始終是GOOD ENDING 最好呢..
差點以為葡萄子魂歸天國呢....
那個男屋是傲嬌吧....說是討厭空罐,但卻處處幫助主角他們,很明顯是有黑歷史..他應該想借主角的手去否定自己呢...
那個美咲很明顯有二次元屬性呢....男主有危險了..

14 年前 0 回復

jk524401 侯爵
聽說第八集!!
腹黑妹妹會登場~實在讓人很期待!!

14 年前 0 回復

玄幻影 子爵
嘛~ 這集主仆二人是來過場的..........
話說 奈彌染的媽媽真是相當強悍呀........
還有典型的千金小姐老爸的設定
葡萄子意外的性格意外的可愛
雖然第一集對她很不感冒
不過這集的解釋加了不少分
哈密瓜的悔意
讓她更人性化吧
當初她第一集的覺悟真是有點兒莫名其妙呀
翔嘛.......... 和他的竉物一個水平...........
==============
這一集的佈局不錯
雖然跳不出 大團圓結局的框架
不過嘛 我不就是為了看喜劇才看這本書嗎...........
哈密瓜和葡萄子的對罵
真是十足的姊姊呀
場面十分溫馨
不過隨着葡萄子的身體變差 和 人妖男的計劃展開
劇情也變得沉重了
葡萄子和 美關各自的真情表白 也十分恰當
更讓人希望有奇蹟出現
嘛 葡萄子下決心要 一人面對死亡時 向美關說再見的一幕
真是十足的催淚彈呀
幸好最後在金手指的情況下總算救回了
大團圓結局 萬歲
不過呢 我很在意
空罐少女出現是因為愛
那麼翔兩次取得空罐前 的表現真是讓人心省呀.............
還有變態女仆 和 男屋 總覺得有關係..............
嘛..... 一切都猜測啦
本集最讓人心省的事 有些決定好像是理所當然的
但真是面對的時候 你又真的有一面對的覺悟嗎
哈密瓜的悔恨就是最好的例證呀.......
這集我的評價十分高
就是下集好像又要脫離主線了...........
嘛 還是期待下一集
============
感情分享

14 年前 0 回復

dh0132006 侯爵
想不到葡萄子竟然复活了,怪不得动画葡萄子一直活着啊

14 年前 0 回復

HiragaSaito 騎士
楼主辛苦了,我等好久了,刚刚看完动画,很是有爱啊。

14 年前 0 回復

jy1986 子爵
我说后面的那个
男屋X翔.......美咲果然是腐女

14 年前 0 回復

hanson 伯爵
谢谢楼主,顺便一问,第8、9罐有没有翻译的计划啊

14 年前 0 回復

rgy 伯爵
插画美,内容有些俗套了,无爱但可以来消遣,谢谢LZ分享啊

14 年前 0 回復

clafoutis 平民
翻译完结了OTL..便当子复活??大欢迎-,-..........熬夜啃下-,-

14 年前 0 回復

maxmin 勳爵
故事逐渐变味啦,现在该走温情路线就没有先前的人气了。

14 年前 0 回復

15953272377 侯爵
全灭什么的虽然不错 不过果然还是喜剧比较好

14 年前 0 回復

cloudyx 王爵
这东西居然出到第七卷了...有时间一口气把落下的补完好了

14 年前 0 回復

chenlunno1 公爵
第七罐也来了呢  过来支持阳子
不知道这个要出到几集

14 年前 0 回復

虹色青青 王爵
支持下,这作者看来黑化不能了。。现在流行腹黑、黑化、全灭啊。。有空来个?

14 年前 0 回復

1030893213 侯爵
看下回顾下第七罐···现在只有等新的小说了···

14 年前 0 回復

henry123 騎士
谢楼主分享,第6卷还没看完

14 年前 0 回復

红色小兽 王爵
死人都活过来了,吐槽无力了。
话说葡萄子的复活是不是就是为了拖拖剧情,走走感情线啊。

14 年前 0 回復

梦想天生 勳爵
好吧这奇迹般的原地满状态复活剧情是怎么回事OTL…蓝上陆你是在让人浪费感情么233…
不过这下真是皆大欢喜了…和谐的故事总是比虐文好看嗯…

14 年前 0 回復

Acekiller 王爵
睇完無耐又有新一集睇了
多謝大大。
不多說了,立即睇!

14 年前 0 回復

hmh68667577 侯爵
第7罐了
不知不觉已经出来这么多罐子了。。
一如既往的无条件支持
楼主加油
话说葡萄子口齿相当不清啊。。

14 年前 0 回復

  • 1
  • 2
  • 3
前往
阳子ようこ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56 粉絲
0 關注
679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