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之歌 第九卷 赎梦的魔法师 [岩井恭平] [录入完毕]


“让我听听你的梦想吧”
当男孩遇上女孩
命运的齿轮
就此开始转动

少女赤濑川七那向杏本诗歌提出签约,意欲将附虫者的力量用于商业。为了探寻“虫”的“根源”,她们参加了一场赌命的拍卖,想中标买下“始原附虫者”,也就是令这个国家经济发生剧变的三个转机“圈地运动”、“泡沫经济”和“范式转换”的根本原因!——这是将冰冻的心如魔法般融化的,最棒又最恶劣的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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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tents
目录
序曲 0.00 the others
1.00 圈地运动
2. 00 泡沫经济
3.00 泡沫崩溃
4 .00 范式转换
5.00 支付
终曲 release
后记



序曲 0.00 the others


“你们对所做的事感到自豪吗?”
坐在电动轮椅上的男人突然抛出了一句话。
虽然已经华发早生,眼角也爬满了皱纹.可是夹克衫与运动短裤底下露出来的手脚却显得很年轻,充满了力量感.这样的人坐在轮椅上真是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咦?”
吃了一惊的,是个少年。端正的五官棱角分明.架在额头上的太阳镜将刘海整个箍了上去,变成了背头。虽说穿着泳裤,上半身却赤裸着。
背头少年飞快的向着轮椅对面——也就是这边看了一眼。
这个势力小人想在我这里谋求些什幺呢’
思绪被少年的视线所打断,她不自得有些生气.于是干脆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我是这样觉得。准确的说,应该是某个特定的时期有那样的感觉吧。”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这样说道,接着朝这边看了过来,似乎在督促答案。
她在心中“哼”地冷笑了一声。现在的她正穿着比基尼,上面披着一件派克大衣,这样的打扮坐在坐在连坐垫都没有的木质椅子上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柔和的卷发温顺的贴在被汗水浸湿了的肌肤上。
狭小的休息厅里闷热不堪,,比这些这些更让人来气的却是悬挂在天花天花板上不停转动着的风扇。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笨蛋女人——杏本诗歌津津有味摆弄着开关的样子。
心思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就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呀哈,那些话非得在这里说不行吗?”
或许是方才喝下去的葡萄酒还没有完全咽下去的缘故,她的语调有点奇怪。有点微醺的,她继续着刚才的思路。
三十商人围着木制的园桌。
但是其中一人,却是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实际上这次会面只是自己和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之间的会谈。
若是更进一步说,双方都已经达成协议了。
所以这样的会谈,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要说自尊的话......啊,我应该也有吧。嗯,我想确实有。”
少年一副心不在焉的口吻。在他的‘模仿游戏”中所谓的自尊经常出现。但是看样子若是不回答的话谈话好像就无法进行下去,无奈之下他才作出了回答。
“自豪之类的,想都没想过。哈,那是什么?能卖吗?“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不理会她,立即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们想用金钱获得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像游戏券、游戏本身还有游戏赠品之类的东西罢了,不过是打发无聊的消遣对吧?”
“嗯.是信念吧。我的信念就是‘三方满意’。”
”对我来说.它是直到和某个少女相遇坚持自费主张的工具。只要有很多的金钱.就能让我觉得自己比别人更优越。”
停了一长串罗哩啰唆的话,酒慢慢醒来过来。她虽然并不感兴趣,还是开口问道。
“我说,和那个少女相遇之后,又怎么样呢?”
“用来讨好我钟情的女人啊。这样感觉很自豪。”
“哇,真的吗?好像有些明白7啊。啊不.我也是这样啊。我说同学中有个可爱得不得了的——”
“因为这些事而喜不自胜.真是个脸颊的女人啊。”
“是为了自己而高兴吧。这样说起来,仅仅因为讨好女朋友而挥霍金钱还对此感到自豪,有点让人觉得是在装酷。”
那样的话就不单单是讨好了。
仅仅是对方中出现了一个自认为比不上的人,就为此沮丧不已。
宗方槐路.作为一个以其天衣无缝的商业手段发迹的大经营者而广为人知。他对于公司员工的管理如臂指使,也就是唯我独尊的经营方式,这是由其无论好坏都称得上顶尖的天资决定的。宗方正式这方面最具代表性的一个成功范例。
“用过去时也就是说被甩了吗?在女孩子面前装酷是男人的天性。也就是特权。即使之后想想有点像个傻瓜,当时却是拼了命的想要引起人家的注意——”
这个男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心里的疑问又加深了一层。
她不认为与这个俗不可耐、身无分文又搞不清自己身份的他——丁屋二兵卫有任何知道探讨的话题。但若非要说的话,他的作法和这个国家独特的经营方式很相近,属于那种持有和他人相同的价值观,尊重资材和人才的重视观念型。
她朝着宗方嫣然一笑,展露出了自己最为擅长的职业笑容,可是语言却没有做任何的修饰。
“那要是失败的话,就是金钱使用不当了?如果是我,不过对方是谁,我都有用钱收买他的自信。”
“咦?那样一来,不就和刚才说的相矛盾了吗?”
“是吗?如果已经是廉价女人的话,那就再把价值降低到最大限度吧。”
被称作赤濑川七那的自己,和欧美那种类型很接近。通过准确的市场分析对应其变化撤走资材,再投资到别的地方。可以说是通过支配人才和资材而进行支持整个市场的类型。也叫做现状破坏型。
“所谓的生意......金钱,到底是什么呢?”
对于宗方的自言自语,她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我答应要帮忙了,难道被幽禁的刺激让宗方先生也变得胆怯了?”
三个关键词——
圈地运动。「注1」
泡沫经济。「注2」
范式转换。「注3」
发现这个谜题的,正是宗方。
可是他却在解开谜题的过程中栽了个大跟头,以失踪的形式消失了踪影。
最后是七那救了他。
所以,如今解开事实真相的权利,转移到了七那手上。宗方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吧。
对于七那的调笑,宗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双肘靠在轮椅上,说道。
“为了重要的东西而被使用之物。”
“废品回收。”
“还是......嗯,是人情吧。”
这是看法以及处事方式都各不相同的三个商人之间的小型会议。
没有任何意义的会谈。
只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为了确认自己有获得赞誉的权利。
游戏已经结束了。
毕竟连那个最强的附虫者——“郭公”都出现了。即使是他离去后的现在,也不会终结。
我站在被人所救的立场上。应该要尊重赤濑川的意思吧。”
我原本也没什么钱......老实说,真是可怕啊。“
”那就这样决定了。“
“啊......已经得出结论了吗?杀扎比先生还在等着呢。”
小屋的门被人打开了,一身泳装的吉本诗歌出现在门口。
二兵卫以一脸奇怪的表情说道:“说起沙扎比先生......为什么对那个怪物那么友好呢?”
”这次的拍卖,请允许我也参与投标。”
拥有三个关键词的谜题。
“虫”这个存在的起源。
如今这个谜题相当于已经到了七那的手里。


「注1」圈地运动:Enclosure(即Enclosure Movement),原本是指15世纪末至19世纪中,欧洲新兴资产阶级强行圈占农民份地、公有地,变成私有的大牧场、大农场,使大批丧失土地的农民成为一无所有的雇用劳动者。这个过程是资本原始积累的最重要手段之一。
「注2」泡沫经济:Bubble(即Bubble Economy ),指有价证券等虚拟资本像泡沫一样过度增长,相关交易持续膨胀,日益脱离实物资本的增长和实业部门的成长,导致金融证券。房地产持续飞涨,投机交易极度活跃。
「注3」范式转换:Paradigm Shift,原意是长期形成的思维习惯、价值观的改变和转移,在风险投资领域中是极为重要的概念,也叫“命律转移”。


1.00 圈地运动


一线光束照射了过来。
挣扎在微醺和觉醒之间不停的反复,它被光线诱导着向着那里飞去。
冲进明亮的光芒之中,立即被一片光彩夺目的光线所包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面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闪烁着粼粼的波光,美丽极了。
啊.好久不见了——
它心中暗自思索着。仔细看过去海面很混浊,已经不能说是海蓝色。但即便如此仍然觉得很美丽,大概是一直被关在黑暗中的缘故吧。
强劲的海风让它心情为止一爽。
若是对漂浮感到厌倦了,就向着天空上升。
飞到接近云层的地方,将移动航向改为水平。飞过大海,越过高山,穿过建筑物林立的城市上空。
就在这享受自自的过程中,太阳阳落山了。
正在星空下飞行时,突然不知什么东西紧贴着它的一侧并排飞行。
“已到达感应到未确认的‘虫’的坐标位置——柏坐标缸置——这、这是什么——第一次见到——”
那个人坐在类似于昆虫的怪物上,身穿长大衣,机械防风眼镜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那个人手扶在防风眼睛上似乎在叫喊着什么,可是耳边呼呼的风,听不太清楚。
“明白——发动攻击,看情况——”
乘坐在怪物上的人手从防风眼镜上放了下来,怪物猛地一个转身,朝着这边张开了绝巨大的口器。
感应到浓浓的敌意,它向着旁边移动了一下。
“什、什么啊——消失不见了——移动速度太快一一”
下一个瞬间,空气剧烈震动起来。
“哇啊啊啊!”
怪物的外壳因为遭受攻击而变得粉碎。失去了半个身子的怪物和长大衣一起向着地面坠落下去。
没有了讨人厌的绊脚石,又重新回到了自由自在的夜间飞行。
从容不迫的飞翔在夜空中。
在经过某个山脚时,好像闻到了某种令人怀念的气味。
被好奇心驱使着,它降下了高度。
于是,注意到了漆黑的树林中,一个小小的光点正在移动。
没有路灯的林间小道上,数辆轿车正在行驶着。那是辆夹在黑色轿车中间的、纯白加长型豪华轿车。
这辆非同寻常的轿车,勾起了它的兴趣。
闻到那令人怀念的气味只是短短的一瞬,之后就消失了。但是也许那气味正是这辆车的主人召唤来的。
暂时,就这样看着那家伙吧——
因久违的自由感而兴致高昂的它,心血来潮地这样决定了。


1.01 七那 Part.1


听说这座远离城市的山现在无人居住。
有一段时间传闻要在这里修建水坝,后来好像是因为政府人员和建筑公司之间的私下交易被曝光而不了了之。之后又有人提出要架设高速公路,却又因为省厅改革需要重新进行预算被迫取消了计划。
这之后附近的村子又凑钱挤出了一笔资金建了露营地想要借此来吸引观光旅游的客人。开通了狭窄的车道,小木屋也建了好几座,但是最终好都是以失败告终。这里既没有景色绝美的湖泊,又没有可以垂钓的溪流。最近的野外游乐,没有一定程度的娱乐设施是站不住脚的吧。
原本应创造出大量财富的山就这样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中。残留下来的只有细长的林道和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的小木屋。
这座山粉碎了多少人的奢望。现在它的所有者,定是以极其便宜的价格买下了它吧。
不,若是以前的自己——赤濑川七那,绝不会想要去买这座嗅不到任何金钱气息的山,即使那不过是浪费自己庞大资产的千分之一。
行驶在夜间林道上的一辆加长型豪华轿车中,七那睁大了眼睛。
“刚才看到了吗?哎,看到了吧?刚才那个,是鹿吗?那绝对是鹿。”
宽敞的车内,沿着床边设有两排相对的座椅,中间是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放着储酒柜和几个玻璃杯。
“我还是第一次见啊。感觉眼前突然一亮,难道是要射出光芒?鹿之光!啊哈哈,要是逃不掉的话我们可就全都被烤成焦炭了。”
像是要指出外面某处,七那端起了酒杯碰了碰窗玻璃。窗户上倒映着自己身穿旗袍的身影,长长的头发烫了柔和的波浪,面颊粉扑扑,以及遗传自祖父的微微上挑的眼睛正看向这边。虽然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但和同龄少女相比体格还是偏于娇小,或许是因为忍受不了血腥味而只能吃素的缘故吧。
“那不是鹿,是猪。因为它眼睛的位置接近地面,就算要发射也该是猪之光吧。”
冷静出声的,是坐在七那对面的一个女子。据说她现在二十三岁,是个适合套裙和眼睛的美女。一旁放着的用来依靠的小熊毛绒玩具虽然看上去有点不太自然,却缓解了围绕着她的那冷冰冰的气氛。
七那撅起了嘴,拿着玻璃杯碰了一下女子的鼻尖,接着用一种怪里怪气的语调责问道。
“从那边怎么能看得到?难道你背上长了眼睛?还有,违抗主人的话,就开除你,开除!”
“反射在这边的窗户上,我才看到的。”
女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不知为何用牙齿咬得玻璃杯咯咯作响。七那闻言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呀哈,真有趣!接着咬,接着咬!”如同回应她的要求,女子继续面无表情嘎吱嘎吱的咬着玻璃杯。
“喂,波奇也看到了吧?你觉得是什么?是鹿?还是猪?或者说是幽灵?”
回头看向车后方,那里作者两个身穿着西服的少年。
“呃......?不......”
被七那询问的少年小声嘟囔了一句,垂下了头。不知是不是发质较硬的关系,发梢乱七八糟的直竖着。露在西服外的手脚都缠满了白布。
“什么不啊!到底是哪个?”
七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端着杯子捅了捅白布少年的额头。少年向后一躲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在了车窗上。好像很痛的样子,少年苦笑着。
“你刚才没看到是吧?想要糊弄我?”
“对.......对不起......小姐......”
"海豚先生呢?看到了吗。”
“......”
比白布少年稍大一些,一个看上去和七那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直盯着车顶。他没有穿西服外套,衬衫的一颗纽扣也解了开来,领带松垮垮的系在脖子上。七那心里暗自琢磨着,那戴着墨镜像是黑挂会似的脸,要是不说话也不是没有看头啊。他旁边立着根体育竞技用的冰球棍。
受了他的影响,七那也不由得抬头朝车顶看去。但是映入眼帘映的只有看似十分柔软的皮革,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少年此时却突然嘟囔着“什么啊,这是......从未感受过的立场。再近一点探探情况吧。”
“海豚先生!”
七那拿着酒杯碰了碰少年的下巴。“啊”地呻吟了一声,少年终于注意到了七那的目光。不知他是不是对疼痛很迟钝,那样用力的敲打,也没有揉揉下巴。少年摘下了太目眼镜。
“嗯?怎么了,七那宝贝?哇奥,靠这么近,是想要我亲你吗?”
“啊!”
看到少年嘟起的嘴唇,七那向后倒去。
白布少年猛地抓住少年还想要凑过去的脸颊,锐利的目光透过微微翘起的发梢间的空隙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开玩笑罢了!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所以别摆出那副可怕的样子了,前辈!——那么什么事呢?七那宝贝。”
“能不能别叫得那么恶心?是你突然说想要成为我的保镖,我看你似乎很强才同样雇用你的,称呼你的雇主还加上宝贝什么的,你没有常识吗?”
“是是,我失礼了,小公主。”
”喂,怎么搞的?你有好好教育这家伙吗?“
七那扬了扬眉。看向前面。穿西服的女子挪开了视线。
“这么短短几天,教也教的有限。”
“啊!什么嘛,这个杯子!你喝了我的酒是不是!”
“我没喝。”
“酒明明减少了,而且这里又多出来一个杯子,难道是我突然眼花了吗?啊!仔细看看,小熊的嘴角变成紫色的了!你就让它这样喝掉我的酒吗?你可真够疼爱它的!我禁止你再带着它!”
女子若无其事的答道:“关于这一点并没有写在雇用合同里。”
“啊啊,怎么会这样啊!一群讨人厌的家伙!”
坐在豪华轿车上的,除了司机外只有坐在座椅上的四个人。
愤愤不平的七那一脚踢飞了倒在地上的手杖。那是一个倒“J”字形、七那爱不释手的手杖。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讨厌附虫者!”
“虫。”
大约十年前突然出现在世上,因其外观和昆虫极其相似所以被人们如此称呼。
“虫”寄生在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身上,以吞食他们的希望和梦想为代价,赋予宿主超常的能力。被“虫”寄生的人叫做附虫者。
国家设立了特别环境保全局这个机关,以隐藏“虫”的存在,他们捕捉附虫者,试图运用各种手段来隐匿他们的存在,对捕捉来的附虫者加以训练.使他们作为捕捉其他附虫者的军队而被纳入管辖下。
然而,想要完全隐瞒“虫”和附虫者这种异样的存在是不可能的。留言在民众当中传得沸沸扬扬,“虫”和附虫者也成为人们恐惧和歧视的对象。
“我不是附虫者。
西服女子冷静地说道。
“我知道。”
“说起来要是讨厌附虫者,又为什么要制定这次的计划呢?”
“你有什么意见吗?”
“风险太大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财团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险。”
“话虽这么说,可是钱就像是养分一样,你要是不分散开来它就会腐烂的。一直抱着钱不放直到它们发臭的家伙不知道有多少。”
“即使如此若是任其胡乱分散的话,也不过是让它腐烂罢了。”
一边倾斜着酒杯,七那若无其事地应付着女子的忠告。酒醒过来的同时,心情也发生了变化。
“哦?”
冰球棍少年看着窗外叫了一声。
“怎么了,海豚先生?又是鹿?还是猪?”
七那双眼闪着光芒,看向窗外。夜晚的林间小路又恢复了寂静,只听得到豪华轿车及其前后黑色轿车碾过小石子的声音,中间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奇怪的鸟叫声。
少年淡淡道。
“噢,是人。”
七那皱起了眉头。但是马上又向着、白布少年露出了笑容。
“回收。”
一听到命令,白布少年立即打开了车门,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飞速闪过的黑暗中。
“——哎呦!好痛啊,真是的!咦?人的手可以弯曲到那种程度吗?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白布少年反拧着一个少年的手臂押上了停下的豪华轿车,强迫他跪在七那的脚边。
“出发。”
七那笑眯眯地下达了命令。豪华轿车再度在林间奔驰起来。
“咦?啊呀?这是怎么回事啊?吓了我一跳!”
少年给人的印象是“包包打堆”。年龄大概和七那差不多的样子。有点脏的脸和用眼镜将浏海箍上去的背头还看得过去,但背上却背着个皮袋一样的大包,肩上更是吊着好几个大大的包,让人觉得或许那些包才是他真正的身体。

七那将手中的酒杯换成了手杖,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将其中一端搭在了少年肩膀上。
“喂,海豚先生,这个‘皮包男妖怪’是附虫者吗?”
“妖怪?不是吧,在哪里?难道是我?我哪里像是......而且还说什么皮包男!”
男子被窗户上映照出的自己吓了一跳。在他身后,拿在冰球棍的男子大模大样地架着腿仰坐着,他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
“Hey,Boss。My name is,鯱人。OK?”
“比起逆戟鲸「注4」,海豚不是更可爱吗?那这个人到底是还是不是啊?海豚先生一定知道的吧?”
“只有在附虫者运用其能力的时候我才能感应得到,但是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先不说能力怎样,至少我觉得他没有警惕性,也不像有战斗经验。”
“唉,搞错了啊——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山里应该不会出现普通人的,就算是来采摘野菜也离民房太远了,时间也不对。而且再往里走的话,就只有无人居住的小木屋了。
“我才要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是谁?”
眼里闪着泪花,少年反问过去。
抬手制止了 手下又要折磨人的动作,七那眯起了眼睛。
“我是赤濑川七那。”
“啊......赤濑川七那?”
皮包少年睁大了眼睛。
果然,是有关系的——
确认了对方的反应,七那笑起来。
“不是吧,真的?就是那个赤濑川七那?赤濑川集团的?比起商务周刊上的照片,本人更可爱啊!”
“......”
七那皱起了眉头,意识到少年的言语并不符台自己的推测。
知道赤濑川七那这个名字的人不在少数。虽然不至于普及,但在这个国家,只要是和财经稍微沾点边的应该还没有不知道七那的人。
要说七那为什么广为人知,虽然有点讽刺却不得不说她祖父的死。祖父在金融方面获再了巨大成功,仅仅一代就积累了巨额的财富。也是他运用强硬的手段收购了多家企业,最终创立了赤濑川集团这样一个企业联合体。
但是这位祖父却在某一天突然横死,死因至今仍未查明。
财团董事长职位的继承人,出乎所有人的意科。儿子儿媳都因车祸去世的祖父,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唯一的孙女。作为一个继承巨额遗产以及董事长职位的初中生,七那一时成为热门的新闻人物。
但是闹腾的沸沸扬扬的不过是那些毫无关系的普通人,周围的人却冷眼旁观。
继承了董事长职位却徒有虚名的七那,人人都猜测她很快就会被迫辞职。财团的员工自不必说,即使是竞争对手也如此推测。
但是.七那现在仍稳坐在董事长的宝座上。
不仅如此.甚至集团比起祖父在世时发展势头更为猛烈。
至今说起赤濑川集团——通称赤濑川财团繁荣壮大的原因,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不过是个初中生的七那从祖父那里继承的,并不仅仅是巨额的遗产以及董事长这个位子——
“她是我的秘书,名叫......”
七那一边观察着少年有些奇怪的反应,一边用手杖指向穿西服的女子。
“喂,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竟然连自己秘书的名字都忘记了。这样说起来,突然发觉她经常都是用“喂”、“哎”等来叫自己。
“叫秘书就可以了。”
西服女子冷冰冰地说道。前任的的无能秘书被解雇时,听说收购来的企业里有一个能干的新人,就把她挖了过来。呆在身边也已经有一年了,如今已是得力的手下。虽然是个经常带着毛绒玩家的怪人,好在并不觉得厌腻。
七那笑着说了声“是吗”,手杖接着指向了手脚上缠着布的少年。
“他是波奇。”
“波奇......?”
“呀哈,听着蛮有趣的。这家伙被我拣到的时候可是生活在纸板箱里的,就像被丢弃的小狗一样,我就想捡来看看。他他现在可是已经从流浪犬升级为看家狗了。”
这个叫做波奇的少年很是腼腆。平时虽然很温顺,以前却是暴力组织团伙争斗中被利用的武斗派附虫者,因为七那不喜欢聒噪的保镖,所以就雇用他在身边担任警卫一职。顺带一提,他还有很多同伴,他们把那些附虫者聚集起来从小就开始培养。
“这边的饭桶叫海豚先生,是波奇的后辈。虽然看上去像个废物,但实力和波奇不相上下,而且打架很强哦。”
“你好。我是海豚。用嘴顶球的特技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也许是舍弃了本名,拿着冰球棍的少年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被带着熊娃娃的秘书和小狗,还有海豚包围着,很开心吧?”
不知是否因为和印象中的形象差距太大,皮包少年呆呆的仰着脸,看着面前脸上漾开看止不住的笑意,张开双手的七那。
“我方的自我介绍已经完毕。那么,你又是谁呢?”
手杖的一点挑起了少年的下巴。
“丁屋二兵卫。”
稍作思考之后,少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真是个老古董的名字。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咦?这个嘛......啊,只是在这里等人——哎呦!”
波奇拧紧了装糊涂的二兵卫的胳膊。
“什、什么啊,够了!为什么我非得突然遭受这种待遇?我这里有个情报,可是个重要的商品!虽说是业余的,但我可是赌上买卖人的自尊,要是没有等价的报酬我是不会说的——哎呦哎呦!”
“我想到个好主意。就用你的手来交换情报吧,怎么样?”
“啊啊,怎么能这样!我明白了,马上就说!”
真是意外廉价的自尊。对于爱欺负人的本性毕露的七那提出的建议,二兵卫痛快的接受了。
“......啊啊,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作为大富豪的赤濑川七那竟然是这样的家伙!”
“波奇。”
“我是要和这前面的木屋里的某个人会面。时间和地点都是由对方指定的,这签名偶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某个人?是谁?”
“啊——哎呦!我真的不知道啊!只是介绍来的,对方是谁都不清楚!”
“嗯——啊,接近目的地了吗?那么得快点结束了。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我惹上了一点小麻烦,可以说是去寻求保护的,顺便想看看他们能不能买下某个东西。”
“我买了。”
“咦?”
“你打算出售的东西,我要了。你们还没有进行商谈,就不算是抢生意吧?”
与笑眯眯的七那相对,二兵卫支支吾吾的说道:“那样的话,嗯......”
说实话,对于少年所说的“某个人”,七那已经大概能猜到是谁了。
粉碎了无数人奢望的,现在这座山的主人。
那个人本来不是个会买这种嗅不到任何金钱气息的东西的人。作为不动产价值过低,建别墅又太过无趣,若是要包二奶的话,在城市里买座公寓不是更好吗?
毕竟拥有和赤濑川财团相匹敌的巨额资产,说是七那的商业对手也不为过。
那样的人居然买下了这样一块贫瘠的土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由。
究竟隐藏了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七那心里已经有了点线索。
“一些需要特别注意到的东西。毕竟我因为这的关系,都被特环那群危险的家伙盯上了。”
胳膊被紧紧拧在身后,二兵卫的脸一半埋进了铺在地上的地毯里。那种看似发自内心的担忧神色,不过是为了抬价而做的戏。
“特环?啊,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也就是和附虫者有关的那帮家伙。”
看着一脸平静的七那,二兵卫不由得哑口无言。说到想要和这块土地的所有者进行商谈,恐怕就是这个东西吧——看来虽不中亦不远了。
“那样的话就更要买下不可,我最讨厌特环了。”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特别是曾经看到过那个被称作最强附虫者的男孩那令人失望的一面。对他们心生嫌隙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已经到了。”
秘书机械式的说道。波奇打开了车门,而后一脚将二兵卫踢出了车外,后者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他自己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豪华轿车停在了林间小道的终点。
这是一片有两个足球场大小面积开阔的空地,旁边静静的耸立着几栋漆黑的小木屋。周围一带铺满了砾石,还能看得到汲水的地方。
“咦?什么?这是什么?”
不理会暗自迷惑不已的二兵卫,波奇迅速跳到了豪华轿车的前面。
好像追随着波奇,护卫着豪华轿车紧随其后的黑色轿车里,几个人影随着跳了出来。那是些身穿黑色西服的少男少女——以前曾经是波奇同伴的附虫者。对于作为首领的波奇十分信任,尽是些比起七那的命令更倾向于追随他行动的家伙。
无人的开阔地,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月亮静静的挂在夜空,不知何处传来了蝉的鸣叫声。
保护着豪华轿车的波奇等人,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一动也不动。
七那坐在柔软的座椅上,可爱的微微偏着头。
“啊,落空了啊?”
“地面被很多人踩过,汲水的水管都收拾得很整齐。再加上木屋里没积下一点灰尘。”
坐在后面的(鯱)人抱着双臂说道。
“最重要的是这里能感觉到附虫者的力场,而且隐藏了不少人。”
“喂,你也行动起来啊,海豚先生!难道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吗?”
“我当然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了,我的小公主,而且会全力以赴。”
少年像是故意耸了耸肩,又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该我出场的时候.我也不擅长集体性行动。”
七那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气呼呼的撅起了嘴唇。这时露营地突然一阵骚动。
其中一间小木屋忽然亮起了灯光。
同时从建筑物的阴影里走出了好些人。
“那么,谈判开始吧。”
因为醉酒的缘故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了,七那被秘书搀扶着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一边转动着手杖,一边摇摇晃晃的从波奇等人中间挤过去,走向前方。
“呀哈!”
借着木屋的灯光看清了暴露出来的人,七那笑了起来。
现身的是几个少男少女。因为基本上看不到大人的影子,所以他们的真实身份就不难想象了。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做好准备等在这里,应该是在山的入口处安装了监视器什么的吧。
“果然是和‘虫羽’有关啊,原来藏在这种地方。”
与兴致高昂的七那相对峙的,是三个男女。
“你是什么人?”
一个穿着夹克衫、身材修长的少女瞪视着七那。五官分明的面庞散发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年龄大概和七那的秘书相近。但是和机械的秘书不同,少女给人一种桀骜不拘的感觉。
“知道我们是‘虫羽’,绝不是一般人肥。”
虽然一副历史剧里登场的伟大人物的口吻,却很适合她。这是个看上去年龄稍大的女子,或许就是这里的头领也说不定。
“晚上好,我是赤濑川七那。”
与方才毫不掩饰的微笑不同,七那换上了职业化的微笑。
“我来是想和你们谈笔生意。”
“生意吗,原来如此。”
一个绑头带的少年无聊似的呼了口气。他两手插在口袋里,毫无防备的,就那么看着这边。
“你们经常就这么出现啊。”
“生意的事当面谈是我们的原则。不管是多么危险的对手,一味的恐惧是什么都办不成的。”
一点也谈不上是欢迎的氛围,但是这种程度也还在预料之内。
想要在这块至今谁也没有染指的领域开始新的业务,虽然有一点的风险,但是为了实施计划,不可避免的要和这块土地的所有者——“虫羽”进行交涉。
“太过分了......”
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小声嘀咕了一句。她穿着合身的短裙,和另外两个人不同,怎么看都不像是战斗人员。
不去理会那个不知所谓的少女,七那决定继续谈判事宜。
“我想要进步一商榷一些具体问题,嗯,负责人是——”
“你们的要求求是什么?”
夹克衫的女子故意凶相毕露的说道。
“在这里谈话不太方便吧?观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哼,那就去小木屋里——”
“你们所做的事情,我觉得再差劲不过了......!”
又是那个短裙少女插进了一句话。
七那的职业笑脸不禁垮了下来。最讨厌谈判被打断的她不由得本性毕露,危险的眯起了一只眼睛。
“可以让那个孩子闭上她的嘴吗?别一直吵吵嚷嚷的。”
“吵吵嚷嚷?您说这孩子哪里吵吵嚷嚷了?”
不知为何,那个领头的女子一脸反愤慨地责问道。或许那是她的妹妹吧,也保护得过头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讨厌和外行进行谈判。七那叹了口气。
“明白了,那算了吧。”
“什、什么算了?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看着少女双颊气呼呼的鼓了起来,七那也不禁有些来气。
和短裙少女相互瞪视着,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和你们没法谈下去了。能让宗方先生出来吗?”
“你们把宗方先生藏到哪里去了!”
宗方槐路。
和七那的祖父一样,仅靠一人之力积累了巨万财富的大实业家。
其独断专行的经营方式和赤濑川一族非常相似,但是却因为他从不使用强硬手段,因此在这一点上比起赤濑川财团广受好评。
宗方槐路正是这座山现在的所有者。
正因为是奉行一分一毫也不能浪费的经营理念的宗方槐路,他买下这座一无所有的山就肯定有他的理由。
七那的推测虽然整齐,但是——
“......”
被寂静包围着的露营地,七那呆呆的站立着。
似乎是因为意料之外的变故思考也停顿了几秒。过了一会儿,七那才缓缓的开了口。
“宗方......不见了?”
“难道不是被你们绑架去了吗?”
夹克衫的女子也是一副很意外的语气。
“呃,那个......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这些都无所谓,七那咬着嘴唇,转向夹克衫的女子。
“可以把详细情况告诉我吗?‘虫羽’的首领就是你吧?”
“不——”
夹克衫女子,以及头带少年都看向了短裙少女。
“对、对不起......”
对着张口结舌的七那,不知为何少女又很抱歉似的道了声歉。

1.02 七那 part.2

七那遇到的第一个附虫者,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那还是七那小时候有一次被唯一的血亲——祖父叫去参加一个大富翁云集的聚会时的事。
还记得那时自己怀着好奇的心情走在陌生的道路上,却不小心迷了路。一个人走进了脏污的小路,害怕的快要哭出来。
小路里遇见了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少女,就算是恭维也谈不上美丽。
那个少女一言不发的牵起了七那的手。
路上一直保护着七那以免她受伤。
少女牵着七那的手,一会儿就带着七那走出了那个迷宫似的小路。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街景,七那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
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她说完这句话,少女像是吃了一惊。
谢谢你——
七那道谢时不知为何少女的神态有些僵硬。
当七那拿出谢礼时只说了一句“不需要”就拒绝了。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消瘦不堪,看上去应该是无论有多少钱都不会嫌少,可是她却说不需要。
那时的那个少女,在七那眼中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人都更有自尊心,甚至要高于掌管国家事务的政治家和一流的艺人。
和那个年长的少女的再次相会,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有一天,少女突然出现在了七那的面前。
与初次相见时有所不同,少女变得更加强大也更为美丽。那之后,少女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七那眼前,头上总是戴着一副大大的耳机。
当时深信世界是美好的七那,亲切的 称呼耳机少女为“温柔的魔法师”。
因为少女每次出现都会聆听七那的烦心事,而后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帮助七那。
不求任何回报。
仅仅是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极为珍视七那。
“你在听什么啊?用这副耳机?”
这并不是多么令人意外的问题吧,少女却像是有生以来首次被人问到与自身相关的问题,猛地睁大了细长的双眼。
七那拦住了平时总是来去匆匆的少女,想要和她交谈一下。目送着学校的通勤车渐行渐远,两个人肩并肩等待着普通的公交车。
“这个......嗯,有点难说呢。”
当时的两人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对于她们这种离奇的关系,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
“尽可能嘈杂点——我这么说之后,店员帮我挑出来的,所以曲目我并不清楚。”
少女挠着头,语无伦次的说道。个子比七那还高,看上去很成熟的少女一脸困惑的样子显得很滑稽,七那不禁笑了出来。
“请别人挑选的啊?是你的......朋友吗?”
其实是想说“是你的朋友,还是恋人呢?”,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是店里的人......店员。”
店里的人和店员并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在七那面前,少女总是喜欢用稍难的词汇,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好好的接受过教育,或是对这一点感到自卑吧。但是七那对此却毫不在意。
七那只说看句“是吗”就开心的笑了起来。对于七那来说,这个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关心自己的少女,哪怕只是独占她一会儿就很高兴了。
“啊,看了这个也许就明白了。”
少女拿出和耳机相连的播放器递给七那,接过那个条状的播放器,七那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曲名,是英语。
“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
“他其实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天神。是个英雄,为了帮助恐惧黑暗的人类而不惜盗取夭界的火种,自己却因此而获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你知道得真多啊。”
戴耳机的少女眯了眯眼睛,接过了播放器。或许是很中意这个曲名,她很小心的把它放进了自己的的口袋。
“和我一样。若是为了你,即使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也没有关系。”
鬼道司。
头上总是戴着耳机的那个附虫者,似乎是叫做这个名字。拥有即使在附虫者中也很少见的精神支配力量,是个甚至连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强者。
知道这些情报,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而且动用赤濑川财团所有的力量,至今为止也法再获得更多的相关情报——
“?”
司微微侧着头,看着因为过于惊讶而睁大了双眼的七那。她好像并不理解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有着怎样的含义。
不,她不但知道,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了出来。为了毫不相关的七那,甚至可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而且不求任何回报。
“魔法师——”
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想要询问她,却又开不了口。过去也曾经数次想要问同样的问题。但是每次却又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若是知道了原因魔法也就被解开了——那时的自己是打心底里这么认为的。
“你经常在哪里,都做些什么?”
七那换了个问题。
司抬起了下巴。她挺直了脊背伫立在公交站前,七那至今好像仍能看见她那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迷茫的样子。
“嗯......我说不清楚。”
七那什么也没再说。若是她不想说的话,七那也不想再问。
但是司低头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字斟句酌的开了口。
”可以说是在调查金钱的走向吧。大笔资金的流动,甚至夺去了一些人仅有的一点钱。要是能建一个守护弱者的屏障......或是堤坝就好了。“
”就像是志愿者......声援团体这样的吗?”
“是我自己想要那么做的,也可以那么说吧。但是我没有伙伴,所以谈不上团体,而且最近也对别的事上了心。”
“别的事?”
“我们拥有的力量......这种魔法般的力量为什么会存在,以及运用这些力量,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七那睁大了眼睛。
“魔法师,竟然还有其他人吗?”
“有的”
司微笑着平静的说道。
“第一个拥有像我这种力量的人,好像叫‘α’。”
阿尔法。
七那歪着脑袋——当时的她并不知道,“温柔的魔法师”所说的这个名字,有着多么重要的含义。那是,那个附虫者少女,就掌握了如此重要的秘密。
“我潜伏在企业集团里,也听说了一些。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还有范式转换吧?虽然不明白具体含义,但不管哪个好像都和我这样的力量产生的原因有关。”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都是经济用语啊。”
“是吗?虽然我尽全力在调查,可是因为本身的无知没有任何办法可想。这些事——果然,还是委托给别人好一些吧。”
司苦笑着抬眼看着前方。
“我现在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过去的那些事,就留给那些头脑聪明的人吧。”
七那垂下了头。
若是自己是魔法师就好了,可是自己却没有那种力量,既不能使用魔法,头脑也不够聪明。
“好羡慕啊!我也想要拥有魔法。”
“你没有必要。”
“咦?”
“我会成为你的助力。”
面对抬起头的七那,魔法师微微一笑。
“我不求从你那里得到任何回报——或是代价。和这力量不同。”
“代价......”
“你对我说了谢谢。即使没有这种力量,你这样就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可以帮助别人。”
谢谢你——
确实曾经说过。
初次见面是七那对着帮助自己的司这样说过。
七那愕然呆立着。
难道,就因为那句话?
难道说这个叫做鬼道司的少女,仅仅就为了这样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道谢的话,就如此帮助七那?
不管怎么说,这——太不可思议了。
即使在当时还爱做梦的七那看来,这也是不可能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的,不可能仅仅因为那样就认定七那是个好人。
“......”
七那沉默着,轻轻的抬起了右手。
鬼道司微笑着。拉过了七那微微颤抖的指尖,紧紧的回握住她的手。
“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就来找我。”
——我会帮助你的。
“温柔的魔法师”这样说道。
“好的。”
两个人手拉手等着公交车,七那的脸上浮现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就是关于鬼道司这个“温柔的魔法师”的回忆。
七那遇到的第一个附虫者。
那之后魔法师还是会出现在七那的面前,倾听她的心事,而后微笑着离开。
不论何时都会帮助七那的魔法师。
她背叛了七那——只有那么一次。
唯一的血亲——祖父的突然去世,将七那逼入了巨额遗产以及大财团董事长的困境。到那时为止她眼中光辉美丽的世界,以那一天为界限突然变成了一切向金钱看齐的魑魅横行、比任何地方都更肮脏的世界。
孤苦伶仃的七那,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若说有的话,就只有那一个人——
比谁都更重视七那的戴耳机少女。
七那坚信那个“温柔的魔法师”回来帮助自己,并对此深信不疑。
一面畏惧着那些不安、卑怯却又傲慢的大人们,七那一直等待着魔法师。
但是这一次“温柔的魔法师”却没有出现。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约定好要住在同一个地方的。
她是如此深信不疑。
——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就来找我。
——好的。
魔法师对七那唯一的一次背叛。
那次刻在心上的冰冷伤痕,夺去了那天紧握在一起的手上留下的温暖。

“——阿嚏!”
坐在小木屋客厅里放置的沙发上,七那打了个喷嚏。谈判对手不在这里,也就没有必要再维持那一副商业笑容了。
“听到了吗?宗方竟然被绑架了!啊哈哈,又是小孩子!难道是被什么‘我给你好吃的点心’之类的给诱惑了?”
七那靠在沙发靠背上,笑着对跟前的部下们说道。抱着毛绒玩具的秘书耸耸肩膀,波奇只是微笑不语。鯱人则像是没什么兴趣,对着站在木屋外的“虫羽”成员们展现他的热情。
“有点奇怪......!”
夹克衫女子探身,脸色不怎么好的说道。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七那等人知道了这个急性子的人代号“波江”,虽然年龄最大,但却不是首领。
“我认为嘲笑别人的不幸是不对的。”
坐在沙发上的娇小少女红着耳朵,鼓着腮帮字。看上去和七那差不多年纪,或者更小一些。本身长着一张娃娃脸,言谈举止也相当孩子气。
最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女竟然真的是“虫羽”的首领,代号“飞雪”。周围的人都称呼她小雪。
小雪身边留着背头的少年.代号“大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默默观望着事态的发展。可能是首领的护卫吧。
除此之外小木屋里还有两个“虫羽”的伙伴。站在暖炉前抱着手臂的是个代号“大步甲“的少女,留着一头特征分明的日式黑长发。而坐在最里面的楼梯上摆弄着手机的时尚少女则是“Lucifera”。两个人都是“虫羽”的干部。
顺带一提,七那在来此途中捡到的那个少年丁屋二兵卫被留在了外面。关于对他的处置,好像是要等到决定了当前的方针之后。
“这么说是把我们当成绑架犯了......开什么玩笑!”
似乎已经厌倦了微笑,七那转向“虫羽”的每一位成员。
“呃,那个.......对不起。”
小雪说完缩了缩身子,旋即又低下了头。“波江”制止了她。
“我们没有道歉的必要,原本就是他们擅自闯入了私自领地,是他们不好。而且现在还不能断定他们和宗方的事完全没有关系。”
“单~纯!武~断!冥顽不灵~!”
一个声音从里面的楼梯处传了过来。“Lucifera”摆弄着手机,无聊似的说道。
“若是有关系的话,就没有装傻的必要~而且像赤濑川七那这样的名人直接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处~!把宗方先生作为人质,请个代理人出来才是通常的做法——如果他是真~的被绑架了。”
“说绑架的是你吧,‘Lucifera’。”
“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大步小~姐,我只是说若是单纯的失踪也太过突然而已啊~!那个一本正经的人没做完的事也太多了不是吗?托他的福我们现在可真是落入了贫困的深~渊!好想吃特制蛋挞啊~!”
木屋里“虫羽”的成员都沉默着。
所谓的“虫羽”,是由附虫者组织的反对政府——确切的说是为了对抗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而创立的对立组织。相对于不问原由,仅凭对方是附虫者就将其捕获并使之成为缺陷者而不辞劳苦的特环,“虫羽”的目标就是抢先特环一步,保护那些流落在外的附虫者。
据说其成员再加上一些帮助他们的普通人,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庞大的数额。特别是仅仅维持那些迫不得以而过着逃亡生活的全体人员的生活,就需要一大笔钱。
至今为止“虫羽”都是受到了经济界的大人物宗方槐路的资金援助。他的目的虽然还不清楚,但是以他的资产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那位宗方竟然消失了踪影。“虫羽”落到窘迫的地步也已经不远了。
“看来你们有大麻烦了啊,‘虫羽’的各位。”
只有一个人,现任首领小雪闻言侧过了头。
“赤濑川......嗯......NANANANANA......「注5」”
“真是被你打败了,首领小姐。是七那。NA只有三个。”
“对、对不起,赤濑川七那小姐——你知道我们的事情吗?”
“是啊,从某方面来说我和附虫者可是很有缘分呢——和‘虫羽’以前的首领也有过一面之缘。”
“咦?”
小雪兴奋的睁大了眼睛,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其他成员也一齐看向了七那。
“和利菜吗?”
“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
“当然了。”背后不知为何突然传来了秘书附和的声音。
立花利菜,是“虫羽”的创立者,也是以前的首领。
正是因为聪慧,虽然立花利菜做了自己绝对不允许的决定——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若是现在她还在这里的话,自己一定会满脸微笑的痛打她一顿,但是现在人都不在了,也没有打算要一直责怪她。
“从不算计,从不妥协——她就是这样美丽的一个人啊。”
她和七那完全相反,拥有精神洁癖的人,所以才会有一种类似于毒品的魅力,让人不得不沉醉其中。那是一种七那不能理解的关系。
“......我叫杏本诗歌。”
不知在想些什么,小雪又一次报上来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一个彼此都知道的熟人,就简单的在心里认可了七那吧。
“您找宗方先生有什么事吗?”
七那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情景。
仅仅因为诗歌的一句话,一句轻轻的询问,冲突不和的“虫羽”成员们就都冷静了下来。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七那身上。
虽然一眼看上去不值得依靠,但看样子她很受同伴的信任。虽然被她的外表彻底欺骗了,但是仅凭她是立花利菜的继承人这一点,她一定也有着某些可取之处吧。
但若要比伪装的话,自己也绝对不会输。
七那的脸上再度露出了职业笑容。
“嗯,其实我们多次请求预约,却都没有得到答复......所以明知很失礼,还是这样直接过来拜会一下。”
“咦?是、是苹果吗?”
“啊哈哈,真有趣!不是苹果,是预约,见面的约定。真是被你打败了。”
七那斜眼看着一脸认真却满嘴不知所云的诗歌。“对、对不起......”诗歌红着脸用小到快要听不见的声音道了声歉。
不论她多么愚蠢,再怎么说都是对方的首领。若不是如此,七那爱欺负人的性子一旦展开可是会整死她。
“因为这和‘虫羽’的各位也有关系,我就明说了吧。”
七那开始说道。
“我这次来,是因为赤濑川集团想要和诸位这样的附虫者签订一个协议。”
“协议......是吗?”
“是的。我们知道附虫者的力量涉及各个方面,所以在此基础上,我们想要支持各位活跃于各个方面。”
诗歌歪着脑袋,好像不能理解七那话里的含义。
“拐~弯抹角!一副要人感恩戴德的模样~!说到底——”
坐在楼梯上的“Lucifera”插了一句。
“你是想用钱来买附虫者是吧~?”
“也可以这么说。”
七那笑着点了点头。
和预料中的一样,“波江”变了脸色:“你说什么......!”坐在暖炉前的“大步甲”也同样皱着眉:“你说要用钱买下我们?”
“很意外是吗?但即使是宗方,不也是用附虫者来做生意吗?”
七那将食指放在脸颊上,侧着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以职业种类来说,你们拥有附虫者这个特性,因此无论如何都想要你们成为我们的幕后支柱......想要寻求常人能力之外力量的客人有很多。我们只是将附虫者介绍给他们并负责人员派遣就可以了,这么说很好理解吧?‘虫羽’的各位要是能顺应需要提供附虫者给我们就再好不过了。”
“虫羽”的组成人员很复杂,其中也不乏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附虫者。
“当然,为了保护你们不被特环伤害,我们也会献上一点绵薄之力,会为你们提供经济上的援助。根据任务危险程度的不同报酬也会增加,若是万一出现什么损失的话,我们也准备了相应的赔偿金。”
利用附虫者进行的商业活动。
这正是七那想出来的新型商务。
如今,在这期间,附虫者仍在不断的增加,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是不论何时都无法逃避的。无论怎样隐瞒,都是白费力气。
附虫者的存在,在这个国家已经渐渐成为理所当然的事。
正因为如此,面对即将到来的未来——确保商品数量众多性的人,就是胜者。当附虫者的力量暴露在这个世上后,谋求那种超常能力的人就会有爆发式的增长。
先下手为强,这是做生意的基本原则。
在不远的将来,赤濑川财团要独占那些适应需要的附虫者。
这个新时代的生意,将会产生令人咋舌的利润吧。不论世道如何变化,只要掌握了不动产和能源资源就能构筑起一个时代。拥有丰富财产的“虫羽”,无疑就是个油田或是金矿般的存在。
更进一步说,先一步确保自己手上所掌握的附虫者作为筹码,也能够抑制日后出现的竞争者的势力。仗着数量上的优势,击溃商业对手就好了。
“想要让各位干部做的,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只要赶在特环之前,尽量确保更多商品的安全就可以了。我们也会偶尔过来看看的——啊,当然,若是各位想要这样那样做的话——”
“闭嘴!”
“波江”说完猛地站了起来。负责警戒的波奇立刻挡在了七那身前。
“商品?你把附虫者当作什么了?”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至少也应该除去身为干部的各位——”
“和那无关。想借此逃开话题,门儿都没有!”
“大步甲”也地衣毕露的看着七那。“Lucifera”仍是摆弄着她的手机,“大锹”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转向了别处。
诗歌似乎还是没有理解谈话的内容,呆呆的抬头看着面前争吵不休的七那等人。
“若是不能与你们‘虫羽’达成协议的话那我只好去找特环了。”
“......”
”我是想‘虫羽’应该比较好说话才先来找你们的,但是现在看来这种生意上的事,还是找特环交涉更加实际一点吧。当我们与特环达成协议是——“
七那将手杖在指尖转了一圈,眯起了眼睛。那个表情应该她自己都没有看到过,当她露出这种眯起了一只眼的笑容时,就说明她要充分展露自己的本性了。
“对于身为最大的商业对手的你们,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你在说什么啊......!”
“就像找到这个地方一样,不论你们躲在哪里,我都会将你们找出来彻底的击溃。即使眼睛看不到,但只要是资金流动的地方就会有人在那里,根据金钱的流向我什么都查得出来。过去——还有未来,即使没有能感知到‘虫’的能力,但是谁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被寂静包围的体息厅里,回响着七那冷酷的声音。
“没有什么东西是我——赤濑川七那买不到的。”
原本打算是在与“虫羽”直接会面之前,先与他们的靠山宗方槐路商量一下的。当然若是谈判破裂的话,也是打算借此警告他们一下。
七那不是傻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对于如今没有了资金来源只能任人宰割的“虫羽”,当然也没有友好商谈的必要。
要趁着宗方不在期间,速战速决。
只要签订了合约,“虫羽”就是自己的了。即使日后宗方回来,这个甚至没有出现在读判桌上的男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呃......”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这时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是诗歌。
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女,七那皱起了眉头。
还以为她听到自己口出狂言会生气,结果只有她好像完全在想着别的事情。
“七那小姐——讨厌附虫者吗?”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到那时为止都显得毫不在意的“大锹”看向诗歌,不仅如此,鯱人也回过了头,一副罕见的认真表情看着这个娇小的少女。
突然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诗歌吓了一跳,脸颊迅速染上了一片红云,低下来头。
“对、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就......”
“是的,很讨厌。”
七那笑了起来,那是看起来和蔼可亲、毫无心机的最完美笑容。
“但是,他们能帮我赚钱。”
大厅又变得静悄悄的。
“是......那样吗?”
诗歌的脸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没有哀伤,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奇怪的女人——
七那在心里暗自啧啧嘴,若说她像个小孩子般的单纯,她确实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也不够冷静。
但是等到自己注意到了时,却又发现诗歌的话已经进入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就像吞噬了一切声音的纯白雪原,不但过滤一切杂音,就连激烈的感情也一并被吸了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呃,那个......太复杂了,我不是很明白。”
刚想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诗歌却干脆的举起了白旗。
“‘lucy’怎么看呢?”
诗歌回过头询问坐在楼梯上热衷于手机的的少女——根据方才的观察,这个名叫“Lucifera”的少女似乎是“虫羽”干部中头脑最为敏锐的人,或许她就是“虫羽”的参谋也说不定。
“我这种人的意见有什么值得参考的吗~?不过除了指挥战斗外我也不怎么想工作~”
“是、是吗?”
“没必要硬拽上她吧?那家伙根本就是个胆小鬼,装模作样的说些什么‘没办法啊~’,只想去确定一些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罗、啰唆啊~!”
“Lucifera”涨红了脸,“波江”则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已经习惯把她当别扭小鬼了”。原来如此,原本以为她只是个火暴脾气,看来因为年长的关系也很会照顾人啊。
“这种事,稍微思考一下不就明白了吗~!”
“Lucifera”撇着嘴,用拇指在自己的喉咙周围划来划去。
“红色一号~危险就要排除~杀掉了事~就是这样。”
“杀......?”
“这人可是危险人物啊。难得出现在这里,索性就此将她一举击杀吧。若是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以后可不得了哦~!”
大厅里瞬间弥漫起紧张的气氛。
“这家伙,是敌人。”
被“Lucifera”瞪着,七那微微一笑。
“怎么样,让我来协助你们吧,若是不与我签订协议,断绝了经济来源的你们也撑不了几天吧?”
“赚钱的方法,其他还多~得是。”
“哈哈,满嘴谎话!你以为要养活这么多人需要多少钱才够用?即使是‘虫羽’全部去做小偷也远远不够啊。”
“看来你还不明白啊~!现在危机当头的人可是你哦~赤濑川七那小姐。”
七那和“Lucifera”互相瞪视,谁也不愿先低头。与她似乎并不聪明的外表相反,“Lucifera”好像比谁都更了解七那,只要说了,就一定要付诸于实践。
另一方面,七那绝不会动摇。
对以波奇为首的附虫者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对于不过是外行的他们手下毫不留情。只是适当的给予迎头痛击突破包围网后,才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进行协商。
“呃,‘Lucy’。”
打破了紧张气氛的,仍然是诗歌。
“请想想别、别的办法吧。”
“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Lucifera”猛地抬起了头,顿时进入了临战状态。“波江”和波奇、以及站起身来的“大锹”又重新开始相互对峙着。
“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啊~!若是找不到宗方先生,我们就摆脱不了穷光蛋的命运。时间拖得越久,越是给赤濑川可乘之机,就算和他们达成协议,显然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那样的话还不如在这里冒一次险,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我们不能那么做。”
诗歌说道。
“我们已经决定不能再树敌了......”
“虫羽”全体沉默。“Lucifera”像是有些不耐烦似的啧了啧嘴。
“看来你是真不明白那是多么困难的事......那甚至比杀了敌人要难上百倍。”
诗歌垂下了头,但是有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马上又抬起头露出了笑脸。
“对、对了!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女身上。
“让七那小姐来帮忙寻找宗方先生怎么样?”
“......哈啊?”
七那率先发出了一声怪叫。
“七那小姐原本就是为了和宗方先生的会谈来的吧?我们也因为宗方先生不在很困扰。所以只要宗方先生回来,对彼此不都是件好事吗?”
诗歌一脸高兴的样子,低着头边交缠着双手的手指边说到。
她一副仿佛在说“快来表扬我吧”的神态,接下来的话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而且七那小姐好像很清楚宗方先生的事,方才不也说了没有她找不到的东西吗?所以肯定能很快找到宗方——”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要诗歌心满意足的不住点头。
这时“Lucifera”重重的叹了口气,七那忍住笑说道。
“你有听我说的话吗?宗方不在难道不是给我们提供了方便吗?与只能等着饿死的你们‘虫羽’不同,若是你们不行我还可以找特环谈。”
“但是特环不会感兴趣的。”
“......!”
诗歌不可思议的一句话,让七那大大的吃了一惊——应该是吓了一跳。
看到七那的反应,“Lucifera”眼神闪了闪。七那却装作没有看到,仍是一副笑得云淡风轻的样子。
“会吗。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住金钱的诱惑。”
“真的吗?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人——中央本部叫做魅车的就是其中之一。”
与一脸平静的诗歌相对,七那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不需要。
脑海里突然掠过了曾经遇见的少女断然拒绝谢礼的情景。七那认识的第一个附虫者少女那样说,没有从她那里接受任何东西作为报酬。
七那暗自撇了撇嘴。
又想到了讨厌的事情,心火不禁一阵阵的上涌。
“就算上面不同意,只要用钱打动一般的局员就可以了。对于收买人我可是拿手不过了,又不是要去贩卖人口什么的。”
但是那样的话,效率会很低。”
在沉默的诗歌之后,“Lucifera”接着说道。
“你一定是想要独占附虫者吧?那样的话还是留一点和‘虫羽’交涉的余地,对于你扩大生意更有好处。”
意想不到的人物——不过是一个看上去像个傻瓜似的诗歌,就招来了一生的失败。仅仅是一瞬间的动摇就被“Lucifera“给看穿了。
其实,所谓的和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交涉,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那个组织一般的方法是绝对行不通的,这点七那心里再清楚不过。虽说自己确实有关键时候和他们交涉的打算,但是那样所得到的利益是怎样也无法和“虫羽”相比的。那才是真的像秘书所说的,说不好风险和利益那个更多一些。
但是没想到,这一切却会被一个笨蛋给看穿了——
不,还不能说完全被看穿了。
大厅里所有人都被七那气势逼人的说辞给骗了过去。只有个人,只有诗歌没有被七那所迷惑,而是理所当然的抓住了事情的真相。
“我们将出售和‘虫羽’的交涉权。”
“Lucifera”说道。
“若是你能多少提供给我们一点援助以帮助我们找到宗方先生,在宗方先生的参与下,我们愿意再次进行交涉——反正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不是吗?只不过是把当初的预定稍微延期了一点而已,这样还是很划算的。”
“......要是我说你们今天若不与我达成协议,我就把这里透露给特环呢?而且这之后,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样让我们很为难啊~!但若是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绝不会再同你做交易。另找一个靠山也不错啊~!反正我们是会赚钱的。”
“那要是宗方已经死了呢?”
“那就不要做什么交易了。我们绝对无法容忍你们找到宗方又偷偷杀了他。”
“......”
“比起两败俱伤,选择对彼此都有利的不是更好吗?”
“——我知道了。”
“咚”的一声,手杖点在了地板上。七那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也不是非要做这笔生意不可,还是想想其他的方法好了。”
这个地方已经嗅不到任何一点金钱的气息了。原本是想要乘着宗方不在,故意激怒他们,乘势强迫他们屈服的。若是引起他们的反感,在让宗方在谈判桌上插一脚,对于七那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我增加一个条件。”
转身正要离开木屋的七那背后,传来了诗歌的声音。
“若是宗方先生遭遇了什么不测......我就与七那小姐签订协议。”
知道“虫羽”已经有所动摇,七那回过了头。
“像你这样的,我并不需要。看上去也没什么用。”
“但是,‘虫羽’的其他的人......”
“我也同意。”
“大锹”第一次开了口,一副很平静的口吻。
“还有我。”
“波江”也报上了命。
七那看着“Lucifera”和“大步甲”,玩手机的少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别太贪得无厌了。再怎么说,这可是按特环标准衡量的两个三号指定级别,还有——苦闹的小孩听了也会闭嘴的秘种一号‘冬莹’都放话担保的啊~!”
“你说——秘种一号?”
七那瞪大了眼睛。
金钱的气息又回来了,而且猛烈到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寻找宗方对七那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要是宗方不幸身亡,那是再好不过,七那就可以得到一号指定的附虫者。就算他还活着,自己也能得到和“虫羽”的交涉权。即使谈判破裂,还能从宗方那里敲诈到一笔丰厚的谢礼,怎么算自己都毫不吃亏。
“关于宗方的失踪,有没有什么线索?”
七那心里偷笑着,脸上却没有表露一丝一毫。
“呃......其实......”
诗歌有些顾虑的嗫嚅着开了口。
“在失踪之前,宗方先生好像在调查什么事。他稍微对我说了一点。”
“他说了什么?”
“我不是很明白......圈地?还有......泡沫,范式转换的——”
“你说——什么?”
这次七那真正的目瞪口呆了。
对于七那非同寻常的反应,不仅“虫羽”,脸秘书和波奇都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是、是的!宗方先生确实是那样说的,虽然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七那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圈地运动和泡沫经济......还有范式转换吧?
过去的记忆掠过脑海深处。
明明比谁都更重视七那,却在最后背叛了她的附虫者。
“温柔的魔法师”确实曾经说过。
——虽然不明白它们代表着怎样的含义,但是似乎无论哪一个都和产生我这种力量的原因有关。
和鬼道司的对话,一句一句鲜明的浮现在脑海里。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七那的心跳逐渐剧烈起来,甚至好像能听到胸腔中剧烈的搏动声。
看来不仅能找到宗方,还可以超导那个人的下落吧?
不,或许——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找到宗方的。”
七那干脆的说完,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
或许——那里会有关于魔法师行踪的线索也说不定。
曾经那么的相信她。
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心里是那么的不安。
那个背叛者,却违背了约定,没有来接自己。
也许可以找到她的行踪。
“情况有变,要是宗方先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会很困扰。”
有必要直接和宗方谈谈。
七那简短的说完,转过了身子。她的部下也急忙跟在她身后。
向着那曾经出现在眼前的“温柔的魔法师”的影子——
七那气势十足的拉开了小木屋的门。

1.03 七那 part.3

因为“温柔的魔法师”的到来,七那又一次目送着校车的远去。
在等公交车的期间,鬼道司一直紧握着七那的手。这对于父母早亡、一直都是保姆带大的七那来说,仅仅是感觉到人体的温暖就足以让她感动到不能自己。虽然祖父有时也会带着她参加一些盛大的宴会,但是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基本上没有时间照看七那。
“听说最近在这一带造成轰动的歹徒已经被抓住了。”
七那说完,“温柔的魔法师”微笑看着她。
“学校分发了提醒大家注意的宣传单,就连那些小流氓也都有。”
“是吗?”
“是魔法师抓住他们的吗?”
“......”
“谢谢你。”
对于七那来说,“温柔的魔法师”就是代表正义的英雄。看着七那天真无邪的向自己道谢,鬼道司苦笑着,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抚过了七那的面颊。
“确实是我把他们送到了警察那里去的......但解决这件事的,并不是我。”
“?”
“没什么学识的我也说不清楚。怎么说呢,就像是命运注定的,比如人、物以及事件的发展......而这次的命运并不是由我来决定的。”
七那微微歪着脑袋一脸困惑的样子,司对此也感到很为难。她用那只自由的右手在虚空中晃了晃,拼命的想要解释清楚。看着这样的鬼道司,七那不禁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
“虽说是命运,可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改变的。比如说就像往澡盆里灌满水似的——人和物就好像鸭子玩具一样在里面沉沉浮浮。要是以这次的事件来说,那一个个的玩具可以是歹徒,可以是受害人,也可以是警察,它们就在浴盆里随着水流缓缓漂浮、碰撞或是擦身而过。”
“啊.......?”
“为了使你不遭受伤害,防患于未然抢先一步抓住他们,我跳到了澡盆里,成为玩具中的一个混在其中,开始着手调查而一次产生了一条小小的细流。受到我这条细流的影响,歹徒和被害人的活动也发生了变化。无数个玩具鸭又加入了进来,情况也更加复杂。”
“哦......?”
“但是这次,当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天鹅。”
魔法师突然在天空挥了一下手指。
“那是一股洪流,不仅是歹徒,我还有警察也都被卷入其中。我们这些丑小鸭惊慌失措的在水中扑腾,向着同一个方向——被命运引导着走向了同一个结局。在那途中,我偶然和歹徒相遇了,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说完,“温柔的魔法师”又点了点头。到这里应该已经解释完了,可是看到七那依然紧锁的眉头,她又急忙做了点补充。
“偶尔会有。强烈的——拥有很强意志力的人。他们从不回头,也不会在意自己对他人的影响,只是一心向前——我所谓的命运的走向,就是由这些人来决定的,我们只是被卷入其中。”
“拥有很强意志力......的人?”
“虽说是为了遇害的同学,可是这次的事天鹅也太冲动了,一点也不考虑后果......不过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吧。”
“温柔的魔法师”又一次微笑起来。
“你有很好的朋友啊。”
七那皱起了眉。算得上七那的朋友的人屈指可数,特别是好朋友就只有五十里野琪拉莉一个人——为了谨慎起见日后曾经问过琪拉莉,她却只是“不知道”、“是吗,是那样啊”、“嗯”那样地应付着。
“一定是命运造就了天鹅。”
司说道。
“我们这些丑小鸭不过是被牵连进去。看着跟在天鹅身后惊慌失措的丑小鸭,以后的人会把这叫做历史。”
“丑小鸭是历史吗?”
“是啊。所以历史虽然遗留了下来,命运却是看不到的。决定命运的天鹅,已经一去不返了。”
七那想少女所说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虽然司自己并没有什么学识并为此感到自卑,但是她所说的这些却比学校里教授的东西更加深奥难懂。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那都是历史。不过是个丑小鸭的我,已经放弃要找出创造它们的天鹅了。”
“是以前说的那件事吗?‘温柔的魔法师’可不是什么丑小鸭。”
“没关系,我只要守护好眼前的天鹅就可以了。”
司看着七那的脸笑了起来。
“我、我可不是什么天鹅。”
“我觉得那些才能已经足够了。所以你才会被那些歹徒盯上。”
“......?我只是撞见了他们在袭击别人,我自己可——”
七那目击了歹徒事件,井为此惧怕不以——这件事她只告诉了两个人,连警察都瞒着。
“我成为魔法师是因为你的缘故——今后因为你的关系而想变得怎样的人,除我以外应该还会有很多......“
“......”
“绝不会错的。虽然谁也看不到未来......但是被卷入其中的丑小鸭却一定会追随着天鹅的身影。”
自命为丑小鸭的魔法师,微笑着将手放在了七那头上。
那温柔的触感,与自己唯一的亲人——祖父一般无二。
“......是的。”
虽然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这样的人会有那样的才能。
但是——既然”温柔的魔法师“那样说了。
为了不让最重要的人成为说谎的人,总有一天自己要变成天鹅给她看。


隔了几天再次造访”虫羽”的根据地,前面迎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 哦,好几天不见了,七那今天穿得很漂亮啊!”
是那个叫做丁丁屋二兵卫的少年。七那第一次来这里时捡来的,被误认为是皮包妖怪的少年。他穿着一身工作服,将浏海箍在太阳镜上沾满了汗水。
“别靠近,不许弄脏我的礼服。而且,谁许你叫得那么亲热的?”
从豪华轿车上走下来的七那,穿着一身奢华的礼服,层层重叠的蕾丝礼服外面,露出的肩上罩着镶有宝石的披肩。
紧跟在她身后的秘书、波奇和鯱人也都穿着晚礼服。秘书一身高贵的礼服搭配着一条珍珠项链——甚至抱在手中可有可无的小熊玩具也戴上了宝石发饰。波奇和鯱人则是一身正式的西服,系着领带。
“还是那么冷淡啊?等等啊,首领在叫我了。”
看着七那像是赶苍蝇似的挥动着手杖,二兵卫苦笑着。他还是一副亲近的样子走到了七那身边,合上了手里记事本似的东西。
“喂,你看了吗?‘记录者’的采访。”
这么说起来,前些日子七那曾从他手里购买了一个内存卡。当时听说他要将这个卖给宗方才买了下来,却因为意外的廉价而失去了兴趣。
“啊啊,那个啊?放在哪儿了呢?“
前些日子到达这里是在深夜。
不知是否因为现在是早晨的缘故,感觉这里“虫羽”的人数多了不少。大人仍然很少,基本上都是处于小学生到大学生这个年龄层的年轻人,人人都在忙碌的准备着早饭。
“那可不行啊!因为那个东西的缘故我都破产了!难道连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吗?”
“所以给它相符的价格不就好了吗!那样的价钱,谁还有心思看,真让人觉得是一种侮辱。”
“我可没有故意隐藏它的价值啊!我也有身为一个买卖人的自尊!”
“自尊能卖钱吗?——喂,话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管帐。之前这里的银钱往来似乎都是宗方先生一手掌握,既然从七那这里得到了援助,都用在了什么地方可要好好记录下来不可——我说,七那今天没喝酒啊?”
“到现在为止都没人管帐的吗?”
看着瞪大眼睛的七那,二兵卫苦笑着说“好像是”。这已经够让人吃惊了,竟然还让是个新手的二兵卫来做会计,更是令人难以相信。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虫羽”的首领——杏本诗歌从远处走了过来。或许是因为穿着一件随意的T恤的缘故,与七那完全不同,看上去一脸的孩子气。和以前一样,身边还跟着“大锹”“波江”以及“Lucy”等人。
“喂,我刚才听这家伙说。”
“啊,等一下,饶了我吧!好像是我在告密似的......而且,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至今为止也没有确定的人掌管财务,是真的吗?”
“咦?是、是的。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宗方先生提供一些必要的东西——有二兵卫在真是帮了大忙了。”
“哪里,您能这样说是我的荣幸。再怎么说我的宗旨都是‘三方满意’。”
“三方满意?”
对着侧头询问的诗歌,二兵卫堆起了一脸的笑容。
“买方满意!卖方满意!人人满意!这就是三方满意。贯彻让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买卖,正是我的方式啊!所以,全部交给我就好!”
“”少年说完,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在场的只有诗歌“哇”地一声感动似的拍了拍手。
“呀哈,三方满意?这是穷鬼才有的宗旨啊。”
七那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讥笑。那东西她也听说过。
所谓的三方满意,曾经是这个国家的商人中间流行一时的信念,已经是旧得要发霉的词汇了。那样天真的想法在当今是没有可能行得通的。
令每个人都满意的买卖——那不过是理想罢了。
“那不过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商人的说辞而已。”
被七那一顿冷嘲热讽,二兵卫变了脸色,不由得交了真,声音也尖锐了起来。
“不是的!!虽、虽然和七那小姐相比赚的钱很少......”
“可不可以不要和我相提并论?我和你不同,我可是专业人士。三方满意之类天真过头的想法,不仅这个世道,在哪里都行不通的。”
“......!所以你让我把话说完,向七那小姐那样做生意的方法——”
“两、两个人都请冷静一点。”
再也无法忍受了的,诗歌出声制止了两人。看着气呼呼瞪着眼睛的二兵卫,七那啧啧嘴。
“算了,先不说这个以买卖人自居的外行——”
“什、你说什么!”
“真是让人吃惊,为什么宗方竟然会看着‘虫羽’玩过家家似的也不管管呢?”
看着眼前的露营地,七那问道。
诗歌一脸震惊的表情。
“额,那个......宗方先生说过他不想过多干涉‘虫羽’的事情,他说自己只负责最低限度的援助......”
七那不由得笑了出来,难道说到了那个年级才想起来做做慈善事业了?虽说是自认稍逊一筹的商业对手,却突然变得难以置信了。真是恶趣味的游戏。
“呀哈,那要不我来说说吧。”
诗歌有些不解的偏着头,七那微微笑了笑。
“虽说真是暂时的,但既然现在我是‘虫羽’的赞助人,总是有权过问的吧?”
七那一脸愉悦的转动着手上的手杖。看着眼前毫不在意的嬉笑玩闹的众人,七那捉弄人的性子又上来了。
“‘虫羽’的成员不知现在这些人吧?其他人在哪里呢?”
“咦?那个......在这里的都是还没决定去向的人,其他的人都住在宗方先生安排好的地方。”
“哦,只是住着吗?”
“愿意和我们一起战斗的人,也会去帮助其他的附虫者......”
“只是自愿的?那么经常会和特环发生冲突了。”
“若是发现了有关附虫者的情报,我们当中会有人赶赴现场进行指挥,并不正面和特环发生冲突。”
“波江”从旁边插进来一句。所谓的“我们”应该就是指在场的四人之一吧,若是打打游击战,那样也绰绰有余了。
七那微笑着。
“那么救下来的附虫者都被保护周到,在某处舒舒服服的生活着了。啊啊,多么了不起啊,简直就像天堂一样!”
“......”
“没有任何回报的被保护着,供他们吃喝,说一句不想战斗依然得到温柔的对待......因为自己遭遇了悲剧,就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啊!”
七那一副表演的架势在地上走来走去,说完后用手杖一段直指在露营地嬉戏的众人。
“——你们全部,都给我动起来!”
“咦?”诗歌吓了一跳。
“不仅仅是这里的这帮家伙!潜伏在各地的人,也都根据其特长给予相应的工作!有战斗能力的附虫者自不必说,收集情报、赚钱......小孩子哪怕打扫卫生也行,总之给他们一个任务,确定训练项目,知道他们都能为我所用!”
“呃,那个......”
“呀哈,劳动就是金钱!这是理所当然的!”
呆立的众人中,只有七那一人愉快的转动着手里的手杖。
“若是什么都不让他们做,他们心中的创伤是到任何时候也不会恢复的——没有使命的人,只会一直舔着自己的伤口,这样做只能使伤口化脓。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工作起来忘掉疼痛,时间最终会治愈一切。”
“......”
“我很温柔的,不会让你们成天做牛做马任意驱使。但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请你们尽力去完成。还有最重要的是——制定出具体的规则,违反规则的人必须予以惩罚。”
“惩、惩罚......那不就和特环——”
“特环也有它的合理的系统构成。不动、不受责骂、不思考的人只有堕落,不流动的水只能变得污浊——虽说我不会像他们那样无视人权,但是好的地方还是要学习,那也有值得借鉴的价值。”
七那看着诗歌,一只眼微微眯了起来。
“这是给你们的免费服务。如今这种‘保护他们是理所当然’的愚蠢决定,必定会让‘虫羽’走向绝路。那样偏颇的想法,一旦陷入绝境,必定会将一切都怪罪到你们这些干部头上,说什么‘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们’之类的。”
“......!”
“只有神祗存在,才有可能出现天堂......那个女人现在已经不在了,那样的美梦也该醒了吧?”
诗歌等人脸上的表情僵硬起来。
“让他们觉悟吧,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在此基础上,你们这些干部只要制定出具体路线给予协助,使大家产生一种团队合作的精神就足够了。”
七那对着沉默不语的干部干脆的说道。
“就是这样!若是你们不听我的话,援助就此作罢!怎么样?”
结束了演说,七那摊开了双手。
好像没有给“虫羽”留下什么好印象啊。他们对于七那的提议以及她的态度抱有强烈的反感。
只有一个人——诗歌,一副为难的表情,似乎在认真思考七那的建议。
“——我知道了。”
不久,身为首领的少女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实施......但是今后‘虫羽’不改革是不行了。我会和大家商量,一点点的去改变。”
一直默默倾听的“虫羽”众人听了首领的话,似乎也都接受了。尽管看上去还有些疑惑,但却都冷静了下来。
无聊。若是没有造成相当的困扰,就没有欺负的价值了——
耸了耸肩,七那撇撇嘴。
“具体事宜以后再谈,你和我一起走。”
“咦?”
“营救宗方的过程中,‘虫羽’中必须有人同行——这不是你们提出来的吗?”
“咦......?已经找到宗方先生了吗?在、在哪里?”
“虽然只是找到了大概的目标——但也快了。”
七那眯着一只眼睛,嘴上浮现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现在要去的地方,正是想让诗歌这样纯洁无暇的少女亲眼见识一下。对于心地单纯的他们来说,一定是非常有趣的地方吧。
“是个天堂般的美丽世界哦。”
是些比“虫”更丑陋的家伙聚集的地方——
七那微笑着,心中低喃着完全相反的词语。


1.04 七那 part.4


圈地运动。
世界经济史上,中世纪发生的一种现象。
有势力的庄园主独占原本公有的土地,失去耕地的农民无以为生,只好在大庄园主的驱使下干活谋生。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强迫运动,可以说是大庄园主之间的私下窜通和政府人员的贪污渎职造成的。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大庄园主拿出大笔资金,结果成功独占了耕地这宝贵的资源。
这样的手法并不少见。
富豪大贾之间举行秘密会谈,其谈话内容无非是怎样可以赚取更多的钱——怎样从普通大众那里榨取更多的金钱。
“圆桌会?”
豪华轿车内,杏本诗歌侧着头询问。她穿着一身露肩的连衣裙,上面套着精致的披肩,头发烫成了柔和的卷发,这些再包括身上的配饰,都是七那的杰作。虽然稍显成熟,却比那老气横秋的打扮要好很多。
“是的,即使是这个国家的卡特尔——企业联合体也有着严格的条件限制、会员制的俱乐部。”
坐在座位上翘着腿,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百褶礼服还是去露营地时的那一套,只是换掉了脏掉的鞋子。
车里坐着七那、秘书、波奇、鯱人,还有诗歌和一身正式西服的“大锹”几人。
“大锹”摘掉了穷酸气的头带,改用发油将头发梳成了背头。
七那把玩着盛满酒的玻璃杯,一脸嘲讽的继续解说着。
“历史很悠久了,听说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了。在荣枯盛衰的经济界,只招待受到一定好评和格调被大家所认可的经营者。呀哈。格调什么的,到底是谁决定的啊?但是渊源深厚的世家名门却是一直历久不衰的,一之黑家就是是其中之一,还有高锹家——也就是前些日子落败了被驱逐的那个也是。”
“有一段时间立花家也是那里的会员。”
旁边的秘书插了一句,“啊,是吗?”七那随声附和道。
“咦?立花——”
“啊,那么奇怪的世家名门可是少见。那里的会员基本都是现在的经营者,掌握着这个国家大部分资金的流动。定员好像是十二人,自封为圆桌十二骑士借此装酷,不过是崇洋媚外罢了。”
“......还不是很明自,七那小姐也是吗?”
“叫七那就可以了,像平常一样说话就好......你说话总是像小学生似的乱用一大堆敬语,连我都觉得难受。”
“是、是的——嗯,那个,七那......也是圆桌会的会员吗?”
“呀哈,赤濑川说到底不过是个暴发户,又没有什么格调,可以说在圆桌会里只有敌人吧。即使再怎么求他们也不会让你假如的——直到现在为止。”
七那笑了笑,端起注满酒的酒杯放到嘴边。这里没有人会指责她未成年饮酒,即使是警察,也无法逮捕七那吧。
七日等人乘坐的豪华轿车奔驰在林荫道上。
因为这一带是温泉地带的缘故,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古老的民居。和这些老古董交错着,也能看到一些类似高级旅馆的建筑,自然也更偏爱于成为富豪的宅邸吧。
“那个圆桌会和宗方先生的失踪有关系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金钱往来是不会骗人的。”
“?”
“宗方是个独裁者。因为他的失踪,他手上所持有的股票很不动产必然会受到影响。若是在经营上出现了什么障碍,价值就会慢慢下降——同时会有人出手进行全面收购。虽然资金的出处经过了伪装,可还是能很快查出来的。”
诗歌呆呆的楞在那里。为了让她好理解,七那又重新解释了一遍。
“也就是说,有人在打宗方财产的主意,而且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像已经知道宗方失踪这件事似的。”
“......!”
“这肯定是圆桌会的其中一人干的。虽然拿不准是谁,但肯定是个和那些流氓团伙联系紧密的家伙。仅仅一般的诘问,他是不会轻易说的不是吗?”
接近林荫道转弯的地方,眼前突然一亮,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间。
是湖。
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湖面闪烁着粼粼的波光,连绵起伏的群山耸立在湖的一侧。
“——都准备好了吗?”
七那看向旁边抱着熊玩具的秘书。
“真的不再考虑了吗?万一损失惨重怎么办?小姐的资产大部分都和财团有关,若是知道了这件事,那些人一定会乘机——”
“那些老家伙就先别管他们了,反正就算召开董事会也是不会通过。只要我们做的漂亮就没问题,呀哈!”
“什么事?”
对于诗歌的问题,七那只是笑着举起酒杯对着窗外说道。
“接下来要去那里了。”
坐在豪华轿车中的全体人员都看向了林荫道对面的湖泊。
“那里有圆桌会举办的宴会。”
湖面上漂着几艘大型游船。
有三艘。
“那么,向着圆桌会的中心进发。”
七那的宣言在轿车中回响起来。

两个男侍打开了镶金左右对开的门。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在舞台上演奏的乐队。这是个由长笛、圆号、定音鼓以及大提琴、小提琴等少数人组成的管弦乐队,一架钢琴更是为演出增色不少。
或许是为了晚会特地更换了内部装饰。宽广的大厅里撇去了客左,摆上了放满高级料理的圆桌。另外和大厅相邻的甲板上也放置了好几张桌子,从湖面吹来的微风,让人心情为之一爽。
一眼望过去,招待的客人大约有三十人左右。在其他的游船上也设有同样的晚会,各自聚集着不少的客人。七那等人乘坐的是一艘纯白的游船,其他还有类女似于海盗船,中世纪古堡造型的船漂浮在湖面上。
七那等人刚走进大厅里,就有好几人回过了头。这些衣着考究的人看上去确实格调高雅,所有人都比七那年长,即使是那些身着黑色西服、像是年轻实业家的男子和穿着和服的女性差不多也都快三十了。
“呜哇......”
像是被这些风度翩翩的来宾以及现场考究的摆设所镇住,诗歌下意识的往七那身边靠了靠,乡巴佬儿进城似的躲在七那身后东张西望,一脸好奇的样子。
七那等人乘坐的游船起航了,陆地的景色慢慢的越来越远。
“离娱乐的时间还早呢。尽情的享受这些美味的食物吧。”
七那一副轻松的语气,说着从走过来的侍者手中端着的盘子里顺手拿起两杯酒,将盛有无色透明液体的一杯塞给了诗歌。
“唔,唔......”
七那抬了抬下巴,秘书和波奇行了一礼走向了另一边。秘书为了准备某事离开了大厅,少年则靠在入口附近的墙壁上一动不动。
“你们也去别的地方逛逛啊。一副晦气的表情站在旁边,让人想醉也醉不了,呀哈!”
七那用没有端酒杯握着手杖的一只手赶着“大锹”和鯱人:这儿可不会有什么打歪主意的笨蛋。“终于,“大锹”稍微站开了一点。
“海豚先生也是,诺,要是喜欢水的话,从甲板上跳下去也没关系啊。”
“小公主,我事先向您发出忠告——这里很危险。”
“嗯?什么?”
酒精在七那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霞,她像个白铁人偶一样侧着头。
鯱人脸上露出了扭曲的——不,快要崩溃的笑容。因为冰球棍在入口处被没收了的缘故,如今两手空空。
“这里的气场很乱,有什么强大的东西隐藏在某处,让人失去了方向感。就像身处一大片森林中,头晕恶心,喝醉酒似的。”
“什么强大的东西?那样的话,就不在这里。”
七那突然抱起了胳膊,诗歌也吃了一惊。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她耳上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我?”
“你说小雪?你做了什么吗?”
“怎、怎么可能......”
“是啊,可是我说你,真的很强吗?完全感觉不到啊,倒是你的护卫看上去似乎不错。”
“我......什么强不强的,一点都没有。”
诗歌一个闪身,躲开了脸直凑过来的鯱人。看着眼前用酒杯遮住面庞的少女,鯱人“啊”了一声眯起眼睛。
“要说可爱倒真是很可爱啊!——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多注意就是了!”
说完,鯱人转过身去,装作偶然似的走到一个和服打扮的贵妇人跟前大献殷勤。
“我知道这个地方是魑魅横行的地方。”
放开了诗歌,七那摇摇晃晃的朝着会场走了过去。与一个肩背宽阔的男子擦身而过时随意碰了碰他的酒杯,一边说着“你好”脸上一边浮现出动人的笑容。男子皱了皱眉,逃也似的快速走了开来。
“七、七那,等等。”
或许是一个人有些不安,诗歌快步追了上去。七那突然转过身来。
“什么啊,吵死了——哇,这是什么,你还挺能喝的嘛。”
看到诗歌早早变空的酒杯,七那吓了一跳。她一把抓着诗歌的手高高举了起来,马上有侍者过来为她填满了酒。
“拜托你,要是喝醉了可别吧你的‘虫’给放出来啊......”
难道是因为就的缘故,她竟然也关心起别人的事来了。七那抓着诗歌的手,带着她穿过了会场。
大厅响起了哗哗的掌声。舞台附近的一个麦克风前,主办者之一开始致辞。
“谁、谁在说话,不听没关系吗?”
“不过是些老掉牙的话,无非就是一看就明白的天气之类的话题。喂,你也注意一点自己的衣着啊,本来就没什么胸,衣服都滑下来了。”
诗歌被吓了一跳,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礼服,两人穿过客人中间走了出去。
注意到朝这边看过来的客人们的视线,七那换上了一副醉醺醺的笑容打了声招呼:“呀哈,大家好啊。”在场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大家又都挪开了视线——真不愧是经济界的大亨,竟然对崛起的赤濑川一族的继承人七那视若无睹。
赤濑川的小酒鬼——
因着同样的深处社交前沿的关系,七那也知道自己成了众人的笑柄。酒虫就是指烂醉如泥,是因为七那不论何时都喝得醉醺醺的而被取得外号。
七那竖起了一根小指,让那些想笑的家伙尽情笑了出来。
那些不笑的家伙——让他们笑 。
这样大家就都落入七那的圈套中。
“过来,到这里来吹吹风。”
七那拉着诗歌来到了大厅前面位于船头的甲板上。这儿应该也是重新翻修过了,甲板上的素材都是全新的。
甲板上放着几张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料理,这里除了七那等人在没有其他人。除了七那以外谁也不会像她般没有礼貌,也不听主办者的致辞就直接从大厅跑了出来。
“一口气喝下去很容易醉的,应该吃点什么东西,慢慢喝才对。真是的,连怎么喝酒都不知道,所以小孩子——”
“哦,但是七那也喝了不少啊......”
湖面上吹来的风轻轻撩起了七那和诗歌微卷的发丝。
其他几艘游船好像也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助兴节目。海盗船上的大炮轰鸣声响彻了整个湖面。
“我不要紧,我是为了露脸故意那样做的。”
“故意的?为什么?”
“我这样的小鬼再怎么一副诚恳的表情,也不会有人认真听我说话的。”
“?”
“但是装作喝醉酒一副傻瓜的样子,就会有人来和我搭讪了——找到冤大头的话,很好,就从这家伙身上下手。”
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向着大厅方向扬了扬下巴。
“所以一点都不能疏忽,只能咬牙忍耐。”
诗歌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于不同商务的诗歌来说,或许有点难以理解。过去的自己也是如此。
这样说起来——忽然想到一件事。
和与金钱、买卖无关的人说话,是从什么时候就没有过了?
七那所处的环境,尽是因金钱而形成的人际关系网络。用钱雇来的秘书和波奇是那样,财团的员工对七那来说也算不上自己人。包括商业对手在内,都是些伺机从七那手里强取豪夺的家伙。
除了诗歌以外,最近还和一个好朋友说过话。
但是那女的已经不再是朋友了。七那自己和她断绝了关系。
“很漂亮的风景吧?豪华的外套、上等的料理、最棒的音乐......无论哪个看上去都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聚集了所有的绅士和淑女,每个人都和蔼可亲。”
“......”
“但是,其实那些家伙不过是些披着人皮、贪得无厌的妖怪哦。在这船上的家伙还有圆桌会——别看他们现在打着招呼相互问候,其实已经在筹划着要分一点什么好处了。”
看着不停冷笑着的七那,诗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端着酒杯,目光在七那和大厅中间来回交错。
“但是这些都和你无关——所以只要记住这些的漂亮东西和美丽的风景就够了。”
人会沉迷于美丽的东西。
比如宝石和自然,还有人本身也是如此。
这个叫做杏本诗歌的少女太单纯了,就像过去的七那。
这个价值还是重视一点比较好。正因为单纯,才会有人渴望。或许是有几分恶作剧的因素在里面才会带她来了这里,却并没有打算要玷污这份纯真。既然宝石是作为观赏用的,并不是想划伤它或是在它上面涂满泥巴。
“若是害怕这里的那些人,那么七那就不害怕我......我们这些附虫者吗?”
而且杏本诗歌不单是清纯,偶尔还会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虽然只是自己的感觉,但,确实有那么一瞬。
究竟的关系,诗歌睁着有些湿润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七那。
眼前的少女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呢?明明就像温室的花朵般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却有那样锐利的眼神。真想要透过她眼里那副用玩世不恭和欺骗构筑起来的墙壁,看到她隐藏在深处的东西。
“不是害怕,只是讨厌。这里的这些家伙......还有附虫者。”
七那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命运造就了天鹅。
看着诗歌那清澈的眼睛,一句魔法师说过的话掠过脑海。
或许眼前的少女,杏本诗歌——也是个天鹅。
“不管是谁,最后都背叛了我。尤其是......附虫者,还要被背叛多少次才完?魔法师——那个其实是骗子的女人是那样,使银枪的那人也是一样。那时——那个流星雨划过天空的夜晚,想要成为附虫者那个愚蠢的想法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诗歌吃了一惊,好像不能理解七那所说的话,但是对后半句却极其敏感。
“七那曾经想要成为附虫者吗?”
“那样很方便不是吗?拥有魔法那样的力量,当然,也只能那样。”
“......”
“呀哈,看你一副奇怪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呢。相同的话,附虫者们不应该怒发冲冠的吗?难道还有想要安慰我的半吊子女人吗?”
七那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将杯中朝后扔了出去。水晶玻璃制作的高级酒杯在空中划过了一条美丽的抛物线,落到了湖里。
用手杖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七那看向大厅。
会场又想起了一片掌声。致辞终于结束,一个女人出现在舞台深处。
虽然是白天却穿着一身漆黑的礼服,戴着一顶黑色的羽毛帽子,嘴唇上涂着黑色的口红画着黑色的眼线,总之是一身黑色系的打扮。比头大数倍的帽子遮住了她的一只眼。
会场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女人身上的妖艳气氛给吸引了过去。
站在寂静无声的舞台中央,女子缓缓张开了口。涂满黑色口红的嘴唇轻轻颤动着,女高音般清澈嘹亮的歌声在大厅缠绕。
好像是个歌手。但是听着那柔美纤细的歌声,七那却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窜上来。
诗歌好像也感觉到了,有点害怕的抓住了七那的礼服一角。
歌手美丽的歌声是管弦乐队的演奏锦上添花。小提琴悠扬的琴声让会场的客人们回过神来,开始各自行动着。或是品尝各色料理,或是寻找合适的谈话对象一起谈笑着。
“难道是圆桌会某个人的情妇或是什么人?实力先暂且不谈,对那些事事讲究精致的家伙来说也不算是个低级趣味的歌手”
“圆桌会......的人,在这里吗?”
“那里那个上了年纪的,还有旁边那个老太婆,以及站在中间正说话的那两个中年男人就是。看来这船上就他们四个人。顺便告诉你我们的目标就是那两个中年男人其中的一个。就是那个性格扭曲爱死钻牛角尖的家伙。”
七那用手杖指给诗歌看,诗歌不禁“噗”的一声笑喷了出来。或许是看到那个男人尖尖的下巴,联想到了牛角面包吧。
许久没有看到别人讨好之外的表情了,七那不禁有些兴奋起来。
“呀哈,很像吧?他下巴上的胡子肯定是用巧克力做的。”
“你、你可真坏......啊!”
没有一个客人出来到甲板上。大家都争着去和圆桌会的某个人握手,热衷于拍马屁。
“马上就会榨干他们,一点渣都不留。”
“......?我们不去问问他们关于宗方先生的事吗?”
“难道要问‘你知道宗方槐路的行踪吗’?呀哈,虽然不知道那些家伙是否与这件事有关,但是若是回答了的话不就表示他知道吗?所以他们只能说NO。”
“......”
“在这里光靠说话是行不通的,这里是金钱做主的地方——不过也不用着急。”
七那说完,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走向了围栏。
看着她撞上围栏将大半个身子探到湖面上,诗歌大喊一声“危、危险!”冲上去扶住她。“没关系的......我说你什么时候把酒瓶都拿来了?”“很、很好喝......”一脸惊讶的七那和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的诗歌并肩站在围栏前。
七那背靠着围栏,将身体倒倾过去。头发倒竖着,湖面被倒过来的景色慢慢映入了眼帘,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湖面闪烁着粼粼的波纹。
“呀哈。”
“危、危险。”
“要是我掉下去了,你来救我吧。钱我不会少了你的。”
“虽然我想救你,不过很可能会一起沉下去吧......我不会游泳。”
“你不是一号指定吗?难道不能以很快的速度一下子就飞过去吗?”
“我可办不到......我的‘虫’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呀哈,我不信。”
满嘴谎话的骗子。
一号指定不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其他的一号指定,不论是谁都拥有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不可能只有诗歌一个人例外。
但是若诗歌说的是真的话,也难怪“虫羽”会对她保护过头了。就这一段时间,站在大厅目的“大锹”的目光一直追随在两人身后。
七那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不知为何诗歌显得有些急噪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转过了身来。
“你、你看,这样可不行,会掉下去的。”
“唔......我高兴啊啊。”
“都说了不行了,你看,会看到内裤的。不是还要从会场的那帮家伙手里弄到钱吗,酒也溢出来了。”
想要安稳的醉一下也不行。七那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诗歌瑟缩着说了句”对、对不起。”
“这酒果然很贵吗?”
“酒虽然也很贵,是了,弄脏的这地板可是从国外进口的,你的鞋也弄脏了......这些全部加起来,仅是赔偿金额就够买一辆车了。”
“......”
“桌上摆着的料理也都是上等货,就连你现在手上拿着的酒杯也是国外名牌产品——啊,那边那个女人手上戴的戒指,看到了吗,那可是在最近一个国际团体主办的拍卖会上中标的一等品。圆桌会的老头子戴的手表好像也是国外著名设计师的杰作,肯定是全球限量发行的工薪族即使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
“......好厉害啊。”
”没什么了不起的。那种程度,我也买得起。
“唔,七那也很厉害啊。明明和我一样大,却知道那么多。”
“呀哈,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让我们来猜猜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值多少钱吧。”
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眺望着聚会现场。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万中选一的高级品,若是心怀不轨的人,甘冒犯罪的风险也想要弄到手的吧。
但是——
“喂,诗歌你有最喜欢的食物吗?”
“咦?嗯,我喜欢可丽饼。”
“那种廉价的东西......也罢,那么要是用可丽饼能够换得这个船上的所有东西,你会怎么做呢?”
诗歌一脸讶异的神色凝神思考。
“只用一个可丽饼,就能得到很多的钱,什么都能买。”
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诗歌眼中又放出来光芒。又是那副“快来表扬我吧”的表情。
“得到钱后再去买更多的可丽饼!”
“呵呵,很遗憾。那些钱什么都能买,就是买不到可丽饼。”
“咦?”
“除了可丽饼以外,什么都能买得到,大大的房子,还有可口的料理。”
“但是......?”
“一般情况下,不论是谁不都想要那一大笔钱吗?”
七那抬起了头看着天空。白云中浮动着一个小小的黑点似的东西。
是飞机吗?
不,若是那样的话那种远近感有点奇怪。隐约看上去那形状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是,人总会......想要那可丽饼的。”
一定是鸟吧。
七那不再理会那漂浮在空中的奇怪的小点。
“我知道这里所有东西的价值,但是对于再也买不到的可丽饼——又忘不了那甜美味道的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什么东西是七那买不到的。
实际上,她可以买到任何东西。
什么时候才能再次买回那曾经甜蜜的日子?无论花多少钱,一定会买回来的——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七那开始拼了命的赚钱。
但是越了解钱这种东西,也就越明白失去的可丽饼的价值。
用来交换大笔金钱的甜蜜的每一天。
不论赚到多少钱都再也买不回来——
“七那有梦想吗?”
诗歌问道。
七那靠在围栏上,将脸庞转向了诗歌。
“你不是想要变成附虫者吗?那样说来,应该也有梦想吧?”
“梦想......唔,梦想啊。”
那样的东西,七那拥有吗?
梦想什么的,怎样都无所谓吧。
像家人一样的东西、像姐姐一样的东西,无条件守护七那的人。
就算再也不能帮助七那也没关系,因为七那已经足够强大了。
所以只是想再一次感受那手上的温暖——
“我想要航天飞机。”
“航天飞机?你想要去宇宙吗?”
“不是我要坐。它要载的是......钱。”
七那再一次抬起头看着天空,眯起了一只眼睛。
“想要许许多多的航天飞机,把所有的钱都装在上面扔向宇宙。很多很多的钱......把这个世界全部的钱都集中起来,像扔垃圾似的都扔掉。”
虽是出乎意料的简单,却也不是不能实现吧?
七那边说边想。
继承祖父那庞大的遗产的同时,七那也继承了祖父的才能。
“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吧?”
人总是为了金钱而争斗不休。
航天飞机起飞以后,为了夺得那残留下来的一点渣滓,全世界都会陷入战争的漩涡吧。
仅仅是想像一下那样的情景,七那就不禁笑容满面。
对于无法重拾甜蜜的七那来说,这个世界灭有丝毫的留恋。
“啊啊,很有趣啊。若是我的话,一定可以。是的,那就是现在的我——”
正说着,一团黑雾似的东西出现在了眼前。
湖周围的山以及被杂木林包围的地方。
突然涌出了一团团像是墨汁似的脏污的雾气,并且一点一点的向着这里逼近——
“小公主。”
七那和诗歌回头看向大厅。
一个不是黑社会却戴着墨镜,穿一身正式西服的少年朝着她们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根满是伤痕的冰球棍,也不知他是如何要回来的。
“海豚先生?”
“一直以来承蒙你的照顾,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鯱人单膝跪在了七那面前,抓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七那皱起了眉头。
“什么啊,突然装什么酷!而且都还没怎么好好为我工作,就想要这样消失了?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吗?”
“不,反正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呆在你的身边的。”
少年脸上露出痞痞的笑容,抓着衬衫松了松领带。七那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真是个没用的家伙。算了,我解雇你,炒你鱿鱼,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吧!”
“你是叫诗歌吧?你们不要一直呆在这里——除了我的‘约会对象’意外,好像还聚集了很多人还是躲一下比较好。”
将冰球棍转了一圈背在背后,鯱人走了回去。“咦?”诗歌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却什么也没说。
以为他就会这样离开,不了少年又回过头笑道。
“七那。”
“做什么啊,赶快滚蛋吧!”
“虽然你现在也可能拥有梦想,但还是再考虑看看吧。”
为什么,那件事——
没想到鯱人会听到七那和诗歌的谈话。
“无法弥补的梦想,只会毁了七那。扭曲的梦想会招来那些吞噬它的家伙......虽然这次有我来解决,可是那些家伙很顽固的,可能还会再来。”
“......?”
“拥有更美丽的梦想吧,那样的话,也能成为一个好女孩不是吗?”
真是多管闲事。
但是没有说出口,鯱人却突然仰起了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看着天空。
“啊,已经来了吗?非要这时候来打扰我。”
顺着鯱人的视线,七那抬头看到一个黑影掠过头顶。
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咚”的一声巨响传来,庞大的船身也差点因为反作用力翻了过去。
“——”
七那瞪大了眼睛。
落在海盗船上的像是个人的样子。虽然照常理看来不太可能——但是那个人却像是跳跃着在地面和海盗船之间移动,这在人类是无法想像的。
但是他伫立在船帆上的身影,完全就像个恶魔。
即使离的很远也可以看得很清楚,他穿着一件漆黑色大衣,巨大的机械式防风眼镜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被防风眼镜推上去的头发像角似的倒竖着。
因为离得远,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
“‘郭公’......!”
“‘郭公’......!”
七那和诗歌同时惊叫出声。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所属局员中最强的附虫者——火种一号“郭公”。
比过去见到时又长高了不少。
但那和其黑色恶魔的外号相应的样子,和以前相比却没有丝毫改变。
为什么,“郭公”会出现在这里——
七那在心中暗自思量。
难道是为了捕捉“虫羽”的首领诗歌才出现在这里的吗?
七那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郭公”的样子有些奇怪。
伫立在海盗船上的恶魔一直盯着天空。七那也跟着抬起头向上看去,发现有一个小点似的东西漂浮在空中。
那是七那先前认为是鸟的东西。恶魔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它。
在山间移动的黑雾和空中漂浮着的点。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在七那的计划之内。
“有什么浮在空中。奇妙的力场......那也是‘虫’吗?那个黑色的人好像追着那东西过来的......什么?难道你们俩认识的人?”
鯱人一点也不紧张的问道。
但是七那和诗歌却保持着沉默什么也没说。
“算了,怎么都好。我这边也要和‘浸父’去跳个牛仔舞啦。”
背后传来了轻快的口吻,随即鯱人似乎走开了。
海盗船上应该也已经发现异常了,现在定是一片哗然吧。甲板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人影。
但是七那乘坐的船上的乘客好像对外面的景色完全没有兴趣,轻快的歌声中,仍在悠然自得的谈笑。
“为、为什么‘郭公’会......”
“——去大厅里面,诗歌。要是被‘郭公’看到可就麻烦了。”
“郭公”的出现虽然让人有些意外,但是看起来他的到来好像和诗歌以及聚会无关。就算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也不太可能去破坏圆桌会的聚会,即使是“郭公”也不可能毫无顾忌的那么做。
若是那样的话,他恰好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偶然。
那样的话——将会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郭公”的登场不是突发的,却很意外。这对于七那来说,却再好不过。
“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开始吧。”
与准备返回大厅的七那相对,诗歌却看着“郭公”动也不动。
“快点,快进去。还是有什么事?看起来你像是知道关于‘郭公’的事,要去找他吗?”
“......嗯,没、没什么。”
有点犹豫的摇了摇头,诗歌微笑着。
“总有一天我会去见他的。”
“呵,那样的家伙,有什么去见的价值吗?”
“七那也知道‘郭公’的事情吗?”
七那抓着诗歌的手说了声“算是吧”。过去曾经见过一次,不过他应该已经不记得七那了。
从甲板回到大厅里,会场也开始骚动起来。或许是和海盗船取得了联络,圆桌会的成员正聚集在一起商议着什么。看着他们那样子,其他的客人都在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聚会怎么办呢?终止吗?”
“怎么可能?为了圆桌会的面子也会继续下去。如今一之黑家在为政府效力吧,真是的,没有人能够继承他们那样的人脉和人望成为下一期的会长真是太可惜了——所以,就在这里来点助兴的节目吧。”
“助兴?”
七那松开了抓着诗歌的手,秘书走过来在她耳边报告说已经都准备妥当了。
舞台上唱歌的歌手,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七那站到了位于会场中心的圆桌旁边,“啪啪”用力拍了拍手。
“没酒了!能不能给我添上上等的酒?”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七那身上。
七那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晃了晃手中的空酒杯。她的视线在重归平静的会场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在大厅一角密谈的四个圆桌会成员身上。
“啊,这是圆桌会的几位啊,你们好。不好意思现在才来问候。请务必让在下也加入进去吧?”
现场的气氛一时好像冻住了似的。
在这个国家的经济界,就像那个比喻所说的“圆桌会只要动动脚”就可以让任何一个发展势头良好的企业瞬间破产,因此大家都惧怕他们。其实,那也不单单是个比喻。
对着那样的圆桌会,七那竟然拍手招呼,叫人倒酒。
相信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已经确信赤濑川财团会没落吧。
“怎么了怎么了,这气氛?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呀哈。”
就像她那小酒鬼的外号一样,七那舌头打不过弯似的说着,笑倒在桌上。
或许是论资排辈吧。用手制止了圆桌会其他的成员,其中最年轻的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那个尖尖下巴上长满胡须的男人——七那锁定的目标。因为是在众多客人面前,他脸上仍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是只看一眼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不是个做正经生意的商人。原本他就很少在这些社交界出现。
“彼此彼此,现在才来问候,赤濑川小姐。我们的聚会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没有酒了。还有,也没什么助兴节目啊,真无聊!”
“今天我们举办这个聚会是带着感谢的心情,希望能够加深在场诸位的友好交流,同时,我们也为大家准备了宾果游戏等助兴节目,不知道大家是否满意呢?——喂,你过来,她好像有点喝多了,带她去外面吹吹风。”
“不是圆桌会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恕我冒昧,在下也是圆桌会的一员。Little Girl?”
男孩想着七那走了过来,波奇挡在了她面前。被伤了自尊的胡须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呀哈,我失礼了。但是,哎,你也是圆桌会啊?——喂,怎么样,夫人?让我也加入圆桌会吧?比起这样的家伙,我更有钱啊。”
“很遗憾,进入圆桌会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格调......而且现在十二个会员席都已经满了。”
“什么啊!是说我没有格调吗?真是失礼啊!——怎么办呢,啊哈哈!”
看着脚下摇摇晃晃却依然笑得肆无忌惮的七那,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甚至连站在她身边的诗歌,都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啊啊,真是无趣啊!喂,好不容易来了,要不要来赛马?”
“......你的意思是?”
“就是赛马啊,不知道吗?要说有钱人的消遣,不就是赛马吗?从罗马帝国传承下来的贵族游戏!啊,再不快点开始,你看!开始的号角已经响了!”
“看来醉的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接下来请去船舱的床上休息吧。”
“才不是胡话呢。我和你各自拥有的赛马也在其中啊,已经都进入起跑栅门,正在焦急等待着开始的信号呢。”
七那突然站了起来,拎其群角,向着其他的圆桌会成员弯下来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圆桌会的各位,我,赤濑川七那准备了一个小游戏,就把它作为今天受到的招待的回礼献给各位。”
会场再一次沸腾起来。
“不久,下午的股票交易就要开始了。我们以各自的资产作为筹码,在此指定赛马——股票,请大家尽情欣赏这场比赛。”
三个圆桌会成员都丝毫不为所动。圆桌会里还没有这个程度就骚动不安的人。
“但这不是赌博。请各位蒙上眼睛——也就是说,即使这里可以进行赌博,也不可能看到那趋势对于其他的影响而重复叫号。”
原本就很吵闹的会场现在更是一片哗然。
股票就是企业的价值。
投资人要仔细观察那个企业的业绩、与其他相关企业的活动以及市场全体的流动,最后才决定是否投资。什么都不看就进行投资,也就是完全靠推测来赌如今是什么情况,与己相关的事件今后如何发展。
“筹码的单位是亿。关于股票交易市场的资金投资,现在已经准备完毕——怎么样,各位呃?”
“什么怎么样,只能说真是太愚蠢了。”
胡须男一笑置之。
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即使是赌博,也不合算。即便是钱多的没处花的有钱人,也不是会轻易上当受骗的。
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笑了起来。
“α”
她嘴里轻轻说了句什么,胡须男皱起了眉目头。
只有一个人,在场的圆桌会成员中最年长的老人一脸惊讶的表情。
这个似乎很震惊的老者,七那也只知道他是资格最老的人物而已。但是根据过去魔法师所掌握的情报,确实是在圆桌会中。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这一次胡须男一瞬间也有些动摇。
还有,失踪的宗方所追踪的情报。
无论哪一个都和圆桌会有关。
而且能让圆桌会会动摇的肯定是极其重大的秘密。
“那么,怎么样呢?外面好像已经在举行什么娱乐活动了,作为圆桌会,没道理会输给其他人吧?”
“郭公”的登场,这艘船自不用说,在海盗船上也引起了相当的混乱。
为了抑制恐慌,应该不会想要看到客人们看到外面的情况。
“还不明自吗?我要要和你一决高下。”
若是七那和圆桌会的决斗——不可能不引起客人们的兴趣。
“愚蠢!”
胡须男在看到其他圆桌会成员用手机和谁通话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应该是在和在其他船上的圆桌会成员取得联系吧。
七那微微笑了笑,说道。
“已经到时间了。那么,从我开始吧。我买17428号,投资额——”
听到她嘴里说出的数额,现场又是一阵骚动,或许是怀疑七那精神是否正常。
秘书用电话对外传达了七那的命令。
“这是颗炸弹。这会对市场造怎样的影响啊?”
胡须男的脸渐渐扭曲了。
“我可没说要参加,而且我们这边可不能保证里面没有任何不公——”
他语音刚落,就有“不会有不公平”的声音从其他圆桌会成员出飞出,说话者一边关掉移动电话,一边说道:“我们圆桌会将会对市场进行监督。”
那是事实上的放行。
一瞬间胡须男的脸扭曲的更加厉害了。
“虽然很愚蠢......但是从决斗中逃走,可不是绅士的作为啊。“
胡须男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用嗓子眼里榨出来似的声音说道,其实心里应该已经被七那和圆桌会气得够呛了吧。
”呀哈!“
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以优雅的身段诱惑着跟前站在桌旁的男人。
“欢迎来到快乐的圆桌。”
以小提琴为首,乐队奏起了轻快的音乐。


1.05 The others


它之所以俯视着湖面,是因为它在追寻那个在意的少女。
身上缠绕着令它怀念气息的少女。
它面向着湖面∞,缓缓的降落了下来。
此时,传来了一阵耳熟的歌声。
于是环绕着湖的群山的某处,突然出现了黑色的瘴气。
令人喘不过气的,恶心的气味。
它不会忘记,那种浑身沾满贪欲的气味。
缠绕在少女身上的、令人怀念的气味。
山间生成的一团团的瘴气,向着瑚面一点点的推进。首当其冲的不是别的,正是它正看着的少女乘坐的游船。
盯着湖面和山间看了一会儿,突然眼前掠过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个小小的黑色物体,落在了海盗船似的的一轮游船上。
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中的人影。
它选择了无视,那个黑色的人影却对着它举起了一只手。
随着“啪”的一声,一瞬间眼前有些摇晃。
好像受到了攻击。
对它来说,不过是温柔抚摸似的微弱攻击。
但是它紧紧的盯着黑色人影。
虽然对这家伙本身没有丝毫的兴趣。
但是既然受到了攻击,就没有理由保持沉默。
它将伫立在眼前的这个黑色人影——判断为敌人。

1.06 大助 The last

海盗船的甲板上一阵骚动。
船帆上突然站了一个人,引起骚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从大厅中飞奔出来的乘客,看他们的穿戴,应该都不是普通人。或许也是在举办聚会吧,可以看到摆放着豪华料理的圆桌。
“那是……‘眼睛’?”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火种一号局员“郭公”——药屋大助站在船帆上抬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物体,小声低喃了一句。他身上穿着东中央分部的标准装备——漆黑色长大衣,一副机械式防风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难道,那是……”
他右手端着的大型自动式手枪里冒出了一阵白烟。或许是因为他是在未与“虫”同化的普通状态下发射的,目标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呃、那个,稍等一下。现在用双筒望远镜确认一下……啊!眼、眼镜碰到边框上了……!”
防风眼镜上配备的通信装置里传来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女性声音。
她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东中央分部代理分部长职位的五郎丸柊子,代替目前仍在疗养中的分部长土师圭吾指挥东中央分部的行动。
“在、在哪里呢?目标太小了,看不清楚……唔,不知为什么波长有些乱,不能与‘郭公’的防风眼镜影像保持同步。能报告一下它的特征吗,‘郭公’?”
大助透过防风眼镜,凝视着那个异常物体。
它一动也不动的漂浮在离地面足有十多米的高度上。因为没有参照物所以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看上去似乎和人的脑袋一般大小。
“感觉像是昆虫的复眼似的很散乱,当中最大的一块碎片里,好像埋着人的眼球。一片片的碎片好像被神经似的东西联结在一起,硬度很强,普通的子弹一碰上就会被弹飞——”
大助进行着说明,他的表情慢慢扭曲起来。
“看不到有类似宿主的人……难道是隐藏在游船里?”
“有、有可能,啊不,一定是那样的!就像报告所说的!那是‘眼睛’!”
“这附近有什么举止奇怪的人在活动吗,千莉?”
“唔——”
一个和柊子不同的呻吟声,从防风眼镜里传了过来。
“噢,没事……但是,这一带很奇怪,大助。”
在别处待命的土师千莉有些痛苦的说道。
“整个湖都好像被火包围着。到处都有强烈的‘火焰’忽明忽灭,就像是‘眼睛’在燃烧……!”
“可以了,不要勉强自己。柊子小姐,请让千莉回去吧。”
“好、好的。”
大助之所以来到这里,是接到了本地分部的支援请求。
具有能够感知“虫”的能力的局员发现了浮现在头顶上的“眼睛”,听说前去调查的局员对它进行攻击后,“眼睛”进行了反击。局员遭到了迎头痛击,损失惨重。判断无法制胜的本地分部,向最近的管辖区东中央分部请求支援。
完全是未知数的“虫”——不,找不到宿主的那东西,现在还不能判定它到底是不是“虫”。
可以说这是个谜样的异物,特环暂时称它为“眼睛”并将它定为歼灭对象。
“但、但是,‘郭公’真的没事吗?”
在空中漂浮着的“眼睛”目前还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或许是在窥视着自己的举动吧?
“你重返东中央分部才没有多久……在和‘记号笔使’战斗时受的伤,虽说得到了‘四叶’的治疗,也还没有痊愈吧?”
“……”
“虽说‘虫’的成虫化兆头已经得到了控制,目前处于稳定状态,但还是再静养一下比较好——”
“没关系,这家伙——大概除了我没人能制得住它。”
“咦?”
“而且,柊子小姐不是也说,在它逃走之前只有我能与它一战吗?”
大助将手枪插回背上的枪筒,面无表情的说道。
成虫化的前兆目前还处于安定状态——但是,真是那样吗?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如今虽然能像以前一样战斗,但是下一次需要全力战斗的时候又要怎么办呢——
正因为如此,现在才有必要对自己的最大限度进行确认。
“唔……那、那是迫——啊,迫……迫不得已,呃,我知道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
“……?算了,那件事别再提了。”
柊子曾经幽禁过不知何时会失去控制的大助,或许是出自于对这件事的罪恶感,她嘴里不知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不明所以的话。大助苦笑着,脸渐渐扭曲起来。
“唔——”
眼前突然转暗,迅速失去了知觉。
柊子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原本应该是看着湖面的大助眼里,完全被别的情景所取代。
他看到了一个差不多和他一样大的少年。但是对于他的长相,大助却没有一点印象。
少年朴素的长相与身段都与大助有些相似。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向着某处走了过去,几个人影回过了头,都是一副“又来了”的惊讶表情。
少年们互相看了看,开始商量起什么。
全是些大助没见过的陌生面孔,陌生的情景。
如今不知正在何处举行的无人知晓的秘密会议。
那情景,现在出现在大助眼前——
“——”
大助松了一口气,抬起了头。
意识慢慢又回到了身上,自己仍然站在湖上。
“‘郭公’?你在听吗?”
“啊,有的。”
大助摇了摇头,回答道。
就像自己和某个人交换了灵魂似的感觉——
以前从某条街刚返回东中央分部时,也曾被这种感觉侵袭过。从他被一个叫做五十里野琪拉莉的便利屋少女所救,未能成功拿到某条项链时起——大助就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所缠绕。
若说是幻觉,却又感觉很真实。
大助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现在应该聚精会神应付面前的敌人。
“Hey,you!看上去脸色很不好,没事吧?”
“!”
近处传过来一个声音,大助回过头。
大助的旁边——海盗船船帆上,除了他以外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就像电影里演的坏蛋一样,少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戴着墨镜。
究竟是谁呢,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比起这些,大助在看到少年手中握着的冰球棍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是特环的人吧?说起来除了戌子以外,我还是第一次和特环的人说话呢。我说,你的目标是空中漂浮着的那东西吧?我不会对你出手,所以也希望你不要动我的对手,那可是我预约好了的。”
对着站在那里的大助,少年连珠炮似的说一通。
“不,若是在那孩子周围转来转去被发现了的话,就会引来她的保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刻,我可不想被人打扰。”
既没有紧张也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就像向路边经过的人问路似的,一副随便的语气。
“你是谁——”
“我?啊,不用介意,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那根冰球棍……你在哪儿弄到手的?”
“‘郭公’,发生什么事了吗?咦?你旁边有人吗,是谁?”
大助不理会柊子的话,继续盯着眼前拿着冰球棍的少年。
不会看错的。
少年若无其事拿在手中的,正是大助的一个熟人最喜爱的武器。
海盗船漂浮在湖面上。
船帆上,大助和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互相对峙着。
“这个?这是从我师父那儿借来的——难道,你认识戌子?”
“……”
“不说话就是yes了。喂,戌子还好吗?现在又跑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少年一边用冰球棍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愉快的微笑着。
从师父那里借来的——
刚才他如此说。
大助一时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这根冰球棍原来的主人狮子堂戌子,确实曾奔波于各地,寻找那些有才能的附虫者。
但是她所训练的战士最后都会进入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
那样的话眼前这个少年却说,自己不是特环的局员——
大助开了口。
一阵猛烈的风突然刮过海盗船。
“戌子——戌子已经死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
笑容凝固在了那个自称是战士的少年脸上。
少年手一松,搭在肩上的冰球棍差点就掉了下去,幸亏他手快,在掉落的前一瞬间抓住了它。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在Holland市的战斗,是她生平最后的一次战斗。”
面无表情的说完,大助向着少年伸出了一只手。
冰球棍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作为一个伟大女战士的临终纪念,应该让它随着她主人的遗体一起长眠于地下。
但是——
“——”
像是要避开大助的手,少年握着球棒闪了开来。
他脸上轻薄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瞪着大助。
“……痛。”
少年猛地转过身,像是拒绝交还冰球棍似的背对着大助。
“好痛……”
“……”
“我知道了,其实……那时她所受的伤,怎么看都是致命伤……所以我那时才能和‘浸父’作战……”
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少年小声说道。
大助仍然伸着手,保持着沉默。
“——这个我会一直保存的。”
“……”
“那家伙唯一认同过的一个人,现在应该是最强的……你要是知道他的事,请告诉我。”
少年的身体里飞射出了橙色的光芒,光芒又化作几十只秋茜蜻蜓。
“等把碎片一个不剩地打倒——我再去抢下那个最强的位子吧。”
“咚”的一声,船帆轻轻的晃动了一下,少年踩着帆一跃,下一瞬间,已经从眼前消失了踪影。
“碎片……?”
残余的橙色光辉向着山间飘了过去。
向那边看过去,大助注意到杂树林中好像有黑色的影子正在逼近。
那散发着恶臭的瘴气,大助至今为止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你说你打倒了迪欧雷斯托伊……那,也不过是一片碎片。
突然想起了“原始三只”的其中之一——“暴食”曾经说过的话。
大助想要打倒的“浸父”,不过是个碎片。
而如今,出现在眼前的瘴气似曾相识。
“难道是去追‘浸父’吗?”
作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局员,就算现在也应该立即捕获这个未确认的附虫者少年。
但是如今的大助,没有余力去对付更多的敌人。
狮子堂戌子的一个弟子,不受特环的约束自由行动,而且他似乎还在追踪疑是“浸父”的对手。
既然如今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再让他逍遥在外。
就像他自己说的,总有一天要来到最强的附虫者身边。
到了那时——应该能和他再次相见吧。
“‘郭公’?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继续监视‘眼睛’——”
大助收拾心情抬头看了眼天空,忽然,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
方才还漂浮在那里的“眼睛”忽然失去了踪影。
“……!”
回过头的大助眼前——近到快要碰到他鼻子的距离,异形的东西漂浮着。
是“眼睛”。
“什——”
“眼睛”里映照着大助僵硬的面庞,它表面泛着一层薄薄的蓝色光芒。大助的头发发出嘶嘶啦啦的声音,已经被烧焦了。
湛蓝的光芒穿透湖面上空。
像用尺子量过似的红外线直直的照射过去直达远方的群山,湖面的水被大量蒸发。杂树林的一部分发生了爆炸,土被翻了出来露出一个大坑。
红外线通过的地方,寸草不留。
眼前失去了敌人的踪影,“眼睛”停住不动。
“我曾经和你战斗过一次——”
突然,“眼睛”动了起来。
猛地回过头,大助的手突然抓向“眼睛”。在红外线放射前一秒,大助跳了起来避到了另一边,躲过了“眼睛”的攻击。
解除了同化的郭公虫,停在了大助肩上,它的躯体伸出无数的触手,开始和大助的身体同化。大助全身浮起了绿色的花纹,他高高举起了拳头。
“你自己并不知道那件事吧?”
像是大型卡车相撞似的,巨大的冲击声响彻湖面。
对准眼前的“眼睛”,大助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拳击了过去。
大助手中复眼的光辉一瞬间闪烁了一下,好像有一阵噪音响过,表面的光辉暗淡了下去。
大助曾和“眼睛”战斗过——
知道那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因为是极端特殊的情况,连他如今的上司柊子也不知道。
大助准备乘势追击时,“眼睛”又一次放射出光芒。
“……!”
感觉到危机,大助像棒球投手似的抬手将“眼睛”向着地面扔去。
与“虫”同化后强化了臂力,一下子就将“眼睛”扔飞了出去。它一边回旋一边放射出的红外线,将山间的杂树林焚烧殆尽,到处一片焦土。
“眼睛”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山脚,陷在了沙土中。
看着那被砸出来的坑,大助将手伸向背后的手枪,但是——
“——”
浮满全身的花纹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一瞬间,身体里的力量好像都被抽空了,他不由得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头脑中一片空白。
再、再用点力——
好像听到自己的“虫”在耳边喃喃细语。
“‘郭公’!”
柊子的叫声让大助回过神来。
如今的大助,还能控制的住与自己同化的“虫”吗——
现在这种情况,克制成虫化已经用尽了全力,再要战斗就完全是不顾后果的赌博了。大助咬了咬嘴唇,松开了抓着枪的手。
“要、要紧吗?难、难道是那么强的对手吗——”
“但是,为什么这家伙竟然还活着……?先不说两年前……在紫央市的战斗中,‘暴食’……后来到底怎么样了?难道是周期性的吗……?宿主到底——不,话说回来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这家伙还在飘荡在外……”
小声呢喃着的大助,脸色一片铁青。
就像来复枪的波音装置似的,醒悟到自身成为靶子的瞬间,大助立即蹲下了身子。
下一个瞬间,蓝红色的红外线从头顶擦了过去。
大助已经知道了,这是个不能用一般方法应付的对手。
对于这样的强敌,如今不能使用出全力的大助能获胜吗?
心焦于自身的现状,有可能会犯下无法挽回的判断错误——
“战场转移到陆地。若是附近有局员在的话让他们迅速撤离。”
大助以着常人难及的脚力,向着“眼睛”所在的地方跳了过去。
视线的一端——旁边的山里响起了爆炸声。远远隐约可见黑色的瘴气混合着橙色的光芒爆炸开来,应该是刚才的少年在战斗吧。
“唔……!”
大助又一次在空中仰过身子避开了“眼睛”射出的红外线。
躲过攻击,大助乘着落地的瞬间,一拳朝着“眼睛”猛击过去。一时间砂石飞溅,山上露出了一个更大的洞穴。
但是大助拳下,却只有被翻出来的沙土。
察觉到旁边射过来的蓝色光芒,大助反射性的向后一跳。
一瞬间横着移动的“眼睛”放射的红外线横扫整个杂树林。
大助猛地一踩地面,也是一瞬间就移动到了“眼睛”跟前。
“噢噢!”
这次连续击出的拳终于打中了目标。“眼睛”被打得撞向地面,在周围的树林中横冲直撞飞向远方。
它的移动速度非常快,红外线的威力也是强大无比。面对这样的强敌,大助只好尽量在短距离内应战。
红外线相互交错,大助在上一轮攻击过后紧接着又发动新一轮攻势。另一方面,对方好像厌恶近身战似的并不像一开始那样从对面逼近大助身边。
就连耐久性能良好的长大衣也在“眼睛”的攻击下残破不堪。每次光线擦过时都被烧掉一块,连带着烧灼大助的肌肤。
但是大助却没有停止手头的攻击。
既不能使用手枪,肉体的强化也不能使出全力。而且时间越久,从布满全身的花纹上传来的疼痛感就越强。
如果变成持久战的话,就是自取灭亡了。
清楚这一点的大助,在已经准备好负伤的觉悟下继续着攻击。
“噢噢噢!”
浮现着绿色花纹的拳头,重重击在了“眼睛”上。它被打飞到远处地面上的一瞬间,看上去有些行动迟缓。表面的光芒中混杂着一阵阵的噪音。
“嗬……嗬……”
接下来的数下攻击,似乎阻止了它的攻势。全身血流如注,大助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去。
但是,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眼睛”的突然发生了异变。
它簌簌颤抖着,应该很坚硬的外壳忽然像橡胶似的蔫了下去。
“——”
看着眼前的情景,大助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想着“眼睛”会软棉棉的瘫下来——
突然,它的外壳从中间裂开。
一分为二的“眼睛”轻轻颤动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在空中漂浮着。
变成两个的“眼睛”直直盯着呆立在那里的大助。
蓝色的光芒环绕在四周。
“唔……”
大助的脸一瞬间有些扭曲——他的手伸向手枪。现在已经不是说什么不用尽全力战斗的时候了。仅仅一只已经应付的够戗的敌人,现在变成了两个。如今连聚精会神的战斗都已经做不到了。
诗歌——
大助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和自己有着相同梦想的附虫者少女。
不能死在这里。
就在大助拔出手枪的同时。
“发射!”
一声尖锐的响声之后,至今仍在发射红外线的“眼睛”被一股火柱所包围。
巨大的火柱在空中燃烧着,狂风横扫过周围的树林。
“千莉……!”
迎着风,大助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杂树林的对面,伫立着长发的少女,全身穿着漆黑的长大衣,伸出食指做出一个手枪的手势。
“笨蛋……!谁让你来的!”
千莉所发出的高密度火柱,确实给敌人造成了损伤。外壳被烧焦的“眼睛”痛苦的颤抖着——之后,忽然从火柱中消失了踪影。
“它逃了!”
在头顶飞速移动的“眼睛”,向着千莉放出了蓝色的光芒。
千莉的脚,注定了她逃不过敌人的攻击——
“发射!”
千莉看着前方,双手交叉,呈手枪手势的两手指尖准确的对准了“眼睛”的位置——虽然千莉天生目盲,但是她却拥有能够感知到“虫”的所在的稀有能力。

两股强烈的火柱朝着两只“眼睛”席卷了过去。
但是阻止不了。虽然被大火所吞噬包围,“眼睛”还是放射出了红外线。
突然,金色的激光从空中降落下来。如雨般洒落的激光接二连三的穿刺过“眼睛”。
“有夏月——”
千莉的反方向,出现了一个带着金色细蜉科蜉蝣的少年。虽然没有戴着防风眼镜,身上却和大助、千莉一样穿着长大衣。和土师千莉一样,他——绪方有夏月也是东中央分部的局员。
细蜉科蜉蝣分成两股的尾部,直立着持续放射出金色的激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直透仍然蠢蠢欲动的“眼睛”。
“……”
丝毫不放松对敌人的攻击,有夏月瞪着大助——在某种情况下,他把大助当作复仇的对手。
“——为什么不用手枪?”
有夏月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大助,意外的是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持续受到上位战斗局员有夏月和千莉的集中攻击,“眼睛”终于无力反抗了。它像被抽出了空气似的慢慢蔫了下去,渐渐消融在空气里。
大助从有夏月身上移开了目光。
“别多管闲事,哪怕不小心被对手打中一下,你们就出局了。还不如我一个人战斗呢。”
“明明差点就被干掉了。”
“什——”
转过头,有夏月一脸平静的从大助身边走了过去。工作一结束就立即离去——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大助还是感到有夏月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点变化。现在从他的言语里已经感觉不到像以前那样的厌恶了,尽管依然很冷淡。
“阿大,不要紧吗?啊……有血的味道!你受伤了吗?”
千莉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如今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虫”,千莉也能“看见”人的位置了。
“啊哇哇……要是都结束了的话,就赶快撤退吧!撤退!”
防风眼镜里传来柊子的声音。
“……”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助看向远方的山间。
树林中的瘴气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继承了冰球棍的那个少年,最终战胜碎片了吗?
“在游船上举办聚会的似乎是圆桌会!那个,所谓的圆桌会,就是集中了所有的有钱人,那个,总之都是些可怕的人!怎、怎么办呢,惹火他们了!”
有钱人——
听到这句话,大助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很有钱的少女的面庞。
一个叫做赤濑川七那的少女。
七那曾在大助面前说过想要成为附虫者。那个经常醉醺醺的少女,莫非现在也在那三只游船的某处?
若真是那样的话,大助不禁有些同情和她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完成任务后翻了个身,大助心里想着。
关于那个女孩,一定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吧——


1.07 七那 Part.5

游船里被一种怪异的寂静所包围着。
时不时的从外面传来一声声的爆炸声。总之是“郭公”在执行什么任务吧。
就算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聚会拥有治外法权,考虑到圆桌会的影响力,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打扰现在的聚会。
“买下128443号,投资额是……”
坐在会场中央的圆桌旁,七那说到。她架起腿,向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秘书用手机向外面传达了七那的指示。一身正式西服的少年波奇一动不动的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站得稍远一点的“大锹”和诗歌握紧了拳头盯着七那。
像是在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头,会场内一阵骚动。四处传来了“电器界开始波动了……”的小声嘀咕。
“12113号全部卖出。”
与七那对峙的中年男人抬起了他那尖尖的下巴悠闲的说道。几个强壮的外国人保镖站在他身后,其中一人走出去传达了他的命令。
与会的众人又一阵喧闹,不停的小声交换着意见。“是刚才买的号码。”“不,受刚才七濑川举动的影响利益已经——”
七那准备的游戏,也就是“蒙眼赛马”开始后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多了。
“买下12391号,投资额……”
“买下12092号,投资额……”
“12764号全部卖出。”
“买下12228号,投资额……”
一边机械式的重复着,七那偷偷瞄了一眼其他的圆桌会成员的反应。
与因为七那他们的一举手一投足就骚动不已的客人们不同,三个人只是坐在一张圆桌旁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站在旁边的手下们正频繁的用手机和某处取得联系,在会员的耳边报告。是向他们逐一传达市场的动向吧。
七那一边斜眼看着圆桌会成员们,一边一口喝下了盛满酒杯的酒。
“呀哈,是了,你们听说过那个传闻了吗?宗方槐路竟然失踪了——买下12512号,投资额……”
七那一边转动着手杖一边说道。与先前不同,这话又在会场里引起了一阵骚动。
胡须男耸了耸肩膀,表情就好像看穿了这是诱惑他动摇的圈套一般。
“12661号全部卖出——啊,我可是第一次听到。以前曾见过宗方先生一面,圆桌会的各位应该也经常会谈到他吧。一个值得信赖的商人。”
看着心不在焉的胡须男,七那心中不禁焦躁起来。坐在稍远处的圆桌会的各位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让人火大。
这些家伙,都是些老狐狸。
以为七那什么都不知道,悠闲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如今回想起来,祖父亡故,七那刚继承赤濑川财团董事长一职时也是这样。原本应该是身边亲信的职员们,人人顶着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接近七那,说是要帮助孤身一人的她。
自己一心等待的“温柔的魔法师”,却最终也没能出现在七那面前。
内心极度不安的七那,无奈接受了接近她的大人们。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
于是,一个又一个,七那失去了身边所有的东西。
“呀哈,那么说您知道得很清楚嘛。怎么说也是多亏了宗方的失踪,你才赚了不少钱呢。”
“又说这种话,多难听啊。应该说我有先见之明才对,只不过是目光长远,买下了该买的东西而已——你忘了贷款啊,Little girl。”
“嗯,买下16243号,投资额……”
七那眼里的东西,全都变成了这些叫做钱的纸张。
银行存折及证券上写着的数字越来越少。长年照顾她的保姆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就连她喜爱的宠物够也变成了别人的东西。车库中的车都不见了,她最喜欢的自行车也无影无踪。
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实在太寂寞了,于是不情不愿的去了公司。却发现属于祖父曾经坐过的董事长室的椅子上——如今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上了年纪的人。
以前对着七那大献殷情的学校老师,态度也是突然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不过是给学校的捐助金迟了一点,老师们的态度就急转直下,将一切迁怒于七那拿她当出气筒。
“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突然有些不高兴啊,判断也迟缓了——买下16117号,投资额……”
将舞台转移到食品相关产业,男人笑了笑。
眼前的胜败已经很明显了。会场所有人都窃窃偷笑着看着七那,圆桌会的成员依然是一副冷静的样子。
七那损失惨重,而胡须男则赚了一大笔。在场的人都如此猜想,而圆桌会的表情证实了正是那样。
“是你的心理作用吧?呀哈,买下16721号,投资额……”
“啊啊,这可太勉强了。前几天这一家的分公司新产品大获成功,股价正在升值,你不可能买进这么多的。”
“……吵死了,难道我连这都不知道?”
“噢噢,好可怕,醉了也能清醒着?买下16449号,投资额……”
那时的七那,只有一个好朋友。在老师们还很照顾七那时,由于这个缘故没有给其他同学留下好印象,即使如此有一个同学仍然很平常的看待她。
这个名叫五十里野琪拉莉的好朋友,和当时身处旋涡之中的七那进行了一番长谈。
——你还是忘了魔法师吧。
那天,对着逃避现实只是一心盼望着魔法师的七那,琪拉莉这样说道。
不用说,七那自然十分惊讶。
——等待那样一个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人,七那是不会变强的。
七那不理解为什么是好朋友的少女会说出那样的话。失去了唯一的祖父,到那时为止曾经是自己的东西接二连三的被剥夺,难道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魔法师都要失去吗?
那时的七那,一直被人逼迫着。
不。
应该说,那时这个叫做赤濑川七那的少女仍对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存有幻想。
在连自己的房屋都失去以后,七那回想起来。
与珍爱自己的祖父以及“温柔的魔法师”一起度过的快乐的每一天。
像是可丽饼一般甜美的记忆。
七那失去了他们,得到了花不完的钱。若能够交换甜美的可丽饼,只有让失去的金钱变回原来的数字,或许可以再次交换那些美好的记忆。
这样想着——七那,变了。
“圈地运动……”
“嗯?你说什么?哎哟,你还没贷款啊。”
“宗方在失踪前,他所调查的事情中好像就有这个哦。圈地运动是发生在西方经济史中大农场主圈占一般农民的公共耕地的现象。”
“哦,真是博学多识啊。对了,贷款怎么样啦?”
连贷款都没贷。
即使是新的舞台,七那也已经赤字缠身,而另一方面,胡须男则是赚了个满盆满钵。现场客人们窃窃的笑声和圆桌会沉着的表现说明了这一切。
七那放弃了继续装醉,平静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由金钱决定的圈地和独占,那就是圈地运动的历史……”
“没贷款吗?在破产前投降,可是个聪明的选择啊。这是今天你做出的唯一的英明决断。”
会场里笑声四起。
“我也调查过了。确实在数十年前,这个国家也发生了可以叫做圈地运动的现象。当时的圆桌会成员们,有调动大笔资金的迹象。总之拼命聚集起来的资产,在那之后却不知道消失于何处……”
那些嘲笑七那的人,慢慢有些动摇了。也许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起这件事了。
“就像要拼命独占什么似的。到底对什么如此热衷呢?我想过了。或许,那——就是‘预兆’?”
七那继续诉说着。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这一系列的事件,都像魔法师所说的,若是与那个的出现有关系的话——那个就不是在十年前突然出现的……因为有圈地运动这个预兆。也就是说——为了出现而出现的。”
会场中的这些家伙是否明白,七那现在所说的是多么重大的事件?除了圆桌会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一脸怜悯的看着七那。
这些人都把七那当成了傻瓜。
和失去了一切进行反击时的七那完全一样。
“圈地运动的这段历史,不过是些惊慌失措的丑小鸭。经过那里的天鹅——是有原因的……”
七那继承了祖父的才能。她清楚的知道如何让钱——这个对她自身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增加或减少——不,应该说她对于愚蠢的追逐着金钱的人的劣根性有着切身的体会。
七那将资产增加到从祖父手里接手时的数额,并没有花多长时间。
房屋、保姆和宠物都回来了。她解雇了欺骗她的职员,将处事蛮不讲理的教师贬到了乡下。
虽然如此——曾经美好的日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再加上利息吧?
七那赚的钱越来越多。
但是不论过多久,都再也买不回甜美的可丽饼。只要能再尝一次那样的美味,就算用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来交换都可以。
其他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可以到手,却只是买不回过去视为平常的东西。
“——银行全力买下。”
七那突然说道。
会场一下子鸦雀无声。
七那口中所说的名字,是个不在编号内的交易品种。那不过是某个中小银行,但因为不是国内的银行,所以谁也没注意。至今为止所有的交易都是和国内企业相关,即使是圆桌会的监视也没有料到这一点吧。
“——”
“哐啷”一声震动,桌子摇晃了一下。
胡须男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不止是动摇,双肘直接撞在了桌子的一端。
“——”
他的嘴张得大大的,也许是口渴了吧。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利索。他努力的保持着平静,用颤抖的手端起酒杯润润喉咙。
“不、不可能买得下……到前天为止都还很值钱的!不可能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股价就降下来——”
“那是你的总公司吧?难道没有察觉到‘预兆’吗?最起码也要掌握好融资企业的名字啊。”
七那慢悠悠的转过头,眯起了一只眼睛。
“股价是在下降,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让它降下来的啊。如今我在这里受到损失的每一个公司,都是那个银行的融资方。仅仅是这种股价奇怪的上下波动,就足以让市场怀疑银行的融资……原本就是国外黑手党喜欢光顾的泡沫企业,信用也是有目共睹的。”
胡须男完全露出了本性,他面色可怕的猛然转头看着圆桌会成员。
那几个人正在听着手下的报告,应该已经确认过国外市场了吧。他们长长的吐了口气,对着胡须男轻轻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觉察到圈地——‘被包围了’,话说回来,你也只能被人压榨。”
胡须男已经完全惊呆了,腰一软坐倒在了椅子上。
“这样一来我就是你资金来源的大股东了,你刚才赢得的钱也都会流回赤濑川财团——是要就这样沦为我的一条狗,还是供出行踪不明的某人?完了你自己选吧,呀哈!”
对着垂头丧气动弹不得的男人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七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对着圆桌会的三个成员,优雅的行了一礼。
“诸位觉得如何?这个小游戏还入得了各位的眼吗?”
无意中向外扫了一眼,远方山间的骚动已经全部平息了。“郭公”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吧。
“哎呀?不好了。”
抬起头,七那故意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
“圆桌会空了一个席位啊,还是让他破产什么的呢?”
扫了一眼周围,七那将手中转了一圈的手杖指向自己。
“可是,我知道有一个非常适合圆桌会的贵夫人——怎么样?”
还远远不够。
接下来,七那还会继续收购不过是垃圾的金钱。
直到,可以买回甜美的可丽饼那一天——
七那微眯着一只眼睛,她的声音响彻整个被寂静所包围的会场。






【注4】逆戟鲸:在日文中写作“鯱”,也就是鯱人的名字。逆戟鲸即虎鲸,由于性情十分凶猛,又有恶鲸、杀鲸、凶手鲸等称谓。
【注5】“七那”在日文里读作“NANANA”,比诗歌说的要少一个“NA”。
【注6】七那说的预约,原文是appo,也就是日本人对appointment的简称,诗歌以为是apple。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10-12 20:15 编辑 ]


2.00泡沫经济

在迷糊和清醒翻来覆去,它在黑暗中环视。
一束光照了过来。
刚想要跃进那光芒之中,那光彩夺目的光明的洗礼已经迎接它的到来。
果然。
从这歌狭缝出去,就可以获得自由。
追寻着那味道,还有再次的解放感,飞向高高的天空。
眼睛下方是反射着太阳光辉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一切就像是梦一般。
这样想着。
但就算是梦,也要尽情享受这得来不易的自由。
它漫无目的的在空中彷徨。
送走了黑夜,又迎来了黎明,四处飘荡着。
梦不知何时会醒。
上次被一个不一般的人强制打断了它的梦。那是个全身浮现出绿色花纹,恶魔般的家伙。
是的——
它想起来了,上次的梦里还有一个少女。
虽说是梦,但是却记得少女的味道。
追寻着那股味道,它飞过天空。
穿透云层下降一些,就看到了纯白的海滨沙滩。
还有木制的小木屋和在海边嬉戏玩闹的人们。
找到了。
即个少女就在其中。
虽说是梦,那个少女的样子却栩栩如生。
它不禁怀疑这是否真的是梦。
不——或许,它可以真正的得到自由的时候已经到了。
它快要得到解放了吧?
它默然期待着,同时向下看去。
那个身上有着令人怀念气息的少女。
它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在意那个少女。
但是,直到明白原因,它会暂时守在少女身旁。
它突然心血来潮决定看看这个少女究竟能走到哪里。

2.01诗歌Part.1

那时正好是诗歌正式继承“虫羽”的首领不久的事。
她决定避开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对决,以保护流落在外的附虫者为首要任务。即便是在保护过程中遇上特环也绝不与他们硬拼,她不想再增加新的仇恨了。
改变以前的方针,以全新的“虫羽”重生。
虽然如此决定——但是要将四分五裂的“虫羽”重新组织到一起也费尽了全力。当时失去了上一任首领立花利菜,各地的首领要么辞职,要么投靠了特环,甚至还有人放弃了自己的使命。彼此间支离破碎、失去联系的“虫羽”只能沦为特环的牺牲品。
其间能得到北方首领——代号“Lucifera”的少女的消息真是太幸运了。“Lucifera”是地方首领中唯一的女性,而且是个特殊型附虫者。头脑聪明的她,在诗歌的劝说下开始负责联络分散各地的“虫羽”成员并着手构筑一个相关情报网。
在那种混乱的状况下,将人数众多的成员集中在一个地方不过是增加了危险,因此派遣“大锹”和“波江”前往各地,确保各地联络网畅通,如此总算让“虫羽”慢慢恢复了以前的联系。
就在那时。
“恋爱是一种状态,爱则是行动。”
绝不正眼看诗歌的男人宗方槐路,没有任何前兆的说道。
“咦?”
那是在巡视作为据点的露营地时。
周围不停有人回头看向宗方槐路和诗歌这两个年龄身高完全不同的人。
“一把年纪的大叔突然说这些话,真是抱歉。”
宗方槐路微笑着,却没有看向诗歌。
“什么意思呢?”
“就是那样啊。你现在在恋爱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诗歌感觉到自已的脸颊开始躁热起来。
脑海中闪过那个叫做药屋大助的少年的身影。与他一起度过的时间虽然短暂,在那其中感受到得喜悦与幸福、痛苦和悲伤却是诗歌人生中最特别得存在。利菜画的大助的肖像画,她至今仍小心地保留着。
“……是吗。那么你为了他做什么了吗?或者和他一起也行。”
稍微思考了一下,诗歌摇了摇头。
大助为她做了许多事。邀她约会,在她哭的时候安慰她,圣诞节时牵着她的手、帮助她。
另一方面,诗歌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又能和他一起完成什么事呢?
竟然没有一件可以让她点头的事。
“是吗,那样的话你还是在恋爱。或许是憧憬——不是爱。”
“……”
“虽然是有点自夸,但我年轻时对这一点却非常有自信。同龄的男子能做的事我也都能做到,长相也不差,而且又很会赚钱。”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自白,诗歌吃惊的看着宗方。如今仍然显得很年轻,可以想见他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度翩翩了,但是这样自己夸自己的人,诗歌还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每次恋爱,都认为是上天的恩惠。实际上,我谈过好几次恋爱。”
“是、是吗?”
“感受到对方的好意我也会很诚恳的回应,为了讨好自己中意的女性可以去做所有我能做到的事。但是那些都是为了喜爱的人吸引到自己身边来——也就是说,是为了自己。无论哪一个,都不过是恋爱。”
对着红着脸低头倾听的诗歌,宗方毫不介意的侃侃而谈。
“所以,爱着的只有一个人。”
他绝对不会看向这里,诗歌偷偷瞄了眼他的侧脸。
“现在……也还爱着她吗?”
“是的。”
宗方毫不掩饰的回答到,一脸自豪的样子。
“因为年龄相差悬殊的原因,可能会被人戳脊梁骨。(插:怎没戳死你啊= =)但是我确实——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令我神魂颠倒,让我懂得了去爱一个人。只要是与爱有关,即使是痛苦,也比至今所感受到的喜悦更加的让人愉快。噢,这么说真是有点不害臊了。”
“……”
“失去所爱的人时,我很消沉,感觉万念俱灰,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但是——被‘大锹’拉回来后,我知道我还能继续爱着她。”(插:我去加件衣服,看的我快冷死了……)
“之所以帮助利菜留下来的‘虫羽’……帮助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吧?”
“曾经是那么打算的。”
诗歌歪着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曾经?”
“我可以给‘虫羽’提供一定程度的资金,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想那样依然是不够的。因为会赚钱的人其他还有很多。”
“?”
“我了解金钱这东西。它们遍布历朝历代的各个角落,在世界各处比人更加飞扬跋扈、为所欲为,而且好奇心旺盛、爱凑热闹,绝不会半途而废。不论是哪个时代,都是它们在推动着革命。”
宗方看着前方,一副闲谈的语气,说得风清云淡。
以前他曾说过,他憎恨眼看着利菜死去而见死不救的诗歌,绝不要看见她。
或许就是那样吧。
但是宗方心里清楚,自己其实也和诗歌同罪。正因为如此,或许一旦看到诗歌——就会原谅她也说不定。
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坚持不要看到诗歌不是吗?
即使是爱的痛苦,也要胜过其他任何的喜悦——
看着这样的宗方,诗歌心里想着。
对于他来说,即便憎恨也是爱着某人的特权,诗歌并没有夺走它的权利。
“若是我推断正确的话——金钱这东西那时必定是旁观者。”
“那时?”
“一切开始的时候。”
宗方用手抚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像是喃喃自语似的继续说道:
“十多年前,这个国家的经济界出现了三种没来由的波动……那或许不是没有理由——若是被人隐藏起来看不到,那么……”
不管听得一头雾水的诗歌,宗方继续说着: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还有范式转换——”
不论哪一个都是诗歌闻所未闻的词语。
“要再突破看看吗……不,只能用一点强硬手段了。要让圆桌会议更加——”
“宗方先生?”
“啊,啊啊,不好意思。”
宗方突然想起来似的看向诗歌,又立即垂下视线。
“难道,你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对于诗歌的问题,宗方只有苦笑。
“要说危险,我年纪也不小了,不会乱来的。只是可能不那么容易解决吧。”
“哎……?”
“没什么,不用担心。”
注意到自己像是在诉苦,宗方抬起头。
“说实话,我也还在犹豫,不过——我会做好了让你们看看的。”
诗歌当时完全不明白宗方槐路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却用他自己的方法正在进行着什么。他有那样的自行能够做好,毫不犹豫的。
这个叫做宗方槐路的男人,至今仍然爱着一个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人。(插:利菜真惨,生前被大助甩了,死后又被个大叔死缠不休……)
在那之后几天,他就失去了一切音信。

熊熊燃烧的太阳迫不及待的烧灼着海滨白色的沙滩。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轻轻吹过,浪花悠闲的拍打着海岸。延伸向远方的蓝天和水平线的交接的水天一线,跳舞似的轻轻晃点着。右边的悬崖,左边的树林,以及后面的一座小木屋,都在一阵阵热浪的侵袭下耷拉着脑袋。
私人海滩。
原以为只有在电视和小说中才存在的东西,现在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虽然不是在国外,但在国内有这样的地方足够让人惊讶。
啪嗒,下巴上滴落一滴汗水。落下的汗珠掉在沙子上一瞬间只留下一个黑点,立即就蒸发掉了。
心不在焉的眺望着眼前的景色,突然眼前一晃。
“给你。”
“谢……谢谢,‘大锹’。”
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少年,杏本诗歌道了声谢。她抬起手碰了下头,草帽还戴在上面。她穿着一身浅蓝色分离式泳衣,到了腰部变成了裤裙,泳衣上面还套了件派克大衣,戴了顶草帽,这样就感觉眼前的海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不去游泳吗?”
穿着普通泳裤的少年和平常一样,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或许式解下了标志性头带的缘故,刘海垂了下来。这个说要守护自己的少年·“大锹”——他的本名,诗歌还不知道。
“还、还没做好准备活动……不、不用管我,请去游泳吧。”
诗歌无意识的闪开了目光,不会游泳这件事可是个秘密。
“大锹”冷淡的说了声“是吗”后,就那样站在诗歌的旁边,两人并肩眺望着眼前悠闲的情景。
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出现了穿着漂亮泳衣的少女和一脸疲惫的少年身影。坐在大大的浮标垫上大口大口吃着冰激凌的是“Lucifera”,牵着浮标游动的是那个叫做丁屋二兵卫的少年。(插:唉~这就是命啊~~)
在沙滩和小屋中间铺着砂石的地方,设置有一个像是货摊似的带有厨房的设施。从铁板到制作冰激凌的机器一应俱全。可以看见一个高个子女性从厨师那里接过了一杯饮料。
拿着饮料的女人朝着诗歌身边走了过来。虽然和诗歌一样都套着大衣,但即使是以同性的眼光也觉得可惜了那身材,非常适合比基尼泳衣。
“不去游泳吗,诗歌?”
“还、还是在这里吹吹风比较好……”
对着目光闪躲地接过了饮料的诗歌,“波江”边点头边说了句“是吗”。她像没有看到“大锹”似的,自顾自的喝起了剩下的一瓶饮料。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奇怪。”
诗歌看着不小心撞翻了冲浪板,被“Lucifera”压住猛揍的二兵卫,说道。
“宗方先生回来后,接下来就是非常重要的时期了。我们却在这里游玩,感觉很对不起其他的‘虫羽’成员……”
诗歌说完,“波江”笑了起来,“大锹”也露出了微笑。
“诗歌真是个好人啊。”
“没什么好介意的吧。多少受她照顾的任性女所举办的庆祝会,我们只不过是来应酬一下而已。这里是有钱人的私人地盘,不用担心特环发现我们的。”
“唉……”
“是的。而且,顶多只是休息半天,若是觉得心里过不去的话,明天开始就更加努力的工作,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我们给远征中的大步带些特产回去怎么样啊?”
说笑着的“波江”,原本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人。因为年长的关系,她很照顾其他的成员,在“虫羽”内也拥有很高的威望,因此是大家的精神依靠,在组织里担任一些其他干部所不能胜任的工作。
“大锹”在战斗方面是无与伦比的战神,而“Lucifera”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妄为,但在战术方面还是给予他们很多的帮助。“大步甲”掌管着“虫羽”全部的人力和情报,至于财务以及一些日常事务,则有那个临时派上的用场的少年丁屋二兵卫在短时间内崭露头角。
宗方的失踪,从结果上来看给予了“虫羽”这个组织一次根本调整的机会。也可以说是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是……啊,明天开始更加努力,今天就先这样吧。”
“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嘛。好了,去游泳吗?我也一起去哦!”
“游、游泳?先等一下……你在做什么啊,我一游泳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船好像也出来了。有香蕉船,也可以玩帆伞【注7】。要不去钓鱼?潜水区好像也在这附近。”
“身体不运动运动难道是想死吗,你……?”
“这样说来,和姐姐来海边的时候,有用沙子堆过城堡呢。”
忽然想到了变成附虫者以前、还是小学生时的事情,诗歌微微眯起了眼睛。
看着她那样子,“波江”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她一边用食指轻轻挠着脸,一边看着远方小声说道:
“诗、诗歌……嗯,要是你觉得寂寞的话,那……我,要是我可以的话,啊……你叫我姐姐也——”
“哇,好厉害,你们看见了吗?二兵卫把‘Lucy’摔了个过肩摔,他们看起来关系不错啊!”
“二兵卫只是被整得太惨了吧。”
“——”(插:被击沉,话说诗歌的妹属性确实太耀眼了……)
“‘波江’?啊,你刚才说了什么吧,是什么呢?”
诗歌偏头看着“波江”,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于是年长的女性缓缓把饮料递给了“大锹”,同时脱下了派克大衣扔在他脸上,怒气冲冲的说了句“我去游泳了!”就向大海跑了过去。
大概是已经迫不及待了吧。诗歌环视了一眼四周,在看到沙滩上并列的遮阳伞其中之一事停住了目光。
“我去那边了,一个人就可以了。”
“大锹”顺着诗歌的视线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目送喃喃说了句“去睡觉吧……”向遮阳伞走去的少年,诗歌走向沙滩。
走近其中的一把遮阳伞,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正悠闲的躺在躺椅上。她身上穿着印花的比基尼,佩戴着看起来很昂贵的配饰和太阳镜。
“七那不去游泳吗?”
这个海滨沙滩的主人……招待诗歌等人的东道主赤濑川七那,只是懒洋洋的动了下,将太阳镜稍微移下来了一点。
“会弄脏泳衣的。而且做准备运动也很麻烦,还是这样躺着吹吹风比较好。”
“……!嘿嘿嘿!”
“别一副‘啊,终于找到同道中人了’的表情,这让我很困扰……我可是会游泳的!”
“……”
“算了,坐吧。”
诗歌听话的坐在了七那旁边的一张床上。七那举起酒杯做了个手势,站在旁边的少年波奇立即为她倒满了酒。
诗歌向稍远一点的遮阳伞看去,穿着连衣泳装的七那的秘书在那里。她随意躺在两张并在一起的折叠床之一上,另一张上睡着带了太阳镜的玩偶。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嗯,谢谢。”
叮的一声,两人的杯子碰到了一块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但是,这样好吗?我们什么都没做,就受到这样……不但帮我们救出宗方先生,最后还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我还没有完全放弃,而且这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七那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枚卡片在诗歌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
诗歌接过卡片认真看了起来。大小就像常见的那种预付卡那么大,但是全黑的表面画着一个金色的硬币,硬币的周围点缀着小小的宝石,整整十二个,应该是诗歌不认识的贵重宝石吧。那其中只有一个相比于其他的略大,似乎是用银色的贵重金属做成的。卡的边缘上有“壹拾贰”的字样。
“是圆桌会的会员证哦。被我挤掉的家伙,是第十二个会员。”
“圆桌会,就是那个都是有钱人的……”
“我花了大笔钱从那个胡须男那里抢来的,顶着这个圆桌会的头衔,不管是什么买卖都进展得很顺利,所向无敌啊。税金对策上连潜水艇也可以买了,啊哈哈。”
“七那好厉害啊。”
“呵呵,就算恭维我也得不到什么——骗你的,我可不会说这么小家子气的话,对了,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都送给你。”
“不、不用啊。”
诗歌慌乱摇了摇头。
不用了——听到这句话,七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七那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救出了宗方先生,又给予‘虫羽’援助。”
“……就这些?”
“咦?”
“除此之外,我不是还给你别的东西吗?”
七那笑着说道,诗歌则是拼命的搜索着记忆。
“开玩笑的。”
看着沉吟着继续思索的诗歌,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
“除了钱以外,我还能给别人什么?”
为什么呢?
比起醉酒时的笑容,还有商业式的完美笑容,仅仅只是眯起了一只眼微笑着却能看到七那真正的一面——那笑容,总觉得有些寂寞。
“啊,有一个哦!只有一个◎!”
“……咦?”
“嗯……和我成为朋友……”
诗歌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酒杯,一边扭扭捏捏的说道。
突然安静下来。
面红耳赤的诗歌惊讶的抬起头来,却看到七那一副奇怪的表情。
“啊?我什么时候和你成了朋友了?”
“呃,因为……你和我说了很多话……我也告诉你我不会游泳了。”
“那不过是你自说自话。谁会和附虫者成为朋友啊?真是的!”
七那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杯贴在了诗歌脸上。从聚会时就注意到了,总之七那就是爱欺负人的性子。
“唔……”
“呀哈,贴上了!喂,你也过来这边玩啊,很有趣的。”
秘书绷着脸从床上站起来,默默走了过来。她从诗歌手里抢过酒杯,照着七那的命令从另一边夹攻诗歌的脸颊。
“哦呵呵呵,啊哈哈。你的脸可真奇怪!我绝对不想和你成为朋友。”
“啊呜呜,住,住手……哎哟,好痛,秘书小姐你怎么真的——”
“可不可以去那边玩?我可不想好好的沙滩变成了战场。”
听到熟悉的声音,诗歌回过了头。
一个坐在电动轮椅上的男人朝这边过来了。这是个除了那有些花白的头发以外,让人感觉不出年龄的人,他穿着条短裤,身上披着件派克大衣。
“宗方先生!”
宗方像是要制止什么似的,横着伸出了手。
诗歌四下看了一下,“大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而“波江”也快步向这边跑过来,却在宗方的制止下停住了脚步。也许是想帮助正被人欺负的诗歌吧。两人瞪了眼七那,又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啊,让你担心了,真不好意思。”
宗方槐路终于平安归来了。
宴会之后,七那盘问了被圆桌会驱逐出去的胡须男——盘问的经过以及他老实交待的具体过程就不一一详细说明了,但是就像事先猜测的那样,某笔生意没有谈成,宗方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也是胡须男就作出了这样的行径。
宗方被绑架后,他们将他软禁在一家宾馆里。但是由于监视他的人玩忽职守,他似乎一直处于饥饿状态,波奇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相当虚弱了。于是他们立即将他送到了财团经营的医院,一直修养到今天。
诗歌接受了这个海滨度假的邀请,也是因为听说了那件事。
今天在这里,他们将从赤濑川财团“引渡”宗方回去。
“还是不要勉强,都已经上了年纪了。”
对着一副公式化笑容的七那,白发交杂的绅士也露出了笑容。
“这样很可爱啊。这样两朵美丽的花来迎接我,真是多亏上了年纪啊。”
“真会说话啊。”
“啊啊,现在不用装乖巧也没关系,我可是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
“那我就不客气了,色老头。”(插:很精准的定义)
“女人是用来夸奖的,不懂得女人的人是做不成生意的。”
宗方槐路和赤濑川七那。
同为国内有名的商业领袖,两人虽是笑颜以对却仍然火花四溅。这是单纯的问候,还是两人真的相互厌恶呢?诗歌不知所措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不,我可没有憎恶你的立场。”
宗方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低下了头。
“受你照顾了,多谢你救了我。”
“知道就好,呀哈。”
七那忽然语气一转。
“作为感谢,把你的全部财产都给我怎么样?”
“饶了我吧,我会有别的答谢。”
“宗方先生没事真是太好了……真的。”
眼泪快要掉下来,诗歌哽咽的说道。
宗方苦笑着——不想看到诗歌的眼泪,他背过了脸。
“给‘虫羽’也添麻烦了啊。抱歉,我没有事先察觉,没想到竟然会用上这么明显的犯罪手段……有圆桌会作后台,这些家伙也太得意忘形了。”
“宗方先生失踪后,我们很混乱……那时才感觉到我们是多么的依赖您。如果不是得到了七那的帮助,真不知会怎么样。”
“我可不是做白工的,代价呢?”
“啊,还有新加入的——哇!”
刚要指向正在同“Lucifera”嬉闹的少年,诗歌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方才还在远处的丁屋二兵卫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而且就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旁边的沙滩上。
“我叫丁屋二兵卫!呜哇,这的是宗方槐路先生啊?在电话里时我还不知道,没想到向我伸出援救之手的就是宗方先生,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同时买卖人,我真的很尊敬您,能和我握个手吗?”
“啊,好啊,没关系……是那个介绍来的孩子啊?没能在约好的地方等你,真抱歉。即使如此仍然能平安见到‘虫羽’,真是太好了。”
“哇,太和蔼可亲了!真不愧是大人物啊!和那一见面就欺负人的家伙就是不一样!和那一见面就欺负人的家伙就是不一样!”
七那生气的瞪着他:“为什么要说两次啊……”
“财务方面的事多亏了二兵卫的帮忙,现在少部分资金已经到位,总算事慢慢走上了正轨了。”
“是吗,没有账本就能把握好‘虫羽’的财务状况,真是了不起啊。”
得到宗方的称赞,二兵卫脸上忽然放出了光彩。
“是的!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三方满意是我的宗旨!”
“三方满意?那确实很……在现在来说很难得啊。”
宗方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苦笑着——说辞虽然不同,但他的反应和以前七那否定二兵卫时很相似。
二兵卫也感觉到了吧。原本很欢快的表情忽然沉静了下去。
“对了,不用这样,快站起来吧。海滩很热吧?”
“……不!卖铁板烧的人也要有被烧的毅力……不过这是我的感觉,请不用介意!让我就这样学习一下吧!”
“是、是吗,忍耐力真强。但是话说回来,介绍你来这里的便利屋小姐,可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要有什么事的话拜托她就可以了。”
“是的!我现在正在努力赚钱好报答她!”
“小雪也是。以前应该也说过一点吧,那个经营便利屋、叫做五十里野琪拉莉的女孩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最好记住她。那是个好心帮助附虫者的少见的人啊。”
“是的。”
为什么现在说起这些呢——
诗歌抱着这样的疑问点了点头,旁边的七那已经怒不可遏。
“你说五十里野琪拉莉?”
诗歌吓了一跳。七那用一种充满憎恶的眼神瞪着宗方,那是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毫不掩饰的憎恶的面庞。
“别开玩笑了!若是想要扯上那家伙——琪拉莉,我绝不会饶过你们!”
“七、七那?”
“啊,既然是和赤濑川有关,那我们还是私下商量吧。”
对面的绅士苦笑着使了个脸色,七那一脸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我已经厌恶与人合作了。要说的话快点说清楚了,我为了这可是一直等到你康复啊。”
盯着宗方,七那一脸认真的说道。
或许比起认真,拼命更加正确一点。就像多少年间一直在追寻那个答案一样。
“宗方,你为什么会被圆桌会的爪牙给监禁起来?”
“唔?你没听说吗?我和他在生意上有点小摩擦——”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宗方忽然变了脸色。
“……认输了。我好不容易才查到的东西,你已经知道了啊。”
干脆的降服了宗方,但是七那却没有因为这微小的胜利而沾沾自喜。
“到底为什么调查这些事?为什么会认为这些和圆桌会有关,原因事什么?你原本——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宗方像是十分惊讶,皱了皱眉。
“真是奇怪的问法啊。难道你不是因为和我同样的原因才开始调查的吗?那么说,就好像——只是从谁那里听来的一样。”
“你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查到那些的吗?”
“当然了,所以才遭遇了那种事。”
“……那么在调查过程中,有没有一个相关的女人?长长的头发,经常穿一件长大衣,偶尔浑身都是伤痕,总是戴着个耳机——”
七那的样子,在诗歌看来都有些异常。她还在列举一些不知是何人的特征——应该已经预料到答案了吧,声调猛地降了下来。
宗方槐路摇了摇头。
“不,不知道。”
七那呆住了。一瞬间竟然像是哭泣的样子——脸微微抽搐着。
“怎么可能——”
她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宗方跟前,双手紧紧的抓住宗方的大衣。
“你明明和那人在调查同一件事,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给我好好想想!”
“抱歉!真的没有线索。”
宗方有些为难的重复了一遍,但是七那却不放手。
“说谎!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救你的?”
“七、七那?”
“七那,快住手!宗方先生的病刚刚才好!”
诗歌和二兵卫将七那从宗方身边拉了开来。
“因为什么……!”
满脸怒容的瞪着宗方,七那紧紧的咬着嘴唇以至于都失去了血色,其实她是知道宗方并没有说谎的吧。甩开诗歌他们,七那过去坐到了床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的埋在膝盖下。
“七那?呃、那个女人出什么事了吗?”
“……不关你的事吧?继续说吧。”
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七那声音微微颤抖着。
“……”
只有旁边的诗歌,听到了小小的呜咽声。虽然不明白具体情况,但肯定是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吧。诗歌回想了一下,七那正是从她那里听说了那几个词后才答应救出宗方的。
“请继续说下去吧,宗方先生。”
二兵卫出生打破了沉默。他不想让默不做声的七那难看,因此没敢看向她。
“你……不,算了,一起听听吧。你好像也是和金钱相关的人啊。”
热浪挥洒在海面上。“波江”姿势优美的在海水中时起时伏。像是在竞赛一样,“Lucifera”站在一个海豚形的冲浪板上拍打着水面跟在后面。
“大锹”则是躺在遮阳伞下睡着了,看上去似乎对游泳和晒太阳都没兴趣。
“我们这种经常和钱大交道的人,都会考虑到什么呢?”
宗方平静的说道。
“金钱就是妖魔——我以前也和小雪说过,人们一直为了金钱而争斗不休,因此不论哪个时代,不论何时金钱都控制着人类。”
宗方的视线投向远方的海面,但真正映入他眼帘的到底时什么呢——诗歌并不知道。
“小雪也知道一点吧?虽说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都和七那在一起不是吗?她应该很会运用金钱,用它来和‘虫羽’取得联系,找到我的所在,救我出来。”
事实正如宗方所说的那样。
运用看不见的力量,找到宗方的所在,瞬间就将他救出来的七那,简直就像——
“是的,七那简直就像……魔法师一样。”
七那的肩膀猛然颤抖了一下。
“魔法吗?或许我们这些生意人都被那魔力所迷惑了吧。”
丁屋二兵卫一脸认真的样子倾听着宗方的谈话。
“这话也和小雪说过——为了‘虫羽’,我只要赋予他们那种魔法般的力量救可以了吧?抱着这个疑问的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是不是还可以做些别的?同时,我还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宗方望着远方,眺望着那海天一线的水平线。
“‘虫’、究竟是什么呢?”
诗歌睁大了眼睛。
“她经常这样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
“自己,应该做的事……?”
“找到‘虫’的根源。”
“虫”的根源——
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又是怎样产生出来的?要解开这些迷题。
看着眼前这样说道的男人,诗歌说不出话来。
“‘虫’的……根源。”
“金钱这个妖魔肯定见证了它产生的瞬间,因此我最先致力于调查这个国家的经济。于是注意到大约十多年前的某个时期,这个国家的经济发生了异常的起伏。可以说是整个国家都在动摇。”
宗方淡淡的解说着。
“那由三种异动组成。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似的巨额的资金凭空消失,受其影响全国经济膨胀——控制金钱流动的人世代交替。当然类似的情况过去也曾经出现过,那正是教科书里记载的经济混乱期。但是我所注意到的东西,当然在教科书里也没有记载——找不到任何引起那种现象的原因。”
“没有任何原因……那怎么可能!”
二兵卫惊讶的插了一句话。
“肯定有某个契机。不论多么细微的事乃至世界形势,不论是景气还是不景气,若是没有原因的话,人不会改变金钱的流动。”
“正是那样,一定有某个原因。所以,可以这么说,那三个一系列的异动,到底是以什么为契机——这事被巧妙的隐藏起来了。”
“隐藏起来……?对了,难道是圆桌会!”
对于这两个男人的对话,诗歌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
“十年前也有圆桌会!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当时经济的真相。”
“我也是那样期待的。但是当时的会员在那三个异动之后,由于经济的世代交替大都没落了。还有与当时的混乱期相关的一些人。”
“……!”
“当时没落下来的会员都失去了消息,有人行踪不明,有人自杀。历经过那场浩劫如今依然在世的,大部分都是对那三个异动袖手旁观的人,虽然知道那三个异动,却不知道真相。”
“那样的话……不就没有线索了?”
“不,失去大半会员的圆桌会依然留存至今,一定有什么原因。也可以说是经历十年前那三个异动的‘后遗症’吧……”
“后遗症……?”
“在他们中间这样秘密称呼那三个异动。‘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大量的经济获取形成的独占期,圈地运动。
经济过剩的膨胀期,泡沫经济。
经济世代交替的转换期,范式转换。
这些词语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诗歌的脑海里。
“救我调查所得,圆桌会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三个词语,就连与当时的经济无关的家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这些,又要把这些当作禁忌呢?——我觉得圆桌会这个组织如今仍在竭力隐藏着什么。”
“什么……?”
“是后遗症。是不是因为那三个异动产生了什么,而他们如今仍然要承受着并且隐藏它?听说他们聚敛了很大一笔会费,就在追查那一大笔资金的去向时——我就被关了起来身不由己。”
“……‘α’。”
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少女身上。
不知何时七那抬起了头,双目通红、有些恍惚的看着脚下。
“你说什么?”
“那些钱流向的地方,是最初的附虫者‘α’的所在……”
最初的附虫者,“α”。
诗歌等人一时惊呆了。
现在这个国家有附虫者的存在。既然存在,就应该有最开始的一个人。但是那最初的一个人,如今又在何处呢?
“赤濑川……难道你进入圆桌会后知道了什么吗?”
“圆桌会什么的并不知道,我只是听那个人这样说过。”
“那个人?是谁,除了我以外难道还有人在调查圆桌会吗?”
“没有。因为,那个人——在那里放弃了。她说就让自己之外的谁去调查好了。”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原本认为除了我以外没人能从外面一直调查到这一步的……‘α’吗……我已经到达极限了吗?”
看着宗方的脸不甘心的皱了起来,诗歌看向旁边的少女。
七那无精打采的直盯着沙滩,一动不动。
“七那说的那个人……为什么告诉七那这些呢?”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像自言自语一样。”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过是个附虫者……我最讨厌的附虫者。”
七那平静的说道,没有任何感情掺杂在里面。
“赤濑川,虽然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但或许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宗方说道。
“既然你已经成为了圆桌会的一员,或许它就会来‘迎接’你了。”
“什么啊,那是……”
“为了强制大家守住共同的秘密而做的什么——但是反过来想想,或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定。既然是圆桌会的中心,也许知道那三个异动的真相,而且那恐怕……”
“我没兴趣,怎样都无所谓。”
七那又低下了头,将脸埋在膝盖里。
“那个人肯定不会在她放弃的地方……”
看着眼前满怀失望的少女,宗方没有再说什么。一直热心的听着宗方讲话的二兵卫,现在也什么都没有说。
三个商人都沉默着,这时诗歌开了口:
“呃、那个,七那。七那喜欢那个人吗?”
七那没有动。
诗歌两手握在一起,有些难为情的转动着指尖。她想到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脸红起来。
“我听宗方先生说的。只要是一心想着那个人,就是恋爱了。”
“……那个人是女的。如果是恋爱的话题,可不可以以后再说?我现在没那心情。”
“他说,憧憬也是一样。而且,嗯……他还说和那个人一起做些什么,或者想为那个人做些什么,这都是爱。”
“……”
“在那个人放弃的地方,她或许不在那里——”
诗歌微笑着对一直抱着腿一动不动的七那说道。
“那个人……有她想要寻找的东西吧?”
“……那个人的事,你又知道些什么?”
“嗯,嗯……”
“你们只是想知道那个秘密不是吗?别逼我。”
“虽然是想知道……但是我也很羡慕你。”
七那又保持着沉默。
“我是想知道喜欢的人想要做什么……可是却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叫做药屋大助的少年为自己做了许多事,尽管如此,诗歌对于他的事却是一无所知。
但是七那知道。
所以很羡慕她。
“即使那个人现在不在身边……要是自己可以做到那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不就和同她一起做到是一样的吗?”
“……不可能的。那个人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做到?”
“要是不想做的话,又另当别论了——若说能否做到,我想一定可以的。”
诗歌照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七那好像会魔法一样啊。”
七那慢慢抬起了头。
一时止住的泪水又再次溢满了眼眶,她竭力忍耐着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那个人也是……像魔法师一样。”
七那声音嘶哑的说道。
“——谁?是谁?”
“大锹”大喊了一声。他不知何时已走出了遮阳伞,正站在沙滩上,眺望着小屋一侧和私人领地的入口相连的道路。
诗歌顺着“大锹”的视线看过去,其他人也是一样。
“和门卫确认一下。”
七那恢复的极快。她拿着放在旁边的手杖站了起来。
“……好像没有人从入口经过。”
听到秘书的回答,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谁?是谁……?”
看着这奇怪的东西,诗歌不由得颤抖的说道。
那是——一团黑色的东西。
原本应该是黑色的西服吧,漆黑的衣服磨损过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皮鞋和手套也是一样。没有比在这大热天还穿着一件大衣更不自然的了。整个脸庞都被破破烂烂的布遮盖了起来,一顶丝绒礼帽压在眼眉上。手上戴着的手表也已经损坏了,变成一块废金属。
他身上的那些东西原本应该都是高档品吧。但是将身体隐藏在这些已经腐朽破烂的东西之下,慢慢向这里靠近的人,出来噩梦中出现的幽灵以外再没有别人了。
若是没有经过入口处,那么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
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七那要招待的客人,“波江”和“Lucifera”也跑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我不记得有招待过你这种人!”
七那声音凛然的问道。
黑快仍然缓缓的保持着前进。一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边朝七那他们走来。
“你若是再不说话靠近这里的话,就当作是入侵者,可是会受到攻击的!”
人影继续走过来。
“我明白了。没关系,波奇,动手——”
在七那的命令下达之前,“大锹”已经抢先一步动了起来。他向前伸出了手,一弹手指。“噗”的一声,响起了一声和开启碳酸饮料的拉扣一样的声音。
感觉到周围扬起了一股凉丝丝的湿气,随机——一道白色的闪光映入眼帘。“大锹”指尖射出的水蒸气炮击,贯穿了那个怪异的人影。
“……!”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
大概只是想吓唬他一下吧,“大锹”的攻击只是对着他的手,只要稍稍一动就能躲避开来。但是黑色的人影却毫不躲闪,任凭白色的水蒸气直击右臂。
那人的右臂会被打飞掉吧。
但是被吹飞的只是西服的袖子——里面空无一物。
露出的空洞,又立即被弹飞的西服再次包裹了起来。在众人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时,一瞬间黑色人影的右臂就又恢复了原状,混杂在衣服里,好像可以从缝隙中窥见小小的金色的光辉。
“不,不是人……”
二兵卫发出了一声尖叫,人影停了下来。
以一种像是慢镜头回放似的迟缓动作,黑色人影单膝跪下。
“谨在此祝贺您……”
奇妙的耳边回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
“对于赤濑川七那小姐成为新的圆桌会的一员,我们致以衷心的祝贺……”
那是一种过于缓慢的——让人感觉像要吃人似的迟缓的说话方式,不知是否是人的声带发出的声音。
“宗方,你说的来自圆桌会的‘迎接’,就是这东西吗?”
“或许吧。你以为我能想象到这些吗?”
七那和宗方虽然都是一副轻松的语调,可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在此想要邀请赤濑川七那小姐……莅临拍卖会。”
“拍卖会?”
“还没通报……我是拍卖人沙扎比……一直受到圆桌会的热情对待,今后还要承蒙您的关照……”
这个自称沙扎比的人又慢慢的低下了头。
直至方才都很闷热的气温,似乎一下子降了下来。诗歌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爬遍了整个脊背。
“嗯,拍卖人啊?说来奇怪看你一副穷酸相,你有什么证明你和圆桌会有关?”
“咳,真是失礼……”
沙扎比将手伸入怀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
那是七那也拥有的圆桌会的会员卡,但是沙扎比的卡上没有一颗宝石,也没有表示顺序的数字。
“若是您对此还有疑问的话……关于圆桌会的事,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不单是现在的圆桌会,以前的事无论什么都可以……”
七那挑了挑眉。
“哎,那么,你也知道这些词了?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还有范式转换。”
“那时的事,现在是这样叫的啊……”
沙扎比不见有丝毫为难的样子,干脆的回答道。
“圈地运动……这是一切开始时的事。至今为止大概十多年前,当时的圆桌会好像要对什么进行融资,从那是起……”
起那变了脸色。
“……真的知道吗?”
“当然了……当时,圆桌会的会员中有好几个人都进行了融资。那笔金额无以计数,在世人看来无比庞大的资金从这个国家消失了……但是实际上,那笔钱被某个东西独占后用于大量获取更多的钱财……这就是现在所说的圈地运动……”
七那和宗方相互对视了一眼。

(插图:沙扎比近身特写……还我泳装美女来~~~)

是相信他是真的呢,还是再引他说出更多的情报呢?这时宗方开了口。
“某个东西,那是什么?”
“那正是这次拍卖的商品……”
“别摆什么架子了。就是想知道所以才问的,到底时什么商品,说清楚啊!”
对于七那的问题,黑色的人影停顿了一下。
然后说道。
“……最初的附虫者,‘α’。”
沙扎比的一句话,让七那猛得瞪大了眼睛。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正是引起这一系列现象的原因……可以说是一切灾厄的源头,潘多拉的盒子。”
“现在……还存在吗?‘α’,是真的吗?”
就连七那也动摇起来。反复的询问。
“当然了……”
沙滩被一片寂静包围着。
关于拍卖会,即便是诗歌也知道一些。也就是想要得到商品的人的标价竞争,最后由出价高的人中标。
“投标的底价是——”
诗歌一时有些不能理解沙扎比所说的金额的意思。她知道其他人,特别是“虫羽”的全体成员都沉默了下来。
甚至是自负为生意人的二兵卫,也僵硬的站在那里。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发出了几声干笑声。
“哈,哈哈……真是愚蠢!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竟然要这个价格?怎么可能!”
“……我想确认一点,其他的投标者都是谁?”
“这个不能告诉您。”
沙扎比立即回答道。
“但是这十多年里,一直……没有一个人与‘α’扯上关系……”
听到回答后,七那脸上浮现的表情——是微笑。
她眯起了一只眼睛,手杖在手里不停的转动着。像是享受着目前这种状况,鼻子里轻轻哼唱着,在地上走来走去。
是在考虑吧。
不,七那不过是在装着考虑的样子。
“七、七那,难道……”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二兵卫,七那微微一笑。
“等等,赤濑川。”
宗方制止了刚要开口的少女。
“我想要再确定一件事。”
成为圆桌会新的一员的赤濑川七那,她知道没有实体的拍卖人——沙扎比正透过那蒙在脸上的布审视着她。
“Bid or fold?”
是投标,还是退出——
谜一般的拍卖人逼迫着七那作出选择。

2.02 七那 Part.6

我想再确定一件事——
说完后,宗方槐路带着七那和丁屋二兵卫进了小屋。
沙扎比在外面等着七那等人的回答,“虫羽”的几个人则负责警戒,如今正瞪着那名不请自来的怪人。
“你们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自豪吗?”
在七那和二兵卫这样的年轻商人面前,宗方这样问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宗方想要确定的,其实就是七那等人的觉悟、决心等。
谁将会前往拍卖会进行投标?
这正是宗方想要确认的事情吧。考虑到七那会独占它的可能性,也许是想要强调那东西的所有权吧。
但是在与宗方你来我往的同时,七那却是在一心考虑着别的事情。
刚才从诗歌那里听来的话,不断在脑海中重复。
——而且,嗯……他还说和那个人一起做些什么,或者想为那个人做些什么,这都是爱。
虽然都是照搬了宗方的话,但那些在现在来说是怎么都无所谓的。
想要为她做些什么,这就是爱。
“你们想用金钱来做什么?”
被爱着。
七那毫无疑问的,被“温柔的魔法师”所爱着。
祖父也是一样。
他们将七那视作掌上明珠。不求任何回报的守护着她。
另一方面,七那呢?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那都是历史。不过是个丑小鸭的我、已经放弃要找出创造出它们的天鹅了。
那个魔法师这样说过,而七那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
所以——她才从七那的面前消失了?
初次相遇时,魔法师一句“不需要”就拒绝了七那的谢礼。那之后也绝对没打算从七那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祖父也是一样。没有从七那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只是无偿的倾注爱心。
其实在那时。
虽然有些勉强,七那还是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的吧?
“你们认为所谓的商务……所谓的金钱到底是什么呢?”
另一方面,七那身边也有绝不会离开她的人。赤濑川财团的人和秘书还有波奇就是那样,只要七那付给他们钱,就算讨厌他们也会一直呆在七那身边吧。
也就是说,原来是这样啊?
“温柔的魔法师”和祖父在七那的面前消失了。
而金钱的奴隶却不论何时都陪着她。
——没关系,我只要守护好眼前的天鹅就可以了。
若是那时七那为她做了什么的话——“温柔的魔法师”现在会陪在七那的身边吗?
“站在救过我的立场上,我应该尊重赤濑川的意思吧。”
——因为七那好像会魔法一样啊。
杏本诗歌。
这个少女呆在身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愉快。虽然七那至今仍然很讨厌附虫者,但这个少女却并不坏。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像其他的附虫者一样满脸不幸的样子吧?实际上,好像还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似的,显而易见。
由不知世事艰险的诗歌在身边,就像看着一个笨拙的妹妹一样。
偶尔也让人生气——却没什么不好。虽然七那这个独生女想要一个鬼道司那样的姐姐,但是有段时期也想要个妹妹。(插: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小诗歌真是抢手啊~~)
诗歌,是怎么看待七那的呢?
——不、不用啊。
就像曾经那个重要的人一样,诗歌也是拒绝了从七那这里接受任何东西。
这样的话,诗歌也会从七那面前消失的。
如今再不硬给她些什么的话,她也会像“温柔的魔法师”和祖父那样,什么也不说就在她面前消失了——
“那么,决定了。”
七那微笑着合上了手掌。
小屋的门打开了,一身泳装的诗歌探头进来。
“嗯……结果出来了吗?沙扎比先生还等着呢。”
“请允许我参加这个拍卖会。”
说完,七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喂,诗歌!想知道‘α’——‘虫’的根源吗?”
七那偷偷的问站在门边的诗歌。诗歌想了一会儿,说道。
“嗯,想知道。”
“温柔的魔法师”渴望的,却又放弃了的东西。
杏本诗歌想要知道的秘密。
七那会将他们全都弄到手——虽然再也买不回甜美的可丽饼,但是七那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不过是垃圾的金钱该怎么用。
“交给我吧,一定给你买回来。”
操纵着金钱这妖魔的七那,若是看上去像会使用魔法的话。
七那就要变成那样。
即便没有成为附虫者,七那现在也要成为那样的——
诗歌一脸惊讶的看着七那。
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个少女,宗方露出了一丝微笑。
“也许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为‘虫羽’做的了。”
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男人的声音就好像在这样说似的平静。
返回到沙滩,正如想象的那样,沙扎比和“虫羽”成员正大眼瞪小眼。
不,其实真正警戒的只是“虫羽”,而沙扎比则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虽然看不到那隐藏在黑布后的面庞,但是在七那看起来是那样的。
七那等人再次对上了那非同寻常的拍卖人。
“果然不一般啊……从没听说过能和人以外的什么谈生意。”
大家都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只有丁屋二兵卫依然有些畏惧,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七那等人。
“不知各位商议好了没有……?”
全身隐藏在破烂的西服和配饰后的沙扎比低声说道。他弓着身体前倾,似乎是在窥测七那等人的反应,整个人看上去猥猥琐琐。
好了——
七那正要点头时。
“呃,那个——”
打断她的,竟然是诗歌。
“如果不是圆桌会的成员,就不能参加那个拍卖会吗?”
她是想要说什么吧,明明直到方才都还很害怕眼前这个怪物,现在却一副强装镇定的表情看着沙扎比的脸。
“……嗯哼。”
沙扎比稍微想了一下说道。
看到眼前这种情况,二兵卫扬了扬眉。是注意到什么事了吧。
“……清楚‘α’的真正价值,同时又是这个国家拥有资产最多的,就是圆桌会的各位……这位小姐也希望参加吗……?”
“可以参加吗?”
诗歌眼睛一亮,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并不只有七那不能理解她的举动,以宗方为首,“虫羽”的诸人自不用说,就连秘书和波奇都百思不得其解。
“呃、嗯,那么……那样的话——”
诗歌高兴的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沙扎比。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似乎在场所有人的头顶都冒出了一个问号,就连七那也是满头雾水。
“……”
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小小的声响,静静的回响在周围。
诗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数枚硬币。
投入自动售货机中,大概能买两瓶果汁吧。或者可以买个五百毫升的大塑料瓶。
“我也想为‘α’先生做些什么……嗯,投标虽然有点不太可能,但若只是参加的话——”
诗歌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七那则看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谁也没有想到诗歌竟会作出这样的举动。(插:小诗歌真是太可爱了~~)
而且即使是现在亲眼见到了——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如此做的含义。
“……咳咳!”
像冻僵了似的一直站着的沙扎比,突然身子一震。
“咳……咳……!真、真是个有趣的玩笑……难道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但、但是,这还真是个少见的穷鬼……咳!”(插:你就这么想死吗)
沙扎比方才清楚的说明了投标的低价。当时惊呆了的一群人中,肯定只有诗歌一人又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走神了吧。
所谓的投标低价,也就是说从那个价格开始投标,诗歌好像还没有理解那个词语的意思。
“咦?咦?”
诗歌脸颊染上一层红晕,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众人。七那等赤濑川的财团的人已经都惊呆了,宗方和“大锹”则似乎不知道由谁来解释比较好。
“——喂!”
一声低低的嗓音,从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生意人可不应该嘲笑顾客。”
是丁屋二兵卫。少年的视线并没有在别处,而是直盯着直到方才还很畏惧的对手,异形的拍卖人——但是仔细一看,他的膝盖还在颤抖。
众人惊讶的看着二兵卫,沙扎比则“咳咳……咳”的清了清嗓子。
“真是失礼了,由于我的疏漏没有向各位传达清楚……真是非常抱歉。这次举行的拍卖会,只邀请圆桌会的诸位……”
“是、是吗。”
看着忍住笑行了一礼的沙扎比,诗歌一脸遗憾的样子。她好像是真心想要参加拍卖会。
“真是的……放心吧,交给我好了,你等着瞧吧。”
拍了拍诗歌的肩膀,七那向前跨出一步拉住诗歌,随后点了点头。
七那对沙扎比说道。
“我告诉你金额。”
说出了具体数额后,背后传来了一阵乱七八糟的议论声。
“真是笨蛋啊……!竟然是底价的数倍多!”
除了宗方以外,似乎大家都惊讶过度,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点也不可惜。
失去的金钱,不管是多少都会再赚回来的。
以此作为代价,七那将会得到再也得不到得东西。
沙扎比又是浑身一震。但是和诗歌那次不同,这次像是高兴得身体直打颤。
他直起了一直弯着得要,直至的看向七那。
“Bid or fold?”
将手杖在手里转了一圈,七那说道:
“Bid。”
——第一个拥有像我这种力量的人,好像叫“α”。
“温柔的魔法师”曾这样说过。
“α”。
最初的——始原附虫者。
也就是沙扎比所说的,一切灾难开始的潘多拉之盒。
若是它真的存在的话,那也只有七那配做它的拥有者。
“感谢您的投标……”
沙扎比恭敬的低下了头。
“我们将在三日后支付……在那之前,若是没有投标者进行新的投标,小姐就是中标者了……”
高兴的说完,沙扎比转过了身,嘎吱、嘎吱的穿着他那双磨损的不像样子的破皮鞋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十多年来谁也没接触过‘α’——那就决定了。”
一边听着宗方说话,七那一边心情不错的持续转动着手杖。

2.03 七那 Part.7

“风险太大了。”
刚从私人海滩返回赤濑川财团的总公司大楼,秘书说道。
走在通往最上层的通道上,七那头也不回的反问道:
“你说什么?”
高达二百米以上的摩天大楼,是为了向世人炫耀赤濑川集团的财力而建造起来的。集团继承了祖父最初创立的金融业,如今也兼营对多家企业的投资以及资产管理业务。
“在那种奇怪的拍卖会投注过多的资金并不现实。”
“只要付得起,不就没问题吗?呀哈。”
这座叫做赤濑川大厦得建筑物大半都是空着得。建成后虽然很好,但是由于集团的急速发展,资本额与员工数量失去了平衡。下半部分分给了旗下的企业,上半部分则提供给赤濑川财团直属的少数员工使用。
虽然空着,仍然很巨大。
讽刺的是七那所在的那栋楼甚至被人叫做过泡沫。
“若是付了才会出现问题。董事长自己的资产中也包括赤濑川集团相关企业的股票,若是一次失去的话,财团本身……”
“喂,那座大厦。”
七那停住了脚步,手杖的一端指向装有玻璃的墙壁。
赤濑川大厦的最上层全部是董事长七那的专用楼层。通道的墙壁上一面全部贴着玻璃,上面反射着七那穿着连衣裙的身影。
此时是夜晚。
从大约二百米的高度向下看过去的夜景,就像闪烁着五彩光芒的宝石箱一样。
当中也有被黑暗所包围的地方。虽然位于城市的中心,却惟独那宽阔的场所没有灯光。
那是赤濑川财团将要开始运营的复合型大学设施。俗称MOCC,但实际运行却是明年开始。
“很漂亮吧?我想要这些。”
抱着小熊玩偶的秘书面无表情的看着七那,波奇还是和往常一样像是小声的说了什么,但是连七那赌没有听到。
“下周弄到手,呀哈。”
“……”
“那边和……啊,那边也是,都已经成为赤濑川财团的了啊。这样说起来,应该也能买到那个竞技场的命名权吧?还有,那里,MOCC的运作准备还顺利吧?”
七那将指着街区的手杖转了一圈,放回到肩上。
“赤濑川财团现在发展势头很好啊。那些损失掉的部分,也会立即拿回来的,呀哈。”
七那开心的笑着,又向着通道迈开了脚步。但是秘书却不肯罢休。
“只要是和附虫者相关的人,那价值是难以估算的吧,但我并步认为那是对赤濑川财团所必要的。”
“不是财团,而是我,赤濑川七那想要。”
“董事会不会坐视不管的。”
“别让他们知道就好了。”
“为什么对附虫者那么在意呢?”
“可以做笔生意啊?”
“真的——只是那样吗?”
“……再这么没完没了,当心解雇你哦!要是不领工资,你还养的起那只熊吗?呀哈。”
七那一边笑着一边向前走去。她伸手推开了董事长室的门,又回过头来。
“监视圆桌会的动向。若是打算参加拍卖会的话,一定会为了投标调动资金的,若有人看到了什么动静——立即告诉我。”
“……知道了。”
秘书和波奇低下头,没有跟上前去。
七那穿过那扇门,经过秘书的办公室,又打开了一扇门。
铺着厚厚地毯的董事长室,比七那以前上学的高中教室还要大。从国外进口的仿古办公桌上放置着整理情报用的笔记本电脑,一旁还放着真皮座椅。
专门为七那布置的董事长室,她却很少使用。若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在哪里都可以下达命令。今天也是因为要参加拍卖会的投标,所以才过来整理一下资产。
“唉……”
七那将身子投进沙发里,扔掉了手里拿着的手杖。
酒已经完全醒了——清醒的时候心情就很沉郁,非常讨厌,很寂寞。
就像自己刚才说的那样。
如今的七那势头正旺,可以说是没有对手。今天她所拥有的资产,到了明天又会增加不少吧。而且以后会变的更多。
虽然如此却绝对——填不满。
七那自己就像这栋大厦一样。
在内心的深处,一直都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
自己的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空洞的呢?
答案根本不必去考虑。就是从失去了祖父、“温柔的魔法师”,还有唯一的好朋友时开始的。从那之后,七那身体就被金钱与欺骗占据,现在还在不停的膨胀增长。

像是要填满那部分空白,七那迷恋上了酒。
若不那样做的话,心恐怕就会像泡沫那样轻轻一碰就碎掉了。

“……魔法师。”
七那在沙发上抱起了双腿,将身子整个蜷缩成一团。
“我,是天鹅吗……?”
宗方并不知道鬼道司的事情,确实让她大受打击。原本还以为只要救出了宗方,就能找到关于她的线索。
七那又一次眼看着那个存在从自己快要抓住的手指间滑过。
明明应该憎恨背叛自己的附虫者的——但心底却还在期盼着,魔法师能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但是却依然找不到她的行踪。
七那咬紧了嘴唇。
“创造命运的力量,是有的吧……?”
圈地运动。
泡沫经济。
范式转换。
过去,那样的命运改变了这个国家。
只要在拍卖会上竞得那个叫做“α”的始原附虫者,就能解开这些迷题了。
但是说实在的,七那对于“虫”的起源以及那些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只是——
“这样的拍卖会,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吧……”
为了将杏本诗歌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才要得到它。
那个少女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现在仍不清楚。
但是诗歌曾说自己是她的朋友,并且不需要从她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就像过去的祖父和“温柔的魔法师”一样。
正因为太像了,所以七那才会感到恐怖。或许诗歌也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那样一来。就只能证明七那拼命赚来的那些钱没有任何意义。
甜美的可丽饼,一定能够再次买到的。
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七那不断扩充着在她眼里等同于垃圾的金钱。
“……”
有些不安的抬起了头,七那注意到桌子上放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装在盒子里的储存装置,小小的内存卡。
七那突然想了起来。
那是第一次造访“虫羽”的营地时从丁屋二兵卫那里买来的东西。
“确实……说过这是什么‘记录者’吧?”
七那启动了电脑,将内存卡插到里面。
“……”
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开始了影像。也没有标题什么的。
怪物正在激战。
是“虫”。
电脑上出现了附虫者正在战斗的情景。在曾经多次亲眼目睹过“虫”的七那看来,立即就能分辨出眼前的这些既不是特别摄影也不是电脑特技。
丑陋不堪、令人恐惧的“虫”们血沫飞溅的战斗着。若是普通人,可能害怕到不敢再看第二眼。
“哼。”
七那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
据说这是从业余爱好者那里买下来的通过卫星拍摄到的影像。大概是什么人考虑到若用普通的方法可能会给自身带来危险,将影像秘密传播出来的吧。(插:爱恋总算是没白牺牲,眼泪……)
若是爱好者的话,这一定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珍贵道具。
但是已经看惯“虫”的七那,对此却没有一点兴趣。
“……”
因为其他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七那又接着看了下去。
于是注意到其内容与刚开始预想的有些不同。刚想着这是否只是聚集了一些珍贵的影像,一个叫做“记录者”的人就开始了对一些附虫者的采访。
“咦,看来不是外行啊。”
情况很复杂。战争正在进行,有很多逃亡的画面。而“记录者”则抓住一些经过的附虫者进行采访。
“声音很年轻……难道还是孩子吗?不要命的地方也很像个小鬼。”
七那猜想这个“记录者”是个初中生大小的女孩子。从采访日期来推断的话,现在应该也是和七那差不多的年纪吧。
“但是,想要干什么呢,这……家伙——”
鼻孔里正要哼出一声冷笑,忽然七那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影像中的人依然在战斗着。
七那立即知道了争斗的对手是谁。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分部,但从那覆盖面庞的防风镜就知道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局员。
但问题是和特环作战的人。
那人体态纤长,有一头长长的头发。在昏暗的地面上与她作战的对手有两个人,她灵活的在两只身长数倍于自己的巨大的“虫”之间来回穿梭。
突然,一只“虫”的脚飞了出去,宿主的附虫者当即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别的“虫”也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被弹飞了开来。还有一个局员也昏了过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长发之人只是躲开了来自于“虫”的攻击,偶尔做一个用手指将什么弹出去的动作,但具体是什么却看不清楚。看到地上只能呻吟却动不了的局员,那个人姿势利落的翻了个身,应付过对方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地给予其致命的一击。高下之分立见分晓。
“——”
看着那人回过头来,其那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似的。
其实只是看她的背影就已经知道了。若说为什么,是因为她戴在头上的那个耳机很眼熟——
“啊——”
就在“记录者”靠近那人想要进行采访时,眼前的画面消失了。
无意识伸出手的七那,将电脑扫下了办公桌。
“啊啊……啊啊!”
从未有过的慌乱,七那急忙捡起了电脑,重新插上电源,启动影像。
“啊啊——”
看着画面中再次回过头的人,七那按住播放键。
眼前有些模糊,七那紧咬着牙极力忍耐。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快要看不见眼前的那个身影。
“魔法师……”
现在看到的她比自己最后见到时要年轻一些,大概是因为自己成长了吧。画面中是一个让“记录者”极为惊讶的,和现在的七那差不多年龄的少女。
“温柔的魔法师”。
明明比谁都要重视七那,却又什么都没说便消失了踪影的附虫者,就在那里。
日期是在距今几年前。就是在最后见到她过了不久。
“你……?”
“我是‘记录者’。你是附虫者吗?”
带着她来到了一片无人的空地上,“记录者”开口即问道,口气十分傲慢,似乎认为自己是记者就有权知道所有的一切。
另一方面,魔法师——鬼道司则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身上多处负了伤,脸色是七那从未见过的阴暗。
“我在做采访。”
“停止吧……和我扯上关系,你也会危险的。”
“你做什么危险的事了吗?到底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能放过我吗?”
“附虫者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我们普通大众有权利知道。所以我才在探寻附虫者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危险的事……”
“我知道很危险,但是能够做到这的,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
应该是回看了那个傲慢的“记录者”一眼吧,鬼道司的视线看向了这边。
七那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紧紧盯着她不放。
“呵呵……”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你和‘猎人’还真像啊,一副被自己的使命所驱使的样子。”
“‘猎人’……?”
“你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答案很简单——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
七那知道她说的是谁。也只有七那知道。
就在这里。
“温柔的魔法师”要保护的人如今也在这里。
“那个人是谁?对你来说那是怎样的存在?”
“虽然不能告诉你是谁,但是个很重要的人。是个教会我做人的价值……我无以为报的人。”
“你的价值?”
“那时的我,是一个一无所成的人,是渺小、懦弱,什么也做不了的丧家狗。若是那样活下去,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人。”
或许是想到以前的事,魔法师脸上露出了微笑。
“但是……她跟我说,‘谢谢你’——”
七那倒吸了一口气。
“我被拯救了……原来这样的我,也有能做到的事。”
谢谢你——
七那确实曾那样说过。
第一次遇见魔法师,被她所救之后确实曾这样说过。
“是她给了我生存的价值。所以,我曾保护她。”
就为了那样的一句话——
仅仅为了七那的一句话,魔法师就守护着自己——
七那无意识的紧紧按住了播放键。
一点也不公平。
“温柔的魔法师”之所以那样重视七那,竟然是因为那样简单的原因。
“曾保护她?现在不一样了吗?”
司一脸痛苦的表情。
七那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那种神情。
“赎罪……”
“赎罪?”
“我犯了无可挽回的罪,因为那件事,我保护她的理由改变了……改变了,就不能再去见她了。”
“……?”
“隐瞒罪刑就那样死去,是第二次犯罪。她不会原谅我的吧……”
“死?你会死吗?为什么?”
“那我不能说。是的,也不能告诉她……我被憎恨也是理所当然没有办法的事。但要是她——连恨我都不行那会怎么样?这比什么都可怕。她很善良的,要是不能恨我的话……或许会因为种种的感情矛盾而崩溃了吧……我绝不能犯第三次罪。”
死?为什么“温柔的魔法师”非得要死呢?
那个人没有任何必须要死的理由。
“不,我已经犯了第三次的罪了……还有一个人,我向‘那个女孩子’做了很过分的要求,因为我的缘故,那孩子可能也会被她憎恨……到底是为什么呢?最后,我果然还是什么都做不成啊!”
“……?……?”
“所以——幸好我没去做那件事。”
“那件事?”
“你不是说过吗,想要知道附虫者到底是什么。”
“……”
“本来还能再深入一些的,幸好放弃了。不是魔法师,什么也不是的我,反正是做不好的……”
七那摇了摇头。
不要那么说——
对于七那来说,司就是魔法师。
作为魔法师的她,什么都能做到。自从遇见司之后,七那就一直憧憬,如今这样追着她不放的真正原因也近在眼前。
“我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我……想……”
不可能没有意义。若是魔法师都没有意义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理解的东西了。
“什么都做不好……也没有生存的价值……”
“不是的……我……还想再见到你……还想再见到……所以,如今也是……”
不可能没有价值。只要能再次见到魔法师,即使是聚集这个世上所有的金钱也在所不惜。
“‘所以附虫者是什么’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们了。”
司微笑着。
“交给现在生存着,以后还将继续生存下去的你们。”
魔法师向着摄像的人拿出一个有些脏了的小本子。
“这是……?”
“可以说是特环的监视网吧。想要避开那些无谓的争斗,所有每次遭遇到我都会记下来。我很笨,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忘记。现在已经用不着了,给你吧,若是今后还打算进行采访的话,肯定能用得上的。”
“……”
“不接受吗?你不也是想知道附虫者是什么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记录者”的手出现在了画面里。
看着那人接过了笔记本,“温柔的魔法师”微笑起来,然后转身离去。
“……采访到此结束,采访人是‘记录者’——”
心里颇不以为然的“记录者”,结束了对鬼道司的采访。
最初态度傲慢的“记录者”,语气也渐趋平静。
以某一天为界线日期突飞猛进,又出现了对一个新附虫者的采访。采访那个少年附虫者的“记录者”,声音充满了喜悦。
最后的一些采访不是附虫者,而是普通人。那是对带着一只从未见过的美丽螳螂、魔王般的少女的采访。
播放停止了,七那慢慢的咬住了嘴唇。在观看的过程中,甚至有一度都忘了呼吸和眨眼。
关上了笔记本电脑,趴在了上面。
“董事长,还不回去吗?”
门的那边传来了秘书的声音。
等了半天仍不见回答,秘书惊讶的打开了门。
“……出什么事了吗?”
看完影像之后,应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吧。或许都有好几个小时了。
在这期间,七那一直抱着电脑趴在桌子上。
“董事长?”
“温柔的魔法师”为什么要在七那眼前消失呢?依然不明白。
还有她到底犯了什么罪,也还是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魔法师说的是不对的。七那必须要纠正她。
——我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意义……
有意义。
——什么都做不好……
作为魔法师的她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若说价值,是有的。
最初是为了得到魔法师的线索。
所以当知道魔法师不在那里时,曾经很失望,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那里,诗歌这个新的动机产生了。
但是如今,七那有了获知“虫”的起源的确切理由。
继承魔法师的想法,七那将会得到它——
她要确认鬼道司所追求的东西的价值,证明那个重要的人的价值。
“我一定会将‘α’弄到手给你看的……”
紧紧的抱着笔记本电脑,七那喃喃说道。

2.04 七那 Part.8

“看见了吗?现在闪着光吧?肯定是鹿,是鹿!呀哈。”
豪华轿车奔驰在黑夜的林间小路上,七那趴在车窗上。在某个宴会上露了个脸后,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现在仍穿着一身晚礼服。
“看到了吧,波奇?那绝对是鹿!”
“啊……那个……对不起……小姐……”
坐在后面座位上的少年,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移开了目光。虽然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有些地方乱竖的头发却没有梳理好。
七那不高兴的鼓起了脸颊。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没看到吗?真是个笨蛋!喂,你看到了吗?是鹿吧?”
“是野猪吧,因为它眼睛的位置很低。”
在礼服上套着开襟毛线衣的妙龄女性推了推眼镜说道。她旁边坐着一只身穿西服的小熊玩偶。
“够了!就因为这样我才讨厌附虫者!”
“我不是附虫者——每次来这里,不做一次同样的事就不行吗?”
“啊哈哈哈!”
奔驰在无灯的林间小道上的豪华轿车中,响起了七那的笑声。
七那势头正盛。
赤濑川财团仍然维持着绝好的发展状态,几乎是所向披靡,七那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而且今天,七那就会弄到手。
魔法师所追求得潘多拉之盒。
得到了它,就没有什么可迷惑的了。七那至今为止一直不断的增加资产,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有按我说的把后面的时间安排都空出来了吗?”
“当然了。”
车体狭长的豪华轿车前后,有数辆黑色的车保护着它。无人的林间小道一片昏暗,率先开道的车灯照亮了道路前方。
七那再次造访这座山,是和第一次来这里同样的目的。
她是来造访位于这前方“虫羽”的营地的。
“很好!七那我可是很少表扬人的!很优秀啊,来摸摸你的头。很开心吧?咯咯笑起来吧!”
“咯咯咯咯。”
“不只是嘴说!喂,你,在刚才的宴会上被哪儿的经理搭讪了吧?他没叫你做他的情妇吧?你答应了吗?可别忘了要狠狠的敲他一笔啊?”
“我只为自己生存,没想过要变成别人的东西。”
“什么啊,我付你那么高的工资,难道你不是我的吗?”
“我是‘赤濑川财团董事长的秘书’。我只是为了守住如今的饭碗而工作。”
“真无聊——冷血女——熊女——!在你和它结婚时就这么叫吧!”
“不是这样的。它叫科琪涅拉·赛普屯朋克塔塔【注8】。”
“那是什么好像很伟大的名字!那个年纪了还叫玩偶名字,真可怕!”
“嗯……我……小姐的……那个……”
“你说什么?波奇,你一直看着外面直到鹿出来好吗?”
今夜七那来到“虫羽”的地盘,是和他们约好的。
她一边打开酒瓶盖,一边向秘书确认。
“发票都准备好了吗?”(插:发票?应该是支票吧?难道拍卖都用发票结算?原文是这么写的,我也不懂拍卖,所以各位看着办吧)
“是的。但是,真的会出现吗?”
“会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是个被金钱玷污了的家伙,所以到最后期限——就是今晚日期交替时,应该会等着其他的投标者投标。”
她要和宗方槐路还有“虫羽”共同度过今晚。
那是几天前在七那的私人海滩他们约好了的。
那个拍卖会——交出最初的附虫者“α”的日子,就是今天。
那个叫做沙扎比的怪物拍卖人,是怎么知道七那的所在呢?既然他能出现在七那秘密造访的私人海滩,那么不论七那在哪里他今天都能出现在她面前吧。再怎么说也是为了那笔庞大的资金,那个卑劣的怪物,即使不是如此也一定会拼命的找到七那的所在的。
“但是——我以外的投标一概没有。”
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秘书点了点头。
“对董事长以外的圆桌会成员的监视仍在继续……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资金调动。”
“要是想投标的话,必须要调动大笔资金。既然大笔资金流动了……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拍卖会所邀请的,只有圆桌会的十二个人。
但是除去起那以外的十一个成员,没发现他们有任何的动静。
似乎谁都不愿和这个拍卖会扯上关系。
十多年来,谁也没有接触过“α”。
投标的,只有七那。
“‘α’是我的了。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温柔的魔法师”想要的东西,七那会代她弄到手。
终于找到了那些钱的用途。
“很期待啊。”
穿过林间小道。
抵达了营地,七那等人乘坐的豪华轿车停了下来。
下了车的七那,注意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一片喧闹。
“?”
小木屋前挤满了人。
几个熟悉的人也在那里。诗歌和“大锹”、“波江”、“Lucifera”、二兵卫、“大步甲”还有宗方槐路几个干部都聚集在那里。在他们面前一些少年少女正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放开!”“住手!”
“好像有纠纷。”
七那决定暂时旁观一下。
一个人突然发了狂,被同伴给制服了。大概和七那差不多的年纪吧。头上流下的血染脏了衣服,应该是在哪里和谁战斗受的伤吧。同样的“波江”和“Lucifera”以及另外几个人也都受了伤。
“没关系,放开他。”
诗歌一副奇怪的神色说道。
犹豫着,抓住了那人的几个人松开了手。于是就像预料的一样,那个人向着诗歌猛冲了过去,狂乱的抓住了诗歌的衣服。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诗歌娇小的身体被压得靠在了小木屋的墙壁上。看着就要上前的干部们,诗歌皱着眉用眼神阻止了他们。
“为什么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们被杀!”
高个子、五官轮廓很深的少年毫不留情的将诗歌按在坚硬的墙壁上,他耳朵上戴着的耳饰反射着灯光一闪一闪的。
“明明还来得及的!虽然我知道是特环还是别的什么,可是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就逃走!保护了一个附虫者却失去了一个同伴,这样又有什么意义!你们都是笨蛋吗!”
额头上的血仍然不停的流下来,少年大声尖叫。
“为什么非要带我们去那地方,为什么我们非得遭遇这种事!”
“勉~强!不~可能!来~不及!即使那时回去也是白费,若是返回就会正面对上特环啊~!没想到他们在那里形成包围,是我们运气不好。”
一边抖着衣服上的灰尘,“Lucifera”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
“而且带你去那里是因为你能够战斗,要恨的话,就恨自己能力不够好了——而且你,真是老实得过头了,明明战术很完美最后却失败了,看到敌人数量众多就沉不住气,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什、什么——!混帐……”
“对不起……”
一直沉默着的诗歌突然一脸痛苦的说道。少年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什么对不起!我在问你为什么!所谓的‘虫羽’,难道不是为了救助附虫者吗?啊?”
“我想救他。但是,要是在那里和特环战斗的话,只会让我们双方更多的人牺牲——”
“就是说不救是吗!双方有人牺牲?连对方都考虑到了,难道就让我们来承受损失吗?”
诗歌沉默着,痛苦的咬住嘴唇抬起了头。
少女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少年。
“——是的。”
七那有时候真的不懂这个叫做杏本诗歌的少女。
刚认为她之前都是不知人间疾苦地长大,神经大条,偶尔却又会让你见识到意想不到的一面。
现在就是这样。
和平常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坏掉的她不同,承受了眼前少年的怒气,不仅如此还直视着他。不能说她心地坚强,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支撑着她,不论发生什么不论多少次都支撑着她似的——那个坚强的东西,就藏在她那娇小的身体里。
“王八蛋——”
少年忍无可忍的提起拳头向着诗歌挥了下去。
诗歌没有躲闪。
旁边的“大锹”猛地握拳就要上前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拳头势头不减的直向诗歌打去,“大锹”勉强拦下了拳头,可是他的手背却直撞上了诗歌的脸。
“……请忍耐一下。”
眼角红肿起来的诗歌说道。她是在拼命忍耐着疼痛吧,直视着少年的少女双肩微微颤抖着。
“我们都要忍耐……必须要变强。没有战斗能力的人,若是不能变成能够保护自己——我们每个人都不变强的话,战争什么时候都不会结束的。”
少年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感情上好像还是无法接受,紧紧的握着拳头。
“开什么玩笑……!你以外我会接受吗……为什么我必须——”
“波江”猛地抓住了少年的肩膀,瞪着少年。
“你要是再不知好歹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指挥那场战斗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伙伴的责任我来负!”
“……哇哦哦哦!”
或许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少年只是反射性的挥拳朝着“波江”的太阳穴打了过去,但是——
“——呜!”
“波江”反手一拳打在少年的胸口。看着这一连串毫不犹豫的反击,诗歌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责任就在你身上。若是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就变得强大吧。”
擦去了唇角流下来的血。“波江”说道。她就像是军队的指挥官一样表情毅然的俯视着蹲在地上的少年。
“若是真的不想战斗的话——我不会第二次对你说战斗。”
所有的人都为诗歌的话吃了一惊。
七那也吃了一惊。那样的话就违反了约定。
“我们不是特环……不会带着不情愿的人上战场——但是,若是你愿意与我们一起变强的话……今天这样的事情,将再也不会发生,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
“既然‘Lucy’选中了你,我相信你有那种能力。所以……能否助我们一臂之力,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少年肩膀震了震,用力吼道。
“……可恶!可恶!可恶!”
“……!”
之后,营地异变陡生。小木屋周围的灯光逐渐歪斜扭曲,有一点点的聚集到一起。
光束照在诗歌和“波江”还有“Lucifera”的额前,被浮动在空中的光点照射到的人,他们的伤口一点点的痊愈了。
“这是……?”
治好了诗歌等人的伤,光束弹了开来。营地又恢复了原样,树上的灯光照射了过来。
“可恶……可恶……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少年站起并转过身来,一边痛苦的捂着肚子,冲过其他同伴中间跑了出去。
“呃、那个……!请你也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吧……!”
像是回答诗歌的话,一个少年扔下一句“吵死了,真累!”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就像“Lucifera”所说,他拥有很珍贵的战斗力。拥有治愈能力,而且能不接触对方即可治好那么多人的附虫者是很珍贵的存在。
七那转了转手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有趣的人啊,呀哈。”
“啊……七那。”
“刚要开始干正事,就起内讧了啊?出师不利啊。”
“嗯,嗯,但是……我们在努力。”
来得七那身边的诗歌,脸上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那悲伤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失去了一个算不上同伴的人吧。
“七那怎么会在这儿?是来玩的吗?”
“啊?”
宗方苦笑起来。
“小雪,今天是那个拍卖会交货的日子啊。”
“啊啊!是吗,对啊!”
“你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喂,喂!”
七那用手杖在诗歌脸上戳来戳去。
“对、对不起……那么七那竞标成功了吗?”
“胜得不费吹灰之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在七那自信满满之时。
有什么划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
七那猛地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声音依然在回响。
这次比上次还要清楚。所有人都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被黑暗包围的树林。
可以远远的看见一点灯光。
“不……是鹿吧。”
随着那什么划过的声音越看越接近,灯光也越来越近了。并排而立的树木中间,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西服的人影。
那灯光实际上是一盏故旧的灯笼里点着的灯。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人提着它,同时支撑那灯光的四根锁链还少了一根,灯笼也歪歪斜斜的。
所有人都暗自咽了唾沫,在众人的注视中,异形的拍卖人来到七那面前。
“您好,赤濑川七那小姐……”
沙扎比慢慢垂下了头。
“你还是一样的令人感到恶心啊。要我给你买件好一点的西服吗?”
“那、那……是我的荣幸……”
“啊,等我得到‘α’以后再说吧。”
七那将手中的手杖转了一圈搭在了沙扎比的肩上。
“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快把东西拿出来吧。”
没有必要再听他宣布竞标成功了。
七那的胜利是勿庸置疑的。拥有竞标权的其他圆桌会的成员没有丝毫的动静,也就是说在七那投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投标。
沙扎比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他是在发笑吗?七那皱了皱眉。
“另有竞标者也参加了投标。”
“……!”
七那猛地睁大了眼睛。
“投标额是——”
沙扎比说出的数额,比七那的投标额还要高出许多。
“真的吗……怎么搞的啊,那数额!”
“跟傻瓜似的……”
二兵卫和宗方同时感到一阵战栗。若是普通的经营者,仅是拿出这些数额就要被逼破产了。
七那回头看着秘书,眯起了一只眼睛。
“……怎么回事?”
“调查没有什么差错,我也想不出圆桌会的哪位有这么大手笔。”
七那又重新转向沙扎比,用手杖咚咚的敲打着他的肩膀。
“喂,莫非——你在说谎?要是敢为了抬高价钱在这胡吹大侃的话,我就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我只是将东西卖给出价更高的人而已……”
“到底是谁?我以外的投标者。”
“关于投标者的情况一概不能外泄……若是知道了是谁在投标,有可能会出现投标者暗中操作……”
是有可能出现那样的情况。
实际上,若是知道了谁是竞争对手的话,七那打算派刺客进行暗杀的。对方若是懂事点将东西让给七那就算了,若是拒绝的话就会不遗余力的执行。
“Bid or fold?”
沙扎比卑怯的询问回荡在营地。
诗歌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七那身上。
“赤濑川,这个拍卖会不能置信的地方太多了。”
宗方拍拍七那的肩膀。
但是七那用手杖挑开了宗方的手。
“Bid。”
说完,七那说出了投标额。
四周一片沉默。
“凭这种程度就想打倒我赤濑川七那吗?”
眯起了一只眼睛,七那悠然笑着。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管对手是谁,最后赢的一定是我。就在这期间,我身边可是财源滚滚啊。”
“……沙扎比,我有个问题。”
与若无其事的七那相对,宗方的表情非常严肃。
“虽然投标了……但要是不能如数支付出来的话,要怎么办?”
沙扎比“呵呵……”嗤笑了两声。
“当然会有处罚措施……至于内容嘛,还不能告诉你们……”
“呀哈,夸张!还能让什么给吃了!”
处罚措施,怎么都无所谓。
七那身边一直有波奇等人在保护着。他们可都是精锐,即使惩罚请来了军队,也别想伤她一根汗毛。
沙扎比状似轻松的低下了头。
“谢谢……下一次支付时期是三天后。那么告辞了……”
像大象似的慢慢转过了身,拍卖人拖着鞋子在林中消失了踪影。
“呵呵,总之对方很快就会撑不住了,期待着下次吧。”
众人皆沉默着,似乎没有听进去。
难道认为七那这种程度就害怕了吗?
“赤濑川……你把这拍卖会想得太简单了。”
宗方看着七那。
“那些家伙是不是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呀哈,果然决定由我来投标是明智的选择啊。若是交给上了年纪的人和胆小鬼的话,肯定因为害怕早早的选择放弃了!”
被指出了要害似的,二兵卫在七那的注视下“嗯”地呻吟了一声。
“那么,再会了各位。”
优雅的打了个招呼,七那转过了身。
她一边向着豪华轿车走去,一边皱着眉思考着什么。
那些金额还不至于支付不出来。
但是——真是令人火冒三丈。
就像是一直确信着胜利漂浮在半空中,却突然发现被人耍了一样。明明意气风发的与“虫羽”一起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却让她大大的失了面子。
“不择手段。”
七那边走边对秘书说道。
“到下次支付之前,找出那个投标者。”
不理会诗歌的呼喊,七那朝着豪华轿车径直走了过去。

2.05 诗歌 Part.2

——“α”。
虽然诗歌并不是很明白,但那正是宗方槐路失踪的原因。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宗方致力于解开这些迷题,而七那也是继承了这个使命。
金钱。经济。
无论哪个对诗歌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东西。围绕着这些,过去这个国家发生了怎样的动荡,必定是就算听了也理解不了吧,既不知道圆桌会到底是些怎样的人,也一点都猜不到沙扎比这个不可思议的拍卖人真正的身份。
所以诗歌思索着这个叫做“α”的存在。
圈地运动这种现象,就是为了独占“α”才发生的。
那么,经济泡沫呢?范式转换呢?
过去围绕着“α”发生了很多大事。七那和宗方都那样说过,不会有错的。
但是,诗歌这样想。
或许是“α”自己想要那样呢?
诗歌自己就是附虫者,而且至今为止已经遇到过很多附虫者了。相遇,于是也会争斗,也有因为诗歌的缘故而成为缺陷者的附虫者。
有个少年被称为最强的附虫者,或者叫做恶魔,被大家所恐惧。
有个少女无论是谁都会出手相救,因为她的温柔而给了无数人勇气和希望。
一直被认为最弱的少女,一个人战胜了一大群附虫者。也有对着诗歌什么都不做就为难人的暗杀者。也有附虫者一直叫嚷着要抓住诗歌。而如今,诗歌保护着那些一边迷惑着一边前进的附虫者们。
特别是关于恶魔和成为诗歌朋友的那位少女,人们像谈论传说般的传诵着他们的事迹。
“郭公。”
还有立花利菜。
像恶魔和神一般的仰视着他们又畏惧着他们,感觉到这一点的只有诗歌一个人吗?
出现在诗歌面前时,“郭公”应该是奉命要打倒她吧。尽管如此他却询问了她的梦想,并为她拥有和自己相同的梦想而惊讶不已,而且有些犹豫。
利菜和诗歌成为了朋友。她在诗歌面前微笑、哭泣,诉说着恋爱的话题。诗歌甚至觉得比起平时那副勇往直前的样子,她是不是不要过分勉强自己比较好。
在诗歌眼里,他们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年少女。微笑又哭泣、烦恼着,即使受了伤又马上站起来,这样的人不是普通又是什么呢?
所以,诗歌认为。
那个叫做“α”的附虫者,肯定也是个那样普通的人吧?
一定也是有哭有笑,有自己的烦恼,即使受了伤却又马上重新站起来,不是吗?
想和他交谈——
她这样想着。
为什么会变成附虫者呢?
成为第一个附虫者,又在考虑什么呢?
那个时候他在看什么呢?
还有——心中描绘的到底是怎样的梦想呢?
那个时候他在看什么呢?
还有——心中描绘的到底是怎样的梦想呢?
遇见他,想和他说话看看。
随着这样的想法在心中扎根,诗歌的心里又有了别样的情绪。
拍卖会开始的时候,诗歌才勉强跟上他们说的话。但是在理解那内容的过程中,她才明白了拍卖会真正的含义。
有人把附虫者当作了商品。
之最初的附虫者也好,有可能知道“虫”的秘密也罢,这些怎样都无所谓。
不论是怎样的附虫者,也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罢了。
可是——
那个附虫者至今还被关在哪里——
好多年,一直等着谁来中标——
完全就像单纯的商品一样——
“……萤!‘冬萤’!”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诗歌猛地吃了一惊,回过神来。
“够了!快解除能力!”
是“波江”的声音。诗歌慌忙解除了自己的力量。
“呼……呼……”
诗歌伫立在离“虫羽”的根据地稍远一点的盆地里。
接触了自己的力量,她穿过荒芜的地面,来到林中的“波江”身边。
“这样的话……我谁也帮不了呢。”
转过头,诗歌咬紧了嘴唇,汗水打湿了的头发紧贴在脸上。由于疲劳和精神消耗过度,身穿T恤短裤的诗歌手脚使不上半点力气。
“波江”随着诗歌的视线看过去。身材交换的身体包裹在一身训练服之下。
“……这样确实不行。”
“对不起。我要求要进行训练,却怎么也做不好……”
“不,尽不上力我也很不甘心。我虽然对包括你在内的‘虫羽’成员进行一些基本技能的训练……但是这以外的一些应用我也是门外汉——不,如何根据个人不同的潜能来提高能力,我想只有本人才明白了。不过我的后辈中有个很擅长训练的女孩……”
“那、那个,能不能相信什么办法让那个人来教呢?”
“不——听说……她好像战死了,也是最近的事。”(插:以小狗的个性来说,少了这么一个人物确实很可惜)
听到战死,诗歌的胸口不由得一阵疼痛碾过。又有一个人——一个附虫者死去了。比起请求她来进行训练,若是能再见到她的话,能和她谈些什么呢?
“特环似乎又一次放弃了训练不受控制的人,而是立即将他们打为缺陷者……总之,不能依靠已经不在了的人。只要不畏挫折坚持努力,总有一天会做好的。”
“……是。”
诗歌点了点头,可是心中的不甘却并没有消失。
宗方和七那,还有“虫羽”的每个人都在为了拯救附虫者而努力。
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别人保护。
但是她不会放弃。
哪怕一秒也好,她一定要快点成长起来——
诗歌这样下定了决心正要返回营地时,一个少年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少年板着脸冷冷的说道,耳朵上戴着个别致的耳饰。他就是前些天喊叫着对诗歌等人动手的少年。
“辛、辛苦了。”
诗歌急忙点头行了个礼,这时“波江”从旁边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便在少年头上敲了一记。
“哎哟!做什么啊你——”
少年捂着头抬起头来,将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方才一直绷着脸转向一边,所以并没有看到诗歌他们背后的情景。
“……这是什么?”
诗歌等人站着的盆地,在一个多小时前还是一片平坦。
就和少年现在站着的地方一样,林木茂密。但是由于诗歌的力量施展开来的缘故,一片棒球场大小的空地变成了荒野。
树木全都倒下了,枝干折断,歪歪扭扭的散落了一地,甚至找不到一颗完整的。地下的土被翻了出来,岩石乱七八糟的碎裂一地。不知是否是切断了地下水,一部分的地面冒出了大量的水。植物全部都死光了,动物也一只不留的埋葬在了里面——这里变成了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死地。
即使是参加了战斗——除了诗歌以外,不论敌我谁也活不下来吧。
“对于你的上级要用敬语!”
“呃、那个,‘波江’,那种程度不用……”
“不行,这家伙可是要培养成指挥官的。纪律比什么都重要——你在发什么呆,报告完了就赶快回去吧。”
呆呆站立的少年被人从屁股上踢了一脚才回过神来。
“嗯……那天打到你,对不起……”
“咦?呃、那个……请不要介意。”
少年转身向着营地走去,对着少年的背影,诗歌说道。那晚以后,他虽然还是时不时的发点牢骚,可是却成为了“虫羽”的有力支柱。与那个少年稍微能和解一下,诗歌就很高兴了。
三个人返回了营地,一个熟悉的少女已经等在了那里。
“七那?”
“在这!我是赤濑川七那!啊哈哈!”
作为大富豪的少女,今天也有些醉醺醺的。她靠在轿车上,像是被点名出席的学生似的很精神的拿着手杖。
“今天也是支付的日子?”
“真难得!你知道啊!沙扎比来之前,我就等在这儿了。”
其他的同伴暂且不提,诗歌并不讨厌七那。七那知道很多诗歌不知道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小木屋的一角,宗方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依然在那里。
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吗——
问他他也只是笑着说“到时自然就好了”。看着那样的宗方,诗歌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一定会中标给你们看的。”
一瞬间,七那脸上的表情认真无比。
诗歌惊讶的看向七那,可是七那马上又说道“啊哈哈,提前祝贺一下啊。”就向小木屋走了过去。
在诗歌看来,七那似乎总是像游戏似的轻松的投标,而另一方面,她对于中标的执着却是坚定不移。或许她有着自己非在拍卖会上中标不可的强烈动机吧。
从心底坚信七那的自信的诗歌,回头看着秘书。
“这次能中标的吧?”
“另外一个投标者的真正身份还没有头绪。”
秘书依然是一副机械式的口吻回答道。
“现在这种状况,只能招致‘胜者的诅咒’。”
没有听过的话,诗歌微微歪着头。
“胜者的……诅咒?”
“就是热衷于竞争,用实际没有那么高的价格来竞标。这样下去即便中标了,恐怕赤濑川财团也……”
秘书淡淡的说道,诗歌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一丝的僵硬。
即使在拍卖会上赢得了胜利,也受到诅咒——若是就像秘书说的那样,这个拍卖会就不存在胜者。
到了晚上,小木屋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沙扎比来了。”
是二兵卫。他似乎一直在外面等着拍卖人的来访。
沙扎比出现了身影,站在门前。
“其他的投标者再次宣布参与投标……”
听了这句话,大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诗歌不由得看向七那。由于酒精的关系双颊微红的少女咯咯笑着看向沙扎比。
“到底是谁呢?那个投标者?他真的存在吗?”
“当然了……”
“明明只有圆桌会才有参加权?明明圆桌会没有半点动静?”
“我邀请的只有圆桌会的各位……”
“……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的说辞啊。换了其他任何人,又有几个人敢在这个国家和圆桌会对着干呢?”
“要是有任何线索的话,您不妨去问问那位……投标者的姓名虽然不能透露,但是不论投标者发生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
“线索我已经在尽力调查了,但却找不到像是投标者的家伙。”
这些在等待沙扎比到来时诗歌已经从七那那里听说了。
除了七那以外的十一个圆桌会员,都没有丝毫动静。
也有那些虽然比不上圆桌会,但财力与他们接近的富豪存在,但是调查过后,还是没有发现有类似投标者的人。
既不是十二人的圆桌会,也不是其他的富豪——
那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哎呀哎呀……真是神奇啊……”
盯着眼前的沙扎比,七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就在这里结束怎么样?若是那个投标者不存在的话,你可就放过了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啊?”
沙扎比一时间沉默了。
但是随即他又动也不动的,用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声音说道:
“过去圈地运动时有人想独占‘α’才发生的……包括圆桌会在内的资本家们根据那个‘预兆’进行了集体投资……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只能看到这个国家忽然有大笔资金消失了踪影吧……”
“……”
“圈地运动——在向泡沫经济转变。所谓的泡沫就是‘欲望’……在‘α’那里获得某种可靠感的人,大都得意洋洋……与‘α’相关的人喜不自胜,飘飘然快要飞起来,他们像在做梦般的大散金钱……欢喜的旋涡感染了众多在圈地运动中陷入不安的人。他们为了突如其来的景气而欢欣鼓舞……泡沫经济甚至将不知道‘α’、什么都不知道的一些人卷了进来,这个国家整个陷入一片毫无理由的狂喜中……”
沙扎比自顾自的说着,诗歌等人都默默听着。
“欲望的泡沫使人疯狂……加上可以称作原型的‘α’,就有了三种新的可能性……那应该和接下来的步骤紧密相连……但是那三种却是刺,刺穿了无限膨胀的欲望……于是,泡沫只好崩溃了……”
“崩溃后怎样了?”
对于总方的问题,沙扎比只是低下了头。
“那么,再会……下次机会……”
“哼!”
七那脸上浮现出挑战性的笑容。
“我的目的并不是欺骗投标者……至少出售掉商品,是作为拍卖人的我的使命……若是您放弃了竞标,而另一位投标者到时又拿不出钱的话——惩罚就会在您的面前进行……”
“那若是他拿出来了,那就是他中标了不是吗?”
“那是当然的了……”
沙扎比所说的一切都很抽象,好像是在解释什么,其实却又什么都没说明白。他是想说若是想知道实际情况的话,就来竞标得到“α”吧。
但是诗歌却有问题不得不问这个眼前的拍卖人。
“这个叫做‘α’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一点都不清楚。”
七那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诗歌身上。
“但是你却想用那个人来卖钱……”
“那可是个很有价值的商品……只要能中标,诸位想知道的事情不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吗……”
“我不知道什么价值,但是——”
诗歌直直的盯着沙扎比。
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倒映出他额影子。
“你怎么能把一个人当作商品?”
——
像是无意识的,沙扎比的身子微微一动,向后倒退了几厘米。
得知“α”是附虫者后,诗歌对这件事所保持的情感。
是愤怒。
她越听沙扎比的话——就越想要见到“α”并和他说说话,这种想法就像泡沫似的不断膨胀,越来越强烈。
她不知道这个叫做沙扎比的真是身份是什么。但是他高声宣扬一个附虫者的价值,还在装模作样的想要抬高价格,同时能清楚感受到他因价格真的被抬高了而沾沾自喜。
如今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叫做“α”的附虫者,在那一秒一秒等待被解放的期间,都在想些什么呢——
“B——”
沙扎比像是要逃开诗歌的视线似的转过了身。他对着七那说道:
“Bid or fold?”
“Bid。”
诗歌回过头看向七那。
“我不是说过一定会买下他的吗?”
七那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已经有了即使到最后都不知道那另一个投标者的真正身份,就以价格的竞争来一决胜负的觉悟。
“七那……”
诗歌咬了咬嘴唇。
虽然想见到“α”与他说话,但却什么都做不了。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相信七那吧。
“呀哈。”
笑着看向似乎想要抓住她的诗歌,七那将手杖在手中转了一圈。
“那么,下次的支付日是?”
沙扎比脸上露出卑劣的笑容,垂下头。

2.06 The others

“——Bid or fold?”
高级名牌专卖店里,沙扎比问道。看着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的沙扎比,店员们都皱起了眉头。
“Bid。”
一边挑选着豪华礼服,赤濑川七那说道。
“——Bid or fold?”
一片欢呼声响彻可以容纳四万人的足球运动场。都配置了最新设施设备完善的天然草坪上,身穿制服的选手们正在尽情的挥洒着汗水。
设置在看台中央的超大型显示屏上,“GOAL!”字样的文字不断翻滚。
“Bid。”
坐在VIP专用室中观看国际友好足球比赛的七那说道。站在她背后的穿得破破烂烂得拍卖人闻言恭敬得行了一礼。
“——Bid or fold?”
全身沐浴在聚光灯下得歌剧歌手演绎着清亮高亢得美丽歌声。坐在观众席上与似是溶进了黑暗里的沙扎比问道。
“Bid。”
坐在观众席最上面特别座位的七那说道。剧场的照明灯忽然全亮了起来,观众席上暴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感谢您的投标……”
沙扎比深深的垂下了头。
他举办的拍卖会自开始以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竞标额仍然在不断的上涨,已经膨胀到一笔庞大的数字。至今已是投标开始的数倍。
七那是决不会退出的,而另一个投标者似乎也不打算半途放弃。
围绕着始原附虫者“α”的争夺战,已经演变为庞大的金钱之争。就像气球一样,或者如今仍在膨胀的泡沫——
就像泡沫一样。
“下次支付日是在三天后……”
一边低下头,沙扎比透过蒙在脸上的布凝视着七那。
少女向后仰坐着,悠闲的观看着下面的比赛。(插:比赛?场景又换了?)
沙扎比对于女王般的七那所抱持的感情,既不是因她的投标而生的感谢,也不是喜悦。
是屈辱。
是憎恶。
沙扎比一边在心中暗自咬牙,一边继续讨好着投标者。
无论是哪一件,都是因为过去发生的范式转换的缘故。
那时,无论什么都陷入了疯狂。
当时,每个人都在惊声尖叫。并不只是收集蜂蜜的人,还有提供蜂蜜、冒充蜜蜂的人等——不论是谁,都从心底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可以说是诅咒的后遗症,至今仍在持续。
与“α”有关的所有人,都背上了被诅咒的命运。
沙扎比也是那其中之一。
在他们中间屈辱和憎恶感不断的膨胀,如今从那里解放出来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并不仅仅是解放。
沙扎比甚至要——卖掉那个诅咒。
“沙扎比。”
观看比赛的七那回过了头。那下垂的视线似乎充满了愤怒,但是他忍着心中的屈辱,只是垂下了头——现在,还不到时候。
“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你自身——
沙扎比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如今的七那正是曾经的沙扎比自身的写照。
沙扎比也经历了泡沫经济,当时的他拥有一切,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但现在的沙扎比离过去那种程度差的太远了。
只是因为没有克服范式转换——
“我只是一个拍卖人……”
“说谎。你说拿着圆桌会的会员卡,将‘α’当作商品出售的家伙只是个拍卖人?我可不是有眼无珠的人,那会员卡是真的,而且你对圆桌会的事情太熟悉了——”
“……”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但是发生的这些混乱,你自己也牵扯其中吧?那个结界,就是你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吧?”
沙扎比没有回答。
“——可怜的家伙。”
“……呵呵。”
对于马上就要爆发开来的怒气,沙扎比不自然的笑了几声掩盖了过去。
眼前的少女马上就要变得和他一样了。
不,不只是七那。
不论是谁如今都已经落进了圈套。
过去的范式转换并没有结束,诅咒至今仍在继续,而且会降临在这个世界每一个人的头上。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受到诅咒。那是逃脱不论的命运。
所以现在他才开始了这个拍卖会。
为了夺得那些投标者的宝座——
为了把他们从金钱的宝座上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为了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能度过范式转换——
“请您静候下次支付日期的道理……”
暗自隐藏起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屈辱和愤怒,沙扎比低下了头。

2.07 诗歌 Part.3

起七那第二次受邀参加宴会。
第一次是在湖面游船上举办的宴会。圆桌会举办的宴会精致而高雅,一片雍容华贵的气氛。
但是今晚的宴会看上去也是十分豪华,规模庞大。整个租下了高级饭店的一层楼,入目的一切都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会场中心摆起了高高的香槟塔,沉在杯子中的宝石反射着灯光闪烁着七彩的光辉。
会场的某处传来了一声叫喊声。
循声望去,一个贵妇人揭开蓝龙什么正一脸狂喜的表情,似乎是从吃的蛋糕里发现了钻石戒指。对于主办者的大手笔,在场的宾客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哇,好厉害啊……”
身穿从七那那里借来的晚礼服,诗歌翻看着自己正在吃的蛋糕。但却只有草莓沙司,没有放入戒指。
“呀哈,浪费了,太浪费了。这不过是在故作大方罢了。那个人是主办宴会的宝石公司的大股东,他吃的肯定是侍者特别拿过来的蛋糕。”
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七那泛红着双颊靠近了诗歌。诗歌失望至极的将已经被捣碎了的蛋糕放入口中。
“是、是这样啊?”
“若是会场的蛋糕都让一个人吃了,我就不知道了。想要戒指的话,我买给你啊?”
“不用,我只是想,要是从蛋糕里吃出来会很有趣。”
除了七那和诗歌以外,一身正式西服的“大锹”和波奇也在,还有不知为何丁屋二兵卫也在这里。七那的秘书好像去了别的地方谈生意,没有过来这里。
“你带我来参加宴会我很高兴,可是真的没关系吗?我,呃……特环……?”
“没关系,这里有治外法权。只要呆在有钱人的身边就谁也动不了你——啊,中央本部又领当别论了。不过只要你不进入他们的管辖区,呆在我身边就什么问题也没有!”
“……有钱人真了不起。”
若是七那所说的都是真的话,那就像是神一样了。对于诗歌来说,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是应该恐惧的存在,但是却连他们都不敢招惹这些人。
“那边那个白胡子,可是个小国家的总统哦。那边穿军服的那个,是某个产油国的将军阁下。快看,宗教纷争地区的指挥者也在啊。与宝石相关的果然都是一些粗俗的人啊。”
“……”
“在这里可和纷争战斗无关。平时那些用导弹打来打去的家伙们,现在可都假惺惺的谈笑着碰杯呢,呀哈,钱果真是个好东西吧?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觉不觉得这种情景就是世界和平?”
金钱让人忘记了争斗。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围绕着附虫者的战争,是不是也会在金钱面前消失呢?
还不能断言这不可能。若是诗歌成了超级有钱人,即使在这里宣告自己是附虫者,这些人也都会表面上微笑着迎接她入内吧。
“若是钱……没有了呢?”
“喂,谁也没有转过来看吧。”
七那用食指轻轻戳了戳陷入沉默的诗歌的鼻尖。
“唔……怎、怎么了?”
“这副脸色,是你还不知道金钱的力量。总之你只是认为那种关系是表面上的是吧?”
“……”
“即使那样——不管怎么说,也比没有要好太多。因为只要人想赚钱,它就绝对不会消失的。”
微醺的七那脸上染上了一层阴影。或许过去曾发生了什么吧。
诗歌放下了蛋糕,两手手指绞在一起。
她明白了诗歌说的意思,实际上她也没有想要否定拥有那种关系、并且重视它的那些人。
“什么啊,你想要说什么吗?你不认为你是个寂寞的女人吗?呵呵呵!”
“唔……虽然确实是有那种关系,不过……”
“不过?”
“我想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家人、朋友,喜欢的人等等,这些——”
“这些也都是由金钱来决定的。”
“不,不是那样的。”
“不会有错的。我也有家人和朋友,也有很重要的人——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
“所以我要用金钱的力量把他们都买回来。”
七那微笑着。不知是真的有些醉了还是只是演戏,她的语气很坚定,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但是诗歌还是无法接受,难为情的交叉着双手。
“对七那很重要的人,想要钱吗……?”
“……什么意思?”
“金钱之间的联系虽然不能说不好……但是对那些还渴望其他的联系的人来说,用钱让他们回来……不是一种背叛吗?”
七那脸上的表情僵硬起来,笑容也消失了,她斜眼看着诗歌。
“那么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应该怎么办呢?
这样说完的七那,忽然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是二兵卫。他端着料理堆得像山一样高的碟子,也不讲究什么礼节的大口大口的吃着。
“七那。”
“什、什么啊!嘴里塞那么满像个松鼠一样!”
“嗯……嗯嗯,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吧?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呃、那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让你这个自命为商人的外行来看看经济界顶尖的光景。”
“哦。”
七那边说边向后退了几步,二兵卫脸色冷淡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我虽然看不到这种光景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啊,但是刚才那个夫人得到的戒指倒是不错。”
“虽然装得一副大人物的样子,可是你的腿可在打颤啊……难道是为了掩饰紧张才大吃特吃的?”
“我、我还以为你会说威风凛凛。”
看着虚张声势的二兵卫,七那突然放低了声音。
“——能找到‘记录者’吗?”
“你、你看了那个影像啊?很厉害吧?感觉到信念了吧?”
“我想见‘记录者’,有话要和她谈。你能联系上那个买下影像的人吗?”
“嗯,那可不行,会被特环抓去的。”
“有没有其他影像上市的可能性?哪怕是爱好者们的小道消息也行,总之找出拥有类似那些影像的人,想办法获得他们的入手经过。”
“赤濑川财团的董事长竟然会来拜托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想被财团的然那知道这件事。而且没有大笔资金的流动,只是一些爱好者的小圈子,你应该很熟悉的吧?报酬不会少了你的。”
看着七那,二兵卫换上一副认真的神色,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冷落客人可是再失礼不过的了——好,我做,赌上我三方满意的信念。”
“又是三方满意?你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个了?让我觉得会很不顺啊!”
“没关系,我说了会好好干的。”
结束了令诗歌云里雾里的会话,打算再次回去补充食物的二兵卫突然停下了脚步。
“对了,七那,那个拍卖会怎么样了?”
“这次肯定是我赢了。”
“咦,你投了多少呢?”
对于二兵卫的问题,七那只是一笑了之。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
诗歌微微偏着头。
“那另外一个投标者,到底是谁呢?”
“那个啊……已经没有关系了。下次不会再有投标者了。”
“呃,就是说再没有能付出那么多钱的人了?我没问投标额真是太好了。”
就在二兵卫打个冷颤低声呻吟时。
波奇无声无息的来到了七那身边,将手机递给了她。
“——你说什么?”
不知在和谁通话的七那,突然脸色大变。
“我会去的!”
将手机交给了波奇,少女提起裙角就走了过去。诗歌等人急忙跟在后面。
“怎、怎么了?”
诗歌问道,七那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飞一般的走出会场,坐上了电梯,到了一楼后,七那无视于宾馆侍者的问候,径直坐上了已经在门口待命的豪华轿车。
“七那……?”
坐上了车,七那仍然一言不发。也没有喝酒,只是有些烦躁的抓着手。诗歌看了“大锹”和二兵卫一眼。
白色的豪华轿车和护卫车奔驰在夜晚的都市里。
映照在眼帘里的窗外光彩夺目的灯光飞一般的从眼前划过。
不久他们即来到一个圆柱型的大厦前。看到大门上刻着浮雕,原来这里就是赤濑川集团的总公司大楼。
已经过来上班时间的大厦,只亮着稀稀疏疏的灯光。门前也看不见有人进出。
车停在了大厦的正前方,七那立即下了车,诗歌等人也跟在她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
七那看着站在入口处的女性。
“就像我在电话中所说的那样。”
抱着小熊玩偶的女性——七那的秘书仍是一副机械式的口吻说道。
“赤濑川财团的相关企业都在被逐步收购。”
“我在问你为什么没发现!”
“这几天财团的股票急剧下跌,我们被人盯上了。”
“什么被盯上了,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原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财团的口碑一直下滑,就像知道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束光照在了正在诘问的七那侧脸上。
穿过赤濑川大楼的门,又一辆车停在了眼前。
车停在了大厦入口处,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绅士。
“宗方先生?”
诗歌惊讶的看着那个男人——宗方槐路。对于这突然到来的客人,七那皱起了眉头。
“……”
宗方也不打招呼,只是静静的推着轮椅向秘书走了过去。
在那里——那个出现了。
“!”
嘎吱一声鞋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回过头去。
出现在大门口的,是全身包裹在破破烂烂的西服与大衣之下的异形拍卖人——沙扎比。
“沙扎比……?今天还没到支付的日子啊?”
七那惊讶的看着他。但是沙扎比却没有理会七那,径直从她眼前走过。
她穿着破烂的皮鞋去往的目的地,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宗方槐路。
“——”
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七那一脸震惊的表情。
同时诗歌好像也想起了什么。
就像是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似的,集中蚕食某人的资产——
那种做法以前也又听过。
那好像是宗方槐路失踪时——
“支付日期到了……”
沙扎比在宗方面前低下了头,宗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卡片。
漆黑的表面印有金色的硬币图案。同时还有镶嵌在上面的宝石以及写有“壹拾叁”的字样——
“鉴于这一系列的损失,董事会做出了相关决定。”
听到秘书的话,七那的肩膀微不可觉的颤抖了一下。
诗歌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是哑口无言。
为什么宗方槐路会有圆桌会的会员卡——
而且还是不应该存在的第十三个会员证——
秘书和沙扎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免去赤濑川七那的董事长职务,同时其全部财产作为填补公司的损失全部纳入公司名下管理。”
“Bid or fold?”
七那猛地瞪大了眼睛,尖叫道。
“宗方!”
在这里。
就在这里。
既不是十二个人的圆桌会,也不是圆桌会以外的富豪——
作为第十三个圆桌会成员存在,被七那视为同伴而从未怀疑过的富豪就在眼前。
“难、难道,宗方先生就是——另一个投标者……?”
诗歌呆呆的说道。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宗方槐路也不打算去看诗歌。他只是静静的说道。
“——Fold。”
七那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沙扎比回过头。
“另一位投标者宣布退出!”
拍卖人的话回响在无人的大厦里。
“祝贺您!现在我宣布赤濑川七那小姐中标!”
“啊、啊啊……”
七那的表情渐渐的扭曲起来。
“赤濑川七那小姐,请您付款!”
“——她如今已经没有支付能力。”
“不履行契约!对犯规者进行惩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禁受不住失去资产的巨大打击,七那抱着头瘫倒在地上。
忽然传来了一阵歌声。
似乎在哪里听过,那美妙的女高音——从头顶上传了过来。
“……!”
诗歌抬头看向夜空,不禁惊呆了。
就像飘落下来的花瓣似的,一个身穿晚礼服的女人从上面落了下来。涂着比黑夜更加黑暗的口红的嘴里,飘出了高亢嘹亮的歌声。
“克丽丝蒂!对犯规者进行惩罚!”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沙扎比的命令。
克丽丝蒂的歌声。
七那的尖叫。
一起行动起来的“大锹”和波奇,以及七那的护卫们。
看着眼前噩梦似的情景,诗歌——
确确实实听到了欲望泡沫破碎的声音。

【注7】帆伞:Parasailing,一种水上运动。类似于降落伞,用一根绳子系在快艇上,可以把人带到几十米高的天空,领略海景。
【注8】科琪涅拉·赛普屯朋克塔塔:原文Coccinella septempunctata。这个词其实也是七星瓢虫的拉丁学名。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10-12 20:19 编辑 ]


3.00 泡沫崩溃

巨大的木楔钉入了闪闪发光的宝石箱。
还有用财富建成的塔。
包围在霓虹瞪的流光异彩中的街边,耸立着一座圆柱型的高层大厦。
从上空俯视眼下的情景。
它仍然追踪着那名少女。
在跟随着少女的期间,它看见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身穿破旧的西装与大衣的人。
但是在它的记忆中,那个人应该更为干练利落,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要用布蒙着头脸。但是绝不会有错,他穿的大衣及西服、鞋子,乃至手上戴着的手表都和他所知道的那个人完全相同。
还有一个人,也是它记忆中的熟人。
身穿晚礼服的女人。
她确实经常和那个西装男在一起。但是如今的她就那样漂浮在空中,脸色青白,就像个怪物一样。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呢?
是什么把他们变成了这样的怪物呢?
看着这些令人怀念的人,过去的记忆慢慢苏醒了。
这样说起来——现在这条街的风景比它所知道的那个时代更为美丽时尚了。
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吗?
那么自己又是什么样呢?
突然涌现出的疑问,它看到贴着玻璃的大厦墙壁上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那里映现出来的——是个怪物。
被无数的碎片分割开来的甲壳,已经暴露在外连接他们的神经。深埋在最大的一片碎片里的,是人眼球与昆虫复眼的组合物那样的,丑陋至极的东西。
啊,是这样啊,原来自己也改变了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发生变化前又是什么样呢?
这些都已经没有印象了。
在它想出之前,就先看着那个少女和这些熟悉的面孔吧——
它有着清醒的意志,决定先看着地面上这些混乱的人们。

3.01 七那 Part.9

跪在地上,七那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赤濑川财团的董事长一职,已经被罢免了。
而且不仅如此。
全部的资产——以至于小小的一日元,全部都失去了。七那的钱全部被放入了财团的相关银河,相当于是被财团没收了。
第十三个圆桌会成员,宗方槐路——
七那完全忽视了这个男人的存在。
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另一个圆桌会成员。
不知是谁的另一个竞标者。
那个甚至丝毫感觉不到的人,原来就在七那身边。
她不认为这是自己的疏忽大意。一切都在按照宗方槐路这个男人的计划发展吧?她躲在七那的视线之下,设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
恐怕就连他的失踪都是个陷阱。他轻松的引诱七那深入到圆桌会这个组织里,使她深信这里只有十二个会员,在此之上给予七那投标者的权利,让她觉得他使她的“同伴”。
不是疏忽——却完全失败。
从一开始直到最后,七那就一直被宗方槐路牵着鼻子走。
“不——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还有一步就可以得到“α”的。继承魔法师的遗愿,找回那甜蜜的每一天。
可是——全部没有了。
就像“噗嗤”一声碎掉的泡沫似的,全都消失不见了。
七那又一次——变成了一个人。
“克丽丝蒂!对犯规者进行惩罚!”
一个包裹在漆黑的晚礼服里的贵妇人从空中降落下来。
那个女人似是不受重力约束在七那等人的头顶,比头大好几倍的羽毛帽子遮住了一只眼睛,脸色就像死人般又青又白。口红和眼线虽然也很怪异,但比这一切都不自然的却是她的双脚。
她——没有脚。
准确的说应该是看不到她的脚吧。晚礼服的裙角呈一片黑雾状,融化在夜色里。被风吹得飘扬起来的礼服宽广的占据了整个视界,女人的头和肩膀在里面一起一伏,就像是淹没在礼服的海洋一般。
“啊啊啊啊——”
漂浮在夜空中的美女,发出了悲鸣般的歌声。七那原本抱着身体的双臂直直向前伸出,而后又落了下来。
失去自我的七那,表情呆滞的低着头一动不动。
“呜噢噢!”
一声咆哮响彻在入口处。
向七那一步步逼近的美女的身体,忽然被旁边飞出的白布所包围。
是波奇。穿着一身正式西服,波奇缠在手臂上的布不断的膨胀、伸长,缠绕住了克丽丝蒂的身体。他不停的转发身体让手臂上的布缠绕起来,就像陆上竞技的扔链球似的利用离心力将黑暗的美女朝着大厦扔过去。
贴着强化玻璃的大厦墙壁爆炸开来。震动使得空气也跟着颤了一下,大厦的一部分在强烈的冲击下一声声的崩裂。克丽丝蒂撞上去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半圆状的大洞。
“啊啊啊啊——”
受到让整个大厦都为之震动的冲击,克丽丝蒂却丝毫不为所动。晚礼服像是有生命似的蠢蠢欲动,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布撕的粉碎。
恢复了自由的克丽丝蒂飞了起来,重新向着七那滑翔了过去。
波奇往空中一跃,缠在脚上的白布伸展开来——他是可以操纵某种矿物纤维的特殊型附虫者,操纵织入某种媒介的布,正是他的战斗方式。
“波奇!那个人已经不是赤濑川财团的董事长——”
对于秘书的制止,波奇并没有听进去。他平时温顺稳重的脸,如今就像发现了敌人的看家狗似的狠狠瞪着克丽丝蒂。
“呜噢噢噢!”
随着波奇的一跃伸展开来的布紧紧缠住了克丽丝蒂,他利用那橡胶似的反作用力猛地弹向高空。一瞬间飞到女人头顶上的波奇用他那缠着布的拳头对准羽毛帽子一拳打了下去。

(插图:诡异女照片一张)

克丽丝蒂一下子被打得撞向了地面。柏油路面碎裂开来,像发生地震似的周围猛烈的摇晃,大地轰隆作响,诗歌站立不住的摔倒在地上。
波奇落到了地面上,他毫不停留的向着那个地面上的大洞走过去。
但是——
“……!”
少年的脸上一阵风云变幻。
洞穴中并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突然大量的黑雾喷散开来,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啊啊啊啊——”
悲鸣似的歌声,从七那旁边传来。
狂乱翻滚的黑雾一阵紧缩,七那旁边浮现出了克丽丝蒂那张惨白的脸。包裹在漆黑中的美女朝着七那伸出了双手。
但是下一个瞬间,异形的怪物忽然一口咬响克丽丝蒂的身体。
突然出现的“虫”朝着晚礼服的女人伸出尖锐的獠牙,守护在七那身边。被巨大的“虫”的力量所迫,克丽丝蒂撞向了大厦的柱子。
“你们——”
秘书回过头的地方,黑色的轿车上走出了好几个少年少女。他们是和波奇一样的附虫者护卫——他们绝对跟从首领波奇的行动,没有丝毫犹豫。
但是一个附虫者“唔……!”地一声脸上一阵扭曲,倒在了地上。
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从克丽丝蒂所在的柱子传来。缠绕在礼服周围的黑雾浮浮沉沉,紧紧包裹住咬着女人身体的“虫”挤压着它的身体。拥有坚硬外壳的“虫”在一声声的碎裂声中被压得粉碎,体液四散喷了一地。
克丽丝蒂缓缓飞起。
“啊啊啊啊——”
大厦周围充满了黑雾。
“……!”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好得预感,波奇突然朝后退了开来——但是哐啷一声停止了动静。
一只手抓上了少年的脚。
黑雾中伸出来的手漆黑黑的,就像人体模型似的僵硬不堪。白布立即缠上了它想要把它扯下来,但那只手上的力气惊人的大,竟是紧紧的抓着少年的脚不松开。
“啊啊!”
其他的附虫者们也都遭遇了同样的情况。虽然只有诗歌发出了一声尖叫,但是“大锹”和其他的附虫者们也都被黑色的手抓住了手脚。
克丽丝蒂悲鸣似的歌声响起的同时,头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鸟的羽毛似的东西静静的停在空中,然后那锐利的一端朝着七那直刺过来。
突然波奇猛地挣开了那黑色的手,纯白的布包裹住七那保护着她。
但是克丽丝蒂的羽毛朝着白布发动了攻击。它们像子弹似的穿过布,继续向着七那逼近。
一阵冲击骤雨般的倾洒在入口处。巨大的海啸般蜂拥而至的破坏力极强的暴风横扫过七那周围的一切。
“——哇啊!”
“……”
恍恍忽忽。
呆呆抬起头的七那眼中映照着的,是一片鲜红的血。
波奇全身扎满黑色羽毛,扭曲着脸抬头看着克丽丝蒂。
挡在七那前面用身体替她接下了所有的羽毛,直贯穿了他的整个背部。甚至——大概是被自己的白布切断的吧,被黑色的手抓住的一只脚,自膝盖以下空空如也,碗口大的伤口血流如注。白布缠上了他的脚为他止血,一层层的缠绕起来形成了一只假脚的样子。
咚的一声。
波奇的手搭在了七那肩上。
什么也说不出来。少年甚至说不出“快逃”这样一句话。
身负致命的重伤,被七那赋予看门狗一职的少年仍然对着克丽丝蒂大吼一声。
“噢噢噢噢噢!”
大量的血从嘴角流下,波奇向着克丽丝蒂挥出了一只手。伸展开来的白布缠绕上了女人,借助那牵引力波奇朝着克丽丝蒂怀中直直的撞了过去。
“……”
七那被波奇猛得一推向地面倒了下去。
眼前一片血沫飞溅。七那的护卫不惜被黑色的手抓下血肉,挣开了束缚呐喊着跟在波奇身后。
一道白色的闪光迸裂开来。
“大锹”使得水蒸气爆炸开来,将束缚住自己和诗歌的黑手弹飞了出去。
“可恶!快逃……!”
丁屋二兵卫抓住了抬头看向空中的七那。胆小的少年一边因恐惧而扭曲了面庞一边死命拽起了七那。
“诗歌,和他们一起走!”
“大锹”边向着克丽丝蒂走过去边喊道。
要向着七那跑过去的诗歌担心的回头看着“大锹”。
“‘大锹’……!”
“困住她。”
脱去了外衣,从衬衣上解下领带,“大锹”笑着说道。
“反正你会这样命令的,不是吗?”
“……!”
诗歌一副要哭的样子。她紧紧的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七那!站起来!”
“七那!”
二兵卫与跑过来的诗歌一起摇晃着七那的身体。
一枚卡从被晃来晃去的七那怀里掉了出来。那是圆桌会的会员卡,七那一直贴身收藏着的。
“啊……”
漆黑的底色上印着金色的硬币,还有镶嵌着的宝石和“壹拾贰”的字样。
向着象征光荣的卡片,七那伸出了手。
“可恶……!”
七那的手没有抓住它。二兵卫骂了一声,硬是把她扛到了肩上。
七那、诗歌、二兵卫三人离开了赤濑川大厦。
“啊啊……”
七那抬起头,向着落到地上的卡片伸出了手。
她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受到羽毛攻击的波奇的身影。
一马当先冲入战斗的波奇双腿跪在了地上,像慢镜头回放似的慢慢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七那的脸扭曲着,向着逐渐远去的那个情景一直伸着手。
扑哧一声破碎了的泡沫的对面——
所有的一切都从七那的指间掉落。

3.02 The others

和那个叫做立花利菜的少女相遇,是一个社交界的晚会上。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打在了背上,一身正装的宗方回过了头。
“对不起。”
看着眼前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抬头看着自己的少女,宗方心想,这真是个美丽的少女啊。
应该还是小学高年级的学生大小吧。长长的头发柔顺光亮,面容比常见的明星还要漂亮,身穿一件合身的连衣裙。(插:嘿嘿,好物啊~~~正准备流第二滩口水时被众人拖走暴捶……)

“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之后女子的行动,只有宗方才能理解。
首先回头看着会场。那视线的一端,是个像是在寻找什么的青年人,看上去像是在找人。
少女似乎想要靠近宗方,却又停了下来。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像是要朝青年的方向走了过去。
醒悟到她做如此举动的意味,宗方走到了少女跟前,挡住青年视线似的将少女藏在了背后。青年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一副困惑的样子又走远了。
“这样可以了吗?”
“什么?”
回过头笑了笑,小淑女开始装傻。
“你想要躲开那个青年。只有藏在我身后,就可以了——但是你又想或许会给我添麻烦是吗?所以又放弃了。”
“……谢谢,宗方槐路先生。”
少女的态度很爽快,即使被看穿了也只是微微惊讶的行了个礼。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没有,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一些这里的人的事情。”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自己比较特别呢。”
“我可是很擅长记住别人的长相和名字,虽然学校的笔记背诵很差劲。”
虽然在这种地方被人故意开了玩笑,但这一招对这个少女好像没有什么用。
应付过他的话,少女伸手去取桌上的料理。
“在你吃饭时真不好意思,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我叫立花利菜。”
“……”
“我以为你会问我的名字,不是吗?”
“不,正是如此——原来是立花家的小姐啊,长得真像你父母。”
听完这句话,利菜明显的皱了皱眉。她突然一脸孩子气的表情,吃东西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好像说了什么让她心情不好的话了。
立花家的情况宗方也是知道的,他和作为入赘女婿的现任家主还有他的妻子都有过往来。刚才的那个青年就是立花家的仆人或是什么人吧。
这样看来,实际上眼前这个少女真是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甚至让人因为那样的完美而产生一丝不安。
“令尊是怎么评价我的呢?反正不过是随口一提吧?”
少女一瞬间有一些犹豫,像是很难为情的开了口。
“……‘不要相信其他人。不要和那个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服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看透我,真不愧是立花先生啊。”
这是真心话。
当时的宗方没有敌手。
他在生意上极为成功,短时间内就积聚起了一大笔财富。在这个业界财富越多就意味着敌人越多,但这点常识却惟独不适合用在他身上。
要说为什么,因为不管是谁都是他的“朋友”。
即使是有敌人,宗方也决不会和他争斗,而是会为对手准备别的赚钱的机会,尽量避免对决,防患于未然。同时在做了很多事后,在那家伙本身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将宗方当成“朋友”了。
他的身边没有敌人,有生意一起做,有钱大家赚——
在这样说着的时候,周围已经尽是宗方的朋友了。
他们与宗方这个“朋友”一起自由行动。扑向已确定好目标的生意,代宗方处理纠纷,同时获得的利益则由落入了包括宗方在内的留下来的家伙怀中。
等到意识到时,已经不是做不做的问题了,因此不论谁牺牲了,都没有办法停下来。如果不想成为宗方的替身——只有不与他扯上任何关系。
“我也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我叫宗方槐路。”
“这我知道。你好——你是一个人吗?”
“是啊,这把年纪了还是单身。一直没有美好的邂逅啊。”
说谎。
宗方从不缺乏与异性的接触,当时不乏有许多女人自愿陪他,但是他既不愿带她们出现在这里,也没有结婚的打算。若是自己结婚组成家庭的话,也必定是十分美满的吧——虽然这么想,但是却没有这样去做的理由。
是的,当时的他甚至并不认为家庭这种关系是一种特别的东西。
“是吗。看着很受欢迎的样子,还真是可惜呢。”
“……不知道为什么,被小孩子这么一恭维,真是心痛啊。不要用这种措辞好吗,小孩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好了。”
“那你和我保证不会告诉我父亲,不要破坏这里这些人心情地说给我听。”
对着终于露出了孩子似的笑容的利菜,宗方和他约定。
之后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
虽然是与年龄差距很大的孩子说些奇怪的话——但是宗方无法忘记那时的快乐。
就像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尽情畅谈了一翻似的。准确说来,那之前他还没有一个处于平等位置上的朋友,若真有的话应该就是那种感觉吧。
所以利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感到喜悦。
“我们是朋友了。”
利菜一脸孩子气的说道。
“朋友?”
“因为宗方先生一脸‘这里不是自己呆的地方’的样子。虽然看着周围,却像是忍受着无聊微笑似的。”
“……”
“虽然不怎么有趣,但为了让周围的人安心还是欢闹着用沙子造城堡,是这样的感觉吧。其实是想拆掉公园建一座真正的城堡,自己明明可以那样做,可还是要在心里对自己说‘守护这个公园的和平可是我’,并为此而得意洋洋,是这样吧?”
虽然是毫不留情的批评——实际上正是如此。
其实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却也没人是他真正的朋友。没有美好的邂逅,在这种意义上或许是真的吧。
“唔,真的就是那样。但这可是秘密啊。”
“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了。这样就扯平了。”
“你还有其他的住处吗?”
“我……至少不喜欢现在的家,很讨厌。”
“是吗?”
“虽然不知道其他还有什么地方,也就是平常去学校吧。如今虽然也去,可是都不会和朋友们聊天、购物吃东西什么的了。”
想要过平常地笑,平常地玩闹的学校生活——
这时的这句话,很久以后利菜要追着“郭公”去樱架市时也说过,那时宗方提议说:“既然这样,那就像平常一样去学校吧?”——不过这已经是好几年后的事了。
“总之都是对现在的状况不满,所以就是朋友了。”
“朋友……嗯,朋友啊。”
宗方喃喃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
朋友。
至今为止他有很多的“朋友”。
但是这个词从利菜的口中说出来,却好像有另一种含义似的。那是因为以前的那些所谓“朋友”——对于他来说,有或没有都是无所谓的吧。既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也不认为他们是必需的。
但是被利菜称为朋友——却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有生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年龄还小,却是个很靠得住的人。在看透他的本性后,她说他是和自己同样的人。
啊啊,难道自己至今为止都是孤独的吗——
到了这个年龄,才注意到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至少,利菜成为了他的朋友。若是意识到自己没有真正朋友的话——连那么简单的事都没有发觉到的自己也太可怜、可悲了,或许会失去生存下去的希望。
“朋友之类的这可是第一次,感觉还不坏……”
“是吧?”
年龄也不小了却仍然笑得浑身打颤的中年男人,与自豪地挺起胸膛的少女。
“什么时候一起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堂吧。”
现在想起来,那时宗方就已经沉浸在那个少女的魅力里了。
那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
她成为了附虫者,和很多同伴一起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抗争,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
可是——她还是失败了。
利菜得到这样结局的原因,正是因为她太完美了。
每个人都依靠利菜,而她也接受一切。但是即使如此她却没有依靠过任何人,她一肩担负着附虫者们的期待,拯救他们于水火。
宗方失去了他比什么都重要的朋友,灰心不已。
但是他被一个叫做“大锹”的少年带了回去,为了“虫羽”的复兴而努力。
让诗歌成为首领,至少也是一个希望。就连完美的利菜也没有做到,所以这次他们舍弃了完美,而是由这个拥有“弱点”的少女来引导他们。
从今以后“虫羽”会得到重生吧。
对于过去的朋友,也算是一个补偿吧。
这样慢慢的,终于可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了。
其他任何人都不行,必须是自己亲自来做。
为了立花利菜这唯一的朋友,宗方槐路有责任那样做。

赤濑川大厦的入口处被一片寂静包围着。
地面被炸得破败不堪,好几层楼的窗户玻璃全部破碎。倒在地上的数名少年少女,是赤濑川七那的护卫。他们全部成为了缺陷者。只有一个人,那个叫做波奇的少年死了。
看着眼前这一片凄惨的光景,坐在轮椅上的宗方槐路开了口:
“这,就是惩罚吗……”
原以为不过是稍微惩戒一下,没想到竟然会夺取谁的生命。
那个叫做克丽丝蒂的女人已经不在了。在要追赶七那等人的时候被“大锹”咬住不放,现在应该是换了战场在哪里继续战斗吧。
“交不出钱的人,要以生命为代价来偿还吗?”
虽说是预想之外的牺牲,却也是自己的行为所造成的结果,罪孽由自己来背负。
宗方一开始就打算赌上自己的生命,也有同阻碍做斗争的准备。
他和赤濑川七那的不同,就在这里。
这个拍卖会不是游戏——
他不认为“虫”的起源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可以到手的。
“赤濑川七那的投标现在就算是无效了吧。”
宗方看着站在旁边的异形的拍卖人。
“按照传统的规则回到上一个投标额,我获得了中标的权利。”
宗方从怀中拿出圆桌会的会员卡。
不应该存在的,是十三个圆桌会会员——
宗方在很久以前就得到了它。
虽说是圆桌会,但如今有一半构成成员也不过是只有金钱的蠢货而已。
要么就是资本家的子孙,要么就是仅凭一时的好运偶尔灵活运转资金的幸运儿,对这样的他们示好真的很容易。
圆桌会所做的重要决定,是依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设置至今为止不存在的第十三个席位的提案,被宗方拉进来的“朋友”们轻易通过。
“请宣布我中标了。”
宗方对沙扎比说道。
他为了探知“虫”起源而接近圆桌会,这并不是恍谎话。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这些十多年前的经济动荡与那有密切关系,这一点也没有猜错。
而且在加入圆桌会的同时,沙扎比这个拍卖会就出现了。虽然不知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但他好像知道宗方正在调查“虫”的起源。
他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得知了“α”这个存在。
“α”是确实存在的。
而且圆桌会庞大的会费,好像就是为了隐瞒它的存在。都被用到了瞒过众人的耳目,同时也不能让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发现而将它封印上。
但是事实上,知道这些真相的人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他们清楚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甚至如今也是圆桌会的成员,是这当中少数真正有实力的人。
至今为止一直隐藏得很好得“α”,如今却被沙扎比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擅自当作商品拍卖。虽然他好像也邀请了其他的圆桌会成员参加这个拍卖,实际上却很可疑。在宗方看来,他是想抢在圆桌会之前下手。
“很遗憾——”
沙扎比仍是一副谦卑的态度,弯着要更加恭敬的行了个礼。
“一旦宣布退出,这一轮的拍卖就要重启一次,再一次招募新的投标者……”
“你说重启?”
宗方的脸扭曲了一下。
“真是不管哪里都要被金钱玷污啊……寻找新的竞争者,难道还想要抬高价钱吗?”
“我作为拍卖人只是按照规则来执行……”
“赤濑川七那,两个人都不在了。”
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引进圆桌会,是宗方的打算。
他一开口,拥有圆桌会末席的男人就轻易的答应了。或许是信任要一起击溃赤濑川财团的“同伴”吧,或者是打算走运的话连宗方的资产一起夺过去。按照计划,宗方假装被他绑架了。
他知道赤濑川七那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想与宗方取得联系。她大概是被宗方的失踪事件勾起兴趣了吧,加上又有留给诗歌的线索,七那成功的干涉了圆桌会。
而且她还救出了宗方,并成功加入圆桌会获得了拍卖会的参加权。
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会陷入这个拍卖会的蠢货,即使在全国,除了那女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这正是宗方要将七那诱进拍卖会的原因。
对于那个可以称得上天生做生意料子的少女,宗方并没有小看她。
可以说从一开始他眼中就只有七那。即使拍卖开始,圆桌会那些胆小鬼也一定会退缩。而其他的富豪中也没有人知道“α”的价值,即便是有,也不是像圆桌会那样的强劲对手。
只有赤濑川七那。
那个女人注意到了宗方的动向。在他准备投标的时候,由资金的流通嗅到了某种“气味”,同时注意到了拍卖会的存在。
他还知道那个女人和附虫者关系很密切,如果她参加拍卖的话就会成为宗方的对手,而资产不如她的宗方就会败北。
所以他才会引导赤濑川七那参加拍卖。
被她从伪装的绑架中救出,故意欠她个人情——借此将七那引诱进“同伴”的陷阱。由此,他成功的从她的黑名单上消失。
“我也没有和赤濑川私下商量过。若是对现在的价钱不满的话,永远都不会有人中标。”
没有和赤濑川七那联手是因为怕她抢先一步下手。他的总资产少于七那,不管怎么说中标权都在七那手上。那样的话七那就很有可能独占“α”,如此宗方就不能将“α”弄到手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宗方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前都没有变过,他不过是按照自己本来的方式在做生意罢了。
他除了真正的朋友立花利菜以外,谁也不相信——
“是的……宗方槐路先生给足了价钱这也是事实……这是最后的确认……若是再没有竞标者的话,那就由宗方先生获得中标权吧……”
沙扎比厚颜无耻的说道。
引诱七那作为投标者这个主意虽然不错,可是若没有取胜的话也就没有意义了。
要排挤掉其实很简单。她不是深信自己是“同伴”吗?她对宗方没有任何戒心,而且使得她得势生意成功,她并不知道其实是宗方再暗中出力帮助她。
急剧的成长,同时不安也在膨胀,不久就到了那个极限,宗方只要告诉财团的董事会拍卖会的事情就好了。有了破产的觉悟,同时得知董事长出巨资购买不明来历的东西,由此而来的不安一瞬间就传达给了部下们——股票也受到波及,就像按了不安这个开关后发生大爆炸似的。
那个责任当然——由身为董事长的七那来承担。
于是七那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而宗方获得了胜利。
宗方的胸中一阵疼痛,咳嗽了起来。
“下一次的支付日是什么时候?”
“三天后,请静候佳音……那么,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嘎吱、嘎吱,拖着破旧的皮鞋,沙扎比离开了。
并不着急。
可以说宗方的中标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如今的圆桌会中,没有人有勇气去解开“α”的封印,也没有人敢去碰触这个国家的核心秘密。
手机来电音响了起来。秘书在和什么人联系。
“这是董事会的决定。在这次的事件中,宗方先生帮我们买回了大部分的损失,我们欢迎您成为我们董事会的一员,您能接受吗?”
“我接受。但是请转告他们,在赤濑川七那的卸任风波还未平息之前暂时不要公布这件事。”
瞥了一眼边说边咳嗽的宗方,秘书按照宗方所说的转告了董事会。
“今后关于财团的相关工作,我将作为秘书听候您的吩咐,请多关照。”
挂了电话,秘书低下了头。眼睁睁的看着七那失势而丝毫不为所动的女人,冷静的大量着咳嗽不止的宗方。
“需要我为您叫医生吗?坐在轮椅上,不单单是体力还没有恢复吧。”
“不,医生就算了——其实是心病,已经治不好了。”
秘书什么也没说。
啊,这个家伙也不行啊,看来必须得找下一个——
面对那样的神色,宗方苦笑了一下。
“是在说对别人没有兴趣吧。你只为自己而生存吗?”
宗方边说着边环视了一下入口四周。
众多倒地的少年少女,已经死去的少年面容平静。即使只能一次守护主主人的生命也算是实现了人生的意义——那样满足的面容。
“你为了什么活着呢?”
秘书像是礼节性的反问了一句。
“为了爱情和革命——是谁这样说过呢?我也正是那种感觉。”
宗方爱着一个少女。
现在想来——那到底是爱恋,还是因为年龄的差距擅自对少女所产生的疼爱,真是非常暧昧难解。
所以,还是朋友这个称呼来得合适一些。
“两方面都失败的我,至少——”
赤濑川七那会和“虫羽”走得这么近是他唯一没有算到的,而看在过去朋友的情分上一直受到他帮助的“虫羽”,也会认为他背叛了他们吧。
但是对于“虫羽”,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现在开始,他要开始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了。
“逼迫她的到底是什么,我想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宗方将视线从那一片凄惨的光景上转移开来,抬头看向夜空。
都市上空没有星星,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扩散开来。
“虫”是什么?
宗方不打算将这个秘密交给其他任何人。
“为了那个原因,不论是金钱还是‘虫羽’——怎样都无所谓了。”
宗方喃喃说道,他视线的一端。
没有星星的夜空,他却好像看见远处似乎有一个奇异的小物体。

3.03 七那 Part.10

昏暗的小路深处,七那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这种就连光线也照射不进来的肮脏的地方,自从小时候一次迷路闯进去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垃圾的臭味扑鼻而来,某种液体流的满地都是,七那就那样坐在地上,特别订做的礼服裙角已经弄脏了。
但是如今的七那,对那些事毫不在意。
不——就算介意,也已经没有心力去管它了。
总之七那至今为止所构筑起来的东西全部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了。原本要成为这个国家最有钱的人的七那,仅仅一晚就沦落为最贫穷的人,一切都归为零。现在的七那,就像一丝不挂似的坐在那里一样。
“啊啊……”
呆滞的表情逐渐扭曲,七那抱住了头。
“啊啊……”
恐惧。
以后应该怎么办呢?仅仅是想象就让人恐惧得全身发抖。
是被克丽丝蒂找到撕成碎片吗?即使不被找到,因为饥饿一点点得消瘦,最后痛苦的死去吗?还是被流氓抓住玩弄之后,再像垃圾似的扔掉?
如今的七那一无所有。
没有钱的七那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说保护自己,连从那里离开一步都做不到。
在这种肮脏的地方迷路时,过去曾有魔法师的帮助。
但是,魔法师已经——不在了。
“七那……”
杏本诗歌担心的拍了拍七那的肩膀。
但是她的话以及手上的温度丝毫没有传达到七那这里。如今的七那没有让她守护的理由,也没有支付谢礼的能力。
虽然如今在她的身边,但在诗歌来说任何时候都可以离开她。
就像过去祖父、魔法师那样。
诗歌也一定会立即舍弃七那吧。
“克丽丝蒂好像没有追过来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已经接近黎明了。在小路入口警戒的二兵卫回到了七那她们身边。
“她没追过来,是‘大锹’打倒她了呢……还是她有什么不追我们的原因呢?要是她放弃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西服已经弄脏了的少年,肩上背着一个破了大洞的包。他背着七那逃出来,疲劳和睡眠不足使他眼下出现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二兵卫,那是……?”
“捡的,以后会用得到。”
看着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笑容的二兵卫,七那低声笑了起来。又脏又破的包,还有和它如此相配的商人也很珍贵。
“——总之很快就会被克丽丝蒂找到的……”
诗歌和二兵卫回头看向七那。
“快看,就在后面啊……”
“咦?”
诗歌和二兵卫回头看向身后,但是别说是克丽丝蒂,连个人影都没有。
“别、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笑话!”
“呀哈……不是玩笑……她很快就会来杀我的……”
将身体整个蜷缩起来,七那喃喃的说道。
诗歌咬紧了嘴唇。
“……对不起,要是我能战斗的话——”
“喂喂,这可不对!根本就不是诗歌的错!”
“至少,如果周围是没人的开阔地带……”
诗歌从心底感到不甘。
“‘大锹’……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宽广的地方吗?那家伙很厉害啊。这里是都市的中心,就算不是这样,我和诗歌还在被特环追捕。”
“是、是的。要躲开特环移动很长距离……很难。”
二兵卫重新背上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总之先想办法与‘虫羽’取得联系。还有——找一处可以安心休息一下的地方。必须做好留宿夜晚好些天的准备。啊,还有我们现在的打扮不管在哪里都太显眼了。若是考虑到体力,弄不到食物的话……”
“但、但是钱……”
“总之想想办法吧,虽然有限……但赚点小钱我还是有办法的。”
看着没什么自信的笑着的二兵卫,诗歌有些悲伤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忧郁。
“没想到宗方先生竟然是另一个投标者……”
周围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沉默气氛。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二兵卫思考了一下,闭上了口。却又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说道。
“不——宗方先生所做的判断是非常合理的。”
“咦……?”
“怎么说呢……就是致命打击的感觉,一般认为那是最好的做法。如果我们不是和七那关系这么好,现在说不定正在和宗方先生一起为得到‘α’而兴高采烈吧。”
“怎、怎么会……!因为明明是和七那商量好了的啊——”
“那又怎么样?即使商量过了,可是他们彼此都不信任对方。最后,宗方先生只不过选择了最实际的方法,一定是这样。”
诗歌惊讶的看着二兵卫。少年脸色有一点扭曲。
“但是我,不能认同这种做法!这种只会让人陷入不幸!这绝对是错的!”
“二兵卫……”
“但是,没有办法!虽然不能认同……我去不知道比这更好的方法……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二兵卫不甘的紧紧咬住嘴唇,诗歌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肯定还有其他方法的,所以我必须再和宗方先生谈一次……”
“不能认同的,不只是诗歌一个人。所以,宗方先生——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背叛‘虫羽’的准备了。而且沙扎比就在他身边,现在靠近宗方先生太危险……”
二兵卫自己也是边说心情边沉郁下来,说到后来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或许是害怕这死一般的寂静吧,他抓住七那的手想要拉她起来。
“总之我们先转移吧。来这里的途中,或许已经被人看到了。”
七那猛地甩开二兵卫的手。
“七那……”
“……够了!失去了的东西已经没有办法了!要消沉的话也等我们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诗歌一脸担心的样子以及二兵卫强忍着恐惧又怒气冲冲的面容,对于七那来说好像都很遥远。
脚很疼。也许是一直被二兵卫背着的缘故,肚子也很痛。长时间靠在坚硬的建筑物墙壁上,背和脖子也是酸痛不堪。
七那已经再也动不了了。
若是能动的话,真想让那辆白色宽敞的豪华轿车停在前面,当然车内还要准备好高级的葡萄酒。
“好了,快点站起来!——哎哟!”
二兵卫想要抓着七那的手,又一次被甩了开来。指尖划上了他的面颊。
“……可恶!你以为我们是为了谁才逃命的啊!”
“二、二兵卫,七那她还没有从打击……”
“唉,我这是做什么,讨好一文钱都没有的大小姐吗?就是这样的感觉!我可不是你的仆人!不管你怎么高傲还是尊敬你,可是你真的让我失望!哇啊啊,越说越让人生气!谁来帮帮我们啊!不管哪方面都好!”
二兵卫狠狠的在地上胡乱跺着脚。他作为几个人中唯一男人的气概,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吧,一旦那根绷得很紧的弦断了,就难免有些错乱。
诗歌也还是那个样子,只是不知所措的视线不停在七那和二兵卫身上打转。
七那有些恍惚的抬起了头,眯起了一只眼睛。
“这样不好吗……快走吧……这样至少你们还能躲过克丽丝蒂的袭击……”
“什——”
“你们帮我,也没什么好处……就算是一日元的谢礼我也拿不出来……”
诗歌和二兵卫一脸惊讶的样子,是因为被她说中了致命处吧。
反正他们迟早会舍弃七那的。因为被她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在和那小小的一点良心交战吧。
二兵卫瞪着七那。
“别看错了人!我之所以帮助七那,是因为七那是我的客人!”
“……?”
“你不是让我找‘记录者’吗!那时起,七那就是我的客人!”
啊,还拜托了他那件事啊。
虽然想起来了,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七那已经拿不出谢礼来了,所以那件事,应该已经失效了。
“所以,我才要帮助七那!三方满意可是我的信念!”
又是三方满意。
七那鼻子里嗤笑了一声。这个少年可真是食古不化啊。
让所有人都高兴的买卖,那不过是个理想。在现实中还不是要靠欺骗对手,看谁获得的利益更多来决定胜负。
是的——就像骗了七那获得胜利的宗方槐路那样。
“所以不管是你的生意手段还是宗方先生这次的做法,我都不能认同!这样丧失信用什么都不是!要是我的话……要是我的话……!”
“笨蛋……你这样的人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吗……呀哈,笨蛋二兵卫!”
“——啊啊!你要不是我的顾客的话,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就要你好看……!”
二兵卫怒不可遏的用头撞墙还又打又踢。
七那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了诗歌。
“你也是,快逃吧……?反正很快就会舍弃我的,还不如现在舍弃就好了……”
“……”
“反正你也没有任何非要帮助我的理由……”
七那说完,诗歌气鼓鼓的鼓起了脸。
这还是她第一生气的别开了脸——好像是在说什么连那么简单的事不懂呢。
“……?”
诗歌很笨,难道她还认为七那又可能把“α”抢回来吗?
那样的事已经不可能了。
七那的泡沫已经破碎消失不见了。
即使如此,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像颠覆这个国家本身似的巨大变化——正因为如此,上演那被成为范式转换的反转据剧才是必要的吧。
“啊啊,够了!快点行动起来!七那你必须这么样做!”
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开了,二兵卫用力将七那拉了起来。
“为了保护你已经有人牺牲了!既然被波奇他们拼了命救了出来,你就必须要逃!”
七那像个人偶似的一动不动的站着,她想起了那个担任护卫的叫做波奇的附虫者。
头脑一片空白,不能深入思考。
但是——他推了七那的肩膀一下,只由那种强烈的留在了记忆里。
被一直羞怯地低着头的他那样碰触,那还是第一次。捡回他以来,不论何时他都守护在七那身边,经常担心七那,根本不可能冲撞她的身体。
可是,他却撞开了七那。
很用力的。
像是要告诉她快逃。
刚想起捡到那个附虫者少年时的情景——思绪就中断了。突然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若是再想下去的话,留存在自己心中的最后一点东西也会消失不见的。
其他的附虫者护卫们也是一样。他们毫不犹豫的追随首领波奇的行动,想到他们可以说是和波奇一心同体,那么做出那样的决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家都是为了七那而战斗,最后都倒下了。
“啊,波奇他们……”
那一定是——他小小的一点报复。
她如此深信着。
对于那之前一直对他很冷淡的少女,只是一点点的暴力。
所以已经不能再想下去了。
“所以附虫者,真的都是些笨蛋……明明已经不是雇主,什么都不是了……”
看着冷笑着的七那,二兵卫气歪了脸。
“你……!”
“二兵卫。”
诗歌制止了就要冲过去的少年,无声的摇了摇头。
“可恶!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家伙……!”
二兵卫气呼呼的走到了前面。
诗歌握住了呆呆站着的七那的手——
要是抵抗的话我们会很麻烦,就以这个理由带着她向前走去。

3.04 The others

坐在轮椅上的宗方槐路,正在通往赤濑川集团总公司最上层的通道上。
“代理董事长吗?虽说把你们从极度危险的境地解救出来,可是让只不过是个外人的我来担任这个职位……看来财团内部比我想象的还要空虚啊。”
窗外,一片金壁辉煌的都市夜景铺展开来。
“虽然对赤濑川七那的经营方式不满,可是另一方面却也都依赖于她的才能。本来在上一任董事长去世时,财团就此瓦解也并不奇怪吧。”
手上抱着小熊玩偶的秘书依然是一副冷淡的语气说道。
“正像泡沫一样啊。害怕它会破掉所以罢免了董事长,这虽然也不错,可是却没有能够填补上去的人才,只能一点点的衰落……真可笑。”
“您能接受吗?”
若是董事会的决定,那就不能拒绝了吧。宗方脸上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太抬头看向旁边的秘书。
“我可以接受吗?或许会重蹈赤濑川七那的覆辙。”
“这虽然不是我插口的事情……关于拍卖,应该不会有其他的投标者了吧,只要赶紧得到标就没什么问题。当然投标使用的是宗方先生原来的个人资产。”
“只要不动用财团的钱就可以了吗。原来如此,很容易理解——我接受代理董事长一职。”
秘书行了一礼:“那么我将继续担任代理董事长的秘书。”
“不用担心,今天晚上拍卖就会有最后的结果了。”
今晚是拍卖会的支付日。
赤濑川七那被夺去董事长一职,已经过去三天了。
不知道七那和诗歌他们那之后怎么样了,是从克丽丝蒂手下逃出来了,还是被那个怪物给杀了——他对这些事已经没有兴趣了。
只要“虫羽”,看情况再决定吧。对于曾经背叛过一次的宗方,他们是不会再信任他了吧。若是“大锹”死了的话,可能还会来复仇。他们又再次失去了宗方和七那这两个靠山。并因此再次陷入了窘迫的困境,但这已经不能再怪任何人了,他已经帮助他们独立了。
“虽然我完全没有料到克丽丝蒂这个所谓的惩罚——”
赤濑川七那是个天才的经商少女。
但她只考虑金钱的事情,完全不懂得人心。
正因为她这种傲慢,肯定不能和“虫羽”和平共处得。
但是——出乎意料得,诗歌和七那竟然那么融洽,因此才把“虫羽”也卷了进来。
不过那仅仅是结果。
行动得机会其实还有很多。
但是考虑到所有情况,他还是决定要把“α”弄到手。
“就算知道了,我还是会同样这样做吧……”
到了董事长室前,宗方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猛地咳嗽不止。
但他却伸手制止了拿出手机想要叫医生过来的秘书,推开了门。
“沙扎比很快就过来了吧,他来了叫我。”
“知道了。”
宗方经过秘书的办公室,进入了董事长室。
打开灯,空荡荡的房间展露在眼前。像是没怎么使用过,室内的一切都还和刚买来的一样。
看到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宗方皱起了眉头。
是撞到了哪里,或是在地上摔过吧。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中,只有这上面有伤痕。背面插入终端部分的盖子被掀了起来,已经修不好了。
宗方注意到有内存卡插到里面,就插上电源检查一下。
像是影像文件似的,开始启动了。
“……”
那是附虫者的录像。
手撑在下巴上一边观看着,同时明白了这是什么。
“原来如此。这就是二兵卫被特环追捕的那个影像啊……被赤濑川七那买了啊。”
在五十里野琪拉莉的便利屋里,二兵卫做介绍的时候他就听说了所有的事。
他甚至请琪拉莉帮忙打探“记录者”的真实身份。“记录者”似乎是她的熟人,叫做南风森爱恋,宗方查到她的行踪时,她已经——
“哼。”
很有趣的内容。
里面都是些关于普通人和附虫者有什么不同的访问。
他突然难得的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他在硬盘里留了一份备份,拔出了内存卡。
“董事长,沙扎比来了。”
在旁边的稿纸上写下某个地址,宗方走出了董事长室。
“把这个送到纸上写的地方。”
“知道了。”
将地址和内存卡交给等候在秘书室的秘书,宗方转身走出了通道。
背对这窗外美丽的夜景,衣着破烂的拍卖人等候在那里。
“宗方先生,您好……”
沙扎比的腰弯了又弯,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我现在可以马上准备好钱。”
宗方将电动轮椅推到沙扎比跟前说道。
没有必要再听他宣布。
围绕着“α”的拍卖,如今的投标者只有宗方一个人。排除了这个国家唯一的竞争对手赤濑川七那,他已经没有对手了。
宗方终于可以得到“α”了。
终于可以解开夺去了他唯一深爱的少女的“虫”的秘密了。
“——其他的竞标者宣布参加投标。”
宗方猛地睁大了眼睛。
沙扎比闭上了嘴,卑怯的抖动着肩膀。他是在偷笑吧。
“你说什么……!”
“投标额为——”
沙扎比所说的投标额什么的,这些都不重要。比起这些,让宗方更为震惊的是竟然有新的竞标者登场了。
“你……!你是在骗我吧!”
“怎么可能,没有那回事……”
相对于没想到会被沙扎比反将一军的宗方,异形的拍卖人悠闲的答道。
“您要是怀疑的话,就请宣布退出吧……若是另一个投标者不能如数支付金额的话,在对七进行惩罚以后,我会向您奉上我的脑袋……”
让宗方宣布退出——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另一个投标者真的存在,又能支付金额的话,不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α”落入别人手里吗?至今为止一直选择最正确方法的宗方,如今不可能赌不赢这场一还是八的赌局。
惩罚的真正意思,就在这里吧。
一旦对那个看不见的竞争者实施了制裁,就相当于向另一个竞标者表面了他的身份。
正因为有那个“最后的方法”的存在,沙扎比才能如此毫无顾忌。
“——泡沫经济崩溃,可以说是膨胀过度的‘欲望’所致……也可以说那是个‘失望’和‘背叛’的时代……”
看着宗方陷入了沉思,沙扎比有开始了一个人的独角戏。
“由对‘α’的独占所产生的期待……预兆衍生了欲望,三种可能性的出现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失败……从美梦中惊醒,所有人都跌入了失望的深渊……每个人都尖声叫喊,绝望不已……即便如此为了重新崛起,需要世代交替这个大转换……或者说新的美梦……”
沙扎比滔滔不绝的说着,宗方却好像没有在听。
那些事现在说来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若是得不到“α”,不搞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依然无法理解沙扎比究竟在说些什么。
“难道事圆桌会的然那做了什么吗?不……!还是说圆桌会全体——”
宗方脸色可怖。刚才宣布的投标额,并不是一般的资本家拿得出来的。
但是圆桌会的成员也不太可能。
“圆桌会没有丝毫动静。他们串通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就是……国家吗!”
“即使拍卖的消息泄露了,要在短时间内筹集这么多的预算也是不可能的。”
秘书机械的说道。宗方也是同样认为的。
所以还有别的竞标者登场,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活动了一下头部,宗方在心里一一列举有可能成为竞标者的人。随着有可能的人一个一个的排除,最终一个都不剩,宗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沙扎比。”
宗方看着眼前的拍卖人。
“赤濑川七那已经被杀了吗?”
“我不能透露拥有投标权的人的相关情报……但是对于犯规者是决不会放过的……”
秘书罕见的脸上表情一变,惊讶的扬了扬眉。
“难道她已经逃了?”
“她被剥夺了董事长一职至今还没有公布,所以现在她还是圆桌会的一员。”
“但是她的资产已经被财团……”
“也许她有隐藏起来的财产呢?”
对于宗方的问题,秘书猛地抬起头来。
“——不能完全否定。”
“打听赤濑川七那的下落,不择手段。”
收到宗方的命令,秘书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还是小看她了。
新的竞标者的出现,使宗方再次痛悔自己的考虑不周。
为了得到“α”——如今的准备仍不够。要是没有被夺去生命的打算,或许自己就会有疏漏。
不能再犹豫了。
都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决不能手下留情。
沙扎比面对宗方问道。
“Bid or fold?”
“Bid。”
已经不能再让步了。
宗方坚定的宣言,回荡在赤濑川大厦的最上层。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10-14 09:03 编辑 ]


4.00 模式转换
从上空看那个少女,它像是陷入了沉思.
那个少女蹲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那里像是当地的机会场所,古旧的建筑物上门窗紧紧的关闭着,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森林.
建筑物的背后和卖米的树林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少女就抱着双膝坐在那里,一直看着树林对面和机会场所相邻的公园.公园里有孩子在跑来跑去的玩耍,还有些主妇们聚在一起举行井台会议.
它只是被那股熟悉的味道带着才遇见了这个少女,并不是因为它自身是什么特殊的存在.但是在那股味道消失后,他还是跟着那个少女不放.
为什么会对这个少女如此介意呢?
少女最初生机勃勃,之后变得得意洋洋
而如今—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都没有,失去了一切人的眼睛.
被夺走了一切,只剩下绝望在缠住她紧紧不放
极度空虚.
只是呆滞地活在哪里苟延残喘.
为什么自己会被夺去了一切?
为什么自己会在那种地方?
什么也不知道,只能画地为牢.
巍峨切,对于那样的命运—已经放弃了抵抗.被敌人的强大多达到,剩下的是能和是对自己的无力的绝望.
看着那样的少女,他想起来了.
那个样子真的很像啊.
过去一直监视着塔德人.
同时,那个少女也很想他自己.
虽然如今他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非下次昂,可是他任然无法摆脱那些束缚着他的东西
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不想再看见自己那可怜的样子.
他带着一种讽刺的亲近感,决定看看这个少女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她就是这样—就像如今的自己那样被时代的暗流所淹没呢?
还是…….
借由反转命运的巨大变化—范式转换,来拯救自己呢?
他将少女的身影与自己重叠了,一直看着她.

4.001二兵卫PART.1

自己所做的事情.
最终不过是复仇。
赚很散薄的钱。
买很赢价的东西。
三方满意这样的话.
不过是偶尔的抛砖引玉。
卖方满意。
买方满意。
人人满意。
表现这个国家独有的食古不化商人气质的词语。
但是在现代商务中没有那样的东西。就像张大的嘴似的巨额金钱.也不适在有限的一些人中流通.这没有什么好坏之分。
而且.正是那些人.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转。
按照有钱人的意愿运转着的世界一
现在这个时代就是那样的形式。
金钱拥有无所不能的力量。
因此拥有很多金钱的人就是支配者。站在云端上的他看来.地上有谁在哭泣、有谁在呼喊.这些都不用介意。神誊顾着掌握命运的他。
不会知道其中的人到底会如何——是的。就是二兵卫的父亲.被巨大的波涛所吞没。 二兵卫的老家经营着一个小小的当铺。
善良的父亲经常不要利息的借钱给鄂些为钱所困的当地人。实际上帮助很多人.听闻这些事的人又来当铺典当东西——成了这种不赚钱的循环现象.

丁武家虽然没有因此而摆脱贫困,但是经常会有人来店里,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
被那些在土地开发方面异军突起的大企业强迫搬迁时,考虑到有苦难的群众而拒绝了.搬迁要求提出没过多久,在经受了各种刁难之后,只得到了一点少得可怜的搬迁费就被人夺取了土地.
二兵卫无法忘记当时发生的一切.无中生有的坏话传播开来,原本经常出现在店里的笑脸也被滋事生非的无赖取代.因为年幼的二兵卫被流氓袭击,父亲终于屈服了.母亲忍受不料那一切而离家出走.父亲心力憔悴倒下后至今仍在住院.
存钱是为了了支付父亲的住院费。二兵卫一边打工一边做网络中心的转售自李耕升的赚钱进人了定时制的高中。从小时侯起就被教授了鉴定的初步知识。也可以说他是被父亲的可亲的小当铺所救。
在当今的时事时世.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遭遇有多么的不幸。二兵卫家所遇到的那些事情在当今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如今他仍在做着类似买卖这样的事就是复仇。
这不是什么坏事什么坏事.这点父亲已经证明了。
老实巴交的生意人都被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踩在脚下.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总有一天二兵卫要让郅些支配者看看。
要让那不会让会让任何人哭泣的做生意方法。在他的眼中留下深刻印象。
抱着这样的想法。二兵卫坚持着自己的买卖方式。
但是结果不过是丧家犬的几声哀号。自己既没有接近支配者的机会和天赋,也没有站在云端掌握世界的气度和野心。他终于醒悟到,自己终归是个摆脱不了马马虎虎这个水平的买卖人。
其实他比什么都更憧憬。
站在光辉闪耀的耀的云端.高声谈笑的支配者们。甚至可以不计较毁了他了自己的家庭那样对压倒性力量的憧憬慑——他也没有承认这些的器量。
二兵卫只能一直高声叫嚷着。
自己的买卖是不会让任何人哭泣的绝好东西。
或许什么时侯.支配者会因为自己的做法回头看他一眼。
用第三方的的商务模式来运转这个世界一
那样的自己己.就像穿梭在现实和空想的见缝间上演着一幕暮喜嗣的堂吉柯德一样.
以复仇为借口来满足的自己的虚荣心,他继续着自己的冒险。
即使是看到了了支配者赤灏川七邪和宗方槐路的争斗.他还是害怕得只敢远远眺望.
还有附虫者
这吞食梦想的奇异存在。他开始了梦幻般的旅行。
让人微笑的金钱与支配人的金钱。
他被困在这中间。怎么也想不通.
二兵卫不禁嘲笑自己。
像我这样半吊子的家伙.
连“虫”都不会靠近的吧——
车站附近的十字路口。被笼罩在一片夕阳暮色之中。
“谢谢光临。”
稍微离开十字路口些许的人行道上.二兵卫笑着目送客人离开。
穿着印有鲜艳花纹的衬衣和便宜货牛仔裤.头上还架着顶太阳眼镜的二兵卫.经营着一个形迹可疑的露天小摊。一些衣服栖装饰品随便挂在护栏上.地上铺了块布.上面凌乱的摆放着一些破烂儿似的东西和杂志。一块用纸板做的旧品回收的看板用石头固定在一旁。
“啊.这个?便宜卖了。要不拿你多的卡片交换也可以啊。”
引起几个小学生注意的.是流行的集换式卡片。一阵闹嚷嚷之后.他们买了数枚卡片走了。最近的小孩子都很有钱。付钱也很干脆。
-这个运动护腕不错吧?也不是很鲜艳.即使在学校藏也不容易暴露。看不这位老兄很会打扮嘛.怎么。想吸引班上的女孩子?”
三个男高中生互相戳着对方的肩膀开着玩笑.边谈论着自己喜欢的女生。边买下了那个护魄。
“这可是最新一期啊。就是那个。咦?不不.我说那个不能扔。很漂亮啊大叔如果还有其他杂志的话.来交换这个也行。啊啊.报纸是吗,那就要打点折扣了
似乎是工作归来的公司员工,中年男人一边笑着说。不错啊。.一边将手里的报纸和几枚硬币递给了二兵卫。作为交换拿走了那本周刊。
啊啊.回收是吗.谢谢光临——尽是些高级化妆品啊.晤.不好意思这个不行。那些专卖店在出售时把这个。就是这里的标签撕去了。那个要是贴这的话话……现在还是用它来洗脚好了。好的.再见再见。。
二兵卫笑着挥手送别了几个女中学生.
这次又是一堆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停下了脚步.
“好的,请慢慢看”
二兵卫一边微笑着,一边看了看远处.几个主妇似的人看着这边,正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什么.再加上十字路口对面,或许还分地盘吧.盯着二兵卫的流浪汉一个一个的增加.
今天看来只能到这里了—
若是被告到警察那里.或者和那些流浪汉争执起来.可就太引人注目了。而并未虽然不是像诗歌和七那那样的。大人物”.若是引起骚动被特环发现可就槽了。
对不起今天就到这里了!突然肚子疼!”
二兵卫就靠这样赚点小钱。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从赤濑大厦逃出来的第二天.很幸运地。附近正好举办一个跳蚤市场。他和开店的人做交涉.用他们身上的衣服换了些钱,然后买来一些小东西去街上贩 买以此来换得每天的口粮。
虽说如此此。因为是急用.而且弄污了的西装和礼服虽然昂贵现在却也换不了几个钱.若用那些钱仅是买农服和食物,预算就已经要见底了。
但是逃亡者要从零开始赚钱——即使是一点点也是很困难的。
若是要买三个人的晚饭……现金基本上用光了啊。’
二兵卫背着装满了商品的包.离开了都市喧嚣的场所。
要是再有一点本钱的话——怎么说都是有办法了。”
半路上买了晚饭.走在住宅区里。
…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公布赤濑川财团的董事长卸任了吧。。
夕阳斜斜的照在街上.二兵卫一边走一边看着从公司职员那里得来的报纸。七那从赤濑财团最高的位置上被拉下来的事.在哪里都没看到。
赤濑川财团的董事长突然更换.可是个大丑闻。因为会影响到股价.直到正式决定下一任董事长人选为止。他们都会保守秘密的吧。
……
虽然没有董事长卸任的消息。却看到了赤濑川财团的宣传广告。那上面罗列着的商品宣传和悬赏等。看着其中的一个。二兵卫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带着眼睛的小熊玩偶冒出来说道。
我喜欢的类型.是很爱喝酒的女孩子!要是能介绍给我,会以现金酬谢!。;.
那是为了新商品的开发而收集爱酒的经验之谈的内容。说是会从应聘者中进行抽选然后后从总额中抽出一部分现金作为礼物送给他。
对二兵卫来说那不过是个虚构的广告。他只是注意到,广告中的那个小熊正是那个机械式的秘书经常带在身边的东西。
只要交出七那。就能得到一大笔钱——
他们是个意思。不是对别人.正是对。很爱喝酒的女孩子”的朋友——也就是带着七那遗走的二兵卫和诗歌说的。
故意用大号字体书写的金颤。后面排列着好多个零。
二兵卫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大笔钱。若是能有那么多钱的话不要说自己开店。还能以那些钱作为本金挑战一下大商务一
“……啊啊!我在想些什么啊!不能看!会毒坏了穷人眼睛的!一”
一句话.就是为了钱出卖别人。
那是作为一个人最不能做的事情.同时以三方满意为信念的二兵卫自尊心也不允许。
这东西还是扔了的好!
二兵卫将报纸揉成一团。正要扔出去——但是报纸贴在手上没扔出去。
不能做的事情?
违反自尊?
真的——是弗样吗?
不过就是一次.应该能原谅的吧?而且——二兵卫有即使那样做了也又可以原谅的理由。不是别人。只有他有那个权利。
‘不能乱扔垃圾.而且也能用来防寒用。。
二兵卫边点头边将揉成一团的报纸塞进了包里。 他边注意别人的视线边看着有没有人跟踪.小心翼翼的回到了一个古老房。
虽说是当地的会议所.看来却没有怎么经常使用。小小的平房窗户紧紧关闭着.人口处的门把手上积满了尘埃。
啊.你回来了啊。。
进到会所里。诗歌迎了出来。她穿着一身二兵卫弄来的连衣裙。
在那里的另一个少女.赤濑川七那剐头也不回没有理会二兵卫。她坐在建筑物和茂密的树林中间.恍惚地眺望望着旁边的公园。
“我回来了!!呵呵,有美少女出来迎接疲劳一下子就没有了!啊,给,晚饭.我还采购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谢谢,对不起……我要是也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不是说了不准这么说的吗,孩子他爹”
“孩子他……?呃,总是麻烦你……
算了,诗歌还必须照看七那啊.
二兵卫他们三人就借住在在这个无人居住的会所了.曾买下”撬锁”技术的二兵卫打开了后门的锁,让他们可以在会所里过夜,或许这里也是用作地震时的避难所,卧具和水电等设施一应俱全
由于他们是非法入住.所以不敢使用照明灯。但是不久就是收水费的时侯了,使用水的事被管理员发现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到收水费的那一天为止.能住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今天和‘虫羽’取得联系了吗?”
没有,联系不上。营地里的电话果然不通。是获知了宗方先生的背叛率先转移到隐蔽处了,还是宗方先生切断了包括水、电以及煤气等生活线呢?就算我们要找到其他的的同伴。没有‘大步甲’管理的花名册.凭我们这点力量也很困难。如果能被我们找到的话.就没有隐藏的意义了。”
登录紧急联络网的手机,因为临时从宴会上跑出来,一时疏忽也被留在了会场里,身礼服的诗歌也将这一点告诉了。大锨。
是吗。”
诗歌肩膀耷拉下来.垂下了头。二兵卫也跟着看向了脚下一眼……”
那个标记
少女的脚下画着一个奇妙的符号。斜向下的箭头上面着两条交叉线的标记。
搜-好的。希望能早点见到大家.来念念咒语。”
有点羞涩的.诗歌的手指在空中划过。指尖描画着和脚下标记相同的图案。
科亚特尔·科亚特尔·巴拉·艾米雷。”
实现-切愿望的魔法咒语——科亚特尔赫德”。
之前爆发的全国流行.随即又像暴风雨般快速消失的做标记的热潮.虽然时见很短。虫羽”中流行起来。只要描画那个标记并唱诵咒文.无论是什么实现一
是了.若是那个便利屋小姐的话!”
二兵卫闻言拾起了头。他想起了那个说希望大家推广这句咒语的人。
那是曾经帮助过二兵卫的便利屋。若是那个少女的话,一定能再次帮助他们的.
一直呆呆没有任何表情的七那突然眉毛一动。
呵呵.好像是叫五十里野琪拉莉吧……”
她也是是一脸兴奋的表情,二兵卫点了点头。
上次得到她的帮助也还没感谢她.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若是她的话.很可能知道虫羽’的一些人。只要让她介绍给我们—
“呵呵……呵呵呵!”
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二兵卫和诗歌惊讶的回头看向七那。
这几日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少女突然放声大笑.肩膀都摇动起来。
琪拉莉啊。啊啊,琪拉莉……要叫她的话.就叫吧。看到我这个落魄的样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吧.然后.在那里——杀了我.呀啥。”
“杀、杀了你……七那.你认识她吗?”
”当然认识了,还很熟呢。不管怎么说.是我断送了她的人生啊。恐怕没人比她更恨我了吧.她肯定比克丽丝蒂还想要杀了我吧。“
听了七那的话。二兵卫两人一时说不出话来。看她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谢谢光临。
实在想象不出那个温柔般笑着的少女会做那样的事情。
自那以后.他还时不时的会想起那个少女。
那个别着星形发卡的少女可是个真正的好人。
而不是二兵卫这样没有才能又为了虚荣才伪装出来的。他直觉的感到.那少女拥有明确的信念.不计个人得失在帮助着别人。
是吗。虽然她看上去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但是仔细想想。她和宗方先生也有关系啊。向她寻求帮助风险太大了。。
是、是吗?也是啊……但是一直这样躲藏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和’虫羽’取得联系呢?。
诗歌可真积积极.有点意外。。
说实话。他最以为在逃亡生活中最先受不了的会是诗歌,因为她平时看越就很娇弱。
我……已经习惯逃亡了。。
诗歌忸怩的交缝着两手手指.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知道这不是什么让人难为情的话题.却还是沉默了
“而且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三个人在一起,也想到了一起逃亡时的一些高兴的事情.”
“啊呀”
七那冷笑出声.
“……笨蛋一样……”
二兵卫的胸中一阵怒火翻腾.
虽然身处处这样艰难的境况。可诗歌仍然在笑着面对。但是七那却仍然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一点要改变的意思都没有。
三个人就决定决定就在那里解决二兵卫买来的晚饭。进入房间里一片黑暗。还不如在这里还有一点街灯的光亮。
从袋子里里拿出面包和现成的家常菜.三人默默的吃着。
七那咬了一口三阴治,嘴里嘟囔了一声什幺.随后就只嚼若嘴里的那些。咬了一口的三明治被她扔在了一旁。一口也没再吃。
“吃掉”
二兵卫拿起那块三明治.从七那肩上递过去。
……太难吃了。干巴巴的.就像兔子的饲科一样。。
……快吃掉。”
你吃吧?”
我说了你吃掉!”
“我不吃”
七那甩开了二兵卫的手。他手里拿着的三明治掉进了旁边小水坑里。
已经再也不能忍受了.二兵卫抓起七那的胳膊。
够了没有!你以为你是谁!。
哎哟。
“二兵卫.住手……!’
“那可是是我用最后的钱买的!。”
二兵卫不由得大声喊了出来。看着诗歌霍地睁大了眼睛,才突然回过神来。
“—啊……不……还有.没卖出去的东西……。”
……
那些要是卖出去的话.还……总会有办法的……。
二兵卫的话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沉重的沉默笼罩在几人周围。
是谁大言不惭的说赚点小钱就交给他了……没用的家伙。。
七那一幅惊讶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
反正我是客人.难道不是吗?你不是认为我有秘密财产吗?。
秘密……财产?。
很可惜.那种东西.就算只是期待也是白费。我的钱真的全被财团拿去了。”
就好象在说”活该”似的.七那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女人刭底在说些什么——
怒气止不住的上涌。两个人都目瞪口呆。
这期间诗歌和二兵卫如此保护她直到这种地步——她竟然以为这不过是单纯的为了钱。
只考虑钱的事情。
只用金钱来衡量所有事。
那样的金钱的化身.就在眼前——
诗歌也很遗憾啊。拍卖宗方应该已经中标了吧.我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你了.
七那看着一旁徽笑。于是诗歌第一次生气的鼓起了面颊。
“,…什么?”
“……”
“到底怎么了?。”
诗歌放下了默默吃着的饭团。有些别扭的说道。
明明说过是朋友的……。
七那瞪大了眼睛。
说不出话来的还有二兵卫。诗歌生气似乎是因为七那没有发觉她是因七那是朋友才帮助她的。
但是七那听了她话还是不能理解的样子。
‘就、就为了这个……?那是你们在自说自话……”
……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了……你听不见吗?”
‘那些我并不需要。’
“那、那么.你想要什么啊……”
“……”
七那抱起了双腿,眼睛盯着地面喃喃的说道.
那真是个奇妙的情景.
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人是朋友,有点闹情绪的诗歌和仍然弄不清楚的七那.还有看着这一切得二兵卫,好像也不能理解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之后我会还你百万倍的……我马上就会去赚钱,给你很多钱……是的,只是还不够就是了……”
七那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但是---“
诗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真想见见那个叫做‘a’的人啊……。
看吧!果然,不是那样的!你还在希望我能把它弄到手吧?已经不可能了,哈哈?
猛地抬起头的七那与所说的话相反.看上去一脸安心的样子。诗歌平静的摇了摇头。
“不,不是那样的……我有很多事想要问‘a’’
“比如……怎么成为最初的附虫者?。
对于二兵卫的问题。诗歌又一次摇了摇头。
“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梦想呢?——我想问他这个问题。”
就像宗方先生说的,他是最初的附虫者……有可能知道‘虫‘是怎样产生的.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什么的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许是那个人在成为附虫者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淡淡诉说着的诗歌侧脸看上去非常平静。或许是在想象着与最初的附虫者时的情景吧。
“但是一真正的开始,不应该是那个人的梦想吗?。
梦想
梦想要变成那样、想要成为那样的,心的结晶。二兵卫所没有的东西。
“那个人描绘着梦想.才开始了一切不是吗……若真是那样的话.真是了不么说呢。很了不起的力量啊。。
对于胆小的二兵卫来说.对附虫者的恐惧是抹不去的。
这一点即使是在看了”记录者”的采访后也改变不了。
不一看着现在的诗歌.他第一次觉得明白了”记录者”在采访中真正想问的问题
所谓的附虫者,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呢?
除去了”恐惧”那层虚假的真实,好像看到了他们真正的样子。
“—即使是因为那家伙的关系才产生了‘虫’?”
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
“再怀疑这一点可就真是个傻瓜了。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这些异动的根源就是‘α’——也就是说十多年前的那个时候出现了‘虫’。”
对着转过头来的诗歌,七那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α’可不只是知道‘虫’是什么——也许‘虫’产生原因正是‘α’也说不定。”
“……”
“也就是说,你之所以成为附虫者——可能也是因为那家伙的缘故。”
“——嗯。”
听着七那一句接一句的话,诗歌点了点头。
“要是那样的话,果然……我还是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拥有怎样的梦想啊。”
看着微笑着的诗歌,二兵卫——第一次觉得羡慕附虫者。
附虫者都像诗歌那样纯粹吗?
半吊子的二兵卫拥有那样绝不动摇的想法吗?
“……要是我有更多的钱的话。”
二兵卫不由得说道。
“我一定会参加沙扎比的拍卖,救出‘α’。”
这是毫不夸张的真心话。
想要更多的了解每一个附虫者。
所以——想要就出作为最初附虫者的“α”。
这既不是耍心眼也不是耍威风,是发自内心的真心——
“呀哈,就凭你吗?”
——只有七那的嘲笑总是让他怒火中烧。
“……怎么样?”
“像你这样的人,不管有多少钱都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到底再说些什么蠢话?七那一副惊讶的语气。“反正你也不知道沙扎比是什么人吧?”
“咦……?七那知道吗?”
对于诗歌的问题,七那小的理所当然的样子。
“拍卖开始以来过了多少时间了?都已经那样的提示了,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
“怎、怎么回事?”
“沙扎比就是看护人……同时他也是背叛者、凄惨可怜又狡猾的商人的最后下场……那家伙想卖掉自己的职责……呀哈。”
“……”
“那边那个自称商人的家伙一点也没想到吧。”
七那挑衅似的瞥了一眼二兵卫。
二兵卫皱了皱眉——正是七那说的那样。她虽然提示了关于沙扎比真正身份的线索,他还是一点也不明白。
“在我投标的时候,你不也是只是在一旁看着?明明是自己没胆量投标。”
“……吵死了。”
“你说清楚,你是不害怕处理大笔资金?所以才拿什么三方满意当幌子,你是在逃避。”
“我和把金钱当数字一样来看待的你们可不一样……我做的是有人情味的买卖,谁都——”
“呀哈,还死鸭子嘴硬。”
七那不屑的看着二兵卫。
“给我挺起胸膛,像个笨蛋一样。呀哈,笨蛋二兵卫!”
这应该是少女因诗歌的话动摇了而来的迁怒吧。
但是现在的二兵卫可没有余地来承受它。
“混蛋!”
“助手!”
诗歌制止了要上前抓住七那的二兵卫。
看着二兵卫刹不住踩烂了的便当,七那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二兵卫,请住手……!七那也停下来!”
“呀哈,笨蛋,笨蛋,笨蛋二兵卫!丧家犬!”
丧家犬。
“——”
“二、二兵卫?”
二兵卫无意识的放开了七那的手,反过来抓住了诗歌的胳膊。
“没用了——那家伙已经没救了。”
“咦……”
“我们逃吧,诗歌。有这家伙在,能逃得了也变得逃不了。原本克丽丝蒂要追杀的也只是她。”
“二兵卫……你是认真的吗?”
诗歌的目光紧紧盯着二兵卫。
“——嗯,别用那种眼光看我。”
“……”
“拿到是我不好吗?我必须要忍耐吗?还是有你以为和我在一起靠不住?”
“没、没有……”
“我知道了!诗歌其实也是把我当傻瓜看是吧?明明只能赚点小钱还说什么大话!”
自己越是叫喊,就越是没出息。
其实自己也是知道的。
七那所说的,都是真的——
“啊,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嘛。”
七那还在嘲笑着。
“你虽然确实没什么用……要在这种情况帮上忙,谁都做不到的。”
七那心不在焉的笑着,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向二兵卫和诗歌。
绝望。
她的眼里只有绝望.
“如今我们想要起死回生的话,除非这个国家整个来个大翻转——而那要是没有发生范式转换是不可能的。”
范式转换——
二兵卫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词。
所有价值的转换。
也可以说是向下一个时代转变的催化剂,一口气逆转。
自己不可能造成那样大的转变——这点二兵卫知道得很清楚。
“……!”
二兵卫放开了诗歌的手,转过身。
“二兵卫……?”
“——我出去冷静一下。”
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报纸,离开了会所的后门。
“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就呆在这里。”
“好、好的。”
“绝对……不要离开这里。”
“……?好的。”
撇下发愣的诗歌和在一旁傻笑着的七那,二兵卫逃跑似的跑出了会所。
他奔跑在夜晚的住宅区里。
在这前面的便利店里应该就设置有公用电话。
“我——没有错。”
二兵卫喃喃说道。
他手里拿着的报纸上,登载着用小熊玩偶做的广告。
“那样的家伙最差劲了!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钱奴……”
二兵卫一边嘟囔着,一边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心像是要破裂似的剧烈跳动着。
“我已经受够了……为什么要守着那种家伙……”
这样真的好吗?
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吗?
不是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吗?瞬间不断地在脑海中盘旋。
但是——其他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那些无聊的希望和不着边际的理想已经都丢掉了。
反正自己就只有这点本事。
不要说能把他们从这种状况中拯救出来的范式转换,自己连再多赚一分钱的自信都没有。
“反正我也只能这样了……只能是这种人了……”
绷紧了排列着好几个零的报纸,而并未终于来到了那个便利店门前。
他将卖剩下的电话卡插进电话里,按下了广告上写的号码。
“那种家伙……不管是被克丽丝蒂还是谁杀了都好……”
在拜托赤濑川财团的接待处转接秘书期间他仍在嘟囔个不停。
秘书接上了电话。
她仍是一副机械式的口吻询问者,二兵卫和她约好了把七那交给他们。

4.02 The other

夜静悄悄的,只有宗方所坐轮骑的马达声回想着。
宽广的柏油路面,没有一点光亮。电灯和零落一地的照明设备无一不沉默着,静静等待着能继续发挥自己机能的那一刻。
一大片建筑工地上,巨大的石碑似的建筑物耸立着。
既有立方体的建筑,也有想冰激凌一样弯曲后顶点做成尖尖的造型那样的建筑。绿葱葱的数目整齐的排列着,将整个工地分成了好几个区域。
广阔的无人空间。
宗方独自坐在轮椅走在这里,最后在一栋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这是做大约有十来层大楼那么高的建筑吧。形状大体来说,是两个巨大的长方形箭头交叉而成的十字形。不锈钢涂层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而成的大楼。反射着月光神的光辉。
宗方所在的,市政要投入运行的大学设施。
这是作为赤濑川财团的教育福利活动的其中一环而建设起来的。实际上也是税金政策,如今其他的企业也在申请出资。因此财团以学校运营为主设立了股份公司,不仅是大学,而是创设了包括大学附属的小学、中学、高中一系列的学校设施。在这个国家由股份公司来经营教育机关还很少,这个叫“Mind of Cosmopolition Collage”的大学——通称MOCC的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个。
在今年夏天,预定将动员职员进行试运营。秋天开始从大学到小学的各学校考试水准也会设定,明年开始正式招收学生上课。作为出资人之一的宗方也参加了这一大项目。
“……”
宗方只是在那里抬头看着十字形的建筑物,却没踏入里面。
现在他所在的地方是大学区,眼前的建筑即是为宗教学习所设置的圣堂,只有这里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共同使用。
这里是小中高大的学生们举行集会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是MOCC的中心所在。
“宗方先生,你好……”
无言站立着的宗方背后,传来了那已经听惯了的谦卑的声音。嘎吱、嘎吱,脚步声越来越近,宗方仍然没有回头。
“真是绝美的风景啊……严肃、前卫……让人预感到下一个时代……”
低沉的笑声响起的同时,讨好的咕哝声也随之回荡在周围。
他是异形的拍卖人,沙扎比。
今晚是宗方的支付日。
“这里不能进去吗……?”
“我可不是来这里忏悔的——你今晚话可真多啊,沙扎比。”
宗方操纵着轮椅,将身体转向站在背后的沙扎比。他背对着圣堂,看着谜一样的拍卖人。
“看来另一个投标者又出了大价钱啊。”
“呵呵……真不愧是宗方先生。真是明察啊……”
沙扎比点点头。
“其他的投标者再次宣布投标……投标额为——”
听了那个数字,宗方不由得撇了撇嘴。
真是愚蠢至极。
除了自己和七那以外,竟然还有愿意出那样大价钱的笨蛋……。仅是这样想想,这个世界就还不能放弃。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泡沫经济崩溃……对于在这些过程中喜忧参半,最后落入最底层的人们来说,进入下一时代的范式转换是十分必要的……”
总方沉默不语,是在由于是否要继续投标吧。沙扎比继续讲述着后面的故事。
“失望和巨大的损失使当时一半的圆桌会成员失落不已,陷入了席卷整个国家的大混乱中……有人绝望的尖叫,有人接受不了现实呻吟不绝。有人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哭叫不停……那之中只有一小部分人有了新的梦想站了起来,赢得了进入下一个时代的权利……那就是时代转换期,范式转换……”
“已经大致能猜到了。”
宗方不会坐等眼看着拍卖人胜利。
从一点点明朗起来的线索,已经能推测出当时发生的事。
“在那次范式转换发生时——‘虫’出现了吧。”
沙扎比低沉的笑声证实了他的猜想。
而且‘α’目睹了‘虫’
“是什么以及它出现的一瞬间——”
那个时代也有圆桌会。
正好赶上了‘虫’这个异常的存在诞生的瞬间。
正因为由此而生的恐惧和罪恶感,才将‘α’隔离在某处吧。为了不让那禁忌的记忆透漏到外界。
封印了一切不幸和灾难的源头,潘多拉的盒子。 
那正是当时开始流传下来的——圆桌会的禁忌。
“那么,你也一样吗?”
总方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是别的什么,而是被拥有强大力量的圆桌会封印。
那应该是永远沉埋的。实际上,就连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也不知道“α”的存在吧。
可是眼前这个拍卖人却知道潘多拉的盒子的所在——
“沙扎比,你也只是个附虫者。”
“……”
“而且作为当时的相关人员——为了钱,背叛了拥有共同秘密的圆桌会吧?”
“……”
“你知道‘α’的所在。也就是说——就是你吧?圆桌会庞大的会费流入地——正是你,担负着封印‘α’的职责。”
“……呵呵。”
一瞬间,面容有些僵硬的沙扎比又笑了出来。
“呵呵……嘻嘻……哈哈……”
那低沉的痴笑声,似乎是在嘲笑宗方的——不,自身的滑稽。但是另一方面,却又似乎为自己被别人指认出来而高兴不已。听上去好像又在期待着现在的状况,这个世界的改变。
“我是拍卖人……”
沙扎比颤抖着声音说道。
“绝不是什么‘看守人’……而且,就为了监视那东西,就把我束缚在那里,我可不适合那样的工作……我是高贵的拍卖人……不是什么低下的看守人……”
“……”
宗方没有说话,有些列民的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附虫者。
像是回过了神,沙扎比又“呵呵”的嗤笑了起来。到底在笑什么呢,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吧。
“当时的我——克丽丝蒂也是,我们都是旁观者……圈地运动时满心的期待,泡沫经济时得意洋洋,然后被卷进了范式转换……就是那样而已……真的,我不知道那是发生了什么……”
“……”
“而且……我的范式转换还没有结束……”
身上笼罩着一种非人气氛的附虫者,欲望暴露无遗地说道。
“‘α’……只要有了卖掉它拿到了钱,我就又能东山再起了……”
“α”知道说有的一切。
沙扎比这样说。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吧。
另一方面,沙扎比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过是个旁观者。
现在的他——一副没有跨过范式转换的丧家犬模样。
在“虫”诞生的瞬间降下了诅咒,至今仍紧紧的缠缚着他——
“——为什么是‘现在’?”
还有一点仍然不明白。
“虽然不满,你还是一直坚持感到现在。那么为什么如今又要背叛圆桌会呢?因为我发现了附虫者的根源……应该不仅如此吧。”
“支付日……就要到了……”
沙扎比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宗方皱起了眉头。
“支付?难道你还有贷款吗?”
“若说有贷款的话,这个世上的全人类……清算所有的罪恶和欲望的日子就要到了……”
“……?”
像在嘲笑不解的宗方似的,沙扎比的肩膀又轻轻抖动起来。
“从没有‘虫’的世界迈向与‘虫’一同前进的新世界的,革命——”
黑暗的拍卖人的声音在夜晚的MOCC的上空。
“过去曾发生的大转换知情者‘α’是商品……”
看着深深垂下头的沙扎比,总防雨赶到最后决战的时刻到了。
是的,该结束了。
他已经再也不会疏忽,不会留情了。
“Bid or fold?”
另一个竞标者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宗方一定得到“α”。
他要抓住这个他一生中唯一的朋友、唯一爱着的人所追寻的东西的真相——“虫”之谜。
宗方和沙扎比不同。
即使现在再次发生范式转换,他也要得到“α”——
“——Bid。”
被持续封印十多年的潘多拉的盒子。
宗方和赤濑川七那、圆桌会,还有沙扎比和克丽丝蒂。
过去和现在的商人中想要隐藏的人也想要曝光的人之间的战争。
决定一场漫长的拍卖,最后的投标宣言发表了、

4.03 The others

在MOCC的入口处,砖造的门外,秘书正等候正等候着宗方槐路。
不仅秘书,还有十几个健壮的男人,他们在看到宗方时一起低下了头。
“欢迎您回来。”
“我要回赤濑川大厦——赤濑川七那的事就交给你了。”
“谨尊您的吩咐。”
经过秘书面前的宗方,脸上露出的是与坐在轮椅上完全不相衬的毅然的表情。
但是他的病比预想的还要严重。秘书已经看过他的诊断书了,他的病却实在不断恶化,不久症状就会全部表现出来吧。
正要等上架起了斜坡的轿车,秘书忽然出声叫住了宗方。
“代理董事长。”
“什么事?”
“您已经见过沙扎比了吗?”
她知道今晚就是支付的日子。
“另一个竞标者宣布续投巨额资金——我放弃了。”
宗方遗憾似的吐了一口气说道。
“……”
秘书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虽然拍卖结束了,还是请你保护好赤濑川七那。已经没有在逼迫她的理由了。”
“还有一件事。参加的企业有很多可疑的举动,您知道吗?”
抱着小熊玩偶科琪涅拉·赛普屯朋克塔塔,秘书又问了宗方另一个问题。
“不知道。调查一下,给我一份报告书。”
“知道了。”
宗方乘坐的车离开了。与一阵低沉的吗大声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时间马上就到了,我们走吧。”
秘书对部下们说道,随即走出了大门。
与古典式的大门和通道不同,里面的建造的建筑物无论哪一座都充满了现代气息。有立方体,三角锥体,球形等各种各样。
秘书走的是大学部的入口。她穿过没有照明的通道向着MOCC的中心走去。今晚是满月,即使没有灯光走路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
宗方槐路接任董事长代理一职以来,赤濑川财团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七那卸任后的混乱眨眼间就平静下来,职员们看起来好像比七那在任时还要安心的样子。大家都慑服于宗方的手腕,信任着他。
七那和宗方。
两个人的差别就在这里啊。
赤濑川七那,可以说是被金钱眷顾的少女,眼里只有钱,将金钱玩弄于股掌之间,因此能随心所欲的操纵金钱。
七那的金钱游戏完全就像是魔法一样。
所有人——是理解比了的,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周围的人觉得不安,等注意到时看到那些增加的金钱,又更加的不安。
另一方面,宗方长于用人之术。一和他人拥有相同的目的进行同一活动,不知不觉间让虚伪的同伴意识深入人心。就这样甘心成为他的替身、他的矛、他的盾。他的行为有时温柔,绝不会让别人代劳,但是那实际上是——他不信任出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赤濑川七那和宗方槐路的对决,以宗方的胜利而告终。
七那还年轻,心智尚未成熟。
宗方槐路正是看透了这点。
若是别的比法——比如在圆桌会的聚会上常玩的大富翁游戏里比谁赚的钱多,这种比赛的话赢得一定是七那。
七那只看到了金钱。
宗方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在拍卖会这个人类的冲突中胜利----是宗方槐路.
“那么……”
秘书看到了前方反射月光的摺摺生辉的十子型建筑物。
MOCC的中心,大圣堂。
预留了“保险”。
秘书姿势工整的等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对面过来了三个人影。
从建筑物的阴影中走出来,月光照亮了他们的脸。
是赤濑川七廊,杏本诗歌和丁屋二兵卫三人。
辛苦你了,丁屋二兵卫。“
看到了眼前的秘书等人,七那和诗歌一起看向二兵卫。
“二兵卫……?”
“——”
呆呆看着二兵卫的七那猛的笑了起老。
“啊哈哈,!果然你还是出卖了我!是啊反正和我想的一样!真是你这个吝啬鬼会做的事啊!啊哈哈!”
一边大声笑,七那流出了眼泪,实际上和预想到会被出卖相反,在她的心地一直有个小小的期待吧。
二兵卫出卖了七那。
秘书接到了二兵卫的电话,和他约定了在这里交人。这里是财团的低有地方。和“虫羽”的大本营一样,如果私有地盘的话不会受到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们干扰。
“说得那么伟大!你果然不过是个胆小鬼!“
边笑边骂的七那身上,看不到丝毫是在演戏的样子。二兵卫没有告诉她们秘书会等在这里吧,但是不管怎么说,秘书很同情有可能每天都被破口大骂的二兵卫。
“吵。吵死了……!“我有仔细考虑过的”
“考虑过什么啊,?真的考虑过的话,在这里说出来听听啊!呀哈。”
“饿,那个……秘书小姐,那个……唉唉……”
二兵卫干戈的笑着向秘书靠了过去。
真的很同情他。他或许也有某中程度的经商天赋吧。但是和七那和宗方一比,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了。他自咎就在旁边他们施展才能,即使厌恶却也要被迫趁日呢自己机的无力感把。平凡并不是他的错。
“是,知道了”
秘书点点头。
之后,四周连续响起了卡擦卡擦的金属声。
“……!“
二兵卫等人表情迅速凝结在了脸上。
秘书周围的黑衣人们一起从怀中拿出了手枪。泛着黑光的手枪赤赖川七等人。
“哎?这是怎么回事?是玩笑吧?秘书小姐?”
“……”
秘书稍微睁开了眼。
她没有要求宗方就派给他保镖时,她也觉得很奇怪。
但是他,对于使用这种强硬手段——
但是他,对于使用这种强硬手段——
异变并没有在此终止。
咯吱——
听到那个声音,三人肩膀猛的一震。
其他的保镖也因为这没有丝毫签证的奇妙响声而有了一丝动摇。
咯吱——
那个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秘书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上空,她眼帘里出现一个黑影,从十字型的屋顶上飘落,
漫漫的。
像一片飘落的数叶似的,黑影惶惶悠悠的落在了地上。
二兵卫尖叫出声。
“沙扎比……!”
圣堂就在秘书和七那的旁边。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衣衫蓝略的异性拍卖人
提着灯笼的沙扎比宣布.
“--刚才,另一个投标宣布追加投标.”
秘书的脸扭曲了.
果然……那个男人---
宗方所谓的放弃,是在说慌话.
“为,为什么杀扎比会在这里……?”
七那惊讶的看着秘书.
“难,难道,你……就是最后的竞标者----
“在确定下一个投标者之前—继续执行对犯规者的惩罚!”
沙扎比大声叫到制裁活不知耻的犯规者,赤濑川七那!克丽丝帝!”
高亢的歌声,瞬间响彻整个夜空.
圣堂的上空,全身包裹在晚礼服中的美女飘落了下来.

4.04 二兵卫 the last

克丽丝帝的歌声回荡在MOCC的上空.
凭空出现的黑色羽毛,向着二兵卫人落下.
“危险……!”
二兵卫拉住七那和诗歌的手,扑到了地上.
一阵剧烈的震动使得圣堂也摇晃起来.
战斗直生机一齐扫射似的巨大轰鸣声包围了二兵卫几人,柏油马路被炸的粉碎,满眼尽是飞散开了的瓦砾.
唔……!”
二兵卫背上受了一击,痛苦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啊啊啊啊----”
漂浮在夜空的美女克丽丝帝放开歌喉高声歌唱,打翻了墨瓶般漆黑的天空上,一双画着黑色眼线的眼睛盯者虚空张大了涂者黑色口红的嘴唇.
“二---二兵位---”
被他抓着胳膊,诗歌回头看到他背上的伤一时无语.
“……”
一瞬间,似乎有些眩晕,但是二兵卫咬紧了牙根拼命忍耐.
“我没事……比,比起这个,诗歌---真的能大赢这种对手吗?”
咦……?”
至少,如果周围是没有人的宽阔地带’---你不是这样说过吗?”
听了二兵卫的话,诗歌惊讶的四处环视了一圈.
黑西服的男人有好几个受到克丽丝帝攻击倒了下来.或许是被羽毛击中了吧,好些人流血不止.剩下的人或者以便发出奇怪的叫声一边向空中开着枪,或者是尖叫着逃跑.
“快逃!”诗歌变了脸色,猛的站了起来,抬头看者克丽丝帝.
“那个人由我来想办法对付……!”
没问题吧,那么拜托你了.”
“啊……啊……?”
二兵卫站了起来,拉着因恐惧而扭曲了整张脸庞的七那的手.
“快逃吧,七那……!”
“快逃,七那.”
诗歌静静说完象是要接受什么似的伸出来两手.
忽然一个小小的光点飞着降落.
诗歌的手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虫..二兵卫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就是诗歌的”虫”吧,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强大,但他有一种预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就要发生了.
“秘书小姐,这里……!”
二兵卫焦急的呼唤着跪在不远处地上的女人.秘书吃了一惊,立即向着二兵卫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七那扬了扬眉.
“你要留下诗歌逃走……?还有,那个女人……!”
“闭嘴,别管那么多了,快跑……!”
耳兵卫拽着七那,离开了诗歌身边.
这里已经不是我们能待的地方了……!”
“啊啊啊啊啊啊---”
女高音仍在继续拔高音调.
浮游在夜空的歌姬身旁,出现了无数黑色羽毛.像是从克丽丝帝的羽毛
帽子上掉落下来似的,那些东西以其尖锐的一端对着二兵卫等人射了过来。
但是克丽丝蒂的歌声,忽然被一阵呢喃声给遮住了。
“坏掉吧……”
那是诗歌的声音。
但是一直面对着自己的“虫”的诗歌,并没有张口。
“只要一点……”
噗噗的一声。
被克丽斯蒂的黑暗所遮蔽的夜空,透出了一个小孔。
那里降落下来一小片的光辉。
那是一粒雪花。
飘落的雪花,擦过克丽斯蒂身旁。
那个瞬间——
“啊啊啊啊啊——”
包裹住克丽斯蒂的晚礼服裙角破裂开来。就像天空崩开裂缝似的,一阵阵巨大的声响像是要震破耳朵。弄破晚礼服裙角的雪花,继续保持着光辉,接着又将漂浮在空中的黑色羽毛破坏殆尽。
而且——没有任何伤害的,雪花落到了地上。
圣堂前的大地剧烈的摇晃起来。
直下型的地震掀翻了地面,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纵横交错着贯穿了柏油马路。
“啊啊啊啊啊——”
“坏掉吧……”
克丽斯蒂又生出了数根羽毛,诗歌降下了几粒雪花。
夜空被撕裂开来。
遮天蔽日的黑雾散发着淡淡光辉的雪之碎片包围起来,慢慢粉碎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光是黑雾,就连一闪一闪的星星似乎也东倒西歪,透过云层隐约可见的明月,也被弯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
二兵卫和七郎,还有秘书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快逃……!在雪落下来之前……!”
诗歌额头上浮现出了汗珠,她头也不回的说道。
二兵卫等人肩膀猛然一震。就像诗歌说的那样。仅仅一粒雪花,就能让脚下的瓦砾堆地像山一样高。不断飘落的雪若是落到了地上——这附近是不留丝毫痕迹。
在赤濑川大厦遭受袭击时,为什么诗歌什么也没做。
看着眼前的情景,终于明白了。
她的能力要在那条街中间施展开来的话——损失甚至会比受到克丽斯蒂袭击还要大。
“……!”
牵着七那的手,二兵卫带着她跑出了那里。沙扎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
“总、总之——越远越好——”
正要横穿过圣堂时,二兵卫脚下一个踉跄,猛的跪在了地上。
“二兵卫……?”
一起逃跑的秘书看着二兵卫什么也没或。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背。
“没,没事——总之,先从这里——”
二兵卫去全身冷汗直流,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背后,诗歌仍在和克丽斯蒂战斗着。
不可能没事。
背后灼烧般的疼——他在救诗歌和七那时,被克丽斯蒂的羽毛扎中了,伤口一直裂到肋骨,血染湿了整个脊背,吧嗒吧嗒的滴在了脚边,伤口不浅。
但是二兵卫并不止于如此,他早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受伤。反正又胆小,既没有运气又没有才能的自己在这种大场面中不可能平安无事,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这种程度的思想准备,他从一开始就是有的。
但是决不能晕过去。
若在这里失去了意识,等待他的只有不可改变的命运——
“快——快来——”
这话并不适合对七那和秘书说。
二兵卫摇摇晃晃的走着,七那和秘书两人跟在他身后。
“唔……二兵卫……血——”
“别再动了,在这里先把血止住吧。”
秘书的话并不现实。
二兵卫看见远处跑来了一群黑西服的男子。
“可恶——”
“啊啊……”
七那面庞扭曲起来。那些黑西服的男人手里拿着的的,是自动式手枪。除了和秘书一起来的男人们以外,MOCC中也配备了吧。
七那突然猛的一推秘书。
“为、为什么要一起来!是你把我的所在告诉了那些家伙是吧!”
“——对不起,董事长。”
秘书仍是一副淡淡的口吻,但是她微不可觉的咬了咬嘴唇。
“我虽然猜到宗方会对财团采取什么行动……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所以不得不接受他的命令,保护好赤濑川七那……”
“什……”
“下属企业最可疑的举动……是这些家伙进入财团的缘故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恐怕,是想将财团夺过去吧。所以要暗杀董事长——七那小姐,就是这样。”
“不对——”
二兵卫拼命忍着巨痛,用手抓着建筑物。由于失血过多,甚至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宗方——是打算引发——”
呆呆的看着黑西服的男人们,二兵卫咬着牙说道。
“范式转换——要来了——”
是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吧,七那和秘书愕然呆立。
“要来了——范式转换——”
二兵卫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但是手已经没有力气了,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妈的——再一会儿——这样下去的话——”
“你、你在说什么啊,二兵卫!完全不明白!”
“他似乎也不会放过我啊,我们兵分两路逃跑吧。”
靠在墙上的七那和直起腰的秘书。二兵卫抓住了两人的胳膊。
“不行——两个人都留在我身边——要是没有你们两人——范式转换就——”
没有力气了。
意识渐渐的远去,与此相反,一阵强烈的不甘冲塞整个心胸。
大概包括他自己,所有人都认为二兵卫一事无成吧。
事实也正是如此。
二兵卫不可能在拍卖中中标。而且,不可能跨越过即将到来的突变。
所以,他才是二兵卫。
再有几分钟。
不,让他再说一句话就可以了。
但是——
“范式转换——来了——我——”
黑西服的男人们边跑边向着这边举起了手枪。
“——”
二兵卫等人快要绝望的闭上眼睛之时。
一阵尖锐的引擎声穿破了MOCC上空。
一束车灯撕裂了无边的黑暗,男人们旁边的树林忽然破裂开来。
一辆吉普车越过栅栏冲了进来。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后轮猛的一打滑,车头一转将男人们撞飞了出去。
唯……个逃过这些的男人人举起了手枪。但是一根细细的棍子似的东西穿透了他的胳膊——吉普车的司机用十字弓穿透了男人的胳膊。
引擎声再次响起,吉普车向着二兵卫等人冲了过去。在快要撞上的瞬间后轮一滑,向着二兵卫等人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坐在驾驶座上的少女,似乎在哪里见过。
“——感谢使用,这里是‘琪拉莉便利屋☆’。”
“琪、琪拉莉——”
七那愕然呆立着。
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正是以前将“虫羽”介绍给二兵卫的便利屋少女——五十里野琪拉莉。
“快点,受伤的人坐在后面!”
秘书的行动非常迅速,像要撞飞七那似的将她塞进副驾驶座上,自己则抱着二兵卫坐在了后面。
“呜……”
车门刚关上,琪拉莉就猛的开始倒车。剧烈的震动使得二兵卫背后一阵巨痛碾过,二兵卫整个脸庞都扭曲了。
“低下头,七那!照顾一下那边的那位,急救箱就在脚边!”
“真的——来了啊——”
二兵卫虚弱的笑了笑。重新出现的男人们对着吉普车扣动了扳机,琪拉莉巧妙的急转方向盘将车整个反转过来,狠狠一踩油门。
“抱歉——该会给便利屋的报酬——全都花光了——”
二兵卫叫着琪拉莉。
以前看到的“琪拉莉便利屋☆”的广告上写有联络地址。将它记在脑海里的二兵卫在和秘书取得联系以后,又立即联系了那里——若是她洗手不干了或是转移了地方可就落空了。
“别说话,会影响伤口……”
驾驶座上的少女和她猛打方向盘和明确的情况判断相反,仍是一副温柔的语气。
若是不能支付报酬的话,或许也会掉头成为赤濑川财团的敌人——
对于二兵卫的那个请求,琪拉莉痛快的答应了。对于她平静的反应,二兵卫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但是她却赶来了。
“哈哈——”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啊。
和总是找借口推脱的二兵卫不同,她是真正的好人。
“什——什么啊——”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七那,一直不敢直视琪拉莉的眼睛。一直低着头的少女,脸色甚至比克丽丝蒂出现时更为苍白。
“你、你是来嘲笑我的吧……你一定很高兴吧,看到我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
“还、还是打算先救了我,等我安心以后再杀——”
“……”
究竟是什么,让七那害怕到那种程度呢?
不住颤抖的少女,在她脸上看不出有被憎恨、被杀害出现在眼前时的恐惧。倒是给人一种若是琪拉莉现在说“杀了你”,她反而露出了松了口气——那样奇妙的感觉。
七那刷的变了脸色,琪拉莉拿起了十字弓。
但是她并不是要打向七那眉间,一瞬间她手放开了方向盘灵活的一挥,一击就牵制住了又冒出来的黑西服男人们。
乘着对手躲闪的瞬间,琪拉莉又重新握上了方向盘。一口气从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物中间冲了出来。
“我是站在七那这边的。”
琪拉莉缓缓说道。她看着前方,一副认真的神色。
“不论何时何地。”
七那一时说不出话来。
琪拉莉的话带给七那的既不是安心也不是高兴。七那渐渐的动摇起来,猛的用手抱住了头。
“不、不明白——我不明白——”
七那喃喃说道。
一边接受着秘书的紧急救治,二兵卫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十字型圣堂所在的那方天空——已经不是人间景象了。黑雾和光粒似是在争夺着那片天空。空间扭曲着光线以奇怪的角度折射,或者是真的已经损坏了,周围的建筑物弯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二兵卫等人坐的车急速转换了道路。似乎又遭到黑西服们的伏击了。子弹从耳边擦过,似乎要将空气撕裂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现在马上去医院,在那之前,一定要坚持住。”
“不行——”
二兵卫不同意琪拉莉的决定。
“医院什么的——这都无所谓——让我再说一句话就好——只要能做到那一点,我——”
“但是,你的伤……!”
“我这种人——无所谓——范式转换——去赤濑川大厦——”
“赤濑川大厦?”
“……快……”
七那歇斯底里的敲打着车身。
“好了先去医院!什么范式转换,不知所云!赤濑川大厦什么的,没什么关系!”
“不行——去赤濑川大厦——就要——来了——秘书在这里——一定——”
“我?”
秘书皱起了眉头。
哐啷一声.吉瞥车一阵摇晃.支撑着二兵卫身体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量,头
猛的撞上了车身.就那样倒了下去.恍惚的抬起头.夜空中群星闪耀.克丽丝蒂
的黑雾也到不了那里吧, .
二兵卫!.
快——过来——范式转换——来了——.
你说什么?到底是什么啊!诗歌也是,琪拉莉也是二兵卫也是.秘书也是.
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样。莫名其妙!.
其实。他真的在困惑到底要不要那么做。
从心里感到困惑。
或许。自己想要做的事是大错特错呢?
在将七那交给秘书前一刻.他终于不再迷惑了。
但是他已经决定了那么做.
在和赤濑川七那一起逃亡的期间.她经常这样那样的计较个不停.但是听了
她嘟囔在嘴里的话,却又惊呆了:她明明都已经那样的茫然若失了.却还在逐
……计算着自己浪费掉的东西的价值。
那么做的原因.大概就像她说的吧。她深信自己能够百万倍的还给他.这不
仅仅是豪言壮语。
比起无法遏制的怒气.他更加震惊。
这家伙只相信金钱——
她完全不相信就在跟前的二兵卫。他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看在眼里.
这样一想.帮助她就显得是那么的愚不可及.(那样的人就应该被克丽丝蒂杀了
干净。
那个想法即使如今仍然没有改变。
……!什么、什么.那是……
握着方向盘的琪拉莉惊讶的说道。她的手下意识的握住了十字弓。
二兵卫眼睛动了动,越过驾驶习朝前看去……。
车等照着的前方,伫立着一个衣服褴褛的人。手里还提着灯笼。
来了——
二兵卫嘴角瞥了撇
他盼望的人终于出现了。
“扎沙比”
“……!”
尖叫出声的七那传达着她个蹊拉力同样的震惊。
站在吉普车前方的异行拍卖人以至尽为止从未有过的迅捷,一下子高高越起。
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七那和琪拉椒前一斗块窗玻琪上。
琪拉莉表情严肃,迅速在十字弓上装上了箭矢.但是在她发动攻击之前。沙扎比恭敬的低下了头。
“您好”
方才我也说过了.其他的竟标者宣布投标…….
像是感觉到有些奇怪.琪拉莉惊讶的放下了手中的十字弓。
你…….
七那面色可怖的回头看着秘书。
“你和宗方联手了,所以才背叛了我……!”
秘书回视着七那.
果然——.
急促的喘息着,二兵卫笑着说道.
你—有卡的吧?”
…….
秘书没有说话.从怀里拿出了一枚卡片。
漆黑的底色上印着一枚金色的硬币。还镶嵌着一些碎钻。
那是圆桌会的会员证。
你、你……你为什么会有圆桌会的卡!”
七那惊得目瞪口呆。
“哈……所以沙扎比才会在这里……”
二兵卫猛的放下心来。
保住了。
自己的命到这里算是保住了。
他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像自己这样没什么资产内的贫穷商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拍卖中中标。
那么就让有能力中标的人去得好了。
所以二兵卫——只能如此。
到这里,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你在说什么.董事长.
秘书皱起了眉头。
七那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赤濑川大厦里捡到的.一直由我在保管。.
秘书把圆桌会的卡递给七那请她仔细的看看。
那里写着的数字是.壹拾贰.——
那是七耶被克丽丝蒂袭击的时候落在那里的。
沙扎比和克丽丝蒂就是凭着它来寻找持有者的所在吧。事实正如二兵卫月
想的一般。也正因为如此.克丽丝蒂才会找不到逃亡中没有拿着它的七那.
而如今.就像二兵卫所期望的。沙扎比被这个卡引诱出现在了眼前……
秘书侧首说道。
“小姐不是和宗方竞争的最后一个投标者吗?所以沙扎比才…….
七那猛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秘书.
什——你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落败了吗?所以才被克丽丝蒂不是吗……
‘但是.秘密财产……’
“秘密财产?那、那种东西.我一分钱也没有!.
考虑好了吗.我还在等着您的回答…….
沙扎比再次深深垂下了头。
他原本对着秘书的身体也稍微转开了一点。
那个方向只有一个人——
丁屋二兵卫先生。
七那和秘书两人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同时看向了这边。
是的.这样……二兵卫的任务就完成了。
引起范式转换.并且帮助他们越过它的基石。
其实……
说真的,他是真的想要把七那出卖给秘书的。是的,真的想那么做。
装做没有发现即将到来的范式转换.从秘书那里得到大笔钱后.或是自己开点小买卖都行。
或者对宗方说‘我放弃……以此为代价获得一点钱也不错。
无论是选哪边.二兵卫都能得到不少钱。
让嘲笑自己的那些家伙们看看……一心一意就想如此。
“BID OE FOLD?”
已经没有钱再用来在拍卖中中标了。
但是自己却有了投标的权利。
他打算做一生一次的大赌。
如果二兵卫赢了,无论是从秘书那里拿钱,还是从宗方那里,两边都有机会。
但是二兵卫却选错了.
他做了对自身没有任何好处的选择。
为了防止即将到来的范式转换.尽管是商品.也要送到合适的入那里。
“虫”的秘密.
最初的附虫者。
像自己这样装模作样的小人物.是不可能做那种大事的。
那种可以影响这个世界的商品,就应该是那些大人物来买。
是的,那家伙就像是金钱的化身一样……
总是任性得让人想狠狠打她一顿一
除了钱以外.不懂任何人情世故……
不仅如此。那家伙还是把二兵卫的家搞得四分五裂的大企业董事长……
但是。她却是个能够像用魔法一般操纵金钱的少女……
那样出类拨萃的商人.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
所以……接力。
微微笑了笑.二兵卫对着沙扎比说道。
我将我的投标权……转卖给七那。
突然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一时让七那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要在这里叫她的名字?
原本眼前的这个少年——丁屋二兵卫就没有投标的权利吧
二兵卫是……和宗方竞争的.最后一个竞标者?
大吃一惊的还有秘书.抱在手里的小熊玩偶都差点掉在了地上,一时回不过神来
七那原本深信,在她退出后."a”一定会落在宗方手上:
但是拍卖却仍在继续。
七那退出后.竟然是丁屋二兵卫和宗方槐路的拍卖争夺战……
“为……为什么?不,不可能的!因为……”
七那从那里买来了“记录者”的影像资料以此为代价,他想要地帮他激活被
特环冻结的银行帐户。
在当时的七那看来。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作为丁屋二兵卫的全部财产……实在太少了.甚至能不能买一辆新车还值得商榷。只拥有那么一点财产的二兵卫,不可能达到参加拍卖的条件——圆桌会的成员.
“出卖投标权这还足第一次遇上.而且还是出售给正等待惩罚的犯规者.这很难办啊…….”
沙扎比很遗憾的说道
“啊……说、说谎……其实……那些事怎样都无所谓吧?”
二兵卫大门大口的喘气,同时他似乎连笑也笑不了了
“什么是圆桌会……你……要是真能拿这么多钱来投标……谁都……”
……
“诗歌一开始是说想参加吧……那时你笑了吧……但是。若是那时,她要拿出了很多钱你就不会笑了……就是这么回事……”
听了二兵卫的话.七那睁大了眼睛。
逃终于理解他所说的话的意思了。而且,可能还有整个事情的真像,
原来是这样吗?
投标开始时。七耶拼命的调查以圆桌会为首的资本家们的动向.恐怕宗方也是如此吧。
知道"a"的价值。又拥有可以在竞标中一争高下的资产的人
眼中只有满足条件的这些人。
所以——把那个知道"a"的价值,没有能力中标却敢投标的大笨蛋给忘到了脑后。虽然眼前就有杏本诗歌这个前例在这里。
诗歌和二兵卫决定性的差别,就在哪出金钱的多少
我的投诉权……反正是些小钱交易……现在。我要把它转给别人……
投标权是二兵卫用钱买来的。
抱歉……该付给便利屋的报酬……全都花光……
他所拥有的那一点财产已经全用来行贿略了。
当时有一个机会:在“虫羽”的据点露营地等待扎沙比的到来时。当时通报消
息的不是别人,正是丁屋二兵卫
他获得了竞标仪。想要与七那一较高下,但是由于不明身份的竞标者……宗
方的出现,他曾一度放弃了。如果不是与相识的竞标者公平较量的活……他的
大张旗鼓就没有意义了……
但是由于七那没有履行和约.意外时间发生了。
哼……
沙扎比在装模作,拉只不过是演戏罢了,
他一开始就应该已经看穿了二兵卫并不是什么有中标能力的超级富豪,尽
管如此……由于七那的退出.沙扎比依然重新赋予二兵卫竟标权,
反正……谁都一不是吗……若是stalking hOrse的话……谁都……”
Stalking hORSe.
拍卖当中的基价竞价,试手棋:
对于沙扎比来说.哪怕只高出一日元也好.只要是能出个好价钱的竞标者就行。就算价钱漫无边际地抬高。最后支付不出来……只需克丽丝蒂杀了他
他的人头交至另一个竞标者手上就能迫使他接受.
但是没想那个人竟是二兵卫,他作为试手棋。负责想办法抬高竞争者的投标额。
二兵卫曾在街上做点小生意赚钱,在那期间,如果预先规定好和沙扎比的见面地点.竞标就会重叠吧。
“呵呵……既然不是别人而是丁屋二兵卫先生的要求……作为特例.那就这样……
一边露出谦卑的笑容.沙扎比装模作样垂下了头.
“——”
但是……完全被动作,
只考虑到金钱的七那:
只考虑“a”的宗方.
作为这个国家屈指可数的资本家,两个人同样的出类拔萃.
这个少年看透了拍卖的本质后。一路牵着沙幸比的鼻子带着他走,
或许一开始只只想赌一把.但是知道了意外事件后,就明白了竞标者其实是赔上了自己性命的。要是宗方来的话.那时他就被杀了。
究竟有多恐怖呢?
胆小的他。一直扮演着试手棋的角色。
他最后赌赢了.获得了一个好机会.
这种搏命的事,报酬很丰厚.既可以将七那出卖给秘书,也能够以退出拍卖为条件从宗方那里得到一大笔钱。
但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不是别的.而是要卖给七那。
“我……能让你们回头看我一眼……很满足……
二兵卫痛苦的皱起了脸.呻吟着说道。
“七那……应该能得到“a”……像我这样的人对它可没有丝毫办法……"
.....
"若发生范式转换的话……这个国家就会变得乱七八槽……那样一来倒霉的只是弱者……那样不行……"
.....
"嘿嘿……这就是我说的三方满意……怎么样.七那----看到了吗……”
自命为商人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看着那充满阳光的笑容。七那心底的某处似乎被打动了。如果他的目的是让七那他们回头看他一眼.那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成功达到目的了。
他深信那是七那和宗方两个人的战争。
但.不是的。还有第三个人。
比任何人都勇敢的商人.就在眼前……
"费用还好……因为我这边已经习惯用老爸的来抵押了……就是信用支付."
"为什么……"
七那想要后退,却撞在了门上。虽然想从那里逃出去。可是在疾驶的车上却无处可逃.
"启动保险".
秘书说到,她开始用手机和某处开始联系.
"到底为什么....不明白...我不明白...!"
她知道的.
只要和钱相关的,她决不会输给任何人.
自己是受到金钱的眷顾的存在.这一点她知道得很清楚.
那----也可以说是诅咒。
被金钱的链条锁住的自己,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怎样才能越过它。这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
要发生范式转换了。
接下来.会发生了不得的大事.
想要越过它.正需要那种魔法般的力量。
"必须……是七那……而不是我这种……"
"住,住口---"
七那完全陷人了恐慌。
"我不会给你任何东西的……明知道那样.为什么要……’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过.车停下来了。前方站满了身穿黑西服的男人。
琪拉莉将车停在了护拦的阴影里,坐在驾驶席上拿起了十字弓准备战斗.
"波奇就是那样的……"
从未考虑过的少年最后倒下的情景掠过脑海。
"明明没有付多少钱。却为了我……"
只是一时兴起捡来的附虫者少年.
失去了雇佣他的暴力组织。生活在纸箱中的少年。只知道伤人的他。最初对她的命令好像很困惑。虽然对那件工作……保护七那感到很困惑。他却很拼命。七那看到他那个样子。却只想到他从猎犬变成了看家狗。
但是他却擅自给了七那她所没有给的东西。
不只是波奇。
诗歌也说过七那是朋友。
琪拉莉也说要保护如今四处漂泊的七那。
还有二兵卫……将他赌命换来的机会转让给了七那.
"为什么....我又笨性格又差....除了钱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是个废柴
..."
七那抱着头呻吟起来.
"呆在这样的我身边。除了钱我什么也不能给你们....因为没有给钱.魔法师至今也没有回来的说....."
七那.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一边将箭头装上十字弓,琪拉莉看着七那。
魔法师_鬼道司,已经死了
七那瞳大了眼睛.
其实并不惊讶。她多多少少已经感觉到一点了。看了她在‘记录者.的采访预言自己死亡的影像.也总算能接受一点了。
啊啊,还是——
深沉的悲伤.
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沮丧。因着琪拉莉的话不断膨胀.紧紧的压迫着胸口.
‘她那样的重视我.我却什么也没有给她…….
关于.温柔的魔法师”鬼遭司的回忆。一个接一个的掠过脑海。又都消失不见
了.
……你同我想要什么?可是.我虽然说不好。但我已经从你那里得到了哦。
……你这样说我也不明白啊!那么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告诉我吧。
和往常一样目送着接送自己的车远去。和她一起站在赂边等公交车时的对话。
感觉到自己被爱着的.幸福的每一天。
对于给了自己许多幸福的魔法师。七那什么都没有给她.
不.不是啊……虽然我绝对不能说她为什么死了……但她直到最后都一直
说。想呆在七那身边做个温柔的魔法师.一直说那就是自己和七那的羁绊
但、但是一”
没有背叛你哦。.
琪拉莉微笑着.
即使没有钱.我也不会背叛七那的。’
说完。琪拉莉就要从驾驶席上眺出去.她大概是看出来如果一直呆在这里.
是冲不破包围网的吧,手里拿着那像个十字弓似的武器,琪拉莉为了打开一条血路而冲向了那些男人们。
但是七那却突然抓住琪拉莉的胳膊。
为什么,那种表情——
琪拉莉回过头,
不明白,我不明白啊!魔法师也是,琪拉莉也是诗歌也是!二兵卫也是,还有波齐,若不要钱,那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七那除了钱,明明什么也没有
明明是个进被人讨厌,最差劲的人。
还是想不明白,七那越想月是糊涂,
大难了为什么这么困难的事,你们一个个都是满脸明白了的表情,为什么只有我不明白!
……一点也不难
……
你只要把从拿个人那里得到的东西,再那样还给她就好了。
……
就像那个人做的那样,七那只要也做给那个人就好了……七那从魔法师那里得到的不是钱,对吧?
说完,七那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七那?
琪拉莉没有发觉自己说的话互相矛盾呢?
从那个人那里得到的东西,再那样还给她。
若是那样的话,七那现在就是别琪拉莉杀死多少次都不够,那些事,不过是因为七那想要发泄失去了魔法师的失落感而对琪拉莉做的,。一次2次,仅仅杀了她都不足以弥补。
尽管如此,琪拉莉并没有这么做。
不仅没有那么做,似乎还在做着相反的事情。
那是她很早很早就一直在做的。
但是七那却怎么都做不到。
……对,对不起。
七那的眼中,泪水夺框而出。不公平。
与七那至今为止所做的事相比,那是多么不公平的话啊。
别,别去……
要是送开了手,她又会小时了吧,……想到那一点,七那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已经不想再有重要的人离开自己了。
即使他们不原谅自己也没有关系,那是理所当然的,无论什么样的惩罚自己都能接受。
所以,不要去了。

为了这样的自己,琪拉莉没有必要去做什么
“……”
琪拉莉像是吃了一惊,眼睛
睁的大大。
但是她的眼角却涌出了泪花,微笑起来
同时硬从七那手中挣脱,跳到了车后。
琪拉莉的动作很快,她用手重的十字弓牵引着,厉害黑暗和树林,一口气朝着那列男人们冲了过去。海派误伤同伴而没有用枪的黑西服们,别她一个个的击倒,棍身上像是有什么装置,每次打在他们身上都火花四溅。
琪拉莉的动作合和七那在“记录者”的影像上看到的魔法师很相似,就像魔法师回来了,再次守护着七那一样……
……没有背叛你哦。
其他曾经任务魔法师背叛了她。
但是不是那样的吗?
哪个叫做鬼道司的魔法师,现在也……将自己的想法托付给琪拉莉,继续守护者七那吗?
七那……好了买回去吧,投标权
瘫坐在后面的二兵卫,视线已经不能固定,下半身大量出血正个染成了一片红色。
应该怎么做好……七那一定知道
不,不行……不要死……
……不要死…….
拿群男人正在对着琪拉莉的背部拳打脚踢.少女的动作再快.始终是以少敌多,仅仅一拳.琪拉莉的身形就明显的慢了下来。
为了我的命……不值得……”
七那不断的摇头.
从今以后。用爱情来回报爱情。
用友情来回报友情。
但是只有生命……不愿有人像波奇那样为了七那失去自己的生命。
为了她这样无药可救的女人。他们那样做真是很不值得……
“不、不要死……”
七那不断的哀声恳求。头发也披散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到那些男人不断的逼近。
一眼看过去形形色色的少年少女,突然一起出现在七那等人面前,一只巨大的虫压倒了一个正要向琪拉莉开枪的男子。
‘就这样冲出去!
七那眼前。一个女性挺身站了出来。
是.波江。她率领着同伴们在前面开路。冲向一个方向……那是黑雾和光粒
冲撞碰合的MOCC的中心.
终于看清了越过七那他们冲在前面的人们。
是.虫羽.成员。
哎哟!”
咚的一声。七那他们乘坐的吉警车震动了一下。
两个少年眺进了驾驶席。七那呆呆的抬起头看着他们。
大锹’……”
绑着头带的少年站在那里.在赤漱川大厦与克丽丝蒂的战斗中.他活着出来
了。他悠闲的俯视着二兵卫.拍了拍正抓着衣领拉来拉去的少年。
‘你就留在这里。二兵卫就交给你了.
.啊!吵死了。我知道!.
戴着耳饰的少年甩开.大锹’的手.跨到后面的座位上.打开门.扛着二兵卫
的身体跳了下去。
七那似乎见过那个少年,是的一是那个拥有治愈能力的附虫者。小小的光
球从少年周围浮现出来.集中向伏在少年背上的二兵卫的背部。
但是,这样行吗,我六在这里的话,小雪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帮不了她啊
大救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追着其他的同伴跑了过去。
……可恶,媒介不够了,只有月光6混蛋,LUCIFERA到底在干什么·难道又敲了!”
一边焦急的叫喊,戴耳饰的少年一边集中精神治疗。能否救活二兵卫,看他焦急的神色情况应该也是相当的危险的吧。
七那……投标权……
二兵卫嘴里不断的喃喃道.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吧。
准备好了。.
秘书合上手机。看着七那
七那……你没事吧?”
像是负了伤。皱着一张脸.琪拉莉走了过来。
七那咬住了嘴唇。
他们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的东西。
那是什么……七那终于知道了。
……从丁屋二兵卫那里买下投标权”
汪那回过头.对着像是无事人般看着眼前一切的拍卖人说道了。
知道了……丁屋二兵卫先生的投标权.现在转移给赤濑川七那小姐,.
沙扎比的话回响在夜晚的MOCC上空。
曾经.七那……很憧憬魔法师。
那时曾以为,只要成了鬼道司那样的附虫者.自己也能变得那样。
七那没有成为附虫者.同时也明白了那并不是什么魔法。
……温柔的魔法师给自己的.决不是那样的力量之类
赤漱川七那小姐……
良奢本诗歌和丁屋二兵卫说.七那操纵金钱就像魔法一样。
若那是真的话……
若他们那样相信着的话…….
七那会运用那样的力量。
用来越过那即将到来的范式转换。
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开始动用她魔法般的力量。
FOld。”
少女堂堂正正的宣言回荡在MOcc上空。

MOCC中心
看不出原形的圣堂已经变成了一个混合着混凝土铁乃至不锈钢的瓦砾山。
黑雾充塞着四周,无光的空中漂浮着一个美女。
“啊啊啊啊啊……”
重回寂静的空间,响起了克丽丝蒂的歌声.身穿晚礼服漂浮在空中的美女,张开涂着黑色口红的嘴唇放声歌唱。遮住了半个脸的羽毛帽子。明明没有风却激烈的扇动着。
地上已经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没有一个会动的东西。
瓦砾山顶上.浮现出无数只手。黑暗中生出的无数只手凝聚起来。形成了一
个圆形的物体。
沉默。
还有.歌声。
被死亡的寂静包围的圣堂前。忽然落下了一片雪花。
“坏掉吧……”
克丽丝蒂提高了歌声.黑暗中羽毛向着雪花攻击了过去。
但是伴随着淡淡光辉的雪将羽毛全部反弹了回去。
雪落到了地上.覆上了那黑色的手聚成的一团东西。
那一瞬……
无数只手弹飞开来。又都消失了。
从克丽丝蒂的能力形成的黑手中解放出来。诗歌站在瓦砾上看着克丽丝蒂.
停在她双手上的萤火虫.闪耀着淡淡的光辉。
“再多一点……”
一片又一片闪耀着淡淡光辉的雪花飘落,撕裂丁黑色笼罩的天空。
破坏的旋涡吞没了克丽丝蒂.埋没整个夜空的黑雾逐渐扭曲、破碎、被吹散
开来。雪随即变成了暴风雪,掀开了笼罩在整个圣堂前的黑暗。
“啊啊啊啊啊……’
撕开了黑暗.连光线都扭曲不堪。眼前的所有东西都破坏殆尽。
尽一粒一粒的落下.形成一个绝对破坏性的球形领域。超出人类的可视领域
的波长使得眼前的一切都呈现扭曲状态。由于超过人类听觉极限的巨大声响.无
声的崩溃得整个MOCC变成一片废墟。甚至连作为宿主的诗歌都失去了感觉,不知道还是不是存在于依据那些物理法则构筑而成的世界。
除了散发着淡淡光辉的雪以外,什么也没有。
甚至那片死寂的黑暗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被完全破坏后重回寂静的世界。
拒绝万物存在的暴风雪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呼……呼…….
光线回来了.声音回来了。又重静;回到了眼前一片荒芜的MOCC:
诗歌脚下一个踉跄。
心底深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落了。至今为止极为珍视的情感与思念。
似乎都从心底的那个洞里流走了……
呼……呼……”
诗歌脸色苍白.恍惚的抬起了头。
星星重新闪耀起来的夜空。已经没有了克丽丝蒂的身影。诗歌慢慢的环视了下四周。
下一个瞬间……
啊啊啊啊啊……”
悲鸣似的声音。
绝望的尖叫般。
克丽丝蒂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诗歌眼看着头顶的天空又被黑暗逐渐吞噬。
重回一片漆黑的夜空.浮现出了克丽丝蒂惨白惨白的脸。
可…….
诗歌咬了咬嘴唇,拉回了逐渐远去的意识。
又来了。
她认识到诗歌的能力非常霸道.同时又是激进型的。于是变改变了作战方针.在诗歌降下雪花时远遁躲避。
而在诗歌攻势暂缓时又发动新的攻击。
呜…….
看见空中飘落下来无数的羽毛,诗歌又重新降下雪花.
但是她的威力和范围眼看着缩小了不少。仅仅是应付那些飞来的羽毛就已
经用尽了全力。
啊啊啊啁啊啊啊…….
和克丽丝蒂开始战斗以来.过去了多久啊?
诗歌同时也醒悟到对手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黑暗……或者说.就是“夜”本身。
晚礼服的美女似乎可以自由操纵夜的黑暗。可以将它凝固生出黑色的羽毛和黑手.也可以像漂浮在海上一般在黑暗中自由移动。
克丽丝蒂的能力所笼罩的范围是无限的。夜的黑暗是无穷无尽的,因此她可
以到达任何地方。也可以生成无数的羽毛和黑手来作为武器。
而另一方面.诗歌的能力范围是有限的。
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威力。只要她躲到雪花所不及的地方诗歌就鞭长莫及.奈何不了她。
“——”
由于过度的使用力量。诗歌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她像是就要倒下了一般。
又猛的抬起了头。
不过一瞬间的疏忽.就失去了克丽丝蒂的踪影.被一片黑暗所包围的夜空.
到处都找不到那张惨白的脸.
啊…….
感觉到一阵寒气袭来诗歌低头向下一看。不由得惊叫出声。
晚礼服的美女出现在诗歌脚下抓住了她的双脚。从脚到腰.从腰到肩不断有
白色的手爬上来。缠住了诗歌的身体
称得上温柔的。克丽丝蒂的双手掐上了诗歌的脖子。嘴唇快要贴上的近距寓
里。美女画了黑色眼线的眼睛直直看着诗歌。
诗歌想要从克丽丝蒂手中挣脱出来.身体却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MOCC……被吞食了。
应该是毒蛾的幼虫吧.夜雾中出现了一大群异形的毛虫.但覆盖‘虫”身体的
并不是毛.而是鸟的羽毛。
诗歌所在的显示的空间。被长着羽毛的毛虫吞食殆尽
啊啊啊啊啊啊…….
在克丽丝蒂妖艳的目光和不失温柔的拥抱下.诗歌的心似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
强大的特殊型附虫者可以生出一个和现实世界隔离开来的异世界……这是
从谁那里听说说的呢?就像将他们变成附虫者的“浸父”所产生的教会一样.可以带
着别人进入一个和外界隔绝开的空间……
被美女拥抱所迷惑.诗歌丧失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毒蛾的吞食。使得周围完全沦人了黑暗。
啊啊啊
诗歌的瞳孔中失去了光彩呆呆的站立着.克丽丝蒂放开了她的身体。像是爱抚似的用冰冷的指尖抚摩着她的脸颊,之后像是跳舞似的越来越远.
“——”
呆呆伫立的诗歌,身体开始被黑暗的.虫”所吞噬
从脚尖开始一点一点.不久诗歌自身也会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什么也碰触不到,失去了感觉的世界.同时充满了没有痛苦的安宁。
一片黑暗中。似乎只有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
诗歌伴随着光明的心也慢慢的被黑暗所包围。
七那他们有没有平安逃出去呢……
从所有的痛苦中解放出来的世界.真是美好,这里没有被“虫”吞食梦想、被特另蟹环境保全事务局追捕那样的恐惧。没有失
去利菜那样重要的人的悲痛。也没有要承担起“虫羽”那么多人的命运所产生的
压力。说起来“郭公”为什么会去那个湖呢……
被起裸露更加纯粹的、只剩下心会动的诗歌.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没有恐怖.没有悲伤。没有憎恨的世界
在没必要战斗的世界里.诗歌安心的慢慢沉陷了下去
"a"所在的地方.也是这样的的吗……
原始的附虫者……
是他?还是她呢?
想到那个附虫者.就觉得很期待。
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成为附虫者的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今仍被困在某处呢?
拉个叫做“a ”的附虫者。又在描绘着怎样的梦想呢?
究竟是怎样的梦想成了一切的开始呢?
诗歌的心逐渐被黑暗所吞没。
光已经越来越小。
克丽丝蒂小姐…….
诗歌的嘴动了动。嘴应该早就消失了.也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但是诗歌
的心向着那一片黑暗问出了这个单纯的问题。
你拥有怎样的梦想呢?’
黑暗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卖掉“a”呢?
或许只是听不到回答吧
不.诗歌知道晚礼服的美女什么也没回答
还是。你只是听从沙扎比先生的话呢?.
一直觉得不可恩议。
明明同样都是附虫者。
因为重要的梦想而开始的人
为什么他们要将a.当作商品出售呢?
我…….
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
不。说是听到了并不正确。诗歌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是声音
只是按照那个人所想的存在…….
诗歌微笑着
果然.克丽丝蒂也是附虫者。
不是什么怪物
因为自己最重要的梦想而存在的……
‘你也看见了.虫’出现的那一瞬间吗.
诗歌问道
范式转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身体被吞噬、甚至心灵也被吞噬。这样的情况下为何还能如此平静呢……
克丽丝蒂似乎有些动摇了。诗歌感觉到.侵蚀自己内心的黑暗一瞬间有一点动摇。
谁也接触不到“a”…….
诗歌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但是她听到那微弱的声音确实是从‘背后”传来的。
克丽丝蒂恐怕就在离诗歌很近的地方。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已经没有身体了.诗歌却有一种错觉……她正和克丽丝蒂背靠背的坐在地上说话。
为什么触碰不到呢?
“……”
我只想和"a"说说话…….
他沉睡的地方.就快要坏掉了……那样的话。整个世界都会被诅咒吧…….
“被诅咒.?”
“……”
我……曾经那么幸福……”
“即使堕落为.看守人’……我.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没有委思,也不觉得凄惨……。
似乎触手可及却又碰触不到的距离里听到的克丽丝蒂的声音。比她的外表更年轻。似乎是在和诗歌说话。却又不回答她的问题。
或许是彼此精神直接相对。侵蚀克丽丝蒂心灵的痛苦.刺得诗歌的心阵阵发疼。像是溺水了一样。悲痛和苦闷.以及对谁无穷的思念淹没了诗歌
够了……住手……”
诗歌在汹涌的激情之海中沉浮。
求你了……拜托了.这些事,已经….
诗歌恳求到。
在黑暗中感觉到的克丽丝蒂的内心。和从沙扎比那里感觉到的是正好相反
的感情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反正“a”的憎恶会毁了整个世界……什么都不需要一
金钱、地位.这些克丽丝蒂一概不需要
.但是……那个人说过……”
只是。既然自己念着别人……就更想被别人放在心上
他说想让我……再穿一次晚礼服…….
侵蚀诗歌心灵的黑暗突然增强了
克丽丝蒂小姐…….
诗歌咬了咬并不存在的嘴唇
我要从现在所在的地方.再往前走一点……你能一起来吗?’
那是诗歌对克丽丝蒂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和那个人的时间.停在了那时一范式转换发生前的一刻…
看不见人影的美女细语似的说道
若是他想回到那时的话……我也只盼望着那个……
……是吗。.
已经发誓不再进行无谓的战斗了。
只要是可以躲过的战斗。无论有多少都要逃。什么自尊荣耀还有憎恶.这些
全都扔掉,要是能打破这一连串的封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避开。
但是……还有无法逃避的战斗。
同样拥有梦想的人之间的战斗,无法躲避。
为什么呢?
和自己拥有同样梦想的.“郭公”.过去曾经杀了诗歌的“虫”。
的郭公.又和还是与自己拥有同样梦想的立花利菜战斗。
情况虽不相同.但同样可以前进……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躲避不开的战
斗呢?
诗歌对此很不甘心。
所以……
“……对不起。.
失去了身体.被削去了外侧。最后只剩下一颗赤裸裸的心。
如今仍在被黑暗侵蚀的光.变了形状。
突然.黑暗中亮起了一点光亮。
改变诗歌的心的……是一只萤火虫。
“我……曾发誓不放弃战斗。.
黑暗被割裂开来。
萤火虫周围出现的雪.打破了由黑暗之虫.支配的空间。
啊啊啊啊啊…….
克丽丝蒂一阵惨叫。
她在困住诗歌的同时。自己的力量也在诗歌身旁凝结。萤火虫生出的雪.击
溃了束缚住诗歌的空间。
啊啊啊啊啊!
诗歌站在瓦砾上。平举的双手上停着一只萤火虫。
附近的克丽丝蒂大声的尖叫。被狂暴的雪片撕裂的黑雾。漂浮向空中四散逃窜.
但是诗歌的雪却是逃避不开的。克丽丝蒂的黑雾——毒蛾的幼虫.已经全部被诗歌的雪困在了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
投入诗歌全副心神的雪.终于彻底击溃了守护着克丽丝蒂的黑暗。
只剩片黑暗的世界.无比安宁。
那是种不用受伤……不用战斗的安心感。就那样的睡去.会是多么的幸福?
但是……仅有安宁还不够。
甚至安稳也不够.
诗歌的心是那样的饥渴。
甚至安乐也不能满足的自己……只有战斗.
直到什么时候……
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为止……
“啊啊啊啊……”
克丽丝蒂放弃了逃走。她以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样子。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身
体。
之后.美女的周围生出了无数的羽毛。和之前在广阔的范围内飞舞的不同.
这次的这些围绕在她身边画着圆飞舞。
她知道从暴风雪中脱走是不可能的吧。因此只在自己周围布下高密度的黑
暗之网。雪消灭了圆形飞舞的羽毛.马上又有新的羽毛生出了
“啊啊啊啊啊啊……”
诗歌和克丽丝蒂。
雪和黑暗.开始了最后的决战。
被狂乱的暴风雪所打压。守护着克丽丝蒂的羽毛急速减少。
而且…… .
“——呼……!呼……!”
诗歌脸庞扭曲着,跌坐在地上。手撑在裂成碎块的沥青瓦砾上。
边急促的呼吸.边抬起了被汗水浸透的脸。
啊啊啊……”
失去了羽毛的晚礼服美女。漂浮在空中。
抬着头的诗歌眼前。一个黑色的物体从星空落下来。
那是黑色的羽毛。
“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空中放声高歌的克丽丝蒂周围.不断有一枚一枚黑色羽毛生出。
另一方面。诗歌生出的暴风雪.最后一片雪花正要落地。
还有一步。
还差一秒。
仅仅一线之差,诗歌的力气接近了极限。
——
周围迅速的重新溶人黑暗.诗歌呆呆的抬头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克丽丝蒂
在向往着未来的诗歌面前.横亘着回顾过去的克丽丝蒂
仅靠诗歌还不够吧?
自己哪怕是再往前走一步都不能够……
诗歌悔恨不甘.此时突然一束亮光照在了她侧脸上。
“……?”
前后左右各个方向.耀眼的灯光照射照在了中间站着的诗歌身上
MOCC中并排而立的建筑物灯光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庭院周围的设置的
照明灯光也亮了起来口
一片狼藉的圣堂前.被灯光照的明亮辉煌臼
“啊啊啊啊啊…….
克丽丝蒂发出了一声尖叫。被四周的灯光包围着,与她本身同化的黑暗被撕
裂开来四下散去。
冲啊!’
圣堂前响起一声号令,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只闪烁着白色光辉的纹白蝶.对上了包裹着克丽丝蒂的黑暗。
“波江.……!.
一个接一个出现的附虫者最前面.站着‘波江.
而且……
啊啊啊啊!”
克丽丝蒂新生出的羽毛。被白色的闪光击破
大锹.…….
诗歌的眼中涌出了泪水。
在赤漱川大厦狙击克丽丝蒂的少年正对着天空发射超压缩的水蒸气……这些照明灯应该也是他的提议吧。在那次的战斗中。他就已经看穿了克丽丝蒂的力
量来源吧。对于以黑暗为媒介的克丽丝蒂来说。光明就是她的致命弱点。
诗歌急剧消耗的心力,一点点的恢复了力量。
暗淡下去的萤火虫也再次闪耀起淡淡的光辉。
看着眼前这些一同战斗的人。诗歌陷人了沉思。
不论受多重的伤……
即使成为了缺陷者……
只要能见到这些和自己一同走来的人们.不论多少次她都要再回来……
啊啊啊啊啊!”
看到眼前形势不利于自己.克丽丝蒂裙摆一扬,立即飞向天空.
她是想上升到光线到达不了的夜空.再次重回黑暗。
诗歌的萤火虫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啊啊啊…….
一边受到“虫羽”们的攻击。克丽丝蒂从战场向着高空退去。礼服被烧坏了.
羽毛帽子也凌乱不堪。但她仍向着满月飞了过去。
但是克丽丝蒂头顶一道闪烁的星光,突然滑落下来。
不。那不是星星。
那是一片闪烁着淡淡光辉的雪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丽丝蒂睁开了画着黑色眼线的眼睛。
雪落在了晚礼服……被黑暗包围着`轻易碰触不到的美丽晚礼服上。
砰的一声.克丽丝蒂的身体急速下坠。
落下去的雪的光辉侵蚀着晚礼服.就连克丽丝蒂周围残留下来的黑暗也被
卷进了那一片光辉之中.被弹开似的消失散去了。
“——先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谁的名字吧。克丽丝蒂第一次尖叫着喊出一个在现实世界中有意义的词。
随着缠绕周身的黑暗逐渐散去.克丽丝蒂也跌到了地上。
然后……
……
大锹.喷出了一股水蒸气。阻住了克丽丝蒂。
诗歌看着她。咬住了嘴唇。
失去了行动能力的贵妇人脸颊上拄羞泪水凸是因为诗歌的力量所致.还是有
其本身原因呢…….衣服和帽子已经破烂不堪,眼睛和嘴唇上的化的妆也都脱落了,隐藏在礼服下的下半身装着假肢。
对不起。我们……要去接"a".
诗歌对着已经成为缺陷者的美女说道。
诗歌脚下啪的一声。
从胸口掉下一个没有数字的圆桌会卡片。
赤濑川集团总公司的最上层.宗方槐路正俯视着下面的街景。
…….
坐在轮椅上的宗方的视线中.钻石似的灯火辉煌的街上。一盏灯忽然熄灭
远处的大楼上的灯光也接二连三的全部熄灭了。
一个。
又一个
眼下的街景.也慢慢的不再闪耀。
如果这条街是有生命的。那么灯光就是它的血液,而现在血液停止了流动
……
看着眼前的一切.宗方没有丝毫的感觉。
既没有觉得可惜.也没有感到悲伤或是有罪恶感。
那座大楼.还有那个建筑物.所有灯光渐次熄灭的都是赤漱川财团旗下的产
量业。在这一段时间里.宗方的部下用强硬手段将它们一口气全都卖掉了。
这……才是开始。
先从赤濑川财团直属的财产开始卖起。
预定要将全国所有赤濑川集团的财产都卖掉。
在这一切结束后。就要开始放出宗方所有的财产。虽然不至于波及财团的所
有资产.但是和宗方息息相关的企业也遍布全国。
要将赤濑川财团和宗方槐路的财产全部换咸现金。
然后……将这作为宗方在拍卖中的投标额送过去。
在这个国家。没有哪个人或组织可以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钱。即使放眼整个
世界.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所以宗方的胜利。在最后投标时就已经确定了。
谁也改变不了。
谁也无法改变。
没有人能一下子筹集到那么多的钱。
“这个国家,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没有任何感情的,宗方咕哝了一句。
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其实他很容易就想像得到。
赤濑川财团和宗方槐路财团的总和是难以计数的。那么多的钱一夜之间全都不知去向的话,这个国家的经济会陷入极致的混乱中,而别国的资本则会趁机而入。
作为资本主义的这个国家的经济将会被别的国家所占领。
外国经济侵略也会实际展开。
今夜过后,这个国家就会是另外一翻景象了吧。
范式转换——
这个拥有“虫”这一致命问题的国家,是否能承受住如此巨大的变革呢?
甚至这些是宗方都失去了兴趣。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对于连梦想未来都已经成为过去的我来说,已经没有关系了。”
宗方选择了舍弃未来。
并不是因为病的缘故。他并没有找借口说是未来抛弃了自己。
为了得到“α”,他自己放弃了未来。
那就是他的决定。
而这样决定之后,哪怕要与全世界的人为敌,他也不会犹豫。
“今天晚上我会毁了这个国家——能够重生,就看以后的人了。”
范式转换会改变世界本身的形态。
将这个世界现有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破坏掉。
是借由世代交替来复活,还是没有跨过这一激流而就此衰落——这是以后的人要做的选择。
“…………?”
死寂的街上,异变陡生。
不断的关闭的灯光中,只有一处地方重新亮起了灯。
那是赤濑川财团建设的综合性大学设施——MOCC。
宗方皱起了眉头。
那个地方的照明设备应该是已经停用了的。虽然夏季职员引进已经都配备齐全,但是还没有投入试运营。
今天是试运营吗?
一片死寂的街上,只有MOCC像最后的要塞似的一片灯火辉煌。
宗方盯着眼前的情景看了一会儿,突然外面的通道里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宗方回过了头。
两个女子朝这里急走了过来。
一个是身穿西服的瘦削美人,另一个手里抱着个小熊玩偶。虽然不知道她本人的名字,但他知道那个小熊似乎是叫做科琦涅拉·塞普敦朋克塔塔。
而另一个较小的少女看上去似乎才十几岁。穿着一条有些脏了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个倒拉丁字母“J”字型的手杖。
“…………”
在一连平静的宗方眼前,少女优雅的行了一礼。
咚,咚——
那个少女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杖敲着窗。
宗方看向那边。
那里只有如今仍没有完全断绝生机的街景。
像演哑剧似的,少女轱辘轱辘转动着手中的手杖。似是演戏般地在那里走来走去,忽然她对着窗子外面——
咣的一声。
手杖一端敲在窗户上。
“——”
宗方睁大了眼睛。
少女手杖一端所指的那些大楼,又重新亮起了灯光。
就像是死而复活了一般。
就像——魔法一样。
“呀哈。”
少女笑了笑,又转了一圈手杖。
咣——
手杖敲在窗户上。
又有一座建筑物的灯亮了起来。
咣——
手杖敲在了上面。
街又复活了。
她转动着魔法棒,让这条街又复活了。
那个少女就像是童话中的魔法师一样。
宗方也已经放弃了确认手杖对着的方向的情况。
“……我输了吗?”
发生什么了——宗方知道。
秘书一副机械式的口吻,对着闭上眼睛的宗方问道。
“宗方代理董事长,关于您擅自决定出售赤濑川集团的财产,您可以解释一下吗?”
“真快啊,太快了,你已经集合了董事会吧……为了‘保险’起见。”
秘书注意到了宗方已经在警戒。
但是她有必胜的信心。
即使宗方真的那样做了,没有绝对的支配者董事会是不会行动的。他对此深信不疑,所以若是实际上没有宗方这个支配者的代理人,他会一直当个旁观者看到一切结束吧。
因此宗方才想要抹去那个代理人的存在。
他设了两重陷阱——那些带枪男人和用圆桌会的会员卡吸引克丽丝蒂前去的秘书。
不,若再加上宗方亲手扼杀她的心,那就是三重陷阱。
但是那个少女却好像战胜了这一切。
“没有解释。”
“那么宗方槐路,你的代理董事长职务被解除,而作为赤濑川集团的新任董事长,我们将——”
秘书转向旁边。
年轻的魔法师站在那里对着街挥动着手杖。
像演奏的指挥似的随着手杖的挥舞,街道又恢复了钻石闪耀似的情景。
“恢复赤濑川七那的的职位,并解除对她资产的冻结。”
像是有什么突然划过发出了一声轻响。
最上层的通道的一端,出现了那个衣衫褴褛的人影。
穿着一件磨损过度的西服,拍卖人来到宗方面前。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沙扎比一眼。
“方才,其他的竞标者宣布放弃。”
“…………”
“恭喜了!宗方先生中标了!”
沙扎比的道喜声,回响在空荡荡的通道上。
宗方微笑着眺望着窗外。
“赤濑川七那,你果然就是第三个竞标者啊。”
“不是。”
愉快的转动着手杖,七那立即回答道。
“哦?”
那到底是谁呢,宗方一时想不出来还有谁。
不知是他。谁也没有预料到他的存在。甚至秘书和财团的董事,都被那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原本以为由于七那的退出结局已见分晓,没想到新的竞标者的登场使得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对于赤濑川财团来说,拍卖是不可避免的。
反正总是要投标的——比起宗方的投标额,七那的显然要少得多。这一点包括秘书在内,财团相关者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投标是连我和你的脚边都没到、只逞了口舌之快的胆小鬼。你要是听了一定会失望的,呀哈。”
七那微笑着眯起了一只眼睛。
“但是他却是个比我和你都有价值的人。”
“…………”
“——我只是从他那里买下了投标权。”
宗方叹了口气。吐气的同时,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心里消失了。
“我……到底是什么呢?”
心底里一直有个疑团。
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失去了立花利菜这个过去,又舍弃了“虫羽”这个现在,甚至做好了放弃未来的准备——尽管如此,却还是不够。
“她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朋友。我却不能保护她,在她死后才想要去爱她,独占她所追求的东西。”
“…………”
“但是——却没能做到。这样的我,有什么价值呢?”
“‘命运创造出天鹅’。”
“…………?”
“‘丑小鸭被卷入那之后的激流中,只会惊慌失措的挣扎’。”
这是从谁那里听来的吧。七那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感慨,看着远方的视线平静而又远。
宗方脸上的表情一变。惊慌失措是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原来如此。我也不过是个丑小鸭啊——但是因为她而被卷入、惊慌失措……我很高兴,从心底里这么觉得。”
从未想过要自己开创一片天地,也没有想要去改变什么。
只是沉浮在那个人制造出来的激流中,感到很快乐。甚至创造出天鹅的痛苦,也比其他任何的快乐都要更加快乐。
“你是天鹅吗?赤濑川七那。”
“也有人那样说过呢。是不是真的那样,我自己也不明白。”
七那的视线看着正前方。现在的她与那是在赤濑川大厦前绝望的双膝跪地时相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看着前方的眼神无比坚定。
“至少,我不想再回头了。”
“‘α’也是——为了再往前走一点,我要得到它。”
“……是吗。”
引起范式转换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虽说赤濑川七那那力挽狂澜,但是大笔资金的流动还是扰乱了经济。
余波仍未平息,接下来国内的经济会陷入一片混乱的状态吧。
但是,甚至是那样的变化,对于他们——直往前看的天鹅们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值得回头的事情。
这样一想,也没有什么好不甘的。
或许真正的范式转换,现在已经开始了。
下一个时代,决定着未来的方向——
仅是这一点,自己就有个作为踏脚石的作用吧。
“我放弃支付。那笔钱最后从我手里溜掉了。”
沙扎比猛地回过头,宗方说道。
异形的拍卖人身子一震,接着仰天怒吼出声。
“你违反了契约!对恬不知耻的犯规者进行惩罚!克丽丝蒂!”
但是晚礼服的美女却没有出现。
笼罩在现场的,只有一股难言的沉默。
“克丽丝蒂?克丽丝蒂……!”
沙扎比有些慌张的连续呼唤着缠绕在黑暗中的贵妇人。
宗方、七那和秘书冷冷的看着沙扎比。
“克丽丝——”
“赤濑川七那,你来决定吧。无论什么惩罚,我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请你引退吧,宗方槐路。”
失去波奇的少女,用强烈的眼神看着宗方。
“你在病房里,而我和附虫者们一起——我们一起看到最后吧。那是我们应该接受的惩罚。”
七那的话比其它的任何说明都更能证明她的改变。
“但是在那之前,你可要接受诗歌一顿臭骂了。”
“那……真不好受啊。”
诗歌会责骂他吧。而且——会再一次要求他一起战斗吧,但是他却不能答应。那是比那时受刑更适合他的惩罚。
“沙扎比。”
七那转向拍卖人。
“你所要做的,仅仅是在这里作一个选择。”
魔法少女眯着一只眼睛,转动着手里的手杖。
“是让另一个竞标者用之前的金额中标呢,还是去寻找新的竞标者——若你认为除了我们三个人以外还有合适做竞标者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他了。”
被冰冷的视线所包围,沙扎比呻吟一声。
金钱化身的少女被击溃,留下了为爱而生的男人。
男人又和不明身份的竞争者竞争。
那个竞争者——毫无疑问是个勇敢的人,将希望托付给了魔法少女。
于是,男人失败了。
如今这个国家,是否还有人能与他们三人匹敌呢——
那个回答显而易见。
“祝……祝贺你!赤濑川七那小姐中标!”
沙扎比的话,为这场围绕着“α”的拍卖战争画上了终止符。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10-14 09:09 编辑 ]


5.00 支付


它一直看着的少女,发生了变化。
她应该失望、沮丧、一蹶不振才对。
和它一样,深陷在绝望的深渊才是。
但是,少女却跨过去了。
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它不知道。
但是发生了从绝望到希望的转换这个巨大的变化——范式转换,却是事实。
即使是从遥远的天空向下看去,少女的变化也很明显。外表和举止虽然都还和以前一样,但眼神中却注入了强烈的意志。打败了从前那个总是想逃避的自己,已经有了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这样的意志。
再接着看下去,她又开始行动了。
总是见到的那辆白色豪华轿车上。
她在上空追逐着重视奔跑在很长距离上的少女。
在高空中飞翔着,它感到周围的情景似曾相识。
啊,是了,那条路——
那是它曾走过次的路。
那是它初获自由无限欢喜,想象着要环游世界是走过的路。
它被坐在白色轿车上的少女指引着,又回到了来时的路。
在远远看见那片海时,它确信了这一点。
为什么它那么关注那个少女呢。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被套牢、吵闹着分配不均匀,之后引起了大转换。
那个少女和包括自己在内的、过去被卷入其中的人完全一样。
不。
它自己的范式转换还没有结束。
自己还没有越过过去。
如今虽然能在空中这样飞翔,却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所以,它回来了。
虽说逃不开绝望,但一直逃避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必须像少女那样跨过去。
跨过时代——
跨过绝望——
它要在真正意义上回到自己的身边。


5.01 诗歌 The last
“‘我把第三只的壳弄到手了哦’——”
坐在豪华轿车里,五十里野琦拉莉说道。
“这是听白樫初季说的,海老名夕也有留言。”
对于诗歌来说,朋友的话比什么都重要。
“‘离‘第三只’还有一段时间,诗歌要加油啊’。”
琦拉丽竖起一只食指放在嘴唇上。
“有人告诉我不要把‘第三只’的事说出去,所以你们要保密哦。”
很开心。
初季和夕都没事,而且她们至今也仍在战斗——
虽然分隔两地,却走在同一条路上。
这条路的终点,到底会是什么呢?在弄清楚之前,大家都会一直走下去。
“波奇已经安葬好了。”
“……是吗。”
听了秘书的话,七那只说了短短两个字。墓碑上好像刻上了少年真实的姓名,七那没有告诉诗歌这件事。
“诗歌之道‘暴食’的能力吗?”
对于七那的问题,诗歌侧首思考了一下。
除了能生出附虫者之外,“原始三只”还拥有什么特别的力量呢?
“……既然不知道,那就先不要去动她。”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窗外看去。
“若是想要结束的话,就集合同伴们吧,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为了那个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时间,有人给我们提供机会……”
之后七那再也没有提起有关“暴食”的话题。诗歌有点不可思议的点了点头。既然她那么说了,就一定有她的理由吧。
窗外闪过各式各样的景色。
在海和山,还有街道中来回穿梭,不久又都将它们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急速奔驰的不只是豪华轿车。它前面还跟着好几辆黑色的轿车,上空还有几架直升飞机同行。
似乎要永远持续下去的旅途终于迎来了终点。
一大早就从赤濑川大厦出发的一行人,到达终点时已经是傍晚了。
眼前扩展开来的大海上,悬浮着一轮红色的夕阳。
那是个小小的渔港。
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吧,用劣质混凝土固定的地面,已经有了霉斑。一进入埠头就能看到船舶靠岸的岸壁已经全都坍塌了。几艘搁置的渔船一般沉入了水面以下,岸边设置的小型吊车已经长满了黑锈。就连外行的诗歌也看得出来这些都是以前的旧物。
来这里的途中经过的小镇似乎也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不知是因为附近捕不到鱼了,还是其他的地方建造了大型渔场。还没有建设完备即被人弃置不用的地方,如今有谁注意到它的存在呢?
“是这里吗……?”
从车上下来,诗歌环视了一下四周,潮水的气息扑鼻而来,浪花静静的怕打着海岸,海面上传来了海鸟的叫声。
在埠头里面,可以看到一个古老的露天货场和发货站。在那对面还并排排着一列仓库,全都长满了霉斑,腐朽不堪。
“好像是这里了。呀哈,这地方真让人郁闷。”
七那一边转动着手中的手杖,一边来来回回转悠着。
从车上下来的,是诗歌、七那、秘书和琦拉莉四个人,之后其他的车上又下来了许多人。
坐在轮椅上的宗方槐路也在。诗歌曾经请求在责罚过他以后还是请他和他们一起,七那理所当然的痛快答应了。她知道宗方已经病入膏肓,是在拍卖结束以后。如今他的自动轮椅上又增加了输液的功能。
除了宗方以外,还有“大锹”、“大步甲”、“Lucifera”、带耳饰的少年,以及——捡回了一条命的丁屋二兵卫。“嗯,总觉得有那种感觉啊。”胆小商人的声音回响在埠头上。
过去也曾经热闹喧哗吧。
但是现在的埠头却完全没有了那样的迹象。
“来了。”
宗方看着埠头的一端,告诉大家那个人影的到来。
嘎吱、嘎吱——踩着一双破烂皮鞋、衣衫褴褛的拍卖人出现了。
七那转动着手杖走到了前面。
“让您久等了,赤濑川七那小姐……”
“不必客气了。‘α’在哪里?”
“当然就在这附近了……但是,在那之前——”
拍卖人——沙扎比对着七那恭敬的低下了头。
“请您支付……”
“好的,请收下吧。”
七那举起了手杖。
诗歌旁边的秘书耳朵上戴着无线通话机。接到命令的直升飞机一起从埠头上空开始下降。螺旋桨卷起的风声包围了整个埠头。
此时——
“哦哦……噢——”
沙扎比抬起头,发出一声感叹。
埠头的上空被一片闪耀的光辉所淹没。
飞机上装的金块,被抛撒到了地上。
反射着夕阳的光辉,渔港上空下起了一阵黄金雨。
“呵呵……哈哈!感谢您的购买,赤濑川七那小姐!”
被金色的祝福所包围,沙扎比高兴的身体打颤。
诗歌和宗方,还有“虫羽”的人都冷静地注视着他。只有一个人、丁屋二兵卫发出了一声声呻吟:“娃啊啊……真可惜啊!”
看着完成任务的直升飞机离开,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
“那么,‘α’在哪里?”
“呵呵……哈哈——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像是要将落下来的最后的一块黄金都要聚拢在身边,沙扎比兴奋的大张开双手指着仓库的最里面。
“呀哈。”
七那向着仓库走过去。
诗歌也想要跟在少女后面,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
回过头的诗歌,眼前再次被黄金所淹没。
原本应该落在地上的黄金,竟然以沙扎比为中心暴风似的刮起来。大概就连破败不堪的衣服也都加进了黄金的线吧,沙扎比被金色的风包裹着的衣服闪着耀眼的光芒。
以黄金为媒介的附虫者,看着眼前的沙扎比诗歌咬了咬嘴唇。
“一直以来……我和克丽丝蒂一直看守着它……随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加厚……可是——”
沙扎比说道,那声音里明显的透露出对诗歌等人的杀意。
“‘α’的憎恶不断膨胀,如今已经超过了被封闭的极限……”
被金色光辉所包围的沙扎比,和全身缠绕着夜之黑暗的克丽丝蒂十分相似。现在似乎就要发动攻击,一点一点地靠近。
“想要去迎接它的话,就要做好毁灭世界的准备哦……”
“大锹”等人、“虫羽”站在那里没有动。
宗方和秘书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盯着沙扎比。
所有人都冷静的看着那黄金风暴。
七那笑了起来。
“你言行可不一致啊,不是你让我们来接它的吗?”
沙扎比说不出话来。
“钱已经是你的了。恭喜,这样就能回去了。”
“…………”
“我不会同情你。你也经历了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有很多机会发觉到的。”
“…………”
“那些钱再聚敛多少,也买不回晚礼服了。”
被黄金包裹着的沙扎比的身体,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他的脚边出现了透明的水滴。
——他说想让我——再穿一次晚礼服……
说起克丽丝蒂的事,七那像是说到自己似的不甘,表情扭曲。
然后,沙扎比的行动也透露了这点。
如今的情况正如七那所预言的那样。
“————”
诗歌看着沙扎比,咬紧了嘴唇。
七那的话就像是咒语一样。像是听了魔咒变成了石像似的,沙扎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那——就是结果。
金块的暴风依然在埠头上空盘旋。但沙扎比只是隐藏在脸上那块布之后不停地流泪,身体一动不动。破着洞的袖子上,似乎隐约可以看到生锈的假手。
他是曾经的圆桌会成员,“α”的“看守人”,也是拍卖人。
总是用破烂的衣服遮住脸的男人,一直站在黄金中。
“你一副那样的表情可不行啊。”
诗歌和沙扎比一样地站着,七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没有结束呢,早了点。”
七那猛地一个转身走了过去。
为了支付给沙扎比那笔钱,七那损失了自己大半的资产。为了夺回失去的部下,接下来她将接受许多的考验。
但是魔法师的脚步很轻盈,像在湖边散步似的,一边转动着手杖,一边走了过去。
“——嗯。”
诗歌点了点头。
瞥了一眼将自己埋在黄金海中的沙扎比——诗歌又走了回去。
诗歌走得很慢,“虫羽”的同伴们在等着她。
七那、宗方和二兵卫都在看着她。
他们三个是完全不同的商人,但在最后都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和对生活的态度。
但是——
三个人如今都在这里。
二兵卫决定了今后要和“虫羽”一起行动,宗方似乎也决定从一线引退专心治疗。
七那——将代替宗方继续做“虫羽”的后盾。
不能将附虫者当作商品来对待。七那说自己也将和诗歌他们一起,看着附虫者的战斗直到最后。
发生在十年前的范式转换。
七那说过,在那个大转换期中时代发生了改变。
从没有附虫者的世界,到与附虫者一起生存的世界——
巨大的变化至今仍在持续。
“那么,接下来——”
诗歌用手制止了就要举步的七那。
“————”
诗歌的头顶,有什么落了下来。
那是——“眼睛”。
其他想不出什么可以形容那个物体的词语。
昆虫复眼一般分隔开来的碎片中,埋着一只人的眼睛。碎片的周围还有其他的碎片,类似神经的红线连接着那些东西。
暴露出来的瞳孔里,映照出诗歌的脸。

两者离得很近。
“眼睛”动了动。
它似乎不受重力影响一下子就飞到了空中,向着仓库飞了过去。
诗歌已经预感到那时什么了。
“——去迎接它。”
诗歌对着七那和“虫羽”等人微微一笑,追在“眼睛”后面跑了过去。
越过荒废的混凝土残迹,她来到了“眼睛”飘浮着的仓库前。
这座仓库看上去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全都是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大概有小学的体育馆那么大。表面的涂漆已经脱落了,屋顶生满了红色的霉斑。
突然。
她注意到仓库的一部分龟裂开来。
混凝土的墙壁上破了一个洞,大小正好可以让飘浮在诗歌身旁的“眼睛”通过。
喀——墙壁继续裂开。
虽然一眼看上去和其他的仓库没什么区别,但站在跟前诗歌的心脏剧烈的跳动。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就像如今不断扩张开来的裂缝一样,不停的鼓噪不安。
——“α”的憎恶不断膨胀,如今已经超过了被封闭的极限……
突然想到了沙扎比的这句话,诗歌恍然大悟。
那个拍卖人为什么要在现在背叛圆桌会。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以拍卖的形式出售“α”。
其原因,正在这裂缝上。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现在仍在不断增长,就要打破封印了——
“…………”
诗歌轻轻的碰了一下仓库门。
仅仅、仅仅只是这样。
仓库的墙壁上裂开了无数条裂缝。
就像按了一下电门开关,裂缝瞬间爬满了整个墙壁——
“喀!”
仓库墙壁上裂缝裂开的同时,诗歌的头发猛地响后飘起。
“眼睛”、“眼睛”、“眼睛”——
数百、数千、数万的眼睛从埠头里飞了出来。
被释放出来的“眼睛”们的深处——一片黑暗的仓库里面,与其他的“眼睛”不同,是个看到了一只红色的“眼睛”。
那就是他的真正本体吧——
就在这思考的一瞬间,飞出埠头的“眼睛”们一齐放射出闪光。
就像因为被解放而高兴地颤抖似的。
就像有些恐惧许久未见的光线。
几万个“眼睛”开始疯狂乱撞,破坏着整个埠头。
一个个威力巨大的“眼睛”攻击着埠头,一眨眼之间埠头就编了个样子。柏油路面被炸得粉碎,周围的仓库全部倒塌,甚至能改变地形的剧烈震动摇晃着整个渔港。
这就是——诅咒。
“α”的憎恶。
就像沙扎比和克里斯蒂说的那样。
若是这些“眼睛”被放了出去,不受控制——会造成多大的危害,这无法想象——先不说这些担忧,“眼睛”们正要朝着天空飞去。
但是——
“坏掉吧……”
空中降下的飞雪狂乱的飞舞席卷,将“眼睛”们逼了回来。
破坏和破坏相互碰撞,空间像是要被撕破似的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鼓都要破裂一般响彻整个埠头上空。
“眼睛”的分身们被一个一个的驱赶着,诗歌慢慢向仓库中移动。
“请不要害怕——”
诗歌降下的雪将如今仍在继续飞出的“眼睛”们又都给逼了回去。
仓库的外墙已经完全被破坏,露出了里面隐藏起来的设备。
诗歌虽然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但好像仓库自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容器。仓库外围的那层钢筋混凝土的伪装被掀去后,暴露出来的是个粗壮的电线和金属的组合物,一边闪着火花一边被吹了起来。
也有罐似的东西,里面装着不知名的液体,但是现在已经将近空了,这也受到了破坏,无色透明的液体一瞬间就全部蒸发了。
诗歌想起了七那和宗方的话。
他们说圆桌会不断将巨额会费投向哪里。这样一项,诗歌眼前的这些机械群——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生命维持装置。
“我是和你一样的——”
忍受着“眼睛”们的攻击。
将他们全都赶回去。
感受着梦想被自己的“虫”急速吞食。
诗歌慢慢的,向里面走了进去。


终曲 release


他陷入了恐慌。
已经很多年没有“意识”这个东西了,有的只是像是在梦中似的暧昧自我,在一旁观看着“它”持续增长的情景。
但是随着一道闪光划过,一阵猛烈的冲击,清晰的自我感觉又回来了。
苏醒的视觉被真正的光线所刺激。
听觉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
迎面吹来的海的气息刺激着嗅觉。
随着一声声呻吟味觉捕捉到了唾液的味道。
还有——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通过触觉贯穿了全身。
突然复活的这些感觉,使他一时不能思考,脑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总值想要赶走袭向自己的那些刺激,他发出无声的咆哮。
回应着他的咆哮,他的分身们一齐发射出闪光。
不明白这一切,他——
释放出憎恶。
几年、十几年被禁闭在这里的憎恨和愤怒。
他厌恶这个世界。
这个痛苦的世界,给予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还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世界更加安宁。
拒绝被再次带回这个世界,充满了憎恶,他——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虽然那只不过使他一时的冲动,但他的分身们却忠实地执行了他的意愿,猛的飞起想要驱赶走眼前所有的一切。
但是,有什么不允许这一切的发生。
将他的分身们赶了回来,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他恐惧不堪,拼命的抵抗。
来迎接他的人总是施加给他无尽的痛苦。
所以这个肯定也是一样——
他这样认为。
他所在的建筑物已被破坏,随即光线照射了进来。
他恐惧着,扭曲着——
“‘α’……”
背对着那一片狼藉,一个人向他走来。
深信那是敌人的他,为那个声音的平缓所震惊。
“请不要害怕——”
斜照进来的夕阳,将他和有意识时相差很大的样子暴露了出来。
自己的分身“眼睛”们很清楚的捕捉到了他的样子。
他被埋没在不知什么素材制成的、气球般柔软而巨大的“床”上。
他全身插满了用来延长生命的管子,整个人消瘦不堪,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微微睁开的眼睛赤红充血。他的“虫”的核心、红色的眼睛们现在正飞舞着准备袭击来人。
“我和你一样也是附虫者。”
他——一直被称为“α”的他,睁开了红色的眼睛。
和自己一样的少女。
眼神很温柔——被那样的眼睛注视着这还是第一次。
“α”的恐惧和混乱慢慢的消退了。
“我想和你谈谈……所以来接你。”
有些害羞似的微笑着的少女。
他终于明白她是谁了。
她才是他所一直期待的——真正的“迎接”。
作为“α”被禁闭起来的他,是无法得到真正解放的存在。
承受全部的憎恶。
承受所有的痛苦。
他泪水长流。
说吧——
他安心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把什么都说出来吧。自己是谁、那个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虽然现在他又要重新入睡,但再次睁开眼睛时。
如果她还在那里。
就把自己的梦想告诉她——
他对来迎接他的少女微笑着,如此想道。


后记


大家好,我是岩井恭平。

正传系列也已经推出了第九弹。
到了这里,故事的气氛多少有些不同了。里面出现了很多专业术语,不过如果大家对此也能乐在其中的话我会感到非常庆幸。
说起来,若是读过我另一个系列《消闲的挑战者》的人,也许会觉得非常怀念,因为这本书有很多和那个作品相似的地方。
不过,这是《虫之歌》。
着一本依然有很多人物相遇、分别、在不知不觉间相互牵绊,被命运捉弄。
今后应该也会过去、现在和未来同时进行吧。

这本《赎梦的魔法师》发售几天后,影像版也将于7月5日开播。
马上就要开始了阿,这样一想,我的心就咚咚直跳。
虽然自己的创作也很紧张,很少有机会去制作现场,但是送来的资料都很优秀,构思的广度也很强。我想要是作者一人的话,肯定达不到这种程度。
登场人物和“虫”,总之看上去都很帅,而且是会动的——不过影像会动是理所当然的。我想无论是刚知道这个作品的人,还是一直看着这个系列的读者,都会大吃一惊的。
既是同样的《虫之歌》,又是新的《虫之歌》。
能够获得这样的机会我很感谢,如果能与读者们一起欣赏那就最好了。

新的东西开始了,而另一方面,既有的故事还会继续。
关于这本书,我再来添一蛇足。

金钱。
魔法的一种。
不过是纸片的它,却能变成美食、华服。根据时间与情况的不同,也许还能够操控类似人类感情的无形的东西。
但是大多数人在看着钱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在看它本身,而是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吧。看到一万日元时脑海里浮现的是什么,请大家思考一下。对这个人来说,那才是一万日元真正的价值所在吧。
金钱本身没有价值,只是被写上了金额这个咒语。
唱诵越多的咒语,实现的愿望也就越多。
是否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这个命题经常被拿来讨论。
我认为,至少有金钱买不回来的东西。
如果在得到金钱的过程中失去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真的还能再买回来吗?就算之后得到了同样多的金钱,但是失去的人际关系和会议却是买不回来的,当然还有人们的生命。若是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钱又有什么价值呢?
我想喜欢金钱并不是什么坏事——在还能梦想着最喜欢的点心、豪宅等范围内。
不过若在金钱的那一端什么也看不到的话,就要特别注意了。
如果本金钱本身所魅惑,甚至看不到失去的东西——无论聚敛多少钱财也不够吧?
“此魔法有可能让人上瘾,而且一部分不能退货。”
个人认为,金钱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需要写上使用说明。
在钱的表面注明“小心使用”。

此外,着一本里出现了不少关于拍卖的专业术语。
因为全都加入了基于想象的改编,一部分属于的意思、用途等也都发生了变化,与实际的团体、组织、企业、品牌没有任何关系。

到了这里,不仅是作者本人,连围绕在本书周围的人都兴奋起来。
一直以来支持我的编辑部诸位,为本书绘制插画的るろお,以及一直关注着我的各位读者。
向你们致以衷心的感谢。
同时还有此次制作影像的各位工作人员,承蒙你们的照顾。
今后也请多关照,彼此共勉吧。

岩井恭平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7-10-14 09:11 编辑 ]


最后一章是多人顶上去的
其中有LOLI 迷魂之猪 KY 还有最最让人感动 打字打到手指流血的ZLCKIRA
让我们对这些人 还有制作前面部分的lnddl valeth表示感谢

另外 最后一章由于制作者消失 所以是临时拉来人打的 很多地方错误
这些会让校对组立刻校对 并且在下载区放出 让大家起码看个完美的TXT
--------肥王


……我实在很苦恼……
这不是我录的
只是我代发的
希望大家不要把夸奖的对象指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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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NERV疾风之狼 子爵
还有后面的吗?

好久了,我都记不得之前的了............

14 年前 0 回復

catterext 子爵
抢的好激烈,不过抢到了换来的代价很真高。

14 年前 0 回復

cdlo 平民
虫之歌  支持 虽然我入手了书但也要支持

14 年前 0 回復

月夜の悲伤 平民
怎么第十卷还没出呀

14 年前 0 回復

huiji 騎士
蟲之歌真的是太經典了~這類型的小說就這最好看了

15 年前 0 回復

xiaoye 平民
速度真快
LZ真是勤奋啊

15 年前 0 回復

lscsa 平民
金钱是魔法的一种么。。额、、

15 年前 0 回復

池天辰 公爵
正篇再开了吗?岩井的动作还真是蛮快的

15 年前 0 回復

悪い音 王爵
再次看到第九卷被顶起来,就想到了遥遥无期的第十卷,岩井你到底要我们虫迷等到什么时候啊!!!

15 年前 0 回復

pfkcmk2001 皇帝
看完了
感覺有點難明
果然還是應該看看bug呢
看來以後還要再看一遍。。。

15 年前 0 回復

xanavt 伯爵
期待的好作品 感謝大大無私的分享  最新的耶 感動阿

15 年前 0 回復

bkchocolate 騎士
期待第10卷

16 年前 0 回復

aceless 平民
越看越看不懂咯……

16 年前 0 回復

purlchen 子爵
love!!love!!love!!

16 年前 0 回復

Kids1412 平民
终于完毕了,感谢LZ,感谢录入组的成员!

16 年前 0 回復

aceless 平民
C也很好,我也多喜欢

16 年前 0 回復

aceless 平民
对了,仰望半月之空di

16 年前 0 回復

aceless 平民
支持,狂顶,虫之歌什么时候完呢?我多喜欢诗歌的

16 年前 0 回復

蒂德莉特 騎士
第九卷啊,才看到,辛苦楼主了~~~~~~~~~~~~~~

16 年前 0 回復

fengdeebb 平民
都不让复制么?想弄到手机那里看..可惜.jing

16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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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影 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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