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波系彼女 VOL_03 幸福的游戏


电波系彼女 VOL_03 幸福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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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 临风且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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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摧毁幸福

  我想要变得幸福。
  这是我自小以来的梦想。
  小时候,每当被人间起「将来的愿望是什么?」时,我一定会回答:「我想要变得幸福。」那是因为我暗自期待,如果持续用言语表现出来的话,说不定哪天就真的能实现。听到我的回答的人都愣住了,大概是被我的直言不讳吓到了吧!因为,大家蔽在心中的真实想法。我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说了出口。
  无论是谁,每个人都有相同的想法。
  想要变得幸福。
  我,想要变得幸福。

  所有人通通都去死一死算了。
  在柔泽十的脑海里,偶尔会闪过这样的念头,特别是每当周围的人都敌视他,让他感到很不爽的时候,这种想法就越是强烈。
  不过,像是想让过去发生过的一切不愉快都随它去的这种宽恕之心.他也时而有之。
  这两种念头在心里所占的比例多寡,或许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人生吧?
  但是,如果想知道究竟何者应为轻?何者应为重?那就非要等到死前的那一刻不可了。
  平心静气地死去,和痛苦不堪地死去的人,究竟哪一种人比较多呢?
  以前堕花雨曾经对自己说过:
  「人在面临死亡之前,会用『死并不可怕』这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以克服面对死亡的恐惧。任何人都会这么做,这是拥有优秀思考能力的人类必定会经历的宿命。」
  可是十却想:
  应该也有来不及的情况吧?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人死去时的表情,可能和死亡时的心境有关系。
  先接受将要死亡的事实,然后含笑辞世的人。
  还有无法相信自己大限将近,在恐惧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人。
  那么,自己又是属于哪一种人呢?
  礼拜天的傍晚,十在挤满乘客的电车樫一边随着车厢的摇晃,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之所以会想这些事,是因为受到两和雪姬推荐给自己看的电影影响。
  雨对那部电影的评价是:
  「这部电影充满了将失序的妄想用画面原封不动地表现出来的震撼力,我认为很有一看的价值。」
  而雪姬则是滔滔不绝地说:
  「总之是部很刺激的暴力动作片,但是基本上它的主题是在讲浪漫的爱情,然后在充满戏剧化的戏剧性发展的剧情背后,主角为了追查谜团的真相而进行一连串冒险的探险,直到结局都让人紧张不已唷!」
  雪姬的感想用了许多重复的字眼来描述,大概是想耍强调内容的趣味性吧?这是十心中乐观的看法,因此今天他就抱持着少许兴趣,抱着无聊没事、杀杀时间也好的心情到电影院去看了。
  十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先查出这部电影竟然是动画片,算了,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十就认命地走进去电影院。
  电影的片名叫『奇K儿』,是叙述一名高龄九十岁的老绅士无意间打开了古代遗迹的门,然后在恐龙与机器人疯狂捣乱的魔法王国里大展身手的动作片,随着故事发展,老绅士得知他和担任女主角的魔法王国公主有一段超越时空的羁绊,而且他的前世竟然是一名勇者,或许就是这些地方合雨的口味吧。剧情的确如雪姬所说的让人紧张不已,但是与其说是因为有趣,倒不如说是由不安所造成的紧张感,因为到了尾声,原先的剧情突然打住,应该早就断气的主角眼睛一睁开,发现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而已,这种手法以每两分钟重复一次的
  频率进行了十数次,而每重覆一次,主角就变年轻一次,直到最后回归到像是母亲的女性体内之后,影片就结束了,整部电影感觉就像一场恶梦,会让人不禁去思考什么是人生的虚无,这点大概算是意外的收获。
  此时电车行驶到一个大幅度的弯道,车厢也随之摇晃。十一面保持身体的平衡,一面打了个呵欠,一股浓浓的睡意侵袭而来,如果身边有空位,他很想立刻坐下去好好地大睡一觉,但是看眼前的状况,恐怕很难实现,由于现在是假日的傍晚,车里的拥挤程度和早上的上班巅峰时段简直不相上下,站在他右边的年轻人戴着耳机,用大到连十都听得到的音量听音乐,左边的中年男子不快地看着折叠起来的报纸,而站在前面的三名女高中生正拿着手机喋喋不休地聊天。大概是因为最近的天气变冷,有人把套头大衣罩在头上,连脸都看不见;也有人戴起毛帽和围巾,总之只要是能保暖的衣物全部出笼,结果让空间有限的车厢更加挤迫和闷热。十在心里暗发牢骚:拜托来个人去把窗户打开吧!
  如果是年幼的小孩,在这种环境下大概一下子就会哭出来了,十不禁深感所谓的长大就是学会忍耐,他轻吁一口气,一边忍着睡意,一边强打起精神等待到站,这种时候最好什么都别去想,让脑袋放弃思考是很简单的事,反正他也常这么做。
  十的目光不经意地停留在左侧男子正阅读的报纸的一则报导上,内容是说今年的自杀人数比去年多出了20%。死了这么多人虽然让人感到惊讶,但是十也不是无法了解他们的心情,每个人多少部有心烦的事,如果能忘掉的话最好,做不到的话,心就会被那种烦恼的情绪吞噬掉,到了整颗心都被吞没的时候,人就很有可能会选择走上死路了。十并不认为这种人是弱者,因为自杀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任何人都有做出相同事的可能性,不管是谁,应该都有过想要了结生命的一瞬间吧。他非这么想不可,因为要面对只有自己在受苦的现实,实在太令人难以忍受了。
  对十而言,所谓的痛苦是什么?
举最近的例子来说,大概就是暑假前的事件和后来的挖眼魔事件吧。不过那些事并不是只有带给十痛苦而已,正因为如此,才让十更苦不堪言,十继续用眼角余光观看报导的内容,里头写着学生自杀的理由中最多的是被欺负,第二是学业成绩不振,这两种经验十都有过,只不过被人欺负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式,但是功课不好却是现在进行式。
不过,十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反正自己又不会成为有出息的人,连个梦想也没有,未来恐怕也是一事无成,然后可能就此老死吧。不,说不定在变老之前就会先客死他乡,落得没人照顾,就此结束一生的悲惨
下场。看吧,简直活该。
『喂,不要以为故意闹别扭就会有人对你好喔!』
红香的话突然在脑海里浮现,记得这句话好像是十还在念小学时说的。
真是没用,原来从那时起,一点进步都没有吗?
正当十苦笑着这么想的时候,面前的少女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
少女尖锐的叫声,几乎可以用震破耳膜来形容,在不禁用手捣住耳朵的十面前,那名少女转过身来指着十的脸。
接着她怒气冲冲地大喊:
「色狼!这个人是色狼!」
什么跟什么啊?
十心里想:我就知道,简直活该啊我。
虽然总算从车厢内的闷热中解放出来,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在乘客往来络绎不绝的月台上彼人左右开弓架着,分别抓住十的手腕的是两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年轻人,他们正以自以为正义感十足的表情,向经过的乘客们挥洒灿烂的笑容。
就像是在说:大家快来看,我抓到坏人了。
虽然只要十使出全力便能挣脱,要逃离现场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忍住这个冲动,耐着性子把刚才已经说过几十次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没做。」
「每个做坏事的人都这么说。」
少女的回答,从刚才到现在也完全部没改变。
而和她一起的另外两名少女也依旧跟着点头附和。
这三个女的,现在已经是十的敌人了。
在电车里突然被当成色狼的十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随即被四周的乘客抓住,并且在下一个停靠站被拖了出去,或许因为受害者是年轻女孩的关系,两名年轻男子自告奋勇执行带走犯人的任务,十就这样被架到车站的站务人员办公室里等候发落,不过里面并没有站务人员,理由很快就在车站广播中得知了,原来在距离这里前三个月台上有人跳轨自杀,因此站务人员都去处理那边的事务,大半的乘客也跟着跑去看热闹,
看自杀的报导时被当成色狼,连在下车的车站也遇到自杀,这种偶然让人感觉有点不是滋味,不过仔细一想,世上原本就是讨厌的偶然居多。
十并不晓得等自己被交给站务人员后会被如何处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会有什么愉快的结果,基本上,十并没有做出色狼的行为,虽然睡意让他有点恍惚,可是他的手并没有碰触到任何人。没有比为了欲加之罪而被追究更加令人不爽的事情,况且现在又没人相信他是无辜的,十的表情很自然地越来越凝重。
对着一脸得意不屑地看着他的少女,十狠狠的瞪了回去。
「我再说一次,不是我,我没有摸你。」
「每个做坏事的人都这么说。」
「我是说真的,不是我!」
「明明就是你摸了我的屁股!」
少女指着自己被摸的地方。她的脸上虽然化着浓妆,五官长得还算端正,并露出一副男人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又不喜欢你这种货色!十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是此时要是说出口,恐怕只会火上加油而已,所以十忍了下来,无论如何,现在要先设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行。
与其和这些家伙斗嘴,不如解释给站务人员听可能还比较有用。
或许是十的心愿成真了,一个发现骚动的站务人员跑了过来。
「你们有什么事吗?」
十正想开口,站在两旁的年轻人却突然把他的手畹用力一扭,使他差点跪倒在地,十气得朝两人怒骂:
「你们干嘛!」
「犯人不要擅自说话!」
右边的年轻人猛力往十的脸上打了一拳。听着站务人员暍止的声音以及少女们大喊「打他、打他!」的叫嚣,十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不过,在十展开反击之前,左边的年轻人抓住十的手腕的关节使劲一扭,把他压倒在月台的地板上,另一人随即跨到十的背上,举拳打向十的后脑勺。
「你给我安分一点!」
十的脸撞到地上,口腔因此有点擦破,血腥味在舌尖扩散开来,地板上有被踩扁的烟蒂和口香糖,还有一沱尚未全干的痰,其中一名年轻人拉住十的头发向上扯,把他的脸往地板连续撞了数次,这么一来,口中的血腥味变得更浓了。仔细想想,今天从中午之后就什么都还没吃,肚子也饿了,可是血的味道并不是很好,搞不懂为什么吸血鬼会喜欢。对了,今晚要吃什么呢?
当十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他的脸仍然持续撞着地板,嘴唇已经破了奸几个地方,连下巴都沾满了血。
血沾到衣服很难洗耶!你们都是自己动手洗衣服的吗?
虽然十想这么质问他们,但是年轻人却毫无停手的意思,是少女们的鼓噪声激励了他吗?反正对做坏事的恶人给予惩罚是天经地义的,所以怎么对待他都可以,顺便还可以发泄一下日常生活中积下的怨气。
或许是听到了少女们的喊叫,四周开始聚集看热闹的群众,每个人的睑上都带着笑容,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不幸之上,反正只要事不关己就好,十所受的痛苦在他们眼中变成
一种余兴节目,所有的人部笑咪咪地看着好戏上演。
这时少女们向错过了阻止的时机,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奸的站务人员告状:
「这个人摸了我的屁股!后来他想逃走,所以我们才把他抓起来的。你看他竟然还想反抗,像这种人绝对是惯犯!请你判这个人死刑!」
「对呀,这种人渣一定要判他死刑才对!」
「去死啦!」
其中一名少女往十的头上踹了一下,被皮制的靴子这么一踢,十痛得眼冒金星,会痛就表示这不是在做梦,如果能像电影那样,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的话该有乡好。
十舔掉嘴角上的血,忽然想起了今天看的电影。
站务人员似乎相信了少女的话,看来十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认定是犯人了。
「我明白了。那么,这个男的就交给我们站方处理。」
「站务先生,拜托你一定要判他死刑喔!」
「我现在就叫警察来。」
他根本就不想听十解释,只打算等警察把人逮捕之后草草了事。
原来如此,眼前的横蛮无理就是现实吗?
既然这样,干脆卯起来把压住自己的那两个小子揍死,然后把那三个女的也一起解决,接着再揍扁那个白目的站务人员,顺便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痛打一顿,谁敢插手就踹得他哭爹喊娘,等到所有敌人都打趴之后,再逃到别的地方去吧!
这个念头只在十的脑袋里闪过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有必要作到这种程度,我跟这些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说不定等一下警察会愿意听我解释,然后很快就故人了——一时之间,十还乐观地如此朗待着,不过——
「你这个色狼现行犯,不要以为辩解会有用!」
压在身上的年轻人亲切地提醒了十,
……我看还是大闹一场好了。
应该无所谓吧,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失去的。
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在场的每个人全部海扁一顿再说。
黑暗的想法正在十的内心深处蠹蠢欲动,现在就让它解放吧!
当十打算豁出去,准备把想法化为行动的时候,一个强而有力的声音把这股冲动吹得烟
消云散。
「请等一下!」
一名少女推开看热闹的人群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她有着略带稚气的脸庞,还有透露出坚定意志的双眼,以及绑成马尾的发型,肌肉分布均匀的四肢,显示出她平时锻链的成果。
——十知道这名少女的名字。
是堕花光。
「他是清白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正想问她这个问题的十被光狠狠地瞪了一眼。
光的出现和主张让站务人员不知该如何处理,那几个少女也同声抗议。
「你是谁呀?」
「闪边凉快啦!」
「这和你又没有关系!」
这些抗议几乎和怒骂一样,但是光不为所动,
「谁说没有关系,我是他的女朋友。」
光令人意外的回答,让那几个少女顿时哑口无言,连站务人员和其他人也呆住了。
「这个人不是色狼,请你们放开他。」
压住十的年轻人随即顺从地把十放开,大概是被光的气势折服了吧?
擭得自由的十立刻站起身,光走到他的身旁,拿出手帕擦拭他嘴角的血迹。
光的举动,让十感觉到是光在暗示他不要说话。
「好了,我们走吧。」
光带着十准备离开,却被站务人员慌慌张张地叫住。
「请、请你等一下!他是色狼现行犯啊!」
回过神来的少女们也拉开嗓门大声嚷嚷:
「对呀!他摸了我的屁股耶!」
「你凭什么可以带他走!」
「不要多管闲事啦!」
光只把这些叫嚣当成噪音充耳不闻,斩钉截铁地坚持自己的主张。
「他不是色狼,绝对不可能。」
不愧是雨的妹妹,那种临危不乱的气度,连十都看得目瞪口呆,即使受到四周充满敌意的视线所注视,光仍然坚守自己的立场,不妥协也不让步。
光藉着如此坚毅的态度,证明自己说的话是正确的。
「可是,虽然你这么说……」
对着为难的站务人员,光又再一次强调:
「他是不可能当色狼的,因为我已经充分地满足他了。」
听到这些话的站务人员、年轻人。甚至看热闹的男性们无不满脸通红。他们会有这种表情,是因为他们注意到光是个全身上下都充满着健康美的「女性」,从这样的她的口中听见这番话,只要是男人,难免都会做出暧昧的想像,很自然地,群众的视线开始在光和少女之间交互打量,少女明白他们是在比较自己和光的长相,而且也自知比不上光,因此她气到面容都扭曲了。
「你、你开什么玩笑!这太奇怪了吧!哪有这么巧,刚好女朋友会跑到这里来!你一定是在说谎!」
对此,光采取了最有效果,在视觉上最具说服力的方法。
她捧住十的脸,对着那片欲言又止的嘴唇吻了上去。
现场约被静寂笼罩了十几秒。

等光的脸离开十之后,她望了望愣在当场的少女们,然后向站务人员说:
「色狼这件事只是她们的误会,但是我的男朋友会遭到人家误解,有可能是我还不够用心对待他,回去以后我会反省,然后设法努力改善这种情况。这样子可以了吗?」
站务人员点点头,不过并不是因为光说的话,只是单纯地被光的存在感所压倒而傻儍地做出反应而已。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光拉超十的手,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大步向前迈进。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两人通行。至此,事情就这么落幕了。
经历了一连串剧烈的事态变化,让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默默地跟着光前进,同时,他的心里也颇有感触:
在过去的人生里,恐怕在将来的人生中也一样,有一个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体认到且牢不可破的真理。
那就是——女人真可怕。
光走上楼梯,通过走道,一直走到车站角落的某闾商店旁边才停下脚步,并且放开十的手,十回头看看四周,确认那些少女和站务人员没有追上来,显然是成功地逃离麻烦了。
十想对光这个救命恩人说些感谢的话,但是光却一直面向墙壁,说什么也不转过身来。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看来她相当生气,也对,光会这么生气也是当然的。
十干咳一声,然后向背对自己的光说道:
「谢谢你帮我解围,刚才真的很危险。」
光没有回头。
「如果你没来的话,我大概会当场被逮捕,不然就是动手大干一场了吧……虽然不管是哪一种,最后都会被警察带走。」
光仍然没有回头。
「被当成色狼逮捕对男人来说是最丢脸的事,所以你真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今天的你看起来简直就像女神一样,虽然你姊姊很了不起,不过说真的,你也很不赖。」
光还是没有回头。
看到光一直没有反应,十不禁担心了起来,于是伸手拍了一下光的肩膀,没想到光竟然
像足失去力气般地当场瘫软蹲下。
「喂、喂……」
「……完了,一切都完了。」
「咦?」
光抬头望向十,她的脸已经被泪水沾湿了。
「你怎么哭了……」
「人家完蛋了啦——!」
光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开始嚎啕大哭。这么说来,十小的时候奸像也看过这种哭法的女孩。虽然光哭泣的模样唤起了十的记忆,但是他并没有时间多想,因为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响遍整个车站。
「我、我的韧吻居然被这个金发烂人夺走了,这下子我的人生全都完蛋了啦!以后这家伙一定会用这件事作威胁,然后强迫我一辈子都要在他的手下替他赚钱,再逼我去做特种行业,逼我生小孩,最后再把我卖到国外去的啦!我一直守身如玉,努力地守身如玉,拼命地守身如玉,没想到竟然会失身给这种烂人,实在太没天理了!神啊!为什么呢?我才十五岁而已,难道一辈子都要被这个烂人玩弄吗……?难道我就这么万劫不复了吗……?神啊,求求您亲口诉我吧……」
你当我是流氓喔?
十原本想这么说,但是眼前有另一件要优先处理的事,因为光的哭声已经开始吸引路人注意了,虽然在旁人的眼里,可能会以为这只是情侣在打情骂俏,但是不尽快安抚她的话,搞不好等一下又会有一大群人围过来看热闹。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
十非常害怕女生在他的面前哭泣,身为最亲近他的女性,母亲红香就连眼泪都未曾让十看过,这也是造成他无法马上反应的原因之一,所以十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就在十束手无策之际,光的哭声已经聚集越来越多的视线,在十焦急的脑袋中,突然回想起往事;在自己的经验里,只要他被这样对待,他就一定会停止哭泣。
十在光的面前蹲下来,然后缓缓向她伸出双手,当十的手绕到光的背后时,光的身体震了一下,但是十仍然微微用力地把她搂在怀里,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物品般慎重而小心。十藉着以自己这个存在包容对方般的感觉,轻轻地拥抱低头啜泣的光,怜惜地轻拍她的背,
咚、咚、咚的节拍像是在诉说着:别怕,没事了,放心吧。
小时候的十只要被红香这么拍着背,马上就会止住哭泣。十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如何,不过别去多想或许才是上策。
这么轻拍一阵子之后,光的哭声总算渐渐停歇了下来。
「冷静下来了吗?」
「……喂。」
「嗯?」
光瞪着十的眼中仍然泛着泪光,十尽可能地保持笑容,可是这个笑容随即在光的手中瓦解了。
「你这个寡廉鲜耻的金发混蛋好大的胆子,竟敢趁机吃我豆腐!」
光一记用尽全力的直拳,碰的一声猛然打中十的脸颊,力道大到让十应声向后倒。
这一下虽然很痛,但是十遗是忍了下来。
光一面整理身上的衣服,一面站超身抽抽噎噎地说:
「你太差劲了,烂人!竟然趁着花样少女软弱的时候,不但乱抱而且又乱亲人家,你以为你是谁啊!」
「等等,明明是你亲我……」
「你。说,什。么?」
「啊——不,抱歉,都是我不对。」
「没错,全部都是你害的!」
大概是情绪太激昂的关系,光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孩子气,因此十也不想去忤逆她,不知为何,十对这名叫堕花光的少女总是无法真的动怒,或许是因为她直肠子的性格,看在个性别扭的十眼里颇有好感的缘故吧。特别是这次的起因在于自己,那么多少容忍一下她的任性也无妨。
十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经颇受旁人注目了,有口中嘀嘀咕咕。感叹世俗风气低下的老人,也有拿着手机向朋友报告有情侣在吵架的女生,甚至还有以充满期待的眼神等着看后续发展的小孩。
光本来就是个容易引人注意的女孩,不过十的金发也很醒目,两人如果吵起来,让人想不觉得好奇也很难。
十正想提醒光周围有人在看时,不过她却突然伸出手……
「干嘛?」
「钱拿来。」
「啥?」
「我口渴了,钱拿来,快点。」
……为什么是我出钱?十心里虽然这么想,还是掏出了几个硬币给光,她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一瓶饮料,一口气全部暍完之后才冷静下来,接着她把空瓶丢到垃圾桶里。转头对十说:
「把它忘了。」
「啊?」
「我们今天没有见过面,所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懂了吗?」
「这……」
「懂了没有!」
「……是。」
「很好。」
光大大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我决定了,将来我要从政,然后无论是要我修改法律还是修改什么,也要设法让这一天从世界上永远消失。就算要颠覆日本,我也在所不惜。」
有讨厌到这种程度吗……?
那时候十的确感到相当震撼,但是现在却异样地冷静。
反正自己并不会因此而抱持不必要的期待,况且与光又只是刚好认识而已。
这么一想,也就自然而然地释怀了。
只不过,不去深入思考很容易被人当成没有干劲。
然而精力旺盛的光和十不同,她表现出了平常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你给我听好罗,今天发生的事不、准、和、任、何、人、说,只能当成你和我两人之间的秘密。」
「你刚刚不是要我把它忘了……」
「知不知道?明不明白?」
「……好啦。」
被光凌厉的眼神一瞪,十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
「两人的秘密是吗……」
还真是有够少女式的思考,十忍不住露出苦笑,此时光怒眉一挑:
「……你该不会在想什么下三滥的事吧?」
「才没有。」
「一定有!看你那副嘴脸就知道!你刚才明明就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你少乱讲!」
「要不然你说啊,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没有在想什么啊……」
「你看,说不出来了吧!真是的,对你这种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
算了,至少她恢复了精神,算是皆大欢喜吧。
在那之后,从两人再次搭上电车一直到在车站前解散为止,光再三叮咛十千万不可以把今天的事泄漏出去。
由于此时天色也暗了,于是十问光需不需要送她回家,但是光却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说:
「……你还想对我打什么坏主意?」
所以十也就不再说话刺激她,目送着她离去。
不过,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很感激她出手帮忙,可是她为什么要帮我……?
十把这个疑问抛在脑后,然后就回家了。
但是到了隔天,十才知道眼前的安心戚只是暂时性的。
十很早就到了学校,当他一打开教室的门,立刻发现班上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虽然
班上同学平常就没有人会向十打招呼,不过今天不知为何,几乎全班都向着他行注目礼,这当然不代表是要对他打招呼。所有人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十而已,而且在视线之中,好像还混杂着一点鄙视的感觉,特别是女生射过来的视线更为强烈。
……怎么回事?
十把书包挂在桌边,拉了椅子坐下,然而众人的视线依旧不断地投射过来,同学们表面上假装在闲聊,其实注意力的焦点全集中在十的身上,十试着瞪回去,结果大家脸色立刻大变,然后急忙把视线移开,过了一阵子就又恢复成原先的状态。
几个在教室后面玩牌的人,比起关心自己手上的牌,对十还比较好奇,他们不时地交头
接耳,还不断低声窃笑。
显然自己是被他们看扁了。
难道说到了第二学期,这些人才想到要排挤柔泽十吗?
虽然可以不理他们,但是十多少还是有点介意。
于是十走向玩脾的那些人,揪住其中一名体形壮硕的人的脖子,此人剪了一个三分头,名字虽然忘了,不过十依稀记得他好像有练过柔道之类的运动,好像逦听过他自夸曾经在都
大会中得过奖的事迹。
「喂。」
「干、干嘛……?」
他试着把十的手甩开,可惜只是徒劳无功,虽然十从来没有锻链过肌肉,可是他有自信腕力不会输给这些体育社团的人。
这大概是来自母亲的遗传吧。
「你叫什么名字?」
打从编到同一班以来,十就极少主动找班上同学谈话,在充满了紧张感的教室之中,十
又问了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
「竹、竹野……」
「那么竹野,你跟我来一下。」
十仍然揪着竹野的脖子,硬生生地把他拖到教室外面,两人的体格虽然相差不多,但是气势上就相差了一大截,因此竹野只能畏畏缩缩地跟着十走出去。
到了走廊上再继续走一段路,直到远离教室之后十才把手放开。
「抱歉,对你动粗。」
竹野不发一语,表情像是叫十有话快说,同时也盼望着会不会有老师出来帮他解围。
这种反应十早就司空见惯,因此也不以为意,接着他就开口问了:
「今天早上发生过什么事?」
「我、我向你道歉,道歉就可以了吧!抱歉,我不该笑你的……」
「我不是要问这个…」
「对、对不起,请你饶了我!」
竹野惊恐地抱着头,甚至连双脚也开始发起抖来,他大概以为自己让连高年级的不良集团都不敢招惹的柔泽十生气,这条小命可能不保了吧,十认为抱持敬畏之念不是不好,只是也要有个限度才对。
因此十只好尽可能地保持温和的语气继续间:
「刚刚班上的人一直看我吧?那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十的努力奏效了,竹野的表情渐渐地不再那么畏惧,不过他仍然维持着警戒心回答道:
「因,因为,我们听说你警察当成色狼抓走了…」
「我被当成色狼抓走了!?」
十不自觉地大吼出来,结果害竹野又吓得再度抱住头。
「不,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再仔细问他详情,似乎是昨天看热闹的人群里有同校的学生,而谣言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我听别人说,柔泽你那时为了想脱身,于是打电话叫你的女朋友过去,还故意在众人面前热吻,后来又和她联手把警察和站务人员打倒,还因此造成电车停开……这、这些都不是我讲的喔!我真的只是听来的!」
竹野看到十的表情起了变化,连忙赶紧抱住头以免挨揍,但是真正想抱头苦恼的人是十才对。
谣言果然可畏,竟然可以加油添醋到这种地步。
十不耐烦地搔着脑袋,闭起双眼思考。
如果真的被警察当成色狼抓走,现在哪有可能来上学……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大家都无法理解啊?
还是他们以为色狼的罪名很轻,隔天就可以被释放了?
无论如何,知道他们轻易地相信柔泽十是有可能做这种事的人,还是让十感到相当震惊。被当作坏学生或是爱使用暴力的人还没什么关系,只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认为是对女人性骚扰,只为逃走还攻击警察的差劲男人。
十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此时上课钟声响了,他只好和竹野一起回到教室,看到竹野平安无事地回来,班上同学都松了一口气,然而众人对十的轻蔑眼神仍然没变,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去理会来自周围的视线。
如果要澄清或者辩解,最好是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不过十并不想这么做。
不论事由为何,身为本校第一问题学生的十说出来的话,可以得到信任的可能性几乎是零:而且说不定还会更让人觉得自己没出息,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沉默等谣言消失才是最好的办法。
看见十默不作声的模样,班上的同学们似乎更加认定谣言属实,投射过来的视线也变得更为严厉,不过十已经决定视若无睹。
反正这种事从老早以前就习惯了。
到了午休时间,十拿着便当走出教室,毕竟待在教室里只会让他感到此处无立身之地,也提不起心情吃午饭,从女生们眼神中的凶险程度来看,她们似乎不止把十看成色狼,或许还把他想像成是强暴犯。所谓的谣言,当然是内容越夸张,大家越喜欢。
走在走廊上,十仍然不时感受到类似教室中的那种视线,看来谣言已经传开了,照这样下去,不久之后柔泽十就会变成不但是喜欢打架的坏学生,而且还是个色情狂了。
十自然地走向升学班的敦室,或许这正是他心中的软弱吧?十有些拘谨地向教室内窥视,很快就发现了他想找的人,就像是察觉到十的气息似地,堕花两也随即回过头来。
「十大人,」
雨从座位上站起来,踩着仿佛计算过的整齐步伐走到十的身边。
「请问十大人有何吩咐?」
「啊,那个……你现在有空吗?」
「我正准备用餐,不过要是十大人有事找我的话,延后一些也无妨。」
因为四周射来的好奇视线有点不好受,于是十便开门见山地说:
「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很乐意。」
雨点了点头,接着走回座位拿起便当盒,跟在十的后面走出教室,十思考着要去哪里,结果他突然想到外头透透气,于是决定到顶楼吃饭。
两人走上通往顶楼的楼梯,一打开门,一阵冷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出去之后一看,没想到在顶楼的人比想像中还少,在这个漫长的残暑已经结束,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的时节里,气温也出乎意料地寒冷,因此大部分的人还是宁可待在教室里吃便当,或是到学生餐厅去,当然,对现在的十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状况。
十带着雨走到顶楼的角落坐了下来,两也跟着坐在他身旁。
铁丝网的另一边是一成不变的街景。
「抱歉要你来陪我。」
「请别这么说,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请大人千万别介意。」
雨好像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像这样找雨一起吃午饭,这是第二次了。上次是为了讨论挖眼晓的事,但是谈到一半,
十就发脾气先行离开了,其实当时和现在,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比起以前,十似乎对这名叫做堕花雨的少女多了一点点了解:反过来看,雨究竟了解柔泽十这个人多少,这点就让人猜不透了,十总觉得这个女孩打从初次见面起,就已经完全摸清自己的底细,如果向她本人询问,她很有可能真的会如此回答,而假如真是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所以十从来没有向雨提过这个问题。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暗,不过幸好没什么湿气,只要不去介意吹袭而来的寒风,天气倒还算舒服,其他学生也各自悠闲地谈天说地,虽然偶尔有人会看向这边,但是只要十稍微瞄他们一眼,对方马上就转过头去了。
——将饭团塞进嘴里咀嚼,不经意地瞅了一眼雨的便当,大概是因应季节的关系,便当里装的是栗子饭,可以看得出料理者的用心。
「是光做的吗?」
「是的。」
在昨天那件事之后十本来还有点担心,不过看起来光似乎是没事了。
欠了她这么一个人情,十心想下次有机会的话,应该买些点心来答谢她才对。
「我也想试着自己做便当,可是我现在做得出的料理,大概就只有意大利面而已。」
「因为那个很简单吧。」
「虽然我没做过,不过我想应该很简单才对,因为只要将面条泡在热水里就行了。」
「……用热水泡?」
照这样看来,雨是真的不会做料理,果然证明了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这句话,不过从雨的样子来看,她应该还没听过谣言,大概是还没传到升学班那里吧?这让十安心了不少;那种丢脸的事情,实在是不想让两知道。
十咬了一口腌萝卜,心想像这样找雨一起吃饭,会不会是一种逃避现实呢?现在的自己,好像比以前更软弱了:或许只要人身边有了同伴,就会变得软弱起来,十拿起吸管戳进铝箔包里,暍了一口地瓜汁,因为以前雪姬向他大力推荐过,所以他在上学途中到路上的便利商店买来尝试看看,不过一点都不好暍,地瓜颗粒不但会卡到喉咙,而且味道又甜又腻,感觉难过死了。
大概是发现十的表情有异状,两把自己的鸟龙茶递了过来。
「虽然我已经暍了几口,十大人不介意的话请用。」
「谢了。」
十接了过来,用茶水冲淡喉咙的不适,看着雨用筷子细心地把迷你汉堡肉分成两块,十随口问道:
「你有讨厌吃的东西吗?」
「在食物方面我没有特别的坚持,基本上我什么都吃。」
看来她在食物喜奸上的接受范围相当广泛。
「有些素食主义者会对吃肉这件事做出严厉的批评,但是在我看来,那是很滑稽的事。」
雨用筷子挟起其中一块迷你汉堡肉。
「譬如这个汉堡肉。假如我不吃它,它就能恢复成原来的生物的话,那当然另当别论:既然已经做成料理,那么除了奸好地品尝其美味以外,就没有其它选择了。」
雨优雅地把汉堡肉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
「虽说如此,能够有多样化的价值观,也是我们身处于富裕时代的一种证明。」
「富裕和价值观有关系吗?」
「我想应该有的。在过去贫穷的时代里,价值观是『非得即失』:但是到了现代,价值观就转变成『享不享受』了,所以,就算以前被认为是「失」的杀人,在现今的价值观中,就有人认为那是一种享受,并付诸实行。」
「原来如此。」
虽然十不是很明白,不过他还是应了一声。
雨的优点就是不论多无趣的疑问,她都会认真回答。
因此,平时难以启齿的问题,十也能轻易说出口。
像这样和她一来一往地交谈,就能够让自己的心情变好。
坦白说,十觉得好像是在利用她一样,但是雨本人似乎也乐在其中,那就不成问题了,
这对接受了雨的自己来说也是一样。
此时,十觉得思绪好像快要陷入恶性循环,于是他又开始思考有关谣言的事。
虽然原因完全不同,不过在班上感受到的那种厌恶感,十以前也曾经有过。当十年纪还小的时候,经常被那种气氛弄哭:会被气氛弄哭,可见得小孩的感受性有多敏感,那时候周的每个人都对他很不友善,每当看到动不动就哭的十就特别喜欢捉弄他,不是打他就是踢他,要不然就是排挤他,而知道这些情况的母亲竟然也不出手帮忙,在十当时的幼小心灵里,只觉得这个世上果然没有爱的存在。
那么,爱到底是什么?
这个名词明明在电视、电影、以及小说里面经常出现,现实中好像也实际存在,可是那到底是什么?
十吞下口中的饭团,随口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问你,你认为爱是什么?」
「是五十音的前两个字(注1)」
「………」
「失礼了。」
说完,雨低头鞠了一个躬,她竟然会说笑话,看来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明明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和十共同用餐,也许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吧。十并不是很懂这种感觉。
雨把筷子摆在便当盒上,静静地说道:
「这只是我个人的主观解释,您要听吗?」
「你说吧。」
两顿了一下之后开始回答:
「所谓的爱,是希望除了自己以外的某人能够幸福的一种心态,这恐怕是只有人类才能体会的心情,也只有人类才拥有这种情操。它是一种超越世上所有的理论,就连生物本能也无法与之抗衡的强烈情感,虽然有人主张人类应该灭亡,但是我并不这么认为,单就人类拥有爱这种感情来说,我认为人类还是有生存的价值。」
「希望自己以外的某人能够幸福……」
十并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仔细一想,他好象从来没有萌生过这种感觉,所以他开始感到静不下心。
没有那种感情的自己,难道就没有身为人类的价值吗?
「我好像没有那种感情……」
「没这回事。」
雨立刻加以否定。
「像是现在,我就能确实地感受到。」
只不过是邀她一起吃午饭,她竟然会想得这么深远……
正当十的内心无所适从的时候,装设于校园内的广播器传来一阵清脆的木琴声,这是校内广播前的预备音,由于并不稀奇,所以平常大家都不会多加留意,十也没有仔细听,然而广播的内容却不是和十无关。
「二年十三班的柔泽十同学,二年十三班的柔泽十同学,请尽速至学生会室报到。」
广播器只传来这几句话,然后就没声音了。
「有什么事情吗?」
雨一脸疑惑地望着十,但是十只露出了僵硬的表情。
恐怕事情会变得比想像中还要麻烦。
樱雾高中的学生会室位于五楼校舍的最里面,那里是一般学生很少会靠近的地方。甚至有不少人连学生会在哪里也不知道,十也是其中之一,他先把吃剩的饭团收拾好,然后站起身来,向雨问清楚学生会的位置之后准备动身前往,而雨则是理所当然似地打算跟去。
她用手帕把没吃完的便当盒包里起来拎在手中,静静地走在十的身旁。
「他们只有叫我一个人去耶。」
「我来为您带路。」
其实距离并没有远到需要带路的程度,但是两不管那些,十也就不再坚持下去了。学生会的位置就在从顶楼走下楼梯后,再从走廊上走一会儿就可以到的地方。
所谓的学生会是由学生所组成,被授与一定程度的自治权的团体。像十这种坏学生,就算被他们当成眼中钉也不奇怪,可能十被认为是个彼此无法奸好沟通的对象吧?双方至今都不曾有过接触,因此十也是第一次被学生会点名。
他试想一下可能被学生会叫去的理由。
十最近并没有做出会引发校内问题的举动,应该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向他追究暑假前的那个事件才对,这么一来,十能想到的理由就只剩一个,也就是那个谣言已经传到学生会的耳里,所以他们才会采取行动的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
十偷偷瞄了身旁的雨一眼,她好像并不打算中途离开,要说服她似乎也不太可能,虽然只要十一声令下她就会听从,可是如果硬是叫她先回去,看起来就会像是想要保住自己无聊的面子一样,其实不去理学生会也没关系,不过十就是不想在雨的面前做出这种选择,真是无聊,不过面子原本就是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吧?
就在十还在烦恼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学生会室的门前了,只见走廊上站着数名学生,像是正在等待十的到来,他们一看到十出现,其中一人便进入房间报告,而其余的人则是把路让开给十通过,然而当他们看见雨也想跟着进去时,随即叫住她说:
「喂,站住!只有柔泽十才能进去,无关的人不准进入。」
雨的表情平静,但是态度强硬地反驳道:
「我们并非没有关系。我和十大人的羁绊,比地底王国阿格哈塔的最底部还深,其坚固的程度就连圣剑也无法切断,硬度更远远地超过超金属奥利哈尔根。」
「……………你、你在说什么跟什么啊?」
刚刚的停顿,大概是因为他听不懂雨所说的内容吧?
听不懂才是正常的。十对他们感到有点同情,于是说道:
「呃——不用在意她啦,我会叫她在外面等。」
「不,十大人,我必须跟您一起进去。」
「可是他们只有叫我而已啊。」
「既然他们传唤十大人的理由不明,那我就必须加以警戒,因为说不定这是想谋害十大人性命的陷阱。」
十并不认为会有人想要他的命,但是雨却不作此想,对她而言,十是自己从前世便侍奉着的主人,也是最重要的人:管它是学生会还是什么,只要有一点点危害十的可能性,就必须保护十的安全,因为这就是她的使命。
十自己也很清楚,有她在身边的话可以安心不少,不过有时因为她太过可靠,反而令人觉得事情会变得更麻烦,可能的话,他想要自己处理这件事,但是能说服雨置身事外的说词,是没有这么容易就想得到的。
当十还在困惑的时候,从门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柔泽同学,快点进来吧。」
既然都被这样催促了,没办法。
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十打开门,带着雨走了进去。
里头只有数人围在会议用的桌子旁,坐在最里面的女学生大概就是中心人物了吧?从领巾的颜色来看,她和十同样是二年级。
好漂亮的人,这是十对她的第一印象。如果化一点妆,就算她装成大学生恐怕也没有人会怀疑。
这名女学生看见跟着十进来的雨,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只有请柔泽同学来而已喔。」
「为了预防万一,因此我要求陪同出席。」
「预防万一……?」
女学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你是和我同班的堕花雨同学吧?」
「是的,绫濑一子同学。」
看来这个女学生的名字是绫濑一子,既然和雨念同一班,那么她也是升学班的罗!
「堕花同学,你刚才说的预防万一是什么意思?」
「由于你们要求十大人出面的理由不明,所以我必须对你们保持戒心。」
「十……大人?」
她马上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就放弃理解了。
十心想:这是聪明的判断。
「你不知道我们请柔泽同学来的理由吗?」
「不知道。」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我们怀疑柔泽十同学昨天在电车里做出了不轨的行为。」
「不轨的行为?」
受到雨的眼光凝视,十慌张地双手乱挥。
「不是的,我没有……」
一子继续说明:
「他为了从现场脱身,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的女朋友做出淫秽的勾当。」
「女朋友?」
雨又望了过来。十虽然想否认,但是声音却发不出来,毕竟当中有一部分属实。
「不,那个,应该说其实过程有点不太一样,大致是那样没错,可是细节完全不对……」
十的背上开始流下冷汗。
我干嘛非得要解释这些有的没的啊。
「至于我们会请柔泽同学过来,是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万一刚才我说的那些内容是事实,基于学生会必须维持风纪的立场,我们不能视若无睹。」
「所以你们打算根据当事人的陈述,来判断事实的真伪是吗?」
「正是如此。」
一子向雨点了点头,然后请两人坐下,她同意让雨留下,大概是认为她不会造成妨碍吧?于是十也示意要雨保持安静。
一子坐到十和雨的正对面,然后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先做自我介绍,我叫绫濑一子,和堕花同学同班,目前担任学生会的副会长。」
说话的只有一子而已,其他人则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从没有人表现出不满的眼神这点看来,她在这里占有相当程度的地位。
「柔泽同学,从刚才的反应来看,那个传闻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你果然就是那个色狼吧?」
「不是我做的。」
「既然不是,那你后来又何必和女朋友双双逃走呢?为什么不当场解释自己是无辜的?」
「我解释过了,但是没人相信,再说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十说到这里,语气开始变得支支吾吾。如果说出光的名字,恐怕事情会越变越麻烦,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怎么看都是你性骚扰那个女生,然后再畏罪潜逃,假如你没做,那你又何必逃呢?」
「我说过了,我没做!」
「你有证据吗?」
「这……」
「你有办法证明不是你做的吗?」
面对一子的质问,十不知该如何反驳,这时,他的随从开始反击了。
「要证明自己没做某件事,远比证明有做要困难太多了,这正是所谓的恶魔的证明:绫濑同学刚才提出的质问即为如此。」
「你说得太夸张了……堕花同学,我并不是在询问你唷。」
「十大人不可能是色狼。」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是柔泽十大人。」
这根本不成理由嘛——一子似乎想这样说,但是雨对她视而不见,自信满满地继续说道:
「单凭这点就非常足够了。」
十转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并没有体验过,但是现在他就像被溺爱孩子的妈妈袒护的小孩的心情一样。
一子观察了雨一阵子,然后嘴角微微上扬。
「……真是了不起。」
一子低声笑了一笑,接着说:
「柔泽同学,看来你把她管教得很好呢。」
「你说什么?」
「昨天那位是真命天女,而堕花同学是备胎吗?」
「喂,你……」
「虽然堕花同学在班上不太起眼,我和她也没说过几次话,不过她的脑筋绝对不差,而你居然能让她这么听话,看来我必须对你重新评估才行了……对了,这么说来……」
一子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侮蔑。
「听说你和纱月美夜的交情很不错是吗?说不定你们也……」
像是想把桌子敲破一般,十往桌上用力一拍,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要走了。」
「哎呀?这样就生气啦?」
十不理会她,只叫雨站起来,然后把她往门的方向推,自己也向前走去。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搞得自己都没心情再和她谈下去了。
「等一下。」
一子身影一晃,一把抓住了十的手腕。
反观其他学生,不知是否对十有所畏惧,在一旁踌躇不前。
「柔泽同学,我不准你擅自离开。」
一子的眼神中带有不让十逃走的意志。
「放手!」
十粗暴地把她的手甩开,使得一子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随之往后摔倒。这一摔好像让她撞到桌角,只见她用手按住额头。
……做得太过火了吗?
十啐了一声,弯下腰想要扶她起来,但是当十看见她的表情时,他不禁愣住了。
因为一子正在笑。
她的血从额头上流到眼睛里,可是她却笑了。
「这可不得了了。你不但对学生会的人使用暴力,还害得对方受伤,而且那还是因为被追究当色狼的事情时恼羞成怒所造成的。」
满脸是血的一子,微笑着拾起头望向十。
「这下子你该怎么办呢?柔泽同学。」
十脑中一片混乱,只能无言以对。
第六节课结束后,班导师中沟叫十去学生辅导室报到,
午休时,受了伤的一子放走了十,不过这并不代表整件事就此结束,因为学校里马上就产生了新的谣言,内容是当十被追究色狼的事时,突然对学生会的副会长使用暴力,并且把她打伤,这个谣言究竟是一子放出去的,或者是当时在场的其他学生所传出的,十就不得而知了,不论如何,四周看着十的眼神变得比过去更加险恶。

而这次则是换成被叫去学生辅导室。
十做好了被勒令退学的觉悟。自己竟然能在这间学校安安稳稳地念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可思议了,即使现在被退学,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至少他感觉不到难过之类的哀愁情绪。
对柔泽十来说,学校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存在。
如果被退学,雨可能会伤心吧。
那……红香呢?
是嘲笑自己?还是会先揍一顿再说?十想像不出被她知道以后,自己的下场为何。
算了,反正无所谓,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十走进学生辅导室,里头已经有三个人等在那儿了。除了中沟和头上裹着绷带的绫濑一子以外,还有另一个人。那是一名拥有和眼镜很相配的知性脸庞,嘴角挂着柔和笑容的少女,十注视着这名自称是白石香里的少女一会儿之后,才想起她是三年级的学姐,目前担任学生会长,十以前在朝会时,曾经看过她上台向全校学生发表演说。
班导师和学生会长,再加上副会长。
要审核一个坏学生的退学资格,这样的阵容已经非常充分了。
十被叫来这里的理由有二,即有关色狼的嫌疑还未澄清一事,以及对绫濑一子做出的暴力行为。
这两件事都很难辩解,因此十已经打算彻底放弃抵抗了。不过,事情却发生了与预期不同发展。
在进入主题之前,香里先向十致歉,因为把十叫去学生会问话的这件事,似乎是一子个人的独断独行,为此,身为学生会长的香里向十表达了歉意。
「真的很对不起,柔泽同学。」
「呃,嗯……」
十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含糊地回应,但是没想到预期外的发展还在继续上演。
关于十被怀疑是色狼的事,香里并不认同一子一口咬定的态度,她认为十既然否认有做,而谣言中所谓的目击者也无法确认是谁,那么这个话题就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意义。
「既然柔泽同学不是现行犯,现在也是自由之身,那不就表示没证据了吗?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我想不管柔泽同学再怎么狡辩,应该逃不掉才对,再怎么说,警察也不可能那么不明事理吧。」
先冷静地分析状况,再稳重地处理事件,这似乎是香里的处事态度,她先听完十与中沟的意见,再沉着地作出判断,驳回了一子的控诉。她的行事风格不知该说是宽大,还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统合群众的想法上,虽然强势的一子能得到狂热者的支持,不过香里的做法更能赢得人心。
不傀是当学生会长的人……正当十如此赞叹时,讨论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也就是十害一子受伤的事。
坦白说,在十的眼里看来,一子摔倒的姿势很不自然,但是起因毕竟是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也不打算逃避责任。
分别听完双方的说词之后,香里两手抱胸,思考了片刻。
「……柔泽同学,总之你得先向绫濑同学道歉。」
「抱歉。」
看着十道完歉后,香里又继续说:
「我问过校医了,他说这个伤要一个礼拜才能完全治好。虽然受伤的地方是头部,也流了不少血,不过幸好不会留下疤痕,所以我想只要道个歉应该就可以了。」
对于香里的判断,中沟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一子当然不服气。
一子认为虽然只是小伤,但是问题并不在此,而是不应该允许十这种不良学生待在学校里,因此她坚持要让十退学。
「退学吗……」
香里叹了一口气。
叹气似乎是她的习惯,看得出乎常她承受了许多辛劳。
「这件事也算是绫濑同学私自的判断和行动才造成的。不明不白地被传唤,而且还单方面遭到追究,任何人都会感到不高兴吧。当然,暴力是不可原谅的,柔泽同学也要反省才行,不过呢,既然受伤的程度只有这样,再说绫濑同学本身也有疏忽,所以双方就各退一步吧,好吗?」
当一子叫十去学生会时,好像是以香里的名义通知其他学生会的成员集合,她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比较容易动员人力吧?关于这一点,一子就没有推卸责任的余地了,因此她只好默默接受香里的决定。
「……我知道了。」
在香里注视下的一子,意外地轻易让步了,与其说她是倌服,倒不如说是既然无法达到目的,也就没有必要再固执下去:简单来说,就是见好就收。
谈论至此,事情也已经有了结论,于是众人当场解散了,一子向中沟和香里道别后先行离开,中沟也一脸倦容地走了,当十也正准备回家时,突然被香里叫住。
「柔泽同学。」
香里的表情比刚才严肃了许多。
「这次我们就暂且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不过,万一下次你又出了什么事,可能就真的会
退学了喔!」
「要是看我不顺眼的话,干脆直接叫我退学不就好了?」
「你是为了被退学才来学校的吗?」
「我……」
看到语塞的十,香里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下来。
「……你给人的感觉有点不一样呢。以前的你就像是把所有的人都当成敌人,可是现在就不同了。」
十又再一次无言以对,而香里继续说道:
「老实说,差点被学校赶出去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以前我也曾经尝过这种滋味。」
「你?」
看到十的眼神带着怀疑,香里微微一笑。
「那是我国中时发生的事。」
「你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我杀了人。」
「咦?」
「这个嘛,总之有很多原因啦……」
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有着无限感伤,随后又开朗地说道:
「不过你看,现在我已经重新做人,甚至还当上了学生会长,所以我也希望能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我认为像你这样的人,才更需要学校的教育,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每天来学校上课,好吗?」
「喔…」
「如果你有任何困难的话,欢迎你来找我商量,反正学生会长本来就和申诉单位的总监差不多吗。」
香里似乎是累惨了,她一面苦笑,一面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捶了几下。
这个举动惹得十也不禁跟着苦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不过看来应该不是坏人。
至少记住她的名字好了。
「白石学姐!」
几名学生跑到香里面前,一起低头行了个礼,那是中午和一子在一起的人,他们专程来解释他们误以为那是香里的指示才会照做的,而香里只回答他们一句「没关系」,接着转头问十:
「柔泽同学,你不会怪他们吧?」
「这个嘛……」
其实心里还足有点不爽,不过眼前还是妥协奸了。
「各位,柔泽同学以后会认真做人,请大家为他加油喔!」
那些学生虽然满脸疑惑,但是仍然点头说好,同时对香里投以尊敬的眼神。
也许方才的情景,看起来就像是学生会长在对学校最凶狠的坏学生说教吧?
十想想算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自己并没有出什么力,总之问题算是解决了。
十先回教室拿书包,再前往置鞋柜,早巳做好回家准备的雨正站在那里等着十。
「你在等我吗?」
「是的。」
真是守规矩的家伙。
十随手轻轻拍了拍雨的脑袋,然后带着她离开学校。
刚跨出脚步,雨就向十低头道歉:
「十大人,今天实在太对不起您了。」
「为什么?」
「我不但没守护好十大人,还反而让那种无谓的丑闻变得更大……」
「你不用放在心上啦。」
在中午回教室之前,雨曾经提议寻找对抗的对策,但是十拒绝了,只吩咐雨别多管闲事,因为十不希望她受到这件事波及,更何况这次的事,他认为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为了让满心愧疚的雨提振起精神,十把学生辅导室发生的情形描述给雨听。
雨虽然有点惊讶,但是当她听到了白石香里的名字后,就马上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白石学姐吗……?」
「没想到她的人还满好的。」
「虽然我不认识她,不过我从未听过她有不好的传闻。」
就雨的描述,香里是自入学以来就每科都保持全学年第一名的秀才,升上二年级后就被选为学生会长,颇受大家的爱戴,很多人如果有了困难,也会去找她商量。
至于一子的优秀程度也不输给香里,然而不知道是否由于她的性格高傲,比较让人难以接近,所以人气不如香里,但是她的成绩比雨还好,可是就十来看,堕花雨究竟在课业上花了多少心思,这也是一个疑问。
如果十哪天命令她:
「下次考试,每一科都拿满分给我看。」
搞不奸雨真的会全部都考满分。
可能是自己高估了雨,不过她的确让十有这种感觉,十不禁有些羡慕深不可测的她。
因为自己是个很肤浅的人。
由于这次的事件,十又被加上了不少限制。
万一下次又发生什么问题,恐怕就会像香里所警告的马上被退学吧?
看来要安分一阵子才行了。
「我问你,你真的不认为我是色狼吗?」
这可能是毫无意义,也可能很重要的问题。
只见雨平静地摇头回答:
「不认为。」
为什么她不会怀疑?理由也不必多想,因为她相信十。
那是打从心底发出的完全信任。
不过她连一丝怀疑的念头部没有,反而让人感觉有点无趣。
就连自己都觉得这真是个任性的感想。
「十大人,关于谣言方面,我们要不要想个方法反制?」
雨提出了建议。虽然交给她办的话就可以放心,只不过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安全。
因为她做事一向很有道理,所采取的做法却往往毫不留情。
「算了,谣言这种东西过阵子就会被遗忘了,别管它就好。」
十觉得无谓的干涉只会造成反效果,但是两奸像仍有点担心,默默地在一旁若有所思。
迎面吹来的风又凉又舒服,虽然十喜欢暖烘烘的夏天,但是也喜欢慢慢变凉的秋天,如果把夏天当成是生物的活动期、而冬天是停滞期的话,那么介于两者之间的秋天那种懒洋洋的感觉也很棒,只要闲闲没事,就会不由自主地想打瞌睡。虽然春天是生物开始活动的时期,可惜十对那种万物蠢动的气氛并不喜欢,因为他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令他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路边有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正嘻嘻哈哈地逗着绑在电线干上的小狗。小狗也乖乖地任其摆布,看起来很可爱。
十从来没想过要养宠物。小时候虽然很喜欢小动物,却从没想过要养,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小动物比自己还要老实可爱,因此而感到不甘心吧?如果家里养了什么小猫小拘,说不定红香就会只顾着疼爱它们而忽略自己——在他年幼的心里产生了这种无聊的妒嫉。
当十和雨走到车站前的商店街,在喧闹声的环绕下,雨突然开口了:
「……我觉得这次的事有点不太对劲。」
你还在想啊?十在心里嘀咕着,不过还是开口问道:
「哪里不对劲?」
「就在最近,我们学校的学生身上经常发生怪事。」
所谓的怪事,简单来说就是恶作剧。这阵子到处都有学生被不明人士恶整,虽然地点大多是在校内,但是发生在校外的也不在少数。至于恶整的方法就千奇百怪了,譬如钱包不见,手表不见。男友或女友的照片不见,手机不见、书桌被刮坏、抽屉被倒进馊水、铅笔盒里的东西全部折断、便当盒的饭菜被洒了粉笔灰,鞋子里被放图钉、鞋子不见、体育服被割破、书包被蜡笔乱涂、笔记本被胶水黏起来打不开、上学骑的脚踏车被刺破轮胎……等等。
每一种都是即使报警,警察也不会认真处理的小事,不过被恶整的当事人可就一肚子火,就像这样,受害的学生已经不计其数,而雨也是其中之一,数天前,当她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时,发现课本被撕破了,一般来说,发生这种事情,通常会联想到是有人想欺负她,但是被害者的人数也未免太多了。
十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不过这只是他懒得去注意而已,在学校里几乎是众所皆知。
「原来如此,这也算是一种恐怖活动吧……那些人真是吃饱太闲了。」
「学校方面好像也不想把事情弄大的样子。」
听说被恶整的学生里,也有人气到要求校方报警处理,可是校方却百般推托,这是因为受到了暑假前的事件影响,才让他们战战兢兢的,毕竟连续杀人魔事件的凶手和被害者都是本校的学生,对学校评价因此而一落千丈的校方来说,当然不希望再惹出不必要的风波,而想要尽可能地在校内把事情处理掉。从这点来看,由那位白石香里担任学生会长正是最佳人选,因为她刚好可以稳当地处理学生们的抱怨。
雨竖起修长的指尖,抵着下巴说:
「我想,十大人会被怀疑是色狼,恐怕也是那些人做的恶作剧之一。」
「应该是你想太多了吧?」
「有那个可能,也有可能是我的思考逦不够周详。」
总是穿着整齐清洁的制服,言谈举止也干净俐落的雨,她的内心里大概也找不到所谓的『马虎随便』吧?像十那种『懒得再想』或『干脆就随它去吧』之类的想法绝对不可能出现。
只要她的心神里仍然有一点疑惑,在得到答案或解释之前,她就不会停止思考:然而这样的她却喜欢那些无从解释的超自然现象,这点实在让十无法理解,或许,她是在享受那种暧昧不清的感觉吧。
「如果十大人允许,我想做一次详细的调查。」
面对即刻打算采取行动的雨,十却冷静地说:
「调查完之后呢?」
「斩草除根。」
「那还是算了。」
「可是……」
「就算事情真的是像你怀疑的那样。那么不理它也没关系。」
如果昨天被怀疑是色狼的事是刻意设计的,那么等找到主谋者后,十当然也想揍他一顿出气;不过,这种念头等到过了一阵子,应该也会慢慢淡化吧?
十通常不会花太长的时间去恨一个人,因为他认为那表示自己思考的一部分被别人占据了,所以他宁可用时间去冲淡恨意,越早忘记越好,当然也会有例外的情形,但是这次并非如此。
可能的话,最好可以永远无视。
更何况,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
「我不想再惹麻烦了。」
雨好像还有话想说,但是十既然这么决定了,她也就不再违逆。
十避开雨的视线,偷偷地叹了一口气。
暑假前的事以及挖眼魔的事。
那些事情实在太过震撼,大概花一辈子也很难忘记。
因此十希望心灵能得到休养生息的空闲。
最好可以什么都不仿,东晃晃、西晃晃地,混吃等死就好。
反正柔泽十本来就是个很懒散的人。
现在就遵循本性吧。
当两人通过车站的剪票口正准备走上楼梯时,雨突然问十:
「……十大人,我可以请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
「绫濑同学提到十大人有女朋友,请问那个人是谁呢?」
「………」
……十完全忘了还有这件事。
该怎么对她说明呢?
看来十想要闲闲没事,得先把这个误会解开之后才有可能了。


第2章 糖份与思考的甜蜜关系

今天是礼拜天。窝在棉被里一直睡到中午的十即使起了床,也只是坐在客厅一边咬着土司一边呆呆地望着电视,他没怎么注意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在演些什么,只是任由它映入眼帘,接着又打了好几次呵欠,这也难怪,因为他现在困极了。
即使睡到这么晚,他还是睡眠不足。
十从冰箱拿出冰牛奶,直接仰头一口饮尽,他让冰凉感通过喉咙,传达到身体的中心之后,再重重地吐一口气,脑袋才总算有点清醒,就在同时,他也叹了一口气。
电视上有个占卜的老太婆,正在对上节目的艺人滔滔不绝地说教,说什么平常不做善事,所以最近会走霉运之类的,完全否定世上有超自然现象的十,压根就不相信占卜,不过现在他开始觉得,搞不好运势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十回想起这个星期以来,遇到的全是些倒霉事。
关于被怀疑是色狼、以及对绫濑一子动粗的谣言,在白石香里宣告就此打住之后,果然有开始停止的迹象,虽然同学们的态度并没有一下子就出现转变,但是迟早会恢复原状,也就是从轻视再回到原本的漠视,对于愿意站在学生会的立场来澄清谣言的香里,十感到万分感激,然而,这股安心感才持续了没多久就消失了,因为自翌日起,十的身边陆续发生了一堆怪事。
首先是礼拜二的第一堂课,当十在上古文课,从书桌抽屉里拿铅笔盒出来时,他听见里头传出了奇怪的声音,打开一看,里面的原子笔和自动铅笔全部被折成两段,橡皮擦也变成了细小的碎片,虽然十会把课本带回家,但是他习惯把铅笔盒留在教室里,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特地拿回去,仔细看看破折断的笔,看来是用蛮力折的,塑胶碎片散落在铅笔盒底部,和已经变成垃圾的橡皮擦碎片混在一起。
十拿着铅笔盒,脸上露出微笑。
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十并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因为他在小学时就有过经验了。
当时的他既幼小又脆弱,只有哭泣才是他最能表现感情的方法。
没想到长到这么大,还会碰到同样的事情,若是以前的十,看到铅笔盒里的东西全部变成垃圾时,绝对会当场哭出来吧!因为他既没有能诉苦的朋友,也没有能依靠的老师,连母亲也是采取放任主义,无能为力的他只能每天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我不喜欢报仇,可是我喜欢反击。
这是他的母亲——红香的行事宗旨。虽然她平常做事不知限度,偶尔还足有令人想要赞同的时候。
等到教古文的老师进到教室,学生们起立坐下,然后敬礼。等这些例行动作做完,十开始假装若无其事的观察周围的人,犯人一定在等着看好戏。因为观察被害者的反映才是这种恶作剧最吸引他们的部分。
过了数分钟后,虽然十用心观察了其他同学的视线和行为举止,不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动静。
难道说不是班上同学干的吗?
若要说谁和自己有仇,十第一个想到的是三年级的不良集团,但是那些人早就丧失了和十敌对的战意,连偶尔在走廊上碰上时,他们也不敢多看十两眼,总是加快脚步离开,就算
那些人真的来寻仇,又很难想像他们会采用这种效果既不明确又幼稚的手法,仔细想想,要做这种恶作剧似乎也不难,只要挑个大清早或是放学,然后再看准十不在的时候,就能进来教室乱搞,即使班上的同学看见,他们也不会因为担心十而特地跑去提醒他。
换句话说,任何人都有可能下手。
那么,究竟是谁做的?
十一面任由上课的内容左耳进右耳出,一面翻着书包寻找能代替文具的东西,结果因为找不到只好放弃,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会用心写笔记的人,下课后,十把铅笔盒里的垃圾丢进垃圾桶,这个举动引来了四周的目光,不过那并不是怀有恶意的眼神,只是好奇他在做什么而已。
十也同样观察了那些人的反应,但是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又不能一个一个抓越来问话……
突然间,十想起雨之前说过的话。
……莫非,这就是她所说的恶作剧?
正是如此。在那之后,一直到星期六的深夜为止,十不断地被各种恶作剧捉弄,除了椅子被放上图钉、书桌被刮坏这种单纯的类型,甚至还有不幸的信这种古典的效法,大部分都是「收到这封信的人会——」这种常见的类型,其它还有用红字写了大大的「去死吧」之类的内容,这样的信每天都会轮流在他的书桌抽屉中出现,信封里还放了刀片。
每一件恶作剧部很轻微,就算不管它也无所谓,但是一旦累积起来,却会给精神带来很大的负担。
特别是昨天半夜,十接到了一百通以上打来家里的无声电话,这让他很受不了,这种骚扰方式十只有在电视上看过,实际体验过后,才知道这种手法真的很有效,每当电话钤声响起一次,疲劳就跟着累积一点,心情也越来越坏,难怪会有人因此而变得神经衰弱,虽然只要把电话线拔掉耳根就能清净了,可是这样好像在向那些人示弱,所以十干脆卯起来把电视的音量转大声,打算和电话铃声对抗到底,不过没想到过了半夜三点,无声电话还是一直打进来,忍耐到了极限的十终于把电话线拔掉,才总算能上床睡觉,可是,就连梦里好像都听再听到电话铃声了。
雨担心的事情果然成真了,看来,这果然是有人主导的无差别恐怖活动,而十也被牵扯进去了。
或许正如雨的猜测,那件害十被怀疑是色狼的事,大概也是某人刻意设下的恶作剧吧?只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去确认了。
在冲完澡把睡意赶跑后,十打开报纸浏览了一下,上面记载的清一色全是悲惨的新闻。
今天的头条是一桩老人拿有毒的糖果给附近小孩吃的案件:其它还有某个男子在早晨的电车里突然拿出菜刀乱砍人的惨案:以及有名少年半夜站在天桥上,故意用水泥砖朝下面经过的车辆砸,结果引发了数起交通意外等等,不管哪一个案件,都因此死了不少无辜的人。这个社会对生命的价值观越来越不重视,所以动不动就有被各种方式杀害的牺牲者,只能说人心实在是越来越黑暗了,由于尽是些十不想多看的新闻,很快地报纸上就没有他想看的内容了,订了报纸却不去看,那下就失去订报纸的意义了吗?不过,每当待在情人家里的红香偶尔回来时,她就会把累积下来的报纸看过一遍,所以基本上报纸还是会堆在书架上。现在那个老太婆在想什么呢?十心里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打了个大呵欠,然后他突然想起了昨晚拔掉的电话线。
差不多该把它接回去了吧?十先做好心理准备,然后把电话线接了回去。
才刚接好电话就响了,受到昨晚的影响,这铃声只让十感到异常刺耳。
明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十迁是瞪了电话一眼,算了,机器是无辜的。
十拿起电话筒,放到耳朵旁。
等调整好呼吸,他尽可能保持冷静地说:
「喂?」
「喔喔,柔泽!你今天有没有空?有空就给我出来晃晃吧!听到了没!」
「…………」
「搞啥?干嘛不讲话啊?」
「…………」
「敢不理我的话,小心我扁你喔!混帐东西!」
「我要挂电话了。」
「哇哇哇,等一下,别挂电话嘛。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对不起啦!」
原来是雪姬打来的。
「唉哟,今天的柔泽同学怎么这么冷淡啊?是不是欲求不满呢?这样的话,我这里有很棒的同人志可以送你唷!如果你觉得真人比较好的话,嗯——雪姬美眉我也可以献身……」
「废话少说。」
「其实……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我可以挂了吧?」
「等一下啦!那个,我们今天要不要去哪里玩?」
「……不要」
「啊,刚才你停顿了一下,这表示你有动心了对吧?耶——我赢了!」
「拜拜。」
「哇——别挂电话啦!」
其实拒绝她也没关系,不过今天没什么预定要做的事,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很无聊。
既然如此,那就答应好了,一想到这里,十不禁苦笑了起来。
柔泽十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女生牵着鼻子走。
真是的,自己竟然变得如此软弱,照红香的说法,十自出生以来就很软弱,而现在可能变得更严重了。
有时候十会想,人会随着年纪长大而改变,不论是变好或者是变坏。
那么总有一天自己也会交女朋友,然后结婚,最后再组织一个小家庭吗?难道将来的自己,也会梦想着能有这样的未来吗?
是否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渴望拥有一般人想得到的幸福?
「好吧,我去。」
如果和那个聒噪的女生见面,说不定能转换一下心情。
于是,十答应了雪姬的邀约。
两人约好一个小时之后碰面,接着十就挂上了电话。
当十搭上电车,来到约好见面的药局前面时,正好看到雪姬在和两名他不认识的男子交谈,那两个人的穿着似乎是模仿时尚杂志上的服装,很显然地是在向雪姬搭讪。
只听见其中一名男子用做作的口吻说:
「你长得好可爱喔,该不会是模特儿吧?」
「不是。」
「等一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
「不要。」
「你想要的我们都可以买给你喔!你喜欢什么?」
「睡回笼觉。」
「……那你又讨厌什么?」
「像你们这种人。」
被雪姬用笑脸拒绝的男子们马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就离开了,等到看不见他们之后,十走近雪姬身旁说道:
「你说话还真是毫下留情。」
「啊,柔泽同学,你都看到了呀?」
「我应该和他们没差多少才对吧?」
「你这样是间接侮辱到我和雨看人的眼光吆!」
雪姬两手在胸前交叉拖住,脸上露出有点生气的表情。今天的雪姬穿着T恤,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夹克,再配上一件旧牛仔裤,T恤上印着『I LOVE VIOLENCE』的字样。
十心想这家伙穿什么都好看,难怪会被男生搭讪。
「我讨厌被人搭讪,也讨厌被讨厌的人搭话,简直是受不了的讨厌…啊,刚才我说了四次『讨厌』,可见我有多讨厌被搭讪了。嗯——再加上刚刚那两次,我总共讲了六次。」
对于不喜欢的对象,雪姬一向是采取冷漠的态度,完全不留情面。
就算她有宛如天使般的笑容,也不像天使是博爱主义者。
虽然雪姬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让人退避三舍,不过十却不认为那是她的缺点,十会这么想其实没有特别的理由,他只觉得这多半只是雪姬出自本能的反应而已。
或许就是因为被红香这种母亲养大,才使得自己对这部分的容许范围比别人还广阔吧?
「那么我们走吧!」
说完,雪姬就站到十的身边。
「要去哪里?」
「这个嘛,你去了就知道。」
雪姬做了一个「请往这边走」的姿势。
该不会又是以狂热者为对象的奇怪商店吧?十虽然怀疑,还是照着雪姬指示的方向开始移动。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但是街上仍然不减礼拜天该有的热闹气氛,路边也处处可见和十同年代的情侣,此时刚好有某家电视台的摄影小组正在录制街头访问的节目,他们一看见有情侣通过,就马上跑上去采访。
万一被他们逮到,可就吃不完兜着走,因此十加快了脚步迅速冲过去,雪姬配合他的速度跟了上来,同时望着十的脸笑了笑,惹得十回瞪了她一眼。
「对了,柔泽同学,那部电影你看了没?」
「……你是说那个啊。」
回想起来,好像自从去看了那部电影之后,灾难就一直接连上门,所以,他的声调自然也变得苦涩。
「看是看了,但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你下觉得向着子宫突进的那一幕很棒吗?有一种既积极又消极的感觉。」
「……这个嘛,画面的流畅度和背景音乐还不错啦。」
「那位今年已经五十岁的动画界权威也行参与制作哟!为了导这部作品,他甚至还拒绝了好莱坞请他拍片的邀约喔!他最擅长的手法就是把人类的情欲和怨恨用画面表现出来,会有让人窒息的冲动哦!」
「里头好象有很多我在看洋片时听过的声音耶。像是主角的声音,我就曾经在小时候看卡通时听过。」
「那是长井一郎吧?他最会演个性稳重的老人了。」
「原来如此。」
「……啊啊,人家好幸福。」
雪姬两手捧着自己的脸颊,陶醉似地轻声说道:
「竟然会有和柔泽同学一起聊这些话题的一天,真是太浪漫了……」
哪里浪漫了?
雪姬所说的意思十完全无法理解,但是仿佛已经足够让她心满意足了。
或许只是刚好谈到她有兴趣的话题,所以她才这么高兴吧?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难道你在怀疑我吗?」
「没错。」
这个叫斩岛雪姬的女孩虽然绝非坏人,但是也不能太过大意,十明知这点却仍然答应和她一起出门,这也表示十对她抱持着复杂的感情吧?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找我出来,天晓得你是不是背后还有企图。」
「有呀!」
「喂……」
「不过呢,我的背后相正面是连在一起的,就像莫比斯带(注2)一样。」
「那不就分不出哪边是前面、哪边是后面了?」
「没错,正确答案,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唷!」
还是让人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现在也不能打退堂鼓,所以十下定决心要跟到底,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到了,就在那里!」
雪姬所指的是闹区里的某栋大楼,入口的导览板上写着楼上有大型书局和杂货店,以及电玩中心和小型戏院等设施,地下楼层则是美食街。由于今天是周日,大楼里挤满了许多游客,特别是年轻人更是占了大多数。
十和雪姬踏上电扶梯,往地下楼层前进,走下电扶梯后,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就是这间店!」
店门口的招牌上写着:『朋波夫人』。
「……这是什么店?」
「点心店。」
仔细一看,招牌旁边还写着一行『综合甜点屋』的小字,而且门口的玻璃柜里也有展示商品的模型。
「上次我在电视看过介绍之后,就一直好想吃一次看看。听说这家点心店的师傅还去北海道的灵山里修行过耶!」
真的做得出能吃的东西吗……?
十本来还以为会被地带去更夸张的店,这种程度的话他还挺得住。
当十正打算走进店门口时,突然发现入口处贴着一张看起来怪怪的告示。
『本日实施情人特惠价!情侣来店消费全面五折!』
上头以漂亮的字体这样写着。
透过玻璃向店内看,里面的客人大多数都是情侣。而且年纪也和十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连店里的空气也好像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喂,这是……」
「拜托你罗!」
雪姬在十的肩膀上一拍,然后手就紧紧抓住十不放。
看来她不打算给十逃走的机会,雪姬扣住了他的肩膀。
「我们是情侣——!」

说完这句多此一举的话之后,雪姬就推着十走人店中。
不把她的手甩开的自己果然有够软弱,十又再一次深有所感。
「气死人了——」
「有什么办法,你没看到店里都客满了吗?」
虽然十不断地安慰嘴嘟得半天高的雪姬,但是她的心情仍然不见好转。
这样的对话从刚才开始就不知已经重复多少遍了。
刚刚进到店里之后才发现店内已经客满,连候位席节没有空位,照店员所说,可能要等一个小时才有位子,所以两人只好暂时先离开。
「等就等嘛,反正柔泽同学也会陪我一起等。」
雪姬仍然嘟着嘴,不过好像还没放弃的样子。
老实说,十已经想闪人回家了,但是雪姬却一直缠着他要脾气,结果十只好先陪她找个地方杀时间,十想想算了,就陪她一个小时吧。
真是的,简直软弱到连自己都觉得丢脸。
或许该说是运气好,这栋大楼的二楼是一间大型书局,于是十便带着由于自己愿意迁就,心情马上大好的雪姬到书局随便乱晃。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介绍几本好看的漫画给你吧?」
十平时不常看书,并不是因为讨厌,只不过是嫌看书麻烦而已,特别是字很多的书更叫他头痛,因此他刻意找图片比较多的书。东看西看,最后拿了一本和料理有关的书,书名是
『光一个锅子就能做出的料理百选』,对经常自炊的十来说,这一类的书还比较有吸引力。
他拿着书随便翻阅,雪姬从旁把脸凑了过来。
「啊,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做给我吃嘛!」
「干嘛要我做啊?」
「不是有句俗语说,要让可爱的孩子吃好吃的(注3)吗?」
「才没有这句俗语,想吃的话就自己做。」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吧?既然这样,自己煮饭个足比较方便吗?」
「嗯——在男生眼中,会做菜的女生是不是真的比较有魅力啊?」
「这个嘛……」
至少不会有负面印象吧?红香意外地在厨艺方面很有一套,因此被她养大的十像是「女人就应该会煮饭」的保守观念,很可能早就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了。
「那我也来试试好了。」
雪姬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名叫『为心爱的他洗手做羹汤』的书。
「哇噻!超好吃的!不每天吃这个的话我一定会死,所以和我结婚吧雪姬……等我做出另你这么说的料理的时候,我再请柔泽同学来尝尝看。」
才不要咧,十在心里这么想,但是表面上还是暧昧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料理方面的书籍区逗留了一阵子,接着便往小说和漫画区移动,虽然雪姬立刻变得很有精神,可是十却兴趣缺缺,只是随意地四处乱望,突然,十的视线停留在一个混在一群穿着学生制眼,正在站着看书的少年之中的娇小少女身上,当十发现她是谁的时候,很不可思议的,对方也注意到了十的存在。
少女把少年漫画放回书架上,快步走到十的身边。
「十大人。」
「……哟。」
这样的不期而遇似乎让两很开心,看到她脸上展露出微笑,十也感觉有点高兴,真是奇妙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这种情况很罕见吧?
「雪姬也跟您在一起吗?」
「嗯,她也在。」
向身旁的雪姬一看,她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雨,算你厉害……」
「怎么了吗?」
「没事。雨是来买东西的吗?」
「我来买这个。」
雨打开手上的纸袋,把里面的杂志拿给雪姬看,杂志的封面是机器人动画的图片,旁边则是一张像是驾驶员的美少女图片,看来足动画类的月刊杂志。
「这一期的附录是DVD。」
「咦?真的吗?内容足什么?」
「有电影版『钢武者』的预告片,还有新节目和OVA的宣传广告,另外还收录了声优的访谈。」
「那就不买不行了!」
雪姬连忙向雨问清楚书是摆在哪里之后,就匆匆跑走了,坦白说,对时尚杂志毫无兴趣的年轻少女已经脱离了社会的普遍性,而且并不普通,但是十认为没什么好介意的,毕竟所谓的普通是指平均之后的结果,就算脱离这种标准也不必感到羞耻。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是在为自己辩护。
「话说回来,会在这里碰到你还真是巧。」
「不,这是必然的结果。」
「咦?」
「看来坊板书上写的咒语,还真是不能小看呢。」
仿佛在吐露秘密似的,雨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其实我是从跟小光借来的书上看来的,小光主要是以『实现恋爱』为主要目的,而今天早上我试了另外一种,方法很简单,只要一面念咒语一面用汤匙的反面在五秒内把香蕉优格
吃完就行了,书里写着:如果能做到,就可以遇见你想见的人,然后和他一起渡过快乐的时光,本来我并不怎么期待,不过看来效果很好。」
跟优格没关系吧!十差点就要脱口向雨吐槽了,不过他还是硬把话吞回肚子里去,既然雨的心情不错,那就没必要泼她冷水。
「你手上拿的白色筒子装了什么东西啊?」
「是刚才买杂志时附送的海报,因为我得到情报,说总共有三种图案可供挑选,先来先得,所以我才会来这间店买的。您要看吗?」
「……不用了。」
「十大人呢?您们今天来这里有何贵事……?」
十偶尔会和雪姬见面这件事雨原本就知道,但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上次被怀疑是色狼的事件也是,十隐瞒了光帮他解围的事实,只瞎掰了一些很明显地拘屁不通的理由,可是雨仍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或许是她的心里认为,既然十不愿意讲,那就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事,虽然当十坚决否定有女朋友的时候,雨看起来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她究竟作何感想,十就完全猜想不到了。
无意之中,真的只是无意之中,十有时候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难道自己正被这个娇小的少女操弄于手掌心之上吗?仔细想想还真有点恐怖。
十刻意保持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雨的问题:
「听说这栋大楼的地下有一间不错的点心店,所以雪姬就找我一起来了。」
「十大人喜欢吃甜食吗?」
「不讨厌,你呢?」
「我也是一样。」
「既然都遇到了,要不要干脆一起去吃?」
「……可以吗?」
「应该没关系吧。」
不过是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而已,应该没有差多少才对。
雨颇为感叹地点了点头。
「坊间的咒语还真是了不起,下次就来认真地研究一下吧。」
「……」
看到她那么高兴,十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谈到这里,雪姬刚好买完书回来了,于是十就把邀两一起去那家店的事说给她听,
雪姬脸上虽然笑着说好,不过当他们去达电扶梯的时候,雪姬乘雨走在前头时迅速
绕到十的背后,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你干嘛?」
「没干嘛啊。」
雪姬又是嘻嘻一笑,然后跟在十的后面踏上电扶梯。
难道是因为三个人可能不适用于情侣优待活动。所以她不高兴了吧!
十心想,八成是为了这个原因吧。
店内飘散着甜腻的香气,让人不禁怀疑空气中是不是混杂着透明的棉花糖,在这样的感想中,十暍下了第二杯茶。
关于情侣的优待方面,
「我们三个人正在交往,也就是三人行。」
雪姬做了这种强词夺理的主张,但是很意外地,店家居然接受了,十看了看店内还有没有其他客人也是这样,可是环顾四周,除了自己以外,其余都是一男一女的普通组合,几个店员远远地看着十,交头接耳着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看到他们这样的举动,让十有点好奇他 们是如何评论自己,但是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再深思下去。
算了,偶尔也会遇到这种事。
店面周围设置了大型的玻璃窗,从外面的走道就能把店内看得一清二楚,从入口贴的那张海报来看,可以知道今天来店里消费的客人几乎全是情侣,这样也算是很好的宣传吧?只要被路过的情侣看到,受到刺激之后自然就会走进来,成为新的顾客。
三人坐在外侧的座位上,坐在十前方的雪姬正在吃着有大颗栗子的蒙布朗蛋糕:而十旁边的两则享用着外表纯白的高级起士蛋糕;这已经是雪姬点的第四盘,也是雨的第二盘,十也吃了特制牛奶鸡蛋布丁,味道虽然比想像中还要好,不过这种东西只要吃一盘就足够了,看看其他客人,大致上也是女生吃的比较多。
甜的东西可能对女生来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吧?
「好甜唷!又甜又好吃。」
「口感很清爽,甜而不腻。」
雪姬的吃相就像小孩一样是大口大口的咬,相反地雨则是稳重又高雅,这两人的吃相正好成为对比。
「为什么有钱人都会在家里建游泳池啊?」
「大概是把一般认为是公用的游泳池变成私人产物,藉以炫耀自己的财力吧?」
「上次我去占卜馆看了一下我的运势,结果那个占卜师说在我要达到目标的路上,虽然有时会遇到困难,但是只要努力向前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不是废话吗?占卜师都故意把话讲得不清不楚,哪能当真啊。」
「不过我认为,占卜的内容还是不要讲得太明白才好,有很多事如果讲得太明白的话,反而很难让人接受,所以解释时留一些空间,也算是一种有良心的做法。」
「说的也是。」
「是这样吗……?对了雪姬,你说的目标是什么?」
「我想当个家庭主妇。」
「啥?」
「我希望能租一间小公寓,然后和老公、小孩三个人住在一起,家里的经济可能会有点吃紧,所以我必须去兼职赚钱,结果碰到了很恶劣的同事,所以我回家后就向老公吐苦水:
「『老公,公司里有一个同事人好坏唷!』『别烦我,我工作快累死了,让我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哎唷,你老是这样敷衍人家。」『爸爸,妈妈,不要吵架嘛!』『不用担心,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的。对不对呀,老公?」『你很多话耶。』『老公,我们是不是应该给这孩子添个弟弟或妹妹了?』『我要先去睡了。』『妈妈,爸爸脸红了耶。」『那是因为爸爸很爱妈妈呀,当然也很爱你罗』……大概像这种感觉,然后平凡。和谐地过完这辈子。不过要达到这个目标,具体上我应该怎么努力才好呢?」
「……你干嘛看我这里?」
起初三人只是天南地北地胡乱抬杠。但是雪姬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改变了之后的话题。
「对了。最近我们学校好像在流行奇怪的恶作剧耶!」
又点了一份提拉米苏之后,雪姬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说了这句话。
十原本已经忘了无声电话的事,现在那种不悦感又苏醒了过来,但是他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地问道:
「哪种恶作剧?」
「这个嘛,虽然不知道是谁仿的,可是有人的鞋子突然被丢掉,铅笔盒被弄坏,要不然就是课本被撕破,总之有很多人受害,看起来又不像是普通的恶整,因为被害者实在太多了。」
和十的学校发生的那些事情,相似到令人惊讶的程度。
会是凑巧吗?
当十正感到疑惑时,雨又说出更惊人的事:
「其实我也听小光说过类似的传言。」
连光念的国中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形。
照这样来看,说个定其它学校也是一样。
「该不会现在到处部在流行这种恶作剧吧?」
「或许犯人不只一,两个人,而是有某个集团在各所学校里进行这种活动。」
雨似乎认为在暗地里有一个共通的集团在蠢动。
有这种可能吗?
「随便找人恶作剧的集团。这好像有点……」
「不,并不是随便找对象,恐怕他们挑人是有原则的。」
「你……该个会已经做过调查了吧?」
「因为不能排除他们有危害十大人的可能性,所以我就做了些简单的调查。」
其实十已经受害了,不过他并没有把那些事告诉雨,如果说了的话,雨一定会展开行动,不过十并不希望她这么做。
虽然十仍然不打算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但是害他睡眠不足的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心里总是会有点介意。
「就你看来,他们的原则是什么?」
听雨说完以后,十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置信。如果她说的是事实,那么这个犯人的集团就是非常恶劣的一群人,因为被害的学生们拥有的共通性并非性别、身高。体重、姓名,兴趣等显而易见的因素。
唯一的共通性只有一点,就是大家全是「幸福的人」
正确来说,应该是「看起来好像很幸福的人」。
举例来说,譬如成绩一直很好的人、或者成绩有进步的人,在社团里很活跃的人、和情人恩恩爱爱的人、单恋有了令人满意的结果的人、顺利维持远距离恋爱的人、家里很富有的人、打工的收入很好的人、在班上很受欢迎的人、被老师疼爱的人、拿到全勤奖的人等等,
都在被害者之列。
「虽然在被害者之中有人并不符合这样的条件,但是可能在犯人主观的认定上。那已经是在标准内了。简单地说,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摧毁幸福』。」
摧毁幸福?如果用这个原则当标准,那自己应该不会成为对象才对。十虽然这么认为,不过这可能也只是他个人主观的想法而已。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柔泽十这个人在学校里又是怎么被看待的?
八成是外表凶神恶煞、无法无天的不良少年吧?但是,这种态度从某些角度看来,可能会被误认为他很嚣张,那么就算被看作是幸福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之前被怀疑是色狼就算是很有效果的恶作剧了,如果是因为打架而被警察抓倒还好。但是坏学生被当成色狼抓走就只是个天大的笑话了,颐利的话,大家对十的恐惧感就会一口气转变成嘲笑;假如把人连这点都想到了,那么他们的脑筋可能不差。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不过我听过奇怪的谣言。」
「谣言?」
「听睨有一个集团在进行诡异的活动。因为这只是谣言,可信度应该不高,说不定只是空
穴来风…….
「恩……我想点这个特大号水果圣代,大家一起吃好不好?」
雪姬叼着汤匙,打开菜单向两人提议。
「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想吃一次这种尺寸看看,这次我们有三个人,应该吃得完吧!不过我
要预定放在最上面的樱桃唷!」
满脸笑咪咪的雪姬将圣代的图片拿给十和两观看,看来她的提拉米苏已经吃完了,话题
被打断的两人无言地盯着她,但是雪姬似乎不懂两人眼神的涵义,只见她微微歪着头。
「……咦,不行吗?要不然用猜拳来决定好了。」
「刚才我们讲的内容,你听完之后没有任何感想吗?」
「完全没有。」
雪姬摇了摇头,她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食物上了。
她立刻叫店员过来,点了一份特大号水果圣代。
名叫雪姬的少女虽然精力十足,却几乎没有打算把这些精力发挥到特定事物上的意思,除了COSPLAY这种自己喜欢的事情以外,其余方面她就完全没有兴趣了。
「反正又不重要,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样讲是没错啦……」
大概是看到十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雪姬便无可奈何地把咬在嘴里的汤匙拿下来,摆在菜单上,然后向十伸出手。
「给我一把刀子。」
「呃?」
「我讨厌去想一些复杂的事耶!若真要我想的话,那就给我一把刀子吧!」
「我身上又不会带那种东西。」
「那就没办法罗。」
没有刀子思绪就无法变得清晰,这是雪姬的解释。
十叫住店员,请他拿一支餐刀过来,等雪姬一握住放在桌上的餐刀,表情霎时一变,给人的感觉也随之紧绷,眼神也变得冷漠。
「……所以说,那是个什么样的集团?」
雪姬用不带感情的冷淡声调提出了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刀子就像引擎的钥匙,只要手中有了它,思考的引擎就会随之发动。
十还不习惯她的这种变化,不过至少知道两边都是她的本性。
和雪姬有长久交情的雨对她的变化视若无睹,只是淡然回答:
「听说他们会教人得到幸福的方法,但是详细的情况日前还不清楚。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这种集团根本不存在,一切只是毫无根据的谣言而已。」
「先假设真有其事好了。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认为,他们应该是想得到幸福吧。」
「就是这一点让我搞不懂,为什么想要得到幸福的人,要对别人恶作剧?」
「或许是因为他们看见别人痛苦的样子,白己就会感觉到幸福……」
「那样很奇怪吧?如果只是为了得到那种程度的喜悦,又何必特地成群结党?一般来说,这类兴趣应该是属于个人行为,不可能和别人共有才对。」
「的确,持续进行恶作剧所付出的劳力,和观察被害者痛苦的样子所得到的回报未免太不成正比了。另外,挑选对象的标准所代表的意义也是让我产生疑问的部分。」
「该不会只是看对象太出腻头,然后心里一时不爽就恶整他吧……?还是说另有其它意义?看来,那个集团真正的目的才足我们要讨论的重点。」
「抓一个和集团有关的人来盘问,我想会是最有效的方法。」
「有可疑人物吗?」
「我们学校韧其它学校,以及小光念的国中里面,一定有人参与其中。否则他们就没办法挑选被害者人选。并且下手去整对方了。」
「而且下手之后,也只有同校的人才方便去确认恶作剧的成果。这样说来,这个集团应该要有一个负责领导的人才对。」
「领导者也必须拥有某种能力,才能让其他人信服。」
「那大概是思想吧?」
照这样推理下去,搞下好连把人的真面目都能揪出来。
十在旁边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讨论。在心中做了这样的感想。他静静地在一旁当旁听者,因为在动脑方面他早有自觉。自己是远远不及眼前的两人。
像是要掩饰心里的不甘。十拿起茶杯就喝,却发现杯中空空如也。
雪姬弹了一下手指。示意店员过来,
「给他一杯茶,再给我一杯咖啡,要浓一点的。」
等到店员离开以后,雪姬看了看四周的客人。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吃这么一大堆甜食也不嫌腻,真是的……」
性格变了之后,连口味也会跟着变吗?
——正想吐糟她,雪姬却抢先开门询问:
「那么,柔泽,这次你是不是又想抓犯人了?」
用「又」这个字听起来有点像是挖苦,不过这并不是十多心。
毕竟在上次的事件里,十给雪姬添过不少麻烦。
「我才不要。」
那个叫人不舒服的回忆,痛苦的经验。
暑假前的事件、以及后来的挖眼魔,都是十想把它们封锁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十流过血、流过汗,也哭泣过、受伤过,结果还是谁都没救到。
「我不适合干这种事。」
得到的回答只有这样而已。
也许是察觉到十的心情,雪姬的表情变得温柔了许多。
「你的优点就是明白自己是—个蠢材。」
这个女孩还是一如往常,把别人最介意的事情口无遮拦地讲了出来,这并不是她心肠不好,而是个性率直所致。
对着苦笑的十。雪姬又继续说:
「虽然我不知道犯人的目的为何,但是我相信,他们秉持的信念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种东西会四处传染,而且它的本质越是邪恶,才会散布得越广,所以我认为别牵涉进去才是上策。」
「如果他们找上你,你也下去管吗?」
「我不会去理那些笨蛋。」
「那你为什么会理我?」
雪姬向十白了一眼。
「你别问得这么直接。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女的。」
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
这和不是女的有什么关系?
「……不想说就算了。那你认为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雪姬用手指将餐刀转来转去。
「不过,从他们做的恶作剧之中,我可以感觉到犯人的企图。」
「是什么?」
「妨碍你的幸福。」
「……真是群烂人。」
「没错。」
「那你觉得呢?」
十转头看向身旁的南,只见她用手抵着下巴微微低下头,思索该如何回答。
「……我还不知道。虽然有想到几种可能性,但是那些想法都太过异想天开,不值得提出来讨论。」
「是吗。」
连这两人都不知道的话,这就表示犯人的思维不是普通的怪异。
「让您久等了。」
店员把茶端给十,把咖啡放在雪姬面前,然后又在桌子的正中央摆了一个巨大的银色容器。其尺寸大到在容器放上桌面时几乎连桌子都摇晃了起来,容器里装有大约十人份的各式冰淇淋,上面还浇了一层浓浓的焦糖和巧克力酱,而堆的像山一样的冰淇淋顶端,装饰着一颗鲜红的樱桃。
雪姬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这种东西谁吃得下啊?」
我才想这么说咧!十在心里发出抗议。
走出店外时,天色已经暗了,强风吹在身上,让人感觉有些寒冷,不过这是因为气候的关系,还是吃人多冰冷的食物所造成的就很难判断了。
雪姬提议再去秋叶原逛一逛,但是十回绝了她的意见,因为他已经想回家休息了,想当然尔,雨也一起同行。
回家方向和两人个同的雪姬,在地下铁的入口前拍了拍十的肩膀向他道别。
「柔泽同学,下次再见罗!」
「再见。」
「下次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出来玩唷!」
十完全不懂为什么非得坚持两个人一起不可。
三个人有什么不好吗?
「拜拜——!」
大力地挥了挥手之后,雪姬就走下楼梯离去了。
十又抬头望了一下变暗的天空,然后转向身边的两说:
「我们也回去吧。」
「是的。」
朝车站前进的两人混在人群中等待红绿灯变成绿色,傍晚的车站和白天不同,似乎飘散着一种寂寞的感觉,是因为夜晚到来才让人感到寂寞的吗?当红绿灯变换灯号以后,两人走过斑马线,进入车站并走到月台上等车。
等待电车来的期间,十看看四周,发现女性还满多的,由于上礼拜才刚发生那件事,因此他其实不想太靠近女人,不过今天有雨在,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只要雨待在身边,好像任何危机都能安全渡过。不知为何,十心里产生了这种幸福的错觉。
……幸福……吗?
驶进门台的电车所造成的风压让寒风感觉更冷了,雨的长发随风飘扬,同时也从长长的浏海空隙之间露出了美丽的眼眸。
她好像觉得只要和十在一起就是幸福。
幸福的定义每个人都不尽相同,因此自己感觉幸福,别人不一定也能理解,尽管如此,和某人在一起就会幸福的这种感觉,还在十的接受范围之外。
不过,做出恶作剧的那个犯人集团,他们的感觉方式就让人完全搞不懂。
那群人想让幸福的人不幸。
为什么那峰人会认为自己的幸福和别人的不幸会有所关联呢?
十还是无法理解个中道理。犯人既然能集结成一个集团,这表示他们一定有某种极具说服力的理由,如果没有利益存在,集团根本无法维持下去,以这次的情形来说,答案应该是「幸福」。
虽然十不打算插手介入这件事,可是他仍然感到有些介意。
基本上,「幸福」到底是什么?
若是问现在的自己什么是幸福,他根本就毫无头绪。以前只要吃到好吃的食物、可以在
温暖的床上睡觉、或是和母亲待在一起就够幸福了。
不过随着人的成长,内心也渐渐变得贪婪厂,那些小事已经没办法满足自己,而想要得到更多。
但是十认为人类所追求的幸福,其实就是小时候的那种感觉,即使年岁增长,结果追求的不也是同样的东西吗?
还是只有他自己才会这么想,而别人就不同了呢?
十无从得知。十并没有想追求幸福的愿望,因为他欠缺这种欲求,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十分满足于现状,也或许只是他早就放弃了而已。
坦白说,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但是私底下又希望能尽量活久一点。
以平均寿命反推回来计算,到人生结束之前,他还有几十年可过。
这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不过在那之前,恐怕自己早就死了。
发生意外而死、因事件而死,病死、自杀,任何一种死法都有可能。
「十大人,您怎么了?」
搭上电车以后十就一直沉默不语,使得雨不禁担心。
「……没什么,没事。」
睡眠不足容易让思考混乱,十开始反省自己想得太多了。
管它什么摧毁幸福,别去理它就好,反正他不打算管这件事。虽然十不知道犯人做那些事有什么目的,但是只要放着不管,过阵子他们应该就会腻了吧?总之想得再多都只是给自己徒增疲劳,至于那些恶作剧,就先暂时忍耐一下吧。
十停止思考,顺便打了个大呵久,呆呆地望向窗外。
他在心里想着,还真是无趣的风景。


「……这次给我来这招是吗?」
放学回到家的十正站在公寓大厅的住户信箱前,如果被女生看见,大概会当场尖叫吧?
  他一面在心里这么想,一面把书包放到地板上,然后再一次仔细看清楚信箱内部。
不知道被谁打开的柔泽家信箱里面放了一具猫的尸体;正确来说,应该是被硬塞进去的才对。猫的尸体把狭窄的四方形空间堵得密不透风。而猫头刚好对着十,牠的一只眼睛紧闭。另一只眼睛半开,看起来就像是在瞪着十一样。从那模样来判断,不像是活生生被塞进去,应该是杀死牠后才塞的——十在脑袋一隅冷静地如此思考着,并挪动脚步走向管理员室,如果塞进去的是人类身体的一部分当然是另当别论,只是只猫的话,警察是不会受理的,他原本想找管理员来善后,但是他却刚好不在,因此,十只好自己动手。趁着还没被其他住户看见并且引起骚动之前,要尽可能迅速、并且心无杂念地处理完毕。
十挥手驱赶成群聚集的苍蝇。伸手进去抓住猫的尸体,他的手上只感觉到死尸特有的柔软触感、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以及黏稠的血液,另外,还有许多脱落的猫毛混着血沾在手指上,当十把尸体从信箱中拉出。抓着后颈拎起来时,他发现猫的颈骨已经折断,所以猫头只能无力地左摇右晃,每晃一次,就会有黄绿色的液体从嘴里滴到地上,牠的四肢全被切断,血液和体液也不断地从切口流下来。为了保险超见,十又检查了一次被血和体液弄脏的信箱。只见到深处还留有某物,再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其它猫,看那瘦小的外型,似乎是出生没多久的幼猫,毛色和十手中的猫尸体非常相近,说不定是母子,看来犯人是把母猫和幼猫一起杀死之后,再把牠们塞进信箱的。
十又伸手进去抓住幼猫的尸体,把牠们拉了出来,尸体总共三具,手指感觉到的是比母猫更软、更柔弱的弹性,那种纤细的身躯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牠们捏碎了,幼猫似乎是被敲破头颅而死。凶器大概是铁锤之类的吧?在头顶还残留着敲击的痕迹,由于头盖骨整个碎裂,使得脸毁容成看不出猫的原形,此外。幼猫和母猫一样,四肢都不见了。
「畜牲……」
十咬紧了牙根。
人类会为了人类以外的生物的「死」而感到悲伤,这是在进化的过程中自然继承下来的机能,对人类来说,这是有必要的,所以才仍然残留着,但是十认为现今的社会已经有太多人忘记这一点。
要是直接拎着猫的尸体走在路上会引入注目。因此十决定用塑料袋把牠们装起来,他把回家途中在便利商店买的东西丢到附近的垃圾桶里。清空了塑料袋,十丢掉的是乌龙茶和豪华鲑鱼便当,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因此而觉得可惜,大概是因为有更为强烈的情绪占据了他。
恐怕这也是那群人的恶作剧吧?
最近十在学校内尽量保持警戒,无声电话也籍着拨掉电话线来来解决。所以这几天过得还算安稳,没想到,现在对方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他。
很明显地,对方的手段变得更阴险了,在破坏被害者的心情这方面,的确达到了相当大的效果,犯人那种「我要让你不幸」的恶意,十现在又再一次实际地感受到了,如果是心灵比较脆弱的人遇到这种事的话。可能马上就会造成精神创伤了吧?
虽然不知道那群人背后有什么目的,不过看了就叫人一肚子火。
好事不做。居然玩这种勾当。
十拿起装着尸体的塑料袋和书包走出公寓,通过因夕阳西沉而逐渐变暗的巷道前往附近的公园,很幸运地,现在公园里刚好没人,于是他随便找了个矮树丛准备挖洞,其实拿去垃圾场扔掉也没关系,但是他觉得这么做比较适当。当然了,这只是心情上的问题。
正要动手挖的时候,十才想到忘记带铲子出来,可是回去拿又嫌麻烦,所以就干脆徒手挖洞。公园的泥土比想象中还硬,而且又冰又冷,才挖不到二十公分,十的指尖就麻掉了,同时遗有一股刺痛感,但是他还是忍着挖到三十公分深,十一面挥手驱赶聚集在塑料袋上的苍蝇,一面把猫尸从袋子里拿出来。让牠们平躺在洞穴底部,再轻轻地把泥土堆在上面。原本十还想念些佛经之类的,可惜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只好默默地双手合掌聊表心意。
埋在土里的猫尸不久后将会成为泥土的养分,最后也变成泥土的一部分。然后转化成给予植物成长的力量,这是万物生生不息的法则,仔细一想,说不定我们正站在无数的尸体上面生活着。
十站起来走到洗手台洗手。
有一天当自己死去的时候,会有人来吊祭他吗?
十一边想一边洗手,由于猫的体液很难洗掉,他只好在冰冷的水龙头底下不断地冲着水,最后总算冲洗干净,十将湿漉漉的手在制服上擦了擦,接着走出公园。
强风迎面吹袭而来,空气中带着厚重的湿气,天上也不见星星和月亮高挂。似乎代表着天气即将转坏,当十正想着会不会下雨时,雨珠开始滴落在他的头上,才一眨眼的功夫。大雨便倾盆而下,十把书包当成伞举在头上,迈开脚步奔跑起来,正当十咒骂着凹凸不平的道路造成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由于四周太暗,再加上雨势过大让视线不清,很难辨识对方是谁。但是当他从那个人的身边经过时,对方的侧脸吸引了十的目光。
「……光?」
这个没撑伞、任由大雨打在身上的人是堕花光,她的身上遗穿着制服,看来是刚放学不久。光不但没有听见十的声音。甚至连正在下着雨也没察觉到的样子,只是一直低着头缓缓前进。
「喂!」
十把手搭在光的肩膀上,她才终于回头。
「……干嘛?」
向来嘴上不饶人的她,这个回应未免太过简短了,看见她那仿佛失了魂似的眼神,十不禁吓了一跳,光的脸上完全不见平日的神采,嘴角还有一块像是被人殴打过的瘀伤。
十原本有一堆事想问,但是看她这个样子。最后还是决定晚点再说,他抓起光的手,拉着她快步向前走。光也没有反抗,就这么让十拉着跟在后面。
对了,这家伙比我小两岁……
没想到她的手这么小——十边走边感到惊讶。
回到家中的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想办法处理身上湿掉的衣服,他从浴室拿出两条浴巾,一条披在自己头上,另一条递给光,拿到浴巾的光,用跟平日完全不同的迟钝动作慢慢地擦拭头发,她的眼睛也一直低低地看着斜下方。差点让十以为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十以前听过一种说法:当人在回想过去时会自然地往下看:而思考未来的事时则会向上望。照这种说法来推断,光是在回想过去的事情吧?
连十也看得出光一定出了什么事,不过,会让她受打击到这种程度,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话说回来,以前好像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十一面搜索脑中的记忆。一面烧开水泡了二杯热茶。泡好以后,十把其中一杯端给光,她乖乖地接了过去,看到她这么老实的模样,反而让十感到很不习惯。他暍了一口茶,看看窗外,风虽然还是很大。但是雨势已经开始变小。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停了吧?在此之前,就暂时让光待在这里避雨好了。
光两手捧着茶杯,呆坐在地上,虽然只是短时间,但是因为她走在大雨中的关系。制服还没有完全干,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就像是要遮掩住她阴沉的表情一样。
「……现在要做什么?」
光勉强开口说了这句话,声音微弱得像是蚊子在叫。
「做什么……?妳就先在这里避雨……」
十的话还没说完。光突然把茶杯放在地上并站了超来。
只见脖子上还挂着浴巾的她站到惊讶的十面前。手开始一个一个解开制服的纽扣,十遗来不及出手阻止,光的上衣已经落在脚边,接着她又把手伸向裙子。
「等、等一下!妳干什么!」
十抓住光的手,光却面无表情地回看他。
「……干嘛?」
我说你在干嘛!为什么突然脱衣服!」
「因为穿着衣服就不能做了,不是吗?」
「做什么?」
「做爱。」
「我是第一次,不过算了,就随你喜欢。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十把手放开,光又把裙子脱了下来。
接着,两眼无神的她又望着十问: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顺便脱掉内衣?」
十并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地板上的茶杯,把手指伸到里面,确定茶不会太烫之后,一股脑地全倒在光的头上。
被热水这样一浇,光先是吓一跳,然后就愣在原地,十对她说:
「我才不要和妳做。」
「为、为什么……」
「妳突然这样,谁还有心情做啊!」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常做这种事吗!随便找个女人,然后再跟她上床!既然这样……」
我在她的眼中到底是有多无恶不做啊?十心下感到一阵愕然,随后又说:
「抱歉,我也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我不能和妳做那种事情。」
不知为何,十对这个叫堕花光的少女就是没有那样的感情。
就算看到她露出健康的肌肤,雪白的内衣也展现在眼前,自己却丝毫没有反应。这和喜不喜欢无关,再怎么说,光的年纪还小,又是雨的妹妹,平常还老是和自己针锋相对,对这样的她,十根本无法产生任何邪念。顶多只有单纯的好感而已。
  「我……果然没有魅力……」
 看到光泪眼汪汪地哭了起来,十急忙解释:
 「不是这样,我不是说妳没有魅力。我的意思是……」
 该怎么说才好呢?偏偏十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词汇。
 仔细一看,不止是嘴角,就连光的肩膀和侧腹部也有许多瘀伤的痕迹,虽然她是学空手道的,练习时难免受点小伤,可是总觉得不太对劲。
还是应该要问清楚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只要女生一哭。十就会束手无策。
如果像上次那样抱住她。她可能又会生气吧?
没办法,在光止住哭泣之前,十只好待在一旁默不作声。
五分钟后,光终于停止哭泣,十用微波炉热了一杯温牛奶给她。
看着光两手捧着杯子,慢慢啜饮牛奶的模样。十心里有些感慨。
和她姊姊差得还挺多的……
以前雨也曾经全身湿淋淋地进到这个房子里,只不过她是用很异想天开的方法侵入的,后来还被十训了一顿,相较起来,光就正常多了,但是若要说妹妹比姊姊好应付,那又不见得了。
看到光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了下来后,十便叫她把衣服穿上。
毕竟现在是秋天。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寒冷。
「会感冒哦。」
「……嗯。」
光坦率地点点头并说了一句「不准看」,然后开始穿上制服。
十别开视线,顺便拿起刚才光用过的杯子走到厨房又热了一杯牛奶。再趁着等待的空档洗米煮饭,等他把热好的牛奶端回去给已经穿好制服的光时。她正在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着房间的环境,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你家只有你一个人住啊?」
 「不。还有一个不太正常的老妈。不过她很少回来。」
 「你不会寂寞吗?」
 十今天第一次笑了。
 「妳和妳姊姊讲的话一模一样。」
 「……你管我。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是姊妹。」
 从她泼辣的语气听来,精神是有恢复一点了。
 十告诉光外面的雨已经停歇,正想送她回家时,她却不知为何。拉开饭桌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今天有没有作业要写?」
 「呃?应该没有吧……」
  「那有想看的节目或是书吗?」
 「也没有。」
 「意思就是说你很闲啰。」
 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陪我聊聊吧!反正你都已经陪我那么久了。没问题吧?」
 「可是,那个……」
 女生的心事我哪有可能听得懂——十的心情马上就表现在脸上。
光喝了一口牛奶,然后用一副天真无邪的口气说:
「这就奇怪。我记得你好像欠了我一个好大的人情耶!」
  「那个是……」
 「应该没错吧。那是个差不多有直径二十万公里大的人情唷!」
 「……比地球还要大吧?」
 「那还用说。」
 光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催促十赶紧坐下。
 无法逃走的十只好认命地坐到光的对面去。
 光把杯子放在桌上。然后开始娓娓道来。她叙述的方式有条有理。听不出有什么矛盾的地方,这点和雨十分相似,差别只在于姊姊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很平淡,而妹妹则显得感情丰富多了。
 十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
 光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一个男生,他的名字叫伊吹秀平,年纪和十相同,都是十七岁。曾经在全国空手道大赛里得过冠军,学业成绩也很优秀,待人又和善,大家都对他抱持很好的印象。
  「就是这个人。」
 光好像有伊吹的照片,她打开手机的液晶画面给十看,不过上面显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影像。
 「……喂,这是什么?」
 「咦?……啊、弄错了,不是这个……」
 「为什么妳会有这种东西!」
 画面是那天十被当成色狼时,被其它人压在地上的凄惨模样,连那几个诬赖十的少女也有拍进去。
 「我只是把你丢脸的样子拍越来当记念,况且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光一面操作手机。一面轻描淡写地如此说着。
 真是精明的家伙,这点和她姊姊也很像。
 光重新选了几张伊吹的照片给十看,有些是在空手道社的道场练习的场面,有些是在校门前和光的合照。
原来如此,十只看一眼就能理解了,伊吹有张像明星一样帅的脸孔,这样人缘就已经够好了,再加上空手道又厉害,会受异性欢迎也是理所当然,事实上,暗恋伊吹的女孩子好像不在少数,不过他本人却还是单身。
  「他是个很有洁癖的人,和你不一样。」
  「哼,是喔……」
 既然是光喜欢上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虚有其表的家伙,她并没有肤浅到看见帅哥就自动贴上去,可见得伊吹这个人是真的很优秀,才能赢得那么多人的好感。
果然和我正好相反。十心里边想,边听光继续说下去。
光和伊吹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全国大会的会场上,由于那是光的处女战,因此她不由得被场内的气氛所压倒,结果完全发挥不出原有的实力,在初战就败退了下来,当她躲在走道角落里强忍泪水时,被凑巧经过的伊吹看见。虽然当时伊吹对她说的并不是什么动人的言词,却深深打进了光的心坎里,伊吹只留下一句「希望妳来看我比赛」之后就出赛了,并且漂亮地获得优胜,颁奖时。光看到伊吹朝着坐在观众席的自己挥手,就让她感动万分。然而两人的交流并未就此结束。不久之后,他们又再度相逢了,这次是伊吹前来光学空手道的道场观摩,而他之所以会来,是希望能得到光的师傅——一位享誉盛名的空手道家的指导,但是他原先并不知道光也在这个道场。所以这个偶然让光认为是命运的牵引,从此之后,她就开始积极地接近伊吹,每当伊吹来道场时,她都会以亲手做的点心来欢迎他,甚至也以观摩为藉口,频频到伊吹读的高中的空手道社去拜访。就这样,在接触的次数急遽地增加之后,终于和伊吹成功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两人也一起去看过好几次电影,虽然还称不上是情侣,但是光有自信,和伊吹最亲近的女生非她莫属,就这样,明年准备考高中的光。终于下定决心要向他告白了,所以她在今天放学后,专程前往伊吹的高中对他表白心意。
然而,光却被拒绝了,彻底地被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
喝着已经凉掉的茶,十只说了这句话。
难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只做得出这种程度的感想而已。
尽管是一时冲动,会令光做出刚才那种自暴自弃的举动,想必她对伊吹的感情是很认真的吧?十也觉得她很可怜。
不过,现实就是如此。
期待没能得到回报,十早已有过多次经验。
能把彼此暧昧的关系弄清楚,这样不是很好吗?——十本来想这么说,但是看到光的脸,这句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光紧咬着嘴唇,像是在强忍着哭泣。
「妳还好吧?」
「为什么。他会那么、那么讨厌我……?」
「讨厌妳?」
告白被拒绝和被讨厌应该是两码子事。虽然光所叙述的内容包含了她的主观想法,听起来也许并不公正,但是伊吹对光也有一定的好感,这是可以推测出来的,被他拒绝可能只是因为好感度还不足以形成恋情,这也是没办法的。
可是,被讨厌又是怎么回事?
十沉吟着不再开口,光抽噎噎地继续说:
「……我对伊吹学长说,我喜欢他,然后,学长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屑,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看到他那样,就说不下去了……」
讲到这里,光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眶开始堆起泪水。喉咙中传出阵阵呜咽,连捧着杯子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十感到奇怪。
 伊吹的态度突然变冷淡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从光所描述的内容来看,伊吹应该不是个毫无理由就会改变态度的人。
 难道说他本来就极度厌恶被人告白?或者还有其它原因?
 光从桌上的面纸盒抽出一张卫生纸,擦掉眼泪,擤了擤鼻子。
 接着,她用两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唉,真讨厌,我平常都不在别人面前哭的。为什么在你的面前会这么简单就哭出来了呢?」
「因为妳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吧。」
「也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光点了好几次头。然后拿起牛奶暍了起来。
看来把心事说出来之后。她的心情已经轻松许多了。
十看看光的状况已无大碍,于是他把刚才一直在意的事提出来问:
「妳身上的瘀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没什么啦。」
「该不会是被伊吹那家伙打的吧?」
如果是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不过光却否认了。
「才不是。伊吹学长才不会做这种事呢,这是练习时受的伤啦。」
听起来并不像是为了包庇伊吹而故意说的谎话。
十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又对光说道:
「我家有药用贴布,我去拿给妳。」
「不用了。这点小伤对练空手道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
光逞强的样子,与其说是少女,反而更像是少年。
从这样的她身上,十感受到自己所缺乏的纯真,或者该说是一种勇往直前的特质。
「我该回家了。」
光拿起书包站了起来,但是一看到时钟显示的时间,立刻又变得垂头丧气。
「……糟糕,妈妈搞不好生气了。」
「妳姊姊不会生气吗?」
「姐姐她只会对真的很重要的事情动怒。所以如果姐姐生你的气,那一定是因为事态严重,到时候你一定要听她的。」
「……说的也是。」
感觉上这种情况好像发生过好几次,雨虽然不会随便大呼小叫,不过只要是她认为该说的事。就会毫不掩饰地讲出来。
「对了,这件事找妳姊姊谈不是比较好吗?」
十心想女生和女生之间应该比较能沟通才对,不过光却摇了摇头。
「不行。姊姊虽然懂很多事情,但是这个范畴她却无知得很。关于这点,只要看到你就知道原因何在了。」
「我?」
为什么看我就会知道?
十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之可以知道的是,雨在恋爱咨询方面似乎是派不上用场的。
是这样子的吗——十在心中自问着,然后又问了另一件让他感到介意的事情,也就是那天他被诬赖是色狼的事。
「那个,妳……」
「干嘛啦?」
「那个时候,为什么妳要帮我?」
十向来都以为,光应该只把他看成是眼中钉而已。
可是,光却帮了他。
「问我为什么嘛……」
大概是没预料到会被问这个问题吧?
光用不明究理的表情回答:
「因为你没做那种事,不是吗?」
「对啊。」
「既然这样,那我帮你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妳相信我说的话?」
「嗯。」
像是理所当然似地,光点了点头。
「你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至少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所以,妳就帮了我吗?」
「你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啦!」
光脸上露出苦笑。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虽然我讨厌你,不过我也不想眼睁睁地看到你因为不实的罪而被逮捕,所以我才会帮你。既然有帮助的人,自己也有能力做得到的话,那我当然会去帮他啰,这种事情哪还要考虑什么理由?」
……哈哈。原来如此
十自然地笑了出来。
然后他对着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你做什么?干嘛突然……!」
光满脸通红地把十的手甩开,但是十毫不介意,又摸了摸她的头。
「妳人真好。」
十打从心底这么认为。世界上有这样的人,是一件很棒的事。
「我很喜欢像妳这样的人。」
「喜……」
光涨红着脸,直愣愣地望着十数秒钟,不过,她突然像是警觉到什么似地,随即从十的手中逃开,并且双手捣着胸口调整呼吸。口中拼命念着「我要冷静、我要冷静」。接着抓起毛巾向十丢过去。
  「别乱开玩笑!笨蛋!」
 光哼了一声别过脸向门口走去。
 「别以为我会为了今天的事跟你道谢!你夺走我的初吻这项滔天大罪。可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
十跟在光的背后走到门口,一边看着她穿鞋一边说:
「我也是第一次啊。」
「什么第一次?」
「就是KISS,我也是第一次。」
光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盯着十的脸,像是要判断他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然后当她发觉十的所言不虚,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是、是喔……原来和我是第一次啊……」
光以左手的食指抚着自己的嘴唇,接着她发觉自己在无意识中做着这个动作。强烈的羞耻心瞬间使她羞红了脸,然后像是要企图掩饰这份羞涩似地,光手忙脚乱地穿上鞋子。随即打开大门想要出去。没想到门一打开,突然吹进一股强风,把她吹得向后一跌,刚好被站在背后的十抱个正着。
「我送妳下去吧?」
「啊……」
光抬头看了看十的脸,但是立刻又低下头从他的视线逃开。
「……那、那个。」
「嗯?」
  光开口想说什么,又好像有所顾虑,讲到一半就把话吞了回去。
「怎么了?」
「没、没事啦!」
 光离开十的身边,又再一次把大门打开。
  这一次像是不想认输似地,她顶着风、跨着大步走出门外。
 「拜、拜拜!」
 「嗯。」
 「……再见。」
 轻声加上这句之后,光就小跑步回家了。
 目送着她回复了精神的背影,十在心里想:
 自己欠了光一份人情,而这份人情非还不可。
  那么,该怎么还才好呢?
 隔天放学后,十也不把当天发生的恶作剧放在心上,等班会一结束就立刻跑出教室,午休和雨碰面时,已经事先通知她自己要先回家,十本来还犹豫着是否应该先回去换衣服,但是想想穿便服太过醒目,所以他决定直接前往目的地,十昨天已经在地图上确认过地点了,
 于是他依照记忆中的路线搭上电车,并且在目的地的车站下车。
十挤过一群又一群往车站移动的学生走了一段路之后,总算抵达他要去的地方。
私立光云高中,也就是伊吹秀平念的高中。
染着金发。身上穿的制服也不同的十虽然吸引了不少旁人的注意,但是却没有人阻拦他,因此十顺利地进入了校内,他叫住一个路过的学生,向他询问空手道社的道场位置。也许是因为其它学校的学生来拜访空手道社不是那么稀奇的事,所以对方也不怀疑他,老实地把位置告诉了十,十顺着走廊前进,想起伊吹是曾经在全国大会得过优胜的选手,光也说她来观摩过好几次,那么可能有不少人会来参观也说不定,暂且不论十的一头金发,至少他的体格看起来很不错。的确有几分像是在练格斗技的人。
十并不是第一次像这样光明正大地跑进别人学校里面,以前十被其它学校的不良集团纠缠时,为了省事。他就闯进对方的学校里,想一次把那些人全部解决,结果虽然十把对方打得半死,自己受的伤却也不轻,像这样的经验。十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几次了。
不过,对现在的十来说,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当时的他总想破坏一切、舍弃一切、忘却一切,然而现在却很少再产生那股冲勋了。
是什么原因才让他变成如此的呢?
大概是自从遇见那个对自己表示忠诚的少女之后,就有了这种转变吧?
对于现在酌自己,十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每间学校都长得差不多嘛!——十边走边发表感想,途中差点撞见这间学校的老师,但是他急忙找地方躲避才得以不被发现,在不断如此边躲边走之后,最后终于到了空手道社所在的大楼。
十看看楼梯旁挂的牌子。一楼是女子空手道社,而男子空手道社在二楼,走上二楼,一扇大门出现在眼前,门板上挂着一块「光云高中空手道社」的招牌,这块招牌颇为老旧。看得出这里很有历史。
 十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伊吹问事情。
 因为他想为光做一些事情。
 当然,他知道这是自己多管闲事,不过既然欠了光一个大人情。这么做应该无妨吧。对十来说,这是很难得出现的积极心态。
至少,他想问清楚伊吹突然转变态度的理由。
该怎么叫伊吹出来?万一今天他们没练习的话又该怎么办?虽然可能会出现这些状况,但是不管怎样,十还是决定先行动再说。
拉开大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让十不禁微微瞇起眼睛,道场的空间很大,天花板也很高,看起来相当壮观,在无数的荧光灯下,大约有三十名社员正在做对打练习,今天似乎没有人来观摩,十走进充斥着响亮的地面震动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呼暍声的道场里,然后叫住一个坐在角落绑缠脚布的男学生。
「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你是谁?」
只见男学生露出疑惑的表情,十尽量保持友善的笑脸回答:
「我叫柔泽。我想找伊吹秀平,请问他在不在?」
「柔泽?」
男学生一听不禁脸色大变,随即站了起来。并且朝练习中的社员们跑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那个人回过头,长相和光给十看过的照片一模一样,正是伊吹秀平本人,伊吹向男学生说了几句话。然后接过对方递给他的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往十的方向走过来。
近看他这个人长得果然英俊,而且空手道的实力又强,如果再加上性格好的话,简直就是完美了。
世上竟有这种人——十在心里感叹,并向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抱歉,练习中把你叫出来。」
「……你就是柔泽?」
「是的,我有事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十指了指走廊。但是伊吹却动也不动地看着十的脸。
「你是不是想谈堕花同学的事情?」
「咦?啊啊,是她的事没错,你猜得真准……」
「我全都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伊吹并不理会十的疑虑。只用冰冷的口吻说:
「那么,你还想谈什么?」
「这个,我只是有点事情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
伊吹的声音和眼神中明显地充满了敌意和怒气。
就像是把心里觉得奇怪的十看作是仇人一样,伊吹又继续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事想问的?」
「我要问的是……」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还是说她和你串通好,又想要要什么花样了吗?你们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耍花样……?我只是想问她被甩掉的理由……」
「理由?」
伊吹满脸不屑地说完这句话。把毛巾披在肩膀上,对一个像是学弟的社员喊了一声。
「喂,照片和信还在不在?」
「……那个吗?我想大概还在垃圾桶里。」
「把它拿过来。」
看着那个社员跑开的十突然发现,原本正在练习的其它社员全部都在瞪着他,而且他们的视线也同样充满了敌意。
就算外来的人不受欢迎,但是这个情况恐怕不是那么单纯。
……究竟是怎么回事?
匆匆跑回来的社员把信和数张照片交给伊吹。
「这个就是理由。」
伊吹的手一甩,把信和照片扔到十的陶前。
十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东西,首先是照片,而且有两张。
一张是十和光接吻的场面。
另一张,则是十抱着光的场面。
不管哪一张,都是十被当成色狼那天发生的事。
这是谁拍的……?
带着满肚子疑惑,十接着又打开信来看,文字是用打印出来的,署名是「善意的第三者」,内容则是告发。
堕花光平常装得很乖巧,骨子里其实是会利用援助交际来赚钱的女人,淫荡到和任何人可以上,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把男利用完就抛弃掉是她的兴趣,她找的对象都是名声和家世不错的人,而这次的目标正是伊吹秀平,迟早会向他要求金钱,另外,她还养了一个叫柔泽十的混混当保镖,请千万要注意。
 信里写着这样的内容。
 「这是什么啊……?」
 全部都是毫无根据的捏造和诬蔑。
 就伊吹所说。信和照片是前几天被放在这场门口的。
 所以,全体社员自然也都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
 「这些东西是骗人的!」
 「骗人的?」
 「对,这两张照片也是,事实不是那样。」
 「哪里不对了?你想说这是合成照片吗?」
 「不。那个是……」
 「你是她的保镖,也和她做了那些事吧?」
 「不对!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那么你们是哪种关系?」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我们不过是稍微认识而已……」
「所以说,她和稍微认识的人也能做出这种事了?」
「不。不是这样,那是……」
「那是怎样?」
真是有口说不清。
连讲话都开始结巴了,这让伊吹对十的不信任感变得更加严重。
十诅咒自己的无能。
可恶!
为什么我这么笨!
「不用再做无聊的狡辩了。说。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所以说,我是……」
「八成是来找碴的吧!」
突然传来一道粗野的吼声,一个体型比其它社员都魁梧的男子走到伊吹身边。
「伊吹,对付这种家伙不必和他讲道理。」
男子叫伊吹退到一旁,自己站在十的面前,他的脸长得比黑道还更有威吓感,身高也比十高出许多,从四周社员的反应来看,他大概就是这个空手道社的主将了。
  男子用蛮横的态度瞪着十。
「你叫柔泽十是吧?我是空手道社主将镝木,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不过你最好赶快给我滚回去。」
 「不,等一下!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封信是骗人的,还有那些照片也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这全是某人搞的鬼!」
  「你说有人搞鬼,那是谁?」
  「我、我不知道……」
 「你以为随口胡绉我们就会相信吗?你这个混混!」
 镝木用粗厚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十的头发,但是十并没有抵抗。
 因为,他今天只是来沟通的。
 「不是那样,我是说真的……」
 「给我住嘴,死混混。我们不会再受骗了。真是好险啊,伊吹。」
 镝木拍了拍伊吹的肩膀,露出他的大板牙笑了起来。
 「我们这位伊吹秀平是未来日本空手道界的希望,也是有机会迈向世界的天才,而且他爸爸又是政治家,家世好、才能好,不是你们这种混混和淫荡女能搭上关系的人。」
  「光不是那种女孩!」
 「给我闭嘴!白痴!」
 镝木放开十的头发,一记正拳就往他的脸打下去,受到这重量级的一击,十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没有倒地。
现在必须忍耐。
要是在这里出手的话。光的名誉也会受到损害。
「镝木学长,你出手太重了!」
「没关系啦,伊吹。这种垃圾就和畜牲一样,不打一顿他是不会懂的。」
看到十并没有抵抗的意思,镝木笑得更高兴了,体格壮硕的他,也许早就把其它比自己
矮小的人都看作是弱者了吧。
而且还认为弱者就应该要服从强者。
「对了。上次那个真是杰作。大家说对不对?」
镝木对身后的社员们霉求同意,而他们也一起奸笑了起来。
所请的集团很容易增长人类的某种特质,比方说恶意便是其中一种。
「我们早就发现她的真面目了,而那个淫荡女完全不知道,还敢厚着脸皮跑来这个道场玩,而且又不知羞耻地跟伊吹告白,所以我就稍微给她一点教训了。当然我不是用暴力,只是和她做对打练习而已。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学了多少格斗技,只要男人认真一点,三两下就被打趴了,后来我就好奸地教训了她一顿。叫她别把我们看扁了。」
……是这家伙。
十记得很清楚。
在光脸上和身上看到的瘀青,原来都是这家伙造成的。
「如果她这样就哭了的话,那还算可爱,不守那个淫荡女居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掉,可见得这女人的本性有多烂。她那副样子让人看了就不爽,所以大家就把那个淫荡女骂到滚蛋了。」
也许是回想到当时光离开道场时的情景,四周爆出了几阵笑声,只有伊吹提出抗议。
「镝木学长,那样做实在太……!」
「你别生气,那只是练习而已。那天你走了以后,她还厚着脸皮留在道场,所以我才小小修理她一顿,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看到周围的社员似乎也全都赞同镝木的说法,于是伊吹只好闭上嘴。
「你也看到了,那个淫荡女这次改叫这个混混过来不是吗?她就连同情的余地都没有……嗯?你在做什么?」
  十把手表脱下来,卷在右拳上。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就是想这么做。
 他轻轻握住拳头。
 「我在问你话,你听到了没有!」
 镝木发出怒吼,但是十却笑着说:
 「你刚才说,你揍了光是吗?」
 「是又怎样?」
 「你揍了几下?」
 「我哪知道,早就不记得了。」
 「是吗?」
 当他恢复理智时,十已经一拳打在镝木的脸上了。
 原来如此,自己想做的就是这件事。镝木两眼一翻。应声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十似乎在无意识中用了相当大的力道,这一拳把镝木的鼻子完全粉碎,连门牙也一起打断。
  我还没打够吶,怎么才挨了一拳就倒了?
 十几乎可以如此确定光会打输这家伙,恐怕是精神上的压力造成的。
 「主将!」
 伊吹摇了摇镝木的肩膀,只见镝木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张大着嘴讲不出任何一句话。社员们则全是一脸不敢相信空手道社的主将竟然会输给外行人的表情,不过这股冲击立刻转变成对十的愤怒。
  「你干什么!」
 「你想找死吗!」
 「宰了他!把这家伙宰了!」
 「不要以为你可以活着走出去,」
杀气和怒吼声像漩涡似地把十围在中央。
十一边调整呼吸,脸上一边浮现微笑。。
真是的,吓死人了,不过,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大家冷静,声音会传出去的。」
 伊吹把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扔掉,向学弟们下达指示。
  「把门锁住,别让人进来。」
 道场的大门关了起来,同时也上了锁。
 几个人开始动手帮镝木疗伤,其余社员则把十团团团住。
 「柔泽,做出这种事来,你以为你还能用走的回去吗?」
 「你给我闭嘴。」
 十的引擎已经打到最高档,简单地说,他就快发疯了。
 把光打到瘀青?
  还对她恶言相向?
 开什么玩笑,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啊!
 受到这些对待。你们以为她的心里会受到多少伤害?不哭出来才奇怪。
 可是她为了不在这些人的面前掉下眼泪,不断地努力硬撑着。
 那就是堕花光的自尊。
 她昨天的眼泪,不止代表着被伊吹甩了的悲伤,也包含了败给镝木、以及承受着众人的辱骂,含恨离开空手道社的不甘心吧!
自己的事也就算了,反正柔泽十本来就和混混没什么两样。没有值得受人称赞的优点,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所以被人侮辱也无法回嘴,只能默默接受,不过光和自己不同,她不应该受到这些家伙的轻视。
为了不让十逃出去,门已经被锁起来,而围住十的社员约有三十人。到目前为止,十一次同时对付过的人数,最多只有十五人。
然而,十却不觉得有陷入危机的感觉。反而感到高兴。
太好了,这么一来谁都别想跑掉,看我一次把你们全部解决。
四周的社员一步一步逐渐逼近十,不过伊吹却毕起手制止他们。
「你们等等,我一个人来就好。让我来告诉这个混混什么叫作武道。」
「做得到就来啊。」
伊吹摆出对战的架势,而十则是把拳头拧得喀喀作响,这个举动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在挑衅对方罢了。
十突然挥出一记右拳,拳头在空中划过的瞬间,他的左脚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是伊吹强烈的下段踢所造成的,这一击让十有些站不稳,但是他仍然全力挥拳,可惜伊吹只是踏着轻快的脚步就全部避开了,连衣角也没沾到半点,即使如此,十依然继续抢攻,他每挥空一拳,伊吹的下段踢就往十的左脚招呼一次,踢中的部位总是集中在一个地方,伊吹看准十的左脚开始麻痹,动作变得迟钝的时候,就从正面大步向前,先闪过十挥向脸部的右拳,再用正拳反击回去。这一击既重又掹,逼得十咬牙忍痛,不过还是头晕目眩得很不舒服。但是十还是没有倒下,伊吹见状又补上一记下段踢,目标当然遗是左脚,这下子十的左脚就连踏在地板上的触感也丧失了,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同时头部又传来一道横向而来的冲击:那是伊吹的上段侧踢。他一脚把十踢飞到围观社员们的脚边。
剧痛让脑袋里铿铿作响,不过十不去理会它。
……妈的!
十立刻想要再站起来,但是麻痹的左脚却不听使唤,使得他又坐倒在地。
「还满耐打的嘛。」
伊吹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十只有这点值得称赞。
十虽然想骂回去,此时社员们却开始朝他一阵乱踢,不管是脸、肚子、手腕、或者是
脚,都挨了他们好几下。
 「你不可能打得赢伊吹学长的啦!」
 「这家伙是不是白痴啊?」
 「外行人还装什么样子!」
 社员们大声嘲笑十。并且不断乱踢。
  伊吹的呼吸一点也不见紊乱,只是平淡地说道:
 「现在,要请你为刚才的事情负责了。」

 按照伊吹的指示,一名社员将十从背后架住,十企图反抗,但是脚还是完全使不上力气,为了完全封住十的动作,他的两手两脚也分别由其它人捉住。
 「把电动推剪拿来把他的头发剃掉,剃光以后就丢到校门口。」
 「等一下!我还没跟你算完帐!」
  试图摆脱的十,这次却是被四周的社员半戏弄似地东打一拳、西踹一脚,一直打到十安静下来为止。
「以后别在我的面前出现。否则下场不会只有这样而已。」
说完这句话之后,伊吹像是失去了兴趣,不再多看十一眼。
可恶!
十的心中熊熊燃起对自己的愤怒。
真是令人火大。
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柔泽十原来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
十的头发不晓得被谁一把抓住。电推剪也出现在眼前,所有的人都在大笑。
在社员们的嘲笑声围绕中。正当电推剪要接触到十的头发时……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门的另一边有人喊道:
「谁来帮我开个门好吗?我有事找镝木学长。」
是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社员们的动作停了下来。守在门边的社员也用眼神向伊吹询问该怎么办。
「怎么了?快开门啊?」
伊吹皱了皱眉,叫学弟把门打开。
在走廊上的是一名穿着空手道服的高个子少女,她留着一头短发,还有一双长腿,长相
中性的脸上则是毫无表情,这名少女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瞻怯,往全是男生的道场中央直直前
进。
「镝木学长在哪里?我有话想找他谈……」
当她的视线停在十身上时,眉尖微微一挑,似乎是吃了一惊。
「……柔泽,你怎么会在这里?」
「妳又怎么会来这里……?」
这名少女是圆堂圆,虽然这是十第一次看她穿空手道服的样子,但是他应该没认错人,
如此威风凛凛的少女,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圆双手插腰对十说道:
「这里是我念的学校啊。」
「……咦?」
光云高中是圆和雪姬念的学校。以前好像曾经听她们说过。但是十早就忘光光了。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
十现在正被空手道社的社员架住,电推剪也正要往他的头上剃,可是圆却仿佛对这些视
而不见。若无其事地询问他。
「莫非你是来找雪姬的?可惜她已经回去了,说是要去秋叶原买游戏。如果你现在赶过
去。说不定遗能碰到她。需要的话,我可以画张地图给你。」
 「……不,我今天不是来找雪姬的。」
 「是吗。」
 「圆堂,妳认识这个家伙?」
 伊吹露出诧异的表情开口问道。
 他大概是不明白这两人为何会有交集吧。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话说回来,这又是什么状况?」
 圆环视站在周围的社员,然后视线又回到伊吹身上。
 「难道说你们在动私刑?」
 「这是制裁。」
 「制裁?」
「这个男的莫名其妙跑来道场胡闹,镝木主将遗被他打伤了,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圆向躺在这场角落、正在呻吟的镝木瞄了一眼,马上了解了大致的经过。
「原来如此,所以他就变成空手道社的敌人了是吗……」
从她双手抱胸沉吟的姿势中。看不出一丝紧张或是苦恼。
「妳不要管我们的事,这是我们的问题,和女子空手道社无关。」
「对啊!妳快点走开!」
「女子空手道社的快滚回去!」
「女人不要多嘴!」
社员们的抗议声此起彼落。
圆一声不吭,走向其中一个大声抗议的社员。
那是一个不论身高或是体格,都比圆更胜一筹的高壮社员。
圆仰头瞪着那名社员,然后说道:
「你刚才是不是说,女人不要多嘴?」
「是又怎样?女人家就少给我摆架子!」
圆的右手一挥,一记掌击掠过那名社员的下巴,他的脸立刻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原来他
的下颚在一瞬间脱了臼,横着歪向一边。
 剧痛让他差点没当场错地去,只看他用手压住下巴之后,跪倒在地上惨叫。
 「连子宫都没有的人,少在那儿摆了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听到圆冷冷地说了这句话,立刻没柯人敢再小声开骂。
 十的一击招惹了所有人的反感,而圆的一击却让在场的人完全不敢作声。
  这就是危险程度上的差距吗?
 圆瞧也不瞧跪在地上痛哼的社员。转头向伊吹问道:
 「现在。我是不是也变成男子空手道社的敌人了?」
 「……妳打算和我们宣战吗?」
 「这叫路见不平。」
 伊吹凝视着圆。脸上充满苦涩的神色,不过最后他似乎选择了理性的作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把他带走!」
 「很好。够冷静。那么,柔泽就让我带走了。」
 看来在这个空手道社里,伊吹所说的话的份量只仅次于主将,大部分的人即使心有不满,还是听从了伊吹的决定,不过遗是有几个人团团把圆包围住。
圆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说:
「你们该不会是在想,如果大家一起上的话。就可以强迫一个女孩子乖乖就范吧?」
圆特地强调「女孩子」这三个字,被如此一说,那些社员也不好出手了。
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人的下巴打到脱臼,却又拿自己是女人这种事当武器。
这个女的果然不好惹——十在心中如此感叹。
不愧是雨和雪姬的好友,能和那两人论交的绝非普通人物。
圆确定四周的人再也没有反对的意见之后,拍了一下手掌。
「好了,我们走吧,柔泽。」
十虽然被架住的人放开,但是脚下仍然虚软无力。不过圆也没来扶他。
她并不是那么体贴的人。
「抱歉,我跟他们的事还没解决……」
硬撑着麻掉的脚,十又对着伊吹握紧了拳头摆出架势。
虽然对圆的出手相助心存感谢,但是十的斗志仍未消失,刚才这段插曲,并没有让他的热度冷却下来。
「别再打了。」
「不行。我还没……」
圆用了一个最简单、却也最有效果的方法让十罢手,那是众所周知的男性弱点,她走到十的面前,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下体,对男人而言,这就好比心脏被握住了一样,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么抓住之后还能够无动于衷,十因愤怒而冲上头顶的血气瞬间降了下来,心里凉了半截。
「不要不要打?」
圆的于上稍一用力,逼得十不得不放弃抵抗。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斗志和毅力全都无用武之地。
即使不甘心,但是现在也无能为力,十只好点了点头。
「很好。」
圆把握住十下体的手放开。
「至于镝木学长……我看算了,伊吹你来也一样。正好可以把事情问个仔细。」
「我拒绝。」
伊吹背过身去,不愿正面相对。伊吹秀平是很有洁癖的人——光曾经这么说过,看来果然如此,他的背影表示他拒绝和龌龊的事物扯上关系,而龌龊的事物,指的便是像十这种混混。以及和混混交往甚深的光。
 「我和妳无话可说,妳赶快带他走吧。」
 「好吧。」
  看到伊吹的意志如此坚定。圆也不再勉强。
 不过,十却没有善罢罢休。
 「喂。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把犯人带来。」
 伊吹头也不回地说了这句话。

 「犯人?」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是某人所搞的鬼,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犯人吧?」
 「这……」
 「你把犯人带来,然后证明你所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放学后还会去学校餐厅吃饭的,大部分都是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社团练习结束后的学生们。在这里一面吃吃暍暍,一面开怀畅谈。而十和圆正面对面坐在角落的位子上,从空手道社被圆带出来的十,后来被她半强迫地带来这里,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坐在角落,那是圆为了不让十这个外来的学生太过醒目,所以才挑了这个位置。
 「可以告诉我详情吗?」
 看十摆着一张臭脸、嘴巴又闭得紧紧的,于是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到更衣室换回制服的她。现在正穿着裙子,她平常好像除了制服以外是完全不穿裙子的,所以这也是十第一次看到的光景,身材修长、姿势又端正的她。看起来和模特儿没什么两样。
不定只是因为自己想吃东西而已,圆坐定以后,把其中一个装着茶水的纸杯放到十的面前。
「还是不想说吗?」
圆拿起桌上的七味辣椒粉罐,开始往咖哩乌龙面里头倒。
「既然不想讲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
对圆来说,十讲或不讲可能都无所谓吧?她并不是因为有兴趣,只不过是刚好遇到事件发生,所以就顺便插手去管而已。这就是她抱持的态度。
十也想直接回去。但是在那副丢脸的样子被她看见之后,应该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圆说清楚才对,只不过,该从何说起才好?
「我不是不相信圆堂同学……」
「可不可以别叫我『圆堂同学』?听起来扭扭捏捏的很恶心。」
十只是因为和圆并没有熟到可以互称是朋友的程度,所以才礼貌性地这么称呼她,不过显然圆并不吃这套,既然妳都这么说了——于是十就省略了敬称。
就在十还在犹豫着该如何解释的期间,圆仍然不断地往咖哩乌龙面里倒辣椒粉,一直到汤汁的表面完全被辣椒粉覆盖了之后才停手。
「……妳喜欢吃辣?」
「因为我是空手道社的。」
意思完全听不懂,不过十决定听听算了。
雪姬上次会约十去吃甜食,现在他有点明白是为什么了,雪姬大概是不好意思开口约圆这么爱吃辣的人吧?
  圆用筷子一边搅拌面条一边说:
 「总之先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光用看的就感觉舌头和喉咙好像在隐隐作痛的超辣乌笼面,圆却不当一回事地吃了起来,从她满不在乎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七味辣椒粉的效果,她吃东西的模样不像雨那么高雅、也不像雪姬那么孩子气。就十的感觉,看起来倒像是在演戏,让人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印象,仿佛圆是在她自己的人生中,上演一出名为「圆堂圆」的戏,或许这是因为她经常保持着平常心,才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言行吧?
再犹豫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十开始向圆说明整件事的经过。圆一边吃,一边默默地听,既然照片的误会非解开不可。被诬赖是色狼的事也只好全盘托出了,此时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因此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作何感想。
等到十的话全部说完以后,圆把筷子放下,静静地在桌上十指交握。
圆看着十说:
「柔泽。」
自称讨厌男人的她竟然会和十的视线对上,这是非常难得的事。
这使得十不禁有点紧张。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先跟你说。」
「什么事?」
「这件事很重要。」
「嗯。」
「不可以当色狼。」
「这我知道啦,我又没有做!」
「色狼可是犯罪的喔。」
「我已经说过了,我知道啦!」
「每个男人都这么说。」
圆说这些话像是瞧不起全世界的男人,不过可能觉得对十遗有斟酌的余地,所以又补了下面的话:
「这也难怪,雨有点发育不良,关于性爱那方面又一窍不通。至于雪姬,别看她那样,她其实很放不开的,你会欲求不满也是情有可原。」
「我才没有欲求不满!」
「难道你没有性欲?」
「呃。性欲这种东西我当然也是有。只是我从来没想过把她们当成对象,就算要我找其它人发泄……」
说到这里,十突然发觉圆正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他只好干咳几声敷衍过去。
雨、雪姬、还有圆三人有几个共通点。其中之一就是她们都很我行我素,而且还很容易把对方卷入自己的步调,因为感觉不到恶意,而且也能令会话更颐畅,所以对十来说,这种心情实在很复杂。
当十喝着茶设法稳定情绪时。圆又回到了主题上。
「光和伊吹的关系我多少知道一些,但是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我明明告诉过她好几次,千万不能相信男人……」
像是为光感到怜惜,圆的眼帘低垂。接着又说道:
「老实说,你的麻烦我不想多管,可是既然和光有关,那么我不管也不行了。更何况她是雨的妹妹,又是学空手道的同门师妹。」
圆和光都在镇内的同一家道场学空手道,圆另外还参加学校的女子空手道社,并且担任主将。不过社团活动只被圆分类为娱乐消遗,并没有参加比试的打算,平时也只是指导一些想学防身术的女学生而已。
「话说回来,你做的也太夸张了。竟然闯进别人的道场,还把主将打倒。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看起来也只是去人家的地盘上闹事而已。」
男子空手道社既有历史、也有成绩,因此自尊心极高,所以十所做的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挑衅,再加上主将被一个外行人击倒。要是还让对方大摇大摆地走人的话,简直就是让空手道社的颜面扫地了。
「你的做法太短视了。在那边大吵大闹只会让对方更不相信你。」
「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我已经气到抓狂了啊。」
「因为气得抓狂而令事情好转。世上哪有可能发生这种好事。」
的确如此,十无法出口辩驳。
「……算了。坦白说,我觉得也是镝木学长他自己活该。他平常就很不尊重女生,也一直找我们社里的女孩子麻烦,今天我去找他。就是想叫他注意一点。」
「我本来是想把所有人全部打扁的。」
看着十握紧拳头。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圆继续说:
「对他们来说,心情上大概很难原谅光吧。」
堕花光不论是长相或行为举止,都是很引人注目的女孩子,经常来道场观摩的她,对社员们来说就像是偶像一样,虽然大家部知道光的目标是伊吹,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被她灿烂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
而这份感情却由于那封信和照片瞬间转变成「受到背叛」、或是「被骗了」的憎恨,在这里面,恐怕也包含着对看不上自己的光所抱持的嫉妒心作祟,爱与恨往往是一体两面,既然得不到,那就干脆重重地伤害对方。
于是他们看准光被伊吹甩掉而呆住的时候,报复的心态就这么爆发了。
「如果伊吹当时留在道场里的话,我想应该就不会发生这么惨的事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女权主义者。」
 刚才双方在对峙时,伊吹之所以让步。可能也和圆是女生这件事有关吧?
 「个性是好是坏姑且不论,他是个认真而且洁癖很重的人。因为认真,所以练习也很勤,空手道的技巧相当厉害。像你这种外行人,就算和他一对一……」
说到这里,圆突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十的脸。
「干嘛?」
「刚刚你被伊吹打得那么惨,复原得倒满快的,你的脸已经开始消肿了。」
哪有被打得很惨!我又还没输——十很想这么反驳,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些话听起来只像是死要面子的借口而已。
伊吹的确很强。不傀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空手道家。不过十并不认为绝对赢不了他,在十的认知里,能称做最强的人只有母亲红香一个,和她比起来。伊吹就没有什么威胁性了,就算如此,即使那时候继续打下去。十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赢。
他又重新思考了一下。
伊吹应该不会只看到信的内容就相信了吧?可是,那张光主动亲吻十的照片对伊吹造成不小的打击,对于认真又有洁癖的伊吹而言,是不可能容忍像十这种不良少年的,而光却吻了十这样的人,明明和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她、一直以为是纯情女孩的她,居然和十这种混混有不纯洁的关系,在美丽外表的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么,信里所写的事情也许是真的,原来光一直都在骗他。伊吹的心里可能觉得他只认识光的其中一面,所以才会对光这么无情。
摇晃着手中的纸杯。十喃喃地说: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要完全相信对方吗?」
如果伊吹一开始就向光本人问清楚信和照片的真伪,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但是伊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远远地避开光,十无法理解这种心情。
「是这样吗?」
相对于一脸苦恼的十,圆仍然保持着完美的平常心。
「恋爱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利用对方来满足自己对恋爱抱持的幻想的行为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恋爱真的这么肤浅吗?
从来没仔细想过恋爱为何物的十,对于伊吹和光的心情。纵使再怎么去想象,大概也无
法体会。
圆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
「总之,心结一亘产生。要重新解开是很难的事。而且。就算信的内容是假的,至少照片是真的。」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如果全部都是造假,只要一概否认就行了,但是现在却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即使否认了全部的谎言,最后还是会留下事实。
真是伤脑筋,十仰头望着天花板发愁。此时有几名经过的女学生,向圆行礼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走了,临走之前,每个人都恶狠狠地瞪了十几眼。
 简直就像是看到情敌一样。
 「那个人是谁啊?」
 「我的天啊……!」
 「啊,圆学姐……」
 「看到了没?那个人留金发耶!」
 十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愣愣地看着窃窃私语的女学生渐渐远去。
 从圆的外貌来看倒也不难理解,她果然很受女学生的欢迎。
 「……妳还满吃香的嘛。」
 「因为我是空手道社的。」
 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似地,圆若无其事地暍着茶。
  圆在学校里好像也公开表明自己讨厌男生,但是现在却被刚才那些女学生看见和十交谈的景象,说不定她们会开始怀疑,圆说讨厌男生的这件事会不会是骗人的。
所谓的疑心,只要有一点点契机就会产生,以伊吹的情况来说,就是指那封信和照片。让伊吹对光产生疑心。应该就是写那封信的人的目的吧?
 写那封信的人……
 伊吹说过,如果想证明这一切都是造假,就要把犯人带去给他看。
 他会这么说。难道是心中对光还存有一丝依恋?
 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愿意相信光是清白的吗?
 「既然如此,不管是哪个家伙在搞鬼,也只好把他抓出来了……」
 「抓到他以后呢?」
 「把他带到光和伊吹面前,逼他吐出真相,再叫他下跪认错。」
 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十的脸一会儿,然后浮出几乎看不出来的浅浅微笑,一向冷冰冰的她会出现笑容是很稀奇的一件事,而且那并不是冷笑,而是温和的微笑。
「真是单纯。」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虽然如此,不过那样很危险。像你这种人在这个世界里很容易没命。我总算可以明白雨为什么不能放着你不管了。」
圆收超笑容。又重新交叉握住修长的十指。
「这次的事对光虽然是一场灾难,但是失恋受的伤随着时间经过,总有一天会抚平。只要过一阵子,她就会重新振作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别插手管比较好,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就此罢手才对。」
「嗯。」
「无论如何都不行?」
「没错。」
「真是顽固……」
圆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
「我们分析一下好了。你对这件事很生气。那么你应该对谁生气?」
「写那封信的人。」
「没错。拍下那几张照片的,大概也是同一个人。如果要猜犯人是谁,第一个要考虑的应该是情敌吧?」
「情敌?」
「也就是说,有人喜欢伊吹。而她刚好看见你和光接吻。就拍下了照片。后来她又看到光和伊吹很亲密,所以就想:不可以让伊吹被那种下流的女人抢走。一定要把作为证据的照片给伊吹看,好让他清醒过来……类似这样的情形。」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十认同了圆的说法。
伊吹非常受女生欢迎,那么就算有人嫉妒光、想破坏她的幸福也不奇怪。
「信里写了你的名字。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写信的人可能是认识光、伊吹、还有你的人物,搞不好不只一个人,而是由数人所组成的集团做的。」
听到这里,十忽然想起一件事。
……妨碍幸福的集团?
难道是那个吗……?
十将茶一饮而尽,把手中的纸杯捏成一团。
「圆堂。你知道『摧毁幸福』吗?」
「那是什么?」
十简单地做了说明以后,圆的脸上露出苦笑。
「这种解释和命名,还真有雨的风格。」
正如雪姬以前说过的,这间学校也出现了摧毁幸福的恶作剧,这件事圆也知道。虽然圆和雪姬都尝过被害的经验,但是她们都采取无视的态度,特别是圆,在受到女生们欢迎的同时,也招致来自男性的恨意,所以自从她入学以来。各种或大或小的恶作剧就从来没间断过,对圆来说,这些事她早就习惯了。
这间学校有人在摧毁幸福,而光的国中也有,这么说的话,莫非这次的事件也是那群人搞的鬼?
十用指尖敲着桌面。试图把思绪整合起来,不过却怎么想都想不透。他不禁有点懊恼。
在这种时候,不管十再怎么焦虑,很不可思议的,如果雨在身边的话十就能就能冷静下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十拼命动脑筋的样子,圆站起身又倒了杯茶回来。
然后把装着茶水的纸杯放在十的面前。
「你真是个怪人,竟然为了别人的事这么拼命。」
十拿超纸杯,把茶暍掉一半。
「我才没有妳想得这么了不起咧。只不过是因为这次发生的事带给我不少麻烦而已。」
对于被诬赖是色狼、还有猫的尸体这些恶作剧,十当然也是怒气难消,不过最让他气愤的是有人想破坏认真生活的人的幸福。
像自己这种吊儿郎当的人,变得不幸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光不一样,她是个好女孩。
要是她变得不幸,那一定是这个世界太没天理的缘故。
如果这是有人在暗地里设计的阴谋,那么不把他揪出来痛扁一顿怎么行。
「我知道了。你就尽管去做吧,我会暂时观察你一阵子的。」
圆的口吻有点轻描淡写,大概是表示她不会出手干涉十的行动吧。堕花雨对十发誓效忠,而斩岛雪姬则是对十有兴趣。然而圆堂圆对十却没有任何特别的感情,即使如此,她还是和十谈了这么多话,说不定是看在雨和雪姬的面子上才做出的行动吧?
圆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本记事簿撕下一页,并且在上面用原子笔写下几个数字,然后递给十。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妳要给我吗?」
「没关系。因为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圆用冷静的眼神看着十。
「譬如说,你哪天不小心失手杀了某个人。到那个时候,你认为雨会怎么做?」
「这……」
「还不懂吗?为了帮你,她一定会竭尽全力。不管是隐藏尸体,消灭证据、或者是误导警方搜查的方向。总之她会用尽她能想到的所有手段来帮你,我想雪姬大概也会从旁协助吧。如果有目击者。或许她会去杀人灭口也不一定。你想看到她们变成那样吗?」
十顿时哑口无言。而圆又继续说道:
「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不过,假如你失败了,那会把雨和雪姬都拖下水,说不定连我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你最好小心别变成那样。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太过分的话大可直说,我有办法送你去很远的地方。让她们从此再也找不到你。」
  要是你惹出太多麻烦,那么你最好就此消失。
 圆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根本就是威胁。
 什么跟什么嘛?——十在心里如此想着。
 「妳不用担心。」
十说出了内心话。
「在变成那种情况之前,她们会先对我厌烦的。」
十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但是圆却一本正经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是个怪人。」
这是在称赞还是鄙视自己,十从她的口气中完全听不出来。
圆看了看手表之后说:
「我该走了。柔泽,最后有件事你可别忘记了。」
圆把脸凑向十的面前,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件事很重要。」
「什么事?」
「不可以当色狼。」
「我知道啦!妳要我讲几次啊!」
「因为男人不能太轻易相信。」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不信任男人啊?
难道是有像是雨的忠诚心那样。难以撼动的意志包含其中吗?
真是搞不懂。
也搞不懂设计恶作剧,想要摧毁他人幸福的那群人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搞不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十在心里如此想着。


第4章 幸福俱乐部

午休时间,十为了赶跑瞌睡虫,到洗手台洗了把脸。
多亏了早上的课几乎都拿来睡觉,精神总算好多了,不过最近几天总是睡眠不足,感觉还是昏昏沉沉的。
昨天和圆道别之后,十仍然不停地在思考。假设那件被诬赖是色狼的事就如同雨之前的推论,真的是有人刻意设计的。那么拍到那几张照片的人,大概早就等在那里,准备把十被警察带走的画面拍下来才对,没想到却因为光的出现让计划落空。所以才把拍到的照片用作其它用途,结果曾经在全国大会上获得优胜的空手道家、家世显赫的伊吹。以及在校内颇受男女双方欢迎的光就成了下一个目标。四处摧毁幸福的那群人,看上了两人的「幸福」并加以破坏,只靠那几张照片,就能同时摧毁掉光和伊吹的幸福,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要以假设为前提再做出假设,对十来说实在是件苦差事,不过只有这项推论应该错不了。写那封信的,一定是摧毁幸福的那群人。
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些头绪的十马上又堕入五里雾中,虽然他想把那些破坏别人幸福的家伙揪出来,可是该怎么做?又要从哪里开始调查才好?
和暑假前的杀人魔、以及之后的挖眼魔比起来,这次其实算不上严重,不过,正如以前雨和雪姬所说的,犯人是学生,而且很有可能是跨足好几所学校的集团,凭十自己一个人恐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更何况犯人的目的仍然暧昧不清,遗是存在着不明朗的部分。
十用制服的袖子在湿漉漉的脸上擦了擦。接着又扭扭脖子舒展筋骨,睡了一晚,被伊吹打伤的地方就完全复原了,耐打是自己唯一的优点,连十自己也这么觉得。
由于今天早上十忘记做便当,中午只好去学校福利社解决,十一面数着口袋里的零钱。一面走下楼梯。然后挤进福利社前的人潮,奸不容易买到三个面包,另外又买了一罐乌龙茶,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从走廊上一眼望去,校内还是和平常没有两样,然而,实际上摧毁幸福究竟恶化到什么地步了呢?
又有多少人已经受害了?
正当他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走上楼梯时,前方出现一个步履蹒跚、勉强踩着阶梯向上爬的女学生的背影。她扶着墙壁,慢慢地一阶一阶往上走,看她右膝包着绷带的样子,应该是受伤了吧。从她不太灵活的动作来判断,伤势似乎还很新,只见那名女学生很吃力地用受伤的脚勉强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就在十为她捏把冷汗的瞬间,随着一声尖叫,女学生应声向后倒下,看见她的背逼近眼前,十不加思索地上前扶住她。
 「真危险呐。」
「谢、谢谢……」

女学生一面道谢,一面因跌落进的冲击而滑落的冲击的眼镜重新戴好,然后在十的搀扶下站起身子。像是放心似地吁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危险,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我。」
 「……原来是会长妳啊。」
 那名女学生,原来是白石香里。
 此时她才知道救她的人是十,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是你呀?你的运动神经真好,你明明没参加社团活动不是吗?」
 「我这是天生的。」
 香里刚才的尖声使得许多人好奇地往这里看,十见状立刻便想要离开现场。却突然发现手中空空如也,他低头一看。面包果然掉在地上,而且还被香里的脚踩了个稀巴烂,刚刚伸手扶她时,十根本就忘记手上正拿着面包,很不幸地,三个面包惨遭全灭,十只好拾起唯一没事的乌龙茶。决定回福利社再买一次。
 「抱歉。那些东西帮我丢掉。」
 十指了指地上看不出原形的面包,转身就走。
 看见十的反应以及自己脚边被踩烂的面包。香里随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开口叫住十:
 「等一下,柔泽同学,这是你的午餐吗?」
「是啊。」
「对不起,都被我踩烂了。」
「没关系啦。」
虽然十这么说,但是香里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似乎想还十这个人情的样子。
「欠人的就一定要还,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对于这项坚持,十也非常赞同。
香里和商品几乎卖光的福利社店员谈了几句,店员马上就从后头拿出面包来,福利社之所以肯给这个方便,应该是看在香里的面子上吧?不傀是有声望的学生会长。
收下三个面包的十道了声谢。顺口询问香里的脚为何负伤。
「妳的脚怎么了?」
「这个吗?是我昨天出意外时弄伤的啦。」
香里平时是骑脚踏车上下学的,昨天她放学回家骑到某个下坡时。脚踏车的煞车线忽然断掉,结果就因为煞车不及而摔伤了。
「煞车线啊……」
十马上联想到摧毁幸福。成绩优秀、声望好、同时又身为学生会长的香里。被他们当成目标也不奇怪。想在煞车在线动手脚,只要稍微割出一个缺口就行了,虽然这次只是摔车,但是万一运气不好,和墙壁或是汽车相撞的话,说不定下次就会出人命了。
十把这件事和恶作剧可能有关的猜测说了出来,香里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学校里正在流行恶作剧,这件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不过连十这样的人也会注意到,她大概也是始料未及吧?或许在她的眼中,十应该是更迟钝的人才对。
「……这个嘛,煞车线突然断掉是很奇怪没错,不过应该不至于是有人搞的鬼吧!」
「是有那个可能,也有可能是我们的思考还不够周详。」
这句话是向雨借来的,而这句话再次让香里感到惊讶。
「我以前就觉得你的谈吐和外表给人的感觉不同,并不像大家所说的那么粗暴,也能和人好好沟通。不是大家说的那么愚笨。」
「不,笨这点是事实。」
十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所以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笨蛋。
另外再加上平凡。根本就是无趣到极点的人。
「干嘛把自己贬得那么低呢?」
香里一脸好笑地如此说着,接着她可能是觉得十会感兴趣,于是便把学生会近来接到的一些申诉告诉十,据她所说,有的人是置物柜被破坏、管乐社的乐器也被破坏、便当盒里被偷放针、社团的制服被塞进马桶、还有人的抽屉里桩扔进刚过的卫生棉等等,恶作剧还在持续恶化当中,已经有部分学生因为受不了压力而拒绝上学,如果连没来申诉的人也算在内,潜在的被害者恐怕为数众多,甚至还有社办曾经发生过不明火灾。为了处理这些事情,学生会上下皆忙得人仰马翻,而校方还是坚持不想惊动警方,只叫学生会要设法全部压下来,之后就完全置之不理。结果身为学生会长的她就成了来自学生的不满,与老师下达的指示之间的夹心饼干,因此吃了很多苦头。
「不知道是谁做的恶作剧。实在是太过分了,给大家惹出这么多麻烦。」
香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要是太介意这些事就会让犯人趁心如意。我觉得那些被恶作剧害到的同学,还是赶快把不愉快的事忘掉比较好。」
  说得没错,十也深有同感。
  像十这样一直烦恼、一直睡眠不足,说不定正是犯人所乐见的。
 只不过他就是没办法住手,无法装做没看到。
 心智不成熟的自己即使想看开一切,最后还是会被身旁的小事吸引注意力。
 如果可以的话,要他在棉被里自甘堕落地过一辈子他也愿意,但是现实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就连想要安静地睡个觉,来自四周的噪音都吵得他无法阖眼。
看看手表,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半,能从香里这儿得到情报的话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十就提议到福利社附近的长椅坐着聊,两人坐下之后,香里发觉十是因为自己脚上有伤,所以才带她来这里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你还满绅士的嘛。」
 「这很普通吧。」
 十若无其事地回答道,然后开始吃面包,香里侧眼看着十,又继续说道: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理想论。实际上,讨厌的事情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忘掉的。像我自己也是,嘴上说得好像很了不起,结果自己也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十静静的没有说话。或者是四下无人的环境营造出气氛,香里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声音有点沙哑地说:
「……我曾经杀过人。」
上次也听她说过,但是那时十并不相信。
如果真的杀过人,她就不可能还在这里念书,应该会被剥夺自由,然后关进牢里才对,就像十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一样。
大概是因为看出十打算继续听下去。香里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事情的经过。
香里是在她刚上国中的时候搬来关东地区的,起初她和班上同学相处得很不好,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转学的经验,再加上方言腔调的差异等等理由,她成了被欺负的对象,那时学校对她来说是很痛苦的场所,不过,这时候有一个学生拯救了她,那名男同学是担任学生会长的学长,在偶然之中看儿香里被欺负的场面,在知道原因是无法融入同学之间以后。他就邀请她帮忙学生会的事务,他这么做,是为了让香里能早点适应环境。于是几乎走投无路的香里便答应了。就这样,她和同学间的不和果然慢慢改善。来学校上课也渐渐地变得有趣,香里终于恢复了精神,并且和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他越来越亲近,于是自然而然地,两人开始交往。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然而好景不常,另一名少年闯进了两人的世界里,并且向香里告白,那名少年是香里的同学,自称很久以前就喜欢上香里了,少年对香里说,是他先喜欢上她的。所以香里应该和他交往才对。当然。这对香里来说只是一种困扰,为此香里也去找朋友和老师商量过。但是他们只是开她玩笑。并没有认真地提供意见。他们大概是把香里的问题当作是青春期常见的感情纠纷吧?不久之后,少年找学生会长决斗,时间是放学后,地点是校舍后面,而学生会长接受了,不过少年采取的行动却出人意料,他缓缓地从怀
中取出两把小刀,将其中一把扔在学生会长脚边。然后说:
我喜欢白石同学,为了她,就是死我也不怕。
你呢?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证明给我看!
不用说,像这种异常的对决方式,正常人是不会接受的,学生会长没有理他,而躲在附近看的香里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少年却毫不犹豫地拿起小刀往自己的喉咙割下,香里惊见大量鲜血从少年的喉咙喷出,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然而还等不到救护车抵达现场,少年就断气了。
不论事由为何,有人因此而丢了性命。
结果学生会长和香里两人受到校方的严厉指责,香里还甚至想过要自愿退学,但是在两人彼此互相扶持之下,终于还是走出了阴霾。
「真的是很讨厌的回忆。不过也因为这样。我和我男朋友的感情变得更好了,现在也很甜蜜。人生只要向前看的话总会有办法的……话说回来,你还满适合当听众的,这个优点要保持下去哟!」
话已说完的香里,像是刻意要缓和气氛才补上最后那几句的,可是十对她的称赞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少年的死,香里似乎认为责任在自己身上,从她谈话的神情就可以感觉得到。她会这么认为,想必是因为她的心地善良又心思细腻吧。
十沉思了一会儿,率直地说出心里的感想:
「喜欢一个人,还真是辛苦啊……」
就算赔上生命,也要证明自己有多爱对方,这是愚蠢至极的行为,而且又会带给别人麻烦,不过,其中也包含着某些无法轻视的部分。
十觉得,能那么认真地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就连傲气十足的光也会为了恋爱而苦恼。
十感到很羡慕,因为那种热情并不存在于自己的心里。
香里甚感意外地说道:
「你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咦?」
在那一瞬间,十的脑海里浮出了谁的脸呢?
「我有见过你和女孩子走在一起喔。她看起来很文静,难道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妳这个玩笑还真有趣。」
原来在别人眼里,我和那家伙看起来是一对吗?
明明双方都没那个意思。
此时铃声响起,宣告午休时间只剩五分钟。
十把吃完的面包塑料袋揉成一团,丢进附近的垃圾桶。
「多谢招待。」
「柔泽同学。」
当十站起身正准备离去时,香里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对别人那么冷淡比较好,那样的话,你一定可以交到很多朋友的。老是独自一人,不会感到寂寞吗?」
「不用了。」
十仰头望向天空。
天上只看得到一大片白云。
「我一个人就好。」
虽然最近并非如此,但是基本上十还是认为自己一个人最好。
一定只有现在才会这么热闹,等到过了几年再回想起来,就会发觉那只是短暂的奇迹罢了。要说这是庙会也可以,因为庙会总有结束的时候。
所以说,当有一天雨、雪姬、光、甚至红香都不在了,就算每一个会对自己友善的人都消失不见,也没有任何人会在意自己的存在的时候,为了到时候不会变得颓丧、不认输,为了能活下去,现在就要先做好觉悟。
  因为这是必然的变化,大家迟早都会离他而去。
 柔泽十没有把大家维系在一起的能力。
 香里没有再多说什么,十也没有开口,两人就各自回教室去了。
「十大人,您怎么了?」
 「没事。」
 十嘴上回答着雨,同时暗骂自己没用。到了放学时间,十一如往常地和雨会合,但是雨看出十似乎闷闷不乐。所以就担心地询问了十。而十只能暧昧地敷衍过去。
今天十一直考虑到第六堂课结束,才总算决定要展开行动,反正再怎么犹豫,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但是很不甘心地,该怎么做才能找到犯人,他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管下了多大的决心,单凭自己一人根本成不了事。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恨透了自己的头脑为何那么不好,还有到了这个节骨眼还对要不要求助于雨而裹足不前,对自己这种无聊的自尊也是恨之入骨,明明知道只要说一声,两马上就会答应,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得不应该随便要求她帮忙。
  红香曾经这么说过。
 所谓的天才,并不是指什么都会的人。能够正确地区分自己会什么、不会什么的人,才叫做天才,所以天才不会对自己无法做到的事心有不甘,也不会悲叹自己的无力,这些是平凡人才会做的行为。
原来如此,所以自己只是个平凡人。
现在他也不能说改变就改变,不过他还是想尝试自己能做多少事。
当两人走到十的公寓附近时,他终于向雨开口了:
 「我有事想找妳谈谈,待会儿有空吗?」
 「当然。」
 看到两不加思索地点头,十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然而正当他在思考该从何说起时,忽然注意到公寓门口一片骚动,门口不但停了一辆救护车,大厅周围也聚集了一大群人。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又被塞了猫或是别的东西吗……?
 十赶紧奔过去一探究竟,雨也跟在后面。
 一进入大厅,只见到学生、主妇、以及老人等等,许多公寓的居民们围在信箱前。急救人员用担架抬走了某人,人数有两名,当十正想挤近一点去看时。一个穿着拖鞋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
  那是这栋公寓的管理员。
 「不好了,柔泽。」
 多亏了给人强烈印象的红香,管理员连她的儿子也记得很清楚。而他展现出来的好意,大概也是看在红香的面子上才做出来的样子吧?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刚刚才发生的事……」
 十一边听着管理员说明,一边往居民聚集的信箱走去,四周飘散着焦臭味,原因一目了然,因为信箱周围已经变成焦黑一片,而焦得最厉害、破坏得最严重的,是柔泽家的信箱。就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爆炸一样,连盖子都炸到变形而呈现半开状态,只剩下锁头的一小部分还连在上面。
最初发现异状的,是一名带着小孩的主妇。在她去幼儿园把小孩接回家,顺便看信箱里有没有信件时,柔泽家的信箱突然喷出火来。火势蔓延得非常迅速。瞬间就烧了起来,站在信箱旁边的主妇和小孩也无法幸免,虽然管理员立刻拿灭火器把火灭掉,但是由于烧伤太过严重,所以就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当然也有通知警察,只是警察应该不会那么快赶来,在犯罪率有增无减的现代社会里,从报警到警方到达的时间有越来越晚的趋势。
 「有爆炸声吗?」
 在十身旁听着管理员叙述的雨,向他提出问题。
 「没有,我没听到。」
 「原来如此。」
 雨走近信箱,朝里面仔细观察,里头的邮件已经全部烧毁,只留下残余的液体,她用手指沾了些焦黑的残渣,然后说道:
「这是一种起火装置,虽然不清楚是定时式遗是遥控式的。但是本身的构造并不复杂,制作所需的技术也不难,从网络上或书中找到的知识就有办法做出来。从现场状况来看,它的火力很可观,如果犯人有心的话,甚至能让整层楼都烧起来。」
雨捡起一小块烧溶的塑料和一片小金属片给十看,但是在十的眼里,那只是普通的垃圾而已。
香里曾经说过社办发生过不明火灾,难道用的就是这种手法吗?
摧毁幸福的手段越来越过火了。
照这样下去,恐怕哪天出现死者也不奇怪。
「晚点请给我修理信箱的账单。」
向管理员丢下这么一句之后,十带着雨像是逃离居民们刺人的视线似的,快步走出了公寓,毕竟火势是以柔泽家的信箱为中心扩大的。就算被责怪也无法辩解,更何况这场火势还害一名妇人和儿童受到重伤。
  「十大人,难道那是……」
  「没错,就是妳所想的那样。」
 十正面望着雨说:
 「我要把『摧毁幸福』毁掉。妳可以帮我吗?」
 堕花雨当然不会拒绝。
 十是第三次到堕花家,感觉上好像每次一有麻烦事,十就会跑来这里,除此之外的理由,譬如说单纯地以朋友的身分造访,不知道将来有没有这种可能。
雨的母亲看见站在门口的十。立刻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迎接他。
然后。她注意到了十的金发。
「柔泽同学,你的头发……」
这个颜色果然不太妙——正当十的心里七上八下时,她又继续说:
「这样不会伤到发质吗?」
看来她介意的是染色的方法。
「那倒是不会……」
「我们家有对保养头发很有效的洗发精,柔泽同学,你要不要用用看?」
「不,我……」
「待会我再拿给你。」
「……谢谢伯母。」
雨的母亲是一位会让人不禁以礼相待的女性。
和十的母亲——那个严苛的红香——正好相反。
要是这两人见了面,会是什么情形?十试着想象了一下,但是脑海中就是浮现不出那幅情景,这大概表示两人永远都不可能见得到面吧!
这位文静的母亲生下了有着不可思议的气氛的雨、以及开朗活泼的光,相对的,那个目中无人的红香则生出自己这种软弱的儿子。
也许遗传这种东西,多少部掺杂了神明的坏心眼在里头吧。
上了二楼,十走进雨的房间,她的房间和上次看到的一样,整理得干干净净,但是几乎找不到时下的女孩子喜欢的物品。靠墙的书架上,摆着「人面犬VS裂嘴女」、「用数学公式分析人际关系」、「近代咒术·中级篇」之类诡异的书。以及一大堆少女漫画,旁边的柜子里排列的也全是动画的DVD。
雨拿出坐垫请十坐下,接着打开窗户让房间内的空气流通,傍晚的冷风吹入。使人感到有些凉意,不过也正好让头脑保持清醒,以便思考接下来要谈的内容。
十马上进入正题,他把从香里那边听到的消息,以及摧毁幸福的行为越来越恶劣的情形。还有自己这阵子遇到的恶作剧全部告诉了雨,既然刚才公寓发生的事情已经被雨看见,现在他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雨完全不插话,静静地听十说完。
关于十成为恶作剧的受害者却隐忍不说这一点。雨似乎有些不满,不过她仍然什么也没
多加表示,因为她的立场并不是要矫正十的思考或行动,应该说是辅助他,她大概认为,这
才是身为随从应有的态度吧?
对雨从不踰矩这点,十感到很放心舆些许歉疚。接着他又从书包拿出一封信,那是今早被某人塞在桌里的不幸的信,平常他会马上把它扔掉,但是考虑到当中可能会有线索,所以就留下来了,内容和之前一样,信封里也都附了刀片。
  他把这封信当作恶作剧的一项实例拿给雨看。
 「太糟糕了。做法真是粗糙。」
 「……呃?」
 喜欢超常现象的雨,显然对制作这封信的技巧感到非常不满。
  就像是艺术家见到稚拙的作品,忍不住摇头长叹的反应一样。
 「虽然制作这种东西没有固定的形式,不过还是有几个特点要遵守,但是在这封信里却完全看不到。信的内文太过单调,如果是用手写。效果还比较大,可是它却是用列表机印的;另外信封里不是放头发、虫、或是脏东西,而是放到处都买得到的刀片。从这几点来看。我只能说对方实在太偷工减料了。」
雨拿了几本杂志上刊载的不幸的信作为模板给十看,每一封都是震撼力十足,只看一眼就让人不想再读下去,就算说这些信本身就是一种古怪现象也不为过。
十心想,如果他一开始拿到的是这种东西大概马上就会冲去找雨了吧?
「……的确,和这种的比较起来,做得真的很粗糙。」
「感觉不到怨念是这封信最大的败笔。」
「怨念?」
「举凡憎恶,诅咒之类的恨意很明显地不足,再说为何不断地送这种东西出去,这点我不太能理解。无论是像这样的做法,或是这个恶作剧本身,每一种都让我感觉是在敷衍了事。就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目标的单调作业一样。」
从被害人数来看的话。正如雨所说。的确是很单调的作业,犯人们寻找「看似幸福的人」。然后不断地对他恶作剧。
埋头苦做坏事的犯人们。
雨竖起手指,抵住下巴思考。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犯人到现在都没被抓到,这表示犯人集团里一定有个非常聪明的人。而这个人持续不断地做这些事究竟是想得到什么,这个部分我还想不透。」
「咦?等一等,这种情况我好像……」
在挖眼魔事件时,十曾经去找过推理小说来研究,书里就有类似的情形,于是十便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会不会犯人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人,其它恶作剧都只是为了模糊焦点而已?」
「我想应该不是。」
「为什么?」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无意义的恶作剧就太多了,远超过模糊焦点所需的规模。」
我的脑袋果然只有这种程度吗?在自我厌恶中,十又说道:
「……不管怎样,总要想个办法阻止做这些事的人,不然搞不好会发生更糟的状况。」
 「不,我想不会再继续恶化才对。」
 「为什么?」
 「十大人曾经说过别去理那些犯人,我认为这个判断并没有错。所谓的犯罪。就是做的次数越多,犯人的风险就越大,被抓到的可能性也会增加,而且如何湮灭证据和保守秘密、以及安排计划也会变得更复杂。特别是这次的摧毁幸福,已经牵涉到太多的人,而秘密就是相关的人越多,就会越容易泄露出去。到目前为止,他们虽然进行得很顺利,不过我想很快就会瓦解了。」
 「可是我们总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吧!」
 「是的,非让他们接受对十大人下手的惩罚不可。」
  雨看起来有点高兴,是因为能为十效劳而感到喜悦吗?
 「目前对方也出现了破绽。在他们发觉之前,我们可以先发制人。」
 「可是我们又没有线索。」
 「您说的没错。虽然可以设陷阱等对方上钩,但是那太花时间了……」
 看到雨冷静地开始沉思,十也学着她的样子做推理。
 犯人的目的是什么?
 招惹被害者大量的怨恨。要用来做什么呢?
害别人变得不幸,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和付出的劳力比较起来。从中能得到的东西未免太暧昧、也太不明确了。
这个集团所共有、而且还能让他们持续进行这些事的理念会是什么?
怨恨?嫉妒?遗是金钱?
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的脑袋果然很差……
当十又陷入自我厌恶的心情时,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姊姊,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
「打扰了。」
光的手上捧着茶盘,打开门走进房里,她的脸上堆满了极不自然的开朗笑容,光把茶盘摆在桌上,把茶杯递给两人。
「欢迎你来。柔泽学长。」
「妳好。」
「请慢用。」
光转到雨看不见她的脸的角度,立刻用「你来干嘛?」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十。
对于她这一如往常的反应,十报以微微一笑。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哇,我好高兴唷!」
光像是在念课文似地,不带感情的说完这句话以后,接着对两人低头行礼走出房间。
当门一关上。雨马上开口向十谢罪:
「真是对不起,最近小光变得有点怪怪的,好像是在学校出了什么事,但是她又什么都不说,以前有心事都会找我商量的……」
雨的表情有些怅然。
「年轻女孩的心思真是复杂。」
妳自己也是吧——虽然十在心里吐雨的槽,不过也许她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雪姬和圆也是,她们都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并没有不足的部分,不,也许还是有。而就是因为包含了这一点才完整。
话说回来,那家伙果然没有告诉雨……
十的心里边想着这件事。边顺手拿起光端来的茶暍了一口,却被冰冷的茶水吓了一跳,似乎只有十的茶是用冰水泡的。算是光对他做的小小反击,看来在车站接吻的那件事她还怀恨在心。
……对了,还有那个。
十向雨说要去上厕所,然后走出房间。也不用花时间去找光了,因为她就在雨的房间旁边。背靠着墙站在那里。
她脸上仍旧是一副反抗的表情,然后丢下一句:
「你跟我过来。」
说完,光也不听十的回答,自顾自地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十只好跟在她的后面一采究竟,等离开雨的房间一段距离之后。光突然回头一把揪住十的衣襟,把他压在墙上。
「喂!你应该没有跟姊姊讲那件事吧?」
「我没说。」
「真的吗?」
「真的。」
听到这个答案以后,大概是放心了吧,光把捉着十的手放开。
不过她仍然没有解除戒心,直直地瞪着十不放。
「……还有,我警告你喔,下次不准再对我这么随便。上次是意外,因为我刚好心情太差,一时昏了头才会那样失态,那绝对不是我真正的心情。只是你看到的梦境或是幻觉的一种而已,所以你最好赶快把它忘了。」
「我知道了。」
十心想光大概是不甘心被自己看见她哭泣时的丑檬,所以就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看到十如此干脆的反应,光在一瞬间露出受到打击的表情,但是十并没有注意到,跟着把刚才他想到的事说了出来。
  「妳还留着那张照片吗?」
 「什么照片?」
 「我被当成色狼。还被人压在地上的那张。」
 「喔,那个啊!」
 光露出惊讶的表情,并拿出手机把十说的那张照片找出来之后,十再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光,要她把照片传过来,这么一来,应该就有迹可循了。
 「你要这个做什么?」
  还是不要让光知道自己被当成恶作剧的目标比较好。
 所以十并没有详细解释,只回答她是要用来反击的而已。
 「……要做什么随便你。不过不许害姊姊惹上麻烦。」
 这我就无法保证了——十心里一边想,一边挥了挥手与光道别,然后回到雨的房间。
 指称十是色狼的那几名少女的脸很清楚地被拍在照片里。这就是很有力的线索了,既然那件事极有可能也是摧毁幸福的一种的话,那么整个过程就是那些人在自导自演,而少女们应该就是犯人之一吧!
十把照片给雨看,并作了如此说明之后,雨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很有用的线索。就算她们不是犯人,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内幕才对」
「没错。」
「不过,这张照片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个嘛——是秘密。」
「秘密……?」
雨的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但是并没有追问下去,既然十不想说,她就不会深入追究,她总是与十保持适当的距离。
十也觉得这样子就好。
如果雨知道了柔泽十这个人有多少斤两的话,梦想一定会马上破灭。
雨做出了一项结论:
「犯人是至少有二十人以上的集团,而且成员都是十几岁的人。」
「成年人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呢?」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那么闲才对。」
的确如此,十同意了雨的说法。
如果对方是集团,只靠自己和雨两人恐怕会有点棘手。就算不一定会和所有人杠上,至少也必须要有可能会陷入危险的心理准备。
因为太小看对方结果害自己吃足苦头的经验,过去十就已经充分尝过了。
 不如把雪姬和圆也找来好了——正当十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又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可以打扰一下吗?」
一个很高雅的声音越过门传进房间,是雨的母亲。
 「请进。」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聊天。」
  走进房里的她。身上正穿着围裙。
 「今天我先生因为要出差。所以晚上不会在家吃饭,餐桌就空了一个位子。柔泽同学。你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呢?」
  十马上婉拒了她的提议。
 他并不是不喜欢堕花家的气氛。
 只不过十认为,别人家的温暖还是不要去碰触比较好。
 因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最好是连看都别看。
 十在早上七点就醒来了,每到礼拜天,十通常都会睡到中午才起床。但是今天可不行,昨晚他睡得很沉,所以现在的心情还不错,今天要做的事,也早在前天就先决定好,而今天就要开始正式展开行动了。首先,中午前要和雨、雪姬、以及圆碰面。然后一口气把犯人逼至绝境,但是这些计划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成功。
十先冲了个澡。让身体感觉舒爽了之后,再走到厨房拿出一个大碗,把鸡蛋、牛奶。砂糖打在碗里仔细拌匀,再把土司用菜刀切成四块放到碗中。等土司沾满蛋汁后,十再将它放入已经热奸油的平底锅里,调整好火侯煎了起来,十用没拿筷子的另一只手操纵摇控器,打开电视看气象预报,看来今天一天会是好天气,至于新闻则是因为内容太灰暗。所以就不看了,他再把频道切换到综艺节目,这一集播的是以女孩为对象的占卜和咒语特集,节目上说。女孩子为了得到幸福,她们会改变发型、改变穿着、改变平时吃的食物,或者身上带一些饰品、念咒文等等,她们似乎毫不在意付出这些劳力,十完全无法体会这种心情。
十把煎好的土司盛到盘子里,再拿着叉子移动到餐桌上,准备一面吃、一面看偶像歌手的结婚记者会。就在此时,门铃突然响了。
看看时钟,现在是七点半。
会是谁呢?
十走到门口从大门上的窥视孔往外看,看到门外正站着一名熟悉的少女,于是十把门打开,让那个少女进来。
 「早~啊。」
雪姬一边揉着惺松的睡眼、一边走进屋里。
「我不是有说今天在哪里碰面吗?而且时间也不对……」
由于十昨天打电话给雪姬的时候她正好不在,因此十就把今天要集合的事在录音机里做了留言。
  「嗯,我有听到呀!可是柔泽同学你家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就只好直接来找你了。」
 「啊……」
 由于十不想被无声电话打扰睡眠。所以最近到了晚上就会把电话线拔掉,而今天早上他还没接回去。
 「抱歉。」
 「没关系啦。」
 雪姬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又开始揉眼睛,她的声音也比平常低沉许多。
 十原本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不过好像只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其实。我昨天整晚没睡。」
 「整晚没睡?」
 「还不是因为我昨天买的游戏太难,里面有个男生我老是攻略不了,所以就狠下心熬夜玩到破关了。」
柔泽家没有买游戏机,因为红香对那种东西不太有兴趣,而十也抱持相同的意见,要说理由是什么的话。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对着电视拼命按手把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愚蠢吧。
「那个男生超别扭的。又很爱乱来,不过遗满可爱的。可能就是这样,才会激起我的母性本能吧?后来我试了好多种方法,直到刚刚才好不容易破关。结局的CG还不错看,结局时放的歌也很好听,真是太满足了。」
她把电话转成录音机。原来是为了玩游戏时不想受到打扰啊?
不过,看到这么热衷于游戏的她。十倒是有点羡慕。
「那是什么游戏?」
「恋爱模拟游戏。要不要借你玩?」
「不用了。」
那是十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游戏类型。
「我进去啰!打扰了。」
雪姬迅速地脱掉鞋子,走进屋里,然后坐到餐桌前的椅子上,十一面心想她明明是第一次来,竟然还这么不客气,一面准备饮料招待雪姬。
当十在冰箱里翻东找西的时候,从餐桌的方向传来雪姬的声音。
「柔泽同学——」
「干嘛?」
「我要果糖。」
「咦?」
十心中暗叫不妙,回头一看,雪姬已经握着叉子准备吃桌上的东西了。
「那是我的早餐耶!」
「我要果糖!给我果糖!」
雪姬抓着叉子不断敲打桌面,两脚也不断乱踢,显然她的食欲比睡意还强,精神也和平常一样旺盛得很。
 真是拿她没办法……
 十打开餐具柜取出装着枫糖的瓶子,把它放在桌上,雪姬开心地拿起瓶子。把枫糖厚厚地浇在土司上。
接着她又再一次拿起叉子大声地说:
「我要开动了——」
然后开始大啖原本属于十的早餐。
因为已经没有土司了,十只好拿出泡面,再烧了一壶热水。
看到十准备要泡面,雪姬嘴里的土司也没吞下就直接说道:
「泡面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喔。」
「还不是妳害的!」
「哈哈,说得也是。」
看到一边笑嘻嘻、一边品尝土司的雪姬,十的怒火也消了大半。于是他暂时先不管自己的早餐,坐到椅子上。
「那么,妳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问的吗?」
「咦?你刚刚说什么?」
可能是吃东西的时候没办法一心二用吧?雪姬含着叉子歪着头。
她的嘴角还沾着一些枫糖。简直就像小孩一样。
十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她,叹了一口气之后说:
「妳不是打了电话给我吗?」
「你是说那个啊。」
雪姬用面纸擦了擦嘴角,直截了当地告明来意。
「我放弃。」
「放弃什么?」
「就是这次的事啊,我要放弃。」
说完这句话之后,雪姬又继续吃了起来。
这家伙睡昏了头还没醒吗?十赶紧又问:
「妳是不是没听完我的留言……」
「听完了呀,你说要把摧毁幸福的那些人抓出来,对吧?」
「对。」
「所以我才要放弃。不过,柔泽同学,你上次不是说过不想管这件事吗?怎么又改变心意了呢?」
  「那是因为……」
 虽然那是基于许多个理由才做出的结论,但是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光的那件事吧!
 十有点犹豫,然而现在不把原因讲清楚,恐怕无法说动雪姬,结果他还是把事情的缘由说了。
  听完来龙去脉的雪姬,表情有点吃惊。
  「原来小光对伊吹……也是啦,以前就经常看小光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伊吹他个子高、长得帅、脑筋聪明、打架又强,对女孩子还很体贴,这也难怪。」
 「而且家里也很有钱吧?」
  「好像是这样,连我们班的女生也有很多人迷他呢。」
  「妳呢?妳也喜欢他那一型的吗?」
 「我吗?」
 可能是这个问题让她很意外,雪姬张大了眼睛说:
 「只不过是个子高、长得帅、脑筋聦明、打架很强,再加上家里有钱,对人温柔而已嘛。这种程度的男生。你认为我会放在眼里吗?」
「妳说『只不过』……光是脑筋聪明,心地又好,这样的条件应该就很优秀了吧?」
照她所说,伊吹几乎算得上是完美的人了。虽然十这么想,但是雪姬的看法似乎不同。
「条件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重要。」
「为什么?」
「条件好或不好,跟喜不喜欢这个人是两回事吧!」
「……是这样吗?」
「嗯——用讲的不太好说明……举个例子,假设柔泽同学爱上了我,你喜欢我可爱的声音、还有漂亮的头发。不过有一天突然发生意外,结果我变成了哑巴,头发也烧光了,那么对你来说。我是不是就变成没有魅力的垃圾了呢?」
「才不会。」
十一本正经地说道。
「谢谢你。」
雪姬露出高兴的微笑。
「所谓的恋爱,不就是在对方身上寻求『某样东西』吗?我不认为那是个子高不高,帅不帅、聪不聪明、打架强不强,有没有钱、性格好不好这些东西,而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某样东西』:反过来说,能用言语形容出来的部分才是无关紧要的。总而言之,只要有了那个『某样东西』就算没有其它部分也无所谓。」
「你说的那个『某样东西』……是指个性合不合吗?」
「也卜是那样,嗯——该怎么说才好……用讲的实在很难解释,真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心跳加速的感觉吧?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就会小鹿乱撞,只要这个人过得好,那就是世上最大的幸福……类似这种感觉吧。」
 这番话十听得似懂非懂。
 也许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掌握恋爱的感觉吧?
 雪姬所说的『某样东西』,光是不是也在伊吹身上找到了呢?十想了一想,不过那本来就和自己没关系,所以他很快地就放弃思考了。
 回到主题上面。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所以妳应该可以帮忙了吧?」
 「嗯,我还是决定放弃,这次我不参加。」
 这家伙……
 霹雳啪啦讲了一大堆,然后就想置身事外吗?
 十瞪着雪姬。但是她视而不见,又开始吃起土司。
 没办法,十只好从口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美工刀。
 「雪姬。」
 「干嘛~?」
 十把美工刀递给雪姬。
她一握住美工刀,立刻把刀片推出来,用冰冷的眼神又问了一次:
「做什么?」
「我需要人手,拜托妳帮我的忙。」
要谈正经事,遗是找这边的雪姬比较好——十原先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次他错了。
雪姬静静地摇头。
「我拒绝。」
「……妳是光的朋友吧?」
「没错。」
「既然这样……」
「这次的事,我认为那是她个人的问题。」
只见雪姬冷冰冰地如此说道。
十感觉到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一道阻碍感情传达的墙。
雪姬拿着美工刀在指间转来转去,然后说道:
「你好像对我有所误解。我就趁这个机会跟你说清楚吧,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做这种事。」
「哪种事?」
「出手帮人。」
「可、可是,你上次不是……」
「那次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行动很有趣,所以才会帮你的忙。老实说,我对那个挖眼魔一点兴趣也没有,当然被害者也是。」
 十现在终于明白这个叫斩岛雪姬的少女的本性是什么了。
 这个女孩是一个快乐主义者。如果是快乐的事、好玩的事、可以让她感兴趣的事,她就会一头栽进去,除此之外毫不在意。而帮助人并不是娱乐。那种事不快乐也不好玩,所以她就不想参与。
 她不像十那么犹豫不决,绝不会举棋不定、或是感到迷惘。
 「我不会对别人有多余的顾虑,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更不会为他人着想,因为那些都是多余的。」
 「……多余的?」
 十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峻低沉,和雪姬四目相对。
 「妳不知道光她哭了吗?」
 「掉眼泪这种事我也会。这是人类的生理构造,没什么大不了的。」
 「妳……!」
 「她没有开口求你帮忙,不是吗?」
 「就算这样,会主动帮忙的才算是朋友吧?」
 「不要强辞夺理。」
十双手按在桌上,逼近雪姬,但是她并不退让,两人就在这种彼此气息近乎可闻的距离,瞪着彼此继续争论。
「你看,柔泽。」
雪姬把盘子挪到一旁,拿起美工刀往自己的指尖一划。锐利的刀刃划破皮肤,鲜红色的血珠从指尖冒了出来。
像是要让十看得更清楚似地,雪姬用刀把伤口划得更深。
「痛不痛?」
虽然伤口越来越大,但是雪姬仍然以冷淡的口吻询问:
「痛不痛?柔泽?你感觉得到吗?」
血珠滴落在桌上,形成一小滩积血。
「感觉不到,对吧?因为痛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不是你能和我共有或同情的东西,也没有那个必要。不需要同情别人的痛苦,所谓的戚同身受只是错觉,更不用说要理解它了。我说的意思你懂吗?」
「所以妳是叫我不要再管了?」
「没错。你自以为能体会到光的悲伤,其实那只是你的妄想,对其它被害者的感情也是一样。你认为我有可能会为了这种无聊事帮你吗?那根本就是在白费力气。」
「无聊的人是你!混账东西!」
两人彼此对峙互瞪着,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然后十将满肚子的怒火向雪姬全部发泄出来。
「妳不是比我还聪明、比我还更有能力吗!像妳这种又聪明又有能力的人,少给我说这种风凉话!我还以为斩岛雪姬是更有出息的女人。妳太让我失望了!」
雪姬盯着十的双眼数秒钟,然后喃喃说道:
「……你说的话还真可爱。」
仿佛是十的怒骂打动了她的心,雪姬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刚才说那些。是想用迷汤灌死我吗?」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哎呀……」
雪姬的脸上浮现十分复杂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已经学到教训了。」
不论是暑假前的事件,或是后来的挖眼魔都一样。
身为当事者的十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是一段令人嫌恶的回忆。不过——
「……我从来没有过『早知道就不插手去管』的念头,一次也没有。」
「是吗?」
像是放弃继续争论下去,雪姬耸了耸肩说:
「好吧,虽然我对犯人没兴趣,不过你就不同了。那些犯人丢着不管也没关系,但是不能丢下你不管。既然这样,看来我不跟着去也不行了。」
雪姬把美工刀的刀刃收回去,原本火药味十足的气氛立刻烟消云散。隔阗也消失了。
然后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说道:
「唉——现实果然比游戏还要难。」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比游戏里的人物遗有趣。」
「……听不懂妳在讲什么。对了,妳的手指给我看一下。」
十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再捧超雪姬的手把指尖的血擦掉,然后从箱中取出消毒
水涂上,雪姬则是静静地看着十做的一切。
在伤口贴上OK绷的时候,十说:
「还是会痛的。」
「咦?」
「看到妳受伤。我也会感觉痛。」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说这句话的十悄然大悟。
的确有些感情没办法用言语说明。
「哦——」
雪姬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贴在自己指尖上的OK绷。
她大概是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对她说这些话吧?
雪姬把剩下的土司一股脑儿塞进嘴里两三口吃完后,又趴回桌上,只见她脸颊贴着桌面闭上眼睛说:
「晚安。」
「不要睡!」
「可是人家好困喔。」
「困也不能睡!」
「不困的话就不会睡了。」
「妳又不是小孩,怎么吃饱就睡……」
才说到一半。十就发现讲再多也没用了。
因为他听到了细微的鼾声,显然雪姬已经进入梦乡。
真是个厚脸皮的女生……
十用手指戳了戳雪姬的脸颊,指尖只感到一阵柔软,这股触感让他赶紧把手收回来。
为什么女生会这么柔软呢?
雪姬睡着时的脸有如天使般可爱。虽然这种话绝对不会向她本人说,不过十非常认同这一点。
他试着想象一个家有矫女的父亲的心情会是如何。
如果某一天,他生了一个任性、聪明、又活泼的女儿,那会是什么感觉呢?
这种未来有可能发生吗?不可能的,十马上就否定了。
自己十之八九会孤独老死,但是到那个时候,如果脑海里能有快乐的回忆,应该就能含笑离开人世吧?带着我真是幸福、我的人生没有悔恨之类的错觉断气好像也不错,而现在就是累积这种回忆的时期。
十从壁橱里拿出毛毯盖在雪姬的肩上,然后关掉电灯。
接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我看过这个女的。」
十一行人聚集在约定碰面的咖啡厅里,等雨简单说明过之后,十再把作为线索的照片给姬和圆看,很快地圆就认出人了,那三名少女当中,有一个人她曾经见过。
「我记得她来过我们的道场一次。虽然她只是来闹场的。不过雪姬应该也记得吧?」
圆把照片拿给她看。正在努力吹凉热可可的雪姬,把脸凑过来好奇地说「哪个啊?」由于她现在已经睡鲍了,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啊——是这个人啊!因为她找过我的碴,所以我对她还有点印象。」
  那名少女曾经到圆担任主将的女子空手道社见习过,不过她打从一开始就不用心,从头到尾态度都很恶劣,她可能是以为能免费学到防身术才心存侥幸,但是没想到圆的教法意外地严格,结果她就不爽了。
「她一直嫌圆的教法啰嗦,所以听不下去的我就呛她说:『妳才啰嗦咧。』然后她就把气出在我身上,还骂我说戴什么白缎带,装模作样的。」
 「后来妳怎么反应?」
 「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结果对方就吓得逃出去了。
 「不管怎样,她和妳们是同校吧?」
 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圆打电话给学妹,从社团见习的登记簿上查出少女的名字叫梶山晴美。同时也查到她的电话号码,然后由雨打电话连络。
「您好,我是晴美同学的的朋友,名叫山田。请问晴美同学在不在家?」
如果闭上眼睛听雨的声音,简直完美到可以想象有一个高雅的千金小姐正在打电话的情景,不过梶山晴美似乎不在家的样子,但是她的母亲却对雨完全没有一丝怀疑,就这样轻易地问到了她的手机号码。
这次换雪姬打给梶山晴美,当她一接起来——
「哈啰,晴美,妳最近好不好?我是雪姬啦,就是上次那个绑白色缎带的可爱女孩啊,妳应该还记得吧?忘记了?怎么这样,快想起来嘛,对了对了。今天我好无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不用了啦,今天我请客。妳想吃什么都没问题。妳现在人在哪里?」
也不用闭上眼睛听了,根本就是时下爱玩的轻浮少女口吻,看样子梶山晴美没有起戒心,和不熟识的人也能玩在一起,算是现今社会的一种风气吧?雪姬一样很轻易地就问出了她的所在位置,她现在正在涩谷的某家唱片行里。
「那么我们过去找她吧。十大人,可以吗?」
面对希望得到允许的雨,十也只能点点头。
她们的手脚真是利落。
可是这样一来,我不就什么忙都帮不上了吗?
十不经意地讲出这句话。但是雨马上就加以否定。
「十大人表明了您的心志。因此我们才会有所动作,这点还请十大人千万别忘记。」
也就是说感情赋予目的,而逻辑表示方法。
只知道朝目的地前进的十,雨会从旁告诉他该如何到达那儿。
只不过自己表示出来的目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十的心中一瞬间产生了这样的质疑。但是马上就抛诸脑后了。
对他这种老是胡思乱想、自寻烦恼的个性,过去母亲曾经这么说过: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所以至少你要相信自己。
正是如此,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然而红香还是这样告诫十,也许是因为她早就知道那才是最难做到的事了吧?
该如何对犯人之一的梶山晴美逼供,十他们一路上想了许多方法,但是结果却是白费心力,当梶山晴美一看到十。脸色马上大变。正想拔腿就逃的时候,她一见到退路被雨等人堵住马上就死了心,当场全部招了,果然,诬赖十是色狼的那件事全是她们在自导自演,是为了陷害十而设下的圈套,她们偶尔会利用这种方法来陷害一些无辜的上班族。然后再以和解为借口,趁机骗他们的钱来花用,顺便发泄平常累积的压力。不过梶山晴美声称决定把十当成目标的人不是她。对于这个说法。即使十恶狠狠地瞪着她,她也没有改变说辞。由此看来,她说的似乎是事实。
「真的不是我!提议要做的人是她!」
当时三名少女的其中之一,自称被十摸屁股、名叫广濑奈绪的少女,看来就是陷害十的主犯了。
以为十是来找她报仇,早就吓得脚软的梶山晴美,听到十说只要提供广濑奈绪的电话以及所在地就可以放过她之后,马上就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不过当十他们打去时。电话却没接通,梶山晴美哭丧着脸解释说,广濑奈绪和男朋友在房间约会时,为了不想被打扰,向来都会把手机关掉。
「谢啦!」
雪姬送给梶山晴美一个感谢的吻之后。众人便往广濑奈绪的所在地开始移动。
十感觉到整件事的状况开始有了进展。
大概,是朝向终点吧。
十一行人搭上公交车。移动到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路程的某间公寓。
这间公寓有十二层楼,广濑奈绪好像是一个人住在五楼,公寓的入口是自动上锁式的,幸好这时正好有披萨店来关外卖,十他们就趁机混了进去,大厅的天花板上装设了许多监视器。负责公寓安全的警卫检查也很严格。如果只有十自己一个人进来可能会被叫住,但是现在有雨她们陪着。没有起疑的警卫就放他们过去了。众人搭上电梯到五楼,循着走廊上一大排的房门逐户寻找,很快就发现了他们要找的房间,但是这时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当然,门是锁着的,如果按门铃的话。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乖乖开门。另外,走廊上同样装设了监视器,假如硬闯而入,警卫很可能马上就冲上来抓人,就算不来硬的,只要广濑奈绪从门上的窥视孔看到十他们,警觉到不对劲而打电话通报的话,警卫也一样会过来。
若是跟警卫说,摧毁幸福的犯人就在里面。这种说辞恐怕不会被接受吧!万一把警察也叫来的话,那就更麻烦了。记得以前听雪姬说过。圆在警察那边有些门路,不过用这种方法奸像也不太好,当十在门口思考着这个问题时。从旁经过的主妇等公寓住户对他们投以惊讶的眼神,看来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考虑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量不张扬、又可以进到房间里呢?
十期待雨她们的意见。
「从那里可以通到外面的逃生梯,再从那里打破窗户进去如何?」
「给我耐用的刀子。我来把锁弄坏。」
「多踢几下门,对方就会吓得自动开门了吧。」
三个方法都太引人注目了。
「……没有更普通一点的办法吗?」
 「我差点忘了。」
 雨拍了一下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工具袋。
 袋子里排着好几支类似金属制挖耳棒的东西,这时雨自信满满地说:
 「请交给我处理,只要用这个……」
 「不可以随便开别人家的锁。」
 「……不行吗?」
 雨可能是想在十的面前表现吧?只见她一脸遗憾地把工具收回口袋里。
 用这种东西开锁的话,盯着监视器的警卫一定会跑上来抓人,所以必须是被看到也没关系的方法才行。
  当十正在烦恼时,雪姬突然戳了戳他的肩膀。
 「干嘛啦?」
 「那张照片再给我看一下。」
 十把拍到广濑奈绪的照片拿给她看。雪姬看了之后便说:
 「嗯——是我赢了。」
 「什么赢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让我和雨试试看。」
 雪姬叫十和圆离远一点,又在雨的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话。
 雨似乎面有难色,不过——
  「这是为了柔泽同学喔!」
 被这么一说,雨终于答应了。
 她们想做什么?
  一边顾虑着监视器,一边躲到远处看着两人的十和圆。马上就对雪姬接下来的行动哑口无言。
雪姬竟然把外套脱掉。开始解胸口的钮扣。
「喂!」
嘘——雪姬在嘴唇前竖起食指,要十安静别作声。
「……真是的,我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圆露出复杂的表情叹了口气。
在这时候,雪姬的手仍然没停下来。她把钮扣解到露出一点内衣,然后又歪着头想了一
下,像是要调整露出来的角度,又把一颗钮扣别了回去,至于雨也脱掉上衣,照着雪姬的方
式调整到微微露出肌肤,最后,雪姬用手把雨的浏海拨开,让她的脸孔一览无遗。
「好啦!」
雪姬用两手在脸颊上轻拍一下,把雨拉过来一起站在门口,十本来以为她要按对讲机,没想到雪姬却开始用力敲门。
作战开始了。
「哪位?」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男子声音。大概是广濑奈绪的男朋友吧?只要粗暴地敲门,
 一定是男方来应门。雪姬的判断果然正确。
雪姬用娇滴滴的声调回答:
「对,对不起,我是住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人。有个可疑人物一直在走廊和逃生梯上来回走来走去,我看了好害怕……」
雪姬的脸上装出不安的表情,身体还发出微微颤抖,像是在强调身上穿得很单薄似地。除此之外,她又计算从门上的小孔能看见的角度,把身体稍稍向前倾,好让内衣容易被对方看见,同时也让眼眶带泪。
「因为警卫先生刚好不在,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陪我们一起去看一下?」
该妳了,雪姬在身旁的雨背后拍了一下。
「求求您。」
雨望着门上的窥视孔,双手在胸前轻握。就像是向神祈祷的修女一样。

「请您帮帮我们。」
如果这里是教会,以她那虔诚的模样,若是从天上降下圣光也不奇怪。再怎么铁石心肠的神只要被她如此哀求,恐怕也会立刻心软,和颜悦色地倾听她的愿望吧!
十整个人都看呆了,同时也感到佩服。
雪姬刚才所说的「赢了」,原来是指自己比广濑奈绪更加可爱,至于没有让圆参与。那是因为她不适合做这种事,即使只是演戏,要叫圆堂圆去色诱男人是绝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雪姬和雨哪边比较有效果,不过作战的成果马上就出现了。
话才说完没多久,门就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色欲熏心的壮汉。
「那有什么问题!那个可疑人物在哪里?」
「实在太谢谢您了。」
雪姬和雨一面说着,一面把男子推进屋里,十和圆随后也冲了进去,比起男子发觉事态有异的速度,圆的侧踢更是压倒性地快速,她的右脚扫出。瞬间踢中男子的侧头部,仅仅这么一脚。男子连发出哀鸣声都来不及就当场昏厥过去了,十心下暗暗对圆出招的速度吃惊,接着他确认门口的鞋子数量,只见那里排了几双男鞋,可见里面还有不少人。
十带头走过距离不长的走廊,打开了通往房间的玻璃门,面前出现六个坐在地板上的男子,另外还有一名女子。那个女的正是广濑奈绪,地板上散落着许多啤酒罐和小菜,七个人都是酒气冲天,而对于十他们的突然闯入,一时之间似乎还反应不过来。
  「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那名搂着广濒奈绪的腰、身材最为壮硕的男子一见到十脸色大变,鼻子上贴着大OK绷,正是之前被十打倒的男子空手道社主将——镝木。
 十也对镝木在此一事抱持着同样的疑问。
 「你来的正好!新仇旧恨就在这里一起算清吧!」
 可能是酒精刺激了他的大脑,镝木突然起身向十扑了过去,不过在他的面前有一道瘦小的人影先闯了进来。守护十正是身为随从的雨的责任。
 「别挡路!」
 镝木的怒吼和拳头。全部向着雨身上招呼,雨和镝木的身高相差了至少五十公分以上,看起来就像是大人和小孩一样,雨轻盈地闪过镝木挥下的拳头,再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扭把他摔了出去,镝木巨大的身躯立刻头下脚上地翻转过来,连受身也来不及施展就重重地撞在地板上,这股冲击和剧痛使镝木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嘴里还不停地咒骂。
 「这、这个小鬼,妳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敌人。」
 「妳敢这样对我,别以为我会放过妳,」
 「无所谓,你就尽管恨我吧!」
 雨正气凛然地点了点头。
 「你的憎恨全部由我承受。」
 把光荣献给十。而咒诅留给自己。
 镝木对十产生的怨念,雨把它揽到自己身上。
  「你在说什么蠢话?」
  十用单手抓住镝木的胸口把他提了起来,看到十明明个子比自己矮小,却有这么大的力量,让镝木顿时不敢再吭声。
 「你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呃、不、不是的,那个……」
 「怎么了?你不是要算总帐吗?」
 十故意装出凶狠的表情,声音也不带任何感情,威胁如果不一气呵成,将来就会后患无穷,所以一定要让对方主动放弃纠缠才行,看到十高举紧握的拳头,镝木发出一声悲鸣之后紧闭双眼,大概是想起那时鼻子被打烂的惨痛经验吧,如此一来。就可以确定谁才是丧家之犬了。
其余男子只凭圆的一瞥,就全部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对他们来说,大将镝木都落败了,再加上圆又在这里,也只剩下投降这条路可以走了。
喝得满脸通红的广濑奈绪还不懂现在发生了什么状况,张大了嘴巴在一旁呆愣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被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呀!」
这就是广濑奈绪受到十的质问时说的第一句话。
看到她完全没有罪恶感的态度,十差点当场发飙,但是看到雨就在身边。只好暂时先忍了下来,镝木和其它人在被打倒之后就立即离开了,虽然十没有仔细盘问,不过镝木似乎本来是打算找十报仇,所以才把学弟们找来一起商量,至于为何要选择在他交往的女友家里聚集。那是因为——虽然十并不明白这种感觉,但是广濑奈绪长得也算不错,所以镝木就想在学弟们面前炫耀一番。像他这种拥有强烈表现欲的人,上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十,当然不可能受得了这种屈辱,因此他会想要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在他被雨轻松地摔出去、又屈服于十的威胁之后,一切算计就化为泡影了,就算将来他还想作乱,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吧!圆说她会找机会再去警告他;当然,这不是为了十,而是为了雨而做的。
 「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难道是我的幸福值还不够多吗……?」
 广濑奈绪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地发着牢骚。
 这是什么反应?
 十只感到一阵愕然。
 广濑奈绪不但没有回答十的问题,反而对于自己为何会被逮到似乎真的无法理解。
 「……是幸福值吗?我明白了。」
 站在十身旁的雨点了点头,圆则是站在后面不发一语地看着事态的发展,而雪姬正无聊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可能是她们知道雨比较擅长这方面的事吧?
「广濑奈绪同学,妳的犯行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我的幸福值比妳还高的关系。」
听到雨说的话,广濑奈绪突然有了反应,立刻抬起头看向雨。
「妳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会有比我们更有效率的方法……」
「妳想知道吗?」
「快、快教我!」
仿佛饥饿的动物被饵食吸引一样,广濑奈绪的眼睛亮了起来。
雨对她说想知道的话,就把一切说出来。
广濑奈绪只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就她所说,镇定十为目标并不是她的意思。她只是遵从指示而已。
「下指示的人是谁?」
「是暗木小姐。」
「暗木?」
「就是幸福俱乐部的首领。暗木小姐。」
广濑奈绪会知道幸福俱乐部的存在。是听到朋友之间的传闻。对此产生兴趣的她一路回溯传闻的出处,最后和俱乐部里的某个成员有了接触,广濑奈绪表达想参加的意愿,但是对方说必须先锋是到首领暗木的许可,并且叫她去指定的地点接受面试,结果暗木答应让广濑奈绪加入,然后对她说:
  「我知道如何变幸福的方法,所以妳必须听从我的指示。」
 所谓的幸福俱乐部,基本上是一个以口耳相传来招募成员的组织,而参加的资格是「对幸福有贪念的人」,实际的成员人数连广濑奈绪也不清楚,但是听说至少有二十人以上。而且全是女性,至于活动的内容就是对其它人恶作剧。广濑奈绪也承认这阵子一连串发生的恶作剧,都是自己和幸福俱乐部的其它成员所为。
被当成目标的基准果然如雨的推测,是「看起来幸福的人」,原则上成员大多是各自行动,不过偶尔也会有大家一起讨论收集来的情报。再让暗木决定的情形,暗木具有看出「幸福值」的能力,所以只要照着她的指示去做就一定不会错。像上次对十设下的陷阱虽然失败了,但是后来把这些情报转作他用,所以不算是白费工夫,广濑奈绪一面说,脸上还一面露出得意的神情。
 十越听越火大。
 无聊透顶。
 这群人真是吃饱没事干。
 「妳们那个俱乐部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恶作剧会和自己的幸福有关系?」
 原本还会乖乖回话的广濑奈绪,说到这里就突然默不作声了。
 可能这是关联着俱乐部的中心思想的重要部分吧?
和怒火直冒的十相反,雨冷静地、像是理解她的话似地点点头说:
「我大致上部了解了。那么,那个叫暗木的是什么人?」
广濑奈绪摇了摇头,并不是她隐瞒不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她说每次都是对方主动联络,所以想联络对方是不可能的。
「俱乐部的众会时间和地点又在何时、何处?」
广濑奈绪说聚会的地点在雪姬和圆念的高中的学生会室。
「看来地点的选择似乎有某种坚持。」
像是恍然大悟似地,雨又点了点头。
接着雨又问广濑奈绪下次聚会的日期,没想到正巧就是今晚。
「时间上虽然刚好,不过这未免太可疑了……」
「嗳,我已经回答了这么多,应该可以教我怎么累积幸福值了吧?」
「可以啊。」
雨一脸正经八百地说:
「去找出妳命中注定的人,这样妳就会幸福了。」
接着雨对脸上浮现一个大问号的广濑奈绪说:「为了妳的自身安全,今晚的众会妳最好别参加」。然后就禀告十可以离开房间了,圆和雪姬随后也走了出去。
 「等等,放着她不管好吗?」
「来龙去脉我都已经明白子,再说她只是未端而已,要解决整件事的话,我认为擒贼先擒王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虽然还有重要的部分没弄懂,既然雨这么说,那就听她的吧,更何况,这个少女不会对十说假话。
话说回来,没想到真的有幸福俱乐部这种组织,那个叫暗木的是何方人物也让十很介意,不过也只有直接确认才能知道了。
 摧毁幸福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走出公寓,逐渐西沉的太阳斜照着街上的景色,望着缓缓飘动的云,十感到心情放松了不少,纵然有幸福俱乐部那种莫名其妙的玩意儿。世界依旧会维持它的步调,一万年前天上有云,到了一万年后应该也不会变。
打了个大呵欠的雪姬有点失望地说:
「那些幸福俱乐部的人不知道该说她们聪明还是笨耶。手法看起来好像很慎重,破绽竟然有一大堆,而且又那么轻易地全部招供,这样根本就守不住秘密嘛!难道那个叫暗木的家伙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吗?」
「我想对方应该早就料到这点了吧?这也表示她对自己很有自信。」
「自信?」
「也就是不会受到阻碍的自信。老实说,我认为她的作法相当高明。大部分的恶作剧都是被害者哭一哭、睡个觉就可以释怀的程度,不用担心警方会认真进行调查。不过最近好像有点改变,我有一点介意……」
可能是在整合思绪吧?雨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十也不再多问,反正今晚就能真相大白,就算到时候还是弄不懂,事后再问雨就行了。到时她一定会做出完整的回答。
一如往常,只要有雨加入,事情就会以惊人的速度得到解决,完全不会发生走入死胡同的情形,仿佛像是她不允许事情的发展停滞不前。只能往终点迈进一样。
这样的她,却希望能跟随喜欢停滞不前、一成不变的自己。
这是最让我难以理解的事了——十又一次在心中如此想着。


  第5章 活祭品

  现在的时刻是半夜二点。
  先回家再出来集合的十一行人,此时正站在校门前,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间里,四下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剩一片静寂的街景,白天有上千名学生聚集的校舍,现在则是静悄悄地伫立着,在黑暗中抬头仰望,它比白天显得更为巨大且沉重,再加上今晚的天气不好,夜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周围为漆抹黑的,连脚边的石头都看不清楚。
  十等人翻过紧闭的校门进入校内,幸好四人的身手都颇为矫健,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算是轻而易举,校舍中还点着灯的只有值班教师的房间而已,四人一面小心不被发觉,一面迅速地向目的地前进,虽然后门比较容易进去,但是哪说那边有装保全系统,所以他们才决定从正面进入,日本学校的保全向来都做得很差,大概是因为学校里没什么东西好偷的吧?
  十走在先头,而雨紧随其后,接着是雪姬和圆,十拿着手电筒照着走廊,四人的脚步声像是被地板吸走似地,几乎听不到声音,
  十心想这就像是在进行试胆大会一样,虽然季节不太对,但是在深夜的学校里探索就是有这种气氛。
  十用手电筒照亮脚边的阶梯走上楼,朝着学生会室所在的楼层前进,此时后方的雪姬低声问十……
  「……真的不行吗?」
  「不行。」
  十也小声地回答她,因为他没有让雪姬拿刀子。虽然他相信雪姬的能力,不过他还是觉得尽量别让她拿着刀比较好,如果让她拿着刀,说不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十也不认为这次的事件可以和平解决,所以他身上还是带了一把美工刀以备不时之需。
  不管对方人数有多少,凭这四个人的实力应该能应付才对。
  十他们顺利地走上楼,在走廊上继续朝目的地前进,越过窗户看到的校圆,简直就像巨大的黑色水池一样,没有月亮与星星的夜空。让地上不见一丝光亮,像这种夜晚,说不定神也不会多加注意地上的世界。
  听说每到满月的夜里犯罪就会特别多,莫非是故意做给神看的吗?
  但是雨却认为,满月会让人失去理性而犯罪的传说只是「单纯的推卸责任」而已。
  慎重且缓慢地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走廊底端出现了灯光,虽然那只是道非常微弱的光芒,但是它的确从窗户透射了出来。
  十回过头,向雨她们点头示意。
  这里就是学生会室,窗户只有门上那一扇,面对走廊的对外窗户就连半扇也没有,十暗想……只要挡住这里,对方就一个也别想跑掉。门是坚硬的铁制门板,把耳朵靠在上面可以听到里头有细微的讲话声,不过里面的人数不明
  再来就是等胜负揭晓了。
  这种心情。就好像是走进鬼屋一样。十小时候曾经在庙会时去过一次鬼屋,不过当时有红香陪着他进去。他一路上紧抱着红香不放,等走到出口时,十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和鼻涕了,那时候的自己。只要是面对陌生的东西都感到害怕。说不定现在也没变……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让他依靠了,这样也好,能够一个人勇敢地面对一切,才叫作真正的长大。 在后方待命的雨等人,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
  难道紧张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他门按照事先决定好的顺序,由十带头进入房间,十把手电筒交给雨,伸手握住门把轻轻一转,发现门并没有上锁,于是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再把门打开。
  在没有开灯的黑暗房间里,无数的人影同时动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站在入口处的十身上,这股无言的压力,压得十一时无法呼吸。
  围在会议用长桌旁的人数将近三十个人,她们面前都点了一支蜡烛,这就是唯一的照明,看起来就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让十惊讶的是,这些照映在烛光下的脸孔,居然遣有像是小学生的孩子,广濑奈绪大概是听了雨的忠告,没有看见她在这些人里面,所有的人盯着突然闯入的十、以及随后进来的雨她们,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失声大叫。
  明明秘密已经被外人发现了,却不会感到吃惊?
  还是她们吓到发不出声音了呢?
  雪姬对此颇感兴趣,四处东张西望,圆则是谨慎地注视全场,而雨仍是那副平淡自然的态度。
  十他们原本还拟定了现场发生骚动时的对策,没想到她们竟然冷静到连烛火也没摇晃一下,只是注视着他们。
  就好像是在现场演出的舞台剧中,突然有个不相干的人跑上舞台时,演员们表达不满的眼神。
  一种责怪不速之客的眼神。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静到几乎让人怀疑这些人是否有禁止发出声响的不成文规定。此时,坐在最里面的人开口了。
  「你们是谁?」
  完全听不出一丝动摇、自信满满的声音,那个人披着斗篷,头罩深深地掩盖住脸庞,再加上黑暗读人看不清模样,只知道她是一名年轻女性。
  十调整着呼吸,好让自己不被现场的气氛吞没,然后问道:
  「你就是暗木吗?」
  「正是。」
  「我们是被害者们的代表。」
  「被害者?」
  「就是被你们幸福俱乐部的活动陷害的被害者,做为代表,我们要把这个俱乐部毁掉。」
  十的这些话使周围的烛火开始摇晃,暗木以沉稳的口吻对着那些心里产生动摇、面面相觑的少女们说:
  「请各位冷静,这四个人的幸福值比不上我们,大家不必担心。」
  一瞬间,房间里又陕复了寂静。
  由此看来,她们对这个叫暗木的少女所说的话抱有绝对的信任。
  当十他们出现时,她们之所以不见惊恐也是这个原因吗?
  对暗木的信赖感,可以让她们团结到这种程度?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幸福俱乐部的活动目的只是为了想得到幸福,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有你们所谓的被害者呢?」
  「我们已经找到广濑奈绪,并且逼她说出一切了。」
  如此一来,她应该就懂了吧,
  暗木像是想起有这个人似地点了点头,然后鄙视地说
  「看来她的努力还不够。」
  怎么回事,这家伙为何这么镇定?
  十心想这会不会是陷阱,但是从刚才的反应来判断,对方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十他们会来,那么应该也不会藏着埋伏才对。
  进出学生会室的门只有一扁,那里有圆挡着,她不可能逃得掉。
  就算如此,暗木却毫无动摇的样子。
  就像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余裕。
  虽然逮到了犯人,但是对方的人数远多过我方,这点不能大意,十叫雨和雪姬退后,自己则朝暗木的方向走去。
  见到如此情形,暗木依旧不失冷静地说道
  「你们竟然能找到这里来,可见得你们的幸福值不低。」
  「最近发生的恶作剧,全部都是你们做的吗?」
  「我不敢保证『全部』都是,当中可能有些是别人模仿的,不过我们的确是刻意做成容易让别人模仿,毕竟那样比较有效率。」
  「既然是你带头的。那你回答我,为什么你们要做这种事?让别人痛苦有什么意义吗?」
  「刚才我也说过了,我们活动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幸福。」
  「恶作剧和幸福之间又有什么关系,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你们会觉得快乐吗?」
  十得到的答案是一阵笑声,笑的人不是暗木,而是四周的少女们,她们全部都笑了起来,笑的是十的无知,这些在学生会室里回荡的笑声,像是要穿过耳膜,侵蚀进脑袋中似地,令人感到无比难受。
  朝着忍耐着想把耳朵捂起来的十,暗木说道:
  「俗语说善有善报,对这句话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
  「只要耐心等待,就会有善报吗?」
  十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因此十也无法回答。
  从十的表情看来,暗木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她露出微笑。
  「没有吧,那句俗语其实是一个陷阱,就算你等得再久,也不会因此就得到好报,幸福是不会自己造访的。只会被人抢走而已。发觉到这个真相的人为了增加猎物。才故意设下这个陷阱。」
  「……陷阱?猎物?」
  「只要忍下这些痛苦的事,将来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很多人抱持这种想法。但是那全都是骗人的,因为不管再怎么忍耐,痛苦也不会就此消失,而是持续下去,不断地持续下去。」
  「你在说什么……」
  「要抓住幸福的话,就必须做正确的努力才行,假如你是真心想得到幸福,那就不能受无聊的现实摆弄,不能因此而失去自我,重要的并不是现实,而是想得到幸福的企盼。这份企盼,就能让人掌握住幸福。」
  「说够了没!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请你别大声嚷嚷。」
  像是把对方当成少不更事的孩童,暗木不慌不忙地继续说
  「我们幸福俱乐部,就是用有效率的方法追求幸福的。」
  「……莫非你说的是对其他人做恶作剧,然后破坏别人的幸福吗,如果是的话,你们就真的是一群笨蛋,那算是哪门子追求幸福的方法啊?」
  「你还不懂吗?」
  四周的少女又笑了起来。
  当十正想开口大骂的时候,雨出面制止了。
  主人被人嘲笑,随从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暗木小姐,我承认这的确是很有趣的观点。」
  「有趣?难道你能了解吗?」
  「是的,你的意思是摧毁别人的幸福,再夺走那些幸福吧,假设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那么这种逻辑说不定就可以成立。」
  四周的笑声停下来了,
  在寂释之中,暗本对雨说:
  「……没想到你真的懂。」
  「我只是把我想到的理由里最幼稚的那个说出来而已。」
  这次换暗木笑了。
  「说我幼稚,这个批评还真是严厉,不过你要这么讲也可以,所谓的真理,往往单纯到近乎幼稚,正如你所说,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人类自诞生以来,从来没出现过全部的人都得到幸福的情形,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能得到幸福的人,仅有一部分而已,少数人独占了大部分的幸福,而其余的多数人就只剩下一点点可以拿,这种模式,到现在也没改变。」
  像是老师在对学生讲解似地,暗木又继续说:
  「人类会为了幸福而努力,譬如念书、运动,或者恋爱。不过那种努力是没有用的,光靠那些,并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得到幸福,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只要幸福被别人所拥有,自己就不可能会得到,所以说,如果我们真的想得到幸福的话,那么把别人的幸福毁掉就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了。我们就是实跷了这一点,而且也得到了平均以上的幸福值,因此我们每一个人都变幸福了。」
  听完这些内容,不止是十,就连后面的雪姬和圆都大吃一惊。
  三人心中的感想是一致的。
  这是多么负面的努力啊!
  虽然这个歪理只能看作是妄想,但是十心中的疑问也终于有了解答,那些不知道该说是慎重或草率的活动、以及广濑奈绪没预料到会被发现时的反应,十现在总算明白原因了。
  因为她们对自己的幸福充满了完全的信任,相信外力绝对无法让它动摇,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所以不需要没有必要的谨慎,组织体系也充满了漏洞。
  虽然在十的眼中,她们只是个妄想同一件事的集团,不过至今没人能阻止她们也是事实,而她们也确信那是必然的结果。
  使她们团结一致,并支持着她们的就是这种信念吗?
  「……无聊透顶。」
  真是一群神经病。
  就因为这群人,把大家害得七荤八素的。
  实在是太愚蠢了,蠢到十连怒气都升不上来。
  「你们……」
  「我们来比一场吧?」
  十的话遗没说完,暗木就插嘴打断了。
  「?」
  「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是要我们解散,对吧?」
  「别以为只有解散就……」
  「要我向警察自首也可以喔。」
  看着惊讶的十,暗木继续说:
  「你们有四个人,而我一个人跟你们对决,如果你们赢了,俱乐部马上就解散,我也会去自首。」
  「要是你赢的话呢?」
  「这个嘛。俱乐部一样会解散,毕竟我们的存在已经被你们发现,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过我不会去自首,这样可以吗?」
  这个提议对十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在他预料的情况之中,最坏的是俱乐部的人全部一起围攻上来,而所有人乖乖地投降是最好的结果。
  没想到身为领袖的暗木竟然要孤身一人挑战他们四个。
  这个人想的怎么全是一些无聊事啊。
  「你想比什么?」
  「当然是打架啰。」
  「……你是当真的?」
  她是打算做最后的挣扎吗?还是另有计策?
  暗木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开她的双手看着四周的少女,
  「各位,你们认为我会输吗?」
  所有少女一起摇着头。
  「万一我真的输了,那就说明我们的做法是错的,到那个时候,请各位不要反抗,乖乖地投降就好,懂了吗?」
  这次她们又一起点头,
  接着,暗木向十进行确认。
  「这样行了吗,还是你怕了我呢?」
  「……规则是什么?」
  「先说出『投降』的一方就算输。另外,站不起来的那一方也算输。」
  「好,我接受。」
  身旁的雨好像有话想说,但是十还是决定接受暗木的提议。
  要让这么多人一次全部就范是相尝困难的事,既然那些女生肯听从暗木的话,那么反过来利用这点也是不错的方法。
  至少比发生混战要好多了。
  「不过,就我一个人眼你打。」
  「随便你。」
  十他们走到走廊上。
  最后离开房间的暗木,在门口回过头说:
  「各位」
  她用着比刚才更温和的语气对房间里的女孩们说道:
  「感谢大家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
  暗木行了个礼,把学生会教室的门关上。随即传出一声喀嚓的金属音,暗木把门锁了起来,然后把钥匙放进口袋,满意地说:
  「这样子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此时此刻,十的心里又浮现别的疑问。
  她想要抵抗这点还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她要一个人应战?
  为什么她要把门锁上,拒绝伙伴的帮助?
  难道说在这种状况下,她还想自己一个人逃走吗……?
  「随时都可以开始。」
  面对着十的暗木,她的手中正握着一把短刀。
  这把将近二十公分的短刀刀刃,被手电筒的光照得白芒阴森。
  十的脚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这并不是因为十害怕凶器,而是要和这名少女身上敢发出来的诡异气氛取出适当的距离。
  以前在街上打架时,偶尔也会遇到身上飘散出类似这种气氛的家伙,他们会毫无征兆,突然就释放出杀意,或者是根本不讲道理,动不动就一拳打来。
  不知道这家伙下一步会做什么……
  手下留情、或是早点把她解决的这种天真念头,早就在十的心里烟消云散了。
  像是和保持警戒而后退的十交替似地,雨和圆反而向前进,十正想出声阻止时,雪姬却从十的口袋里迅速取出了美工刀。
  一边喀哒喀哒地把刀刃推出来,雪姬也跟着往前。
  十发觉三人的企图了。
  「喂,你们等一下!这家伙让我来……」
  「十大人,请您后退。」
  「柔泽,你退下。」
  「柔泽同学,你快点后退。」
  无论对手是谁,都不曾被气势压倒的三名少女。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雨,雪姬和圆,暗木彷佛满心佩眼。
  「忠心的三剑客是吗?如果你们能保护他的安全,那就算你们赢,反之则算是我赢。这样可以吗?」
  十的反对被当下的气氛封住了。
  「那么我就……」
  暗木从怀中取出某物。
  她握着那个像小盒子的东西然后说:
  「让力量升级吧!」
  她用手指按下小盒上的按钮。
  就在这时,从学生会室里面传出一道小小的爆炸声,而且是接二连三连绵不绝,同时从窗户中透出蜡烛不可能产生的强光,照耀着走廊上的暗木,以及十等人。
  被这道光芒照得瞇着眼睛的十,此时总算恍然大悟了。
  这是起火装置,在教室和公寓信箱放火的,就是这个女的。
  把窗口映成赤红的熊熊烈火,混杂着锁在室内的少女们的悲鸣,在混乱中有人打翻了蜡烛,让房里的火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就算想逃,门早就被锁了起来……要跳窗逃生的话这里可是有五层楼高。
  没有人能离开房间。
  暗木的嘴角勾勒成欢愉的笑容。
  「这么一来,大家收集来的幸福就全~~~~~~~部都是我的了!」
  背对着被火焰染红的学生会教室,暗木大大地伸开双臂,沉浸在愉悦里。
  就像是她长久以来等待的那一刻终于来临了一样。
  原来这才是暗木真正的目的吗?所以她才创造了幸福俱乐部。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达成这个阴谋,所以才组织幸福俱乐部的吗?
  她竟然敢做出这种事!
  不赶快抢回钥匙,开门救人的话……
  然而下一瞬间,十又再一次地感到骇然,而且是今天最大的惊愕。
  在炽热的烈焰红光笼罩下,少女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雨她们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走廊上,把同伴关起来、打算放火烧死她们的暗木固然可怕,丝毫不受这个情况影响的雨她们也同样地令人畏惧。对两她们来说,让暗木趁乱逃走,或者对十产生任何危害都是不能允许的。
  比起幸福俱乐部的少女们,十的安危更应该优先考虑。
  对于这个果决的判断,连暗木都不禁感叹道:
  「……意志还真是坚定。不过还是没用的,现在的我几近于无敌,你们的幸福值和我相差太远了。」

  暗木把手中的短刀朝自己的头上一扔,短刀在空中旋转数圏,然后朝着暗木的头上落下,但是却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只见短刀直挺挺地插在走廊的地板上,简直就像是为了避免伤到她而刻意避开似地。
  暗木拔起插在走廊上的短刀,脸上露出微笑说道
  「好了,我们开始吧!如果想救她们的话,就要从我身上把钥匙抢走,只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你们是妨碍不了我……」
  暗木的话还没说完,圆的右脚已经先出招了,这记有如挥下鞭子般的上段踢,重重地击中暗木的侧头部,冲击力使得暗木在地板上连滚三圈,一直撞到柱子才总算停止。
  然而她竟然马上就站起身来。
  「……我说过了,我是无敌的。」
  语毕,丝毫不见损伤的暗木便疾冲而出,她的目标是正打算把门撞开的十,一看到她直奔而来,圆立刻阻挡在前,但是暗木立刻改变冲刺的方向,踏上窗架向上一跃,跳到近乎天花板的高度,接着挥动短刀,对着发愣的十的脸挥下,不过,这把厚实短刀的一击,却被从旁伸出的薄刀美工刀漂亮地挡了下来。
  暗木在落地的同时轻啐一声。举起短刀向雪姬发动攻击,只听得露姬冷冷地警告她说:
  「找我玩刀,你够分量吗?」
  雪姬利落地挥动美工刀,没两下就把暗木的短刀打落,紧接着两一个箭步街进暗木怀里,避无可避的肘击顺势而出,暗木虽然猛然弯曲身体勉强闪过了这一击,但是随之而来的掌击却怎么也防不了,她终于被雨打得滚倒在地,不过她又马上站了起来,向后一跃拉开距离,并且调整呼吸。
  「……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你们居然有办法妨碍我,果然有两下子。」
  「要比幸福值的话,我也不会输,因为十大人就在我的身边。」
  即使要倚多为胜,雨她们也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因为她们只把确实地完成目的当做最优先事项。
  雨摆出战斗架势说道:
  「如果你想要一对一,我也可以奉陪。」
  「多谢你的邀请,不过……」
  暗木的眼神往附近的楼梯一瞥,微傲一笑。
  「最后还是我赢了。」
  从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显然是有人跑上来了。
  那是被喧闹声惊动的值班老师。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老师手中的手电筒照向雨的脸,雨因此产生了一瞬间的破绽,暗木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立刻纵身向旁边一跳撞破玻璃窗,连同玻璃碎片一起落下。
  十马上奔过去从碎裂的窗口向下看,却只笼见到一片漆黑,
  遍眼所及,只有黑暗。


  第6章 让我幸福
  世间之事往往都是善后比起头更难。
  接到通报的消防队员马上赶来灭火,医护人员也忙着急救锯者,接着警察也来了,只见现场一片混乱,雨原奉劝十赶快离开这里,但是十还是决定留下来,起初他也想开溜,但是在看到吸入浓烟、痛苦地咬嗽的小学女童之后,实在是不忍心丢下她们不管。
  在那些少女之中,没有人是不带伤的,当暗木逃走以后,扩大的火势袭向房间里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遭到烧伤,也有人气管呛伤,必须暂时入院治疗,看着那些因为受到惊吓,而被自己带来的蜡烛烧毁头发的女孩的惨状,十越看心里越难过。
  心灵与身体皆受到重创,少女们深沉哀恸的表情,仿佛像是失去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物一般。
  十认为,那表示她们相信暗木所说的话是真的。
  那时她说了什么?
  大家收集来的幸福全部部是她的,没有人可以妨碍她。
  所以那些少女变得像空壳一样失去生气,而暗木则是在那个状况下顺利地逃走了。
  而且是在十和雨、以及雪姬和圆都在的现场成功脱逃。
  十问那些女孩暗木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们老实地回答了十,她们看着十的眼神带有些微感激。因为当值班老师拿备用钥匙打开学生会室的门时,第一个冲进去救人的就是十,这一幕大家都是亲眼所见,为了救人,十也同样被火烧伤的事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愿意接受治疗。要求医护人员先给少女们急救的模样,她们也全都看在眼里。
  为何要如此尽力救那些女孩,十自己也不清楚,他连雨的制止也听不进去,甚至连幸福俱乐部是个害人的集团这件事也都抛在脑后,总之就是忘我地行动。
  十应该是在生气吧。对暗木、对这些少女、以及无力的自己。
  若不是雨她们冷静地拿灭火器来压制火势,学生会室的火舌恐怕很快就会蔓延到整栋校,但是自己却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让十更加认为自己简直是毫无用处。
  「我们不知道暗木小姐是谁。」
  少女们如此回答道,暗木的真实身分居然没有人回答得出来,也没有人知道,她们说,每次暗木都是披着罩头的斗篷出现,所以没有人看过她的脸。
  这些答案已经够让人吃惊了,不过少女们接下来的话使得十更是无所适从。
  因为那些少女们并不怨恨暗木。
  理由就是,她们认为暗木所说的话是真实的。
  因为幸福俱乐部的成员们真的有得到幸福。
  「暗木小姐曾经赐给我们幸福……」
  其中一名女孩对十这么说道,听得出来那是她的肺腑之言,当然,受到背叛的冲击还是可以从她们的脸上看得出来,即使如此,她们仍然对暗木没有任何一句怨言。
  对一个连真面目也没见过的人那么服从,最后甚至差点被她害死也无怨无悔。
  暗木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那种莫名其妙的理论真的有那么大的效果吗?
  关于非法侵入校圆的事,十花了好大的功夫向警察解释,后来因为圆插手介入,警方才不予追究,十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门路,只看到她打了一通不晓得给谁的电话,然后事情就解决了。
  圆一脸不悦地把电话挂掉之后,像是转换心情似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向十说
  「那个叫暗木的女生简直是脱离常轨,很久没遇遇像她那么严重的人了。」
  「脱离常轨?」
  「也就是说,她已经脱离了一般人的常识。」
  圆指着自己的头解释道。
  「她极度沉迷,几近疯狂地相信她自己所创造的规则,因此一般常识无法套用在她身上。像是只要破坏别人的幸福就能收为己用的这种逻辑,在她心里是理所当然,无庸置疑的事情,找她那样下去,搞不好哪天她连飞在空中都有可能办到。」
  暗木很不正当的事十也有同感,看到她挨了圆一记重踢,竟然可以毫个在乎地站起来,而且光是踩着窗架就能跳那么高。还能打破玻璃窗从五楼跳下去,从底下有树木和花坛,还有树枝折断的痕迹看来,她八成是跳到一楼之后就马上逃走了,即使称不上异于常人,不过那种体力和精神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假如刚才不是有雨她们在场,说不定十已经被她杀死了。
  「我想那有点像是打过毒品的亢奋状态。虽然症状轻微,但是身体的安全机制已经失去控制,所以内体上的痛感以及负担她几乎都感觉不到。」
  圆大概也同意了雨的说法,只见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她已经吸收了其它成员的幸福值,所以没有人能阻挡她的行动,她也相信她不会输给任何人,没有人能妨碍她的幸福,然后这种意念就投射在肉体上了。」
  十试着想象运动员做模拟训练时的样子。
  相信自己办得到就真的能办到……觉得自己做不到就真的做不到。
  而那个叫暗木的少女。就是这样强烈地想象「自己办得到」吗?
  这是多么惊人的信念。
  圆耸耸肩地说:
  「要是不用全力的话,想要阻止她应该很难,所以结果会变成这样并不是谁的错,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些话是她对十的安慰吗?或许她多少也认同为了救出被困住的少女们,脸上和身体都沾满煤屑的十吧。
  十在心里想着。
  要抓住暗木只有今晚这个机会而已,只有今晚才能以现行犯的罪名逮住她,而暗木在今晚迅掉的话,一切就会回复风平浪静,反正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也没有留下任何与她有关的证据,因此当十他们出现时,她虽然内心惊讶,不过她利用决斗来制造混乱,最后也成功地逃走了。
  如果真要说谁赢谁输,赢的人恐怕是她。
  而十他们则是输得灰头土脸。
  「坦白说,最好是别再和这种事牵扯下去比较好……」
  圆最后只说了这句话,至于雪姬,则是兴味索然地打着呵欠。
  雨在一旁默默不语,陷入了沉思。
  暗木会有这种能耐,这是没人预料到的。不过觉得自己输了的人,也许只有十而已。
  望着渐渐变得明亮的天空,十在心里想着:
  暗木深信自己能成功脱逃的意念反映在她的肉体上,而且也真的逃走了。
  那么带着这种异常意念的她,现在人又会在哪里呢?
  十回到家时天已轻几乎亮了,结果他总共只睡了两个钟头左右。
  十不想请假在家休息,所以他冲了个热水澡后就到学校去了。
  可能是半紧绷的心情战胜了睡意,脑袋并不怎么昏沉。
  仔细想想,想睡觉却还能清醒的日子,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将来总有一天,就算不想睡也得一直睡下去,永远无法苏醒。
  幸福……
  那些少女们都在追求这个东西。
  结果,十他们所做的事,感觉好像变得不太有意义了。
  昨天得到了相当的成果,应该要为此而满是才对,不过还称不上是达到原先的目的。
  问题在于光的那件事吧,当初还气冲冲地说要抓住犯人,可是看昨天的状况,那些少女们盲从的态度只让人感到可怜,十也不忍心再多加责怪,而且,既然她们已经乖乖地向警方说明了一切,迟早会得到应受的憨罚,这就相当是够了。
  最不能原谅的只有主谋者暗木一个人,应该要抓住她。叫她下跪认错才对。
  假如能这么做的话,就可以一吐怨气了。
  只不过十不知道暗木人在哪里。
  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来只好先去找雨商量了……
  又得靠别人来解决难题,实在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是又非得和这样的自己相处一辈子才行。
  十心情沉重地走在前柱学校的路上时,背后突然传来某人跑向自己的脚步声。很神奇地,十不必回头也能猜到那个人是谁,那是非常轻巧的脚步声,好像感觉不到那个人的体重似地轻巧。
  「十大人,早安。」
  「早啊。」
  雨站到十的身边,低头行了个礼,十也向她打了一声招呼。
  像这样在上学途中相遇是非常少有的事情,或许遗正是上天注定十的烦恼终究要有转机,果然,只要有雨介入,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说来奇怪,走在身旁的雨明明和十同样都是睡眠不是,但是她看起来却和平常没两样,脸色不但红润,言行举止也很端庄,没想到她的个子虽小,身子倒是挺硬朗的。
  可能是因为遇到雨之后心情就放松了,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看见十的模样,雨担心地询问:
  「大人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您还好吗?」
  「只是有点点睡眠不是而已。」
  「如果大人您不嫌弃,我知道一种简单的速眠法。」
  「速眠法?」
  「是的,有点类似瑜伽中的呼吸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充分睡眠的效果。」
  「是喔……」
  对雨来说,这已经算是很流行的话题了。听起来很像女性杂志上会写的广告标题,这让十感觉有些意外,堕花雨毕竟也是女孩子,对这些美容健康法还是会付出关心的吧。
  十也产生了一点兴趣。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据说这是从亚特兰提斯时代流传下来的古老方法。」
  收回前言。如果要叫我用那种古怪方法,那我还宁可靠毅力硬撑下去。
  不过,这家伙平常睡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越想越好奇,让人开始有点想一探究竟了,就像观察奇珍异兽的生态那样。
  算了,这件事暂且不论,十把昨天的事情提出来问雨:
  「你认为那样真的就结束了吗?」
  「虽然昨天那些女生已经得到了教训,但是再度犯案的可能性却未必等于零,让主犯逃走是我最大的疏忽,还请十大人恕罪。」
  「那不是你的错。圆堂她也说过了,那是无可奈何的事。」
  雨正为了自己的失职而懊悔不已,十为了想让她不再介意。便在她的头上轻拍几下以示慰劳,然而当雨看见那双满是烧伤痕迹的手时,表情反而变得更黯淡了,十只好强打起精神,露出同朗的笑容,再一次拍拍她的头。
  雨她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真正一点用也没有的人是自己才对,在面对暗木时,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自认为能帮上忙的念头,从小到大究竟出现过几次呢?
  即使回想,也只是徒增内心的空虚而已。
  两人通过校门,到置鞋柜把室内鞋换上,十和两一起上学的情景让许多路过的学生感到十分惊奇,但是两人完全不当一回事。
  「如果要找那个叫暗木的女生,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我想,首先应该要……」
  「早啊,两位,一太早感情就这么好呀。」
  向两人打招呼的是凌濑一子。
  一子嘲弄人的语气让十听了不太高兴,当场就绷起脸来沉默不语。
  看到这个反应,一子冷笑了一声,正准备走过十的身边时,雨忽然站到两人中间。
  就像是要保护十不受饥饿的猛兽攻击一样。
  雨的视线盯着一子不放。
  「十大人,就是她。」
  「她怎么了?」
  「她就是暗木。」
  你在说什么啊,十的脑中充满疑问,此时,雨向一子质问道:
  「绫濑同学。你的左手手指怎么了?」
  「手指?」
  一子看向自己的左手,只见小指弯得歪七扭八,皮肤也肿成紫黑色。
  「啊……」
  仿佛到了现在才发觉似地,一子握住歪曲的指头硬生生地将它扭直,她一面扭,一面传出了几声把断掉的骨头又重新折断的声响,然而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痛苦。
  「十大人,那是我昨天伤到她的部位。」
  靠着雨的说明,十才恍然大悟,昨天晚上,雨曾经击中过暗木,对于实际进行攻击的雨来说,很清楚那会造成多大程度的伤害,而雨发现那个伤就在一子的身上。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刚好在同一个位置受了伤而已。
  但是十的顾虑,马上就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消失了。
  「绫濒同学,你就是幸福俱乐部的领袖——暗木吧?」
  「对,没有错。」
  一子毫不掩饰,立刻就承认自己是暗木了。
  她不仅没有罪恶感,甚至连一点愧疚都感觉不到。
  几个路过的女学生向一子道了早安。
  一子以笑容回应她们之后,转头对雨说:
  「你的幸福值果然很高,今天我会不小心主动向你问好,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比起柔泽同学,早知道我应该对你集中攻击才对,我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我竟然会看走眼。昨天那位绑白色缎带的女生的幸福值看来也颇高的,看来拥有高度幸福值的人还有很多呢。」
  一子换好鞋子之后直接往教室方向走去了,如同平时的早晨那样。
  「别走!」
  十追上去捉住一子的肩膀,一子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
  「有事吗,柔泽同学?」
  「你竟然做出那种事……!」
  「那种事?我知道了。你是指起火装置吗?那个我做得还不错吧,找去专卖店学了不少技术,还做过好几次实验,上次也在你家的信箱试过一次。不过定时式的我还不太会做,所以就改用遥控的了,幸好最后还是有成功。」
  「哪些女生全都被火灼伤了啊!」
  「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当然可以?」
  一子用笑容表示肯定。
  「昨天我不就逃走了吗,凭我现在的幸运值,大多数的障碍都可以排除,所以我不会被抓到的。」
  加入俱乐部的女孩没有人看过暗木的脸,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分,就算调查起火装置,也找不到有关制造者的线索。
  所以一子才确定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事和她有关。
  「我先声明,就算你们向警察报案,我也会否认到底,我绝对不会承认是我做的,死也不会。」
  当一子说着这些话时。仍然面带笑容。
  手指的伤有太多借口可以推托。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
  像是要安慰因不甘心而咬着牙的十,一子说道:,
  「不过你们的努力很值得称赞,我非常欣赏,这样吧,就当作是奖励好了,我可以再多陪你们一下子。」
  一子朝手表看了一眼,可能是担心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后续等放学后再说吧!我们约在校门口见,好吗?别担心,脸色不必那么难看,我不会逃离学校的,我还想连续两年都拿全勤奖呢。」
  说完,一子便走上楼梯,从十的视线范围中消失了。
  十的心里升上一股想追上去的冲动,可是追上去又能如何?
  雨不发一语站在身旁。
  是对眼前的状况束手无策吗?或者是……?
  十闷闷不乐地上完今天的课之后,一到放学时间就冲去雨的教室找她,到了那里,十先寻找凌濑一子的踪影,然后很快就看见她正和其它女同学一边聊天、一边整理书包准备回家的身影。
  当一子发觉十的视综,她向着十微微一笑,那是充满余裕的微笑,代表着她有坚定不移的自信。
  如果现在举发一子的恶行,四周的人也不会相信十,只会招惹更多的反感而已,毕竟一子是学生会的会长兼模范生。
  在雨的陪伴下,十决定先去校门口等候,虽然不知道一子心理有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继续待在这里也一样无计可施。
  在坐立难安的十身旁,雨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镇定。
  「十大人,请您放心,我们还没有完全输掉。」
  「怎么说?」
  「我最担心的是找不到她,也就是找不到暗木的状况,可是我们已经找到她了,既然知道敌人是谁,剩下的便只有打倒对方而已。」
  「要怎么做?」
  别说打倒了,我们连应战的手段都没有吧!十虽然是这么想,然而雨似乎另有盘算。
  看到凌濑一子那股不知从何处涌出的自信,虽然十并不相信什么幸运值之类的鬼话,但是她却深信不疑,实际上,现在的情势的确对她比较有利。
  如果想改堂这种情势、或者是粉碎她的自信的话,应该怎么做才好?
  过了没多久。出现在校门口的一子说要带两人去她家。
  「你们想知道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因为你们是见证了俱乐部最后一刻的人,所以具备这个资格。」
  十无言地瞪着一子,但是她却回以微微一笑。
  「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合勉强你。」
  说完之后,一子头也不回地迈开脚步走了,意思像是在说:你不来的话,那么事情就到此为止。
  虽然是很危险的邀约,不过这时不接受,一切就结束了。
  事件会在这里无疾而终。
  虽然就算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解决,但是看来现也只能往前进了。
  于是十和雨便追了上去。
  即使知道两人就跟在背后数公尺处,一子还是照常做自己的事。
  这大概就是她乎常的生活作息吧。
  搭上电车,走出车站,到附近的超市购物,买了阽着半价标签的鱼肉切片、以及除臭剂等等的生活用品,然后拎着购物袋,悠哉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途中十看到她站在书店前翻着书的样子,心里不禁产生疑问:
  ……真的是这个家伙干的吗?
  如果不是她自己承认,恐怕十水远也不会相信吧!
  在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昨天那种异样的压迫感。
  此时此刻,她就和普通的女中女生没什么两样。
  「你们可不可以别站在那里,靠过来一点好不好?」
  一子苦笑着解释说背后老是有人盯着,感觉很怪,十原先还有点犹豫,但是再继续踌躇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就带着雨走到一子旁边。
  「戒心不必那么重啦,我又没有设陷阱,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现在也没有对堕花同学出手的打算,所以今天我们就和平相处吧!」
  十当然不会因为她这么说就真的相信,心中仍然保持着随时都能采取行动的高度警戒。
  被夕陆染红的天空中有无数只为鸦飞过,嘎嘎的凄凉叫声令人珊想到即将来临的黑夜。
  在路灯开始点亮的道路上,无言的三个人向前走着。
  「柔泽同学,你现在幸福吗?」
  在一片沉默之中,一子突然发问。
  「不知道。」
  也许不应该理会她的问题才对,但是下知为何,十还是回答了。
  可能是因为他听到一子的声音里带着非常认真的感情吧。
  「那么,你曾经想要变得幸福吗?」
  「没想过。」
  「原来如此。你的幸福值虽然普通,但是对你而言已经很是够了。这种无欲无求的心态和死气沉沉虽然只有一线之隔,不过也可以说是量力而为,你想保持这样也没关系。反正你现在是独自一人,不过以后呢,等你将来结了婚、生了小孩,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这样想吗?为了家庭,难道你不会想追求更多的幸福吗?」
  「这种事我哪知道啊。」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去想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迟早有一天,你也一定会去做的。」
  「做什么?」
  「你会为了得到自己的幸福,去摧毁别人的幸福。」
  「你说我吗?」
  「因为你已经知道方法了,不可能再装作毫不知情。」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套无聊的歪理吗?」
  「无聊?」
  一子对着十白了一眼。
  「为了追求幸福而付出努力,你说那是无聊?」
  「我指的不是那个……」
  「的确,我的做法不算特别,也不算创新,堕花同学也认为那很幼稚,其实并没有错,因为大家早就在做了。」
  一子斩钉截铁地说
  「人们在追求自己的轨迹时。必定会破坏别人的幸福,只不过是大家在无意识中做的事,我则是有计划地、并且集合了许多人一起去实践而已。」
  「……所以,你想说罪不在你吗?」
  「那就要让神来决定了,既然神没有惩罚我,那就说明我是无罪的。」
  像是在愚弄十似地,一子如此断言。
  跟她讲再多道理,她也不会听进去,绫灌一子果然是脱离常轨的人。
  坚持自己的理念,只相信自己创造出的规则,并且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
  十相信这种人是存在于世上的,因为现在十的身边就有一个。
  「绫濑同学,你错了。」
  雨静静地提出反驳。
  「是吗?哪里错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破坏别人的幸福,因为人类不是只有一种而已。」
  这个常见的说法,可能让人感觉没什么稀奇吧。
  一子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接着反问雨:
  「你说不只一种,指的是好人和坏人吗?」
  「不,是柔泽十大人,以及其它人。」
  一子听了不禁无言。
  她望着雨的脸好一会儿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了不起,」
  那是打从心底感叹的口吻,莫非她觉得找到同类了吗?
  「好吧,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向柔泽同学出手。」
  「很明智的判断。」
  「不过,我一定会找机会毁掉你。」
  「随时候教。」
  雨堂堂地接受了她的挑战。
  十在一瞬间感到一股紧张感,然而一子接下来就闭口不发一语。
  雨造成一子些微的动摇,果然很有一套,但是以现况来看,恐怕这已经是极限了吧?
  从车站走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抵达一子居住的小区,那里尽是空地,其余就只剩下几处杂木林了,附近甚至连商家或便利商店也没有,看起来十分冷清,小区内部也相当老旧,柏油路面到处龟裂,色泽也是又黑又脏,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垃圾塌的管理失当,空气中似乎飘着一股恶臭。十心下不禁纳闷,这种环境和一子给人的印象好像不太吻合。
  在通过停车场走向社区入口的途中,十看见墙壁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寻猫启示」四个大字,上面还有母猫和小猫的照片,一看到那些猫的模样,十立刻想到它们就是被塞进信箱的猫。
  「啊啊,那个呀。」
  一子发觉十停下了脚步,便淡淡地说:
  「猫的身体我用在柔泽同学身上了,那几只猫是住在我家楼上的两个念小学的姐妹养的,因为这里的小区禁止养宠物,所以她们只好偷偷养在接面的树林里。前阵子小猫生出来的时候。她们高兴得把小猫抱给附近的邻居看,我看到她们两个那么幸福的样子,所以就毁了那份幸福。」
  也许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一子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后来我把切下来的猫腿放在她们家门口,结果那对姐妹一看到就伤心地哭个不停。她们哭得好大声,真是的,也不怕吵到邻居。」
  这个混帐……!
  留下又惊又怒的十,一子一把话说完就径自走上楼梯去了。
  她就是这样夺走别人的幸福,到处散播不幸来过活的吗?
  怒不可遏的十正要冲上楼梯,就在此时,雨抓住他的衣角阻止了他。
  不管十有多么愤怒,也无法传达给一子,她是不会明白的。
  所以要冷静,现在必须先保持冷静。
  十也明白两这个无声的表达,于是他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走上楼梯。
  两人寻着一子的踪影走到二楼,在那里找到了一子以及另一张熟悉的脸孔。
  「咦,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是白石香里,她见到十和雨之后吃了一惊。
  十也是同样的讶异。
  「我才想这么说咧。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我是因为绫濑同学说有重要的事想找我谈……」
  「没错,是我叫她来的,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一次说清楚。」
  一子打开门,请十他们进到屋里,门口玄关只摆了一双像是她母亲穿的女用鞋、和几双一子的鞋子而已,屋内的湿气很重,而且大概是因为垃圾场的空气从稍微打开的窗户飘进来的关系,当中还混杂了些许臭味。
  「你们随便坐吧。」
  一手打开电灯,带着购物袋走到厨房,十他们坐到餐桌的椅子上,十和雨并肩而坐,香里则坐在两人的对面,
  一子一面把食材放入冰箱一面说
  「我来泡茶,还是说你们想喝果汁?」
  「……不用了」
  「那么我还是泡茶好了 ,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
  十一边对一子那和招待客人时没什么不同的态度感到困惑,一边如坐针毡地环顾屋内。凌濑家只有用纸门分隔成几间房间,整体空间并不大,家具也很少,或许是荧光灯的光线太暗的关系,每件看起来都像是便宜货,墙壁相当肮脏,不过这应该是建筑物本身就老旧的缘故吧,地板上一尘不染,显然一子平时就很勤于打扫,但是仍有许多苍蝇飞来飞去,恐怕是被屋内的恶臭带进来的。
  一子把抽风机打开,再拿水壶装水去煮,动作看起来相当熟练,这个家给人的感觉和十的家有些相似,同样是没有所谓的家庭和乐,几乎都是一个人过活的地方,从一子购物的样子来看,十猜想她家应该也是单亲家庭吧。
  是寂寞让她步上摧毁幸福这条路的吗?还有另有其它原因?
  虽然不知道她等一下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眼前的光景也未免太平凡了。
  一子坚信以破坏别人的幸福来拥有幸福的异常理论,而且也彻底实行了,可是她却过着普通的生活,完全看不出异样。
  雨在十的身旁观察了四周片刻之后,开口说:
  「十大人,请您拿着这个。」
  雨把手帕递了过来。
  「给我这个干嘛?」
  「等一下可能会用得到。」
  虽然不知道理由为何。十还是收下了,毕竟雨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柔泽同学,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知道事情真相的香里。理所当然地问了这个问厉,
  十心想隐瞒也没有用,所以他省略掉细节,简短地向她说明一连串的恶作剧都是某个集团所为,而指使者就是绫濑一子。
  「这、这……是真的吗,」
  「虽然她在组织里自称暗木,不过应该没错,她自己也承认了。」
  「……暗木?」
  听到这个名宇,香里突然脸色一变。
  「你怎么了?」
  香里并没有回答,只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视线在屋里不断乱飘,当地看到十背后的某样东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十回头一看。柜子上摆了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家族合照,原来一子的家是四个人组成的小家庭,照片里有她的爸妈、以及像是她哥哥的少年和一子,虽然这张照片的年代有点久远,不过大家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会不自然,看起来非常幸福。
  很昔通的照片嘛……
  往香里的方向看,只见她正用满脸恐惧的表情望着在厨房里忙的一子,虽然她的举动有点奇怪,十只想说这是因为知道了学生会里的人竟然是犯人,她会这么震惊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子准备好三个茶杯,又确认过热水还没煮开才走到餐桌前。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讲才好呢?白石学姐,我想找你商量的事就晚一点再谈吧,请你先等一等。」
  「绫濑同学,那、那个、暗木是……」
  「你已经听柔泽同学说了吗?没有错,我在暗地里化名暗木,并且指挥了最近一连串的恶作剧,顺带一提,暗木是我爸爸的姓,因为我父母离婚了,所以我现在是从母姓。」
  「难、难道说……」
  「就是那个难道。我哥哥的名字叫暗木一夫。」
  看到香里整个人都呆了的一子微微一笑,转身面向十和雨。
  「我看还是从头开始说起好了。如果有疑问的话请提出来,我会尽量回答的。」
  一子表现出很健谈的态度,开始谈过过去的事。
  「我有一个哥哥,虽然他的个性有点偏激,其实他是个思绪纤细,心地善良的人。有一天,哥哥他自杀了,就在他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拿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这个内容好像在哪里听过。十想起上次香里也说过很相似的话,于是就转头看向她,只见她低着头,像是在压抑感情,紧紧地咬住下唇。
  这是什么反应?
  一子看见十把视线投向香里,便有如了解事情经过似地点了点头。
  「柔泽同学,这段故事你也听白石学姐说过吧,她应注还说了『我杀过人』之类的话吧?」
  十只能默认,但是旁边的雨却开口了:
  「是什么样的故事?」
  「堕花同学还不知道吗,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还是白石学姐想自己说呢?」
  看到香里没有回应,一于就开始说那个故事了,内容和十从香里那边听来的一样,而雨
  的脸上虽然带着少许怀疑的表情,不过还是静静地听着。
  当故事全部说完,一子指着香里说:
  「这就是她惯用的手法。她故意把自己的秘密、内心的创伤说出来,藉此来突破对方的心防,这一招真的很有用,只要讲出『我杀过人』这句话,对方通常都会上勾,而且再继续听下去,结论就是白石学姐只是单方面的受害者,最后只要再加上『我的心到现在还在痛』之类的话作结尾,听完这段故事的人,就会马上对她产生类似『白石学姐真是有责任感』之类的感想了。我在刚当上副会长时,也听她讲了这段故事,实在感动到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到目前为止,你眼多少人说过这个故事了呢?学姐?」
  香里默默地低着头,握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是因为隐藏的事被抖了歘里屈辱而产生的颤抖吗?
  「她对赢得别人的信任很有一套,特别是提高自己的评价这方面更是厉害,好像是接近各种人、可以受到大家的信赖她就会有快感,所以她才会这么熟心,像柔泽同学那次的事也是,我本来以为被当作色狼,再加上对我动粗,这样就能让你退学了才对,没想到却因为白石学姐的介入而被搞砸了,为什么她要包庇你到这种程度呢?后来我想了又想,会不会这是为了想让柔泽同学听『我杀过人』的故事而布的局呢?是不是这样,白石学姐?如果能让柔泽十这个人改过自新,自己的评价就可以更高,你是不是在打这种如意算盘呢?」
  香里仍然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子的脸。
  「还有一点,你经常叹气也是故意装出来的吧?目的是为了想告诉别人『我很努力唷』。对不对,白石学姐?」
  明知道香里不会回答,一子却还是不断向她提出疑问。
  十双手抱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到这些话,
  事实的确叫人吃惊,不过一子为什么要在这里讲这些事情?
  十也不明白为何要用近乎恐吓的态度质问香里的理由。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假如一子所说的全属事实,那么香里就是一个心机极重的人。
  十自然不甚欣赏这种人。
  可是,这和一子进行摧毁幸福又有什么关系?十看不出哪里有相关的部分。
  「对不起,我离题太远了,嗯——刚才说到我哥自杀那里是吗?总之呢,从这个部分来看,白石学姐和这次的事也脱不了关系。」
  「脱不了关系……?」
  看到十还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子,一子露出侮蔑的笑容。
  「……唉哟,真是麻烦死了,你真的很笨耶!难道非要我从一讲到十,你才会懂吗?」
  「在白石学姐面前自杀的少年,就是你的哥哥吧,也就是说,白石学姐告诉十大人的那段故事就是指你哥哥的事。」
  雨一插话进来,一子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不悦,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没错,死掉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哥哥,」
  一子斜眼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香里,然接继续说道:
  「国中的时候,我哥哥和白石学姐交往过,听哥哥说,有一次白石学姐被男生欺负的时候,哥哥出手救了她,后来他们就开始交往了,哥哥是很害羞的人,虽然没有当面介绍学姐给我认识,不过我也从照片上看过她的脸。所以对她倒也不陌生。哥哥真的很喜欢白石学姐,那时候他每天都过得好幸福,不过就在某一天,哥哥突然被白石学姐甩了,原因是白石学姐她移情别恋,学姐的新对象是学生会长,成绩优秀。又是大企业的公子哥儿,反观哥哥,他既没有高人一等的才能,成绩也普普通通,而我家又不是有钱人,这样一比当然是输定了嘛。像白石学姐这种冷静计算过利害得失的判断。同样身为女人,我真是佩服份五体投地。」
  像是在褒扬香里似地,一子鼓了几下掌。
  「就这样,哥哥的心受了重伤,不管我怎么安慰他也没用。后来他一时想不开,就在白石学姐和她的新男朋友面前自杀了。」
  少年在香里面前拿刀自杀——虽然这是事实,细节却完全不同,香里连一句话也没有反驳,这表示一子所言为真,而告诉十的内容是用大篇谎言编造出的假话吗?从香里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的模样看来,也只能做此联想了。
  十无言以对,除了对香里感到失望之外,也对自己竟然如此简单就相信她的谎言的胡涂感到可耻,十又看了一次柜子上的合照,之前因为听信香里的说辞,所以对一子的哥哥产生很阴沉的印象,但是照片里的他,五宫长得恨像妹妹,看起来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少年,或许真的有可能会心思纤细到因为被甩而难过到自杀吧。
  你认为呢?——十望向旁边,雨却什么也没有表示,看来她是想尽量不打断一子的谈话,一方面也在寻找她的破绽。
  此时开水正好煮沸了,于是一子去厨房关火,提起水壶开始泡茶。
  香里仍然动也不动,只像是在忍耐着屈辱、或是感到羞耻似地低着头。
  「她啊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对于十的询问,香里轻轻点了点头。
  「……你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
  人有时就是如此。为了得到别人的尊敬,就算捏造一些谎言,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谎言不伤害到任何人就没关系,就算对方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那也无所谓,特别是像十这种不会对别人有所期待的人,对于想获得别人的评价的她所做的努力,并不觉得这是应该轻蔑或是嘲笑的,也许是因为十早就放弃了这些努力,所以才会如此认为。
  关于香里把一子的哥哥甩掉这件事,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在雪姬眼里「只不过如何如何」的那些条件,对香里而言可能就很有魅力了。这只是各人的标准不同,十不认为有什么好责怪的。
  只不过身为妹妹的一子应该又是另一种心情了——但是十的这个想法,却遭到当事人的否认。
  一子一边把茶杯分别放在三人的面前,一边说着:
  「我并不恨白石学姐,今天也不是为了谴责才讲学姐来的,虽然当时的确很震惊,不过因为嫉妒而发狂,最后选择了死路,那是哥哥自己太脆弱的关系,输了也怪不得别人。总结来说,我反而要感谢白石学姐才对。」
  「感谢?」
  「在这之前,我先说故事的后续吧。」
  一子依然站着。只用一只手撑在桌面上,然后淡淡地开始叙述。
  在一子的哥哥自杀后不久,父母双方的祖父母便相继病逝。而且在葬礼结束后数日,父亲又遇上一起交通意外,受到重伤变成残疾,因此遭到公司开除;而母亲则因为长子自杀而变得精神衰弱,最接终于因精神耗弱而病倒,接着又雪上加霜,一子家里遭人纵火,房子被烧得一乾二净,虽然人好不容易勉强活了下来,可是在善后处理紧迫而来的期间,夫妻开始冷战,最后离了婚,后来父亲丢下生病的妻子,从此音讯全无,母亲的身体也变得更差,甚至连起床都没有办法。
  有如戏剧般的一连串不幸,哥哥的死就像是一个开头,让后来的不幸蜂拥而至。
  「总之就是惨到了极点,我很清楚,这不是倒霉或是运气太差的缘故,而是幸福离我们越来越远而已……」
  在这种状况下一子仍然不气馁,考上了高中继续升学。就在这时。她遇见了白石香里,对方不知道一于是谁,但是一子曾在照片上看过她,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抛弃哥哥的女人,那就是伤了哥哥的心、害死哥哥的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一子决定对她进行观察。
  白石香里,是自从入学以来便一直保持全学年第一名的秀才。
  二年级时就拥有被选为学生会长的声望,是个深受大家信赖的少女。
  一子不由得愕然不已。
  香里的人生竟然过得如此灿烂。
  明明哥哥遭受到「死」这种最不幸的事,但是香里居然这么幸福。
  为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简直就像是香里把哥哥的幸福吸走了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发觉了这个世界的机关。」
  没错,一定是香里把哥哥的幸福吸走了,所以她才会比别人幸福。
  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
  当有人幸福之时,就会有人跟着不幸。
  当有人在品尝幸福的滋味时,就会有人尝到不幸。
  那么,想要让自己幸福的话,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很简单,只要把别人的幸福毁掉,让对方变成不幸就行了。这么一来,就能制造出幸福的余额,如果没有这些幸福余额,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幸福会在人与人之间转移,而人的幸福是可以抢夺的。
  一子发觉了这个真理。
  于是幸福俱乐部就此诞生。为了能制造出大量的幸福余额,一子组织了集团,每个成员都渴求幸福,每个人都想变得幸福,如果有方法能得到幸福,当然会想知进该怎么做,因此一子把方法教给她们,让她们去实行。
  来吧!大家一起来累积幸福吧!
  「当然,光是制造出余额是不够的。幸福这种东西,只有强烈想得到它的人才能拥有。」
  在一子的指挥下,幸福俱乐部的成员累积了大量的幸福值,而一子的目的就是把它全部抢过来,十他们意外闯入的那晚,正是她预定进行计划的日子,所以她利用和十决斗的机会退出房间,把成员关在里面。然后达到了她的目的。
  她非常确信那是她拥有的幸福值所引导出来的结果。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对于这些荒诞的内容,一时之间十只能哑口无言。
  简单来说,所有的人都是被绫濑一子的妄想连累了吗?
  她做那些事情并非出自恶意,只是单纯想让自己幸福而已吗?
  虽然不是不同情她,只不过十仍然觉得不可原谅。
  不只是因为光哭了,昨天那些少女们也被火灼伤了,其它还有许许多多因此而受害的无辜牺牲者。
  先不管幸福值这种说法有多荒谬,有人因此而变成不幸却是千真万确的。
  不能放着这家伙不管。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如何才能打垮这个女的?
  想不出对策的十正想转头看身旁的雨时,香里却率先开口了:
  「……去自首吧。」
  香里站起身。将双手放在桌面上,很诚恳地对一子说:
  「凌濑同学,去自首好吗?这样太奇怪了,你所做的事情是犯罪啊!那只会伤害大家而已,所以还是去自首吧?我也会陪你一起去的,好不好?」
  「自首……」
  一子不屑地微微一笑。
  「白石学姐,对于我所做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当然是犯罪,虽然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体会……」
  「可以酌量减刑吗?」
  「我想应该可以。」
  「学姐骑脚踏车出了意外是因为我弄坏了煞车,这样也可以吗?」
  香里的表情一瞬间显得有点狼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应该还是可以。」
  「是吗?」
  一子打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
  然后扔到桌上。
  「就算这样也是吗?」
  香里拿起散落在桌上的照片一看,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拿着照片的手不住颤抖。
  十也拿起其中一张来瞧。照片里拍的是两个裸体抱在一起的男女,从背景来看,地点是在宾馆,而且是办完事后拍的,女的是一子,男的他不认识,照片中的一子笑容可掏,而男的则是一脸害羞的模样。
  「这算是反搭讪成功的纪念照吧?」
  一子笑着说:
  「白石学姐,听说你很少跟他上床是吗,你的男朋友很饥渴喔,我轻轻松松就钓上他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你……」
  「你的男朋友好像很中意我的样子,而我也充分地满足他了。」
  「你……」
  「请放心,我们只做过那一次而已,像那种男人,跟他做一次我都赚多。」
  「你竟然……!」
  香里街上去要揪住一子,十见状立刻想上前阻止,雨却早他一步先动手了,她用双手拿起桌上的两个茶杯。分别朝一子和香里扔了过去,只见一子灵巧地闪开,香里则是不偏不倚地被命中脸部,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破碎声以及疼痛感藤香里恢复了一点理智。
  一子向雨道谢:
  「谢谢你,堕花同学。」
  「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正题?」
  「你叫白石学姐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做这些事情才对。」
  「那你说说看是为了什么?」
  一子的语气充满挠衅,但是雨却冷静地回答道:
  「因为还不够,对不对?」
  「……」
  一子眯起了眼观察雨。
  「……你果然很厉害,和我好像很合得来。」
  「那是你的错觉。」
  「像你这种人怎么会和那个笨男人来往呢……?算了,那个不重要,那么我们就来进入正题吧。」
  一子吁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接对香里说:
  「今天我之所以请白石学姐过来,是要请学姐还给我。」
  「……还给你?」
  仍在恍惚之中的香里,不明究理地眨着眼睛。
  一子离开餐桌,站在通往房间的纸门前面。
  「妈,我要进去了喔!」
  一子把手伸到纸斗上向旁拉开。
  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十只觉得房间里好像有某种东西漏了出来,背脊不禁升起一股恶寒。
  …… 这是什么玩意儿?
  嗅觉突然变得不灵,呼吸也变得困难。
  房里虽然没有开电灯,遁是看得出是间两坪大的和室。
  和室里辅着棉被,似乎有人躺在里面。
  「妈。」
  一子喊了一声,接着把灯打开。
  当十看到灯光下的东西的瞬间,视觉和嗅觉同时受到了刺激。
  躺在棉被里的怎么看都是一具死尸,而且已经腐烂到无法分辨是男是女,眼眶只剩下两个窟窿。还有无敷只肥蛆在那里爬来爬去,张开的嘴也不断有苍蝇飞进飞出,并且在狭窄的房间里蛮横地四处飞舞。其中一只撞到十的脸颊,还撞上他的身体好几次,像是在告诉十这是现实。
  被强烈的臭气熏到麻痹的鼻子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十马上又被呛到,棉被周围虽然摆了大量的芳香剂,却仍然无法掩盖腐败的臭味。每呼吸一次,这股恶臭就侵入肺部一次,让人感觉自己好像也要从体内开始腐烂一样,十赶紧用手捂住口鼻。随即发现手中正握着雨的手帕,这才知道原来她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形了,转头看向雨,她似乎并不受飞舞的苍蝇与恶臭影响,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死尸,
  「呕……!」
  香里忍受不了眼前的尸体和腐臭,两手撑在地板上开始呕吐起来,吐了一边又一边。最后她痛苦地扭曲着身体,连胃液也呕了出来,
  「白石学姐!你怎么吐在别人家的地板上啊,太过分了!」
  对着不停呕吐的香里,一子以强硬的态度表达不满。
  「真是的,一点礼貌也没有,家教真差……」
  十勉强忍住阵阵涌上的恶心感,然后说:
  「凌濑……这……」
  「是我妈妈。」
  蛆爬到手上、碰触到腐肉也毫不介意的一子,从棉被里抱起母亲的尸体,停在尸体和棉被上的苍蝇一齐飞到空中,就像一道黑色龙卷风似地盘旋而上。
  一子露出少许困扰的表情,接着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我妈妈的身体很不好。看来是我的计算有误,幸福值还不够。」
  大概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子拿起放在枕头边的菜刀朝香里走去,早就吓得腿软站不起来的香里,身上沾满了自己吐出来的垢物。拼命地向后退。
  「救,救命啊!不要杀我!」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会杀你的。」
  一子微微一笑,把菜刀放在香里的脚边。
  「我又不是杀人魔,怎么会杀你呢?」
  「那、那……」
  「刚才我不是说过幸福值还不够吗?所以我要请白石学姐把从哥哥那里夺走的幸福值还给我们。」
  「……咦?」
  「你应该没有怨言吧?」
  「可,可是,要怎么还……?」
  「很简单,只要把学姐的幸福毁掉就行了,譬如说,学姐长得这么漂亮。那就割掉耳朵或鼻子,你觉得这样如何?」
  「……耳、耳朵?鼻子?」
  「眼睛也可以喔,啊,乳房好像也不错,不过那样可能会出人命,所以还是请你选一个比较不会流血的部位吧。」
  「我、我……」
  「来,请你自己动手。」
  香里的眼睛虽然盯着菜刀,却没有伸手去拿,这是当然的。
  「怎么了,白石学姐?」
  「对、对不起……!」
  香里吓得向一子磕头求饶,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不用道歉了,快点把幸福值还给我们就好。」
  「饶了我、请你饶了我吧,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快点还给我们啦!」
  「拜托、拜托你原谅我,求求你……」
  「好啦,快一点。」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我叫你快点动手没听见吗!」
  一子捉住香里的头发,硬把她的脸往上拉。
  「白石学姐,没想到你做事这么不干脆。」
  一子笑咪咪地盯着香里哭丧的脸,然后说:
  「等你把幸福值还给我以后,妈蚂的病就能洽好,也会变得健健康康的了,如果再累积更多的幸福值,爸爸也会回来,说不定连哥哥都能死而复生,所以你就快点动手吧。」
  一子拿起香里的手,把菜刀塞在她手中。
  「你要选哪里,眼睛?耳朵,还是鼻子?还是你要切脸上的肉,指头也可以,但是请你一定要小心喔,万一死了的话,处理尸体很麻烦的,这点请你千万要注意。」
  看着香里因惊恐而牙齿猛打颤、害怕到全身打哆嗦的摸样,一子彷佛乐在其中。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学姐了,而是一头猎物。
  她不经意地朝十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眼神里完全见不到黑暗面,这让十感到莫名地恐惧。
  「柔泽同学你们可以回去了,因为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一子一边抓着香里的头发,一边用开朗的语飘说着。
  她可以随意来往于正常与不正常的世界。
  「明天学校见啰!」
  拜拜,一子挥了挥手。
  十就连动也不能动。太恶心了——这是十心理唯一的感想。眼前的光景,根本就是恶心极点,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立刻从这里跑回家。把自己裹在棉被里,闭上眼、堵住耳朵、忘掉一切,然后睡到明天早上,
  都是自己太得意忘形的关系,暑假前的事件和后来的挖眼魔事件,虽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至少还能接受那些事实,所以在心里的某处,就以为自己是个有胆量去面对这些事的人,也相信自己具备了这种资质。
  把犯人抓到光的面前,叫他跪下认错。
  不可能,绫濑一子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感情,无论和她讲多少道理,她也无法明白,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罪恶感。她丝毫不认为她所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所以她绝对不会对被害者道歉,因为她坚决地相信。她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只是「为了幸福所付出的努力」,别人没有资格指责她。
  此时此刻自己和雨都是局外人,在这个舞台上没有自己能扮演的角色,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根本无法介入,因为不管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一子说可以回去了,那就快走吧,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赶快从这里逃走吧!
  ……逃走?
  我要逃走吗?
  为何要逃?逃避这种行为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因为不想失去什么才对,像我这种没用的家伙,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想失去的?
  是自尊。
  自己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到,而是因为不在场,因为自己在中途就饱掉了,如果能待到最后一刻的话。说不定情况就会不同,就因为没有待到最后一刻,才会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现在逃走,这种无聊的借口可能就会成真了。
  简直无聊透顶!混帐东西!去死吧!这个无能的垃圾!
  无力感和眼前的异常景象混在一起,整个脑袋几乎就快被黑暗占据了,苍蝇撞到脸上,翅膀拍打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叫,荧光灯不断闪烁,它的下方有一具尸体,而一子在一旁笑着逼近香里,香里则是哭着求饶,菜刀在两人之间一来一往,十的视线也开始扭曲。
  不行不行不行,我果然还是什么都……
  「没事的。」
  十的手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
  仿佛是要让他忘记周围飘散的腐臭味,雨用温柔且坚毅的口吻说:
  「正常与不正常本来就连系在一起,它们是一体的两面,差别只在于主观的看法而已,所以请十大人放心,您是不会输给它的。」
  十相信的不是雨话中的含意,而是她的声音,仅仅听到她的声音而已,十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说不定真的没问题。
  十闭上眼,深滦吸气再重重吐气,接着从头再来一次,让肺里充满了腐臭味,然后再从肺里排出去,如此重复了数次之后,很快就习惯了这个环境。
  睁开眼睛,眼前有一具尸体,这是常有的事,很快地就看惯了
  一子和香里还在继续方才的拉扯。
  一子还在强迫,而香里还在哭,菜刀在两人之间来来去去。
  这又怎么样?哪里恐怖了,哪里异常了?
  不就是两个女生在争吵而已吗?
  这时候有一只苍蝇在十的眼前飞舞,十一拳把它打落,真是碍眼。
  「十大人,属下有个请求。」
  雨在十的面前单膝跪下,低头请示。
  这是臣子之礼。
  「请十大人对我下令,只要是十大人的命令,屑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于是十便开口说:
  「……让这件事结束。」
  这是十打从心底说出的话。
  雨深深地低头行礼。
  「遵命。」
  说完,雨站起身来平静地向十宣告:
  「属下即刻前去收拾那个丑陋的争执。」
  雨踩着凛然的步伐,走向仍在推拉中的两人。
  然后执行主上的命令。
  「绫濑同学,我有话要说。」
  「以后再说好吗?我现在没空。」
  雨并不理会一子,继续说了下去:
  「你至今所做的行为,想法虽然幼稚,不过你实践的做法也颇令人佩服,凡人恐怕是办不到的。」
  「然后呢?」
  「有件事我感到很介意。」
  雨竖起右手食指提出了问题,但是这次换成面向香里。
  「白石学姐。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满脸泪水的香里,抬头望着雨。
  「凌濑同学的哥哥是在你的面前自杀的吧?」
  「是、是的……」
  「他说他愿意为你而死,然后就真的死了,是这样吗?」
  「……是的。」
  「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香里的脸满是疑惑,于是雨又问了一次:
  「他是带着什么表情死的?」
  像是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般,香里闭上了眼睛。
  「……他在笑。」
  「是开心地笑着吗?」
  「嗯,他很开心地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笑了……」
  「果然如此。」
  雨大大地点头,一子却不悦地说:
  「堕花同学,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我想要导正错误。」
  「错误?」
  「是的,绫濑一子同学,你弄错了。」
  「是吗,你说我错在哪里?」
  「你刚才说,死就代表着输。的确,一般来说是应该是如此,不过对你哥哥来说却是不正确的,因为他用自己的生命向喜欢的人证明他的心意,而这份纯真又深刻的心意也确实得到了证明。在某种意义上,这代表了胜利,证据就是你的哥哥是含笑而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正应该责怪的对象,是夺走你们家的幸福值的人,不是吗?」
  「我当然晓得,可是,我又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
  「……咦?」
  「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吗?」
  在雨的眼光注视之下,一子首次出现了动摇的神色。她捂着脸退了数步。并且像是要逃避雨的视线似地不停摇头,这表示她不想再听下去了吗?
  然而雨并没有放过她。
  「刚才你自己说过,只有强烈想得到幸福的人才能得到它,这就是指你的哥哥,把你家的幸福值夺走的人,就是你哥哥本人,他用自己的死来摧毁全家的幸福,同时也把那些幸福夺走,然后在人生最大的幸福中死去,死是永远的。也就是说。他可以永远享受幸福,他宁可摧毁全家人的幸福也要这么做,而且他也成功了。」
  相对于雨的坚定口吻,一子的声音变得急促慌乱。
  「你,你是说哥哥早就知道真理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子激动地摇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雨大叫:
  「不准你胡说八道!」
  雨不畏惧于这声怒吼,保持着冷静的语调继续说:
  「人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必定会破坏其它人的幸福,每个人都会在无意义中做这样的事。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吧,凌濑同学?」
  十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结或了冰。
  一子不再反驳。或许在她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吧,那个思想偏激的哥哥,的确可能做得出来,即使牺牲家人也要贯彻自己的心意,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像是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似地,一子当场瘫坐在地上,她垂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整个人变小了一号,脸上也毫无生气,还从微微张开的嘴中淌出一小条唾液,而她的眼神早已失去原有的光采。
  这就叫以毒攻毒。既然世俗的道理对一子没用,那么两就反过来利用歪理把她击垮。
  一子的自信以及一子的信念,竟然是被歪理击倒的。
  一子的主张还有雨的主张,两者都不是十能理解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双方都很荒谬吧?
  这是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因为本来就没有这种东西,至少这里没有。
  这里有的只是暧昧不明、和空虚混沌而已。
  十走到窗户前。用力把玻璃窗打开。
  太阳已经下山,眼前一片黑暗,不过凉爽的新鲜空气遣是迎面扑来。
  恍惚地望着空中的一子,以及伏在地板上哭泣的香里。
  而雨只是静静地陪在十的身边。
  冷风吹进屋内,把原本囤积的郁闷空气运到屋外。
  在这当中,十似乎看见了人的思念,
  那是一子无法实现的愿望、还有一子的朋盼,
  它们究竟会消失到何处呢?


第7章 胜利者
「我还是不懂耶。」
十搔着头对雨说:
「那个不就是妄想而已吗?怎么可能光是相信那种东西然后实行,就真的变幸福了?」
“我认为她们是幸福的。”
「为什么?」
「因为至少可以归咎成自己为何不幸的藉口。现在之所以不幸,都是因为幸福值太低所造成的,努力没有得到回报也是因为没有多出来的幸福余额的关系,所以她们才努力地破坏别人的幸福。从某个角度看,这也算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
看到十一脸不满,雪姬也跟着补充:
「举例来说,如果把别人的幸福破坏掉,那么就算自己遇到讨厌的事,不就感觉没那么倒霉了吗,啊——超不爽的!不过还好没比那个人惨……就类似这种感觉。虽然这种心态满下流的,不过也可以说是一种幸福吧!」
礼拜天,十带着雨和霉姬前往某个地方,十在路上把累积的疑问一股脑儿全提出来问雨,然后听她独特的解释。
想问的事太多了,特别是为何那些少女会如此相信那种妄想的理由。
即使听完雨和雪姬的说明,十还是无法认同。
或许是查觉到他的心情,雨沉思了一下之后又说:
「当遇到好事的时候,有人会说这是‘好心有好报’。」
「这很正常啊。」
「其实这也是妄想的一种。」
「怎么说?」
「世上有一位全知全能的神,它会注视世人的一切,并且赐福给善良的人。以上任何一项都无法证明是事实,因为没有办法证明,可是大部分的人遭是对此深信不疑,这是很不可思议的现象。就我看来,这和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妄想可以说是半斤八两.」
雨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说服十。
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大人.
她一定是想这么说的吧?
像是要照亮心中的黑暗,雨接着又说
「人不是因为可信度高才去相信,而是因为想相信它,所以才会相信.」
这就是人类的优点舆缺点、好处与坏处吗?
十仰头望天,今日晴空万里,十一面看着那片蓝天,一面聆听着雨所说的话,心想或许真是如此,至于是不昌正确答案,那就不得而知了。
雪姬将手枕在脑后,模仿十拾起头望向天空.
「我多少能体会那些女生的心情,人总是想得到幸福的嘛。」
大家都想拥有幸福,任谁都想变得幸福.
所以,要是真的有方法可以瘫有.当然会迫切地想知道.
而绫濒一子给了她们一线希望。
“你所谓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就是吃好吃的东西、然后睡个好觉吧,像上次我就很幸福喔.”
雪姬笑咪咪地看着十说道。
她指的是之前在十的家吃了土司,然后自顾自地睡着的事吗?
那种程度就满足了吗……?
幸福的标准,果然是因人而异。
“那绫濑又是怎么想的呢……?”
雨静静地分析给十听:
「我想,她应该也是幸福的。因为在摧毁幸福的时候,她能够背对现状,然后告诉自己不会一直不幸下去,恶梦很快就会结束,困境很快就会好转。」
「那只是不肯接受现实而已吧?」
「是的,最容易得到幸福的方法,就是不要面对现实.」
虽然是很极端的理论,同时也是很难加以否定的观点。
十也能够体会想要逃避现实的心情.
绫濑一子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她拒绝面对现实,只愿意活在妄想之中。即使如此,她在旁人的眼里还是很优秀,是个比十还要好上不晓得几倍的好学生,从这点来看,她真的是很厉害的角色.
不过用雨的说法来解释的话:
「所谓的社会性,不遇就是指人的脸皮厚不厚而已.」
答案应该会变成这样吧,
那一天,一切都在绫濑一子的家里结束了。一子当时虽然失魂落魄,但是在十的劝说下.意外地她马上就向警方自首了,此时,雨拿出录好音的M D当作证据,当中录进了和一子对话的所有内容,原来雨早就先做好准备.向广播社借来能录音的MD随身听,然后放进书包中,一进屋子就开始录音,雨之所以很少发言,为的就是要让一子尽量多说话.十又再一次对做事周到的雨深感佩服.
学生会室的火灾只刊在报纸的小小一角,而幸福俱乐部的事就连体育报纸也懒得报导,毕竟没有出现死者,这种缺乏刺激性的新闻,当然吸引不了现代人的注意.
关于警方的后续调查,后来透过圆得知了一内幕,一子的母亲是因为精神衰弱而病死的.原本应该要入院长期休养才对,但是她本人却拒绝入院,坚持要在家里治疗,没想到竟然就此病逝。那个时期,恰好与摧毁幸福开始激烈化的时期一致,这表示当时一子的内心有多焦急,另外,一子也向警方坦承她是靠卖春来赚取生活费的.在全部自白之后。听说一子就不再开口了,至于她会被如何处置,这就不是十该去想、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
绫濑一子的所作所乌的确不可原谅,然而,对于梦想着取回家人的幸福却还是失败的她,十并不觉得她是愚蠢的,对哥哥自杀,爸爸失踪、连妈妈也过世的她来说,或许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如果自己和她有相同的遭遇.十也不敢断言不会做出相同的行为,也许自己也会沉浸在妄想中,把一缕希望寄托在无聊的歪理上,说不定还会和红香的尸体一起生活.即使尸体腐烂了,也照样把她当成母亲照颤。
此外,虽然这只是猜想,十认为一子应该还是恨着香里的,一子应该不可能放过把哥哥害到自杀的香里才对,也因此她才会那么执拗地逼迫香里.
至于白石香里,十后来就没有遇到她了,可能是那天发生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大,前不久举行期中考时,她第一次从第一名的位置上掉下来,而且成绩一落干丈,之后又经常请假,后来遣辞去了学生会长的职位,看到她这种下场.或许应该稍微同情她一下吧.
在绫濒一子被逮捕之后,校方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态度,而讽刺的是,这个骚动使得十被质疑是色狼的传闻消失得一干二净.
十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理解这次的事件,不过。或许这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想要理解模糊不清的现实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如此.人们还是会装作已经懂了的样子好让自己安心,想用这种错觉来说服自己。
大家都被绫濑一子的妄想要得圈圈转——这檬解释应该比较妥当吧?
沿着上学路线走,十一行人抵达了雪姬念的高中的大门前,礼拜天还会来学校的,应该只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了.
通过校门,十突然想起一个疑问。
「为什么那些人非要挑在这里聚集不可啊?」
虽然说不上奇怪,但是似乎也没有特地跑到校园里的必要.
要找集合地点的话,明明就有很多地方可以还.
「啊,柔泽同学还没发现呀?」
雪姬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猜,应该和我们学校的名字有关吧?」
“名字?”
十回到校门前.看看写在墙上的校名.
光云高中。
“你说校名怎么了?”
「你先猜猜看嘛!」
十被雪姬捉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此时旁边的雨说话了.
「我想,大概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吧。」
「啊……」
光云……光云……幸运(注4)?
真是无聊。
「该不会那家伙当上学生会的副会长。也只是因为想要‘副’这个字吧?」
副……浮……福(注5)?
一样是无聊透顶.
「不愧是十大人.真是一针见血.」
尽管得到雨的称赞,十还是不以为然.
可能绫濑一子认为拘泥这种小事也是根重要的吧?
只要一点一点累积起来,也许就能招来幸福。
十他们走进校内.走上楼梯,每踏出一步,十的心跳就加速一次,胸中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烈,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进入状况,因为他的心里遁有所顾虑,而他知道理由是什么.
到了空手道社的道场附近,十突然停下脚步,而雨和雪姬则是静静地看着十.
到现在为止.十还没把今天找她们同行的理由告诉两人,虽然雪姬早就心里有数,但是雨应该不知道才对.即使如此,她还是陪着十一起来了.
十在烦恼几秒钟之后做出了决定.
「雨,你跟我过来一下。」
十等不及她做出回答,便一把拉超雨的手往楼梯间走去,同时叫意图尾随其后的雪姬留在原地.
「啊——禁止不正当的异性交往!」
「不要吵!」
叫雪姬闭嘴以后,十把雨推到墙边.深吸一口气.
「我有很重要的话耍对你说。」
「是、是的……」
雨红着脸点了点头,露出很少见的困窘表情.
「真的很抱歉!」
十一开口就先向雨道歉,然后把为什么要解决这个事件的真正理由,也就是自己和光之间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对两说了,对十而言,雨总是尽心尽力的帮他。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所以十就利用了她,而雨也乐于接受这个关系,既然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十还是全盘托出,理由很简单.因为等一下要做的事,用半调子的心情是办不到的。绝对不能有半点顾虑.
自己实在太自私、太傲慢了,就算会被她唾弃也不奇怪.因为柔泽十真的是个无可救蘖的笨蛋.
当十一口气把话说完以后,他偷偷地观察南有什么反应,但是她却只露出了有些讶异的表情而已.
雨看起来似乎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自白而感到不悦。而是用平静的态度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小光还真是有福气。」
「不,那都是因为我……」
「非常感谢您.十大人。」
雨轻轻捏着十的手,温柔地向十微微一笑。
「我代替家妹,向您致上万分谢意.」
我瞒着你那么重要的事,多少也生一下气吧……十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手被雨这么一握,心结好像也慢慢解开了.
就像是做了恶作剧之后,获得母亲原谅的那种心情.
这个身躯娇小的少女,可能远比十所想像的还要更深不可测。
「不过,十大人.」
雨竖起右手食指,看着十说道
“这种事希望您下次能早点让我知晓,这檬我就能更早、更妥善地为十大人效力了。”
“……知道了,下次我会先找你商量的.”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好像被骂了,心里还会感到高兴?
真是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这么率直地听她的话.
为什么她会这么的……
「好了没有——?」
“……好了啦.”
受到雪姬的催促,十和雨又定上楼梯.
然后站在道场的门前。
男子空手道社,那天输得一败涂地的地方.
即使放假,社员们还是会来道场棘习,这是从圆那边听来的.
十做了三次深呼吸。和雨坦白之后,心中的大石头已粳放下,现在他的脑袋很冷静,斗志也十分充足.
我和那天不一样了,因为今天有她们两个在,所以这次绝对不会输的。
十伸手把门推开。
来吧!踢馆了!

天色渐渐变暗,光出现在体育馆旁的小啧水池附近,在那里等光到来的两和圆向她说明了原由之后.换伊吹走到光的面前深深低头致歉,而十躲在雕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这一切.虽然听不到伊吹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他在赔罪.因为这是他做的承诺。
「柔泽同学.这样好吗?」
身旁的雪姬说话了.
「你的功劳最大耶,遣是在场比较好吧?」
「当初会产生误会,原因是出在我身上,而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算不上什么功劳。再说.我这副檬子哪能见人啊。」
「我觉得很帅呀!」
「啰嗦。」
伊吹站在困惑的光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向她低头道歉,凭良心说,伊吹并没有那么坏,承诺也有好好遵守,的确是个好男人。只不过他认为男女交往必须以结婚为前提,所以这次的事件带给他的震撼恐怕也不小才对,为了解开他的误会,十花了不少工夫,不过应该不用担心了.
松了一口气的十想笑,却因为伤口而痛得笑不出来.
受点伤也没办法,谁叫成不了事的自己只做得到这种事.
既然已经看到伊吹按照约定道了欺。十心想也该回家去了,就在此时,他突然看见光怒气冲冲地向这里街了过来.
理由大概可以想像得到,所以十也不打算逃避.
「你这个家伙——!」
光捉住十的衣领猛力摇晃.
「你怎么全部都讲出去了啦!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快说啊.你这个金发大魔王!」
由于十把所有事都告诉了雨,光会这么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对旁边正在偷笑的雪姬瞪了一眼后,十乖乖地向光道歉.
「抱歉,是我不对,全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十已经做好了挨上两三拳的觉悟,然而光却没有任何动作.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十.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十赶快把睑别开.
“没事啦!”
「转过来让我看!」
光伸出手.硬是把十的脸转了回来.
然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十的睑上肿了好几个地方。有的瘀青、有的红肿,嘴唇也破了.还看得到流过鼻血的痕迹.光是练空手道的,因此对每个僵都不陌生,看得出它们全部都是拳脚造成的。而且是相当强烈的打击.
十本来打算在被光发现之前先回去的,既然被她逮到,现在也只好努力装出不在乎的笑容给她看。
只要做出表情,脸就痛得厉害,不过就先忍着吧!
「这没什么,你不用介意。」
「柔泽同学为了小光你跑去找伊吹单姚唷!」
「喂,雪姬,别多嘴……」
「他完全没有还手喔!不管被怎么打、被怎么蹑,他都一直忍耐.直到伊吹放弃为止.因为他说待会儿耍带伊吹去向你认错,所以不能让他受伤.」
像是姊姊在称赞弟弟似地,雪姬又继续说:
「有时候男生真的好了不起喔!」
不要再讲下去了啦……十这个无声的抗议,雪姬只当作没看见.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全告诉了光.
抓不到把人的十想不出替代方案,最段只剩下正面对决一途,于是就付诸实行。简单地说,就是直接找上门去,就算用硬的也要强迫对方听他解释,就这样,十要求和伊吹单挑,并告诉伊吹,要是十赢了的话就要听他解释,伊吹可能也感受到他的诚意.所以就接受了.场地四周由空手道社的社员们团住,裁判则是由预先找来的圆担任,没有时间限制.直到分出胜负为止,无论十受到多少拳脚攻击,他一次也没有倒下过,他之所以能撑得住.大概是因为雨和雪姬在旁边看的关系吧?她们没有对十喊过一声加油.只是默默地看着十战斗,这就是支撑着十的力量。绝对不能在她们面前丢脸——十的这个斗志.让他撑到了最后.在众人的眼中,这是一幅多么异样的情景 怎么打都打不倒的少年、以及始终无言注视着他的两名少女.社员们一开始的冷言冷语在途中渐渐消失。而此时伊吹也打不下去了,当知道伊吹愿意听他们解释的同时,十便立刻倒地不起,这时候圆拿了条冰毛巾敷在十的脸上。或许圆的在场,也是让十能忍耐下来的原因之一吧,虽然雨和雪姬一言不发.可是她们的表情满是自豪,甚至连社员们也开始对十改观了。
或许这是必要的规矩吧.伊吹在社员们的面前总是有他的顾虑,因此不能直接听十解释,所以曾经在道场大闹的十必须表现出诚意,而十他做到了。
累瘫了的十把向伊吹说明的重责大任交给两,雨也完整地解释清楚了,于是误会解开.
十知道自己看起来很逊。
不过.对于脑袋不灵光的自己。这种方式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毕竟柔泽十只有这么一点能耐而已。
光不发一语地看着十。十忍受不了她那认真的眼神转身想要离开.但是手却披光紧紧拉住。
“……为什么?”
光的眼里,彷佛有股扯住十的心的力量.
「为什么你要为了我做这么多事?」
那还用说吗?
「你不是也帮过我吗?」
“……理由就只有这样?”
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寻求某物.
十不知道她想要听到什么答案。
女人在想些什么睢晓得啊.
所以十就老实回答
「嗯,只有这样。」
光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来,一动也不动。
她怎么了?
十正想弯下腰看她的脸的时候,光的右拳漂亮地打在十的肚子上,这一拳让十痛到蹲下来,然后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笨蛋!别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事!害我胡思乱想了啦!」
等十好不容易能把头抬起来时,光已经转遏身,气呼呼地回到伊吹那边去了,此时,有乌鸦在远方嘎嘎乱叫.
“……我说错了什么吗?”
「那就要你自己去想啰!」
雪姬愉快地笑着拍拍十的背.
虽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既然光恢复精神了,事情应该算是圆满解决了吧?
即使只有这样,十也觉得心里有些安慰.
有雨居中协调,伊吹和光应该可以顺利和解才对.
十心想,如果他们两人能幸福的话就好了。
心情一放松,身体的疼痛马上侵袭而来,看来还是早点回家休息为妙.
雨见状马上说要跟十一起回去,不过十拒绝了。
「可是……」
「去陪她吧!你是她的姊姊耶!」
光不去找两商量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在意十吧.
所以现在还是别打扰她们比较好。
不过非常担心十的两仍然不肯罢休.于是十答应晚一点会打鼍话给她.雨才勉强接受.互相交换手机号码之复,十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连她的电话都不知道,感觉好像和她的距离又变得更近了.
把光的事交给雨处理之后,十向圆简单地道过别,被光无视,向伊吹挥挥手,叫想跟上来的雪姬留下,然后十就离开了.
这么一来.自己出塌的戏份总算是结束了。

出了校门,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由于天色已晚,夕阳造成的阴影似乎变得更暗了,风中带着凉意,让人感觉夜晚即将来临,假日的路上也看不到多少行人。
走在宁静的路上,十回想起光恢复精神的摸样.
当别人得到幸福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
只要祝福他就好了。
十相信只要这么做,幸福也会扩散到自己的心里。
所以摧毁幸福根本就是蠢到极点、无聊透顶的行为。
早知道就应该对绫濑一子这么说才对。
不过,她应该还是听不进去吧!
前方刮来一阵冷冽的强风,十把手插进口袋里,像猫一样缩着背逆风而行,慢慢拉上夜幕的天空里堆着厚厚的云,向前延伸的道路已经黑到看不见远方了.
单独一个人让十安心了不少,他不是讨厌两她们,只是不喜欢和她们在一起的感觉而已.因为他不想沉浸在她们在身边时的那种舒适感里,他无法忍受将来注定会失去的东西占据他的心.
有些事情,如果不是单独一人的话就不会察觉,像是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有多么无趣.迟早大家都会离开自己的这些事情,很快就会忘了,说不定她们会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像这种隐藏在内心、显得自己有多么自私自利的期待,更是让十感到厌恶,明明什么能力也没有,却比别人贪心的自己实在太差劲了.
十心不在焉地看着地上走路,走到转角之后,十忽然注意到路边有一个走得摇摇晃晃的人影。
难不成是变态吗?十提起戒心凝神一看,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会长?」
两眼无神、抬头望着十的。是白石香里,十虽然认出了她,却吃惊到说不出话来,香里的两颊消瘦,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柔泽同学.”
当她知道打招呼的人是十之后,香里脸上浮出安心的笑容.可是她的反应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生气.
听香里说.她刚好从附近的医院回来.最近她经常请假没去上课,就是因为身体的状况一直很差,因此三天两头就要跑一趟医院,即使做过许多次详细的剑查.仍然找不出原因,所以今天她也去做了剑查.
十心想原因应该就是那天发生的事了,如果是心病造成的身体不适,倒也不无可能,这也难怪,十现在能平心静气地站在这里,是因为有南和雪姬在的关系,如果不是那两人带他走出阴霾的话,搞不好他的情况会比现在遣悲惨。假如香里身边没有那样的人.那件事就只能在自己的心里一点一滴地消化,这是多么痛苦的折磨.
香里叹了口气.
「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
香里听说的大概是绫濑一子的哥哥一夫自杀的事吧?
香里曾经为了自己的方便而篡改事实,现在她的内心还是会感到愧疚吗?
「绫濑她哥哥的事也不能全部都怪你啊.」
香里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向车站的方向走去,到了大街上,耳里听到的尽是车辆的引擎声,看不见什么行人.
「柔泽同学,你小时候有什么梦想?」
香里突然问了十这个问题.
十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一时回答不出来.香里接着又说: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希望能得到幸福,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一直努力到现在,只要是妨碍我的,我都会想办法把它除掉,就连一夫也是.」
“……咦?”
「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堕花同学害的。」
「喂,你在讲什么,」
香里没有回答。只是朝四周东张西望,好像在确认什么.
十摸不透她想做什么.于是就抬头看红绿灯,站在斑马线前等绿灯的,只有十和香里两个人,车道上有许多大卡车呼啸而过,高速行驶中所产生的风压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目前,还是红灯。
这时,十忽然想起他答应晚一点要打电话给雨的事.
“……柔泽同学。”
一道声音从背后博来.
十一回头。才发现香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背后.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加上她又低着头,所以十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干嘛?」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是因为那天的事让她很难遇,所以想找人谈谈吗?
不过,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如此.
“……给我。”
车子发出的噪音太大声,十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十把脸靠近香里.
“你说什么?”
“……把你的幸福值,给我.」
香里猛然伸出双手在十的胸口上用力一推,由于白天太过疲累,十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就在依循重力往后倒的同时.十看清楚了香里的脸。
香里正在笑,而且是用像是将要吞食猎物的野兽般的表情笑着.她的舌头贪婪地舔着嘴唇,并且露凶光盯着十.
十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为什么?难道说……?原来如此.我懂了,我现在终于懂了,这家伙,白石香里也有摧毁别人的幸福。一子说一夫的死给香里带来幸福,而香里自己早就感觉到了,后来香里也领悟到和一子相同的真理,并且付诸实行.刚好最近幸福俱乐部的活动激烈化,于是她就趁这个机会利用身为学生会长的立场,在听别人诉苦时蒐集情报,打听到谁幸福就去加以破壤,藉此累积自己的幸福值,可是那天在一子的家里.雨把一夫的死所代表的意义完全反转了过来.所以香里从一夫那边夺来的幸福值就消失了——她是这么觉得的,俊来她的成绩突然一落千丈、以及原因不明的身体不适,她都归咎于是幸福值消失所造成的.因此,如同一子因强烈的信念而拥有超人的体能,相反的,香里却因强烈的信念而衰竭下去,变得憔悴不堪的她,现在则打算再里新开始摧毁幸福.说不定一夫自杀的事也是香里故意设计的,虽然无法证明,但是十却不禁这么觉得。
还是说,这些都只是十的妄想呢?
会不会是因为香里那天听到一子的话,相信了那个歪理才一时鬼迷心窍?
要不然就是刚才十听错了,香里会这么做其实有其它理由?
不论答案是什么,十都已经没机会知道了。
十连重整体势都来不及就往后倒在马路上,他的耳中傅来一道东西壤掉的声音,那是倒下时的街击使得放在屁股口袋里的手机被压坛的声音,真是可惜,奸不容易才交换到手机号码——十一面惋惜地想着,一面想赶快站起来,当他把手按在柏油路上正要起身时,突然一道强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尖锐的喇叭声刺激着十的耳膜,地面隆隆地发出振勤.
一辆五吨重的卡车以超过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冲撞过来.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十的脑海.
她会哭吗?

「雨,你怎么了,」
把伊吹和光认真对话的模檬当好戏看的雪姬,突然发觉雨一直盯着手中的手机不放,手
机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雨动也不动地注视了奸一阵子之段,忽然按下某个号码,那
是十的手机号码。然而十并没有接电话,因为他的手机打不通.
「你怎么了?」
雪姬又问了一次,但是两似乎没有听见,她仰头望着黑暗的夜空,然后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聆听,过了没多久,雨睁开眼睛,迈开大步开始抂奔,那是雪姬自从认识她以来所见过最快的速度,她有如疾风一般,在结束社团活动要回家的学生之间穿梭.雨用让路人睦口结舌的拼劲和速度全力向前奔跑。
发生车祸了耶!好像有个高中生被撞到了。
路人的谈话飘进了她的耳里.
雨见到大街的红绿灯那边聚集了一大群人,随即往那个方向奔去.
她钻过重重人群.挤到最前方。
然后她看到柔泽十在马路上躺成一个大字型。
“十大人!”
两揍上去紧紧抱住十.
“……你……”
惊觉有人压在自己身上,十睁开了眼睛。但是雨似乎没有发现,仍然把脸埋在十的胸口抱着他不放.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好像正在哭的样子.
「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暂时没办法动而已.」
即使听到这些话,雨一横不肯放开.不知所措的十只奸轻轻抚着雨的头.
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路人.
有上班族、有学生,甚至还有人把车停到附近,特地跑过来看.
凡是发生意外就一定会有人来看热闹,十心中一边感叹、一边转动脖子寻找刚才街过来的卡车,卡车撞上了一家不远处的服饰店,把商店的橱窗撞得散落一地玻璃碎片.
刚才十看到卡车以高速撞过来,心里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幸好驾驶在那一瞬间打满方向盘,于是卡车就从十的身边擦过,十才因此捡回一命,实在是千钧一发,只要再偏个几公分,就算十大难不死,恐怕也要变残废了。
十转而寻找香里的踪影,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她趁着混乱跑掉了吗,
「哎呀……」
旁边出现雪姬的声音.
「看到你突然跑掉,我还想说发生什么大事了,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雪姬瞧了瞧十和雨,然后在脚边剑起一块玻璃碎片,她握着那块有如小刀般锐利的碎片,用冰冷的眼神向四周看了一眼之后,嘴角微微上扬.
「我向来都不相信因果报应这种东西,因为这个世界太懒惰了.不过它偶尔逼是会做点事的嘛.」
从卡车撞进服饰店的方向传来许多路人的交谈声。
好惨,整个都撞料了,这个女孩还那么年轻,真是可怜.
十立刻就明白了,那时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卡车后来朝的是哪个方向。
该不会……!
「别看。」
十正要把视线转向那边,却被雪姬用身体挡住了.
「那种东西没有看的价值.」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所以现在我要说的话,你就当作是我在自言自语好了。”
雪姬拿着玻璃碎片,在手指间灵活地转来转去.
“最能够显露出人类本质的,就是人死亡时的样子。像是悲哀的死,让人怜悯的死,或是得偿所愿的死.有人毫发未伤、却丑陋无比地死去,也有人只剩一根指头.却死得足以令人动容。从这些角度来看.那个算是相当凄惨的了。”
为什么会这样……
看到十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而紧咬下唇的样子,雪姬的表情出现一丝和缓。
“算啦,遇到我和雨算你走运。”
雪姬原本也想对雨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她死也不肯放开十的模样,雪姬只好不甘心地移开视线。
“……算了,反正闲着没事,我去找个东西来割吧。”
说完,雪姬就走向卡车的方向,可能是她听到路人说驾驶被安全带勒住,情况有点危急吧,对于难得助人的她而言,或许这只是因为觉得无聊,一时兴起的举动而已.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十心想也差不多该站起来了,却因为雨抱着他而无法动弹。
雨还在哭个不停,她这么担心我吗?
雨的眼泪濡湿了十的胸瞠.

感觉到雨的心情,十也就不再介意围观者的眼光了.
那些只想看热闹的视线,就算十真的快死了.那些视线也不会有所改变。
随便你们好了,想看就看吧!
我的身边有这两个朋友在,这样就足够了。
这是十发自内心真诚的感想,现在.他真的这么认为.
不过话又说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因为这是……前世的……羁绊……”
雨一边回答,一边像个孩子似地抽泣。
这是所谓的心电感应吗?还是因为十的手机打不通的关系呢?
管它的,怎样都好。
因为担心十,所以她伤心地哭了,看见十还活着,所以她高兴得哭了.
哭泣时的她见不到平时的镇静,也失去了防备,看起来有点可爱。
为什么自己会平安无事?
是单纯的偶然?还是应验了那个幸福值的说法呢?
无论如何,总之老天就是叫柔泽十要继续活下去。
要这个成不了大事、一无是处的自己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一面轻抚着雨的头,十一面望向天空,在原本黑云密布的夜空中,朗朗明月不知何时露出了脸庞,看起来就像是漆黑的天空中裂出一道缺口,也让人不禁想像缺口的另一端是否存在着其它世界.
虽然就算真的有那种地方,自己一辈子也到不了那里吧.
四周围观的群众不断增加,在一片吵闹声中也开始混杂了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
等一下要是被警察问话,说明起来可麻烦了.
需要思考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现在得先想想她的事。
这个为了我这种人担心、为了我这种人哭泣的堕花雨。
该怎么止住她的眼泪呢,
柔泽十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了.
——完——
*注1:爱的日文读音为五十音的前两个字“a”·“i”。
*注2:莫比斯带是一种经过翻转扭曲之馋,表里相连接的平面图案。
*注3:原句为「让心爱的孩子去旅行。」日本俗谚,意指让小孩子出外见识,受点苦头以磨练身心。
*注4:日文的「光云」音同“幸运”。
*注5:日文的“副”音同“福”。


后 记
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这部作品出到第三集了。
回想起敷年前那种郁闷的日子,现在筒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实在是令我感动不已。
今后我也会为了答谢各位读者而继续努力下去,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承接上次.这回我想再谈谈我亲身经历过的奇妙事件.
那是大约四年前的事了.
有一天.我为了买游戏,于是就坐电车去秋叶原.在我出了车站,正要去电器街的时候,看到路边挤了一群人,我一时好奇也过去一探究竟,原来是街头艺人正在表演操纵纸娃娃。只要知道诀窍在哪里,其实那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以前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我一时觉得怀念.就混在观众群里一起观看.就在此时,有人戳了我的背,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年纪大约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和女孩。
男孩是一般的日本人,而女孩则是金发碧眼,很明显的是外国人.
两个人满脸笑容地手牵着手.看起来感情很好。
那个男孩对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我说: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什么?」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男孩笑嘻嘻地重覆同样的话。
旁边的女孩也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猜想他大概是指操纵纸娃娃的手法.所以我就一脸抱歉地拒绝了他。
“……不用了,谢谢你.我早就知道了。”
那个男孩听见我这么说,好像有点失望,和女孩互看一眼之后就离开了,直到我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为止,他们都是手牵着手.
在那么多人之中.他们好像只有找上我一个而已.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朋友以后,我朋友说:
“片山,拜托你别再妄想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
被他那么一说,我也开始对自己的记忆力失去信心了。
那只是一场白日梦吗?
如果不是,那他们两个又是什么人?
搞不好他们不是要跟我讲纸娃娃,而是其它的事。
比如说……像是我的裤子拉练没拉之类的。
我只能想到这些。
早知道我就应该好好地听他们说才对.
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对常拖稿的我耐心十足的编辑·藤田先生,还有绘制这些美轮美奂的插图、让人看了耳目一新的山本先生,以及编辑部的大哥大姊们,尤其是阅读这本书的各位读者,我由衷地感谢你们。谢谢大家。
片山宪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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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patchouli1 平民
ohohoho!我的本命来了,雨~~

13 年前 0 回復

song1737071 平民
完结了  完结了  哈哈  很有哦意思

13 年前 0 回復

johappy00 子爵
开始就有猜到 不过 会长果然也是黑的阿
这么好的书 可惜坑掉了

13 年前 0 回復

johnss 伯爵
非常喜欢的一部轻小说,虽然有点重口味~

13 年前 0 回復

风暴召唤者 平民
片山估计转行了。。。好几年没动笔。。。

你说呢。。。

13 年前 0 回復

kida1016 勳爵
誤入巨坑 OTZ
谷川坑了四年 驚愕還是生出來了
片山老師 快填坑啊...

13 年前 0 回復

lmsw222 勳爵
一口气把电波系系列看完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压抑,但也觉得意犹未尽。啊片山大神赶紧接着写吧。

14 年前 0 回復

后天 子爵
男主角的厉害,那三位女生更厉害。

14 年前 0 回復

xinzhaolei 勳爵
完结了吗?没有结束的感觉啊,还是有点突兀

14 年前 0 回復

ghjbnm 平民
男主角旁的那三位女生戰鬥力太高了
本集感想:女性果然是天生的演員 不可輕易相信

14 年前 0 回復

senken 侯爵
谢谢楼主分享

片山赶快写新的呀。。。

14 年前 0 回復

LIANGJIEJP 侯爵
这次的恶劣程度没有上一个大…但也充分的暴露了人心的丑恶啊

15 年前 0 回復

neppt 子爵
唉!我又勇敢的跳进坑来了,片山你快给我出电波少女4!

15 年前 0 回復

clavichord 騎士
等待第4卷之时,重温了一下第3卷。

15 年前 0 回復

zhuwjsome 騎士
红和电波少女,片山你就一篇都不想写了吗?

15 年前 0 回復

swt07544 平民
電波系是我接觸的第一本輕小說耶
跟紅比起來
還是對這系列比較有愛
快快出第4卷吧

15 年前 0 回復

sofakudo 平民
真的是好有名的小说

15 年前 0 回復

blackcat8553 勳爵
其实大概1年前就把这3本都看完了,很有爱,一直都很期待后面的故事的说,但MS完结了的样子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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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王 伯爵
其实如果你真很希望有人翻译的话,不如把小说封面贴自己签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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