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崎人识的人间关系-与匂宫出梦的关系[西尾维新][补上漏翻的PAG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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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各种疏忽  翻译的时候漏过了Page179的部分  多谢sherrylxy提醒   现已补上 


然后让我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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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尾维新
插画:竹
翻译:零崎夕識  For  ZEROZAKIICHIZOKU
协力:卫生君  零崎無識 零崎夏識  零崎木識  零崎哀織等 ←热闹最高
首发:SOSG动漫社团:http://www.sosg.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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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不了小说馆所以发这里233

事情貌似比较多 实体书效率很低 有扫图的话应该会加快速度吧(望天



爱人而知命
杀人而知命
爱命而知人
杀命而知人
知人爱命之形
知人杀命之法
如斯澄澈之梦
无知独人之游


登场人物介绍




零崎人識(ZEROZAKI・HITOSHIKI)————————殺人鬼
匂宮出夢(NIOUNOMIYA・IZUMU)————————殺手

西条玉藻(SAIJYOU・ TAMAMO)——————狂戰士
萩原子荻(HAGIHARA・SHIOGI)——————策師
市井遊馬(SHISEI・YUMA)————————ZigZag

直木飛縁魔(NAOKI・HIENMA)——————直木三銃士
直木泥田坊(NAOKI・DOROTABOU)——————直木三銃士
直木煙々羅(NAOKI・ENENRA)——————直木三銃士

玖渚直(KUNAGISA・NAO)——————目标

「你们必然懂得我的意思,」雷恩继续说,「我有理解能力,我有足够的基础训练,我有洞见能力,我有观察能力,我有集中意志的能力,我也敢于宣布我拥有推理和侦查的能力。」
布鲁诺咳了两声,雷恩的眼睛很快盯住布鲁诺的嘴唇「呃,雷恩先生,我怕我们这件小案子入不了您的——呵,您如此宏伟壮丽的侦探图中,这真地只是一桩十分平凡的杀人案件……」
「看起来我并未说清我的想法,」雷恩的声音渗入了一丝笑意,「一桩颇为平凡的杀人案件?布鲁诺先生。但是——说真的,您以为我寻求的是多彩多姿、不平凡的杀人案件吗?」
「反正,」萨姆突然插嘴,「平凡也罢多彩多姿也罢,说真的,这可真是个相当棘手的案子,布鲁诺先生认为您一定会感兴趣的,不知道您从报纸看到有关的报道没有?」


THE TRAGEDY OF X   By Ellery Queen

【日版译者为宇野利泰     摘自某中译本相应段落】



第零章


「开场白」


◆ ◆


那是一座医院。
虽说是医院,却如同理所当然一般地没有健康保险证,工作人员中没有一个人持有正规的医师证明。就是这样秘密的医院——虽然气氛和一般的治疗设施没什么大的区别,但是用这种视点来看,有点昏暗——是栋背后有着某些阴影的建筑物。
其中的一间房间。
石丸小唄【ISHIMARU KOUTA】,正如其名(唄=歌 うた),歌唱一般的说着。
「『虽然幸福的家庭大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却都有各自的不幸』——这句话,来着托尔斯泰的小说的开头部分。你知道么?吾友【Dear Friend】」
「啊?」
被搭话的女性——哀川潤【AIKAWA JUN】对着唐突说出完全不明所以的话的小唄歪了歪头。
石丸小唄靠在白色的墙边。
哀川潤坐在床边的铁管椅上。
「就说了是托尔斯泰,吾友【Dear Friend】——你不知道么?」
石丸小唄的口气既恳切又无礼。实际上,就算是在那个名字还没有被广泛知晓的时期,能在最强・哀川潤身边一直保持着目中无人态度的,也只有她了。
当然哀川潤这边,完全没有在意石丸小唄的态度。
「不,这种程度当然还是知道的——」
这么说了。
「——那又怎样?」
「没什么。也不是想要挑大家公认名言的毛病——但是这句话,不如说是反过来,我是这么想的,吾友【Dear Friend】」
「反过来?」
「欸欸。也就是说,幸福有着非常多不同的定义——而不幸,大都是十分相似之物——」
我是这么想的。
石丸小唄一边看着睡在病床上的少女——一边这么说道。
病床上的少女。
穿着白色患者服的少女。
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生气,好像是死了一般的少女——床头的金属板上写着『紫木一姫』【YUKARIKI ICHIHIME】这几个文字,那是她的名字吧。
受伤,生病之类,并非那种不彻底的经验的结末。而好像是作为人类的应有的模样,作为人类应有的状态,被从根部切削取走所残剩的遗留品——会让人产生如此的感觉,那名少女的存在感就是稀薄到了这种程度。
实际上,哀川潤暂且不论,少女虽然在石丸小唄的视线中——但是她却当少女完全不存在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比如,金钱买不到幸福,不是有这种说法么,吾友【Dear Friend】——我觉得,那句话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正确的。要说为什么,金钱,在某些场合,其本身已经是幸福了,所以不可能和其他的幸福相置换」
「金钱是幸福?还真是有你风格的意见呐,小唄」
哀川潤笑了。冷嘲一般的笑容。
对她的表现,石丸小唄只是耸了耸肩。
「幸福,只要本人这么想,那便是幸福——富裕、名声,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人生变得充足。那么充足的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但是,对于不幸,在大多数的场合,都有着共通性」
「共通性?那是啥」
「人际关系」
对着哀川潤的插话,石丸小唄直率地回答。
「人际关系没有得到满足的人们,觉得自己不幸的事例很多——指的就是这个」
「那不是很奇怪吗?就算没有建立牢固的人际关系,有钱便觉得幸福的人也很多吧」
「那是幸福一侧的意见。反过来才对,反过来说——因为没钱所以不幸,归根结底,只要人际关系得到了满足便能补偿。——有钱的这种幸福,并不能和人间关系不被满足的不幸所抵消。呐,吾友[Dear Friend],虽然我还有你,处于超出一般人的立场,但是在这一点上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就算有很多种幸福,周围也尽是写无法消除的不幸在摩擦冲突,引起事端」
「哼。然后呢?」
虽然并不像是接受了石丸小唄的话,哀川潤还是摆弄着自己马尾的尖端,向石丸小唄问道。
「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对我的意见有兴趣吗?」
「别误会了。呶呶不休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说个不停让人觉得很闷,早点把结论说出来然后给我闭嘴」
「别误会了,是吗——」
石丸小唄好像是特意地重复了哀川潤的话。
「最近有蹭得累什么的这种说法。但是吾友【Dear Friend】,到底是怎样呢。实际上,被说了这样的话还是相当受伤的」
「你这家伙看起来完全不像受伤了的样子就是了」
「欸欸,吾友【Dear Friend】。不用说,我怎么会被你这种人伤到——虽然你的确强到了无人能与你并肩的程度,但是那也只是单纯的强大,请不要忘记你根本派不上用场这件事」
对于石丸小唄毫不客气的话语,哀川潤反而带着放松的表情接受了。——实在是,能和哀川潤针锋相对而毫不胆怯这么说着的人,也只有石丸小唄这样的了吧——
「那么,小唄,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直直地问了过去。
「就是说——你从美利坚合众国带回来的那孩子,好像也遭受了各种不幸。但是正因如此,我才觉得,是不是从交朋友开始会比较好。如果能够拥有充足的人际关系的话,就算不会幸福,也不会变得不幸。怎么办呢?按照复健的顺序——让她去澄百合入学怎么样?」
「……交给遊馬、的意思吗」
哀川潤对于石丸小唄的提案。
稍稍露出了难色。
「嘛,遊馬最近好像也提起了干劲,我也觉得交给她的话能够安心呐——我也不能总是这样待在医院」
「真是十全。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呢」
石丸小唄点了点头。
实际上,她并没有对病床上的少女抱有多少关心的意识。——只是,无法忍受哀川潤就这么被这名少女束缚着,长久地待在医院里。才会做出这个提案。
石丸小唄明白。
眼前的少女,并没有软弱到非要哀川潤这么担心的程度,并没有细腻到非要哀川潤这么操心的程度。反而是个十分坚强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根据,但是因为是同类,所以明白。
「但是呐,我觉得」
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小唄的想法,哀川潤保持着不怎么起劲的口气,一边看着少女——
「这孩子需要的不是朋友,而是家人」
这么说道。
「是一样的」
小唄,冷淡地说道。
实际上,这两者对她来说也的确是一样的。
哀川潤也,并没有特意去展开这个话题、
「啊啊,说到家族的话,零崎一賊——那么,对那些家伙来说,是不是绝对不会变得不幸?」
这样。
轻轻低语着。



◆ ◆



——在和这样的两人的对话几乎完全没有关系的某处,这次的故事正在进行着。但是,要说那是怎样的故事,可以算是和石丸小唄所说的与不幸有关的故事,也就是和人际关系有关的故事。但是要这么说的话,每每会让人想起和那所医院一般的昏暗。为了让人不觉得之后的故事也十分昏暗,为了将其装饰起来,就算那是伪装,也还是表现的更加积极向前一点吧。
没错。
说不定实际上,这是个小小的恋爱的物语。


本帖最后由 109256 于 2010-5-8 14:09 编辑


第一章


「工作和我,哪个比较重要?」
「玩」


    ◆     ◆


表面上有着大小姐学校这个名目,实际上是养成佣兵的特殊教育机关,澄百合学园。中等部一年生的萩原子荻【HAGIHARA SHIOGI】作为澄百合学园总代表几乎完全不具备武力,但实际上,她在精神力这个层面上出类拔萃的程度让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正因如此才在养成期间例外地被分配了策師这一立场——但虽说如此,她绝非不知恐怖这种感情为何物。她精神层面的强大,不如说是建立于熟知恐怖之上。
最近,自己所熟知的这种感情,主要来自缠着自己的跟踪狂变态殺人鬼,也就是零崎双識【ZEROZAKI SOUSHIKI】,有没有人能想想办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有没有人能为自己做些什么,甚至开始了向神祈祷这种很不像她的行动。总而言之想将相关记忆完全根除,比如思考与恐怖有关的时候——子荻首先想起的是,西条玉藻【SAIJYOU TAMAMO】。
处于中等部,按说其实属于初等部的实战部队。
要说例外的话,玉藻是超出子荻的例外。
不——已经,应该算是特例了也说不定。
在初等部的宿舍中已经被当成了异常的存在,现在西条玉藻住在中等部里。不,本来的话就算是在中等部里,也是个几乎没法沟通交流的学生——和策師的子荻同室,由子荻直属管理,这样,西条玉藻终于能够进入了正常的生活。
一晃。
转过身子,看向双层床的上铺,子荻叹了一口气。玉藻本应正在上面安静地睡着——不过对她来说,是睡着还是醒着,都没有区别就是了。
「…………」
就这么看着她,子荻开始回想。
虽然这么说,也并没有那么久远——只不过是几年前的事。
那是,策師・子荻的初次任务。
在这种意义上印象也很深刻。
身为澄百合学园的后盾的某个大企业的会长千金被海外的武装组织绑架——解决那个事件,也就是救出会长千金,以及歼灭武装组织,便是子荻作为策師的第一件工作。
当时子荻也是初等部的学生。
也并没有掌握现在这样的各种武功,所以本来并没有处于指挥救援部队的立场。虽然谁都有最初要踏出的一步,但是那个任务作为第一步又太过沉重,就连当时的子荻,也是这么想的。当然,虽然自己有着忠实完成分配下来的任务的自信,但是还未将这份实力披露给周围所知晓,所以对自己为什么会被下达这样的任务而感到疑惑。
「没关系——只要去做你所说的事就好了」
当时还是澄百合学园的干部的檻神诺亚【ORIGAMI NOA】特别作出了这样的说明,但是聪明的子荻在顺利地执行任务的途中,已经把握了大致的事态。
也就是说——被绑架的千金的双亲,或者说其周围的人们,十分不希望那位千金能够获救。但是既然女儿被绑架,也不能不采取任何行动而保持沉默——但是,不想将这件事公开,也不想让这件事扩大。
事态完全是在地下,或者说是在水中进行着——
可以的话希望这次任务能够以失败告终。不,就么说的话就太过了——应该说,这是个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的任务。
要点是暂停。
就是这样。
从千金被绑架直到任务下达至子荻,已经过了一周。子荻的推测得到了验证。
结果,檻神诺亚也、“如果这样的话”——想把这件事作为对子荻能力的试验,来看她会如何处理。
各种想法以让人感觉厌烦的程度卷在一起,就算是当时的子荻也没法习惯——但是就算如此,也很明确。
大企业会长的千金。
大人物的子女,会有着某种问题是常有的事——就像我自己也是这样。或者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要不然就是因为财产的分配而处于很麻烦立场上的女儿,就是这种理由也说不定。那么委托武装组织将其绑架的,便有可能本来就是她身边的人。
真是可怜。
在从心底同情那名比自己小两岁的千金的同时,子荻的某处也涌出了冰冷的感情。
无论怎么说,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虽然形式上也索要了赎金——但是整理一下之前的各种思考,那名千金还活着的概率已经十分之低了吧。
在子荻接受任务的时候,那个任务已经是失败了一半。
但是——果然,很明确。
至少,把剩下的一半。
至少达成将武装组织歼灭这一半——就算作为失败也无所谓的任务,也不能就这么失去动机——子荻干劲满满。
但是,率领着救援部队,来到武装组织的据点,突入其中的时候——她感到了恐怖。
恐怖。
因为初次的实战而感到恐怖——并不是如此。
可以确实这么断言。
要问为什么,准确地来说,因为还没有形成实战的状况。
那个武装组织——
已经被毁灭了。
总共二十人左右,有着参军经验的男人们,一人不留,一片不剩,全部被凄惨地残杀殆尽。
当然,一开始怀疑是同伙间的内讧。
但是,只有一个人——在发现那个场所唯一一名活着的,全身沾满鲜血的少女以后,子荻得到了解答。
从照片上见过的,会长的千金。
沾满鲜血的她并不是受了伤。
全身安然无恙。
全部都是溅上的血。
而且,血痕已经干了。
「……哈嘞?」
这么说道。
含糊不清地说着的话的她,摇摇晃晃地站着。
这名少女一个人,毁灭了武装组织。
处于被绑架的立场。
但是,子荻理解这个答案需要时间——就算知道这是正确答案,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无论如何,自己都处于恐怖之中。
直到从那个恐怖之中得到解放,大概花了一秒。
仅仅一秒。
只只一秒。
微微一秒。
但那一秒是,无法挽回的,漫长的一秒。
「摇啊摇」
这次从她的口中飘出了这么一句话。
子荻等人,以及救援部队——千金朝着她们扑了过来。
两手中——恐怕本来是武装组织的人的所有物吧——握着Survival Knife,在那之后。
不到一秒的瞬间。
沾满鲜血的千金。
将子荻所率领的救援部队的成员们——零乱地解体了。
零零碎碎地。
解体了。
深切地感到。
本来是件很明确的事——连自己的女儿被绑架到何处都为弄清楚,就对救援行动十分消极,子荻的心中存在着对企业的会长的责备的感情——但是,现在深切地感受到了那名会长的心情。
深切感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并无不合理之处。
这名少女已经——超出了常规。
不,本来她还未表现出了至今为止的异常吧——不然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被绑架了。这恐怕是,对武装阻止的杀意做出了反应,少女生来就有的才能开花了。
开花了。
然后——全灭。
和武装组织同样,救援部队也全灭了。
只剩下子荻一人——全灭了。
本来的话,连子荻也会被零落地解体的吧——没有遭到这样的下场,并不是子荻没有对这名少女发出杀气。
只是单纯的,一周以上的时间内不饮不食的千金因为激烈的活动筋疲力尽倒下了而已。
也不能说是运气好。
就这样——策師・萩原子荻最初的任务,既无策略亦无策战,毫无价值地,以苦涩的形式,一半,以及剩下的一半,全部漂亮地达成了。
但是,觉醒了那个才能的千金,当然不可能再回到她的家人当中——她本人,就由澄百合学园所接收了。
澄百合学园,也有着作为无处可归的少女们的归宿的机能。
千金舍弃的至今为止的名字以及经历。
被赋予了,西条玉藻这个记号。
那个名字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意义——只是子荻随便取的。
作为澄百合学园的学生。
为了步入新的人生,所赋予少女的名字——但是。
从那时起数年。
作为例外也作为特例,西条玉藻在澄百合学园中也引起了问题。被赶出了初等部的宿舍,就连子荻也无法制御的她的行动,有澄百合学园的上层严密地监视着。
让人联想到猛兽的玉藻的狂战士的姿态,就算被处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特别最近玉藻的行动,好像随时都会暴走。不过这也是因为,子荻担当着之前所不能比拟的重要而且重大的任务,以其中的零崎双識为对手,陷入了窘境之中而无暇顾及玉藻所造成的——
「……而且,好像玉藻对人識【HITOSHIKI】君有着相当的执着呢……要说的话,真想让她代替我」
啊—啊。
那个变态,能不能用魔法什么的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去呢,这么烦恼着的子荻轻轻低语。
为了引出有着众多谜团的零崎一賊的情报才勉勉强强维持着现在的状态,但是他却巧妙地避开了重要的地方。总是在多余的地方不停饶舌,要说到重要的部分,就连一賊的人数还未从他那里得知。以“我的家人有百八【一百零八 类似如百八煩悩】識之多”,这种完全不明所以的话作为结尾。
「……也差不多该开始着手下一步了。对于玉藻没有取得任何成果这件事上,也保不住体面……问题是如何在这个局面上笼络匂宫【NIOUNOMIYA】杂技团。虽然暂时搁置也无所谓,但是如果能顺利的话——呐玉藻?」
在这时候向玉藻搭话,并没有什么理由。
因为感觉到了奇怪的动静——也不是这个原因。
不如说,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动静。
非要说的话就是直觉,或者说是直感。
「……玉藻?」
不由得。
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床铺,爬上梯子——然后掀开被褥。
「糟——糟了!」
一反常态的,荻原子荻一脸铁青。
那样叫道。
狂戦士、西条玉藻。
从学园逃走了。



    ◆     ◆



中国古代有个学者,好像的确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化为了蝴蝶,在花间来回飞舞。感觉十分优雅。然后突然醒来。原来只是个梦,我这么想到——但是,更深地去想。莫非直到刚才的,身为蝴蝶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身为人类的我才是,身为蝴蝶的我所见的梦吧。梦是现实,现实是梦。我无法分辨其中的区别——
在古典课上学习这个逸闻的时候,零崎人識不假思索叫了出来。
「中学生吗!?」
本来,这么叫着的人識也还是个中学生,这的确可以说算是个不像中学生的吐槽。更进一步,那时的人識,并不是作为殺人鬼集团・零崎一賊的鬼子【ONIGO】,而是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的汀目俊希【MIGIWAME TOSHIKI】。
但是,说不定正是因为人識有着这样的两面性,才会对那个逸闻做出这样迅速的反应。实际上人識也在稍稍的一瞬之间,开始对现在的自己是殺人鬼还是一般人产生了疑惑。
不留神在学习中披露了身为殺人鬼的一面而将同班同学卷入其中(虽然想办法蒙混过去了),不留神在作为殺人鬼的战斗中想起了身为普通中学生的感觉,也被軋識等人教训过(这边没能蒙混过去)。
人的意识是间断的非连续体,所以有时在意识和意识之间,存在着一定比例的空隙无法正确认识自己,人識是这么想的。
梦是现实?现实是梦?
殺人鬼是现实,还是说中学生才是现实呢。
当然,实际上并不是哪边为真哪边为虚,哪边为表哪边为里的问题。哪边为真,哪边为表——这才是正确解答,人識也明白这一点。
人識身为零崎人識的同时,也是汀目俊希。
就是这样。
但是在这里,人識继续歪了歪头。
那么同理,哪边为虚,哪边为里这条线——不是也要考虑考虑么。
那位学者,其实不是人类也不是蝴蝶,而且什么别种存在。有没有这样第三个选择肢呢。
实际上,人識在班上是个超出一般的存在,在零崎一賊中也是如此。在属于集团的同时,却又不习惯集团生活。和其他人相较,自己简直就好像是不同种族的生物一般无法相容。
自己这一生中,是不是会就这样,无法构筑有建设性的人际关系,也曾想过这已经到了可以称为实感的级别——更为绝望的是,人識自身对这种想法并不怎么在意。
说不定,如果是在一賊中同为异常存在的零崎曲識的话,是不是就能理解人識的心情呢——至少,只要人識无法完全理解曲識,想要完美的相互理解就很难了吧。
结果,问题就是在那边。
人識这么想。
人識之所以会如此轻浮跳脱,是因为周围的人们无法理解他的奇特之处。而人識这边,也无法理解周围的人们——无法理解任何人的心情。
并不是无法获得理解。
是无法理解。
自己明明掌握了要点,也想和周围的人好好相处,但总是不可避免地和环境发生摩擦,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同样的事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而且从今以后,也会不停重演吧。
对那个已经决定好的未来——自己并不在意。
不是感到厌恶,而是不在意。
果然这一点,才带有着绝望的性质。
(努力不去在意)
(不在意——才是问题)
「汀目同学」
突然被搭了话,人識有点惊讶。
然后了解了现状。
确认了现在的自己并不是殺人鬼,而是身为中学生——如今自己所处的场所是自己就读的中学的教室,在期末考试已经结束的毕业前期,自己坐在座位上,现在是休息时间,向自己搭话的是班长,榛名春香(昵称・大宪章)。
人識虽然很感谢对在班上很突出的自己比较宽松的榛名,但是也没有特别表现出来。现在也,是不是忘了交作业,还是之前割破窗户玻璃的事情暴露了,人識这么想着。在得出结论之前,榛名说道。
「好像,汀目同学的朋友过来找你了」
这么说了。
我没有朋友,当然你也不是,人識这么想着,同时也对榛名的这个口气感到有些疑惑,抬起了头——然后。
人識的目光越过榛名的肩膀,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那个人的身影,不由得喷了出来。
站在那里的是匂宮出夢。
『殺戮名』序列第一位,殺戮奇術集团匂宮杂技团的下期王牌——匂宮出夢。
在女性的身体中注入了男性的意识 ,该说是他还是她,虚实表里一切都十分暧昧的出夢——穿着和人識一样的学生制服,理所当然一般地抱着双臂,站在那里。
榛名觉得十分压抑。
就算穿着学生制服,那长发也太过惹人注目——而且,太过怪异。怀疑学校里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至少,现在,自己是零崎人識还是汀目俊希,不由得迷茫了——因为自己明明处于身为汀目俊希的场所,而只有零崎人識才认识的殺手・匂宮出夢,却造访了这里。
境界线开始混杂。
是幻觉?就算这么想也没有消失。
是梦境?就算这么想也没有醒来。
在这期间,好像终于注意到了人識的视线,出夢露出了笑容,虎牙反射光亮
「哟!」
这样,竖起了双手的大拇指。
「とっしー、あひさー!」
又给我起了奇怪的昵称,我是名字以『と』开头,栖息在湖中的某只迷之长颈龙吗。这么想着,人識站了起来。
「哦哦——出夢」
看着这些的榛名好像误以为两人关系很不错,虽然这位没见过的『朋友』看上去很奇怪,但是好像也解开了这个『误解』,说着「那我就先走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人識明白了这一点,径直朝着出夢走去——然后直到近过头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接着,紧紧盯住出夢。
「你这家伙也终于踏入我的私人领域了吗——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大哥也快注意到了。想要我宰了你的话就乖乖地等到放学之后」
「别这样嘛,とっしー。我也没有在这种和平的地方开战的打算」
这是很罕见的,顾虑到了人識的心情了吧——用着平稳的口气,出夢轻轻说道。不,本来就如人識所说,在出夢踏入这片私人空间的时间点上,就已经谈不上什么顾虑到人識的心情了。
「而且,今天我本来就不是来找你厮杀的。有点小事,想要拜托你呐。稍稍赏个脸吧,零崎人識」
这么称呼道。
几乎完全是以强制的形式、
(看来,现在的我并不是汀目俊希,而是被当作了零崎人識——)
就这样。
他放弃了。
零崎人識,是个觉得放弃也无所谓的人。



    ◆     ◆



零崎人識——掩面刺青的殺人鬼。『杀戮名』序列第三位,零崎一賊的鬼子,十四岁。
匂宮出夢——长发的殺手。『杀戮名』序列第一位,匂宮杂技团的下期王牌,肉体年龄十八岁(精神年龄十三岁)。
在以前人識被哥哥双識半是强制地带去作为战场的雀之竹取山,这两个人相遇以来,一直持续着相互厮杀的交往。不,对人識来说,他对战斗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虽然并没有渴望着厮杀的理由,但出夢却是相当重度的战斗狂,一有时间就要人識陪自己战斗。要对战斗采取消极态度的人識来说的话,出夢的殺戮中毒【Work Holic】实在是个大麻烦——但是,很现实的问题,虽然人識和出夢所属的集团有着十分相似的立场,他们之间也仍然存在着无法弥补的巨大的实力差距。
不管怎么说。
主导权在出夢这边。
就算如此,忍耐也是有极限的——中学这个私人空人也被踏足的话,人識的生活自身也会出现破绽。为了好好说清楚,人識总算离开了教室,把出夢带到操场上,来到了体育仓库里。能够不在意周围而随意交谈的场所,想来也只有这里了。
……但是,到底是怎么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入侵的呢。榛名好像也觉得有点可疑,只是穿着的学生制服而已,头发又这么长,而且从身体的轮廓上来看出夢(从肉体上来说)是个女性,这一点很显而易见。本来,如果暴露的话,没法平安解决的是学习这边才对吧。这所学校的危机管理意识没问题吗,人識这么想到。
「嘎哈哈——」
已经处于别人视线之外的出夢取下了伪装的假面,这么笑了出来。坐在跳箱上。从学生制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副眼镜,用其代替梳子,整理了自己的前发。
「嘛,要说的话其实之前也已经知道了——扮作一般人的演技很纯熟嘛,人識。看你和周围那么融洽,真是让我好找。要不是脸上的刺青,可能还真就这么找不到你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被你找到」
人識一边摸着刚才被提到的刺青,一边在体操垫上坐了下来。因为是在体育仓库里,没什么光亮,有点昏暗。但是这种程度的昏暗,对属于『杀戮名』的两人来说完全构不成什么印象。
「话说回来,找我有什么事,出梦」
说起来,什么时候和这家伙成了直呼其名的关系来着。想着这件事,人識向出夢问道。
「之前说不是来找我厮杀的,虽然你看起来好像没有食言的打算——但是,来到这里之前的五分钟内难得你这么安静,为表敬意,就说来让我听听看吧」
「是吗。那还真是帮了大忙。嘎哈哈」
出夢很高兴地笑了。
与其说很高兴地笑了——不如说有点High。
虽然平时就是个情绪高涨的殺手,但是今天,那股倾向更为明显。怎么回事,是因为之前装乖巧而造成的反冲么。
「但是学生制服这东西,穿着还真是不好活动呐——肩膀动起来有点难受。因为我手臂很长,所以感觉平衡性更差了。不过最差劲的还是这个领子还有颜色。把扣子扣上的话,简直就像项圈一样。人識,真亏你穿着这种衣服战斗到现在呐」
「你这平时一直穿着拘束衣的家伙在说些啥啊。……好歹还是问一下,你的那件制服,是用正当的手段拿到的吧」
「啊?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从附近某个人那里抢夺过来的吧,就是这个意思」
「嘎哈哈——从附近某个人那里抢夺过来,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才是正当手段吧。不过安心吧。如你所知,我已经将一天之内的殺戮时间定为一小时了——才不会为了没有意义的无聊事,而用掉贵重的储备呢」
这件学生制服是由妹妹所准备的,出夢这么说道。
妹妹。
这么说起来,好像在很久之前听说过出夢有着名为理澄的妹妹——如同出夢担当着战斗,理澄担任着调查的任务。那么在侵入潜入的时候,会很擅长吧。
「但是,人識,觉得怎么样。我这身和普通人一样的装扮,是不是意外的很合适?」
出夢摆出一个张开长长的双腕的姿势。虽然人識觉得除去袖子不够长这一点外的确很合适,但要是就这么直说的话那家伙肯定会更得意忘形、
「才不合适」
这么,踹了一脚。
「话说回来早点交代你要干啥——不是有事要拜托我么?啊对了,明白了,你说过要我把大哥介绍给你对吧?好好马上 就介绍给你。然后你和他狠狠干一架,随便死一个吧。不管死的是谁我的负担都能半减,实在是很nice的展开。两败俱伤就更美了」
「呀,以你的大哥MindRender作对手虽然会很欢乐,但是好像有点很难搞定——现在这时候就算了」
「什么嘛。应该是你比较强吧」
「就算是我比较强,变态的程度上可赢不了对方」
别在那种地方决胜负。
人識把道喉头的这句话吞了回去。
「不然的话是什么事」
「我有件工作想要你帮忙」
毕竟是那个出夢,肯定是想要拐弯抹角,看看这边的反应,以之为乐——但是意外地,直接说出了『要事』。
「哈?有工作要我帮忙?那是啥,梦话要在做梦的时候说吧——还是说你已经睡迷糊了。啊啊对了,你这家伙的确一年到头都是色呆呆的——」
「不,我是相当认真的来着」
出夢这么将人識的轻佻发言压了下去。虽然人識经常压下出夢的轻佻发言,不过像这样相反的情况真的很少见。
「虽说是下期的王牌——我本身,终究也只是失败作。因为偶尔能派上用场,所以随意为他们所用,本来的话就算早就被处分了也不奇怪」
曾经听说过这些。
并不是从本人,而是从哥哥双識那里听说的。
本来,匂宮出夢就是特化了『强度』的存在——特化了『强度』的人格,是为了制造出现在的匂宮杂技团的最高杰作『断片集』【Fragment】而偶然产生的副产物——要说的话就是名为『赠品』的失败作。正因如此,在明确的结果、明确的成果之上,只能肯定自己的存在。
零崎人識在零崎一賊中所处的位置,与其有点相似——但是,也有一点很大的不同之处。
那便是,零崎一賊是『殺人鬼』殺人鬼的集团。
而匂宮杂技团是『殺手』的公会。
匂宮的『殺手』,是一种职业。
也就是说其内在是究极无比的实力至上主义——派不上用场的就要被处分掉。和就算再轻浮跳脱,只要安安静静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要做出太过分的举动就能安稳生活的人識相较,其间的风险相差甚远。
「所以嘛,又不能让妹妹被处分掉,对我来说可是个可爱的妹妹,而且工作也很勤恳——最近,因为翘班有点多,被上面顶盯上了」
「翘班,你——」
正想“那不是你自己的责任吗”这么吐槽的时候,人識注意到,要说出夢翘掉工作之后做了什么,几乎都是来自己这里『玩』的。
不过对于这个事实,人識也只是觉得麻烦而已。有没有责任感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之前就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妙了撒,不过这就是那啥迷恋上了就会变得软弱之内的东西吧。我虽然想去工作,但是一不留神就到人識你这里来了」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站在职业的立场上说的话,本来出夢有将身为零崎一賊鬼子的人識向『上层』报告的义务——但是出夢好像没有这么做。人識貌似也向一賊的人隐瞒了自己和出夢的来往。并不是双方事先统一了口径——这是沉默的理解。
所以,如果出夢在匂宮杂技团里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人識也无法完全视而不见。
也并不是感到这是自己的责任。
「那么——因为考虑到现在开始要做个正经的殺手好好干活,所以今天是来和我告别的?」
虽然嘴上不饶人,不过零崎人識的本质就是这样。
一点也不坦率。
「嘎哈哈——不对不对不对。实际上已经到了连反省都不允许我反省的地步了。处分就在眼前的时候,有命令下达了」
「处分就在眼前?」
「就像用了就扔的棋子那样。交给我的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荒唐任务撒」
出夢的口气中不含一丝悲观的情感。
反而十分的开朗。
但是比起平时的情绪更加高涨,果然还是因为处于一定的紧张状态吧。人識如此判断。
想想看,难得单独两个人在体育仓库里,像匂宮出夢这样有着变态性欲的人既没有抱过来也没有啾过来,也没有做出脱衣服的举动。这也说明了对方处于异常的事态之中吧。
「荒唐的任务,指的是什么?」
「玖渚机关直系血族的杀害指令」
果然是故意的——
匂宮出夢这么说道。
之前就听到这是个荒唐的任务,虽然人識也做好了准备——但是,从出夢口中说出来的那句话,让人只能联想到恶质的玩笑。
比起困惑,让人不由得要笑出来。
就是那样——恶质的玩笑。
「那是啥——那种任务,能完成才有鬼吧。就算完成了——在那之后,也会很糟糕的」
「啊啊。嘛,就好像是“快来送死吧”,这样的特攻指令——就是拐弯抹角让人去死」
玖渚机关。
如果说零崎一賊和匂宮杂技团是支配暴力世界的集团的话,玖渚机关就是位于支配权力世界的集团的顶点的组织。壱外【ICHIGAI】、弐栞【NISHIORI】、参榊【SANZAGA】、肆屍【SHIKABANE】、伍砦【GOTORIDE】、陸枷【ROKUKASE】、跳过染之名、捌限【HACHIKIRI】,然后是将其全部统合的玖渚机关。其可怕的印象力十分巨大,想要说明也很困难,非要说的话,至少生活在这个国家,不管是说都或多或少——处于其的支配之下。绝无夸张,就连这间体育仓库,也可以说是基于玖渚机关的力量才能存在。
要不这么说的话才是谎言。
要将那个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
那个杀害指令——已经和弑神的指令相差不远了。
或者说难度在其之上。
「再说到底是谁委托你们这种任务的啊——全是『殺手』的匂宮杂技团,没有委托的话是不会行动的吧?」
「谁知道呢。没去调查那一点——就算调查了也没什么用。但是嘛,玖渚机关也是人类的集团,也会产生什么利害关系吧」
「利害关系啊」
不,应该说就是这样吧。
只不过,那个委托太不现实。
「委托方虽然做出了这样的委托,不过实在没想到被委托方会接受——话说回来,出夢,感觉好像就是为了处分你,而接受了这个时机而来的荒唐任务」
「毫无疑问。被讨厌了」
本来『断片集』【Fragment】那些家伙的气量就很小——出夢这么恶骂道。从那个口气看来,好像将这个荒唐的指令交给出夢的就是传闻中的『断片集』【Fragment】。
在身为第十三期试验的成功例的他们来看,对失败作的出夢的独断专行感到厌恶也是没办法的也说不定。
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实感——借口把任务硬推给我,整理一下状况,要说到直系血族的话,身为杀害对象的那个人,最近引起了很大的问题,一时之间被排除到了血族的主流之外。要说的话,就是从玖渚机关本题中被隔离出来的状态」
「大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呢。这样的话,可能那个委托人对这方面的事情也很熟悉也说不定呐」
没有超出推测的领域吗。
不过这么想也是当然的吧。
「嘛,就算玖渚机关直系血族有着很大的力量,也和『殺戮名』不同,都几乎没有战斗的能力——可以说是防壁薄弱,考虑到现状,想要达成任务也不是不可能、吗」
是你的话。
虽然人識并没有说出来,不过出夢轻轻摇了摇头。
「防壁并不薄弱,虽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下落,但是防壁应该可以被称为十分厚重的程度才对——那边雇佣了很麻烦的保镖们」
这么说了。
「保镖」
「啊啊。特别是其中的一个人,实在很不妙——也不是完全和你没关系,零崎人識。在雀之竹取山,你那边的SeamlessBias不是败给了一个女人么?」
「啊啊,虽然不太清楚详细情况」
SeamlessBias——零崎軋識,并不是个毫不掩饰自己败绩的殺人鬼,这是从双識和曲識那里听说的。
「带着铁假面的女仆还是什么来着……虽然觉得会不会是大哥的幻觉,我很怀疑。如果真有这样的家伙,还真是想见一见」
「要说是那个女人的师傅的话,也能推测个大概的实力吧。直木飛縁魔【NAOKI HIENMA】——普通来说,并不是会被雇佣的那种等级的Player来着」
「飛縁魔——」
人識探寻着自己的记忆。
但是,那手情报好像很危险,人識觉得尽可能还是不要记住为好,所以也没法说个明白。如果听过的话,可能也是忘了。
「……那家伙比你还强?」
「嘛……会怎样呢。就算假设是那样,特化了『强度』的我也不想承认,但是应该没法轻松取胜。全力挑战的话,胜算应该是一半一半」
对出夢来说还真是比较收敛的说法。
不过反过来说,就是指对手有着相当的程度吧。
这为现在的局面浇了一泼油,实际上,可能会更不妙。
「但是……不,而且应该说,保镖并不只是飛縁魔一个——甚至还有两个Player,保护着那名直系血族。就算不及飛縁魔的程度——剩下的两个人,也有相当的实力。名叫直木泥田坊【NAOKI DOROTABOU】和直木煙々羅【NAOKI ENENRA】」
直木泥田坊。
直木煙々羅。
「姓都是一样的呢。从你说的来看,是兄弟姐妹什么的?」
「不,并没有血缘关系。『直木』只不过是个集团的名字。泥田坊和煙々羅,差不多就像是飛縁魔的弟子一般的存在——比那个假面女仆还要强,师于飛縁魔门下的两人」
「也就是说,从构成上来看,比起匂宮,还是离零崎比较近么」
「不管怎么说三个人的话我也没法处理,实际上,人够多的话,那些家伙好像也能和『殺戮名』抗衡的样子。那三个人合称为直木三銃士【夕:三銃士=三剑客=三个火枪手等等】」
「……这还真是,让人完全联想不到是那位已经为什么赏的战前学者的名字【夕:直木赏。直木三十五奖,由文艺春秋的创办人菊池宽为纪念友人直木三十五,于1935年(昭和10年)与芥川奖同时设立的文学奖项。每年颁发两次,得奖对象以大众作品 的中坚作家为主。】」
「啊啊,完全没法联想」
出夢并没有顺着人識说下去。
不过,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义务在某些部分好好吐槽一下才行。
「以前的総角三姐妹完全无法和他们相比。直木三銃士在杀害对象周围严密戒备,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核避难所更难攻克」
「……真是真是」
人識叹了一口气。
「你这家伙的事前调查的能力还真是一如往常的高啊」
「才不是我的能力——调查是妹妹的能力撒。要我去做什么调查的话,可是什么小事都做不到。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吧」
「恩。那句话,的确和“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差不多。话说回来,你」
在弄明白情况以后,人識问道。
「想要我做什么?」
「飛縁魔由我来想办法,虽然不会说指望你把剩下的两人给打倒——至少希望你能拖延一点时间。拜托咯,这种事也只能找你了」
「咔哈哈——彼此彼此,大家都没有什么朋友嘛。真是杰作」
人識不擅长应付正面而来的请求。
是个虽然嘴上说着麻烦讨厌,其实还是会接受的人。
「好吧,就帮你这个忙」
所以。
几乎是立即给出了这样的回复。
于是。
「…………?」
匂宮出夢,该怎么说呢,带着『一脸呆滞』的表情——看向人識。
陷入沉默。
保持着那个表情,什么也说不出来。
「……?喂?出夢」
「啊、没什么——」
出夢好像终于取回了意识。
「——抱歉抱歉。因为你接受的这么干脆,不由得吓了一跳」
「什么嘛,搞半天其实是想要我拒绝?咔哈哈——嘛,也不用担心学校的出席日数什么的了。就在这让你欠我个人情好像也很有趣。我是不知道飛縁魔泥田坊煙々羅什么的,那种妖怪军团一样的家伙,就由我来杀掉肢解对齐摆放【夕:这是「殺して解して並べて揃えて晒してやんよ」第几个中译版本了…如某人所说看原文找感觉吧】」
【夕:直木三銃士均为妖怪名。飛縁魔出自絵本百物語,泥田坊和煙々羅出自今昔百鬼拾遺。具体的请Google或者Baidu】
「爱」
「示众……爱个毛啊!」
还以为出夢回到了平时的调调来开自己的玩笑,人識好像吐槽一样吼了过去。但是出夢也带着一脸意外的表情。
「欸?不是你?那——」
人識向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声音的确是从出夢那边传来的来着——不对,好好想想的话,那个声音好像是从出夢所坐着的,跳箱的里面传出来的……
好像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出夢也从跳箱上跳了下来,一脚踢飞了跳箱的第一层。
结果,在跳箱的里面。
来自澄百合学园的脱逃学生。
穿着体操服的——西条玉藻就在那里。



    ◆     ◆



距离人識作为汀目俊希所通学的学校数百公里的深山中——建在山上的玖渚机关所有的别庄内。
「哈啾」
——他这样打了个喷嚏。
「哦呀——刚才,的确感觉被哪里的某人盯上了性命……是错觉么」
按住嘴边,他继续说道。
好像感觉有点奇怪而笑了出来。
「嘛,这样的隔离生活也实在是到了厌烦的程度——如果能杀了我的话,还请务必前来杀了我」
这么说道。
玖渚机关直系血族——长男,玖渚直轻轻低语。
「既然盯上了高贵的我的高贵的生命——还请用尽可能高贵的方法,来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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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只为钱所动的你此次是为何而动」
「就是在为金钱而行动——价值千金的、友情呐」




◆ ◆



玖渚机关直系血族,玖渚直。
虽然此时还是十九岁的未成年之身,但他尚在年幼之时便被常人称为神童,离玖渚机关的中枢部分十分接近,对世间行使着那股权力。因为比他小五岁的妹妹是个非常人所称的神童,而且他自己有着无意引人注目的性格,所以他的名字并不广为人知——但是这二十年间,在玖渚机关的攀爬经历,让他的知性得到很大的开发。在他看来,自己所参与的玖渚机关的行动,虽然只是学业闲暇之时的消遣,不过这消遣对自己来说也很足够了。
而他现在,正在接受着来自玖渚机关的隔离。
这完全是因为帮助了一名少年而造成的结果。本来那是个与玖渚机关没有任何关系的一般人,但是那名身为一般人的少年却与玖渚机关针锋相对,为了帮助那名少年让他海外留学,直使用了不正当的力量——不用说是毫无保留地使用了玖渚机关所有的权力。
虽说是海外留学,说得难听点其实也就是海外流放——即便如此,直的行为也没有得到原谅。要说是『大问题』的话,又太过巨大。这是和聪明的他所不相称的行为,而且他自身对这一点也有足够的认识。
所以为了惩罚而将他隔离——直也毫无申辩和抵抗地接受了。
但是,隔离了直以后,感到麻烦的反而是玖渚机关这边——因为,在直的妹妹已经与机关绝缘之际,玖渚机关的中枢应该也深切认识到了不便之处。不能将还处于常识所说的神童范围之内的直就这么长隔离下去。所以在直的预想之内,这种形式上的惩罚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会解除。
玖渚直对自己的能力有所自觉。
直是个能够客观评价自己的人。
所以也当然地预测到,被机关隔离以后,生命的危险也呈飞跃性的增大——也理解到,在一定期间会处于危险的立场。
但是对直来说,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这个时期的玖渚直,并没有多么珍惜自己的生命。
在某个意义上可以说是已射出的箭,另一个意义上可以说是被丢弃的钵。
妹妹。
或者是,那名少年。
考虑着他们的事情,更是如此。
妹妹在绝缘以后能够生存下去,同样的,那名少年就算与玖渚机关针锋相对也还能够生存下去,可以说全都是多亏了直——但是对他来说,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失败而收拾残局。
所以,对于被隔离以后会遇到的生命的危机,直几乎毫不在意。既然是已射出的箭,被丢弃的钵。说实话,保镖也是随便选的。
『首字和高贵的我的高贵的名字一致,这一点很美妙』——因此。
玖渚直选择了以直木飛縁魔为首,人称直木三銃士的保镖和自己同行。
明明采取了这么随便的选择方法,却顺利地雇佣了最高级别的Player集团,这也表现出了玖渚直的异样之处吧——无论如何。
这一点,简而言之,是这次故事的幕后谈了。
对匂宮出夢来说只是妹妹所收集的资料而已,对接受了出夢委托的人識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话题——但是,对零崎人識和匂宮出夢的关系有着很大转变点的这个故事的背景,就算是派不上任何用处的情报,果然他们还是应该知晓的吧。


◆ ◆


杀害对象玖渚直正被隔离与玖渚机关所有的别庄之内——虽然匂宮出夢在体育仓库中这么说了,但是详细一问,才知道那所别庄所在的山本身也在玖渚机关的管理之下。
玖渚山脉。
这一带连绵的群山,好像正式地被赋予了这个名称。这样的话就算说是隔离,也十分的谨慎。以其收入鞘中的谨慎程度——
(反过来说,正因如此才有暗杀的意义,对暗杀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吗)
人識这么想道。
暗杀,非匂宮也非零崎,而是闇口的领域——总而言之,在出夢来到人識的学校的那天夜里。
殺手・匂宮出夢、殺人鬼・零崎人識,以及狂戦士——西条玉藻正走在直达玖渚山脉的山道上。
虽说是夜里的山道,三人的步伐也和普通没什么区别……更正确地说,只有玉藻一个人并没有走,而是趴在零崎人識的背上安静地睡着。
「……真的要带那家伙去?」
走在前面带路的出夢转向人識这边,带着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将不知问了多少遍的问题又扔了过来。
实在没想到出夢会投来这样的视线,人識说道
「这也没办法吧」
这也是不知道使用了多少次的相同的回答。
「又不能就这么把她扔在体育仓库里」
「别管她不就好了。现在也不迟,就扔那边吧」
「要把正在睡觉的女孩子给丢掉,你在想些什么啊」
「但是,你好好看看。她不是带着一脸幸福的表情嘛」
「别说得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虽然人識吐槽的声音相当大,但是背上的玉藻看上去也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好像是进入了深层睡眠一般,如果不去在意那是个十岁的少女,还是相当可爱的。
当然——人識相当了解西条玉藻的可爱之处,匂宮出夢也还留有与她相关的记忆。本来,人識和出夢初次相遇的地方,玉藻也在那里。人識和玉藻正在对决的时候,出夢在旁横插一缸——就是这样。
人識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打扰了自己和玉藻在雀之竹取山的胜负,本来在实力差上来说走为上策,但是人識却无谋地向出夢提出挑战——哎呀,我还真是容易热血起来的类型。
在那之后不知和出夢厮杀了多少次,,玉藻却是从那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也曾经听说过,零崎軋識好像被玉藻袭击过几次——以那个大将为对手还能不受很重的伤而活到现在,人識觉得也需要重新对玉藻做出评价。
但是为什么玉藻会在人識学校的体育仓库的跳箱中,这还是一个谜。
「嘛,也想过是为了和我见面而来——不过为什么会知道我所上的学校,这一点还真是不可思议。是那啥本能吗」
「……话说那家伙,好像把我给忘了呐」
出夢说道。
微妙的,好像有点厌恶的口气。
「明明被我杀过一次还能忘。我这边就算杀了她不也没什么意义了么」
「你的确是从后面袭击这家伙的吧,那也没办法」
「真是……别粘得那么紧。让我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就那么喜欢小学生的贫瘦的身体么,你个死萝莉控」
「因为在背着她所以这么近也是没办法的吧。要说到贫瘦的话你这家伙也不遑多让」
「什么嘛,人識。你就这么看待我的身体的啊。真是伤心」
出夢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前走。
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虽然好像是因为自己要执行的重大任务突然有预定之外的人物插了一脚进来所以有点焦躁,不过,只是看不惯人識对玉藻的体贴而已也说不定。
就算出夢有着这样的感情,对人識来说也只是困扰而已。
「哎呀哎呀,不在意别人还说个不停,真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想认真工作」
「能听到从你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真让我欣慰……大体上,就算我不这么护着这家伙,本来你也不会杀了她吧」
「别把我和你这样的殺人鬼相提并论。殺人和杀戮不一样撒——平时的我,可是个有着爱护花草的兴趣,极为平稳安静的杀手哦」
「就算说“爱护”,反正也是那啥吧?将要杀的人的鼻子什么的切下来作为证明」
「才不是那个鼻子。太恐怖了。战国时代吗」
就算心情不怎么好,还是开始和人識打趣。这么看来,出夢好像已经差不多脱离了白天的紧张状态。
这算是一件好事吧。
……实际上,把玉藻带到这里到底到底是好还是坏,人識也很想知道这一点。
(不过情势所趋,也是没办法的)
「不过,是叫直木三銃士来着?对方有三个人的话,这边也是三个人不是也很不错吗」
「嘛,配合人数也没有什么意义……话说回来那个小鬼,战斗力怎么样?」
「差不多半年前的时候,是能和我互角的等级」
「哈嗯。但是人識从那以后一直都在接受我的锻炼。当时的数据早就没用了」
「这家伙从那以后也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
不管怎么说,和那个軋識战斗过。
虽然不知道本人会不会承认,不过人識觉得軋識是会让对战对手成长的那一类型。这半年来玉藻从軋識那里得到的经验,应该也有着相当的数值。
「什么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是吧。女人当然也不在例外」
「别护着她。不过呐,人識——那个小鬼在我看来,不是你能制御的类型」
出夢这么说道。
「……应该说,那家伙本来就连Player也算不上」
「这种话还轮得到你说吗。要论疯疯癫癫的话,我倒是觉得她和你有的一拼」
「虽然你看来可能就是这样也说不定——但是,人識。我和那家伙不同,那家伙也肯定不会愿意和我分类到一块。简单明了地说的话——我是,戦士」
停顿了一下——指着人識背上的玉藻。
「那家伙是、狂戦士」
「…………」
「狂戦士会带着余裕攻击己方。无法好好利用的话,连战力也算不上。嘛,虽然我的确不是随便对其他人说长道短的人,不过想要好好利用那个小鬼,非相当有才能的指挥官所无法胜任。你有成为那个指挥官的自信吗?」
对于出夢的质问,人識没有回答。
不——连回答都不用去回答。
(指挥官什么的,根本不必说)
无法理解他人,无法和别人构筑稳固人际关系的自己,不仅是玉藻,不管是谁,自己都不可能去指挥。
「真糟糕,好像特地把新的敌人带去一样。嘛,我这边也是拜托你帮忙的立场,也不打算再继续啰啰嗦嗦地说下去——但是人識,虽然我觉得你能应付,但是如果那些家伙向我们攻过来的时候,要好好保护自己」
不由得,转向出夢那边。
虽然也没有在这里迎合出夢的理由,但是这样的话,就好像被夹在出夢和玉藻之间,觉得很难办。
「……真是杰作」
顺带一提,人識身上穿着学生服。
出夢换了衣服,革制的短裤,在[x]露的上半身直接披上一件皮夹克,用眼镜把前发梳了上去。
玉藻穿着体操服。那件体操服(多半是自己弄的)已经破破烂烂了。校徽什么的被撕裂切开,变得无法辨认。
「但是,还真是理所当然地走在这条山道上啊,出夢。就这么笔直的走在直达别庄的路上真的好吗。不就好像在说'请发现我们'一样么」
虽然也不觉得应该走羊肠小道。
不管怎么说这样也太缺乏警戒心了。
「哈嗯——鬼鬼祟祟想要隐藏也没用。我们正在赶向那边,反正飛縁魔那家伙肯定已经发觉了。这样的话还不如故意惹眼比较快」
「那是啥。情报已经泄露给对方了?」
「不,是指那边已经察觉到杀意这件事撒。零崎一賊的殺人鬼对杀气很敏感对吧?不过那又不是你们零崎一賊的专利——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着还看不见的别庄放出杀意来着」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因为不是对着自己放出的杀气,人識几乎没有注意到——不过竟然做了这种会引起骚乱的事情吗。的确不分自己和敌方,总而言之将杀意全数支配而进行战斗是零崎一賊的(其中双識等人十分擅长)家传技能——
「不过,还真是相当的距离」
「嘛,正因这种距离,如果是没能察觉到我的杀意的那种程度的对手的话,这件工作也会很简单了。就算穿着拘束衣也能很轻松吧。就好像专业的Player之间打招呼一样——在我看来,事先的探索调查还比较重要」
「相当慎重嘛」
「毕竟这是要去杀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撒——」
要说的话,的确也正是如此。
比起缺乏警戒心,已经远远超过那种等级,战略早已开始。
「的确,大哥也好大将也好,或者曲識哥也好,零崎一賊都仅仅只是杀人而已——谁也没有教过我那种战略一类的事。这是个好机会。出夢,让我参考参考你的做法吧」
「啊啊,随便你偷学。……不过,还真是奇怪呐」
出夢好像很奇怪地说道。
「我们进入这座山也已经相当久了——但是对方那边完全没有做出对应。没有与杀意对应的杀意传过来。就算不是杀意,敌意或者害意之类的,总而言之应该有与之类似的东西才对——」
「不会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吧?」
「要是这样就好了——或者,没有被他们当成对手也说不定」
用着认真的口气,出夢说道。
没有被当成对手?
会有那种事情吗?
自己和玉藻也就算了——无视这位,战斗力远远凌驾超出常人领域的匂宮出夢,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如果有这个可能性的话——)
那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切。就算这么说,我觉得那是传闻先行型的Player就是了——先说一句,人識。如果你一个人和飛縁魔对上了的话,立刻逃跑。我也并没有想要你拼上性命来帮我就是了」
「…………」
出夢在紧张——这么想到。
慎重的表现——这么觉得。
但是人識明白,现在的匂宮出夢正处于犹豫踌躇之中。
不然的话,'这么荒唐的任务现在放弃也不晚',难道人識应该对出夢这么说吗?但是,考虑到出夢在规则森严的匂宮杂技团里的立场,这也行不通。
所以至少、
「虽然不会说拼上性命,好歹是会赌上自尊的」
这样,人識说了。
「嘎哈哈——那是啥。真帅呐,人識。莫非你才是,被我迷住了?」
「咔哈哈——你长发的这一点,的确是不觉得讨厌。但是,身高这方面很可惜呐」
这样。
虽然是这样的状况,对话有点不太相合,不过总算还是稍稍回到了两人平时的气氛——突然。
突然,人識背上的玉藻,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以十分迅速的动作,松开抱着人識脖子的双手,抽出双脚,好像爬杆一样轻松地踩着人識的背部,最后踏在他的头顶上,大大地跳了起来——然后着地。
不,如果只是单单从被背着的状态中脱离的话,至少之后那个踩在人識头上的动作是多余的。总而言之,如同暴风雨一般醒过来的西条玉藻,将双手撑在地面上,以野兽一般的架势,直指地盯向正前方。
她的视线前方,是稍稍伸入山道中的,一棵树。
「…………?」
「…………?」
人識不明白。
出夢也不明白。
那个行动实在太过意义不明,就像先前的惯例,玉藻常有的奇行——人識是这么判断的。不过,那是平常处于指挥玉藻这个立场的萩原子荻所绝对不会做出的结论。正因如此,人識在做出那个错误的判断之前,『对手』能够接近这边,算是意外的幸运吧。
果然,从那棵树的树荫之下。
一名男子——现身了。
「……其实是想就这样,悄悄跟在后面好好观察你们的可能性的来着——暴露了吗。还以为睡的很沉,所以没有特别警戒那个女孩」
是名很高的青年。
大体上给人以瘦削的印象,是起皱款式的裤子和衬衫的原因么,更为加深了那股瘦削的印象。
乍看上去满是破绽地站着,以及一脸满是破绽的松缓表情。
与其说满是破绽,不如说全身上下只有破绽。
一块杀气的碎片也好。
敌意和害意也感受不到。
要说是路过的登山者的话,那种愚蠢的台词几乎也会不由得去相信——就是这样的,和现在的状况所不相符的,带着松缓温吞气氛的男子。
不用说。
男子——并没有说自己是路过的登山者之类的话。
「初次见面,可爱的刺客们。我是直木三銃士的其中一人——名为直木飛縁魔的,可能性」


◆ ◆


要是用一句话概括,强悍有很多种类——但是那无数种的强悍,大体上可以粗略的分为两类。
其中之一是华丽的强悍。
这种强悍的代表人,毫无疑问是哀川潤。从现在算起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其名与实,人类最强的称号被所有的世界所公认,传至大街小巷的她的强悍——在华丽华美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说到华丽,也就是见者便知——换句话说,也就是简单易懂的强悍。其强度,无需触碰只需眼观,无需眼观只需耳闻,无需耳闻只需思考,无需思考只需知晓,就这样完全地传达给无数的人——没有说明的必要没有解说的必要,就是有着此等传达力的强悍。
匂宮杂技团的下期王牌,匂宮出夢的强悍也是这种风格,属于华丽的范畴。就算还远远不及那种究极的形态,西条玉藻的强悍以及零崎人識的强悍,恐怕也是属于这一侧。
与此相对,另一种强悍。
那是——平静的强悍。
换一种说法的话,也就是朴实的强悍。
要说朴实的话虽然的确是不好听,也就是说那种强悍,就算在很近的距离相对而站也很难传达给对方——无论是知晓还是思考还是耳闻还是眼观还是触碰,那种强悍都完全无法传达。明明不是特意隐藏实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观测到那种强悍。
强悍的地方,看起来甚至会让人觉得是软弱。
既不显眼,也不华丽。
欠缺魅力,外表也不怎么样。
但是——其难以理解之处,让人不知如何应对。
比如之前所说的哀川潤,在工作方面,作为人类最强的承包人的这个名字开始广为传播,既无胜也无负,从一开始,胜负不成立的这种情况反而比较多。仅仅是以哀川潤为敌,对方就会夹着尾巴而逃走。这样的话,那么工作也无法称之为工作——因为既然已经被认知为最强,哀川潤作为承包人,并不能称得上是得到了解放,而是处在基于最强的窘境中。
基于华丽的双重束缚。
而平静的强悍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不会陷入窘境也没有双重束缚——不被警戒地决出胜负,不受战栗地获得胜利。
拥有这种强悍的人,在人識周围要说的话也只有零崎曲識这样的了——就算是实战经验很多的出夢和玉藻,也没法举出那样的代表例或者相似的类型。
但是。
这三个人,本能地感觉到了。
眼前的男子——这个十分松缓的男子。
平静的朴素的——直木飛縁魔,正是有着这种强悍的Player,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当然,并不仅仅这些。
在注意到的时候也无法警戒,在那之前就连实感都没有察觉到那种强悍——回想看看的话,没有对于出夢所放出的杀气做出反应,是因为飛縁魔的那个属性使然吧。
当然,就连现在,也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来自飛縁魔的杀气。
如果是对杀气十分敏感的双識的话,可能还会感到什么也说不定——但是,至少人識完全无法察觉。
(我)
(我作为零崎,是特殊的呐——)
飛縁魔露出淡淡的微笑。
真的,看上去好像就是仅仅站在那里一样。
看上去也只是仅此而已。
所以,对此,人識、玉藻、出夢三人,所能做出的对应——在飛縁魔报上名号的同时,三人已经散开了。
不对,玉藻在飛縁魔现身之前,已经进入了临战态势——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人識和出夢稍稍迟了一步的形式。
「哦呀哦呀」
一瞬之间,三人采取三角的阵型将飛縁魔围在其中——并不是事前已经商量好,只是即兴的合作而已。
还未来得及叹息。
尚未和飛縁魔做出任何无谓的交流,三人便从自己的方向冲向飛縁魔。虽然零崎人識和西条玉藻基本上都以刀具作为武器,不过此刻理所当然地没有取出武器的时间。人識握紧拳头,玉藻则是张开了手指。
即便如此,也应该有很大的威力才对。
本应如此,但是——
「让人很感兴趣。你们实在是让人很感兴趣的可能性」
在听见飛縁魔的那个声音时候——人識被弹飞了出去。
并不仅是人識。
出夢和玉藻也,从冲来的方向朝着冲来的方向,被弹飞了回去。虽然出夢受身成功,玉藻就这么倒伏在地面上。不,这可能就是玉藻风格的受身也说不定。
(咕——)
虽然人識无需受身地双脚着地——但是,自己被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完全不能理解。
无法想象。
押上全部体重,完全不考虑之后的任何展开,单单的舍身特攻——虽然明白被闪开了,明白被拨开了,如果是左右方向的话还能明白。
但是,被从正面弹回去是怎么回事?
被推了回去——是这样吗?
出夢好像抱有着和人識相同的疑问,一副无法完全隐藏自己动摇的表情,露出虎牙,带着威吓一般的视线瞪向飛縁魔、
「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这么,怒吼道。
与此相对,飛縁魔十分冷静,继续带着淡淡的笑容、
「如果不明白我做了什么的话,也就表明了现在的你们和我的实力之差」
这么说道。
虽然是平静的口气,所说出的话却十分辛辣。
飛縁魔以「不过」,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你们好像是超出我所预想的可能性呐——真是被你们可爱的外表给骗了」
「……这话轮得到你说么」
人識一边说着,慎重地。
一边寻找着将手伸进学生服的袖口中取出刀具的时机。
「真是杰作——反正是用了什么无聊的诡计吧。幻术还是催眠术什么的,这类东西吧」
「连想都没有想过的可能性不应该从嘴里说出来呢,颜面刺青同学。嘛,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也无所谓。这样的话,我也比较轻松」
说着。
飛縁魔转过身。
好像完全不在意人識还有出夢以及玉藻一般,在通往别庄的山道上迈开步子。对这不曾意料到的行动,人識有些狼狈。
「喂、喂、你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总而言之想要测试一下你们的可能性,这个最开始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现在要回别庄。嘛,如果你们就此撤退的话那就好,而不受教训还想前进的话——也对,下次见面的时候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你手下留情了吗」
如同反射一般,对出夢所提出的质问,飛縁魔并未转身、
「你觉得我没有么?」
这么,回答道。
「还有,差点忘了。这是来自雇主——直大人的传言『既然盯上了高贵的我的高贵的生命,还请用尽可能高贵的法,来实行』」
「——」
高贵的方法?
那是什么。
把人当成傻瓜么——原本和这件任务没有什么关系的人識,发出了咬住牙齿的声音。
虽然看不见背向这边的飛縁魔的表情,但是毫无疑问,他的脸上肯定浮现着淡淡的笑容。接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们才是,不要迷失了一开始的目的。你们的目的是杀了直大人,而不是杀了我吧。无视我不是很好么。如果无论怎样都想战的话,也无所谓。如刚才所说,我会毫不留情地做你们的对手。总而言之,如果不撤退的话就先来别庄吧,孩子们。我们——直木三銃士会前来迎击。尽量让肤浅的我,后悔当初的不自量力吧——因为一直待在这样的山中,基本无事可做。所以难得能在这里遇到可以一起玩的对手,如果一个人独占的话,会遭到泥田坊和煙々羅怨恨的。之前也因此起过纠纷,还说过放弃做我的弟子之类的话」
真是。
对食物的怨恨可是很可怕的——这么说道。
「食、食物——」
「实际上就是这样,你们几个」
人識和出夢,只能看着好像很高兴地一边说着一边离去的直木飛縁魔的背影。
就连追上去。
阻止他这种事也做不到——
只是看着他离去。
只有玉藻还倒伏在地上——并没有目送飛縁魔离开的身影。但是,正因如此,在这种状况下,最冷静的,从最初直到最后,就是西条玉藻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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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是该活着还是该死去」
「这根本构不成问题」





◆ ◆



人識想起了哥哥・双識的话。
『女生第一次穿上的,为了调整胸型的贴身衣物,也就是初件胸罩。我觉得那是人类的秘宝。不过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就是了。呀当然女生的内衣全都是美妙无比的东西,其中为了自身的成长而不得不穿戴的衣物的价值更是无法计量。 男性从短内裤到贴身短裤的替换行为,根本不可能与之相提并论。想象着年幼女生用笨拙的动作紧上背后的挂钩的姿态 ,就不由得全身陷入欢喜中而不停颤抖。很可惜的是我们几乎没有将那种身姿印入眼帘的机会。但是,既然现实中无法看到,我们可以展开理想的幻想。这是适当的等价交换也说不定』
……不对。
想要回想起来的才不是这种话。
『人識。你觉得失败为何物?』
是这个才对。
那个戴着眼镜的,有着金属丝线工艺品一般体格的,使用大铗的殺人鬼,曾经,向人識问过这个问题。
是相当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的确人識在那时,我哪知道,失败不就是失败么——像这样,粗鲁给以了回答。
双識对那样的人識露出笑容。
『这样就没法展开话题了』
说出这样的话。
『对此我【私】认为,失败这种东西,是不是根本就不存于这个世界上呢。失败并不是失败——会不会是这样呢』
在和人識的对话中,使用『私』这个第一人称,这么考虑的话,这不是在私人的场所,而是作为一賊在行动中的谈话也说不定。
欸,还真是积极的想法呢。
这么回答道。
总而言之,失败是成功之母,你想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个吧。
但是双識摇了摇头。
『呀,人識,这才不是那样积极的话题』
『话说回来人識,失败,本来就是成功的反义词对吧?也就是说本应该成功的事没有成功的时候,人们就将其称为失败。但是,在这里进一步深入思考看看吧,人識。本应成功的事——理所当然的,就应该成功吧?』
不可能会失败。
因为那是本应成功的事。
双識好像很快乐似的,继续说着。
『成功没有理由,但是失败却有与之相对应的理由——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个人想要对这句话提出很大的异议。不如说应该反过来才对。成功有着其中的理由,正因为欠缺了这个理由,人才会失败——我想要这么订正。也就是说,失败的事从最初开始就只有失败的命运。而且正因如此,那才并不是失败』
但是即便如此。
也有无法进展顺利的事吧。
无法如愿的事,无法按计划进行的事。
在世上这种情况不是多的遍地都是么。
现在回想起来,为什么会在和双識的对话中,做出这样理所当然的回应,那肯定是由于当时的状况走势吧。总而言之,人識就那样反驳了双識的观点。
『不对』
对着那样的人識,双識如此回应道。
『无法进展顺利的事、无法如愿的事、无法按计划进行的事。从一开始,便应该是无法进展顺利的事、无法如愿的事、无法按计划进行的事。所以那个结果便极为理所当然——因此,那非成功以外的任何事物。换个古老的说法的话,那就是让会失败的事成功——仅此而已』
理所当然的总结。
本应那样的事——终究也似是而非。
所以那就是成功。
『所以,如果看到了因为失败而哀叹的可悲之人,我们应该温柔地把手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然后这么说——没关系的,那个失败对程度如此的你来说,已经算是成功了』
如果这就是事实的话。
的确不是什么积极的话题——应该说,如果对因为失败而哀叹的可悲之人说出这种话,一般来说是会被揍的吧。
要点是,人类有着与其相应的身份,如果抱有超出分度的希望,结果失败也是理所当然。换个拐弯抹角的说法——如果被说了这样的话,就算在那时会狠狠地失败,人識肯定也会去尝试的吧。虽然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样的失败了,但那肯定是来自双識的、作为兄长的、带有他个人风格的说教。
真是难以理解。
但是,清楚把握自己力所能及,力所不及之事,对人生来说也十分重要的。
现在,人識又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直木飛縁魔——那个男人,非同寻常。
器量不一般。
平静的强大、朴实的强大,无法传达至这边。所以飛縁魔的危险程度,除了从其行动来推测估量以外别无他法——虽说如此,实际上仅仅从那么些微的接触中,便已经足够辨别。
因为是直路,所以跑着去的话很快就能追上吧。但是人識、出夢、玉藻没有选择这个选项。虽然现在的话,可以三人联手从背后偷袭过去——但是却没有这么做。
「还是等一段时间比较好」
出夢这么说道。
「毕竟那家伙突然出现在道路中间,毫无形迹地发动了突然袭击嘛——现在,我们还处于一定的精神混乱中。这种状态的话,就算能赢的战斗也赢不了」
虽然以为变得燃了起来,实际上那是比想象之中还要冷静的意见。
「也有可能,那些家伙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陷入混乱——所以要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出夢接着说道。
「虽然还不太明白飛縁魔这个人——但是就让我单独做他的对手吧」
「没问题吗。三个人一起上也没赢不是么?」
「接下来对方也会有三个人,想要集中起来各个击破也有其限度。还不如分散开来,专注于自己的敌人比较好。这样的话,对方必须全胜,这边就算两败,能取得一胜就OK。只要有人能抵达玖渚直那里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就算输了也不等于是死嘛」
只要达成目的就好,这是将敌对者包含其周围全部残杀殆尽主义的零崎一賊不会产生的想法。
(可以学习学习)
人識这么想着。
「那么,到了别庄以后就分头行动——我和玉藻碰到飛縁魔的话就逃走,以外的对手的话就迎战——对吧?」
「就是这样。虽然可能会想找飛縁魔报仇,不过这方面就交给我吧」
——于是。
在那开始一小时之后。
零崎人識、独自——成功侵入了玖渚直所在的别庄内部。
不对,要说成功还是什么,别庄本来就完全没有设置什么监视摄像机或者传感器之类的警戒网。应该说,本应好好起到防范作用的铁栅门也是处于大开的状态。
是引诱。
欢迎着身为刺客的人識他们,要这么说的话的确比较好听,但是这也只是单纯的在小看他们而已。
被直木飛縁魔小瞧了么。
还是说,被玖渚直小瞧了么。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谁。
「切……真是杰作。虽然本来只是准备帮把手而已呐——被露骨地当成小孩子到这种地步,就算是以温厚而出名的人識君,也会有点来火呢」
不管怎么说实在是对从玄关长驱直入有抗拒感,人識以及出夢还有玉藻在铁栅门前散开,分别寻找自己的侵入口。人識绕到别庄的背后,用刀将窗户的把手破坏,进入了别庄。
好像不是建在山间岩壁之上一般,那样巨大的别庄。可以称之为三角御殿的程度——本来这也是玖渚机关的人用来作为书库的建筑物。别庄中堆满了书籍,论其藏书数目,也到了可以称之为图书馆的程度——不,就连国会图书馆也没有收藏的贵重书籍,好像也是这里的藏本。将之作为有着读书这个兴趣的玖渚直的隔离场所,虽然觉得有点过于优待,不过这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的谨慎处置,这种程度的优待可能正适合也说不定。
嘛,与此相关的情况人識并不知晓。问题是,玖渚直究竟——位于这座巨大建筑物内的何处。
基本上,玖渚直好像不怎么离开这栋建筑物——虽然可能也会有特殊的情况,但是谨慎处置的规则好像仍然(应该)生效中。所以,能够不与直木飛縁魔——直木三銃士的任意一人相遇,就这么找到不知位于何处的玖渚直的话,的确是理想的状况。避免无谓的战斗。虽然对零崎一賊来说没有『无谓的战斗』这样的概念,但是这次,人識这次的行动并没有站在零崎一賊的殺人鬼的这个立场之上。
「啊,对了……那么就算发现了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我也不能亲手杀了那家伙、吗。毕竟是出夢的工作呐。总而言之先将其打晕带走,然后和出夢汇合……就这样」
没有向西条说明相关的情况呢,人識一边走在铺设于走廊的厚重绒毯(高级到让人犹豫该不该穿着鞋踩在上面的程度)上,一边在脑海里想着这件事。
不,就算已经说明了这件事,玉藻也不可能会理解——大体上那个小学生,对现在的状况有何种程度的理解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回想起飛縁魔的姿态,如出夢所说,可能的确应该把玉藻就这么绑着关在体育仓库里也说不定。一边在心中考虑着这样的事,一边带着抓到什么算什么,试试能不能打开那边的门的想法,人識对进入视线中的门把伸出了手。
裤子后面的口袋中传来了一股违和感。是谁在摸自己的屁股么,是大哥吗,不过他不在这里,那么肯定就是出夢不会错了——这么转过身,后面却空无一人。再好好感觉感觉,原来只是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而已。
「啊、忘了关机」
一边说着好像在电影院看电影时会说的话,人識将手机取了出来——这时,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手机这件事。因为那是校规中所禁止携带的物品。
那么这是谁的手机?
话说回来在这样的深山中,电波能不能传达还是个问——
「…………」
虽然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字母混在里面)在自己心中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总而言之人識按下了通话键。
「……喂喂」
『那个声音』
这样的声音从电话的对面传来。
『是零崎人識……君吗?』
是男性还是女性,是老人还是孩子,完全无法分辨——如同男女老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的,合成的声音。
但是,人識对那股合成的声音有印象。
并不是什么很久以前的事。
被零崎軋識所带去的高层公寓,第一次和狂戦士・西条玉藻相遇的那个场所,在那里狙击人識他们的『狙击手』——不,的确本人所报上的名号并不是『狙击手』而是『策師』才对——
『那孩子在你身边吗?』
合成的声音——『策師』,开门见山地将这个问题扔了过来。
「……不在」
迷惑着,人識回答道。
同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但是,可以确定是在一起行动——什么嘛。西条会来到我这里,莫非是你的作战行动?『小小战争』什么的,的确大哥这么说过呐——」
『不,并不是这样——话说回来,那孩子、报上姓名了呢』
虽然是合成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从其中感到了一点沮丧。
操心劳神之情溢于话语之中。
『那么,就不用'那孩子'这类拐弯抹角的说法,直接用'玉藻'这个名字了——零崎人識君,好像没有从玉藻那里听说什么情况呢』
「啊?嘛,听说的也只有名字这种程度的了。完全没听到关于你们的事。也没兴趣就是了」
『嘛,本来也不觉得那孩子会说那样理所当然的话……应该怎么说呢。虽然一直没法取得联络,现在终于接通了』
这只手机是玉藻的吗。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为什么手机会在自己的口袋中也能想得通了。多半是玉藻觉得隔一段时间就震来震去的这台机器很烦,于是趴在人識背上的时候(可能还处于迷迷糊糊之中),就这么放到了人識的裤子口袋里面吧。
『说实话……也明白自己并不是处于应该拜托你这种事的立场,零崎人識君』
『策師』这么说道。
好像被有限的时间所追赶着一般的说法方式。
『说的简洁明了一点,玉藻现在处于,硬是从我们的组织中脱逃,跑到你的所在之处的状况。嘛,那孩子居然会如此少见地对别人产生兴趣——看来,你好像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呢』
「饶了我吧。总是被奇怪的家伙喜欢上,对我来说也实在是个麻烦。是个无论和谁倾诉都没法让对方理解的烦恼就是了。可恶,真想总有一天和有着同样烦恼的家伙相遇看看」
才没有那种人呢、『策師』这么说道。
『不过,在为玉藻的事情烦恼这一点,我也一样。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所属的组织有着与其相应的严格戒律——如果玉藻这次的行动被公开出来的话,会变得有些麻烦』
「麻烦是指?」
『没错呢——说道学校方面的话,会受到退学处分吧』
还真是不可思议的比喻。
有什么特意提到学校的必要么,人識歪了歪头。
『如您所知,玉藻是个有能力的人才——在我看来,想要尽可能好好培养她。大约是个十年左右的计划吧。所以在这种时候,这种中途半端的时候受处分的话我会很困扰——也会成为我之后的「策」的障碍。想要尽可能毫无损伤地归还她。为此,我已经做好了接受大部分的条件的准备』
「……说想要我归还什么的,本来我就没有束缚着她哦?应该说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早点把她带回去呐」
『请不要说得这么轻松——你觉得为了带回那孩子,必须要投入【夕:音同'裂かれ'】多少兵力?』
「汉字没弄错吗?」
『没错』
好像是没弄错。
嘛,的确在西条玉藻的面前,大部分的兵力都会被『撕裂』吧。
『大体上,如果出动士兵的话,于此同时玉藻的脱逃便会被公开——这边并不能大张阵势地行动。姑且,会有最低限度的表示——比起这件事,如果在你身边的话,由你来说服玉藻还比较快吧』
「就说了让你别强人所难。如果我的说服起了作用的话,西条已经早就回到你那里了」
『虽然只是一时宽慰的程度,还是有可以控制玉藻的方法——现在就教给你吧。但是,请不要用在不良的目的上』
「有那种方法的话,的确为了今后的行动还是知道比较好。……不良的目的?什么不良啊」
『那是……那、那个、H的事情之类的』
「哪可能!」
别一边结结巴巴的一边说!
你是女中学生吗,人識这么吐槽道。
『策師』干巴巴地“咳”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那么,零崎人識君。可以告诉我现在的状况么?现在,你和玉藻到底在做什么?』
「啊啊」
人識点了点头。
「和『殺戮名』序列第一位,杀戮奇术集团匂宮杂技团的下期王牌、匂宮出夢组成队伍,为了杀害玖渚机关直系血族、玖渚直,和直木飛縁魔所领导的直木三銃士处于敌对状态中」
「唔……咦咦咦咦!?」
超出自己预料的反应。
惊讶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匂宮杂技团?玖渚机关?直木飛縁魔?直木三銃士?等一下、那是、怎么回事——』
「啊、抱歉、『策師』小姐」
人識将不停在走廊左右往复扫过的视线,固定在右边。视线的前方——角落里,露出的影子。
这种状况下出现的影子。
当然——就好像是流言中说的出现一般吧。
那么。
「五分钟后再联络过来——在那之前会处理好的撒」
未等对方的回答传来,人識便关掉了手机的电源,放回了裤子的口袋里。与此同时,这次不带任何毫无疏忽大意,从学生制服的袖口中取出了刀具。
左右都是同种类的军刀【Army Knife】。
虽然是最近入手的重视外形设计的二等品,但是因此就说切割起来的感觉会比较差——当然、没这回事。
对人識来说,切割的感觉,才是最为深奥的乐趣所在。
「五分钟?」
重复着人識的那句话。
穿着黑色连帽衣的男子,现身了。身材高大到不自然的程度,以及不自然的肌肉——十分不自然的男子。
戴着帽子,盖住了头发。
戴着露出五指的手套。
「你说五分钟就打倒我?这位中学生。想的还真是美呢」
用那尖锐的声音——男子说道。
好像刮过玻璃一般的声音,人識这么想着。
「……虽然怎么看也不像,好歹还是确认一下——你、是玖渚直?」
「我是直木泥田坊。直木三銃士的其中一人」
说着。
男子——直木泥田坊,从衣服的内侧,取出了自己的武器。在呈十字交叉状的双腕前端的手套上,握着大口径的连发左轮手枪【Revolver】。
「我是、双枪的——泥田坊。」
「……还是专业的Player吗,居然用手枪。因为我是中学生所以在耍我?那种东西能起作用才有鬼」
「Player不能使用手枪,在我看来实在是顽固不化的古老想法。就让我现在告诉你这一点吧。毕竟教育孩子是年长者的义务呢」
用那太过尖锐的声音——泥田坊说道。
从他将枪口朝着这边摆好的架势来看,多半是认真的,好像是准备用那两把左轮手枪和人識战斗。
「是这样吗」
人識吸了一口气。
「那么我也,回答你刚才的那个提问——我才没说要在五分钟之内打倒你」
这么说了。
「?」
向着歪了歪头的泥田坊,人識继续说着。
将两把刀的尖端,好像恰好对准枪口一般朝向前方。
「在五分钟之内将你——杀掉肢解对齐摆放示众,是这个意思撒」



◆ ◆



西条玉藻是一种现象。
就连养成佣兵的特殊教育机关澄百合学园总代表、萩原子荻也无法推量她的内心,也没有预测她那粗枝大叶的行动的手段。因为无法在精神上控制她,所以除了专念于物理上的制御以外没有其他的手段。
比如说这次,西条玉藻到底带着什么样的想法从学园的宿舍中脱逃,然后跑到人識作为汀目俊希所通学的学校中,其中的真意可说十分杳然。
无论是谁都无法明白其真意。
就连本人也是如此。
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吧。
但是,无论什么事对她来说都可以成为理由,而无论什么事对她来说都不构成理由。的确现在,玉藻执着于人識(从观察来看是这样),但对她来说,这也不是去见人識的理由。
曾经身为大企业会长千金的西条玉藻。
因此当然,并非像现在这样处于特殊的学园,而是在表世界的私立学园初等部里学习的时期,也存在于她的历史之中。
最初,她被称为小不思议。但是在三天之后,那个称呼变成了小火灾——不,那种细碎的事情,玉藻根本就不可能一件一件都去牢牢记住。
就连本人都已然遗忘的她的经历,虽然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如果萩原子荻将之告诉了别人的话,那么现在的西条玉藻的人格是由于在被绑架时候所受到的精神上的外伤而造成,很多人都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吧,不过实际上绝不是这么一回事。
本来,她就已经崩坏了。
意思无法相通。
意思无法交流。
什么绑架,终究只是开端而已。
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被作为一个人,而是作为一种名为西条玉藻的现象被认知、思考。要说的话其存在和地震以及台风之类的属于同等地位,完全无法与其沟通。好像是被如此定论了。
反过来说,虽然觉得很麻烦还是说着十年计划这样的话的子荻,有着尽可能不想放开玉藻的理由——那便是普通来说早已脱离社会常轨也不奇怪的她所残留下来的,西条玉藻那无法以常识来考量的,与地震、台风相同等级的战斗力。
西条玉藻,推定年龄十岁。
就连零崎人識和匂宮出夢,在处于那个年龄的时候也没有可以通用于实战的战斗力——现状,虽然人識和玉藻的战斗力相差不远,但是考虑到年龄差别这个层面,便能明白玉藻使用刀具的壮绝之处。
西条玉藻是一种现象。
所以以她作为视点人物的第一人称小说不可能成立,在摄像头的运用方面,也只有单纯地追在她的行动之后这样一个选择肢。
到达别庄——三角御殿,当人識和出夢分别采取行动的时候,明明侵入口不仅限于窗户,但是她却一直没有进入建筑物之中,而只是在外围摇摇晃晃地漫步。其理由,别人无法得知——肯定她本人也并不知晓。
本来,人識也好出夢也好,分别采取行动的时候,都完全不认为西条玉藻会按预定行动吧。这在某个意义上可以说是与放弃责任相同的行为。
但是。
直到这里,不进入建筑物,反而在周围呆呆地散步的她,竟会突然顺着排水用的檐槽,开始沿着建筑物的外壁攀爬而上——对人識出夢他们来说是不可能会想得到的吧。
以藤蔓植物就连也可以保证的程度,如同爬杆一般,轻快的动作——如同忍者一般,登到了相当高的墙壁之上。
三角御殿是七层的建筑。
玉藻到达屋顶所花费的时间,大约三十分钟【夕:疑为三十秒】左右。在最后跳了起来翻了个跟斗,于屋顶着地——于是。
该说果然吗,在那里。
一名女子——立于彼处。
强风之中,编结的头发摇晃着——但是那副身躯却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对攀壁而上的玉藻感到一丝惊讶,反而,做出好像正在等待一般的姿势,盯着她——立于彼处。
「直木三銃士的其中一人——直木煙々羅。二刀流的煙々羅」
她。
一边抬起缠着绷带的左右双手,用两把长刀的尖端描绘着如同文字的记号——一边在很难保持平衡的房顶上,如同舞蹈一般,那样报上了名号。
穿着缀满蕾丝,好像是结婚典礼上的主角一般的纯白色礼服,虽然那两把日本刀于此太不相称,但是她——煙々羅如同主张着那便是真实的自己一般,伫立着。
那是对一般人来说,就连双手持拿都没有余裕的长度,就好像主张着那两把刀是自己身体一部分一般,她没有带着刀鞘。
刀早已出鞘。
煙々羅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用带着稍稍恶意的口气,对玉藻、
「你——」
这么说道。
「你是唯一一个,注意到飛縁魔先生气息的吧?披散头发的孩子——呵呵,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注意到位于此处的我的气息」
玉藻没有回答。
到底是在听还是没听呢,到底在此时有没有认识到煙々羅的存在,处于这个状况下,还在东张西望。
「哎呀。被无视了吗」
这样,吸了一口气。
「还是说,很有余裕呢——嘛,那边都无所谓就是了。因为说要做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的护卫,还以为是更危险的工作——要说是打发时间的对手的话,无论是被无视还是说有余裕,我都没有抱怨的打算」
玉藻没有回答。
但是,这次转向了煙々羅这边。
以及,将手伸入体操服的内侧,取出了自己的武器——那也是,已经出鞘的刀具。她并没有将这两把刀显现出来,而是紧密地贴在身体上——就算是她,也没法不带武器从澄百合学园中脱逃。本来,要以这种方式携带刀具的话,只要一跌倒就会因为失血而死——但是那种常识在玉藻面前毫无意义到了可悲的程度。
和那副身躯所不相称的,粗野厚重的,大尺寸刀具。
当然,论长度的话,完全没法和煙々羅所持的日本刀相比,但是其厚度,却凌驾长刀之上。
以浑浊的眼神。
以空洞的眼神。
玉藻看着煙々羅。
煙々羅承受着那股视线、
「那么,开始吧」
这么说道。
「从一开始就用上全力。不会询问你的真实身份,也不会询问是接受了谁的委托——作为Player,单纯地享受战斗吧。呵呵,虽然这么说,别想着自己是孩子就会受到温柔的对待」
「……温柔?」
玉藻重复着煙々羅的话语。
一成不变的,浑浊眼神。
一如呆滞的,空虚眼神。
仅仅地——盯着煙々羅。
「到底在说些什么?因为是孩子所以会受到温柔的对待……我,从来没遇到过那种情况哦」
那是。
那是,在这篇物语的漩涡中心,得以成立和其他人的对话,西条玉藻唯一的台词。
西条玉藻是一种现象。
但是,不要忘了。
她是会思考的现象。


本帖最后由 109256 于 2010-5-22 14:25 编辑


第四章




「强大,到底指的是什么?」
「变得不需要去考虑这种事的程度」





◆ ◆



「那么,大哥你准备怎么做?」
「谈不上怎么做还是这么做之类的吧。既然已经变成了这种状况,要说的话也只能硬上了——只有老实地遵守命令了撒。就结论来说,我们也只能这样生存下去。只能这样延活下去」
「毕竟大哥,最近玩过头了。被盯上也是没办法的。但是反过来说,我们备受期待呢」
「想要这么聊以自慰?无忧无虑还真不错,像你这样的。不过,才没人对我们抱有什么期待——自从出生起便是如此。现在也是,处于既壮大又随意的实验之中呢。本来说到瞄上什么玖渚机关直系血族这种话题,普通的话除了零战特攻以外不作他想吧。而且对手还是最近小有风闻的直木三銃士?Fragment那些家伙,完全是想置我于死地」
「我不想大哥死呢」
「不用说出来也可以的撒——毫无疑问我和你是一心同体的。你负责『弱小』的部分,我负责『强大』的部分。想要将表里一体的表和里剥离开来的话反而会产生矛盾的虚无。就我个人来说,准备再过一年左右,将断片集——Fragment的那些家伙教训一顿。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直低声下气的。被称作什么下期王牌,也不可能就因此自满。要赶快成为本期的王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像这次的麻烦事,也只有尽快将其解决了」
「但是,怎么做?想单独与直木三銃士的三个人为敌实在是有点不妙呢——根据我的调查,那些人,特别是直木飛縁魔这个人和随处可见的Player等级完全不同。与其相关的事情因为比较久了所以没法判断,不过从年龄来考虑的话,也绝对和五年前的那场『大战争』有所关联——」
「嘛,我们上一世代的人中,没和那场『大战争』扯上关系的也是几乎没有就是了。或多或少的说」
「要是再多收集一些情报就好了。不过时间也不够呢」
「这么短的时间也是『断片集』【Fragment】那些家伙的刁难之一吧。真是真是,这样还真是疑神疑鬼的状况」
「呐、大哥——还记得么?」
「啊?记得什么」
「我出生时候的事」
「已经忘了——啊啊,骗你的骗你的,当然还记得。我的记忆力还没差到那种程度——要说的话对我来说还真是相当程度的救赎。嘛,你要是没出生的话,我这种的也只是失败作中的失败作——不对,也不需要这么夸张的表达方式,仅仅只是个失败作而已。在这个意义上,我也被你的『弱小』所救」
「话说,大哥」
「嗯?」
「怎么做?」
「……要说怎么做、还是这么做——果然还是谈不上。一个人很严峻的话,对了,找人識同学来帮忙吧?」
「嗯?」
「所以说了是人識——零崎人識。我会因为玩而误事,其中的理由大半都是因为那家伙,所以他肯定会负责任的吧」
「……零崎人識,是那个殺人鬼的?他会帮忙么?」
「想单独与直木三銃士的三个人为敌实在是有点不妙,这是你的判断吧,理澄——所以我遵从这个判断」
「唔嗯……」
「?那么,之后就交给我来解决。你把这件事的相关情报,包含人識的事在一起,从脑内消去吧。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的名侦探」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的名侦探」
「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我死去的时候该怎么做,明白吗?」
「大哥死去的时候该怎么做,明白」



◆ ◆



如人識的推测,匂宮出夢现在的心理状况,要说是紧张或者是慎重,仅仅是处于踌躇之中还比较正确。
本来就作为失败作的出夢的精神,十分不安定而且脆弱——容易损坏,基本上,轴心从一开始就摇摇晃晃。普通状况下情绪很高而且暴躁,完全无法称之为安定的状态,根基也很不稳——大体上,女性的肉体加上男性的精神,而且还是人为的强硬地填充进去,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顺利地保持下去。原则上,匂宮出夢若不作为『他』,妹妹的匂宮理澄不作为『她』就无法成立——实际上,如果失去了『她』,自己会变的如何,连出夢自身,或者是包括『断片集』【Fragment】在内的任何人,都无从知晓。
不知轻重,完全破表。
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
自己无法做到对自己的制御。
本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这么做。
偏向『强大』的出夢的精神。
是精神立足于『强大』,还是说本来就是那样的精神所以才会有『强大』的器量——虽然无法确定,但是。
但是,就算那会成为紧张的理由会成为慎重的理由——却并不是踌躇的理由。
现在——
侵入了三角御殿,独自,漫步于走廊的出夢的精神状态还处于踌躇之中的理由,起因并不是源于其未成熟的精神。
「……」
好像心情很差。
带着一脸极不高兴的表情,出夢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向前走,扰乱他心绪之物——应该说之人,是那个殺人鬼。
零崎人識。
「……啧。可恶……总觉——得,很心烦意乱呐——」
对本来就无法制御自己精神的出夢来说,很少见的,这个心烦意乱的原因十分明确——不,也可以说正因如此才会更为加剧了焦躁的程度。
「……」
放任力量捶着墙壁。
被平常被封印在拘束衣里的双腕——深深陷入了所捶打着的墙壁之中。如果出夢有这个意图的话,就算是这座广大巨大的别庄,不用一天就会化为废材置放场。
就算在可以被称为化物的出夢看来,根据『妹妹』的调查结果,直木三銃士,其中直木飛縁魔的实力,的确有让自己紧张并且慎重的价值。
如果出夢是化物的话,飛縁魔就是怪物。
实际上,在山道中,好像自我介绍一般发生了冲突之后——那股预感朝着实感转变了。
但是。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需要向他人寻求帮助的人了……?」
从来没有将其变为语言——
出夢至今为止,终于从口中说了出来。
注意到的时候,是在体育仓库的里面。
换上学生制服潜入人識的学校,将自己的意图、任务、以及现在所处的状况传达给了他——
然后。
人識他,接受了出夢的委托。
突然注意到了。
(欸?)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注意到了。
不由得陷入了茫然。
啊啊。
那时对理澄所说的——就是这件事。
但是,吞下一口气。
注意到已经为时已晚——自己寻求帮助,并且人識,接受了那个要求。
人識几乎没有迟疑。
即刻回答。
虽然带着一脸麻烦的表情——那个老好人殺人鬼,却如同理所当然一般,接受了出夢的请求。
不由得,匂宮出夢感觉。
让自己觉得很高兴——这么想道。
这种高兴的心情——是不快。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
不要认真的去指望他人。
不要认真的去依赖他人。
不要认真的去需求他人的帮助。
不要认真的去需求他人的友情——
变成了如此软弱的人类?
是什么变差了?
一味将『强大』这个要素强加入身体之中,这种凝缩到快要溢出的程度,那就是名为匂宮出夢的存在,并且这本应也是其存在的理由,不是么?
不需要他人的绝对存在。
像自己这样的殺手如果也有应该走的道路的话——那应该,是狭窄的直道才对。
但是为什么,那个分歧点——
那个——三岔路。
基本上,轴心摇摇晃晃的出夢的精神上的支柱只有妹妹一人,应该只有负责『弱小』部分的匂宮理澄才对。
「应该是这样才对」
再次,捶打着墙壁。
稍稍加强了力道。
像这样,认真起来将建筑物本身破坏掉,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压成片状,有点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个想法。
本来,这应该也只是游戏而已才对。
匂宮出夢,将零崎人識作为游戏的对手——不杀了对方或者被对方所杀的话,精神上的崩坏便如命运般不可避免。对殺戮中毒【Work Holic】的出夢来说,游戏对手终究也不过是玩具一般的存在而已,本应如此。
雀之竹取山的相遇。
首先,两人开始了厮杀。
第一战由人識取胜。
然后紧接着的,第二战。
第二战的厮杀,是出夢的压倒性胜利。
不过实际上,在第二战以后——出夢和人識之间,就再也没有进行过本质上的厮杀。
在那以后,只不过是消遣而已。或者说是,对战斗技术尚未成熟的人識的训练。
所以。
好像嬉闹一般。
就只有那样,天真的厮杀而已。
明明距离相遇已然经过了半年的时间。
实际上,仅仅进行了两次厮杀而已……?
这个事实,对出夢来说饱含冲击性。
只要注意到了之后——冲击的感觉便迎面袭来。
大体上,在出夢的周围——被认定为出夢的游戏对手,能得以持续存活的人反而比较少见。大抵上,很快就被杀了——或者说,逃走了。
人識没有被杀。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就算是出夢,也有无法抹杀的对象存在。
这种认知,对出夢来说也不过是出发点而已——如果没有无法抹杀的对象的话,殺手这个职业存在的意义本身也会失去。
以因为无法抹杀,才要杀。
这就是所贯彻的规律。
但是——零崎人識并没有逃避。
就算对出夢唠唠叨叨地表示不满,他的生活也不会改变——作为『杀戮名』的生活也不会改变——作为『杀戮名』也好作为零崎一賊也好都是例外中的例外,持续着在一般的中学里的学习。虽然从出夢身边逃开,却没有避开出夢。
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人。
不止如此,甚至还满足了出夢对杀戮的需求——因为保持着和人識的关系,对出夢来说,为了无意义的游戏而进行的杀戮行动也得以极端减少。
即便如此,自己也并不打算做出任何改变。
中意的游戏对手。
中意的游戏道具。
在自己的认知中,人識就是这样。
这样认知——本应如此的。
友情游戏进行中,恋人游戏并未开始。
基于破坏冲动、杀戮冲动而成立的自己,不可能和谁结下羁绊。
所以——未能发觉。
不知何时。
不知何时生出的羁绊,以及——
自己的弱小。
「……不可能」
直木三銃士?
直木飛縁魔?
玖渚机关?
那又怎样。
我是越被追逼,就越高昂的人才对——处于困境之中,处于逆境之中更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狂气的殺手才对。正因是荒唐的任务,才会拿出干劲。自己应该是这样的愚者才对。
如同将触碰自己之人全部吹飞一般。
总是——身为点燃了导火线的炸药的存在,这是自己从心底所希望的才对。
明明该是如此,却——这种情况。
居然会寻求着朋友——
发自心底的、求助?
何等——普通。
毫无狂乱。
毫无摇摆。
这样——便失去了靠近强大一侧的意义。
失去了倾向强大一侧的意义。
我要是这样的话——理澄她。
无以面对理澄——
「…………」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即便自己焦躁至如此程度——其反面,对人識的协力、帮助所感到的安心却不会消失。
会被拒绝——自己以为这是当然的结果。
强迫地将觉得厌烦的人識带来,会这么想吧——出夢这样分析着自己的心理。
但是,人識不如说是自愿地跟来抵达了这里。
因此而觉得不快。
所以,找了个适当的理由开始分头行动——虽然如此,也没有想过现在就转回去追人識。
这么做的话为了任务的达成也比较有利。虽然有着这样一个合理的理由——但是,自己本是比起合理更应该追求不合理的殺手才对。
那份狂气。
那份异常。
到底,去了那里。
名为羁绊的拘束衣,现在,将出夢束缚了起来——这样下去不用多久,自己便会无法行动,就算达成了这个任务,也已经可以确定,作为殺手也不会有未来。这样的话,身为失败作的自己会被处分。
如果只是自己而已的话也就算了。
那也只是自己的责任。
在未能发觉的时候沉溺于情感,变成了寻求别人帮助的人类是自己的错。
但是理澄她——妹妹她。
不——本来,如果出夢失去了『强大』,倾向于『弱小』的理澄,会不会根本无需处分,就这么直接消失……?
「呀,可能性」
这样。
就好像本身就立于山道中一般,唐突地——毫无气息地毫无前兆地。
直木飛縁魔,现身了。
将阶梯作为舞台。
差不多完成对一阶的探索,正准备登上二阶的时候——山中并不是仅仅只有一条道路,简直好像完全看穿了出夢的行动路线一般,飛縁魔就那么站在那里。
飛縁魔。
双手仍然未持一物,以及那松缓温吞的态度——俯视着出夢。
「采取了分头行动么,很明智【賢明】——啊啊,并不是一生懸命的懸命,而是聪明的賢明 【夕:懸命、賢明读音相同】。当然,是在称赞你——」
「……还真是居高临下的说法」
出夢。
简直是将自己的焦躁不快全部投向飛縁魔那边一般,以这样的口气说道。
「不过这也是当然,不在阶梯上说就没意义了」
「心情别这么差,可能性。虽然我这样,也还是站在育人的立场上,不知不觉的说教还是算了吧。嘛,本来——」
好像完全不介意,飛縁魔说道。
「你的两位同伴,好像已经和我的弟子们碰面了来着。颜面刺青同学那边是泥田坊……那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多半是煙々羅吧。呵呵……我倒是挺想负责那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呢」
「以我为对手觉得不满的意思吗?」
「不,没这回事——别咬牙切齿的,你比那孩子要强的多这一点,一看便知。——虽然是我个人的感想,你还是稍稍努力隐藏一下自己的强度比较好呢。将自己的强大昭示到这个程度,谁都不会对你掉以轻心的哦?」
「不用你操心。我又不是你的弟子,才不会接受什么忠告。不过你也还真是奇怪——普通来说,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本来就无法将自己的力量教给其他人——弟子什么的,也是如此」
「是这样么。我没这个自觉就是了」
「……不能大意。嘛,的确在你面前,可能大部分的人都会大意吧——怎么做到的?完全感受不到强大之处——如果没有事前的情报,并且对其的绝对信赖的话,就算是被吹飞过一次的现在,也不会觉得你的强大已经到了异样的地步」
「强到异样的地步,那种可能性并不存在——顶多是,马马虎虎而已」
说着。
飛縁魔从舞台上,一阶一阶地走了下来。
对着那股态度,以紧张和慎重应对。
并无踌躇。
「说想要负责哪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并不是因为觉得那孩子比你要强——只是,认为那孩子会比较高而已」
「高?」
「指的是、可能性」
飛縁魔说道。
「并不是杀气还是斗气这类暧昧的东西——更不是什么迹象苗头,气氛所趋。那孩子对我本身做出了反应。在我看来,那是十分有趣的可能性——也是十分难以应对的可能性」
带着笑容。
稳慢地——飛縁魔继续说了下去。
「想要观察她,以及——看情况,是否需要确实地将其解决。虽然杀掉孩子的话会连觉也睡不好就是了」
「觉也睡不好?怎可能,你这家伙——你是能够不怎么放出杀气,平静地杀人的那种类型对吧?」
「作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将之称为美德如何。只带着纯粹的杀意而杀人,也仅限于零崎一賊了吧」
「哈」
比如说。
现在,于此处,向飛縁魔挑明,他所说的那位『颜面刺青同学』便是零崎一賊的人的话,飛縁魔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虽然序列第三位,但是在『杀戮名』中最受人忌避的殺人鬼集团的人正是刺客,听到这件事的话,就算是飛縁魔也会动摇吧。
动摇的话,就能乘虚而入了吧。
出夢如此思考着,然后舍弃了这个想法。
可能无法起到任何效果。
作为集团而行动的零崎姑且不论——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害怕作为个人而行动的零崎的那种类型。如果这个目标未能达成,反过来的话会比较可怕。
决定了——这并不是为了庇护人識。
也并不是自己绝不会采取出卖他一样的作战。
因为没有这么做的意义——将那个想法舍弃。
本应如此。
「但是」
看着沉默的出夢,飛縁魔又走下了一级阶梯。
「那孩子的可能性交由煙々羅来探索——你又如何呢?嗯……啊啊,话说回来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匂宮出夢」
虽然隐瞒了人識的名字,但涉及到自己的时候,出夢很爽快地报上了名号。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催促——在这个世界,报上自己所自傲的名字,就好像是礼仪一般。虽然也并不是没有无视这份礼仪的人——至少对出夢来说,在关于这一点自己还是比较重视的。
「匂宮?哼。匂宮杂技团吗」
并没有显得多惊讶。
在预料之中么——不,就算没有料到,肯定也只会做出这种程度的反应了吧。
飛縁魔——精神并未动摇。
那一根,支柱。
以支柱稳稳地,嵌在地面与其咬合的状态——站在那里。
「原来如此,所以那份强大看起来才很有人工的感觉——你是喜連川博士的作品吧」
「啊啊?」
喜連川?
是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好像是表现在表情上了吧。
「哦呀」
这么说着,飛縁魔歪了歪头。
「你连自己的生身亲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吗——不,要说生身不如说是养身的亲人……啊哈哈,应该说制作出自己的亲人比较恰当吗」
「…………」
的确,不仅没有听过,也未曾在意过。
将匂宮兄妹像这样制作出来的『某个人』——既然有了匂宮兄妹,以及『断片集』【Fragment】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区区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吧。从飛縁魔所说的来看,简直,就好像那个名为喜連川的人物,是基础的制作者一般。
「不对」
对于出夢的疑问,飛縁魔给出了回答。
「系统的制作者是喜連川博士,仅此而已——不过从年龄来看,你还是个见习的殺手吧?明明是要来杀直大人,也就是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这还真是疏忽。你是刺客集团的领队吧?」
「这边也有很多情况——又烦又杂的事呐。即便如此,把我还有『颜面刺青同学』给杀了的话,直木三銃士的名声也会远扬。这一点不用担心」
几乎不感兴趣。
出夢将自己『制作出来的亲人』从脑海中排除,好像挑衅着飛縁魔一般说道。
「对名声什么的没兴趣。我只是——想要探寻各种可能性而已。只有追究可能性这件事,是我的工作」
保镖这种工作,只不过是次要的——
再一阶。
飛縁魔走下阶梯。
慢慢地——而且若无其事地,缩短着距离。
对飛縁魔来说,战斗已经开始了——虽然对出夢来说也是如此,但是并未进入临战态势便已置身战场之内的飛縁魔,果然两者对状况的认知还是有着差别。
华丽的强大和朴素的强大。
从一开始便处于不同的位置。
并说不上两方中哪边比较好——但是,限定于在这个场合的话。
就可以比较出两者中谁更为有利。
就算不占优势——也更为有利。
「当然,出夢君。我承认你的可能性——即便这样,话虽如此,你是不是有点自负过头了?虽然分散行动的确很明智,在这个场合,看见我的瞬间,你不是应该立刻逃走的么?」
「我已经对那两个人这么说过了」
「就算是你也在不例外。毕竟,你们三个直到刚才,还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我击飞了不是么」
「少开玩笑了。你以为没有暴露吗——才不是三个人一起上还赢不了你。是正因为三人一起发动了进攻,才赢不了的吧」
这件事,并没有对人識以及玉藻做说明——虽然不能说是即刻之间,就在飛縁魔离开之后不久,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出夢,终于理解了那个现象。
那个时候,到底被做了什么——理解了。
飛縁魔做了什么。
理解了。
「你在那时什么都没做——既没有承受我们的力道,也没有将其卸到其他的方向上去。只是单纯的——将从三个方向冲来的我们的力道的向量,就那么按照原样『接收』然后互相扔到我们身上而已」
出夢是,被玉藻和人識。
人識是,被出夢和玉藻。
玉藻是,被人識和出夢。
各自——承受了攻击。
本应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在完美的诱导之下,攻击了同伴。
当然,并没有所说的这么简单。
将自己配置于台风眼之中的话,如果稍有差池,便如同被扔在暴风雨之中一般——如果没有完全详尽掌握力量的使用方法,力道的流动,几乎不可能完成这样的技巧。
「呀,基本上来说我很怕麻烦。懒得自己出力,所以就借用了你们的——呵呵,不过如果只与一人为敌的话,也的确行不通」
没错。
这才是,分头行动的真正理由。
如果组成集团进攻的话,其力道会各自返回——如同公平竞争【Fair Play】一般,伤害也会均分。虽然还不知道泥田坊和煙々羅的情况,不过以直木飛縁魔作对手的话,单独挑战才是正解。
没错。
就是这样。
绝不是因为和人識在一起感到很愉快,而迷失了自己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种不争气的理由——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不能变成那样。
「力量呢。可以就这么与可能性做置换——嘛,向左或是向右,向上或是向下,向前或是向后——有很多方便的使用方法」
明明自己的手法已经被识破,却好像本来就完全不打算隐瞒一般,飛縁魔微笑着。
「正因如此,我是平静的强大——不过,我本身可不是无法出力哦?仅仅只觉得这么做很麻烦而已——现在开始就来证明这一点吧。用你的肉体」
「你的这种说话方式还真下流呢」
出夢——说着,摆好了架势。
将和体格相比过长的双腕如同孔雀一般张开。
采取了独特的姿势。
「一天一小时的杀戮——不过在这之后,还必须要去杀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所以不能把一小时全部用掉。不过抱歉了,我现在,处于前所未有的焦躁中。本来,这份焦躁是应该一直由妹妹来负责的——今天就要全部由你负责了,直木飛縁魔」
出夢摆好了架势。
但是飛縁魔几乎完全没有准备。
好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轻松的简直就好像这里是自己的住宅,这样走下了阶梯。
但是。
在踏出的脚还未与阶梯接触之前,出夢已经不再等待。一边发出怒吼——如同一枚出膛的子弹,冲上阶梯——向飛縁魔发动了攻击。
「吾为杀手,委托人即为秩序!身缠十四之十字,即今实行使命!」
「来试试看吧?」
直木飛縁魔。
不紧不慢地——接下了出夢的话。



◆ ◆



与此同时。
在能够仰望三角御殿的地方——被改造过后的越野机车【Off-road Bike】的引擎,回转着停了下来。
不仅没有穿着机车服,甚至连安全带也没有系上。就这么骑着机车在玖渚山脉的直道上奔驰的这名女性,从车上起身下来,取出了貌似手机的——通信机,确认着对方的身份、
「诶诶,已经到了」
直接就这么开门见山地,用事务性的口吻开始报告。
「没问题的,已经把握了大体的状况——那么?我应该去帮谁比较好呢?」


本帖最后由 109256 于 2010-5-30 13:20 编辑


第五章





「人死了的话会变得怎样呢」
「我觉得不会有任何变化」





◆ ◆


『三个火枪手』
原题・Les Trios Mousquetaires——不言而喻的法国文学作品。发表于一八八四年,小说家亚历山大·仲马的代表作。为了将亚历山大·仲马与其以『茶花女』而闻名的儿子作区别,一般将他称为大仲马。
虽然在日本这也是非常有名的剑客小说——但是,零崎人識和匂宮出夢,西条玉藻暂且不论,就算知道这部名作的名字,也并没有看过其中本文的内容。
虽说如此,要以这点就作为责备他们不认真学习的原因又太过严苛了吧——要因为不知道阿托斯、阿拉密斯、波尔多斯这三位火枪手而责备他们,而且就连『火枪手』本身意义都往往很不明了,若是在这个场合责备他们,又太过严苛了吧。
暂且先不以年龄作为基准,现代的日本到底有多少人能够描述出『三个火枪手』的梗概呢——毕竟,这是部就连没有读过的人都知道其名的名作。
但是。
如果他们多少想要提高这次任务的成功率的话,既然敌方报上了三銃士这个名号,就应该去了解一下作为其起源的那部小说也说不定。至少这么做,比去调查飛縁魔、煙々羅、泥田坊这些妖怪的名字要来的有意义吧。
要说为何,这是因为——



◆ ◆



零崎人識正在苦战之中。
「——唔!」
躲开子弹。
躲开从直木泥田坊的两把手枪中所射出的子弹——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难度。对专业的Player来说,手枪子弹之类的,本来就不足为惧。躲开子弹这种程度,是作为『殺戮名』所不值一提的必备技能之一。至少人識周围的人是这么教导他的,也做过相应的训练。
本来要说为什么专业的Player为什么不使用火器,当然,第一点是违反了美学这样单纯明快的事实。不屑于将并没有与自己的身体直接相连,换言之就是没有以自己的力量作为动力所驱动的物体作为武器来使用——就是这个原因。虽然这是幼稚的美学,但是反而观之,只要没有将这样的美学埋于胸中,人类就无法赌上性命持续战斗吧。对并非不成熟的世界来说,需要这样未成熟的美学。虽然其中也有一定数目的,像闇口濡衣【YAMIGUCHI NUREGINU】那样目中无人,毫不将那种美学放在眼里的超出常规之人——第二个理由。
这边的理由,才更为重要。
总而言之,对有着强韧肉体和超出常人感觉的Player来说,为了射出子弹所需要的动作——摆好架势,瞄准目标,扣下扳机这些动作,完全只是白费工夫。对只要挥挥拳就能得到和子弹同等、或者其以上的威力的他们来说,硬是装备那些武器也毫无意义。况且如果对手允许自己这么做的话——如果是可以这么轻松应付的对手,倒不如说是求之不得。慢腾腾地射出的子弹的轨道可以预测,而且,出膛之后就无法改变方向的攻击也完全不以为惧,只要避开就可以了。就算对杀气的敏感程度不及零崎双識,只要面对面的话,就有可能做到。
确实是必备技能。
要说的话也是一句微妙的话。
值得忌惮的,也只有那个射程距离而已——不过这一点,对于一瞬间便能拉近彼此微弱距离的他们来说,应该警戒的应该是相当程度的远距离攻击才对。
所以至少,像这样在铺着绒毯的走廊上,以些微几米的距离相对,无论是两把手枪还是三把手枪,假设就算有百把手枪,也应该不足畏惧才对。
人識是这么想的。
但是——不过。
「怎么了,颜面刺青同学——总是逃的话,可决不出胜负!」
说着——泥田坊扣下了扳机。
火焰从大口径中喷出。
不过,那颗子弹——瞄准的并不是人識。
只是,堵住了人識所逃往的道路。
预测逃开的方位,事先将子弹射向那里——并不是这个意思。并不怎么刻意狙击,而是任意朝着那个方位射击将其堵塞,而人識对子弹做出反应,被诱导着逃往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说将子弹作为诱饵来使用。
(两步——)
(不,那家伙提前读取了三步,然后再开始行动)
若是如此,对方还是乱射一通比较值得庆幸——因为斟酌着时机限定了前进的路线,不管如何动作都会变得单调。集中力受到严重的扰乱。
当然,将子弹作为诱饵也就是说。
紧接其后,毫不逊色的真正的攻击——来了。
「要上了」
近距离。
并未放开两把手枪,踏入极近的距离——以及紧紧握着枪柄的拳头。
那拳头,殴到了人識的身体上。
「……咕唔!」
(直木泥田坊——)
(这家伙,才不是什么枪手——)
这家伙、是拳手!
人識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然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意图之里。
已经深陷到,无法抽身的程度。
并不仅仅是握着枪柄的拳头,当然,踢腿以及肘击也不停袭来——以及枪柄底部的攻击。虽说勉勉强强地避开了要害,也还是已经吃了对方好几次攻击——这一击一击,都十分沉重。被打到的部分,就好像被烧灼的刃物按着一般炙热。
如果这是普通的战斗,只要暂时拉开距离调整态势便可,但是只有这次不能按照平时的惯例来做——一旦拉开距离,对手便会使用手枪。
虽然只用于诱饵、佯动、牵制、辅助——但是,手枪的子弹不可能没有杀伤能力。在意子弹的时候,拉开的距离又会被缩进。
(原来如此)
(各种战斗方法——是存在的)
人識一边这么想着——保持着近距离,毫不退却,进行着和泥田坊的攻防。手中的两把军刀,早就已经扔掉了。因为判断携带着刀具会让行动受到更大的限制,无法对拳手・泥田坊的动作做出对应,所以自己扔掉了。至少,现在的自己还——不到能够拿着刀应对拿着手枪的泥田坊的等级。那么至少应该让身体轻便一点。
「虽然我不像大哥一样、是不用武器更强的那种、就是了!」
但是,也并不是不擅长体术。
反而应该说是自己得意的领域。
扔掉刀具,集中于体术的话,人識姑且还能应付泥田坊的猛攻——此时完全不愧于零崎一賊的鬼子的身份。说这是半年间和匂宮出夢持续着的消遣的成果也不为过——保持着和出夢的关系,人識的战斗能力在最近,的确有了显著的跳升。
虽说如此,这也是毫无疑问的苦战。
就算目前想办法忍受着现状——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也只会变得越来越困乏。关于体力方面,不管怎么看,在体格和年龄上,都是自己这边比较低。只要没有打破现状的方法,人識就没有胜算。
这是与被压倒性的暴力所压迫在不同意义上的令人厌烦的状况。要说的话,是泥田坊故意作出这种状况——看上去就好像是为了不把人識逼的过于紧迫,而留意着放松一步。
没有踏入中心。
虽说如此,好像也没准备就这么安全获胜——与其说是追求安全,这好像是为了确实取得胜利,而冒着输掉比赛的风险一般的感觉。
「我的名字,当然不用说,是来自那个有名的妖怪——」
这么。
一边猛攻过来,简直好像读取了人識的内心一般,使用手枪的拳手说道。
「谈到妖怪的属性倒不如说,的确是百分之百,一味追求着绝对的胜利,因那粗俗的姿势而得名——直木泥田坊!」
「是吗——在我们的时代的话——那种东西、就叫冷笑话!」
再一步。
泥田坊没有踏进的那一步,如果能由自己这边来踏出,虽然还是近距离接近战,也能够最低限度地从那隔着一睹墙壁战斗般的讨厌感觉中逃开才对——但是对方,在人識看来只能说是愚弄自己一般的战斗方式,那一步又太过遥远。
至少,如有没有手枪的话,单单凭体术决胜负,人識便能踏出那一步,但是——
(那么、这样——)
(果然只能等子弹用完了吗)
以不被泥田坊察觉的程度,人識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两把左轮手枪——一般来说左轮手枪的装填弹数比自动手枪来的要少。即便如此,泥田坊还是选择使用左轮手枪而不是自动手枪,理由是因为左轮手枪的故障比较少吧。既然将手枪作为打击武器来使用,保养也会费不少工夫。
嘛,终究也只是推测而已,或许也有其他的理由也说不定——总而言之,直木泥田坊的手枪,左右装填弹数均为六。因为是露出来的是圆筒类型,所以可以如此断定。
合计十二发。
回忆着泥田坊至今为止,一共到底射出了多少颗子弹——虽然对记忆力没有十分的自信,但是平静下来好好想想,也并不是回忆不起来才对。
人識持续着攻防,一边探寻着记忆。
一——二——三——
……四?
「唔欸……一半还没用到啊」
一边防御着泥田坊的拳头,一边感受着那股直达身体内侧的冲击——人識开始觉得厌烦起来。
十二减去四得八。
还剩八发——泥田坊的射击,而且在那诱饵之后而来的真家伙,还不得不持续下去——
「那种事,能做到才有鬼——不管怎么说也太杰作了吧!」
零崎人識——正在苦战之中。



◆ ◆



一方面,西条玉藻并没有陷入苦战。
本来,玉藻的场合与人識相较,从最初的前提就完全不同——在她的心中,从来不存在苦战这个概念。对以十岁之龄取得狂戦士资格的她来说,『艰苦的战斗』、『痛苦的战斗』——苦战之类,作为概念根本就无法成立。
狂戦士。
如同字面,玉藻为战斗而狂。
换句话说,玉藻为战斗所爱。
被战斗之神狂热而又偏执地爱着。
无论积累了何种程度的锻炼,无论进行了何种程度的努力,只有这个领域,并不是想要进入便可以踏入——那是若用才能之类的话语来表述,会让人觉得不够严谨的,被遴选之人的领域。
殺人鬼・零崎人識以及殺手・匂宮出夢也好——或者是策師・萩原子荻、人類最強・哀川潤也好,就连会于今后诞生的人類最終・想影真心,也都不是那个领域的居民。
对他们以及她们来说,也有过苦战的经历。
有过艰苦——痛苦的战斗。
正因如此才是殺人鬼,正因如此才是殺手,正因如此才是策師,正因如此才是人類最強,正因如此才是人類最終。
而玉藻并没有。
对玉藻来说,并没有什么艰苦还是痛苦。
被遴选之人的领域。
或者说。
未被遴选之人的领域。
那——正是猎奇的领域。
虽然西条玉藻本人有没有这个概念还存在疑问,如果说到她生存的意义,那么肯定不会是除了战斗以外的任何事物。和殺意,以及殺戮中毒【Work Holic】不同——杀人或是不杀之类,对玉藻来说都是其次的。
总之。
玉藻只要战斗而无需他物。
所以,谈不上什么艰苦还是痛苦。
一如往常——不分场所在哪不论对手是谁,只是一如往常一如平常地战斗而已。
三角御殿的屋顶上也好。
对手是直木煙々羅也好。
一如往常一如平常。
零零落落地——切碎砍碎而已。
「飘啊——飘啊——飘・啊・飘~!」
当然,应该这么说吗。
论身手,是煙々羅占上风。
压倒性的优势。
确实地用两把日本刀接住了玉藻的两把野战刀——但是,即便如此,煙々羅的攻防战却没有给人一边倒的印象。
「唔——啊啊,真是够了!」
实际上,煙々羅很焦躁。
那份焦躁确实地表现在了脸上。
「为什么会——做出那种恶心的动作啊,你这个人!」
直木煙々羅。
虽然煙々羅和泥田坊同样也是妖怪的名字——但是在她的场合,宛如烟尘一般,以无从捉摸的刀的轨迹戏弄着对战对手的姿态,无论什么场合也悠然应对的精神,因此而得以命名。
虽然将两把长刀作为武器使用,但是,煙々羅也并非剑士而是拳手。于泥田坊相同——使用武器来牵制,作为诱饵。
为了控制敌人的动向而用。
本该如此。
「飘啊飘——」
长刀的动向被钻了空子——不对,连空子也说不上,被玉藻踏入其中。人識以泥田坊为对手时没有踏出的那一步,玉藻带着余裕渐渐紧逼。枪和剑,虽然对手所使用的武器种类有异——但是,绝不仅此而已。
刀的动向暂且不论——恐怕,就连煙々羅的动作,也不在她的认知之内。
她所痴狂的无非是战斗本身——并没有爱着战斗的对手。无论对手是谁都无妨——不,当然也有例外存在。
零崎人識,对玉藻来说肯定是那样的存在——而且玉藻,也对直木飛縁魔做出了反应。还有萩原子荻,玉藻基本上也将她作为一个个人来认知。
但是。
例外之中,并没有包含煙々羅在内。
这个事实,刺激到了煙々羅的自尊吧——让她的焦躁一味地加剧。平时宛如烟尘一般飘渺的她的精神,已然不见踪影。
「——马上……把那奇怪的动作给我停下来!你是软体生物吗!」
再加上,相性很差。
如果说煙々羅的行动如烟尘一般——那么玉藻的行动便如雾气一般。
并不仅仅是无法捉摸——带着潮湿感,如同浸染一般,吸附过来。注意到的时候,已然缠绕于全身。
镀气。
结露。
动作的变化上,超越了煙々羅的——应该说,远远凌驾了人类的领域。
关节可以活动的领域,明显十分异常。
肌肉不可能做出那样的活动。
无视了惯性的法则。
攻击来自看不见的方向,不可能的方向——就算想要用长刀诱导玉藻的动向,也无法将其看穿。
虽然是身体没有完全发育的孩子,攻击的手段也仅限于刀具,拳脚还不必担心——本应如此,但是为什么会有如此丰富多端的攻击呢。
像玉藻这样有着如此精神状态的人来说,其动作应该会十分单调才对——简直好像刀才是本体,而玉藻的身体是其附属品一般。并不是指『武器是身体的一部分』这类话题,而是抵达了对侧的领域。
「切——」
简直就犹如自动机械一般,毫无间断毫无休息。一边拨开来自玉藻的攻击,煙々羅啧了啧舌。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一开始就乖乖交给老师来处理就好了——不过!我也是担当着直木三銃士其中一角的人——可不会让你轻易取胜!」
「…………?」
玉藻没有明白煙々羅所说的话的意义吗,她微微(朝着有点奇怪的方向)侧了侧头,然后以未曾改变的动作,继续挥动着野战刀。
但是此时,煙々羅已经放弃了取胜。
并无迟滞。
并且于此相对的——决心尽可能的于此处拖住这名难以应付的少女。
于泥田坊不同——并不去追求粗俗的胜利。虽然从飛縁魔那里学来的战斗方法基本上相同,但是煙々羅所追求的只是结果。所瞩目之物,存在于胜败的前方。
拖延时间。
让其余的战斗得以优势。
保持平局——然后等待救援便可。
「泥田坊想要取胜——想要活下去。我也,不想认输,不想就这么死去」
虽然所说的话大体相同——但是,这里有着明确的差异。
「……飘啊飘——零零碎碎地」
玉藻,仍然摆好了姿势。
仍然以不变的动作,挥动着野战刀。
仿佛刀本身有着意志——而她本身并无意志一般。
但却明确地以她自身的意志。
「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
西条玉藻并没有陷入苦战。
不过,貌似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战斗。



◆ ◆



五发。
六发。
第七发——至此为止都还很顺利。
总算是按计划,成功地让泥田坊使用了子弹——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怎么说对手也注意到了人識的意图。
(嘛,也并不是什么有着独创性的想法——)
多半,至今为止泥田坊的对手中采取相同对策的人绝不会是少数吧——不如说人識是其中难得一名能够让自己用掉一半以上子弹的人才。
「要说两把手枪的缺点的话——实在是太多,所以现实中使用双枪的几乎除我以外就没什么人了,其中作为代表的问题,也就是没法再装填弹药这一点——」
泥田坊说道。
同时毫不留情,追加着对人識的攻击。
全神贯注地——射击。
「——但是对我来说,没有再装填弹药的必要。因为我有在十二发子弹用完之前,打倒任何敌人的自信。正因为将手枪作为辅助使用才有这个自信,也可以这么说——实际上,颜面刺青同学。我还从未遇到过,会让我使用超过十颗子弹以上的敌人」
「是吗,但是呐——」
承受着。
承受着泥田坊的攻击,将其拨开——然后人識为了从右侧绕过去,在原地弯下了腰。
钻入了泥田坊的死角。
「——既然明白你不会再射击过来的话,这边有攻击的方法!」
「谁说不会再射击了?」
泥田坊轻松地将枪口朝向从死角攻击过来的人識,轻松地扣下了扳机。
并不是准备进行精准的狙击。
那是为了限制人識的行动,作为障壁的——一颗子弹。
既是点又是面。
既是面又是体。
那便是泥田坊的子弹。
勉勉强强地闪开——虽然擦过了学生制服,但总算是避免了中弹。如果自己因为子弹而丧命,就算没有丧命,仅仅是受了伤的话,到底会被零崎双識还有零崎軋識嘲笑到什么地步呢。一边想着这样的事,一边因为被擦到的学生制服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你、你这混蛋!」
「刚才的是第八发。还剩下四发——颜面刺青同学——真是不妙呢,真是拼命呢,真是忙碌呢」
「…………」
在战略上,自己处于劣势。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就算对方的剩余弹数已经减少,归根到底,如果一直维持着这种不知何时会被击中的状态的话,其装弹数实际上和无限没什么分别。
只要没有解开警戒。
人識的行动就会受到限制。
就这样刹住避开子弹的态势,人識好像向后跳去一般,离开了泥田坊的身体附近——拉开距离,虽然是引诱对方射击的作战,但是这样显而易见的引诱,对方不会上钩。
但是,即便如此紧张感也不会缓解。
看不见的墙壁,已经带着可以实感的压力,包围住了人識——已经着实地构成了包围网。
如果是大哥的话。
MindRender——零崎双識的话,就算在这种状况下,手枪什么的也完全不会构成威胁吧——人識如此自嘲着。
「大将也是吧——曲識哥的话,一开始就不会陷入这样的状况吧,嗯」
但是就算这么想也没什么用处。
双識也好軋識也好曲識也好,都并不在此处。
也不能期待出夢和玉藻的帮助。
那么——只能凭自己的力量打开这个局面。
「……欸?话说,为什么我会在这样深山的别庄中和完全不明所以的枪手大哥哥战斗来着?我的确,不应该是个普通的中学生么?」
「还真是在说些装傻的话——你到底哪里像个普通的中学生了?」
泥田坊维持着架好手枪的姿势——将手指扣在扳机上的姿势,迅速而大胆,却又不失慎重地,拉近着和人識的距离——好像是不准备给人識喘口气的时间。
自己也明白。
并不是想要休息。
「大体上,会在脸上留下那样刺青的中学生,根本就不存在」
「啊?才没那回事。这刺青可是有个超帅气的来历。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会糟蹋掉伏笔的」
「那还真是失礼了。但是那个伏笔也肯定,会就这么在无法收回的状态下结束」
「哈——咔哈哈。嘛无所谓了。反正马上就要毕业了呐——到了高中就要换西装。就好像商标一样,如此重视这件衣服也没什么意义」
得记住打领带的方法。
人識这么说着——硬是,好像要将穿着的学生制服的上衣撕裂一般脱了下来。纽扣飞散在走廊中,无声地落在厚厚的绒毯上。
学生制服下面穿着的是长袖T恤。
虽然本来的校规规定必须穿敞领长袖衬衫,但是人識并不会被那种东西所束缚住。
双腕绕着肩膀转了几圈。
「这样的话就比较容易活动了——应该是吧。原来如此,出夢说的的确没错——肩膀和脖子很轻松。就是这样,如你所见,现在要解除限定上了,泥田那啥先生唷」
「能不能请你好歹把『坊』给记住呢?」
泥田坊对脱下学生制服的人識全无惧意,毫不改变自己的步调,带着富有余裕的笑容。
「居然说只要脱下那样的衣服就能Power Up——实在是让人笑得腹痛!」
「那么就让你更疼一点!不仅仅是腹部,遍布全身的程度呐!」
人識说着——向一旁跳去。然后踢向墙壁,跳往对面的墙壁。强迫用这样的姿势,朝着近处的泥田坊——飞去。
「原来如此,的确速度上多少是有所提升——但是,这行动也并不是无法预测——」
「那,这你也预测到了吗!?」
吼叫着的人識的右手内侧。
细长的刀——握于其中。
放在学生制服内侧的备用刀。虽然是因为这次要协助出夢执行任务,以防万一而带着的一把——由于普通不会做这种准备,所以直到刚才的刚才,都忘了它的存在。
但是,这应该会成为佯攻。
既然动作无法扰乱泥田坊,那么便只能用行动来实行——人識将那把刀,投了出去。
就算没有刺中要害也没关系。
只要能刺中身体的任何一处。
不,索性不要刺中,让其和泥田坊所射出的子弹一般,成为封住他动作的墙壁的话——
比刀晚一步抵达的人識——就能抓住那个空隙攻击泥田坊。
「虽然无法预测」
不过。
泥田坊用不变的语气说道。
「但是,在这种时候只要普通地射击就好了」
砰。
砰。
左右同时——泥田坊扣下了扳机。
所狙击的方向——已经固定。
其中一颗子弹,弹开了刀子。细长的刀子毫无抵抗,轻易地改变了轨道——回转着,被吹飞到远方。
以及另一颗子弹——贯穿了人識的身体。
T恤开了一个孔。
贯通的冲击与飞向泥田坊的人識的身体的来势所抵消,全身撞在了作为发射点的墙壁上。
中弹的经验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感受着走遍全身的麻痹,一瞬之间并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受到了攻击——是会成为致命伤的部位吗,还是说。
总而言之既然还能思考,那么头部应该没有中弹才对,人識确认着自己的身体。
正在流血的是——腹部。
右侧腹的周围——还不清楚受伤的程度。好像被狠狠捶打着一般的冲击,现在也如同回音般持续着。毕竟是初次经历,到底有没有伤害到内脏,这一点还不清楚。
不,如今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了。
(可恶——)
(没想到在那种状况下,别说是动摇了,甚至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情绪——)
归根到底是因为中学生那浅薄的阅历吗。
这边也能提前三步读取对方行动的话,肯定能提前两步行动。这样的话就不会完败——
(不,也还没输——)
还未。
还未即刻死去的现在,必须准备应付理所当然袭来的泥田坊的追击——刚才的两发,虽然到了其本人所说的前人未达的十发子弹,但是还有两发子弹残留着。但是,物理上无法轻易移动身体的现在,要如何避过?何止是看不见的墙壁——现在不正是被看不见的木桩钉在地上的状况吗?
人識的脸上浮现出如同苦笑一般的笑容——即便如此还是笑着——面对泥田坊。
「…………!?」
假如。
假如说,这是五年后的零崎人識的话——自己的腹部是受到射击也好碎击也好,很快就会感到疑问。
为什么是腹部呢。
非诱饵或其他的什么,现在的泥田坊,应该是很普通地瞄准人識射击的才对——对无计可施的人識来说,没法避开那颗子弹。
明明是这样。
又为什么——没有朝着他的心脏或是头部,来射击呢?已然决出胜负的局面,却又未曾到来——对追求确实的胜利的泥田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一瞬之间没能瞄准——也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继续扣下扳机就可以了——在那个状况下,节约子弹也毫无意义吧。
别说两发,将四发全部射出的话——不就好了。
但是,现在的零崎人識——还没有思考到这一步。
只是漠然地看着泥田坊。
并且——将。
将、被看不见的什么扭住双腕吊起来的他的身姿——印在了视界之中。
「欸……?」
「咕……咯咯咯咯咯」
泥田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手腕被扭向十分不自然的方向——的确是骨折了吧。而且那还是,毫无挽救余地的不可逆的折断方式。
枪口完全朝向天花板的方向。
并不仅仅是双腕——泥田坊的全身,都被看不见的什么所束缚着。看着那幅姿态,人識联想到了巧克力螺面包。
保持着那个姿势。
泥田坊一动不动。
不,虽然也在微微的痉挛——但是,保持着用脚尖站立的姿势,膝盖毫无弯曲 。被看不见的什么,从上方吊了起来。
看不见的什么。
看不见的墙壁——并不是。
看不见的木桩——也不是。
那是看不见的『弦线』。
闪闪发亮。
从窗户所漏入的星光,被那股弦线所——微弱地发射,能够目视。不过,这也微弱到稍微移开视线便会再次看漏的程度。
但是,细到了不可靠的程度。
但是,即便如此——却很强韧。
出人意料的强韧。
强韧到能够完全束缚住直木泥田坊的程度。
「抱歉呢——差点没能赶上」
从人識的背后,有声音传来。
「但是——马上就会帮你把那个伤口缝起来的,安心吧。如果已经为时已晚,内脏受到了无法挽回的损伤的话,也会好好让你安乐死的」
转过身去,站在那里的是——曾经见过的女性。
穿着西服套装的——弦线使。
如同自己身体一般驱使着极细的弦线,论远距离战斗,或者说室内战斗的话毫无疑问是属于最高等级的『弦线使』——市井遊馬。
和人識曾在雀之竹取山相遇过。当时,人識以为遊馬是玉藻的指导员之类的人物。
不过本来在那个时候,遊馬没有报上『ZigZag』这个名号,也并没有表示自己是子荻和玉藻所属的澄百合学园这个组织的教职人员的身份——这些暂且不论。
遊馬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如同指挥者一般挥动着。于是,好像是与此发生联动一般——泥田坊的身体被勒紧了。
不,并不是好像是与此发生联动一般——本来就是直接连在一起的。
只是,看不见这之间作为联系的『弦线』而已。
不可视的弦线。
不可视的力量。
「你、你是谁——」
虽然泥田坊好像很痛苦地呻吟着——但是那声音也马上断绝了。看不见的弦线,绞住了他的脖子和舌头。
「我是ZigZag——啊啊,你就不用报上名号了。不过你也说不出来了吧——我尽可能不想知道要杀的人的名字。……本来,杀人这件事就对皮肤不好」
说着——遊馬,握紧了那只手。
绞住泥田坊头部的『弦线』——就那么深深陷了进去。
仅此而已。
仅仅是实行了『打开结点』这么一个单纯的动作,用最低限度的劳力——不流一滴鲜血地,直木泥田坊的生命被从这个世界上切下取走了。
不带任何像模像样的效果音——被切下取走了。
安静地。
(何等平静的杀人方法)
只是,仅此而已——人識这么想着。
和那个直木飛縁魔相同——平静的强大。
让人难以发觉的强大。
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理解了。
「让你久等了,人識同学」
十分冷酷地,好像完全没有在意泥田坊,遊馬慢慢地走在绒毯上,靠近人識。
「啊啊,运气还算不错呢——好像是多少损伤到了大肠表面的程度。貌似大口径的手枪反而还算好的,贯通的也很平整。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大规模的外科手术了吧——给你普通地缝合一下。会做到不留下伤痕一般的完美」
「……很便利的技能嘛」
ZigZag。
理解到在和自己无关的地方,这场战斗好像终于结束了这一点的人識,「哎呀哎呀」,这样深深叹了口气。
想着至少只有自己也要稍微关心一下,瞥向旁边被看不见的弦线吊起来的直木泥田坊的空壳。
「那个叫『策師』还是什么的人所说的最低限度的表示,指的就是你吗」
这么说道。
「果然联系起来了呐——那个『狙擊手』,还有雀之竹取山的事件。如大哥的推测一般」
「那种事,现在都无所谓了吧——大体上,你还是好好考虑以后再发言比较好吧?现在的你的话,我可是很轻松的就能杀掉——应该说,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连杀都不用杀,只要等你出血过多而死就行了」
「……就算不限定是现在,也不觉得平时的我能赢得了你。『弦线使』——说白了,之前小看你了」
「没关系的,就算不那么油腔滑调也不会丢下你——我可不想反被你那边的一賊怨恨呢。这次,大家就好好相处吧。这是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请求、呐」
「……真是杰作」
看向一边微笑一边自言自语般说着的遊馬,人識短短地接受了那个提案。并且为了让遊馬能够更方便地缝合伤口,将T恤掀起,露出了腹部。
「话说回来你到的还真是早呐——ZigZag。从接到那个奇怪的电话以后还不到五分钟」
想起自己曾让『策師』五分钟之后再拨过来,人識说道。
「因为本来,我就从其他的路线追着西条同学——并不是被告知了你们的位置以后才来的。算是碰巧,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呢,感觉勉强赶上就是了。……话说回来人識同学。玉藻同学怎么了?」
「分头行动中,不知道跑哪去了。大体上,如果在意西条的话,就不应该来帮我吧。快点赶去她那边吧」
「如果对你弃而不顾的话西条同学也会不高兴的——而且,我并不是来帮西条同学,而是来带她回去的」
「啊?那算啥,不是一样的么?」
好像没有弄明白其中的意思,人識向遊馬投去讶异的眼神——对此,遊馬只是轻轻地,耸了耸肩。
「那孩子不需要什么帮助——和我还有你,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 ◆



ZigZag市井遊馬,当初从萩原子荻那里接受协助请求的时候觉得『稍微有些意外』。当然,身为中等部一年生站在澄百合学园总代表这个立场上的萩原子荻,对负责培养佣兵的教职人员拥有一定程度上的指挥权和命令权,自己对请求本身并没有觉得十分意外——『将离开学校的西条玉藻秘密带回』这个委托内容,才是让自己觉得有些以外的主体。
作为策師的子荻本身既聪明伶俐又冷静透彻——至少在遊馬看来是如此。遊馬实在没有想到,她会委托自己温情对待她的室友这样的请求。当然,能够接受这种学园规则内部委托的,目前的教职人员中的确也只有遊馬一人——而且,遊馬也明白她想要好好珍惜玉藻的实力,以及其才能的心情——但是,会让人觉得意外这件事也不会改变。
实际上,关于子荻目前正在执行的任务——零崎双識所称的『微型战争』,玉藻也常常位于其最前线。莫非子荻将玉藻作为用完就扔的棋子来使用?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也不止一两次。而且子荻作为指挥官,也经常做出让人只能认为是对玉藻弃而不顾的行动。
不过——可能是我误解了也说不定。在接受子荻的那个委托的时候,遊馬这么想到。
经常将她派遣到最前线也好,采取好像是弃而不顾的行动也好,这只是子荻对于玉藻的信赖的证明——也可以置换为这样的思考吗。
好好想想,本来对一个作战——策战来说,持续将重要的任务交与同一人物,子荻几乎没有做过这件事。根据局面,根据情况,几乎将军队全部替换,这是她的习惯。那个习惯从根本上来说,也肯定是由于她对人类所保有的极大的不信任感才对。为了不让个人的背叛而导致策战的崩坏,她常常注意着这一点。不重用个人,无论什么人都是可以顺利替换的零件。子荻便是据此构建计划。
尽管如此——西条玉藻,作为其中的特例持续受到重用。不,根据玉藻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做出什么背信或者背叛的举动,这个前提理所当然有作为判断的材料吧——这姑且不论,只要有这种看法,萩原子荻好像就不会将西条玉藻作为用完就扔的棋子。
并不是用完就扔。
而是尽其所用——这么一回事。
正因如此。
在这个场面,才不能失去这样贵重的存在吧——
「那么,我应该帮助谁比较好呢?」
在遊馬侵入三角御殿之前,试着向子荻提出了这个问题——于是她,宛如理所当然一般,这么回答。
『非要说的话就是玉藻以外的全员,这样呢——最低限,请你去帮人識君的忙。好像演变成了很不得了的状况——真是。居然被玉藻盯上了,真是可怜——』
那么这些事先放在一边。
那个西条玉藻,现在也仍然在三角御殿的屋顶周四行,持续着和直木煙々羅的战斗行为——从一旁来看的话,玉藻处于压倒性的优势,步步追逼着煙々羅。不过很遗憾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
虽然看起来玉藻是进攻的一方,煙々羅是防御的一方——在实质上,无论玉藻怎么攻击,也无法突破煙々羅的坚固防壁。胶着的状况在持续。
专心于防守,或者说是拼命挣扎可能更为正确——从决定性的相性差中,为了不败北而采取的手段。但是这份挣扎,已经和先前不同,开始生效了。
「飘——飘啊、飘啊、飘啊——飘」
西条玉藻的动作。
她所持的野战刀的动作——微微变得迟滞下来。
「…………」
相比,煙々羅的表情,却恢复了余裕——没错。在这两人之间,大人和孩子的体力差,已经以很明显地,以明确的形势表现了出来。
煙々羅的烟好像缠绕粘黏一般,开始生效了——如果顺利的话,形势明显会逆转。煙々羅的脸上会浮现出笑容,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玉藻没有这份自觉。
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疲劳。
状况的分析。
分析战况的这种性质,并不存在于玉藻的体内——被战斗所爱的她,战斗就是战斗其本身,仅此而已。在这之上做因数分解,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
要说变化的话,就是在偶尔视线相交的时候,好像有有点不可思议地——开始注视着煙々羅的这种程度。
并不为那股视线所疑惑——煙々羅继续驱使着她的绝对防御。出鞘的长刀所成的最强之铠——绝非能够轻易突破之物。虽然已经有了胜算也并无进一步的欲望,只要保持现状耗尽玉藻的体力,一味地等待——
在此期间有人能来援助的话就更好了。
无论怎么说,自己的『不败』都会得以成立——!
之所以从一开始就排除了玉藻那边有人来援助的可能性,是因为她对直木三銃士的同伴们的绝对信赖,在某种意义上虽然的确是正确的,但是,在煙々羅就这样确信了自己的『不败』的时候。
「啊,原来如此」
这样。
是玉藻在轻轻低语。
「那个长长的刀很碍事」
毫无抑扬顿挫——胡乱说出的话就好像是偶然间符合了日语的语法顺序一般。
「对零零碎碎的很碍事」
这样的话、
西条玉藻——如同想出了十分合理的理由一般点了点头,理所当然毫无犹豫地,做出了『那个行动』。
实际上,要说合理的话,那个行动的确很合理吧。
为了封住直木煙々羅的二刀流而实行的策略——为了封住两把长刀而实行的策略,任谁判断,都应该是合理的才对。
但是,却并非如此简单。
空手入白刃或者是空手夺白刃之类的,虽然并非只有达人才能做到,但是现在的玉藻,双手中还拿着野战刀。就好像双枪的弱点是无法再装填弹药一般,只要双手不放开刀具,玉藻也不能对长刀本身出手。
但是,对玉藻来说,并没有『放开刀具』这个选项。玉藻和刀具不可分割,是切也切不断的关系。但是——玉藻还是封住了煙々羅的二刀流。
也就是,
「……扑哧」
瞄准两把长刀的尖端,同时朝向水平的方向——自己跳向双刀的策略。
柔软的。
在细瘦,脆弱的玉藻的腹部——两把刀好像是被吸入一般,刺了进去。轻易地,以夹住背骨两侧的形势——贯穿了玉藻单薄的身体。
「欸……、啊!?」
就这样。
如果煙々羅,就这样将力量灌注于刀柄,竭尽全力朝向重力的方向落下去的话——就是她的胜利了吧。的确刀的动作,被玉藻自己的身体所封住了,但是想要挣脱这个封印本应很简单才对。
但是,决心防御的煙々羅。
因为玉藻那,意味不明的,会造成比切肉断骨更严重后果的动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刺到了虚空。
实际上被刺到的是煙々羅——她就好像是因此而内脏紧缩一般。
「扑哧、扑哧、扑哧、扑哧」
简直就好像痛觉已经被遮断屏蔽了一般。
玉藻朝着僵在原地的煙々羅,继续靠近——虽然,长刀又进一步被吸入玉藻的腹部,但她还是毫不在意。
非要说的话。
这也还是——相性的问题。
本应以压倒性的实力获胜的煙々羅会输,与其说是运气不好,倒不如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以有那份实力做保证的战略思想来看,煙々羅带着这样的必然性活着。
与偶然、碰巧,产生了什么错误而活着的玉藻不同。
煙々羅无法舍弃那重要的必然性。
玉藻却捡到了那没有价值的偶然。
「——正好」
刀锷一直深入到能够与皮肤直接接触的位置——玉藻挥动了双手的野战刀。煙々羅还是保持着僵直的姿势一动不动。被玉藻的行动——被玉藻的异常行动所压倒,就连松开刀柄这件事也做不到。直到指尖,也完全是一片僵硬——静止了下来。
她的精神也是同样。
要说的话,在这个时间点,直木煙々羅在精神上已经被杀了。要问为什么、
(真是够了,与其在这种状况下让我保持意识活下去——还不如快点杀了我——)
就连她,自己也开始这么想了。
并且,她的愿望很快便得以实现。
当然,玉藻的愿望也与此同时。
也就是说、
「——零零碎碎地」



◆ ◆



『按这个模式的话,玉藻应该在屋顶上战斗才对』
如同先前的约定,遵从了五分钟之后打来电话的『策師』的指示,零崎人識和市井遊馬,走向三角御殿的屋顶。当然,并没有做出攀爬外墙这种壁虎一般的举动,而是一直登上七楼,走到了房屋之外。
并且,在他们抵达的时候,事情已然结束。
西条玉藻VS直木煙々羅。
被切碎至无法分辨出原型的直木煙々羅的身体和——身体被两把长刀贯穿的西条玉藻的身体,重叠着倒在一起。
屋顶上被鲜血浸染。
不。
这从结果上来看,很难分辨是哪边胜哪边负——是个两败俱伤的凄惨现场。
「果然,好像是西条同学赢了呢」
遊馬这么说道。
只有口气保持着冷静,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将手放于刺在仰面躺着的玉藻的腹部的长刀之上,想要将其拔出来。
「……真牢固呢。人識同学,能不能来帮帮忙?」
「还活着吗……这家伙」
皱着眉,扯动了脸上的刺青,但人識还是如她所说靠近了玉藻,将手放在刀柄上。
看上去,玉藻好像失去了意识。
是因为出血过多,还是因为疼痛呢。
大概是前者,人識这么想到。
她不是那种会因为疼痛而晕过去的那种类型吧。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为了封住对手的武器而用了自己的身体吧?差不多两次,在我和战斗的时候也做过这样的事——这家伙就没有保身之类的概念吗」
「没有呢。是个放她一个人不闻不问的话就会伤害自己并且逃开的孩子。而且其中也没什么像样的理由。……准备好了么?喊一、二的时候就拔。和你的状况不同,多半已经伤到了不少内脏——需要一瞬间做好应急的处理」
「是是」
「一、二」
随着说出口的信号,两把刀同时被拔了出来——人識因为余势而向后倒去。想办法取回了平衡之后、
「…………」
缝合手术已经结束了。
动作也太快了。
只剩下佩服的份。
「ZigZag——难道你,比起任何地方的人们,是最强的么?」
「别这么说。不要称呼我这种人为最强——因为那个词,已经是赋予了最强之人的称号了」
「最强之人」
「要说是最赤之人也可以呢——嗯,果然好像还是会留下伤痕,不过这孩子也不会在意吧——嘛,虽然不能说是平安无事,好歹还是回收成功了。那么,人識同学。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一边整理着玉藻凌乱的衣服——虽说是整理,玉藻的体操服本来就是破破烂烂的来着——没有看向人識这边,遊馬将自己的问题让了过去。
「你说怎么办是指?」
人識反问了过去。
「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本身的意思——你看,因为我的任务是带回西条同学,所以准备现在就开始下山了。也只给西条同学做了应急的处理,想要尽早送她到专门的医生那里做诊断」
「原来如此。嘛,就这样吧——不,我现在要去找出夢那家伙。那家伙现在,应该正在和名叫飛縁魔,直木三銃士中最强的人战斗才对——」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遊馬说着——好像有点刻意。
换句话说,就是有点使坏的口气。
「从刚才听说的来看,人識同学的任务是拖住直木三銃士中,除了直木飛縁魔以外的人对吧?有了我和玉藻的协力,不过说协力貌似也有点奇怪,总而言之因为我和玉藻,直木泥田坊和直木煙々羅落到了这个下场——那么人識同学的任务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么」
「…………」
「你的伤势也还是做一下精密检查会比较好的哦?既然工作已经结束了——个人觉得和我们一起回去也挺不错的」
我是骑机车来的——因为是越野机车所以三个人乘坐也没问题,遊馬这么说道。
对此,人識、
「没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并没有因为是工作才做的——」
这么回答。
「也是。零崎一賊——并不是因为工作,活着就是杀人呢」
遊馬微笑着。
平静的笑容。
「但是,人識同学。对你来说,那样的生活方式有着什么意义呢?」
「意义?」
「换个问题吧」
遊馬一边讲玉藻小小的身体负在背上——为了不引起摇晃,一边用细弦线将她固定住——说道。
「零崎人識和匂宮出夢,是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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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好想如同安眠一般地死去」
「就算现在已经如同安眠一般活着了? 」







◆ ◆



零崎人識与直木泥田坊、西条玉藻与直木煙々羅,在这两场战斗以不同的形式决出胜负的时候——在三角御殿的另一场战斗,也就是匂宮出夢与直木飛縁魔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
不如说——是在三场战斗之中,最早结束的。
和人識与玉藻,或者说泥田坊与煙々羅这种明显处于同一线的舞台之上,有着相同等级强度之人的战斗不同,与胶着的持久战完全无缘——几乎在一瞬之间就决出了胜负。达人和达人的战斗常常在一回合之内便会见分晓,这次的战斗也无限接近于这个形式。——不过,要说那是一场洒脱的战斗,又不能这么描述。
力对力——这是,力气上的胜负。
对着从阶梯上走下的飛縁魔,出夢采取了正面突破的方式——对着不使用任何虚张声势之类伎俩,直直进攻过来的出夢,飛縁魔也正面做出了迎击。
「个人必杀——问答无用拳」
力。
身为几乎完全可以将力量的流动,将向量自由自在操作的拳手——直木飛縁魔,要是明白了其本质,可能会产生他本身十分脆弱,是个利用周围的力量的Player——但的确如他本人所说,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是鲜有同类,任力量自由发展的Player——正因为自身就有着巨大的力量,他才能通晓将力量置换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飛縁魔所采取的迎击态势——
「任由力道——狠揍过去」
那是动作很大的,对准心脏的突刺【Heart Break Shot】。
在雀之竹取山,SeamlessBias零崎軋識,曾经受过师从直木飛縁魔的女仆的一击——虽然那时,假面女仆为了确保那一击的成立,采用了各种计策——正确的来说,构筑计策的并不是假面女仆本人,而是策師・萩原子荻——但是对通晓力量流动的直木飛縁魔来说,完全不需要那种小动作。
完全配合着冲上阶梯实施突击的出夢的时机,也就是利用出夢的来势——一击将拳头埋入出夢的心窝。
完全没有什么派头。
就连华丽的华字,也并不存于此处。
好像是电量用尽一般,出夢冲刺的势头和这一击相互抵消,如同崩塌一般向后倒去,不像样地落下了阶梯——就这样,以脖颈都会感到疼痛一般的角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不。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现在出夢的头部还能否感觉到疼痛都很值得怀疑——飛縁魔的拳头确实地,突刺在了出夢的心脏之上。
在人体最大的要害,心脏上。
既未流血,也未骨折。
就连肌肉纤维,也毫无损伤。
但是——那份威力确实地,在出夢那小小的身体中浸透开来。
「因为战斗而快乐这种感觉,实际上,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要说为什么,总是像这样,总是一击就决出了胜负。就算说是作为消遣,也在一瞬间就结束了。对我来说,和每天早晚必做的事情没什么区别」
说着。
飛縁魔,走下了阶梯——以轻松的调子,确认着立足点。在出夢急速冲刺而上的地方,踩着阶梯的边缘走了下来。不过对飛縁魔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他来说,这在力学上是理所当然能够做到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无论对手想做什么,基本上都是殊途同归——只要在对手行动之前,由自己这边攻击过去就可以了。只要定下了力学上的支点,力学的视点之类的,以后再考虑就可以了。……嘛,正因为是有着一击必杀拳的我才能做到,也有这个原因——为什么不由得开始解说了来着,对已经被杀掉的你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匂宮出夢君」
降到阶梯的尽头。
飛縁魔已经不将出夢放在眼里,这么说道。
「那么,泥田坊和煙々羅怎么样了呢——虽然不觉得他们会输就是了。但是,这里应该作为老师去参观一下他们的成果也说不定」
「……『不中用没出息』」
从已经开始思考下一步行动的飛縁魔的背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不。
声音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在这个场所里的,除了飛縁魔,只有匂宮出夢。但是匂宮出夢就在刚才,其心脏应该已经被强制停止了才对。
余裕的表情第一次从飛縁魔的脸上消失——
他沉默地转过身。
果然。
匂宮出夢——从仰面倒地的姿势,尽力抬起了上半身——飛縁魔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抬起的上半身还在不停地痉挛着。
但是——
承受了一击必杀之拳,匂宮出夢却没有死去。
「…………」
「『不中用没出息』【不甲斐ない】……有这句话吧。不过啊——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又是『不』又是『没』,关键的『出息』倒底是有还是没有,哪边才对?」
一边咳嗽着——出夢这么说道。
「告诉我嘛,老师——你不是教人教上瘾了么?啊嗯?」
虽然口气有些虚弱——不过,绝非虚张声势的强悍也确实混杂在其中。
「……『不甲斐ない』的『不』,本来写作『臓腑』的『腑』——『不』是误用。也就是说,没有『甲斐』【没出息】才是正解」
「这样么」
「不过,匂宮出夢君——提出这个问题的你的内脏没问题么?你是这种可能性么?还是说,没配合好的是我这边?」
的确应该是打在了心脏上才对。
飛縁魔好像很惊讶地,这么说道。
对此,出夢一边吸气呼气,调整着呼吸。
「我啊」
这么说道。
「我本来就是被制作出来的失败作呐——最忌讳的就是和完成品一般的对手战斗。就像你一样。人工的强大?嘛,要这么说也的确很微妙」
「……请你说的更简单易懂一点」
「双重人格,知道吗?」
缓慢地——出夢站了起来。
两条腿,还在微微颤抖——虽然飛縁魔觉得是不是暂时让他先别站起来,再多休息一会比较好,但是他并不会做出乘人之危的举动。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是个绅士。
出夢为什么没有死去——因为不明白其中的理由。
「……也就说,那个吗?」
好像迫不及待一般,飛縁魔先出夢一步说出了来。
「在被我击中心脏的瞬间,遮断自己的意识,变为『弱小』——『无力』的妹妹的人格,你是想这么说吗?于是我对受力点的读取发生错误,没有对心脏造成损伤——」
「稍微有点不对呐——才没有意识地那么去做。如果有意识地这样去防御的话,你不会看错的吧?你之所以没能杀了我,仅仅是因为偶然而已——我现在,对人格的分割稍稍有点偏差。『强』和『弱』以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的方式混杂再一起,有时没法从心所愿地出力而已」
「…………」
飛縁魔,陷入了沉默。
虽然刚才出夢所作的说明,不知道和真实的情况有多接近——如果假设,有八成都是正确的话,那么对飛縁魔来说便是个非常难以应付的展开。
『强大』和『弱小』的混合。
如果那是无法制御,并非有意的随机现象——就算是飛縁魔,也很难完全读取其中的时机。与其说混合,实际上说是频繁地切换频道还更加贴切。
没有中间位置。
波峰波谷,现在不得不同时应付这两个模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指的就是这种事情呢——说实话并没有计算到这种地步来着。话说回来,你说过了吧——一击必杀的这个那个什么的。不过还真是奇遇呐,我也有——一击必杀。不过,在我的场合不是拳头而是平手就是了」
这么说着——出夢用力地,尽可能将身体向后扭曲。上半身直到腰部,让人觉得是不是到了极限的程度,以十分乱来的姿势——自己将那副身躯,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以上。
「只要在对手行动之前,由自己这边攻击过去就可以了、吗——说的不错嘛。可不可以让我也做你的弟子呢?」
「………………」
「其实,以人类为对手使用这招还是第一次——未完成的必杀技呢。给我评个分吧,直木飛縁魔老师——」
出夢在平时,因为穿着拘束衣封印着双腕——虽然这是为了限制自己的力量,达到『消遣』的主要目的。次要的,是为了隐藏自己长得会让人感觉异样的双腕。
和体格相比太过颀长的,出夢的双腕。
简直就——就好像只有那个部件,是用不同的材质所制成的一般。
并且,那成为了战斗中无以伦比的武器。
那简直不留间隙无法读取的攻击,基本上来说,和直木飛縁魔所使用的『个人必杀・问答无用拳』别无二致——『任由力道——狠揍过去』的技术。
只是拳头和平手的区别。
只是攻击轨迹为直线和攻击轨迹为曲线的区别。
仅此而已。
但是,论脾气,匂宮出夢是和飛縁魔所背道而驰——华丽的强大的所有者。
以气派的强度而自豪之人。
力量的流动、向量什么的,那种细密入微的道理一切均不纳入考虑——那种细密入微的理论就连判断材料都算不上。
这才是真正的任由力道。
虽然出夢直到这个瞬间,都还没有替这个尚未完成的必杀技——一击必杀技命名,但是既然已经这样公开发表出来了,还是得想出点什么才行,于是就好像临场敷衍一般——用自己长长的手腕为其命名。
自己并不是食物。
应该说是进食的一方。
好像是如此宣言一般——命名。
「——『一喰【Eating One】』!」
对此。
飛縁魔没能先发制人——那随机的节奏,果然无法读取。就算硬要读取,也只会得到错误的结果吧——所以放弃了。
节奏。【Rhythm りずむ 即为理澄的发音】
如果出夢知道了被自己称为『妹妹』的那份『弱小』,就这么被赋予了理澄这个记号的话,他肯定会觉得很讽刺吧——不过实际上,他并不知情。
所以,只是将重点转移到防御上。
就算无法迎击,防御还是可以做到的。
本应如此。
将出夢那、看起来毫不顾虑后果而伸平的手掌,举起半边手腕像盾一样地防御——接下,忍耐,或者说真正地挡开,然后反击。是这样打算的吧。
但是飛縁魔计划落空了。
防御什么的——完全没能做得到。
在那下一个瞬间所发生的事实——悲惨也好凄惨也好,为了尽可能控制这样的描写,在这里若要选择漫画的拟声词来表现的话、
『咚咔~嗯』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直木飛縁魔的一边手腕,手肘的部分被压断,皮肤裂开,肌肉在血液飞溅之前散落,骨头化为齑粉——也就是所谓的爆散开来。被出夢的手掌所碰到的部分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付出了这等的牺牲,也还是完全无法阻止出夢『一喰【Eating One】』的来势。就连使方向稍微偏离轨道也没能做到,攻击就这么,撞上了飛縁魔的腋下。当然,也是与之前毫无变化的单一模式,那个部位附近也和之前的手腕产生了同样的情况——皮肤裂开,肌肉在血液飞溅之前散落,骨头化为齑粉——
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咕」
『个人必杀・问答无用拳』,是并不会伴随着破坏的力量——既不会流血也不会骨折,要说这是仅仅将冲击贯彻至身体内部的奥义的话——『一喰【Eating One】』正是与其完全相对的奥义——虽然同为『任由力道』,但是结果却处于两个极端。
换个简明易懂的说法。
「咔、嘎。咔——」
以十分简单明了的话来说,直木飛縁魔的外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胸口的部分,以夸张的方式,开了一个大洞。
就算万一活了下去,也不可能再作为Player行动了——不,不管怎么看,或者不管怎么说。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万中之一也不会发生吧。
即便如此,势头还是没有完全消去。出夢就这样在原地如同陀螺一般地转动着——但是,就算是这样毫无防备的出夢,飛縁魔也再也无法对其施加任何攻击。
知晓力量的他。
也深深明白——生命。
那份脆弱,以及飘渺。
那副突然失去全部平衡的身躯,就这么简单地倒向地面——飛縁魔自身也完全不打算违拗这一点。
缓慢地——倒下去。
任由,力道的趋势。
「漂亮的——可能性」
虽然很明显地失去了一边的肺脏,但是飛縁魔——坚强地,口气毫无改变,朝着出夢,这么说道。
「我见识到你的力量了——匂宮出夢」
「…………」
而出夢。
终于停下了回转的出夢,即便如此好像还是很不悦地——看着飛縁魔。
不悦?
明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胜利却还会这样?
不,实际上即便如此,出夢也还是好像很不悦的样子——要说为何,这场胜利,和出夢所寻求之物有着太大的差距。
指的并不是『一喰【Eating One】』。
自己也看到了出乎预想的破坏力——出夢所中意的破坏。虽然未完成这一点没有改变,但是已经证明了在实战中也是很奏效的招数。虽然中了飛縁魔的『个人必杀・问答无用拳』,但估计还是能好好活动的吧。
问题在那之前。
吃下『个人必杀・问答无用拳』的时候——自己没有死去的理由。『强大』和『弱小』随机地混杂在一起——所以才没有死去的,这个理由。
这一点才让出夢无法忍受。
自己应该是『强大』其本身的体现才对。
居然会因为『弱小』而得以获救——
本来不应该会发生这种事才对。
对匂宮出夢来说,没有比这更为屈辱的事。
「作为回礼,有不得不说的话——」
飛縁魔,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出夢内心的纠结,普通地——明明死期将至却以十分普通的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在最后还有一件事,告诉你吧。匂宮出夢君」
「啊啊?你好烦呐——」
出夢完全不隐藏自己的不悦,提高了音量。
「——需要你告诉我的事,一件都没」
「别这么说。听好了,匂宮出夢君。我觉得,你肯定不知道就是了——直木三銃士」
直木飛縁魔说道。
那口气果然没有任何改变。
平静地——说道。
「有四个人」
中途。
出夢感觉到了背后有气息传来——不,没有感觉到。感觉到了是气息以外的什么东西。没错,那是——剧烈的疼痛。
因为那股疼痛,出夢第一次——注意到了自己的背后有着什么人站在那里。
早已站在那里。
存在于此处,直至攻击结束,才注意到。
「名为直木七人岬【NAOKI SHICHININMISAKI】的可能性。是我最后的弟子——记好了。先说一句,他可是比我还要强」



◆ ◆



「亚历山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虽然题为『三个火枪手』,主角却并非阿托斯、阿拉密斯、波尔多斯这三位火枪手,而是平民出身的剑客,达达尼昂呢。你知道么?西条同学」
特别定制的越野机车在玖渚山脉的单行道上飞奔——市井遊馬正在向坐在后座的西条玉藻传授豆知识。不过玉藻还未恢复意识,要说的话她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遊馬是个经常自言自语的女性。
「所以,莫非直木三銃士也,除了直木飛縁魔、直木煙々羅、直木泥田坊以外,还有一个隐藏角色也说不定呢——嘛,已经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说着——突然、遊馬转过了身子。
因为路况很差,所以仅仅只有那么一瞬。
看向变得越来越小的三角御殿——以及不可能看得见的,还留在那里的殺人鬼・零崎人識。
「因为是难得的再会,分别也变得有点伤感了来着——不过肯定还会与你再见面的吧,ZigZag。到时,对了,把那个方便的弦线使的技术教给我吧」
人識淡淡地这么说道。
毫不挽留遊馬——自己理所当然一般地留在了三角御殿。
「……哎呀哎呀、呢」
教教我,说的还真轻松。
当然,曲弦系本身就是传统技艺一般的技术,虽然总有一天遊馬也会寻找后继者——但至少是不会教给那个殺人鬼的吧,遊馬这么想到。
「是呢,要教的话——果然还是找澄百合里的人吧——和直木飛縁魔不同,我可不准备收弟子」
一边感受着背后的玉藻,遊馬轻轻低语——不,就算这么说,将曲弦系教给玉藻这个选择肢,比教给人識更加不可能。
「但是……萩原同学居然和零崎一賊还有匂宮杂技团站在同一战线,虽然也明白她在策划不得了的计划——不过实现了这种情况,的确是史无前例呢」
这次又看到了她才能的一鳞半爪,说着,遊馬再次转向背后。
「……嘛……能从这件事上吸取教训,不要再做出从学园逃脱这种傻事就好了……不过本来这孩子就没有惩前毖后的概念吧……不,就算我不担心这种事,萩原同学也不会让它重演吧」
算了,遊馬这么说道。
好像是为了让没有意识的玉藻也能听见一般——
「虽然明白你对人識君很执着——不过还是放弃吧,西条同学。虽然不明白那孩子为什么会从属于零崎一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配置到『殺戮名』中,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对我们来说就好像是价值观的分歧一般」
遊馬曾经问过,他和匂宮出夢的关系。
人識完全不带迷惘——即刻回答。
纯粹直率到这种程度的话——市井遊馬出生至今也仅仅听过数回而已。
「和出夢的关系?」
他是这么回答的。
「我们是共犯。要说的话,就和家人差不多」


本帖最后由 109256 于 2010-7-8 19:18 编辑


第七章





「犯人是谁?」
「比起追究到底是谁,犯人到底在哪才是问题所在」





◆ ◆



「喂,师父——」
发话的是煙々羅。
虽然她对敌人绝不留情,但是对自己人的态度却很随和,这股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撒娇一般
「——师父为什么选择了我们作为弟子?」
这么一说,泥田坊也接着煙々羅的话开了口。
「没错没错,关于这一点我也一直抱有疑问」
这么说道。
「有师父这般的本事的话,不是没有去找同伴的必要么——当然,这对我和煙々羅还有七人岬来说实为值得庆幸之事,不过想想看,对师父来说,这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么?」
泥田坊说完,向后转过身子。
「七人岬,是吧?」
这么打了个招呼。
在三位弟子中最为年下的七人岬,对于师兄的搭话、
「…………」
虽然他一言不发,表情也无丝毫变化,但是看到这一点的泥田坊、
「您看,七人岬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说道。
看着三位弟子——飛縁魔、
「并没有什么理由」
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应该是回答。
「本来,我就并没有觉得人生必须有得有失——只要差不多就可以了」
「但是,要不是因为指导我们而花去了自己练习的时间,师父本来会更强吧?」
「啊哈哈——这么说的话倒也有可能。但是因为懒得自己去练习,所以让你们作为我的替代」
这么回答。
于是——会话到此结束。
那到底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交谈,飛縁魔自身也已经忘记了——



◆ ◆



「呼——呼、呼、咕呼——」
完全陷入了过呼吸的状态——但是,匂宮出夢成功地从紧急事态中撤退而出。不,在这个场合,应该说对手没有深入追踪才更为正确也说不定。
对手。
直木——七人岬。
直木三銃士、最后的一人。
「……见鬼、听都没听过、那样的家伙——」
毫无气息——毫无踪迹。
几乎,就好像是从那个瞬间开始存在于地球之上一般的唐突——袭击了自己的背后。
虽然取得了和飛縁魔一战的胜利,但是也并没有放松警惕、因此自大的打算——不如说当时的心理状况,也就是急躁,和那种感情完全相反。
因为朝向自己本身的愤怒,出夢完全处于临战态势之中——某个意义上,感觉可以说比平时研磨的更为澄澈。
但是。
「………………、好痛……」
就连到底承受了七人岬什么样的攻击都没有弄明白——虽然好像没有出血,但是背部各处,都感受到如同被刃物切裂一般的激烈疼痛。
「说是、比飛縁魔还要强?……」
不管如何,觉得这也太夸张了——本以为是他临死之际的随口一言。那种等级的Player,怎么可能会多得随处可见。
但是,即便如此,也还是作出了七人岬是个相当程度的实力派这样的认可判断——以至在一瞬之间,不得不作出撤退这个选择。
七人岬并没有追来。
是为了——看护濒死的飛縁魔吗。
还是说,有其他的理由吗。
虽然并不清楚,但即便如此,现在也并不是会让人觉得安心的状况——应该说,反而会苦恼于陷入这种状况的原因。
「……闻所未闻,完全一头雾水——」
匂宮兄妹。
作为哥哥的匂宮出夢担任杀戮的部分,作为妹妹的匂宮理澄担任调查的部分——在这次的任务中,关于玖渚直以及直木三銃士,理澄也已经做了事前调查了才对。
如果那个调查实属万全的话。
第四名三銃士的存在——应该也已经调查清楚了才对。
但是却没能做到这一点。
结果在最后,造成了这幅光景。
这是自己的『强大』的动摇所造成的结果,出夢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理澄的『弱小』也发生动摇了吧。虽然的确多亏了这一点,飛縁魔的拳头没能奏效——但是从结果来看,正负相抵没有任何意义。
不,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
果然——都毫无意义。
就这么下去的话——匂宮兄妹这个存在,会丧失所有的意义。比起背上的疼痛, 这才是严重的问题。
「——是因为人識」
呆然地,出夢轻轻低语。
痛苦地——悔恨地。
「自从见到那家伙——我就开始渐渐变得不对劲了。变得奇怪,本不该如此才对——为什么,我会这样…」
需要朋友的。
不是我,应该是理澄才对。
「可-恶——总而言之,得先休息一会——受到的伤害完全没恢复」
再一次转过身子确认七人岬没有追过来,然后随便打开了附近的门,冲入房间中。
里面并没有开灯。
本来作为藏书库的这个三角御殿,里面的房间中也全是书架,所以有点不太便于活动——但是对藏身来说可能正为合适。
出夢消除了自己的气息,朝着房间的深处移动。
说起来,不知道人識和玉藻到底如何了——这个疑问,此时浮现在出夢的脑海中。那个状况之下,如果偷袭出夢的并不是七人岬,而是泥田坊或者煙々羅的话——大概,出夢也不会那样难看地吃下来自背后的攻击了吧。反过来看也就是说,人識还有玉藻确实地完成了出夢的委托——拖住泥田坊以及煙々羅的这个任务。
莫非,如今也正在战斗中也说不定。
就算是如此——现在的出夢也无从知晓。
「…………」
人識。
零崎人識,虽然他好像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西条玉藻来到自己这里——但是对出夢来说,到了现在的状况,总觉得有点明白了。
肯定是。
——和出夢相同的理由吧。
但是,即便如此。
「……不要去想多余的事——目前,先集中到工作上来——」
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出夢嘟哝着。
「要是连工作也没法完成的话, 完全——一事无成的话,我、我们兄妹便会,就此终结——」
不对。
就算成功完成了任务——『强大』和『弱小』开始混杂的现在的自己,现在的匂宮兄妹,是不是也会渐渐终结呢。
因为这样的疑问而感到焦躁。
虽然出夢遭到了自家的成功先例『断片集』【Fragment】的不明原因的厌恶,但是又开始再次思考,他们想要处分自己的这个意图是否已经落空?
毕竟。
我是如此失败作。
我们是如此的不良品。
「那副眼镜」
突然。
房间深处的,窗户附近。
星光洒落的,窗户附近。
那股声音——传来。
「那副眼镜——很不错」
「…………!」
对本空无一人,本应空无一人的空间,突然传来的那股声音,那句话语,匂宮出夢感到了战栗——瞬间,将手按在为了梳起前发而戴着的眼镜上。
但是,如同是为了制止出夢的行动一般、
「怎么了,小姐」
这样的声音说道。
「简直就好像,意外地迷上了本来明明只是准备将其作为消遣的男人,自己本来明明毫不在意却变得总是考虑着对方的事,主导权本来明明掌握于自己手中才对但是不知不觉之间却演变成了受到对方摆弄的状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开始依赖对方,就连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同一性也开始崩坏,感觉自己好像开始变为另一个人,甚至并未因为这一点觉得十分不快,对于一直过着太为严酷的生活的自己来说这是第一次的体验而觉得很愉快,但是那份并非不快的感觉本身反而变质为了不快,因为愉快和舒适反而变得焦躁,感觉好像无法原谅优柔寡断的自己——你就是这样的表情」
「…………!?」
突然,毫不客气地。
突然,毫不客气地,如同随意踏入了自己的心中一般——出夢不由得面红耳赤。
然后看向对方。
是名就算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里也十分显眼,全身被双排扣的白色西服包裹着的,高个子男子。缠在领口很有分量的围巾也好,靴子也好,都是一片纯白。手腕和指尖戴着轻佻的银饰,让人感觉十分突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男子的头上戴着一张狐狸的面具——所以,完全无法读取对方的视线。
好像是为了架起墙壁一般。
他,正在读着一本书。
在这昏暗的房间中,好像是靠着星光。
虽然因为戴着书套所以看不到标题,不过,大概那是从这房间的书架中抽出的一本吧。
哗啦、地。
狐面男子——翻动着那本书的书页。
「怎——怎么回事、你这家伙」
自然地。
自己的口气中混杂着不曾断绝的动摇,就算对此感到厌恶也还是有着深深的自觉——不管如何对应,现在的自己必须明智起来,这样的想法十分强烈。
「你、你这家伙就是——玖渚直吗?还是说——直木三銃士的第五人、之类的——」
玖渚直的立场十分接近公职人员,关于他的资料,当然理澄也调查过了——其特征和眼前的男子相差很远。并且也不会是直木三銃士的第五人吧。飛縁魔表示七人岬是最后的弟子,直木三銃士一共有『四人』,也这么断定了。实在是不觉得,在临死之际,飛縁魔会在一瞬间说出这样的谎言。
那么到底是说。
这个——外来人,是谁。
例外,范围外,外来的人——是谁。
「你这家伙、到底是谁」
「『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哼。实在是个有趣的质问」
狐面男子这么说道。
「我、就是我自己。如你所见的我本人。非要说的话就是人類最悪的吟游人——嗯?在这个时候,报上这个名号到底合不合适来着——罢了。怎样都无所谓」
呵呵呵、地。
狐面男子——好像觉得很奇怪地、笑了。



◆ ◆



直木七人岬一时撤退——没有追在逃亡的匂宮出夢的背后的理由,虽然出夢推测是不是『为了见证身为自己师父的飛縁魔的最后』,不过,那只能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想象吧。
事实上,只是因为单纯的,飛縁魔只下达了让他这么做的命令而已——这就是,实际的情况。
「嘛……那个偷袭居然没有命中,有点意外就是了——而且那孩子,也在临时开窍了」
飛縁魔轻轻低语。
一边的手腕被吹飞,半边胸口被挖出——那副身躯承受着好像直接碰上地雷一般的伤害,即便如此他还是操着一口普通的语气。
低语。
那是独白——
直木七人岬也,不在这里。
「…………」
没有命令他追击出夢,相对的,飛縁魔做出了让七人岬现在马上回到雇主、玖渚机关直系血族、玖渚直的所在之处,并且决不离开他的身边,这样的命令。
泥田坊和煙々羅到底怎么样了,飛縁魔无从知晓——但是,身为师父的自己已经遭受了这样的败北,就必须考虑到他们也落得如此下场的可能性。由自己所锻炼的爱徒们不可能输,这样从容不迫的想法也不得不舍弃了。
所以,也不得不让七人岬,火速回到直的所在之处。
直到七人岬服从那个命令。
「……话说回来,如果有着在此处无视我的命令,独自追击匂宮出夢的心智的话——七人岬也就完美了」
那是在飛縁魔看来,直木七人岬有些麻烦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个性——论实力,虽然有着另飛縁魔刮目相看的优秀程度,但是莫可奈何地欠缺自主性,等待指示的倾向很强。现在也是,如果早点冲出来的话——就算没法救飛縁魔一命,应该也不会让出夢成功逃脱才对。应该一击就将其解决了才对。
「虽然想要照看着那孩子直到他的可能性足以独当一面为止,实在是有点遗憾呐——不过,这样的人生也算不过不失——」
作为玖渚直的保镖的任务,七人岬肯定能够顺利完成吧——那么飛縁魔,作为直木三銃士的领导者,作为专家,也可以无愧地死去了。
毫无后悔,满带自豪。
直木飛縁魔作为战士,可以死去了。
这时。
正要冲过倒在地上的飛縁魔的身边的那个人影——慌忙刹车停了下来。
那是颜面刺青的少年——也就是零崎人識。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山道上相遇时所穿的学生制服脱了下来,上半身穿着T恤——
「…………」
不妙,飛縁魔这么想到。
那个方向是出夢所撤退的方向——虽然他护着侧腹,但也并不是致命伤。
现在,如果出夢和人識得以合流的话会很不妙——不,如果是七人岬的话,就算集合负伤两人之力攻过去,他也肯定能打开局面,但是不想降低他的胜率。
得将他拖住。
反射性地,飛縁魔这么考虑到。
「……话说」
在那里,正好人識向自己这边搭话。就这么停在原地,俯视着飛縁魔。
「你是被出夢干掉的吗?那家伙还真厉害呐——这样的人体破坏,是人能做到的吗……就算是BerylPoint(寸鉄殺人)那家伙让人不快的炸弹,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一点爆破吧……?」
「——的确,如你所说」
飛縁魔说道。
既不用力——也不放松。
彻彻底底的普通。
「你们是了不起的可能性——既然你在这里,战况到底如何了?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啊啊,你的弟子、那个双枪的家伙死了——别怪我哦。这就是那种游戏对吧」
「当然,我并不准备发牢骚」
飛縁魔点了点头。
那是——人識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预想到的状况了。预想得到了应证。但是,这样的话——
「话说回来,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可爱的女孩怎么样了?」
「嗯?啊啊,那家伙的话——那家伙和煙々羅那个二刀流的战了一场……应该说是不分胜负吧?还是说两败俱伤?不对,赢了倒是赢了……这些暂且不论,总而言之那家伙把你的弟子宰了以后中途退场。而且你也被出夢干掉了,这样直木三銃士就全灭了吧?」
「…………」
接受了人識的话。
将泥田坊的死和煙々羅的死,以及他和出夢所犯的相同的错误也一并接受——
「啊啊,的确如你所说」
这样。
飛縁魔说道。
「大概,你是准备赶去帮助匂宮出夢而正在建筑物内探索吧——不过你白跑一趟了。战斗已经结束。匂宮出夢杀掉直大人之后就落幕了」
「……呼嗯」
人識点了点头。
是相信了,还是在怀疑呢。
不,本来就没有怀疑的理由才对——七人岬是直木三銃士的掩球(棒球用语),也就是所说的秘密武器。他的存在并未被知晓——
「这样吗——那么,麻烦的事情都结束了呐。Lucky」
不出所料,人識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后,开口盖住了飛縁魔想要说的话。
「这样的话……那啥,首先是你」
然后说道。
「虽然看起来好像还活着……因为我不太清楚状况,所以就问你本人了,到底怎么样了?那个伤,有没有治疗的方法?」
「……没有。只剩下死路一条」
对于没有弄清楚状况的人識的提问,飛縁魔作出了回答。
「已经做好觉悟了——我也是这个世界的居民。本来就没有厌恶死亡的这种感情。两名弟子……他们两人也死了。我并没有准备自己一人苟活下去」
「哼。还真是每个人都不把生命当一回事呐——你不知道吗?生命的价值可是比地球还要重哦?」
不知道认真的成分到底占了多少,不对,其中十有八九是人識随口说说的吧。
「有遗言的话就说来听听吧」
「没有。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反过来,可以向你提问吗?」
「嗯?我是无所谓」
虽然人識一口答应下来,但是飛縁魔这边并没有什么想要向人識提出的问题——这只是,为了拖延人識留在此处的时间。
泥田坊的粗俗。
煙々羅的朦胧。
在临死之际,该是模仿一下他们的时候了——受教于所负之子(受到平时经验/知识/阅历等不如自己的人的指教,原意为渡河时,背在背上的孩子告诉了自己比较浅的地方),确实说的就是这个情况。
对死去的两人。
我能为他们作出报偿吗。
「那么,先告诉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回想起来,我只听说了匂宮出夢这个名字而已」
「嗯?我是零崎人識」
淡淡地。
将『殺戮名』序列第三位,这个世界上最受人忌避的殺人鬼集团所属的事实包含于其中——报上了冠以这个姓氏的名字。
「还有一个是——啊啊,不过话说可以暴露那家伙的名字吗。好像是隐藏着自己的身份来历战斗来着——那么,就当成是匿名希望子吧」
人識就这样隐瞒了玉藻的事,但是飛縁魔并没有听进人識的那番话。
零崎人識——零崎一賊。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吗——那么)
那么,和他战斗的泥田坊输了才是正解——如果一个不小心,赢了这个颜面刺青的少年的话——就会体验到可怕的地狱吧。
没错,可怕的地狱。
第二十人的地狱——
「……MindRender」
「嗯?」
「如果是所属于零崎一賊的你的话——应该不会不知道的吧,MindRender。零崎双識——那只骇人的恶鬼」
「……我所知道的MindRender,是个骇人的变态的来着——」
「变态吗。的确没错。那种程度的存在,也只能认定为生态系的变种了——」
虽然两人的认知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别,但是人識并没有提出异议,所以飛縁魔继续说了下去。
「——我曾经和他有过一战。在『大战争』的时候」
「欸?这样吗?呼嗯——那个变态也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呐。不过,肯定是你比较强吧?」
「论强度的话可能是我占上风也说不定。但是,动机不同呐——是我输了。因为运气好,没有被杀而已」
完全是运气好——而已。
当时的事,连想也不愿意去回想。
直木飛縁魔还没有收徒,所以当然,也没有直木三銃士的名号,而且当时,零崎双識也并没有被称为MindRender。
「动机?你在说啥,真是让人一头雾水——还是说你不知道么?零崎一賊杀人才不需要什么理由。没有理由,也就是没有动机。除了零崎一賊这样的,不存在没有动机的集团」
「不存在的,是杀人的理由对吧?」
飛縁魔,在忽然之间,迷失了自己和人識对话的理由——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将他留在此处吗?
本该如此——又为什么。
有将话题深入到这种地步的必要吗。
「我说的是,战斗的理由」
「…………」
「对于战斗本身的动机。拥有比MindRender更加坚固的动机的Player,我至今还未曾见过——」
飛縁魔。
虽然不愿意回想『大战争』时候发生的事,即便如此还是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他是,为了家族而战」
这么说道。
「他的动机,是家族本身。关于这点,肯定不只MindRender一人,那是贯通于零崎一賊全体的感情吧?我,看到这一点——输给了他」
输了。
从那以来——飛縁魔。
从来只是作为独行侠的飛縁魔——开始收徒了。
泥田坊、煙々羅以及七人岬,并不仅仅他们三人。
某一时期的假面女仆也是——将好几名Player收为弟子,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全部传授给他们。
飛縁魔为什么会收徒,的确很不可思议。
这的确,在这个世界上也属于例外之事。
其理由,飛縁魔也未曾考虑过。但是——现在已然明了。
这肯定是因为。
「——我肯定是因为,羡慕他吧」
「……羡慕?」
人識好像无法理解一般,倾了倾头。
但是其中并没有夹杂多余的疑问。
只是,听着飛縁魔的话语。
「没错……第一次,觉得他人值得羡慕。我也——想要家人,开始产生这样的想法了吧。就算不是家人……同伴,朋友,想要这样的人吧」
所以,飛縁魔想道。
所以我教授给泥田坊、煙々羅——以及七人岬的,并不是获胜的方法,而只是存活下来的方法吧。
我并不是想要他们变强。
是想要他们存活下来。
「是吗——原来是这样」
一说出口,飛縁魔便注意到。
在死去之前——注意到了这个事实。
注意到了。
与其说是惊讶,这是一种『是吗——原来是这样』——完全接受的感觉。MindRender——如果没有回想起零崎双識的事,就不会明白自己的心理吧——也就是说。
如果没有询问这名颜面刺青的少年的姓名的话。
如果他没有停下来的话。
「……实际上,零崎人識君——直木三銃士,有四个人」
「哈?」
和在这之前,向出夢说出这个事实几乎完全相同的反应——在这里本应该绝对隐瞒的事。
唐突地,飛縁魔说出了口。
「直木七人岬——比我更强的可能性。匂宮出夢,目前,正在被那个可能性追赶着——」
人識并没有听到最后。
在话说完之前,他已经冲了出去——没多久便拐过走廊,消失于飛縁魔的视线之中。
判断之快令人毛骨悚然。
或者说是,动机——才对。
「……到底在做些什么啊,我——」
给敌人送盐一般的举动。
让七人岬的胜率下降的举动。
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直到最后,飛縁魔自身,也没有发觉。
思考这一点,得出答案的时间,他已经没有残留分毫。
时间。
以及意识,都已经无所残留。
即便如此。
用最后的力气。
绞尽最后的力气——他轻轻低语。
「说我没有任何好处?」
飛縁魔说道。
不,可能只是这么想着。
「别说傻话了——你们价值千金啊」
这肯定是。
应该说的话。
「抱歉了,泥田坊——煙々羅。没能保护你们——抱歉了,七人岬。没有命令你——看护着我」
没有愧疚。
毫无后悔,满带自豪。
本应该作为战士死去的直木飛縁魔的最后,变得与此相差甚远。
十分愧疚。
满溢后悔,全无自豪。
与战士的名号相差甚远。
和他所拥有的力量同样,压抑至极平静至极,但是很明显地作为一名家长——死去了。
就算受惠于莫大的才能,但是那结果上极为波乱的人生,用长远的观点来看,直木飛縁魔也只是不留其名不留其技不留影响,无可奈何中途退场——如果并未将他描写的如此不幸的话。
那会成为一种伪善吗。



◆ ◆



「——哼」
好像觉得十分无聊一般。
将这个世界的不合理、所有最悪的表现,至今为止的人生毫无保留地全数体验一般,这样叹着气——狐面男子,抚摸着出夢的身体。
抚摸脸颊。
抚摸脖颈,抚摸锁骨。
毫不客气地将手伸进革制夹克的内侧,抚摸着稍稍膨起的胸口,浮出的肋骨以及腰部。
另一只手,在出夢的头部——头发以及脸颊,嘴唇一带,十分自然一般地抚摸着。
恳切谨慎的动作——好像对待艺术品一般。
绝非乱暴粗野。
而且即便如此,也十分傲岸不逊。
毫不胆怯地,触摸着无法动弹的出夢。
玩弄着。
摆弄着。
「——好痛」
狐面男子的手划过胁下触碰背骨的时候,终于——出夢反射性地抖了抖。
是承受了七人岬攻击的部位。
但是,完全没有怎么在意出夢微弱的抵抗,狐面男子持续着自己的行为。触摸着小小的屁股和大腿——然后他、
「原来如此」
这么说道。
「你是——那个吗。匂宮杂技团派来的刺客吗」
「…………」
为什么,自己无法动弹。
为什么,自己无法反抗。
自己的肉体,正如同他的所有物一般被来回抚摸着——又为什么,不曾涌现宰了眼前这个带面具的家伙的想法?
出夢因为这一点觉得很不可思议。
而且,明明身体以及精神并没有被催眠术或者幻术所束缚——到底为什么,无法反抗?
简直就好像。
这简直就好像。
(这简直就好像,我是为了和这名狐面男子相见,才来到这所别庄不是吗——!)
「真是辛苦你了,小姐」
这么说道。
完全享受了出夢的触感之后,狐面男子终于将手从出夢身上抽离,回到了窗边——然后靠在窗户的横格上,拿起书,又重新读了起来。狐面男子的手指在貌似还有数分钟就能读完的书页上游走。
「……才不是什么、小姐」
决意之后——出夢,低声说道。
不管对方是谁。
也完全无法忍耐——单方面地受摆布这种事。
绞尽勇气,说道。
「我是匂宮出夢——是男的」
「『我是匂宮出夢——是男的』。哼」
但是对于出夢好不容易绞出的那句话,狐面男子只是毫无感情地,将对方当成傻瓜一般重复了一遍。
「看不出来。抱歉,我可没有去摸男人身体的兴趣」
「当成双重人格吧——这样最简单易懂。我负责『强大』的部分,主要的人格是负责『弱小』部分的妹妹理澄」
「是吗。还真让人吃惊」
完全看不出半点惊讶的迹象,狐面男子点了点头。
翻动书页对手指也没有停下动作。
「你——为什么知道我所属于匂宮杂技团?就算不是直木三銃士,你也是玖渚直的其中一名保镖吗?新雇佣的家伙、之类的——」
虽然对理澄的调查并没有什么异议,但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感觉调查也不太可靠了。不对,而且『辛苦你了』这样一句话,不如说是——
「反过来才对,出夢」
傲岸不逊地。
如同理所当然一般地直接以名称呼出夢,狐面男子说道。
「反过来才对——我不是玖渚直的保镖。应该说,我是你的委托人」
「……啊?」
「委托匂宮杂技团杀掉玖渚直的,就是我」
这句话,在意义上,和犯罪的自白也很相似。
不,就是犯罪的自白。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口气太过轻松随便。
「当然,一般来说——因为我已经是被这个世界的命运所弹劾的存在,所以无法直接产生关联」
「……你在说些什么?」
出夢陷入了混乱——实在是,完全不明白狐面男子在说些什么。明明他的话十分单纯明快,但是大脑却拒绝理解。
「少给我开玩笑——我没那么多耐性。你说你就是委托人?」
「没错。你的态度还真差。这就是对委托人的态度吗——嘛,毕竟童言无忌。原谅你了」
「…………」
原谅?
原谅我匂宮出夢?
凭什么样的权限?
「……你委托杀害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是为了什么理由——和玖渚直有过节什么的吗?」
「没什么」
没什么理由,这么说道。
狐面男子——合上了书本。
并不是中断了阅读。
是依自己的步调,看完了全部内容。
「并没有什么过节——只不过,这本书」
「啊?」
「是大约两个世纪前的诗人的诗集,写了和世界终结相关的内容——不过,无奈不知道作者的名字。现在已经没法入手了。而且也没有收藏于图书馆里的价值——恐怕在日本,只剩下玖渚机关所有的这所别庄里的这一本而已了吧」
「……那又、怎么样?」
「所以说这就是理由——想要读读看这本书。而且,在这所别庄里的玖渚直和直木三銃士很碍事——所以提出了委托」
十分简明易懂的三段论。
简明易懂过头了。
到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程度。
只是这种目的——只是为了这种目的?
将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杀掉?
提出了——将世界的四分之一完全倾覆、那样荒唐无稽的委托?
只是为了读读看一册诗集?
不,就算玖渚直和玖渚机关并无关联,即便如此,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想要将人的生命视作单纯的障碍物一般地排除?
这是何等——无以类比的动机。
匂宮杂技团——就算是零崎一賊,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吧。
这是何种——最恶。
和直木飛縁魔堵上性命的死斗——在中途,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价值。
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的话不仅直木飛縁魔——
就连我也完全没有得到回报。
在理澄的调查中,这名狐面男子并没有浮出水面——因为作为前提,会因为如此荒唐的理由提出这样委托的人类,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才对。
「虽然不知道是正在接受什么处罚,不过玖渚直反正不出几年就会被召回玖渚机关,继续等下去的话这里就会变成一座空楼吧——但是我不管如何也忍耐不下去」
狐面男子的嘴边继续吐出了让人完全感受不到反省或者说是自制的话。但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和那番话如同两个极端。
「但是,出夢。多亏了你拖住直木三銃士,我也得以轻松地成功侵入——读完了想要看的诗集」
「将匂宮杂技团——作为佯动来使用吗?」
那是——未曾体验过的耻辱。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并未认为匂宮杂技团能够达成杀害玖渚直的这个任务,但是好歹能够扰乱直木三銃士的行动,于是趁机潜入建筑物内,看完写了什么世界终结的诗集——不就是这样的计划吗。
「并不是什么佯动。只是,怎样都无所谓而已——无论你的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结果都不会改变」
「…………」
「如果你生气了我就道歉——对不起呐」
谢罪的话语,也几乎完全不含诚意,不如说好像是为了向出夢挑衅一般。
从气氛便能明白。
这名狐面男子,并不强大。
华丽的强大当然不用说,他也并不具有本来无法从外侧察觉的,平静的强大这件事,从气氛也能明白。
这名男子。
对这类东西有着决定性的欠缺。
完全没有武道的心得。
本来,就连普通的运动也不擅长才对。
明明如此——为什么?为什么,这名男子还能这样毫不客气地,踏入出夢的领域?
不会感到恐怖吗?
不会感到战栗嘛?
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呵呵呵」
狐面男子——好像觉得很无聊地笑了。
「嘛,也不应该把人命当儿戏——而且目的已经达成,现在就取消这个委托吧。已经没有杀掉玖渚直的必要了」
「…………」
「就这样吧」
出夢一边咬紧了牙齿——一边握住了拳头。
不对——张开了拳头。
一击必杀的平手——
『一喰【Eating One】』,进入了随时可以发出的状态。
「你以为这样就就算完了吗——让我、让那些家伙做出了这种事——惹了这样的事,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
「所以我不是道歉了么——说句对不起就能完事的话警察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少开玩笑!」
出夢怒吼着准备冲过来——但是和那份想法相反,双脚却好像粘在地面上一般动弹不得。
反而,本应被出夢的气势压倒而无法动弹的狐面男子却毫不费力地迈开步子,再次来到出夢的身边。
悠闲的脚步。
如同在追逼出夢一般。
「别这么刻薄——出夢。即便如此,我还是准备感谢你的。对了,难得一次,作为回礼,我就教你解决目前自己所抱有的烦恼的方法吧」
「解——解决方法?」
「你在为人际关系烦恼对吧?」
狐面男子说道。
「因为和他人的羁绊而感到愉快——这会成为强大的阻碍对吧?」
「…………」
什么也说不出口。
出夢完全没法对狐面男子说出任何一句话——也不准备开口。出夢还没有异想天开到会和形迹如此可疑的男子进行人生咨询的程度。
狐面男子才是,容易异想天开的一方。
踏入——出夢的心中。
靠近出夢的侧脸,在耳边——低声私语。
「不应该结交什么朋友」
狐面男子、
断定地——说道。
「应该树敌才对。你需要的只有敌人」
「………………」
「不是家人。同伴?错。恋人——根本不可能。匂宮出夢,对你来说必要的是——敌人」
感觉体温渐渐下降。
就算目前没有镜子,也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脸色。
有着颜色尽失的自觉。
但是,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出夢——只是顺着语言随波逐流。
「有在意的人的话——就将其重要之物毁掉。让那家伙信以为是日常的世界全部崩毁。把自己的存在刻在对方的灵魂之上。从己侧将比友情比爱情更深的憎恶,将所有根深蒂固的憎恶投向对侧——只有这样,才能生出真正的羁绊」
「…………」
「再说,像你这样粗暴的人,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交到朋友?对方其实很讨厌你——明明如此,却装作和你很熟的样子,根本瞧不起你。把你当成傻瓜。你这种人——很弱小呐」
「…………」
本来咬牙切齿而发出的声音——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变成了单纯的颤抖的表现。
说的好像知晓一切。
明明对我一无所知。
明明对人識一无所知。
这样的反驳。
完全没法说出口。
「好了,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吧」
如同印刷一般。
好像是为了让话语沉入出夢大脑的最深部,狐面男子继续说道。
「——如果说强大是你的象征,你就应该变强」
「应该——变强」
「不需要什么朋友」
「不需要——什么朋友」
「应该、树敌」
「应该——」
树敌。
看到出夢点头的动作——狐面男子从出夢的耳边离开。然后就这样,将手上的诗集放回了书架。
准确地,将书放进了之前空出来的地方。
就如同将言语埋入出夢体内一般。
「……你」
看着狐面男子的背影——看着狐面男子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准备就这么离开房间的背影,出夢虽然好像想说些什么,但说出口的却是、
「那本书,不带回去吗」
这样,无谓至极的问题。
「『那本书,不带回去吗』。哼。别说傻话了,出夢——那种事,不是小偷的行径么」
并未转身,狐面男子这么说道。
「那么出夢——等缘『相合』之时,再见吧」
「…………」
就算接受了这一切,出夢也还是未能脱力——只能无可奈何地注视着那个方向,目送狐面男子离开。连一瞬也没能从那扇紧闭的门上移开视线——只能无可奈何地,目送他离开。
除此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我刚才,到底遇到了什么?。
和强于自己的人相遇的经验有很多次——这次的直木飛縁魔毫无疑问就是其中的一人,就算是可恨的『断片集』【Fragment】,现在也承认他们属于这个范畴。
即便如此。
不管是和谁相遇——也未尝体验过这等的恐怖。并且这份恐怖,完全无法消退。
唯一明白的就是——
已经,无法挽回了。
已经无法回到——
和那名狐面男子相遇之前的匂宮出夢了。
「——出夢!」
自己所注视着的门扉,被粗暴地推开——并不是狐面男子折返回到了房间。以和他交错的时机,零崎人識进入了房间。
不知为什么脱掉了学生制服,穿着T恤。
好像抵达这里为止跑了很久,呼吸十分紊乱,肩膀也不停上下抖动。
环视了室内一圈,发现了出夢之后——人識好像放下心来一般,露出了笑容。
「……人識」
「终于找到你了——真是让我好找,你这家伙。话说……、欸?直木七人岬那家伙呢?」
出夢没有回答人識的问题——明明觉得应该把直到刚才还站在这里的狐面男子的事情告诉人識,却做不到。
为说出口而感到忌惮。
那个男人——是最恶。
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被无视而感到讶异吗,人識倾了倾头,快步走到出夢身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说,受了什么伤——」
「……没」
的确是受伤了。
背部受到的损伤,应该需要适当的治疗。
不过——那并不是问题所在。
现在的问题是——
「……?算了,没事就好。啊啊,可能你已经知道了,我和西条做掉了泥田坊和煙々羅。你把飛縁魔干掉了对吧?那么,还剩一人,叫七人岬的家伙……」
「……已经可以了」
出夢说道。
脱力。
「委托人取消了工作的委托——已经没有杀掉玖渚直的必要了,也没有必要再和七人岬一战。所以——回去吧」
「?」
人識因为出夢那反常的态度——更倾了倾头。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是平时的出夢——是人識所知晓的出夢的话,在这种状况之下,就算委托人真的取消了委托,也应该不会放在心上,说出要将玖渚直也好直木七人岬也好,一个不剩全部解决这样的话才对。
「真的可以吗——不完成委托的话,你不是会被处分掉的么?」
「委托本身被取消的话,也就不会了。而且,直木飛縁魔已经被打倒了——完全没问题」
「是、是这样吗……?」
「抱歉,人識。把你拖到这种深山里面,最后这样半途而废地结束。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从下次开始,会好好一个人解决的」
听见出夢有气无力的话。
人識终于开始担心起来。
「喂——出夢。你果然还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累了?」
「啊啊——被附身了」
被狐狸、出夢小声低语道。
「嗯?你说了什么吗?没怎么听清楚来着——」
「呐,人識」
出夢强行盖住了人識的话。
然后发问。
「你,喜欢我吗?」
「啊?」
人識——
对于出夢渐渐回到常态,那一如既往的调调。
以一如既往的口气,回到道。
「你在说什么恶心的话——你这种人,当然是讨厌到极点了」
是吗。
出夢微微点了点头。



◆ ◆



隐藏于三角御殿地下的一所房间里——
玖渚直、
「哦呀」
这样,轻轻低语。
「看来高贵的我的高贵的生命——这次总算是得救了呢。虽然不管怎样都无所谓就是了」
然后,稍微——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直木七人岬。
玖渚直亲自雇佣的,直木三銃士残留的——最后一人。
「但是,你的同伴们都被杀了。还请节哀顺变」
七人岬则是、
「………………」
没有回答。
不过,虽说沉默寡言,也并不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如同飛縁魔所担心的,七人岬所欠缺的是自主性。没有得到飛縁魔的许可,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回答直的问题——
他弄不明白这一点。
就连这种事,他也不清楚。
「……算了,这也是工作」
玖渚直并未在意没有反应的七人岬,独自继续说了下去。
「高贵的我也不可能不会感到高贵的责任,这也是事实——如何?从今以后,就由高贵的我来负责关照你吧。不仅仅是被软禁在这里的期间,就算高贵的我回到了机关——你也还是作为高贵的我的高贵的亲信,如何?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提案。飛縁魔先生——肯定也是如此希望的吧」
七人岬没有回答。
但是——静静地。
「………………」
这样、
点了点头。
不要离开玖渚直的身边。
因为那是,飛縁魔所下达的最后的指示。
「嗯——那么,七人岬先生。总之现在就让你归属于玖渚机关所不存在的,被跳过去的柒之名吧。今后,你的名字不会被记载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本名簿之上——就算存在于世界的登场人物表上,只有你的名字处于欠缺的状态。只要遵守和高贵的我的高贵的约定,便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但是只有名声,再也无法满足,请你理解」
玖渚直杀害未遂事件,就这样——以玖渚机关直系血族、玖渚直,和直木三銃士的残存者,将来说不定能够和人類最強匹敌的直木飛縁魔的最后的弟子,直木七人岬合谋的结果,落下了帷幕。
在距离此时五年之后,玖渚直能够以二十代之龄登上玖渚机关之长,其成功的背面,作为亲信的直木七人岬有着不言而喻的重大贡献。就算因为人類最悪的吟游人・狐面男子因为心血来潮而提出的委托而被毫不讲理地盯上了性命,最后并没有遭遇多大的危机,反而将结果吸收为自己的利益——那就是玖渚直这个男人。
不过,这也是就遥远将来的事。总之现在,玖渚直只是说了一句、
「唔哩♪」(友的口癖)
只是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本帖最后由 109256 于 2010-7-21 19:37 编辑


最终章





「落幕」





◆ ◆



侧腹受到的枪伤多亏了市井遊馬的治疗(虽然相关的处理有些粗暴)而没有化脓,应该说好像恢复以后真的会不残留一丝痕迹。从玖渚山脉归来的三天以后,零崎人識作为汀目俊希,穿着备用的学生制服,走在通学的登校途中。
姑且,在安静下来的这段期间,人識和兄长——MindRender・零崎双識取得了联络。双識那边倒是经常联系人識,因为人識几乎没有主动找过双識,所以对兄长惊讶的反应而觉得有些新鲜。这些暂且不论。
想问的是关于直木飛縁魔的事。
因为绝对不想暴露中弹的这件事,人識对自己和直木三銃士之间的战斗只字未提,尽可能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果然还是做不到吧,总而言之,关于那个有着平静的强大的男人,提出了疑问。
「不是有句话叫『入了鬼籍』么?」
首先从双識口中说出的,就是这句。
「这是迂回的形式来表现『死』,不过对零崎一賊来说没什么机会使用这句话——毕竟一賊的人生来就是殺人鬼,也就是鬼了」
「不——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来着」
因为双識说着无关紧要的事,人識不由得急躁起来。
这家伙,不会实际上不知道飛縁魔吧,果然是弄错人了吗。虽然这么想到,但是接下来、
「对他来说,从出生之时开始就背负着妖的名字」
双識这么说道。
「直木飛縁魔——我还记得。既是妖,更是『魔』的拳手。……但是因此,他人太好了。所以我才能取胜」
「……SeamlessBias的大将,曾经被假面女仆给打败了对吧?好像飛縁魔就是那家伙的师父」
「嗯?欸——原来还有这种事。嘛——在他作为妖,以及『魔』之前,他也是一个寻求『缘』的人。再说我们会战斗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真怀念——嗯,是一场苦战。现在的话就赢不了了吧」
「那还不是因为你用那莫名其妙的大铗压抑自己的实力」
「也有这个可能吧——和他之间的战斗,是在持有『自殺志願【MindRender】』,被这么称呼以前」
「也该差不多交给我了吧,那个」
「什么嘛,口中说是莫名其妙的大铗,人識你自己还不是想要么」
呵呵呵,这样笑了出来。
然后双識接着说道。
「如果他——直木飛縁魔现在败北了的话,也会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吧——寻求『缘』的他因为『缘』而败北。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是个幸福的男人」
人識——回忆着这样的对话,再次陷入了沉思。
直木飛縁魔。
虽然没有一直监视着他——而且在那之后,也没有去确认,但是受了那样的重伤,毫无疑问是已经死去了吧。
入了鬼籍吧。
这么考虑着——并且,关于这件事本身,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不应该去思考。
但是。
「但是——也有的地方很不通常呐。到最后,出夢也还是什么都没跟我挑明」
不否定被戏弄了的感觉。
不,虽然被出夢戏弄是家常便饭,但上次的也仍然属于异常的范围——果然,不应该对玖渚出手吧。大体上,人識到最后,连出夢对待玖渚直如此谨慎的理由都不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就是如此——对别人的事不闻不问。
总之,先去转换一下心情吧。
这么嘀咕着——人識穿过了中学的校门。
那个瞬间、
有什么东西滑过背部。
但是,未能分辨其正体——能够确定的是,现在的感觉并不属于汀目俊希,而是属于零崎人識之物。
也就是——杀气。
感觉到了杀气。
「…………?」
一边感觉着这份讶异,人識姑且先进入了校舍——一步又一步,越深入,这份厌恶的感觉就越为明显。阶梯和走廊,这些场所明明一如往常——但是,越靠近教室——脚步就越沉重。
并且,那是。
自己记忆之中的杀气。
不——应该说反过来才对。
想想看的话——那家伙会朝自己释放出杀气,真正的意义上一次都不曾有过——!
至今为止的杀气,终究也单单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消遣』而已——抵达教室,推开门扉。
室内是——一片血海。
肉块之海。
作为汀目俊希的三年间,一起学习的同学们——被虐杀殆尽。
被虐杀。
被虐杀。
被虐杀殆尽。
并且教室的中心,课桌之上。
只有一个人低着头,盘腿坐在上面,一头长发——那个人穿着学校规定的水手服,那件水手服,沾满血污,沾满肉块。
从水手服里伸出来的手腕,长到了异样的程度。、并且——那长得异样的手腕中,抱着一颗人类的头颅。
那是,这个班级的班长。
榛名春香的头。
「唷——人識」
穿着水手服的女人——不言而喻。
无庸赘述,是匂宮出夢。
「……出夢」
「嘎哈哈——这是第一次」
出夢笑了。
带着狂乱的眼神——已经狂乱的表情。
看着人識,好像很愉快地笑了。
「第一次,不是因为工作,不是因为消遣,我——杀了人」
「……你在搞什么鬼」
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人識,只是向出夢提出了问题
进入教室中。
将手伸到背后,关上了门。
「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将同学们的身体,像飛縁魔一样,弄得四分五裂——如同踏上地雷一般。
人識并没有很好地融入这个班级——在同学之间的确很轻佻。但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嘎哈——但是,一般人还真是脆弱呐。轻轻摸上去就变成这副样子——但是你看。很幸福的表情——不是吗」
轻轻抚过怀中的榛名春香的脸颊——
出夢这么说道。
对着这样的出夢,人識又一次、
「回答我!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吼了过去。
「为什么做出这种事?你不明白吗?嘎哈哈——不明白吗,零崎人識。嘎哈、嘎哈、不明白吗,嘎哈哈哈——」
对此——出夢只是,一个劲地不停笑着。
然后、
「不明白吗!」
突然,吼了起来——将手中,班长、榛名春香的头砸向地板。只有通常强度的一般人的头部,轻而易举地,如同西瓜一般碎裂开来。
血液和脑浆,让教室染上更深的赤色。
「我可是殺手——匂宮出夢!因我感到畏惧,因我感到恐怖啊!别小看我——不要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我是——我自己!才不是别的什么人!才不需要什么朋友——不要会错意了!不要接受我!拒绝我的情感啊!因为做不到这种事,才会变成这样!别看错人了——别瞧不起人!我本来,就是会因为这种事感到喜悦的人!」
「…………」
对于如同狂叫一般的出夢——人識没有反应。
吸了一口气。
「不向任何人谄媚,不向任何人屈服,只凭着自己的能力活下去!就算无关系也毫不在意,就算无抵抗也毫不在意,就算无交涉也毫不在意,只是蚕食般地将一切吞噬殆尽——我是『人喰【Man Eating】』的出夢!」
嘎哈哈、出夢再次笑了出来。
说的好像,如果不这么做——精神就无法保持安定一般。
「你不也是这样——人識!你实际上除了杀人以外一无是处,只是一个殺人鬼而已——那又为什么,简直像个普通人一样认认真真的上什么鬼学校!?明明就没有双重人格还过什么双重生活——不是太狡猾了吗!为什么只有你!不是太狡猾了吗!」
出夢完全不隐藏自己的暴躁——踹飞了身边的课桌。被踹飞的桌子,直接撞上了倒在地上的学生。
那位学生一动不动。
早已死亡。
和其他所有人一无二致。
「『为什么做出这种事』?当然是因为你让我很不爽——因为想要把你重视的东西全部毁掉!仅此而已!我和理澄怀着怎样的想法活到现在,你有想过吗!?我啊、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啊!只有变强这一条路可走!比谁都强!比谁都要强!我居然会变得软弱——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事!」
所说出的话语——已经支离破碎。对人識来说,出夢的话已经无法理解了。即便如此——只有一件。
只明白了一件事。
零崎人識和匂宮出夢。
至今为止,将近半年的来往间构筑起来的,殺人鬼和殺手之间的关系——羁绊,现在完全被切断了。
共犯。
如同家人一般。
对于市井遊馬的问题,人識是这么回答的。
就算在零崎一賊中,也决不将双識以外的人视为家人,虽然人識这么说实为怪异——但是,那绝非谎言。
在那时所说的话应该并非戯言才对。
被戏弄。
被纠缠。
是个让自己觉得麻烦、郁闷、困扰的人。
即便如此——也从未想过要从出夢身边逃开避开。
但是,这样的心绪也——切断了。
不,并不是切断。
是被切断了。
单方面地——被拒绝了。
并且。
代替被切断的羁绊——生出了新的羁绊。
构筑起了新的关系。
虽然人識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但是事已至此,以前不准备追根究底了。也不明白出夢会说些什么。
但是。
「匂宮出夢——已经够了。」
人識说道。
平静——但又激昂地说道。
「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给我闭嘴」
「嗯?」
「出夢。我不管怎样都完全无法理解他人的情感——也因此烦恼。但是现在,只有你的情感,传达过来了。并且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的感到愤怒。所以我要将你」
人識踏出了一步。
从学生制服的袖口——取出了刀子。
「杀掉肢解对齐摆放示众晒炒剁碎切碎研碎拉伸穿刺削肉剥皮断骨挖穿破坏扭歪扭曲绞杀溺杀捆杀咬杀极尽侵犯凌辱」
「…………」
「极尽全部——我所能所到的」
「嘎、哈——」
听到人識的话——出夢露出了很高兴的表情。
被刀尖所指着。
那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的表情。
「全部,也就是说——你也会爱我吧?」
「当然了」
接受了那个回答,匂宮出夢、
朝着人識——伸手了长到异样的双腕。
简直如同拥抱一般,冲了过去。
好像于此对应一般——人識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喊着。
「爱你啊,白痴!」
「是这边的台词才对,蠢货!」
两人如同将存留至今之物全部吐出一般——本来肯定应该会以别的形势成立的,所有的情感、想法的碎片,如同凭吊一般全部吐出。但是,其中全无一丝后悔。
热烈地、只是热烈地、一味热烈地、彻底热烈地、一心热烈地、发狂般热烈地、异常热烈地、翻腾般热烈地、无休无止热烈地。
厮杀。



◆ ◆



结局。
零崎人識,因为这件事,虽然好不容易得以毕业,却没能去预定的高中入学。虽然人識本人十分希望升学,但就算是MindRender,也有没完完全庇护掩盖住的骚动。于是,人識作为一般人的记号,汀目俊希这个名字也再也没有使用。并且,放浪的殺人鬼——零崎人識就此诞生。
最初是敌对关系。
途中,发生了很多事。
有过如同朋友一般的关系。
有过如同恋人一般的关系。
仅仅一瞬间,有过如同家人一般的关系。
并且在最后——是敌对关系。
如果被问到和匂宮出夢的关系,人識肯定会这样的回答吧。或者说,带着嫌麻烦的口气,暧昧地蒙混过去也说不定。
实际上,在这之后的数年间,他们不停厮杀从未断绝,总体上来看,那仅仅只是敌对关系而已——但是。
那份关系十分坚固,无论如何也不会崩毁。
那份羁绊,持续永远。
由萩原子荻负责,对零崎一賊所发动『微型战争』,姑且的终结的最后,虽然他们就此诀别,并且之后再也没有见面——即便如此,只有那份羁绊,持续永远。
匂宮出夢。
殺戮奇術集団匂宮雑技団団員No.18,第十三期实验的功罪之子【High Product】、『人喰』【Man Eating】的出夢。
那个殺手,并未因为工作,也并未因为消遣,只是因为恋爱而杀人——这是最初,也是最后。





(匂宮出夢——敌对关系)
(关系继续)


本帖最后由 109256 于 2010-7-12 14:37 编辑


后记——


描述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做到的人或者有着卓越实力的人,有时候会采用『有气场』这个说法,但是气场这个词实在很暧昧,有些不明不白。让人感觉,那种东西不是观察侧先入为主的观点吗。强大之人的强大之处,归根究底,那并非展示出来的结果,并且如果将结果和本人切离分开的话就完全无法表现。人类本身不可能发出什么异样的波动,引起什么现象。大概,带着自信满满的表情,穿着什么样的服装,对周围的人表露出的态度,将这些总和起来,这股气氛也就是所说的『气场』,觉得关于这些,没有必要说三道四地作出各种分析。
作为参考,本书的作者西尾維新,带着『厉害的家伙会很厉害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的想法,这一点在所写的小说里也清楚表现到了让人感到恶心的程度。『弱小的人经过努力变得强大也很美妙』,完全没有这种积极的想法,要说是以什么样的信念写小说的话,只是单纯地『无论是厉害还是不厉害,成功还是失败,强大还是弱小,都是只表现个人【Character】和现象【Story】的无数情报的其中之一而已』这样的信念。总而言之,那个人所做出的结果本身与血型出身地等等并排比较,那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到底发生于何时等等并排比较,厉害也好强大也好都不应该被放到特殊的位置上。将这种事比作信念到底适不适合,总觉得这个思考方式,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好像十分欠缺对『伟大』的敬意。但是我就是将那样的人,将这本书写成了那样的人的小说。
本书『零崎人識的人間関係  和匂宮出夢的関係』,是殺人鬼・零崎人識的物语,同时也是人間系列的最终卷。虽然同时以零崎人識为主人公的另三个物语四册同时发售,这本书是最终卷。于是,四册全部完成。顺带一提,将这本书作为最终卷的阅读顺序是『戯言』→『伊織』→『双識』→『出夢』。不过也请多多尝试不同的阅读顺序。写了很多人識和出夢之间调情,感觉很欢乐。耶—
不仅系列完结,而且四册同时发售,制作方也花费了更多的劳力。插画担当的竹小姐,讲谈社文艺图书第三出版社的安藤茜小姐,真的十分感谢。起始于『零崎双識的人間試験』,以及『零崎軋識的人間敲打』、『零崎曲識的人間人間』,前后跨越九年的人間系列,在这里姑且完结了。
下次于某处再见吧。



================================
自我满足部分完成。欢迎各位指出不足以及错误。
因为某人的偏执所以全篇日文汉字英文单词混杂,《》内不知是否实属多余的注释请选择性无视或者全部无视
P.S.西尾黑求组队越过那由他狂草某无良无节操作者。


2010.5.8更新第二章…………

人工置顶…………

直木果然是轻视出梦人识他们吗…………


2010 05 16更新第三章人工置顶…………

翻译速度真快…………

哔翻你得加速了…………


2010 05 22更新第四章…………

各种神速…………

哔翻你该感到压力很大了…………


低调更新下第五章…………

原译者没更题目,第五章应该没翻完吧…………


2010.06.04更新第六章,人工置顶的说…………

快完了快完了快完了。

将一切,尽数完结…………


2010.7.8更新第七章

狐狸去死。

应该快完了吧。

嘛,这就是人出的终结吧……


丘霞道儿阿伊早就认识。
七人岬是直在阿伊走后收的后宫,所以肯定不是一个人


07/12
更新完毕。

我知道西尾爱虐人。

但这是那他娘的坚固关系啊。

曾是恋人,曾是家人,现在则是敌人。

真是很坚固啊啊啊啊啊啊啊


10/07/21
因为原译者的疏忽,最后一章缺了一段,现已补上…………

下载版会重新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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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inmaze 平民
狐狸去死,狐狸是罪恶的源泉
大好的一对就这样毁了

13 年前 0 回復

kuraki 勳爵
感谢分享~
读完.人间系列果然大好.借用人识的话,"真是杰作"啊

13 年前 0 回復

zjf9051 平民
'179 究竟是哪一段啊 我大概看了下 好像没啥变化55555 beauty0304 发表于 2010-7-25 00:20 '


是啊 看不出来哪里多了....一页内容也就十几行字吧 不说明一下找不到的啊...

13 年前 0 回復

beauty0304 騎士
179  究竟是哪一段啊  我大概看了下 好像没啥变化55555

14 年前 0 回復

rokemany 平民
人食的出梦。。原来men eating是这意思啊啊啊。。GJ~~

14 年前 0 回復

reggiethor 勳爵
插画觉得有点诡异……不过故事很有意思~不愧是西尾~LZ辛苦啦~

14 年前 0 回復

iusby 平民
恩。。。
又看了一遍。。。
出梦这又是何苦呢。。。唉。。。

14 年前 0 回復

白騎士 子爵
終於翻完了阿,看的真爽快,翻譯的大大辛苦啦

14 年前 0 回復

生存需要 侯爵
最恶果然不是白说说的啊。我的大好心情啊

14 年前 0 回復

liulo 騎士
在好感度max的情況下出現這種結局(dead end?)
人識君註定成不了galgame主角呢.......

14 年前 0 回復

毛扎 勳爵
终于看完了,人识和出梦纠结而和谐的关系啊。果然最后是西冬天出来露了面,这个万年囧人,哎 = =

14 年前 0 回復

gumuzhimi 王爵
终于翻译完这卷了,谢谢楼主翻译了,好在等待翻译完再看。

14 年前 0 回復

hirondelle 王爵
承认了……西尾承认了……人出才是王道么才是正统么……
其实我是表面镜面党,隐藏属性是出零伊三角支持者……哎,只能等和戏言跟班的关系出来以后再看了
说到底都是狐桑的错啊!
再次证明收后宫能力是:阿伊>狐桑>人识……
不知道小直和小友能排在哪里……

14 年前 0 回復

czbx51 平民
真是的,明明进展的不错最后却被狐狸搅了,不过西尾一开始就说是阴暗的故事了只是装的比较阳光……更阴暗的是后来出梦挂掉了人识被流放了吧……唉……
可是不知不觉总是把出梦穿越到两仪式,要是黑桐干也也是个傲娇说不定空之境界也是bad end了吧。其实最不爽的还是西尾杀人太多,看看这本里出场的人物,有几个最后剩下了啊。
对于零崎人识的设定也似乎有微妙的改变,这家伙有这么弱么??虽然对方很强不过感觉是己方变弱了,微妙的很。不过人识的性格,和后来实在差太多了,啊啊都是狐狸的错都是狐狸的错。

14 年前 0 回復

lein 勳爵
本帖最后由 lein 于 2010-7-11 21:03 编辑


人出啊,人出,我看了这么久的出人后终于看到了西尾笔下的人出了,终于不是同人了,比我想象的还萌,太萌了,心脏直击,十万伏特,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想想戏言系列,西尾你这糖撒的太不厚道了太狠了太过分了呜呜呜
好吧,严肃一点。。。。狐狸先生不愧是狐狸先生,人类最恶果然不是开玩笑的,不管是读二声还是读三声在这一章里都体现的淋漓尽致...润小姐您没有遗传到这一点实在是太好了
说实话大概是悬梁高校里死的人太多了玉藻妹妹有没有被杀的详细过程我之前一直对她印象不深,原来此女如此之异类。。。话说越来越觉得弦术师真是个牛逼的职业,可以秒掉比自己等级高的人。小姬遇到了不错的老师真是太好了
不行,我果然还是不能不郁闷人出,狐狸先生你你你....我%¥#&%……*&%,人出的关系是这样结束的,就这样结束了,我靠
狐狸先生啊,你知不知道要两只傲娇凑在一起有多困难啊啊啊,这两只极品傲娇好不容易要happy ending了你突然出现突然读心突然...摸(MD我真不想用这词)你搞甚哦,人类最终还真是没错,润小姐怎么早点灭了这个变态!!!十三级阶梯你摸完了??完了我突然想到那个泳装医生了虽然我忘记他的名字了但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她了。狐狸先生从此你在我心目中就是最恶变态(二声还是三声适时而定)。最恶没有之一!!

14 年前 0 回復

twilight_jackie 勳爵
狐狸先生是個變態,非禮了我的出夢…
出夢是在耍傲嬌啊?快點去和人識結婚吧!

14 年前 0 回復

iusby 平民
狐狸先生 你你你你你,你果然是个变态啊
果然是由你来终结啊,人出的关系。。。

14 年前 0 回復

shijiegongdi007 伯爵
我怎么觉得这插图是个悲剧,完全没有了戏言正篇的感觉

1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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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256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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