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刀語 第六話 双刀・鎚[西尾维新][下载放出]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7 22:53 编辑


刀语 第六话 双刀·鎚[西尾维新][自翻/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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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语 第六话 双刀·鎚
作者:西尾维新
插画:竹
翻译:nightelfcat
发表于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bb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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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初次翻译轻小说的某只明明是英语专业,最近却俨然把日语变成第一外语的笨猫。
之所以要跳这个坑是因为之前的第五卷的坑在动画播出前一直没有人填,真是的,这样的话还怎么让广大读者被剧透呢
于是我就勇敢地用我这半吊子的蹩脚中日语水平来战坑了。目标:动画播出前完坑→达成!
因为个人水平所限,内中难免有错漏以及可读性不高等问题,还望大家踊跃拍砖~~~~
什么?你说看起来像是机翻?怎么可能!您太抬举我了!我的脑子怎么会有电脑CPU那么高的运算能力!(以上玩笑)
在此感谢某位不知名的扫图者,谢谢他上传图源;感谢借我键盘的M君,虽然被他骂打字很吵;感谢我那被我各种PLAY的电脑,偶尔傲一下但平时还是很娇的;最后感谢各位赏光阅读本人拙劣翻译的读者,你们是我继续战坑的动力。

PS:已经确定7话开坑。视每章长度补丁进度可能不稳定,但尽量保证两天一章的速度。谢谢大家支持和海涵。

声明:对于有童鞋质疑凤凰的胳膊的事情,原文里写的是:しかし、当然のように今の彼には両腕が揃っている。从这句看来应该是手脚齐全才对(后面的小说还没看完,所以也无法下定论)。而动画里却还是独臂的样子。话说这回的动画版和小说有不少出入,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下载:http://www.lightnovel.cn/viewthread.php?tid=193507
有人质疑为什么要付两次费……因为权限所限图档很难上传,所以图档和DOC档改用了网盘下载。DOC的下载地址就按照规定设置了5轻币,但不知道怎么着TXT档也被圈进去了OTL。作为弥补我在JS盘里传了TXT档。不想购买两次的同学请去JS下载文本。因为个人对于论坛发帖系统的不熟悉给大家带来了各种不便真不好意思。

(下面是正文时间)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4 07:42 编辑


序章

■ ■
擅长暗杀之术的忍者团体真庭忍军,背叛了奇策士咎儿——也就是说尾张幕府,离开了作为根据地的忍者之里。尽管尾张幕府动用了全力去探查他们的行踪——同为背叛者的錆白兵还多少能够知道下落——却始终没有查明真庭忍军的去向。
而以下则是发生在连幕府都不知道的新真庭之里的中央那片茂密幽深的森林中的非公开非正式的对话。
“——就是如此。”
没有一丝亮光。
唯有昏暗阴沉的深夜之漆黑。
然而没有一个人对这黑暗感觉到不舒服——这是自然。在这里聚集的,无一例外,都是生存于黑夜之中,藏身于黑暗之人。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
他们全员都——聚集在这里。
只不过聚集在这的头领并非十二人——来到这里的,仅有六人。对于现在的真庭忍军来说,这已经是全部头领集结了。在这半年里,真庭忍军十二头领,已经减少了一半。
仅仅半年的时间。
“……即便如此……”
他这样说道。
从位置关系上来看,他应该担任的是将六人聚集起来的角色——这个有着长发和冷峻眼神的男子。
他就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神之凤凰”,真庭凤凰。
虽然从奇策士咎儿的角度看这个举措对真庭忍军而言是确实有效的做法——但是要本人来说的话,这只不过是个下下签。尽管如此,上个月在萨摩,他依然和奇策士咎儿结成了同盟。现在,他似乎正将此事告知其他五人。
“虫组的三人全灭,实在是太过令人吃惊了——虽燃还不能确认,不过既然他们没能出席这次临时集会,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吧。……鸳鸯,您知道些什么么?”
“……抱歉。”
回答提问的,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身穿着没有袖子、全身被锁链所缠绕的与其他忍者没有差别的忍者装束,然而那身衣服却完全无法掩盖她的妖艳和体香——就是那样的一个女人。
“我什么都——不曾听说。”
而现在她紧锁双眉,微闭美目,狠咬下唇,露出了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与不甘的表情,给人以与她那美貌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印象。
事实上凤凰已经发觉了吧。
“虫组的蝴蝶,”
他说道。
“和你关系不错吧?”
“……”
在这个场合沉默就等同于肯定。
本来,凤凰和鸳鸯就是同属于真庭鸟组的忍者。凤凰之所以先找鸳鸯问虫组的事情,大概也是因为以前就隐约察觉到了这件事吧,了解了情况的凤凰,
“这样看来,这回和奇策士咎儿的同盟,违背了你的意愿了啊——”
紧接着说道。
“不。”
可是马上鸳鸯就抬起脸这样回复道。
“我和蝴蝶都只是忍者中的无名小卒,即便身居真庭忍军的末席都自惭形愧。绝不会为了报仇和报复之类的想法擅自行动。”
“也是啊。”
紧接着鸳鸯说话的,是站在鸳鸯身旁的真庭兽组所属的——“读解的川獭”(译注:原文是“読み調べの川獺”,直译的话就是“读取调查的川獭”。为了配合其他头领的名字,改为意思相近而且更符合中文习惯的“读解”),真庭川獭。虽然川獭一副粗枝大叶的样子,但是依然用一副关心鸳鸯的口气说道。
“说到报仇,我还想给蝙蝠那个傻子报仇呢……之所以在这狠劲憋着,还不是因为忍者的职业要求……可是蝙蝠那家伙啊,还没跟我决出胜负就不知怎地死掉了啊。从以前就这样了。乐于结交四方的我,本来该是朋友最多的人,可到头来却一个朋友都没有干当个光杆司令……那个,凤凰大人。你跟奇策士的小姐结盟了的话,也就说跟虚刀流也见过面了?他怎么样?”
“没跟他交过手,没法准确评估。要说是印象的话……不好对付。毫无疑问离得越远越好。”
“连你这种等级的忍者都这么说吗?”
“传言他在缔结了同盟后,又击败了校仓必……说实话,对我们来说越来越难对付了……每天每天都在不断变强的感觉。不对——应该说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锋利了。”
“刀。”
突然插到凤凰的话里的,正是真庭鱼组的一人——“长寿的海龟”,真庭海龟。听到这低沉安静——却又极富威严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这个唯一一个盘腿坐着的海龟身上来。
“虚刀流乃是——刀。而且是大乱之英雄鑢六枝于无人岛上培养而成的纯粹的刀——其锋利不可揣摩。”
“海龟大人——莫非知道虚刀流的事?”
面对凤凰一脸毫不意外的样子提出的问题,海龟他,
“确实如此。”
如此回答道。
“其实蝴蝶也应该知道。”
听到真庭蝴蝶的名字,鸳鸯再次紧咬双唇。用力之大让血都流了出来。可是凤凰和川獭相隔较远没有注意到,而海龟则好像完全忽视了鸳鸯的举动。
“我们之中,真能和虚刀流一战的,也只有我和凤凰了吧……或者说只有我们能让虚刀流发挥出全力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是不满于言外之意的全员无法匹敌宣言吧,川獭顶撞海龟道。虽然二人分别是河流(川)和大海(海),不过看起来却是完全相反无法相容的类型。
“刀会被使用者的实力左右。我们现在正在收集的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只是传说能够给予持有者夺取天下的器量……又不会给予超越元持有者的武艺……刀会选择自己的持有者,可是,现在的奇策士小姑娘真得配得上虚刀流么?”
“再怎么说也是能够很好驱使真庭忍军的奇策士。不可小看。”
凤凰说道。
“因此暂时应该避免和虚刀流还有奇策士的冲突。海龟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么跟虚刀流对抗对于我们来说或许真得很危险。离得越远越好——么……无论如何,只要能够达成最终目的,对我们就没什么坏处。就让他们去把大部分的刀都收集起来吧……中央那边也有些动荡的迹象。”
“中央么?”
川獭一脸不爽地说道。
“那·个·女·人·——跟奇策士一样不是什么省油的家伙。尾张幕府里到底有多少个炸弹般的女人啊?”
“两个吧。”
海龟一本正经地说道。
“要是其他人都跟她们二人一样危险,幕府有再多的四季崎的刀都混不下去。”
“……无论如何,我们只要跟奇策士的路线相反就行了吧。凤凰大人——我们该如何行动?头领间的征刀比赛也中止了吧——”
凤凰“嗯”地点了点头,回应了鸳鸯这句要求返回原话题的提问。
“从现在开始应该一起行动。奇策士跟我说收集了贼刀‘铠’之后要回尾张——不过好像是很有她风格的谎话。她从萨摩的浊音港出发,坐船往虾夷去了。”
“……诶,虾夷,那么说?”
到现在为止一直沉默,一言未发的男子——“增殖的人鸟”,真庭人鸟,宛如自言自语般,用勉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啊,对了,双刀‘鎚’……应该、在、那边。”
“真是一如既往——您的情报收集能力还是不可小觑啊。跟那个蝙蝠简直不相上下。失去了蝙蝠的现在,收集刀的成败就看您和川獭了。”
凤凰如此褒奖人鸟道,而人鸟则没有什么反应,低下了头。他全身都在颤抖着,与其说是在害羞,不如说更像是在害怕。
凤凰想了想,“嗯”了一声。
“奇策士确实说过,双刀‘鎚’是所在已知的最后一把刀……原来如此,所以是虾夷啊。我们告诉奇策士所在的三把刀……应该分别是在死灵山、天童、江户——这回是从北向南啊。贪心不足的女人。难得把中央的举动告诉她了——算了,总是按照预想办事的家伙也很无趣。”
“那么,我们应该——去找除这四把之外的刀吧。”
“没错。还剩三把……我们只要拿到手一把,就打开了通往最终胜利的大门。最好能够拿到全部三把——这就是为什么要召集头领的原因了。您等这半年来在日本的四处奔走并非无用之功——就算不知道刀的所在,线索也多少会有些。”
“那……那个,”
这时人鸟再次开口了。
“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
“……怎么了,人鸟?”
“是关于、刚刚、你说的事情……关于刀的、所在的事情……死灵山。”
“死灵山?”
“凤凰大人刚刚说的死灵山……已、已经,没有……刀、了。不、不如说,死、死灵山本身……”
“……?”
看着凤凰那疑惑的眼神,人鸟开始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地说明。这一方面是他性格的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说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所说的就是这种事情。
即便是高度评价了人鸟情报收集能力的凤凰,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还反问道“真的如此么?”
“没、没错……尾、尾张幕府也、不久就会得、得知这件事情吧……”
“……是么。”
于是凤凰再一次向“人鸟”确认道。
“情报真的没错么?”
人鸟无言地点点头。
“知道了。既然您点头了,那么就相信这是真的吧。不过,既然有那种怪物在的话,那除了让您出动之外别无他法了吧——狂犬。”
如此说道的凤凰,向右边看去——看向了将本应该在那里的忍者,真庭兽组的真庭狂犬。
然而。
那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深深的——幽深的黑暗而已。
“……狂犬?”
他一边叫着名字一边左右四顾——搜寻着他的身姿。其他的头领——鸳鸯、川獭、海龟、人鸟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可是,哪里都没有真庭狂犬的身影。
“川獭……”
立马放弃了搜寻的凤凰,对着跟狂犬同属兽组的川獭问道。
“狂犬到何时为止——还在此地?”
“饶了我吧。现在的那家伙,要真动起真格的来,凭我是根本抓不住他的——到凤凰大人谈到虾夷时应该还在的。”
“不好。这么说来——狂犬去追奇策士了。”
凤凰悲鸣了一声。
一直沉着冷静的男子——第一次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那家伙作为忍者来说过于重感情了……川獭也好鸳鸯也好明明都能忍住,那家伙却都做了些什么啊!狂犬一出动的话——刚刚缔结的同盟不就一个月都撑不过去了么。”
然而——对凤凰的这番话语有所反应的人一个都没有。包含说话的凤凰在内,真庭忍军十二头领全员都明白——
那·个·一旦出动的话——谁都阻止不了。
■ ■
这样终于全员登场!
真庭兽组——真庭蝙蝠、真庭川獭、真挺狂犬!
真庭鸟组——真庭白鹭、真庭鸳鸯、真庭凤凰!
真庭鱼组——真庭喰蛟、真庭人鸟、真挺海龟!
真庭虫组——真庭蜜蜂、真庭蝴蝶、真庭螳螂!
全员齐聚的真庭忍军十二头领!
顺便一提,吐槽“虽然叫做真庭鱼组,其实海龟也好人鸟也好都不是鱼……?(话说人鸟不该归到真庭鸟组里去么……)”之类的不懂风情的家伙在真庭忍军里是没有的!
这么说的人是进不了真庭忍军的?
不管怎么说!
双刀“鎚”,超·见·参!
人情忍情刀伤事件!
刺激突击时代剧!
刀语,随你乱猜的第六卷~~(译注:原文此处为音符。)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4 07:41 编辑


一章 绝对冻土

■ ■
“啊啊……方向确实是这边没错——你们当真要去踊山么?孤零零两个人上那儿也太乱来了……这虾夷地界绝对冻土的名号可不是吹的。而其中尤以踊山为首。不可能不知道吧?按我说,还是暂且去某个村子好好准备后再去比较好吧?要不然真进了山里,再大喊着‘不该来’去后悔就来不及了。”
“哼……”
参杂着失笑地回应这虽然语气很乱七八糟但确实是打从心底担心的声音的,是个穿了两身十二单衣程度的绚丽豪华服饰的白发女子。
“喂七花,看来这个人什么都不明白啊,跟他说说我的伟大之处吧,一点就行。”
“啊啊,交给我吧,咎儿。”
点头的,是站在白发女子——咎儿身旁的,被称为七花的强壮而高挑、有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光着上半身穿着裤裙的青年。
“听着,咎儿啊——可是我爱的女人啊,她可是个无论碰到什么困境,就算要死了,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决定后悔的家伙哟!”
■ ■
“不该来啊——————”
在这连面前一步远的地方都看不清的豪雪之中,响起了尾张幕府直辖预奉所总监督、奇策士咎儿后悔的大喊。
但是如此大声的叫喊,依然被风雪的声音所压过。本来在雪山中大喊引起雪崩乃是王道剧情,不过在这种状况下还是不要期待这种展开比较好。
虾夷地界,踊山。
这里绝不是什么地势险峻的山——跟集刀之旅的第三个月里去郭贺迷彩所在的三途神社时二人登过的出云大山一比,这山连那个山腰都不到。
不过这里可是绝对冻土·虾夷之地。
都已经是阴历六月份(水无月)了,这里的平均气温依然只有让人吃惊的零下二十二度。
与春夏秋冬无关,一年到头都大雪飘飘。
更何况踊山可是被誉为极度豪雪地带——因此跟陆奥的死灵山、江户的不要湖并列被尾张幕府指定为一级灾难指定地域的地方之一。一般人连靠近都无法做到,不过去也没什么事做就是了。就算是必须得上山,也会在登山前一个月做好周密的准备,制定好登山的策略,集结上大批人员才去进山——可是奇策士咎儿则是船一到港就坐狗拉雪橇直接来到山脚下,也没准备什么物资,跟七花单单两个人就进了踊山。
倒也不难理解。
她现在接受的任务乃是收集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所做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的极密任务,哪有像那样要找人帮忙,还慢悠悠地准备半天的闲暇呢?
然而对于基本只在尾张城里住过的她来说,还是太小瞧这片绝对冻土、一级灾难指定地域了。她就只有“反正我衣服穿得多,寒冷之类的忍忍就过去了”这种程度的觉悟而已。
太肤浅了。
“冷啊!好冷好冷好冷好冷!要、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我真是个大笨蛋,为什么没听那个亲切水手的忠告啊!”
“咎儿,好挫……”
顺便一提,就算是七花,在这么大的风雪里也没光着上半身。现在穿着的是从港口买的上衣。没错,即便只是在港口,就已经十分冷了。
此外,七花还背着咎儿。
爬积雪足以没过七花的膝盖程度的山,对于咎儿来说在物理层面根本就是不可能,没办法(?)只能用这种姿势了。本来背着这种姿势在登出云大山时被咎儿拒绝了(结果她选择了公主抱,真是迷一般的选择),然而这回之所以允许这种体位,乃是因为比起腹部来背部能够更好地紧贴在一起取暖。事实上七花那满是肌肉的身体就跟暖炉似的温暖。于是咎儿就丢掉了所有的羞耻心好像要缠在他身上似地死命抱着他。要不这样做的话,大概暴风雪的风压早把那副娇小的身躯不知吹哪儿去了吧。
“唔、唔唔唔唔……想回去了,想回去了,想回去了……”
“那个,就算你这么说,都走到这边了想回也回不去了……”
“你不冷么……?”

“不冷。看,我这不是穿着上衣么?”
“那又能怎样……”
我的话连头发都冻住了,咎儿刚想这么说,但却突然发现七花的头发也跟她一个状况,于是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总而言之好像是七花感觉太迟钝了。
依这个体位,咎儿会因为七花把寒风挡住而不会感觉那么冷,可换句话说这也就意味着七花是正面迎击严寒……
“不过这雪可真大……原来如此,因为风太大了,所以雪只能堆到膝盖这么高。雪也不可谓不大,但主要还是风太大了。感觉会经常雪崩啊。这样的话就算是正常走路也很难啊。”
“七、七花……”
咎儿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我要是死了……”
咎儿终于开始说起了要冻死的台词。
“我要是死了,你就独自一人将‘Cheerio’这句打气的问候传播到全日本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
七花冲着咎儿怒吼道。
“振作啊咎儿!才这种程度的寒冷而已,干嘛说出这么软弱的话!”
“我已经不行了……我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所以七花,‘Cheerio’的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你胡说个毛!让‘Cheerio’的错误用法传遍日本,这种事情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一定能做到的……你可是我选的刀啊……”
“不可能!咎儿、咎儿你要是不在的话我什么也做不了!咎儿要是不在的话让‘Cheerio’传播四方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说什么呢……这半年来,我能教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奇策了。传播‘Cheerio’这种事,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轻而易举……”
“振作啊!咎儿你还有未竟的事业啊!”
“未竟的事业,么……”
咎儿慢慢闭上了眼,微笑道。
“说起来,那真的是毕生的事业么……哼哼哼,我为什么,非要拘泥于那种事情呢?”
因为过于寒冷,奇策士咎儿开始了让人觉得“喂喂,现在就注意到这种事情也太早了点吧”程度的胡言乱语。
“独身一人,为了家人被杀家族被毁的仇恨奋斗至今……直到跟你一起旅行才突然发觉……我正在做的事情,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咎……咎儿小姐?”
“真可笑……真正的幸福,不是迷茫于过去,而是和什么人共同创造新的生活……人应该着眼于未来,直到和你相遇我才明白过来……”
“所以说咎儿,你现在就注意到这种事也太早了点吧……”
“我二十年来一直孤独前行……而正是相遇仅仅半年的你告诉了我……人到底该如何生活。”
“没啊,我还没做到改变你人生观的地步啊!”
七花头向后一仰,用后脑勺狠撞了咎儿的额头。这就是头槌。这份疼痛让意识开始模糊的咎儿“啊”地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好像胡乱说了些穿越的话?”
“错觉吧……话说回来咎儿,进山以来你还没告诉过我呢!”
“嗯……啥?”
完全忘记了。
奇策士咎儿确实不经冻。
“所以说啊,是关于这回的敌人和——双刀‘鎚’的事情啦!”
“啊啊……还有这事啊。”
刚说完咎儿就突然想了起来,于是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是为了拿到双刀‘鎚’才特地从遥远的萨摩赶来这虾夷的。”
“……”
……事实上,本来预定的不是来虾夷,而是计划从萨摩回幕府的中央所在,也就是说尾张的。然而他们却没能发现四季崎记纪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中第五把,贼刀‘铠’的所有者、海贼团团长校仓必的诡计,坐上了不是前往尾张而是前往虾夷的船,可是在咎儿的脑内,这个过去早已经被完美篡改了。
她基本上算是个只认现状的女人。
嘛,虾夷的踊山有双刀‘鎚’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早晚也得来吧——
“不过呢,七花。之前应该说过,双刀‘鎚’究竟是怎样一把刀,我也不清楚。”
“诶?啊,说起来,登出云大山的时候你好像提到过……不过,这怎么可能。双刀‘鎚’可是现在所在地、所有者都清楚的最后一把刀了。”
“嗯。所在地和所有者都清楚。”
“那么……”
“可是不知道那是怎么样一把刀。”
咎儿使劲强调道。
非要使这么大劲,大概是为了转移对寒冷的注意力吧。
“从旧将军的时代起——不对,从四季崎记纪铸成这把刀起,双刀‘鎚’就一直不变地呆在这个虾夷踊山之中。听说从来没移动过。”
“也就是说四季崎记纪来过这个山?”
“就是这样吧。那个传说中的刀匠专门跑到这个一级灾害指定地域……还打造了把变体刀。做到这份上弄出来的刀一定不是劣质的二流作品。”
“也是啊……是不是在寒冷环境下更强的刀呢?”
四季崎记纪铸造的完成形变体刀,都有着各自的主体特征。
绝刀“铇”无比坚硬,斩刀“钝”无比锋利,千刀“鎩”无比众多,薄刀“针”无比脆弱,贼刀“铠”无双防御。
“不可能是越冷越强的刀吧……真要那样该是怎样的刀啊?”
要是放以前就该“Cheerio”吐槽了,可现在的咎儿在认真考虑着“到底该是什么刀呢”,所以吐槽稍微有些无力。
与此相对的是她不管七花说没说过“越冷越强的刀”,自己先把身子贴得更紧了。一边还拿着脸在七花脖子上蹭来蹭去(也就是所谓蹭脸),靠着摩擦获取热量。
看起来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奇策士和虚刀流七代目当主公然调情似的,不过这回事关咎儿性命,可不是能随便笑出来的状况。
“是么……果然旧将军征收这把双刀失败了呢?”
“嗯。刀狩令一发布,这地有刀的事情就查明了。可实际来山里的话,如你所见,就是这幅样子。还没找到双刀兵力先被削弱了,每次都是不得已撤退。”
“……所以说是输给了严寒,倒不一定是双刀‘鎚’有多厉害?”
不过这也不是遇到同样问题的我们所能说的,七花如此嘟囔道。
“不,最后还是确认了双刀‘鎚’,还和所有者见了面……不过下文就没了。”
“没了下文?”
“嗯。”
跟以前一样点了点头。
不过因为严寒,这到底是点头还是发抖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是冻空一族代代所有——但是是如何败给冻空一族的,冻空一族又是如何使用双刀‘鎚’的,这些东西就没有后续了。”
“……全灭了么?”
“嗯,就是如此。就算有幸存者,这雪也很是问题。对于战败逃走来说环境过于严苛了。”
“原来如此。嘛,到现在为止交手前除了对手的家世以外一概不知的情况,还真少见。不过这也没办法。反正就算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见到了双刀的所有者就什么都明白了。而且见过了所有者,也就知道了双刀的特性。至今所有完成形变体刀不都在最适合的人手里么——”
天下最坚硬之刀——绝刀,在天下最柔软的忍者、真庭蝙蝠手中。
天下最锋利之刀——斩刀,在天下拔刀最快的剑士、宇练银阁手中。
天下最众多之刀——千刀,在天下用刀最多的巫女、郭贺迷彩手中。
天下最脆弱之刀——薄刀,在天下最强大的堕剑士、錆白兵手中。
天下最擅防之刀——贼刀,在天下最擅攻的海贼,校仓必手中。
所有这些都表明。
刀无法选择所斩之人。
但是——却能选择持有之人。
而双刀“鎚”,也是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的其中之一。
自己——也会选择与其刀相应的所有者吧。
“……问题是,现在冻土一族还持有这把双刀么?所有者要是换人了就麻烦了。”
“应该是……还拿着吧。自从尾张幕府指定这里是一级灾害指定地域之后,就一直监视着这个踊山……我要不是混蛋幕府的人的话,这地方也是进不来的。”
“……”
“混蛋”如实表明了她现在的心境吧,而七花把这种失言充耳不闻的人情味十足的温柔,也是在这半年的旅行中渐渐养成的。
“真像是因幡沙漠。”
“因幡沙漠可没被指定为灾害地域哟……只不过是危险地带而已。”
“不过冻空一族真的一直都在这住么?他们冻不死么?”
“跟双刀一样,冻空一族也详情不明,只知道是很特殊的一族。说不定对寒冷又抗性吧……顺便一提那个村子只有冻空一族的人在,所以不用担心像上回那样有碍事的家伙——所有人都是敌人。”
“敌人啊。”
“嗯。”
他们也是——跟因幡沙漠里的宇练银阁一样,无视一遍遍的劝告,一直住在幕府划定的一级灾害指定地域,换句话说就是无法无天者的集团。
真·要·是·打·起·来——杀·了·也·无·所·谓。
不需要犹豫。
“当然,所有者应该是一族中的某个人吧——可以的话真想和平解决,不过毕竟是群喜欢住在这种雪山之中的家伙。普通方法行不通吧……也不是能用幕府的权威压制的人。”
“要是能压制的住的话,旧将军刀狩的时候就把双刀双手奉上了吧。”
“也是啊……反正这回也没啥事前情报。也没啥有价值的秘密——总之一路杀过去就是了。”
“啥啊。那不就跟以前一样嘛。”
七花无畏地说道——
然后,七花很严肃地问道。
“可是,咎儿。”
“怎么了?”
“这回要是能够征收到双刀‘鎚’的话——”
“不是要是,而是一定。”
“啊,是啊。没错。这回,征收到双刀‘鎚’。然后再收集到剩下六把刀——如预想最终收集齐十二把。然后呢,咎儿之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
咎儿无法立刻回答七花的提问。
并没有任何焦急的感情。
只是无法回答。
没有深意的一句提问,却涉及了事件的核心——然而,正因如此,才是不得不在雪山中提出的问题。
从这个角度讲,七花也是有考虑时机的。
跟从萨摩到虾夷的船中不·经·意·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多少有些不同吧——
咎儿回想了起来。
完成了贼刀“铠”的征缴,还以为搭的是去尾张的船上的时候,七花慢慢地说道——
“虚刀流前代当主鑢六枝——也就是我老爹,是被我亲手杀掉的。”
他接着说道,
“而且我已经知道了咎儿是之前大乱的首领,奥州统领——被我老爹杀掉的飞騨鹰比等的亲女儿的事情——”
就是这样。
七花如此说道。
说实话,对于咎儿来说七花已经知道了这些这件事完全是超出了她的预想——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一瞬间,这个无比聪慧的女子,没能理解七花的话。
不过她可是奇策士。
马上就抓住了七花话中的意思。
“你杀了鑢六枝殿下的话,”
咎儿首先阐述了自己对于七花最初自白的理解。当然对于咎儿来说接下来的自白比较重要,但因为更重要,所以更要往后放。
为了利用触及最初的自白的时间来仔细思考。
“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糟糕的情报——本来我就是把你当做鑢六枝殿下的替代品的。而你是比那个鑢六枝殿下更加强大锋利的刀——对于征集刀来说很重要。”
“……这样啊。”
七花对于咎儿的反应感到安心。
就好像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似的。
“什么嘛,姐姐也好郭贺迷彩也好,都说这种事情应该当作秘密——本来对说出来会发生什么还挺不放心的。能让咎儿高兴的话,早说不就好了。啊——真好。”
七花非常单纯地说道。
然而,咎儿的反应只有一半是真的,剩下的一半则藏在心底——而且七花的姐姐鑢七实还有三途神社的首领郭贺迷彩所担心的,正是剩下的这一半吧。
弑父。
并非觉得这无法理解。
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一把日本刀,并非是不用刀的拳法而是究极的剑法——这种技艺应该是一脉单传的吧。只有超越了作为师傅的前代当主,才能获得下代当主的名号吧。
对于传统流派来说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对于武术武艺一概没有兴趣的咎儿,这种程度的事情还是知道的。而且也不是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所以并不会因为七花弑父而批评或者谴责他。
可是——
“?”
却无法从七花的表情中感觉到伤心。
对弑父一事的悲伤。
对弑父一事的惭愧。
这些表情一概感觉不到。
七实和迷彩为什么要让他保密,七花完全不能理解,还一边嚷嚷着“说了不也没事么”。
刀。
只是作为一把刀——存在着。
对于杀了父亲——没有任何想法。
大逆不道地弑父——对于一族被杀的咎儿来说,不可能对这词句毫无反应。
“……哼。”
咎儿看着大海叹了口气。
其实提问的正是咎儿。
问七花有没有瞒着自己的事情的确实就是咎儿——可是如果只是这种简单提问就能让七花开口,那么到现在为止七花都瞒着自己就很奇怪了,但如果是那两个人让他保密的话,那么就可以理解了。尤其是七实的阻止有着巨大影响吧——
迷彩已经死了,七实也那样让七花保密了,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了吧。
那么——随后的自白也一样。
奇策士咎儿。
出身不明的她,其出身其实是——与尾张幕府不共戴天的敌人,一族家党皆被杀的奥州首领飞騨鹰比等的女儿。
这样的她呆在尾张幕府的理由。
进入尾张幕府——身居要职的理由。
以及,收集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的,真正理由。
“你从哪儿听说我父亲的事情的?”
果然最关心的还是情报泄露的途径。
要是幕府知道她的出身那一切都完了——无论情况多糟,至少不能让那·个·讨·厌·的·女·人·知道。
“那个……”
可能对于咎儿来说依然算是温和的问话,但是感情却大概多少流露了出来吧,对于如此气势汹汹的咎儿七花犹豫了起来。
——这样不行。
不保持沉着冷静可不行。
果然牵扯到父亲的事情上——我多少也有点激动。
“从不承岛上那个跟我打过的忍者……真庭蝙蝠那里听来的。”
“……”
原来如此,咎儿拍了下手,点了点头。
真庭蝙蝠——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擅长情报收集的忍者。
“这样啊。那个忍者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在真庭忍军里,他也是跟我交往最多的。蝙蝠是情报来源的话,那也只能认命了……问题是蝙蝠有没有跟你之外的谁说过。应该考虑下真庭忍军的头领全都知道了的情况……不对,从之前那个真庭凤凰的话里看的话——”
“我觉得他只对我说过。好像是被我穷追不舍的时候说的……之后应该就是被我杀了吧,秘密不应该泄露掉。”
“……啊,这么说的话,因为要与其他的十二头领竞争——为了让自己处于优势而进行了情报操作的话……嗯。真像那个阴险忍者的风格,自作聪明。”
边痛骂着真庭蝙蝠——咎儿边想着之后的事情。
七花知道这些——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选择做我的刀。
不对,不如说是因为我·是·这·种·人——七花才选择了我。
才会爱上我。
爱上我。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嗒一声,咎儿用手掌很抽了七花的手。用上了能留下手印的力气,毫不留情的一击。
七花没有躲开。
不过他也还是,
“你、你干嘛啊!”
如此说道。
“抱歉。遮羞。”
“遮羞?刚刚那是遮羞!?”
“那样的话也无所谓啦。状况也没怎么变……不,不如说变得更好了。七花——我得认真给你下个命令。刚刚那两件事——以后,不准对我以外的人说。”
“明白了。”
立刻回答了。
这跟刚刚没有躲开咎儿的手掌一样,都是忠诚心的表现——不过反过来说,这也是他没能理解其重要性的表现。
刀。
没有情绪没有感情,纯粹的一把刀——可是。
在萨摩对阵校仓必的时候,却流露出了人类般的感情……
这件事到底重不重要呢,咎儿如此想到。
然后——自那之后二人之间再也没有说过这件事。在船上的时候也好,发现这船不是去尾张而是去虾夷之前也好之后也好,到了虾夷乘着狗拉雪橇前往踊山的时候也好,进入踊山也好,七花背着咎儿之前也好之后也好——二人仿佛将这件事忘记了一般,再也没有提到过。
直到现在。
而七花终于问到了这个事情——
“这回,征收到双刀‘鎚’。然后再收集到剩下六把刀——如预想最终收集齐十二把。然后呢,咎儿之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直想要问一直想要问,却一直忍到来到这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窃听的风雪之地——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吧。如果那样的话应该早就提起这个话题了。
——果然。
咎儿确信了。
对于七花来说,重要的是咎儿为什么要收集刀——至于咎儿之后要干什么,相比起来就无所谓了。
什么时候问都无所谓——根本就没在意过,怎么都好。
是因为理由而爱上她,而不是因为目的。
反过来说,无论咎儿做什么,七花作为刀都会追随到底吧——无论咎儿过着怎样的生活都会追随、侍奉于她左右。
——这就是虚刀流。
不需要专门的觉悟就可以杀人——
不需舍弃任何东西就可以杀人,单纯的一把刀。
“那么,到底该干些什么事呢?”
“……”
“不,这可不是装傻——只不过,是在考虑而已。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境遇如何,都会有要做的事情吧。不过还没确定下答案倒是真的。”
“……”
“而且,现在不还是进行时么?前路尚且漫漫,不努力的话可不行。总之还是先收集齐了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再说。这可不是能过早指望的东西。不过等到我们的旅行到达终点的时候,我也不得不得出结论了吧……”
“……”
“……七花?”
看着七花完全没有反应,咎儿心说我莫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于是从后面偷窥了下七花的脸。然后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不过,从提神的意义上说说不定是好事。正恰好保持着平衡走着的七花,因为咎儿这微妙的重心移动,朝前倒了下去。
他一头栽进了雪里,而咎儿则“啊呜!”一声被甩了出去。
“你在干嘛啊!”
她跟平时一样大怒起来,可七花依然没有反·应。
他就这么埋在雪里——一动不动。没一会,狂躁的白雪就在七花身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七花?七仔?”
咎儿边呼喊着好一阵子没用的昵称,边摇着七花的身体——可是依然没有反应。脑子乱成一团的咎儿先试着把倒下的他的身体强行扶起来——
“呜呜。”
七花呻吟着。
表情十分痛苦——不过还有意识。
咎儿长舒一口气。
“……还、还以为你死了。”
咎儿放心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被埋在雪里的石头绊倒了?”
不过,七花依然没有理睬咎儿的话。
只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喂……喂,七花?”
“……手脚。”
七花终于说话了。
“手脚没法自由行动……”
“冻伤了吗!”
咎儿冲着天大叫起来。
“你傻吗?冷的话就说出来啊!别强忍着啊!”
“不、不是啊,冷倒是不冷……但身体慢慢变得不听话了……”
“你真那么迟钝吗?”
这个笨蛋!
咎儿使出吃奶劲怒吼道——然而这怒吼声也瞬间被风雪声压过。
“笨蛋,笨蛋,笨蛋……拳法家不注意自己的手脚怎么行!”
“不、不是拳法是剑法……”
“是抠字眼的时候吗,你个笨蛋!你瞧不起雪山吗!”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啊原来如此,这就是冷的感觉啊……”
七花成长的不承岛在日本海那边,冬天自然也要下雪。大雪天里依然穿着单薄衣服过日子的七花,对于冷的感觉不怎么明白的样子。
不过本人再怎么迟钝,寒冷依然在侵蚀着他的身体。鑢七花到现在,终于如字面意思一样感觉到了寒冷。
如七花所言,二人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方。
已经太迟了。
“诶……那、我们该怎么办……”
都到了这种地步,咎儿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现在可真是笑不出来了。
没想到连七花都会倒下——但他可是一直都替咎儿挡风遮雪,背着她爬上踊山的。
真要说是必然的发展的话也无可厚非。
距离冻空一族的村落还有多远——在看不清前路的雪山里,距离感早已经不管用了。
回头已是不能——前进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真是糟透了……”
不能再让七花这么下去了——要是手脚的冻伤继续恶化的话,他作为刀的作用就发挥不出来了。得赶快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但是在这暴风雪中找可以避风雪的地方,又不知要花多少时间。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陷入跟七花一样状态吧。不,如果不是七花一直替自己挡风遮雪的话,自己早就不行了。咎儿的肉体抗性比一般人都要差很多。
一级灾害指定。
咎儿亲身体会到了这个的意义——
“唔——”
七花——闭上了眼。
就好像要睡着一样。
永远睡下去一样。
“不、不行!不能睡,睡了就死定了!”
雪上遇难时必会出现的台词,不过这种场合可没有开玩笑的闲心——就是这样。七花并没有避开猛抽向他脸的巴掌,但这可不是忠诚的表现。
在这么下去,咎儿也很难维持自己的清醒。
用不了多长时间。
“还——还不能放弃。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咎儿依然没有放弃。
气温已经到了零下三十度以下,如此残酷的环境下除了束手无策外别无他法,思维在一点一点地被剥离——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意识强弱的问题了。
太过异常了。
过于异常的——执念。
为了达成父亲夙愿的执念。
为了达成一族夙愿的执念。
被问及想要做什么时,她只会回答“到底该干些什么事呢”——可是只要和她的决心相对照,结论就不言而喻了吧。
父亲被杀——一族被杀,这样的咎儿究竟想对家鸣将军家做什么呢?
想要对尾张幕府做什么呢?
结论立马就得出来了。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境遇如何——都只有唯一一个目的想要达成。
面对七花的时候,果然还是在装傻。
归根到底。
对于将过往的一切全部舍弃生存至今的她,只抱有一个目的。
觉悟。
她抱有如此的觉悟。
与刀相反的——觉悟。
对于七花来说,理由更加重要吧——对于咎儿自己来说,唯一重要的只有她这种生活方式的目的而已!
“——那个。”
突然。
风雪中——连怒吼声都无法突破的暴雪中,连到底在说什么都无法分辨,却能够确实分辨出是在对这边说话的声音——传达到了咎儿的耳朵中。
咎儿抬起了头。
在那里的是——雪女。
■ ■
理由更重要而目的却不重要。
咎儿对七花的解读并没有错。
但是七花却考虑着一件事情。
在心底暗自考虑着。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其实想问的,是征集刀结束之后的自己——名为虚刀流的刀的处境。
她到底相对虚刀流做什么呢?
杀掉咎儿的父亲——飞騨鹰比等的人,就是虚刀流六代目当主,鑢六枝。被冠以大乱英雄名号的六枝,以自己的手刀,将作乱者飞騨鹰比等斩杀。所以包含七花在内的虚刀流,对于她来说都是报仇的对象。
到最后。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咎儿究竟想要对鑢七花这把刀做什么呢——自然。
无论对他做什么,七花都会追随、侍奉于她左右——在旅行刚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个问题不得不在意的他,就已经察觉了这点。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4 07:46 编辑


二章 冻空一族

■ ■
在没有道路的道路上,有两个人影在奔驰着。
谁也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与其说是因为速度快,不如说是因为动作过于特殊,那移动方式连一丝痕迹都不留,刚刚看着还挺远——刷一下就从身边过去了,连确认都无法做到的。
两个人影穿着无袖的忍装,身上缠满了锁链。
其中一个是“神之凤凰”真庭凤凰。
另一个是“读解的川獭”真庭川獭。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中的二人并排跑着——没有一刻停息,维持着固定的速度,一直奔跑着。
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连一片叶子都没惊动。
“可是。”
开口的是川獭。
以这种速度奔跑可呼吸却完全没有乱掉——而且还边跑边说,完全没有要减速的迹象。就好像肉体是和声带完全分离的一样。
“说回来真是糟透了——真庭忍军的家伙本来就不擅长团体行动,而且中尤以狂犬为甚。说什么团结一致真是笑死人了。凤凰大人你好不容易缔结的同盟一下子就吹了。”
“没办法。”
作为回复的凤凰的声音也丝毫没有乱掉。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同样的速度跑着。
“明明知道关系同伴生死的事情不能让他参与进来却依然没有考虑周全,这乃是我的失误——而为了这事把您牵扯进来,我深感抱歉。”
“别这么说嘛,凤凰大人——狂犬的所作所为,我怎么说也是兽组的指挥官,多少也得为之负责……可是,就算追上了,我也没有说服他的信心。海龟那家伙不是说了么,能把狂犬蒙回来的只有凤凰……能在忍术上制住他的只有人鸟君那种吧?”
啊,不对。川獭突然想起来什么,接着说道。
“对了对了……照海龟的说法,要是虚刀流把狂犬打败了呢?凤凰大人你怎么看?”
“要真打起来可无法想象。不过无论输赢都无所谓——在那之前阻止这件事发生才是我的本意。跟咎儿小姐——奇策士解除盟约的时机还没到。”
“可是……怎么说呢。先不说说服还是别的,现在就连追踪狂犬这件事都没法打包票喔。凤凰大人那边情况也跟我一样吧。根据人鸟君的情报,双刀‘鎚’一直都在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踊山吧?当然,对于我们忍者来说灾害指定地域也不过就是游乐场的程度——可在雪山上追踪无论如何都会很费事。”
“自然,追上狂犬,阻止他是当前的最优先目标——可是也不能不考虑万一赶不上时的情况。万一狂犬和奇策士虚刀流他们见了面——狂犬将二人全都咬死了的话——那也可以接受。但是问题是万一不是这样。狂犬跟他们交战,战败而亡的话……这样不仅十二头领再次减员,而且要是同盟也崩坏了,那就成了最糟糕的状况了。”
“是啊。”
“所以川獭,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种情况出现。”
凤凰说道。
用极度平淡的语气。
“真要是那样的话,你就给我死吧。”
“好的,没问题。”
川獭回答道——同样是极度平淡的语气。
“我多少也是个忍者,类似的事情也是经历过的,不过目前还真没死过……比起害怕来倒反而挺期待的。而且那边的蝙蝠还在寂寞地等着呢。”
“……需要注意的是冻空一族。”
凤凰叹了口气说道。
“双刀‘鎚’的所有者一族……自古以来在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踊山里生活的——冻空一族。”
“根据人鸟的情报,那一族也没啥了不起……双刀‘鎚’的特性也仅此而已。果然怪刀就得配怪人。”
“要是狂犬只是和奇策士虚刀流或者我们交战的话说不定还好。关键是冻空一族最后会怎么掺一脚呢——”

“毕竟是喜欢住在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家伙啊——最算是作为忍者的我们看来,也是一群谜一般的家伙。”
“——我们赶快吧。”
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凤凰将那相当稳定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川獭大概也有同样的顾虑,于是跟凤凰同时提速,继续奔跑着——
可是并没有看见真庭狂犬的背影。
那是当然。
狂犬比二人还要先走。
而且现在真庭忍军脚程最快的忍者——就是真庭狂犬。
■ ■
众人一起前往的是个洞穴。
虽然这么说,七花早已经沦落到无法自行移动的状态了。就算硬拖着他走,咎儿也自然没那体力和腕力。就算是没被雪山的严寒干翻,她也做不成那种事。
所以结果就是雪女背着七花,把他拖到洞里去了。
雪女自称冻空粉雪。
不——她当然不是雪女,而是确确实实的人类。只不过是咎儿那家伙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雪中,没法仔细看清楚的情况下造成的误解而已。
有着一头白色长发——年龄也不大,是个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可就是这个冻空粉雪,用·这·么·娇·小·的·身·躯——背着七花,带着咎儿来到山洞里。
不可能只是个普通小孩。
而且,她还有着冻空的姓氏。
一定是了。
她就是双刀“鎚”的所有者——冻空一族的一员。
“唔……还以为要死了。”
在火堆旁烤了一会火,七花已经模糊的意识就变得清醒了过来。这回复速度让咎儿大吃一惊(事实上咎儿一样烤了这么长时间火,可现在身体还在发抖),而冻空一族能够在这么一个洞穴中创造出生活空间这件事,更令她吃惊。
洞窟一角放着常备的柴火。这雪山里捡的木头无法直接燃烧,则借着这一直在烧着火堆,干燥拾来的木头,然后制成柴火。山洞的上面则挂着大概是野兔肉的干肉。而粉雪的衣服则是用白色的毛皮制成的,看起来就很暖和。
冻空一族耐寒——这个推测并没有错。此外,他们似乎还拥有着大量在雪山生活的知识。
“不过姐姐你们也太乱来了——穿着这衣服就来爬山。要不是咱正好路过的话,你们早就死了哟!”
“感激不尽。”
咎儿诚恳地感激道。
话说回来也没别的话可说。
“不过啊,反过来说咱也超级佩服你们呢。尤其是这位哥哥。背着一个人还能爬到半山腰。地表人的耐力真厉害。仔细看看的话肌肉好厉害。”
听到“地表人”这没听说过的词时,咎儿愣了一下,可她随即将之理解为“不在踊山住的人”——也就是指冻空一族以外的人吧。
因为一直远离人世,一族独居山中,语言多少有些奇怪。
——可是……
这个少女——粉雪应该是住在这个洞里吧?因为这个洞要是只是个“临时避难所”的话生活感也太强了些——可是,假设她住在这里的话,这个洞又怎么看也只能住一个人,就算是再怎么满打满算也只能住三个人。咎儿和七花仅仅是进来,就让这里的空间变得局促起来。加上粉雪是小孩,咎儿又瘦小,要是让七花身材的两个人进来的话,这点空间面积根本就连动都动不了。
——冻空一族应该是在山顶上的村落中生活的才对。
她是说过半山腰么?
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爬到半山腰确实让人沮丧,然而为什么粉雪要住在这种地方的疑问却更令人在意。
“要说耐力的话,你不也很厉害么?你不是把我背到这了么?就靠这么小的身体。”
七花似乎是真得很佩服粉雪,这么说道。七花说来也二十有四,可精神年龄却跟现在的粉雪差不多,对小孩子也依然用平时般的语气。
“你挺有劲啊!”
“嗯。要没这点本事的话在雪山可是混不下去的。”
粉雪一丝害羞的表情都没有,如此回答道。
然后,
“大姐姐,大哥哥,告诉咱你们的名字吧?”
她如此问道。
这么说来还没自我介绍过。
“尾张幕府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奇策士咎儿。”
咎儿如此说道。
是不是该隐瞒自己是幕府所属呢,咎儿一瞬间迷茫了一下,不过既然对方是冻空一族,那么藏不藏的也没啥意义吧。
等体力恢复了,雪小了一点后(据粉雪说,即使是在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踊山,今天的雪也特别大。听到这之后,咎儿对自己倒霉到差点死掉的现实有点郁闷)还得找粉雪带自己去山顶的村落。考虑到这个,还是尽量诚实些比较好。而自己是来征缴双刀“鎚”的事,还是暂且不说为妙。
“我是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
七花如此介绍道。
“咎儿姐姐和七花哥哥是吧。好,咱记住了。咱是冻空粉雪。”
粉雪再次介绍自己名字的同时,还慌忙地点头行了个礼。
是个没怎么见过人的孩子。
而且还超级可爱。
就算自己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也比不得她那么可爱吧,咎儿带有若干自虐情绪地想道。
不过现在也不是该沉浸在被小孩子的可爱治愈的时候。
“七花。”
咎儿呼唤着自己的刀。
“恢复得怎样了?”
“要说全好了……倒还没有,不过手脚的感觉多半回来了。火真是厉害的东西。”
考虑到七花曾经倒下过,而且他的肉体强度又多半靠过于迟钝的神经,咎儿觉得先在这里借住一宿,视风雪的情况明天再出发比较现实。
“那么,粉雪——”
咎儿接着向粉雪说道。
“被你救了性命还要让你帮忙或许有点厚颜无耻……不过能再次相会就算我们有缘。明天早上能不能带我们去你家村子……冻空一族住的村子,行么?”
“嗯?”
粉雪听了咎儿的话,一脸莫名其妙地撅了撅嘴。
“咎儿姐姐,你找咱家有什么事么?”
实际上要是没事也不会往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踊山里跑吧,可粉雪却很意外的样子,一脸吓了一跳的表情。
“嗯,这么说的话。”
终于,七花将咎儿一直抱有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住在这个洞里?托你的福我们捡了条命倒是真的——可看起来也不像是……狩猎途中的样子。”
“嗯。那个啊。不太好解释。”
粉雪没有立刻回答七花的疑问。好像不怎么想解释这件事似的。
——莫非是被村子流放了?
咎儿脑中立马飘过如此的推测。虽然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可有时候即便是小孩子也会遇到那种情况。也不知道冻空一族究竟有着怎样的社会规则和生活方式,要是是因为某些事情,粉雪不得不离开村子过着这种生活的话——
——让她带路就有些不合适了。
最多只能让她给指个路了。
咎儿一瞬间就想到了如此多的事情,可是现实却远超了奇策士的想象。
粉雪如此说道。
“冻空的村子上个月被雪崩给埋·了。”
“给——给埋了?”
“嗯。活下来的——就只有咱一个而已。”
“……!”
无话可说的不只是咎儿,还有七花。反倒是说出这话的粉雪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
全死了……?
权力无边的旧将军都没能打下的冻空一族,因为雪崩死绝了?
“这不跟因幡沙漠一样了么——人胜不了天。”
七花嘟囔道。
“那么征刀该怎么办?”
在无人岛生活了二十年的七花,现在依然没有什么心计。对于一族——家人除她以外全部死去的粉雪没有安慰的语句,反而张嘴就关心起刀来,就算是在同样不由自主地立马关心起刀来的咎儿看来也过于没神经了。
咎儿狠瞪了七花一眼,而七花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马上明白了咎儿在生气,吓得缩成了一团。
——一族尽亡。
咎儿不由得将她的遭遇与自己的重叠了起来。
以反叛者飞騨鹰比等为首的飞騨一族。
只有当时还是少女的咎儿活了下来——除了她之外,一族皆被诛杀。
“征刀?”
粉雪不仅没有被七花无神经的发言伤到,也没有气氛被破坏的样子,反而似乎对那个话题很有兴趣。
跟粉雪比起来到底谁更孩子气呢?
说不定论起来精神年龄粉雪要更年长一些。
“啊——征刀。”
咎儿说道。
虽然对于该不该说有点疑惑,不过既然冻空一族已经全灭,那么说不说也无所谓了。
倒不如先确认下刀是否无事——既然村子被雪埋了,那么也要跟着考虑是不是要把刀挖出来。
“我们正是为此才来的。为了让冻空一族让出刀——四季崎记纪铸成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之一的双刀‘鎚’。”
既然粉雪是冻空一族仅剩的人,那么这回咎儿的交涉对象就只有粉雪了。那么就不需要将她当做是小孩——自然刚刚七花那种无神经的举动是要不得的,但是也不需要过多在意。
“从家人或者其他人那里听说过么?以前应该有中央的人来问过才对。”
“没……完全没听说过哎。”
粉雪的反应却很奇妙。
“你看,咱就只是个小孩子。难懂的大人们的事情根本不跟咱讲。双刀‘鎚’……是么?嗯。没听说过……嗯,那是把什么样的刀?是咱家很宝贝的东西么?”
“……”
什么都——不知道?
很可能就如粉雪所说,因为是个孩子所以一无所知。
这样的话就难办了。
就算是被问到是怎样的刀,这边也没有更多的情报,根本不能给予提示。
“你们一族里有用刀的剑士么?”
七花问道。
虽然只是随便一问,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有道理的。对于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来说,其共有特征是刀毒。持有者均会有想要斩人的冲动,有着极度危险的特征——他们都极具攻击性,如同杀人兵器一般。而能够将这个特征和平利用的只有郭贺迷彩那种怪人了——
那么对于这个冻空一族来说,应该也无例外。
且不论是不是剑士,至少应该有“谁”拿着双刀——应该有人挥动过双刀才对。
“嗯——”
粉雪歪了歪头。
一脸碰到难题的样子。
“咱们无论是狩猎也好做饭也好盖房子也好,从来不用那种东西哎——嗯?这么说起来村长家的大儿子好像……”
“怎么样?”
看到粉雪好像想起了什么,咎儿探过身子去。结果往前一探身倒好,差点一头栽火里去,又连忙后撤。
“……没事吧?”
“啊,啊。那个村长家大儿子到底怎么了?”
其实头发稍微烧焦了,不过要是因为这种事而打断话题就得不偿失了。
“呃……好像听说过他狩猎的时候用刀。不过,咱们从来不觉得那是把刀,咎儿姐姐在找那把刀么……怎么说呢,更像是个‘铁锤’吧。”
“……七花,你怎么想?”
咎儿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姑且还是问了问与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同样为刀、而且对之有“共感”的七花的意见。
可是七花的回答却和预想完全一样,
“不知道。”
如此说道。
“果然还是不要期待我的共感比较好,咎儿——那是跟错觉差不多的微妙感觉。”
“唔……最差的状况是要去被雪崩埋起来的村子,本来还想靠你的感觉找呢……这样的话,就真难办了。”
要是必须得先看见才能有感觉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可完全不知所以,一头雾水地去乱挖,能找到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吧……要是能从粉雪的话里面找到什么线索就好了。
“那么就先从村长家旁边开挖吧……不过既然被雪崩埋了,那么不就连标记都没了么?”
“啊。真要要的话,咱去给你们拿过来不就行了?”
粉雪立马一脸淡定地对着处于烦恼中连称不上奇策的普通策略都想不出来的咎儿说道:
“这村子咱住了十年,东西大概在什么地方都能找着。感觉是那样。”
“诶……可是,就算你说去……”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雪。
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行动的。
就算是冻空一族也一样——
“不不。你们地表人怎么着咱不知道。对咱们来说的话雪大雪小无所谓。雪是身体的一部分嘛。”
不过说是咱们,其实只剩咱一个就是了,粉雪笑道。虽然看起来起来只是稍微笑笑,其中却潜藏着一丝消沉,可是粉雪却没等咎儿反应过来,就似乎下定了决心,站了起来。
洞不高,要是七花站起来的话大概要撞头,可是粉雪和咎儿站起来却还有几头高的空余。
“那,咱就去找找,咎儿姐姐和七花哥哥就在这等着吧。”
“可是就算你说能去……”
大概真能去吧。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很显然对于冻空一族,这座山就跟自家的院子似的……风雪大概跟春风一个等级吧。可是,让一个小孩子去被大雪掩埋的村子里找一把刀,怎么想也做不到。
可是正是这个只能被看作是个孩子的粉雪,没等咎儿阻止,就披上一张毛皮做成的小袄,朝洞外飞奔而去。
只把一片静寂留在了洞中。
这寂静过了好久才被篝火中木柴爆裂的“啪嗒”声打破。
“到底在干什么啊……那孩子。”
就算是追,就冲着外面那样子,咎儿和七花也追不上她。只能如同粉雪所说在这等她回来了。
“说是去找回来……能找回来么?就算那刀是双刀。”
七花的疑问。
也是个理所当然的疑问。
“不明白啊……不知道对于冻空一族来说双刀到底是怎样一把刀,退一步讲,我们连那个女孩子到底去找什么都不知道。可万一……”
仔细考虑了下今后的发展,咎儿慢慢说道。
“万一村长的大儿子狩猎用的是双刀‘鎚’,而粉雪也毫发无损地把刀取了回来……说不定能单单通过交涉,不用战斗就拿到刀。”
“……总感觉结果不是最好就是最差啊。”
只能这么形容。
要么是就算粉身碎骨也拿不到,要么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
“可是,因为雪崩全村被埋,这种事情可能么?冻空一族在这山上住了几百年,不该这么简单就完了啊。”
“嗯……说起来确实有点不自然——不过另一方面,不可能有不灭的东西吧。任何事情不都这样么?”
“所以说啊,”
七花说道。
“粉雪对我们,为何如此亲切?”
“嗯?”
“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感觉寂寞么?”
“……”
咎儿完全没往这边想过。
而这完全没考虑过的东西,竟然从没神经的七花口中说出,更让咎儿震惊。
原来如此,七花对于寂寞这种感情,终于自主地理解了啊……
而且还不是“自己”的感情,而是“别人”。
能够正确理解他人的感情,对于不明世事的七花来说,已经是大进步了。
咎儿因为失去了所有东西而对尾张幕府怀恨在心。所以失去了归宿的咎儿将所有的感情全部赋予愤怒的外形,从而找到行动的方向性。
可是粉雪呢?
对方可是雪崩这种自然灾害,那么丧失了归宿的感情无从发泄,只能永远维持丧失归宿的状态吧。
所以——只剩下了寂寞。
“呐,七花。”
“嗯?”
“我得事先考虑所有情况,所以说了你别生气。虽然说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双刀‘鎚’最好——万一交涉失败,不得不战斗的话……你真的下得了手么?”
“啊?下手?朝谁下手?”
七花如此问道。
“冻空一族不是死绝了么?”
“所以说——是唯一活下来的人。粉雪。”
“下得了手。”
七花想都没想就说道。
“跟孩子打的话,应该很轻松吧。体力也差不多恢复了。”
“……是么?”
刀——始终是无法选择所斩之人的。
嘛,这样也好——只要作为刀持有人的自己能够控制住刀的想法就好。再说这也只是说说,七花和粉雪刀刃相向的几率,本来就是万中无一。
毕竟那可是要粉雪在冻空一族遗迹那里发现双刀,把双刀“鎚”带回来——然后向这边挥刀这种小概率事件。
持有者都会想要砍人。
四季崎记纪的——刀之毒。
粉雪又不是剑士,毒不可能这么快生效。村长家的大儿子只是拿着刀去狩猎而已就是佐证。所以不必担心到那种地步——
——果然让她一个人去是失败。
咎儿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嘿咻”地往篝火里丢了一块新柴火——结果。
奇策士咎儿在那之后直到冻空粉雪回来为止,考虑了现在这种状况下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事情——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粉雪一个人回村子的理由……反过来说,不·让·咎·儿·和·七·花·靠·近·村·子·的·理·由。待奇策士咎儿得知这个理由时,已经是之后的事情了——
■ ■
粉雪从山顶的村子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为了取暖靠在一起睡觉的咎儿和七花,听到了脚步声醒了过来,然后看到了粉雪(咎儿尚处于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对于被孩子看到她贴着七花睡觉这件事完全没有感觉到羞耻)。
果然,粉雪一手拿着刀。
可是——无论是咎儿还是七花,一眼看去就觉得那不是双刀“鎚”而是别的什么刀,顿时一阵灰心——这个判断并非没有根据。
这是因为粉雪手中拿着的刀,并非是真的刀——看上去只不过是用石头削成的石刀。日本刀那种滚烫的金属所锻造出来的美感是一点没有,非常原始,或者说是粗糙的——棍棒一般的刀。
刀刃长约二尺三寸。
自然也不可能有刃纹。
既没有刀鞘也没有刀颚,上下根本无法明确区分的石棒——
“嗯。看起来没啥像样的反应啊。这不是咎儿姐姐要的刀吗?”
“嗯……很遗憾。”
毕竟这是好不容易拿来的刀,如果遗憾的太露骨,那么粉雪就太可怜了,所以咎儿含糊其辞地点点头。
可是粉雪却说道:
“可是,跟刀放在一起的附·加·文·书·(原文是但し書き,中文叫但书。根据百度百科上的解释貌似是指法律文件商业合约等中“但是”后面的条款,多做为附加条例出现。这里就纯粹意译了)上写着这个叫双刀‘鎚’的样子——”
“诶?”
“要看吗?”
粉雪随便把刀往咎儿二人眼前一丢——要是真刀也就算了,既然是石头做的棍棒一样的刀,那么随便接过来就是了——
可是危险的是——
因为咎儿的目测失误,那刀并没有碰到她伸出去接刀的手,直接掉到了地上。
掉到了地上——然后深陷了进去。
发出了巨大响声——陷进了洞穴里那坚硬的地面。
“……!”
咎儿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而与之相对的是七花探出了身子。先用单手去握住陷到地里的刀……接着换用了双手。
无论是单手还是双手都一样。
那把刀,以七花的力气——即便是以七花的力气——依然纹丝不动。
以能够压倒比自己大好几圈的海贼——穿着贼刀“铠”的“巨人”校仓必的七花的腕力——去拔这把陷到地里的刀,却连让它动一下都做不到。
而且七花在触碰到的同时感觉到了。
那·把·刀——就·是·那·个。
共感。
同时七花想起了两个月前自己从对手那里取到了与之相反的一把刀的事情——
在剑士两大圣地之一的严流岛。
跟日本最强的堕剑士,錆白兵。
四季崎记纪铸成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之一的薄刀“针”——拥有着宛如不是此世之物的美丽、单薄以及脆弱的刀——
而且无比轻盈。
而这把刀则相反。
那把刀的反面。
原始、浑厚、坚硬——而且沉重!
特性什么的想都不用想,这把变体刀就是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以“沉重”为重心铸造的——
双刀“鎚”!
“呃,喂……”
七花终于注意到了另一间令人震惊的事情,吃惊地抬头看着——以将双刀“鎚”投出去的姿势站着的冻空粉雪。
看着那个仅用一只手就能提起那把随便一丢,仅靠重力就能深入地面——即便是以力气自负的七花两手也提不起来的刀,像拿着短木棍似的随意挥动的冻空粉雪!
“不过要是真弄错了就好了。那个附加文书上好像写着这把刀不能轻易给别人。”
粉雪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七花眼神的意思,轻松地说道。
“如果真有非要这把刀不可的地表人出现,那么冻空一族就得确认一下那人有没有‘资格’得到这把刀才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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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 否定姬

■ ■
在萨摩,真庭凤凰与奇策士咎儿签署了真庭忍军与尾张幕府间的同盟(不过从咎儿的性格来看她无非是将之当作了暂时休战)——这个期间,作为缔结同盟的条件,咎儿从凤凰那里得到了一些情报。
那就是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中所在和所有者不明的六把中的三把的情报——以及另外一件情报。
在中央所在的尾张,那·个·女·人·有不稳的举动。
七花当时也在现场,不过大概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加上之后的骚动,以他的记忆力估计早就忘记了吧。
可是咎儿却没忘记。
不可能忘记。
那个女人——可曾是咎儿的宿敌。之所以说是“曾是”,那是因为咎儿在取得征刀的任务前,就已经将她打得落花流水了——可是,凤凰却将这一切否定了。
一直都是这样。
那个女人无论被打倒多少次总是能够再次爬起来。
就好像是不死身。
就好像永不屈服。
就好像——没错,就·像·我·一·样。
凤凰将那个女人称为否定姬。
本名谁都不知道。
就好像咎儿名为奇策士一样,那个女人在幕府内就自称为——“否定姬”。
■ ■
变成奇怪的状况了——七花如此想到。
虽然本来就预想征刀之旅不可能总是如同预想一样顺利——不对,应该说一次符合预想的情况都没有——到这个程度,或许该说是跟预想非常相符才对。
四季崎记纪铸造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中的一把——双刀“鎚”。
它的所有者,冻空一族——冻空粉雪。
现在,七花摆出了虚刀流第一式“铃兰”,面对着那个粉雪——粉雪不用说,自然是拿着双刀“鎚”。粉雪单手拿着那把刀身跟她身体差不多大的双刀的样子,果然怎么看都不和谐,不得不说跟錆白兵使薄刀时形成了鲜明对比——可是她的身姿却跟猛烈的风雪十分相称。
只需交涉不需战斗。
那样的话可真是万幸了,可是这回果然也不可能有如此顺利的发展。
小孩子的粉雪或许不知道,这把双刀“鎚”乃是冻空一族的镇族之宝——的样子。
四季崎记纪就是这·样·设·定·的。
为了有朝一日将这把刀交给被·选·中·之·人,四季崎记纪指定了冻空一族作为了刀鞘——
——被选中之人,啊。
这种奇怪的说法虽然让七花稍微考虑了一下,但是本来四季崎记纪的思想就是并不是人选刀,而是刀选人。那么说不定还真有这么个家伙。
可是,如果这么来看的话,冻空一族才更像是被双刀“鎚”选中的人,七花不得不这样想——
——那种怪力。
只能用无双来形容的,那种怪力。
背着七花走回洞里,对于粉雪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
而这种怪力,并非是粉雪一人的能力,而好像是冻空一族共有的特点。倒不如说粉雪在一族中也算是力气小(因为还是小孩子)的样子——是啊。
也可以这样想,正是因为如此怪力四季崎记纪才将双刀托付给冻空一族——可是这个世上,除了冻空一族以外,根本就没人能够使用双刀“鎚”吧。
七花就连稍微用一下都不行。
也就是说校仓必也不可能吧。
即便是日本最强的剑士錆白兵——也用不了这把剑吧。即便是能够将最难使用的薄刀“针”运用娴熟的他,也根本提不起来这把双刀吧。
即便是那能将所有刀都视如己物的千刀流的郭贺迷彩——在这刀面前也只能举白旗了。
而她却使用着这把刀。
粉雪就像拿着短木棍一样拿着这把刀。
好像根本就感觉不到重量一样。
单手拿着——不和谐地拿着。
——威胁。
说实话,她是个威胁。
说是要依照一族的规定来测试拿刀的“资格”——可是却完全没有对付小孩子所该有的那种轻松感。若是以刀剑游戏的态度去应战,估计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就能了结吧。
以那个怪力挥舞这么重的刀的话——
“……”
可说回来。
必须得注意的,只有那个怪力而已——在至今的旅行中跟无数剑士交过手的七花明白,眼前的粉雪对于剑术心得是一点也没有。
正如他所看见的一样,粉雪根本就没个拿双刀的架势。
看起来不和谐的,不仅是刀的原始感以及粉雪的个头而已。
完全是业余的拿刀方法。
“准备好了么,七花哥哥?”
如此轻松说道的粉雪,则是一副在玩刀剑游戏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虽说遵从着一族的规定——可却一点气势和认真劲都没有。
风雪稍微减弱了一些。
即便是一年到头风雪不止的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踊山,每天依时刻不同雪的大小也有变化——专门选择了雪变小的时候,是照顾到对雪战不习惯的七花吧。
雪没过膝。
这种条件——对于粉雪也是一样的。
或许因为身高原因粉雪更加不利一点(雪差不多没到她腰附近),不过她早已经习惯如此,这样想来双方也都差不多。
顺便一提七花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光着膀子,脱下手背套后再摆出战斗姿势——七花也没傻到在这么大的雪里还摆出那副样子。更何况还有昨天冻伤和差点冻死的经验。
一幅身穿防寒物品的寒冷地带用装束。
——有点不好动弹。
不过,也没啥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七花以“铃兰”的姿势,
“啊。”
如此回答粉雪道。
“准备好了——不过果然冷啊。快开始吧。是吧,咎儿。”
“嗯。”
站在两人中间的咎儿(顺便一提现在她穿着从粉雪那里借来的皮衣。比十二单之类的暖和多了)老实地点了点头——为了履行裁判的职责而高举起了一只手。在三途神社的时候还有竞技场的时候也是,还真是个经常担当裁判的奇策士啊。
这样的奇策士迅速地冲七花使了个眼色。
似乎是明白了,七花也回了一个眼神——没错,这场比试,有额外的约定。
战胜怪力少女粉雪。
这可是前提条件。
而且七花也不觉得那样做有多难。
可是——万·不·可·斩·杀·粉·雪,七花被咎儿如此告知道。
“能做到么?”
既然主人如此发问,七花自然也没有回答做不到,但或许是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吧,咎儿说道:“这和上个月的理由差不多一样。
“不,说不定比上个月更加有意义。你征收千刀的时候不也觉得弄起来很棘手么?”
“啊……一千把刀怎么运回尾张,的问题啊。最后,是靠郭贺迷彩的提议办到的……可这回只有一把……啊,不对。”
不愧是说道这个份上了,七花自己也明白了过来。
“没错……这么重的刀,除了冻空一族的人以外没人运得动……”
粉雪是现在还活着的唯一一个双刀“鎚”的鞘了——就是如此。
是绝对不能杀的对手。
“旧将军无法征集到双刀‘鎚’的理由,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就算是靠军力强行夺走了刀,也运不回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关于这把刀的信息没能留下来也就说得通了。要是因为如此丢脸的理由没征集到刀,也没脸把这事传给后世了。”
“原来如此。不是两把刀我就放心了……可是,那又为什么叫做双刀呢?双是重量单位么?”
“不知道。真要说的话莫不是错别字……不过这连推测都说不上就是了。”
“说回来还真是点子用不光的刀匠啊,四季崎记纪那个混蛋。这么重的刀有什么优点啊?”
“算了,虽然那怪力不能不重视,但对手毕竟是个小孩子——用不着给我拼命,既不杀也不斩,也小心别弄伤她就行。再怎么说你也是二十四岁的大人了,跟个小孩子玩玩的余地还是有的吧。”
奇策士的意见,要是作为实战时的军师来说未免过于大意了——或许她只是过于信赖身为自己刀的七花了。
可七花作为真正上战场的战士,却依然如同咎儿所说——考虑着如何能够不杀不斩不让她受伤就取胜。
可却完全没有余地。
完全没有跟小孩子玩玩的放松感。
尽管有着这种限制,鑢七花依然决定跟冻空粉雪认真决胜负。
可尽管如此——
也不得不说七花大意了。
真庭忍军头领,真庭蝙蝠。
下酷城城主,宇练银阁。
三途神社巫女,郭贺迷彩。
日本最强,錆白兵。
铠海贼团船长,校仓必。
对阵这么多挑战者——并全部取胜的鑢七花,对待作为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所有者仅有自己一半高,年纪也只有自己一半不到的冻空粉雪,稍微有点大意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正是这大意。
这时,一声大喊。
“——开始!”
咎儿挥下了手。
第一式“铃兰”,现在已经不必再多做说明,乃是等待之式——七花准备先看看粉雪的招式。
为了不让她受伤。
——小时候,父亲经常这么对他。
不由得想起了这些——直到看到粉雪的第一招,她最开始的行动为止。
“我上了哟!”
粉雪既没有做牵制动作,也没有助跑,就那么直接向前一跳——然后疾驰在雪上,直着超这边冲了过来。
只是堆积起来的柔软的雪而已,而且手上还拿着世上最沉的刀——可粉雪的脚却连一半都没陷到雪里去,就这么冲了过来。
然后挥动手中的双刀一个袈裟斩(译注:从肩膀往腰部的斜斩)。
可动作却很业余。
看来是距离判断错误,双刀连七花的头发都没碰到,就那么大咧咧地打空了——七花抓住这个破绽,反射性地想挥出会给她造成致命伤的蕴藏无尽威力的手刀,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连忙后撤拉开了距离。
——跟预想的一样麻烦……
果然粉雪的怪力是个威胁。
身体会条件反射地动起来。
——要留手,啊。
“虚刀流——‘蔷薇’!”
七花用脚尖向粉雪连续踢出几脚——而粉雪则用要倒下似的超大的动作避开。
真是业余。
尽管这么说,依然是只有在如此残酷的自然环境中活了几百年的一族才能做到的事情——就是那样的动作。。
七花突然看到粉雪的脸。
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非常的——高兴。
就好像在玩耍一般——
“……唔。”
可这边却没有能笑出来的余地。
对于粉雪来说是玩笑的一击,对于“地表人”的七花来说可能就会造成致命伤。
——真是反过来了。
跟在严流岛与錆白兵的那场战斗完全相反——
刀也相反——所有者也相反!
“喔……”
七花抓住粉雪再次大幅度挥动双刀的瞬间,一下子缩短了二人间的距离——然后就那么抬起右脚绊住粉雪的双脚,又用手掌推向她上身。
这是虚刀流少有的投技——
“虚刀流——‘堇’!”
这是利用粉雪重心后移的一瞬间借力的投技,与对手的怪力无关。
不如说是利用了粉雪的怪力的感觉——她娇小的身体飞了出去!
“……如、如何?”
粉雪怎么说也是常年生活在雪山上,不知不觉就掌握可以在雪上不下沉就行走的步法,借用雪的深度来弥补与七花的身高差。而反过来,七花却受困于这个身高差。
——跟高大的对手交战也很麻烦。
想想跟校仓必对打的时候就明白了,七花嘟囔道。
——可跟太小的对手打也一样很麻烦。
刚刚的投技——“堇”的出招感觉不完整。伸脚去绊的时候粉雪就自己倒了——而决定性的推手却没怎么打到。而且,或许积雪成为了缓冲材料吧,果然粉雪一脸没事地像兔子一样轻巧地跳了起来。
呼呼地——单手挥舞着双刀。
“嘿嘿嘿。真有趣啊——七花哥哥。”
“……是么。”
可七花怎么却挤不出笑脸来面对她的笑容。
干脆不要考虑些琐碎的事情,直接早点使出奥义结束了算了……只要手上放点水的话,就算是奥义,不杀掉对手地使出也是可以的。
就算是明白对手是个怪力少女,多余的力气还是不能用……
——就是这样。
而且——不这么做就不行吧。
说实话,对于连刀都拿不了的七花来说,是不是拥有双刀“鎚”的所有“资格”根本无所谓(在七花看来,“刀”拿着“刀”简直就是自相矛盾),而作为奇策士咎儿的刀,自己只要完成征刀的任务就行了。
是薄刀“针”时用的第三奥义“百花缭乱”好呢——还是既然放水的话就用第五奥义“飞花落叶”呢……不对。
无论哪个奥义释放时都要巨大的代价。
万一暴露在粉雪的怪力之下——那么,对抗力量就只有靠速度。
只能用虚刀流最快的招式,从第一式“铃兰”开始的“镜花水月”——
七花做了决定。
虽说对抗力量要靠速度,但等他做出这个决断时早已经迟了,只见粉雪第二次攻了过来——大幅度挥舞着双刀“鎚”。
——不好。
这个位置对于“镜花水月”来说过于不妙——真要使出来的话,粉雪一定会受致命伤。第二次的袈裟斩不可能再次砍空。总之先横向移动躲过这纵向的攻击,拉开距离——
一瞬间如此想到。
说起来,只是这么一想的话时间还是有的。而且七花和粉雪之间应该也有这个实力差——本该如此。
可是——没·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粉雪挥下了刀——七花轻·松·躲开了。
虽然躲开了,可是——
“……唔!”
双·刀·朝·着·躲·开·的·七·花——追·了·过·来。
“什……唔……”
怪力。
怪力少女——冻空粉雪。
看到她能轻松扛起自己的身体,单手挥动自己举不起来的双刀“鎚”,七花对粉雪的怪力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可是,即便如此这理解也太肤浅了。
只把她当成孩子——太大意了。
就算不是双刀,普通刀也是很沉。正是因为刀的沉重,所以虚刀流抛弃了刀——选择了无刀的剑士这条路。
可是这重量也是有优点的。这份重量可以转变为攻击力——利用离心力的话,就可以转化为破坏力。那是七花没有想到的,这把世上最沉的双刀“鎚”,这份重量的——唯一优点。
可是。
冻空粉雪却并没有通过离心力运用这份重量。
用无比的力量——完全无视了力学法则。
只是纯粹的怪力——
完美地、自由自在地挥舞着这把刀。
途·中·改·变·刀·的·轨·迹,也是轻而易举。
将双刀原本的重量以及挥动时的离心力完·全·无·视·的·怪·力·少·女——冻空粉雪!
冻空一族!
无鞘之刀的——刀鞘一族!
“唔……喔喔喔喔喔喔!”
已经无法躲避了。
七花立马双手相交挡于胸前——这并不是虚刀流的招式,而只是条件反射式的防御。
左臂。
被双刀“鎚”那原始的刀身狠狠砸到。
咔嚓一声。
七花很久没有听过自己骨折的声音了。而那声音则瞬间被风雪声吞噬——风雪声丝毫没有被之打断。
“住——住手!”
咎儿立马大声喊道。
这一刻。
七花品尝了征刀之旅里战绩榜上的——第一败(译注:原文是初めての黒星が刻まれたのだった,直译是刻上了第一颗黑星。似乎在日本相扑里记录运动员战绩时战败的标志即是黑星。故而意译为第一败)。
■ ■
尾张城下的居民区——自从征刀开始后一直没人在的奇策士咎儿的家就在这里的一个角落里,而它对面的一间武家住宅的某个房间里。
一个女人站在那屋子中央。
好像在等着什么似的——
“虾夷的踊山被指定为灾害地域是尾张幕府成立后的事情吧——”
突然,女人毫无征兆地说话了。
“——你知道如此做的真正理由么?”
没有说话对象,只是自言自语一般——可是却有回答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天花板里传来的。
“真正的理由……么?不是因为那是日本最大的暴雪地带么?”
“现在都是这么认为的。恐怕那个讨厌的女人——奇策士,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可是最开始可不是——一开始并不是那样的喔。灾害指定的对象并不是踊山,而是住在踊山的人,冻空一族——”
那女人很高兴似的呵呵笑着。
“——旧将军没能征收到双刀‘鎚’的理由就在此。并不是因为双刀‘鎚’太重这种愚蠢的老实巴交的理由。”
她轻快地说道。
身居千里之外的尾张——奇策士咎儿身处当地都没弄清楚的双刀“鎚”的特性、冻空一族的事情——这个女人却已经知道了。
“冻空一族……”
天花板里传来的声音——换上了谨慎的语气。
“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呢?”
“谁知道呢?调查这种事情不是你的工作么?我只听说他们原本住在神之国·出云,先祖乃是大太法师(译注:だいだら法師,日本传说中的巨人妖怪)……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吧。随便吧,又不是虚刀流那种自称是一把刀的家伙。不是能用一般二般的常识推测的——”
她到底打算做什么呢,那个奇策士——女人仿佛更加愉快地笑了。
“不过说起来那女人一下子从萨摩跑到虾夷,还真是一如既往无法行动推测啊。她也差不多该听说我要在尾张复权的事情了吧——游刃有余么?喂,你怎么想?”
“……无话可说。”
天花板里的声音更加慎重地回答道。
“那个奇策士……从我个人经验来说,时不时能够看见些好像不经大脑的举动。给人随波逐流的感觉,与其说是奇策倒不如说是无策更恰当一点——”
“……算了,在你这样的实力派看来也就这样吧——确实那个女人,时不时会有那种漫无目的的表现。可正因为如此——她才很难对付。”
我可吃了她不少苦头——女人说道。
“倒不觉得她恐怖——但是觉得很难对付。”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套用你的说法——随波逐流,可是,世上真正能够随·波·逐·流·的人,又有几人?一般遇到不顺利的时候,都会抵抗吧——不,即便是事态如同预想进行,人也会为了让事态更加顺利而挣扎努力吧。”
“……”
“可是,那个女人却既不抵抗也不挣扎——而是肯定所有的现状。”
“确实……如此。”
“说回来——”
那个女人说道。
“要是你有世上最重的刀——你会怎么用?”
“啊……您在说什么?”
“不,那把刀本身就是极品——别的不说,就凭那份优秀和卓越就已经是极品了。可是……你不觉得这刀很难使么?”
“……”
“除了冻空一族以外无人能够使用的刀,对其他人来说不就完全没意义么……其他的刀也一样。不只是双刀‘鎚’。绝刀‘铇’。斩刀‘钝’。千刀‘鎩’。薄刀‘针’。贼刀‘铠’。奇策士收集并且送到尾张的五把刀——这其中有你想用的刀么?”
“没有——”
天花板里的声音艰难地回答道。
似乎对这个反应感到满足,那个女人,
“答案是否定的。”
如此说道。
“不会折断的刀?刀折了换把就是了。什么都能砍的刀?只要能砍人不就行了。完全相同的刀?大差不多不就行了么?脆弱的刀?这刀的存在价值完全无法理解。跟铠甲一样的刀?那是哪辈子的刀啊——”
女人一口气总结道。
“——收集齐四季崎记纪的刀就能取得天下——为什么会有如此的说法呢?无论什么时候,单凭一把刀就能改变战局的事情都没有。刀之毒。所有人都会想要斩人——这种事情。”
对·于·刀·来·说·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女人大笑着说道。
“……”
“可是,那个女人不这么想。四季崎记纪的刀,终究也只是刀而已。只是当作自己出人头地的道具而已。对于了解其真正意义的我来说只会觉得愚蠢——可反过来,她也有其正确之处。那个女人——是个基本上会肯定一切现状的女人。她完全认同名为四季崎记纪的异端刀匠的事情。认同所有的现实——然后基于现实行动。所以那种人看起来,就好像是无策吧——可是,如果奇策士真是个无策之人,那么被真庭忍军背叛时一切就都结束了吧——不,应该是从跟我敌对起,一切就该结束了。”
“……可是。”
天花板里的声音说道。
“那个奇策士与冻空一族为敌的话……不很危险么?跟驱使着那种常识外的怪力的人为敌,依在下来看,就算是虚刀流……”
“不可能不担心。”
女人如此说道。
用了——双重否定。
“不过……嘛,应该没事吧?要是现在就挂了,那我这边可要头疼了……再要不了多久,历史就会合·拍·了·吧。可说回来,无论如何,”
女人忽然转身。
看着装饰在壁龛里的——一对刀。
一对刀。
可是一眼看上去却认不出那是刀。不对,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会以为这是刀的人根本没有吧。然后——为什么会这么推测呢?
假如有现·代·人·在这的话,一切都会一目了然。
一把是连发左轮手枪。
另一把是连发自动手枪。
没错,这是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兵器,也不可能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兵器——决不允许存在的兵器。可是这依然作为一对“刀”凛然存在于世!
四季崎记纪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中的一把——炎刀“铳”!
“这·是·只能由我使用之物——等到这个故事的最后,从历·史·的·角·度·来讲她不得不来见我。所以我们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
“否定。”
女人说道。
“否定。跟奇策士不同,这就是我的做法——我绝不肯定任何东西。我连我自己都不认同。无论是现实也好现状也好现象也好——限界也好限定也好限外也好,世间存在的森罗万象全部予以否定。事实比小说奇特——小说比事实现实。可是我依然不肯定。用非现实的语言在现实的世界里大肆破坏。没错,我正是——毫无例外否定全部的,否定姬。”
否定姬。
奇策士咎儿现在并不知道,曾经将之判断为自己最大的障碍,数次打得落花流水踩在脚下的那个女人——如今正要重新崛起。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4 07:54 编辑


四章 真庭狂犬


■ ■

此后过了三天。
鑢七花在征刀之旅中第一次受的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只是左臂小臂单纯的骨折而已。对于在不承岛习武二十年的七花来说,骨折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凭自己的恢复力就可以痊愈。现在他的胳膊被咎儿撕裂了一件衣服做成的绷带吊着。刚开始的时候患部还肿胀起来,也发了烧,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根据以往经验,要个两星期就能痊愈了。因为锻炼方式的不同,七花的回复力也远强于一般人。
于是到了第四天。
因为粉雪说过在洞里取暖吃东西都请便,所以二人正在大嚼着熏兔肉。
“……对、对不起。
这时。
以七花看不到的朝着墙的姿势,奇策士咎儿如此说道。
“……?嗯。怎么了?
啊,这个……这回的失败,果然是因为我……的原……原因吧。
“……”
过了四天终于说出了谢罪的话。
说这话的主可不是软妹子。
因为篇幅问题,或者说是因为伦理规定,到昨天为止的奇策士咎儿对自己的刀七花的怒骂风暴被大幅删节了。这里仅仅举一个不会影响人气投票结果的例子吧——果然还是不要列举比较好,总之,七花经历了诸如我的刀怎么莫名其妙输了断掉的刀滚一边去给我回老家去吧之类的数不胜数的脏话的不留情的地毯式轰炸。不仅是脏话,随之相伴的还有大量的暴力举动。
而七花没有回一句。
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可没接受过输了之后还要找理由的教育。
反过来说一直没完没了的是奇策士。到对手打从心眼里都无法反驳为止一直用过激的语言轰炸乃是她本性。结果就是之后她感到深深的负罪感——然后到了第四天。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依然是背朝着七花),为自己的恶言向七花道了歉。
不,是我的失败。明明知道粉雪有着怪力——还是把她看作小孩子,疏忽大意了。
是我说让你陪她玩玩儿的……而且别让她受伤的要求也太不合理了。把她那种力气跟自己的搞混了,得意忘形了。
咎儿终于肯回了头。
那表情里露出了真的要反省的神色,这让七花感到有些意外。
而且还冲你乱发脾气……说不定还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
没啊。我是真输了。而且,我的能力也只有那种程度而已。
这个大胆的青年,早已经对咎儿的责备有了耐性。真说起来,那种程度的责骂,早已经是旅途中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而像这回这种道歉的事情却从没有过。对于七花来说,或许再骂骂才好——这可不是说七花的M属性觉醒了,只是因为那是对自己的惩罚。
倒不如说因七花受伤而决出胜负时,粉雪的话给他留下了更深的心理阴影吧。
啊、啊、啊!对、对不起,咱没、没想——对不起,咱没以为七花哥哥竟然这么’——”
“……”
说了这种话的粉雪,现在没在洞里。
她拿着双刀,出去打猎了。
七花哥哥和咎儿姐姐就歇着吧,我去给你们弄些好吃的兔子来——她说道。
让他们呆在这里或许是她道歉的表现吧。
顺便一提无论弄得是多好吃的兔子,但咎儿已经不想吃肉了。真要说的话要是能有点野菜就好了。
……尽管如此,咎儿还是不得不感叹如此的雪山中竟然还有生命坚强存活。这里本应是——
——我也跟它们一样坚强啊。
而且——那个女人也是。
话说回来,虽然晚了些,我还是得向咎儿说声谢谢——多亏了咎儿判断迅速。托你的福只断了一根胳膊。
……你这么说真是帮大忙了。
咎儿在七花挨了粉雪攻击的一瞬间就宣布了胜负。那个判断说不定下早了——只是断了条胳膊,或许不该制止七花。倘使比试继续进行的话,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可是咎儿并没有这么想——七花也一样。
真继续下去就不止断个胳膊那么简单了……怎么说能,那家伙力量太惊人了……无论如何应对都会落于被动。动作完全看不见……以比试的形式进行真是太好了。要不是咎儿做裁判的话,最糟糕的情况是会被杀吧。
要是咎儿没那么做——正面挨那跟铁棒一样的刀一个劈砍,一般也就死翘翘了。
说不定被放水的是这边,七花如此想到。
因为是地表人——么。
“……没能、遵守约定啊。
嗯?
保护刀。保护你。然后保护我自己——是吧。这样一来,我就没保护好自己……虽说不是什么大伤,但还是感觉失败了吧?
不用自责——你只需责备我就可以了。……要求太过分了。对不起……”
咎儿是真在反省的样子,一遍遍地道着歉。即便是一直向前看,肯定着现状的奇策士,也有不得不服输的时候。倒不如说这回只有七花看到了她发脾气的样子真是万幸。
而她也暂且露出了坚强的表情。
只是断了根胳膊——要是真如你经验那样半个月就能恢复的话,也不算是毁约。而且,怎么说也是因为我的失策。这不算是不忠。
那还真得谢谢。
经历了三天的脏话轰炸,还真以为要被解雇了呢,为此恐惧着的七花,暂且抚了抚胸长舒口气。
可现在并非是松气的时候。
无论是因为谁的失策,无论是因为谁的大意——败北的现实不会改变。
没能征收到应该征收的刀的现实不会改变。
“……嘛。一直以来有点太顺了。对于奇策士来说还是输一次比较好吧。一直赢下去会大意的——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七花,你输得漂亮。
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夸奖。
七花苦笑了一下。
可是,咎儿——跟你说实话吧,就算你当初让我火力全开——对我说杀了她
“……”
······——能不能赢过粉雪也不知道。不如说,如果我全力上了的话她也不会手下留情了吧——或许真的就不是这点伤能了的事了。
“……给她好高的评价啊。
其实超过一定水平后,我就看不出对方到底有多强了——咎儿说道。
给她这种评价啊。那丫头看起来跟业余似的。
业余。
七花断言道。
说业余是真业余,超业余。要说格斗技的心得的话,比那边城里的民女的护身术还不如——那与其说是格斗不如说是狩猎的动作。格斗和狩猎时完全不同的——尽管如此,依然超常……毫不客气的说,她是最难缠的。不管道理不管理论,只是单纯的强大——”
再聪明也无法读心的咎儿不知道,这时七花脑内想到的是他十分了解的,某··——
什么也不许做,什么也不能做,一直懒散地生活着——······大,简直就是才能的化身的,某个人。
七花把名为粉雪的少女与之相比较起来。
事实上,七花就是给予了她——如此高的评价。绝不是因为自己输了——而是那份力量确实有如此评价的价值。
真庭蝙蝠。宇练银阁。郭贺迷彩。錆白兵。校仓必。
跟现在已经交战过的各把刀的所有者都不同的——压倒性的与生俱来的才能。
“……真可怕啊。
咎儿说道。
只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就已经这样了——冻空一族的成年人,究竟拥有怎样的怪力呢——”
咎儿并不知道踊山被尾张幕府指定为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真实理由——可依然觉得冻空一族的能力很棘手。
“——简直无法想象作为刀持有者的村长家的长子究竟又怎样的实力。
粉雪自己都说她就算是在小孩子里也算是比较没力气的了……怪不得我们被称为地表人。那个,咎儿,怎么办呢?
嗯?
在你使性子那三天没能跟你说——你还没放弃吧,征刀?
当然了……嗯,你刚刚,说我使性子了吧?
没说过。
七花觉醒了说谎的能力。
咎儿虽然一脸不满,不过确实是对三天的言行感觉到反省了吧,没有再纠结这件事,继续听着七花的话。
嘛,双刀只能让粉雪运到尾张去——所以不能杀了她的限定还是没变吧?那刀如此沉,就算是趁粉雪睡觉的时候偷走也是做不到的。只好等左臂治好后再为了资格挑战粉雪吧。我自然会尽自己全力,你能不能再想些什么好方法么,就跟錆那时一样?
“……啊,原来是这事情啊,七花。
咎儿说道。
这三天时间里——自然咎儿也并不是单纯在使性子。虽然一边大骂七花,时不时又施以暴力,但脑中却一直考虑着今后的对略——编织着奇策。
推敲了各种可能性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虽然说是终于得出结论,但实际上在一开始就该发现了——果然是因为太冷让脑子也转不动了吧。正在最为虚弱的时候碰到如此令人眼花缭乱的展开,一时没能跟上现状吧。
不过——总算是来得及。
虽说七花断了胳膊确实是自己的失策,但考虑到这半年的征刀之旅,这种失败,对于咎儿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会成为很好的教训。
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和粉雪再战。
……”
七花听闻之后大吃一惊。
对于他来说再战——跟怪力少女冻空粉雪的雪耻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自然会这么想。
七花虽然是个怕麻烦而不拘于小节的人,却绝不是个愿赌服输的人——从这点上说他的心智还极度不成熟。
绝不是一个不看重成败,甘愿认输,能够容忍失败的剑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咎儿?
别这么激动啊。这可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可是,如果不跟粉雪决出胜负,不就无法被认定具有双刀的所有资格了么,那样的话不就无法得到刀和粉雪的协力了么?
真是如此么,七花?
咎儿为了让七花安静下来,用有力而又缓慢的语调说道。
“‘资格之类的,我想只不过是那个丫头的谎话。
“……诶?
换言之她钻了我们的思维盲点。七花。你不这么想么?适合做双刀的所有者的人——除了冻空一族之外别无他人。
“……”
四季崎记纪钦点的鞘之一族。
可是,正如真庭蝙蝠以自身作为绝刀的鞘一样——既然是鞘,那么同时也就具备了所有者的资格。
这个,也想过。
附加文书……嘛,考虑到这种说法,或许真有这么个东西吧。我想粉雪读了那个之后,明白了一直没被告知的一族作为鞘的职责吧。可是,资格之类的却是谎话。我这么想。
可是……为什么非要说谎呢?
玩儿呗。
咎儿叹了口气说道——这种程度的孩子气十足、或者不如说是非常孩子气的谎话都没看穿,她感觉到非常惭愧。
·······……每天都勤奋习武的你说不定明白不了,那个年纪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喜欢玩刀剑对打游戏。
刀、刀剑对打游戏——”
七花突然想了起来。
战斗中,粉雪一直都跟玩耍一般——
乐在其中。
非常的——乐在其中。
自然,对于冻空一族来说双刀很重要。说不定是村里最有权力的人——村长,或者不如说是本家的嫡子的身份象征。可是对于还是个孩子的粉雪,并不了解这些——她并不知道双刀的价值。对于粉雪来说双刀是给我们也无所谓的东西。
嘛,确实没感觉到有什么非得取胜不可的使命感……那么,为什么说资格’——”
所以说啊——玩儿呗。你不是说过么。
咎儿尽可能不带入感情地说道。
因为寂寞啊。那个丫头。
“……”
要是给了我们双刀,我们就会下山回去了——那么她又变成一个人了。刚刚因为雪崩失去了家族——必须得有人陪着,才能振作起来。
所以……·····们,说了那种谎?
真是可爱的谎话啊。嘛,对于断了根胳膊的你来说这种说法有点无法接受——吧。
“……倒不是因为断了胳膊,我确实是不明白。既然如此寂寞,下山不就好了。
你忘了因幡的宇练银阁了么?一直长居,有着深厚感情的土地,不可能随便离开。而且……考虑到称呼我们为地表人,再考虑到粉雪明白我们有多脆弱的话,冻空一族跟其他村子之间应该不是没什么交流。
啊,那不就完了么。去有交流的村子不就好了——”
你脑子和平过头了。
咎儿为七花的轻率感到悲哀似地说道。
有着如此怪力的少女——一般村子能接受她么?
“……不行么?
毫无疑问会被当做被诅咒的孩子吧。粉雪自己也明白吧。就算是有交流,说白了也不过是那种程度而已。所以那个孩子——对于若无其事地跑过来的我们,才想要尽量挽留。
所以才编造了资格啊,咎儿说道。
粉雪只要拿着那把刀,我们就不可能走——她是这么想的啊。
“……再加上感觉被放水,这个预测就越来越有现实意味了。胳膊断成这样,一时半会也无法再战。那么就只能留在这个洞里了。
嘛,她倒没想到如此恶毒的事情吧……不觉得她有那么聪明。要真是那样事情反而简单了。虽然对不起粉雪,我们毕竟是大人——不能一直陪着小孩附和那可爱的谎话。
“……”
也就是说,不需要再战。万一下回你又受了比这更严重的伤就不好了——对你来说,现在还有六把刀要收集。
可是——”
即便如此,你还要再战么?
“……”
不想——那是说谎。
可是——七花只是一把刀。
无法选择要斩之人。
要是能够依照自己的意识选择的话,那么刀也就不能称为刀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感情。你在成为刀之前——毕竟也是个人。也是有感情的。
咎儿说道。
这是上回跟校仓必交战时说的台词。
那么,就如同之前所说。这回的事情会成为很好的教训——输了就该有输了的样子。这是为了你好。
当然也是为了我,咎儿总结说。
七花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对于七花来说所有者的奇策士咎儿的命令是绝对的。她下的决定,只需要服从就好。
为了自己之类的根本无所谓。
而若是为了咎儿的话——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就算是……没有余力,但要是有时间的话,给你挽回名誉的机会也是可以的。可是现在不是这么悠闲的时候了……你还记得上个月真庭凤凰说的事情么?
嗯?‘Cheerio’其实是‘Chesuto’的口误?
“Cheerio
当面一拳。
抱持着对于奇策士来说一切武器一切武艺都是不必要的如此信条的咎儿,自从和七花踏上旅行之路后,唯有吐槽的铁拳有长进。
才不是那个。不是说了——否定姬啊!
“…………我记不起来了。
是么……”
这么就说得通为什么至今为止也没问过一次了。虽然可能是担心却不知如何开口,但是看七花把关于咎儿出身的事情一下都全说了出来的样子,他也不会是能操那心的主儿。
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那么就这么跟你明说了吧。否定姬是尾张幕府的内部监察官。
监察官?
嘛,反正是不能暴露真名的工作……因为马上就要回去了,详细的下回再说吧,总之就是个麻烦的女人。因为怀疑我,已经跟我发生了好几次冲突了……有几次还差点被罢官。
我是不明白内部监察官是干什么的啦……作为幕府的人质疑咎儿,莫不是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也可以这么说啦。嘛,起因的话是因为我手下的大意。可是——并不只如此。
咎儿地稍微犹豫了下。
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情非得已,当年我跟她掐架那会儿,可是相当依赖真庭忍军的力量的。
如此说道。
……所以凤凰那家伙才会专门跟你说啊。
既然那个否定姬要复权,那么我们就不能继续悠闲下去了。得赶快说服粉雪,收集完双刀,回尾张去。
是啊……”
来虾夷根本就是预料之外。
无论如何篡改记忆,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嘛,因为所有者资格是谎话,所以不需要跟粉雪再战啊……既然隐情如此,就算是再战我赢了也不一定会老老实实地把双刀给我。那么该怎么做呢?就算是指出她的谎话,也只会变成无止境的抬杠吧?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奇策士咎儿啊。我可是凭借着智慧谋略和三寸不烂之舌就成为尾张幕府干部顶点的女人啊——没完没了的抬杠才是我发挥本领的猎场。骗个小孩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你全身上下又是一副坏人样子。
我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你啊——七花浮起了闷闷的表情。
好像是真不擅长。
可是真能如此顺利么?不只是要拿到双刀,还得让粉雪把双刀送到尾张去吧?
没问题。我早已有了几个锦囊妙计……应该会顺利吧。嘛,我觉得既考虑了粉雪的心情,又能解决她的问题。
……”
虽然觉得有点多管闲事,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没有回头路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个小女孩独自一人丢在这种雪山里不管——”
咎儿一脸掺杂了一堆复杂感情的样子,正要冲着七花说关于今后冻空粉雪事件的几个锦囊妙计”——这时。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
洞外——传来了一声悲鸣。

■ ■

对于冻空的事情奇策士咎儿的推测八成都是正确的——不,就算说是完全正确也不算过吧。
她说了谎。
就算是将双刀让给别人时真的需要验证资格之类的东西——这种决定权啦守护使命啦之类,她作为冻空一族也不够成熟到能够承担下来。
既没有求胜心也没有使命感。
就算是在冻空一族里,她也只是一个普··的孩子。
无法看出东西隐藏的价值。
东西就只是东西——刀就是刀。
双刀
世上最重的刀——正可谓钝器。
就算是狩猎也不够方便的道具。
狩猎的话空手就可以了。
她并不能了解这把刀对于一族的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事实上,就算不考虑还是孩子的她,对于村长、本家一族以外的人来说也并不知道双刀的由来——对于粉雪来说,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有想要的人,给他也无妨。
只有这种程度的想法。
所以,当她偶然碰到了登山的地表人——奇策士咎儿和鑢七花时……咎儿姐姐七花哥哥说想要这东西时(那时她还不知道双刀这东西),对她来说去村子里找刀的痕迹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因为寂寞。
因为想要看到那两个人的笑脸。
因为想要跟其他人在一起——想要帮上他们的忙。
没有任何深意,只是单纯的善意。
可是,当她真的回到村里,找到双刀——她想到。
··········话。
如果给了他们的话,二人就会下山吧——那么自己又变成一个人了。
这种程度的思考,要是归因于四季崎的刀毒,未免太牵强了——一般想来是这一个月的孤独让她扭曲了吧。
这一个月。
离开村子,独自一人住在洞里的一个月——
一直、一直、一直——很寂寞。
只是碰巧遇到——在二人遇难前碰巧遇到咎儿和七花。可是说不定并不是这样。要是非说是碰巧的话,对于咎儿和七花来说未免太巧了。
把二人送到洞里以后,为了狩猎,为了寻找更适合居住的地方,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粉雪一直在不断地外出——就好像是在找人一样。
就好像是为了碰到谁一样。
管它是不是碰巧——自己早已经明白了。无法离开这座山——自己早已经明白了——对于孩子来说冻空一族无法与地表人相容,这种事情,自己早已经明白了。
从村里的大人那里听过很多对外面的传闻。
离开了这座山——冻空一族就无法生存。
所以粉雪无法离开这座山。
就好像被锁链缚束住一般,无法离开。
所以——只能等着谁登山。
只能寻找着登山之人。
一个月——只有大人才会把它当成比较短的一段时间。对于活了还没十年的粉雪来说,这是可以与永远相匹敌的漫长。
所以高兴。
发现了被埋在雪里的咎儿和七花——尽全力招待他们。
自己早就明白了。
自己无法与地表人相容,这种事情,自己早就明白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告诉他们,谢·······儿。
还有——不想他们回去。
希望每一天都能变得更长一些。
所以撒了谎——要是跟地表人玩刀····的话,是不可能胜得过她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尽管在村里孩子们间的刀剑游戏里粉雪是胜少败多,但也不会在面对没力气的地表人时落于下风吧。
事情果真如此发展。
可是,之所以弄断了不让自己受伤的七花的胳膊,是因为七花是远超自己想象的剑士。
做了不好的事情。
虽然心底也会为二人因为疗伤而无法回去的事情感到高兴,可是粉雪就如同咎儿所想,并不是那么恶毒的孩子。
而且——自己也早就明白了。
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种事情一直持续下去是不行的。
——道歉吧。
再过两天就道歉吧——她如此想着。
并不是等被咎儿指出来为止——这时候的粉雪,想要自己说出这件事情。
或许对方会生气,但依然要好好道歉——双刀也给他们吧。刀鞘之类的事情完全不清楚,反正那把刀自己留着也没用。
单手挥动时,都会如此想道。试着拿去狩猎时,也果然觉得不方便——倒也捉住了几只兔子,可是空手更好一些。
所以,给他们吧。
就当做陪自己的谢礼——给他们吧。
所以再过两天。
再过两天——还想再骗他们一会儿。
至少在七花伤好之前——想要跟他们呆在一起。
之后就忍着寂寞——到下一次有人登山为止,一个人生活吧。
所以——再过两天。
一点也好,要尽到自己的心意。
要全力招待他们。
···········忆,尽到自己的心意。
“……诶?
拿着双刀狩猎归来。
一手提着刀,一手拎着三只兔子,回到七花和咎儿等着的洞前时——那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消去踪迹靠近过来——并非如此。
消去踪迹潜入过来——并非如此。
并不是踪迹之类的,而是那个人影根本没有给她注意到的时间——换个说法就是那人以如此快的速度,一下子忍者般出现在她面前。
忍者般出现的——忍者。
无袖忍装——全身被铁链所缠绕。
而且脸上、脖子上、直到指尖为止的两个胳膊上——凡是露出衣服外的地方,密密麻麻毫无缝隙地被刺青覆盖着。既非文字也非图案,黑色的直线胡乱混杂着一样的——刺青。
恐怕忍装下面也是一样。
长发在背后束成一束——是个女人。
初次见面!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真庭狂犬酱哟!
一边露出凶暴的笑容——狂犬行动了起来。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4 08:00 编辑


五章 飞花落叶



■ ■

呀啊啊啊啊!
……听到了悲鸣声,七花和咎儿想都没想就冲到了大雪纷飞的山洞外——虽然满眼一片雪白让人一瞬间有些眼晕,但是风雪倒也没有大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看到了粉雪的身影。
右手提着双刀。脚边掉在地上几乎要跟积雪混在一起分辨不清的三只兔子,大概是狩猎的战果吧——可问题不在这儿。
问题是粉雪面前好像在捂住肚子蹲着的那个女人——无论是七花还是咎儿都不认识的那个女人。
可是他们却认得那个非常有特征的忍装。
那是曾经背叛了奇策士咎儿,而如今则是同盟关系的——
……庭庭!
听到七花的大叫,粉雪回过头来。她露出一脸难以形容的困惑的表情,说了声那个
……熟人么?
不、不是……”
这个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突然靠了过来,就不知不觉地反射性地反击了——”
“……”
没有回答粉雪的问题——而且本来就不明白这女人的身份——七花和咎儿将视线转到了痛苦蹲着的女人身上。
铁定是真庭忍军——可即便如此也是个很奇特的女人。露出来的身体上刻满了既不是图形也不是纹样的黑色刺青——
她没报名字么?
咎儿慎重地问粉雪道。
这个女人——应该,报过名号吧。
呃,那个啊——”
粉雪想了想,
好像确实说过——叫真庭忍军头领十二头领,真庭……真庭狂犬,吧……”


如此说道。
“……唔。是么——”
那是咎儿记得的名字。
虽然没见过面,不过确实是在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女性。十二头领中竟然有女人,咎儿稍稍有点意外。
可是,这个十二头领的真庭狂犬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来这边呢?上个月明明和真庭忍军建立了统一战线才对——
“……哼。我真傻,竟然相信与出尔反尔的忍者之间的同盟关系。
咎儿冷眼瞄了那个女人——真庭狂犬一眼,用唾弃的口吻说道。
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样子还真难看啊……粉雪,这女人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动作倒是快的吓人,不过给了她一下子后就老实了。
那还用说,七花心底里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个忍者是以速度见长的啊——想要靠速度战胜力量,然后跟四天前的七花一样失败了。
粉雪——冻空一族的怪力,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对付的。
能够压制住速度的怪力——越想越是威胁。
嘛,能够一个人登山倒也真了不起——不愧是真庭忍军。这私了的报酬该怎么跟真庭凤凰要呢?
刚登场就被干掉,不知怎的想起了真庭白鹭啊……”
……白、
那个女人突然小声说道。
仿佛是对真庭白鹭的名字产生了反应——狂犬抬起了头。
然后瞪着七花——和咎儿。
那是极其壮烈的眼神——仿佛要将对手刺穿一般,锐利的眼神。
白鹭……蝙蝠……喰蛟……蝴蝶……蜜蜂……螳螂……
“……
白鹭……蝙蝠……喰蛟……蝴蝶……蜜蜂……螳螂……白鹭……蝙蝠……喰蛟……蝴蝶……蜜蜂……螳螂……白鹭……蝙蝠……喰蛟……蝴蝶……蜜蜂……螳螂……
狂犬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站起身来。不过似乎因为腹部的剧痛,没能达成目标,又倒在了雪山。
奇策士酱——你可真是随便而又华丽地把我的同伴都杀了啊。
她趴着说道。
就因为你——真庭忍军已经破破烂烂了哟。
“……所以呢?
咎儿听了狂犬的话以后,一点都没动摇。
那种表情绝不会让人看到。
我可不想听忍者的哭诉。对于舍弃了背叛者的指责更是毫无意义——我这么说你满意了么?要···············——喔!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咎儿的话让狂犬产生了巨大的动摇——而反过来她也兴奋了起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要是站起来的话个子还挺高。
跟以前那个郭贺迷彩有一拼。
饶不了你,饶不了你,饶不了你,饶不了你——竟然敢杀了他们!我要替他们报仇,管它什么同盟不同盟的,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一定要杀了你!
“……真是个不像忍者的忍者啊。
感情如此外露——咎儿愣愣地说道。
说实话,真庭十二头领中被鑢七花手刃的现在只有真庭蝙蝠一个而已,狂犬之前列举的其他五个人的死跟咎儿和七花没啥关系(真庭蝴蝶、真庭蜜蜂、真庭螳螂三人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凤凰在结盟时也说过白鹭和喰蛟的事都是自己那边的责任,可是就算是把这些事情一一跟狂犬说明,也不会有什么用吧。
本来这边的说辞就不会被接受。
狂犬把召集真庭忍军来征刀的咎儿,当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吧。
气势不错,可这副样子根本杀不了我们吧……倒霉的女人呀。
还真是啊。庭庭们总是这么倒霉啊。那个——狂犬。冷静下吧。那个女孩可是连我都打败了啊。
那孩子是威胁——而且将来更加难以设想。
不仅仅是虚刀流七代目当主,连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都一击打倒——冻空一族真是令人惊叹。看来能够不用再战就能解决事情,果然七花应该感到侥幸吧。
不,要说是侥幸的话——狂犬在遇到七花前就碰到粉雪才是侥幸吧。
现在,七花左手骨折。
可以的话,应该避免跟真庭忍军头领交手——
“……嘿。
·是。
听了七花的话之后——狂犬笑了起来。
··——·····了。
“……
本来还挺不安……凭这副身体,能不能将虚刀流酱,将你打倒——还不清楚。这············——”
自言自语地说着些让人很难明白的话——狂犬冲眼前的粉雪,伸出了手。
这实在是无法看作是攻击动作。
慢慢地——宛如寻求帮助一般,伸着手。
“……诶?干什么……”
想都没想——本性善良的少女粉雪,握住了她的手。用没拿着双刀的另一只手——到此为止,不仅是七花,连咎儿都没弄明白状况。这也没办法,因为知道冻空粉雪的怪力,所以没办法——只是握住狂犬手的程度,不可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这是有事情发生了。
狂犬的手渐渐开始用力——粉雪感觉到后,反射性地想要将那手捏碎。
因为正体不明的恐惧而反射性地做出动作——可是。
已经,迟了。
她的怪力没有赶上。
真庭忍法——狂犬发动。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
真庭狂犬全身的刺青——宛如生物一般开始了移·动。
宛如在狂犬的身上爬着一般——从真庭狂犬的左手向冻空粉雪的左手移动。
然后缠满冻空粉雪全身。
黑色的刺青——移动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粉雪和狂犬——同时叫了起来。
仿佛一模一样地咆哮着。
好像共振一样的——咆哮着。
于此同·时,刺青也一刻没停地——从狂犬身上向粉雪那里移动。
……那是,什么——”
忍、忍者——”
只知道有什么在发生了什么。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无论是七花还是咎儿,都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直到结束为止,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只能干看着事情进行。
而且根本没耗费多少时间。
所有的刺青,已经完全从狂犬身上转移到了粉雪身上——根本没用多少时间。
真庭狂犬——不,应该说是曾经是真庭狂犬的身体,如同蜕下的空壳一般,倒下了。
然后——冻空粉雪回过身来。
曾是冻空粉雪的身体回过身来。
全身描画着刺青的——那个身体转了过来。
久等了呐——奇策士酱,还有虚刀流酱!
声音还是冻空粉雪的声音——只有声音而已。
粉雪的纯洁无垢消失殆尽。
粉雪的天真烂漫荡然无存。
再次报上名号!我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狂犬酱哟!
无比凶暴无比粗鲁的真庭狂犬的笑容,就好像剪下来贴在脸上似的——浮现在那张脸上。

■ ■

可是,凤凰大人——虽然作为兽组指挥官有点不好意思,我啊,还不知道狂犬那家伙的忍术呢——”
终于进入了一级灾害指定地域——虾夷的踊山,却依然用着跟之前一样的速度在雪面上疾驰的真庭川獭对一旁的真庭凤凰问道。
“——你跟那家伙共事很久了吧?机会难得,就给我说了吧。
我跟它可算不上共事很久——它只是孤身一人,单方面地活了很长时间。
凤凰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传染的狂犬’——那家伙说来其实只是残留思念罢了。
残留思念?
您应该更好理解吧……狂犬的忍法和您的忍法,是同一概念的里表两面。残留思念……事实上真庭狂犬这个人早就死了。根据无法辨明真伪的传言,它是创立真庭之里时就在的忍者之一——”
——我可没听说过。
川獭发出了咕咕咕的怪笑。
直说就好了嘛。真是个见外的家伙。
因为它对于即使成为了残留思念也还一直存在的自己感觉羞耻吧——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无聊的固执吧。可是正因为如此,对同伴的性命它比别人多看重一倍。作为忍者真是个问题儿童。
既然是残留思念,那么就可以从一个身体往另一个身体,自由自在地移动了么?真是个方便的忍法啊。
很遗憾,没那么方便。移动对象只限定女性的样子——也就是说无法移动到我们身上。十二头领里能移动的也只有鸳鸯了。
哈啊……我还真不知道。真是个谜一般的家伙。可是啊,能够夺取别人的身体,还真是让人羡慕的忍法。真说起来,确实和我的忍法正好反过来。
可她的忍法对于征刀一点用没有。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可是……忍法狂犬发动时的恐怖,确实无法用语言表达。
啊。蝙蝠那家伙的忍法是骨肉细工,能够完美模拟别人。终究只是模仿——跟夺取也不一样。最不一样的是它能连····一起夺取吧……真是的,跟我的忍法完全相反。
“……川獭。您怎么看?狂犬要是夺走了奇策士的身体您怎么想?
怎么着呢——确实如果能得到奇策士小妹妹的记忆对于征刀会很有优势吧……可是,凤凰大人,那样的话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发展吧?
啊。那个女人暂时还不想动她——你也知道,要是夺取了奇策士的身体,也就意味着战斗力弱化。那女人的战斗力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所以狂犬要夺取奇策士的身体得先击败虚刀流……可是,川獭,您怎么想?
凤凰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以实战经验全无的状态杀死了您那边的蝙蝠——驱使忍法骨肉细工的真庭蝙蝠的那个鑢七花——现在的狂犬能打倒他么?
“……不行吧。
川獭想了想说道。
因为上一次任务的关系,现在的狂犬是特化了速度的肉体——也不觉得途中有机会换身体……”
……也就是说,会变成最差的可能状况。虚刀流打倒了狂犬,同盟破弃的最差可能状况——不,果然。
凤凰提到了那种可能性。
最有悬念的那种可能性。
光注意狂犬的事情,完全没考虑双刀的所有者……如果所有者是个女的话——就会有另······发生了。
所有者啊——人鸟君所说的那个怪力一族,也就是说冻空一族里究竟谁会成为所有者呢,果然——”
人鸟的情报不会有误。双刀的驱使者——冻空一族。自由挥舞着预想外沉重的大刀,拥有怪力的持有者们——”
蝴蝶死了真是可惜啊。那家伙的忍法足轻可以无视一切重量……可说回来要是变成后边那种情况怎么办?狂犬要是夺取不了所有者、或者冻空一族里某个人的身体,双刀也就拿不到了啊。啊啊……可那样的话同盟会解除么……”
无论如何这回真庭忍军都不可能没有损失……总之,川獭。我们这回的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追上狂犬了。
啊。都到了这个地方,应该已经赶不上了,吧——”
这场会话最终——以二人的身影融入雪中收场。可是他们的疾驰全无用处,事件早已经开始了——
之后只能目睹着它终结。

■ ■


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发出只能称之为哄笑的声音——曾是冻空粉雪的真庭狂犬,冲着曾是真庭狂犬身体的某个人的头部,挥下了双刀”——然后把它砸得粉碎。
厉害,厉害,太厉害了!全身充满了力量——这身体怎么回事,太厉害了!比现在为止换过的所有身体都厉害——是叫冻空一族吧?虽然不清楚,不过真厉害——”
她仿佛忘记了七花和咎儿,也忘记了同伴被杀的憎恨一样——狂犬只是感叹着冻空粉雪身体的性能。
太感动了。
说是感动到顶了也不为过——残留思念。对用会引人失笑的通俗说法形容的话等同于没有肉体的幽灵的她来说,优秀的肉体就是拥有着如此高的价值。
更何况冻空一族的这·——已然超越了人类。
为了确认其性能,她对着刚刚还是自己身体的东西——边想着实在是太厉害了,边继续地破坏着。
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没有限制!终、终于碰到了——我理想的身体!这、这只是孩子吧?要是变成了大人会怎么样呢——”
“……咎儿。
七花——一边将浑身散发着浓厚到好像可以触碰到的气息,持续进行着对蜕掉的躯壳的破坏活动的狂犬纳入视野中——一边对身边看着同样情景的咎儿,低声说道。
再确认一次吧……···西·现在,已经可以杀掉了么?
“……”
咎儿没有立刻回答。
可是——虽然没有对七花说,但是咎儿心中早已经得出了结论。
真庭忍法——狂犬发动。
眼前发生的现象在如今的场合下已经足以理解了——不需要再另求说明,让狂犬洋洋自得了。
······——原理不明,但是只需要明白这些就够了。
而且果然,已经足够了。
这回已经足够失策了。
虽然咎儿很痛苦,但是不得不承认。
双刀本应是除了冻空一族以外无法使用无法拿起的,但真庭忍军得到了冻空一族唯一生存者的身体——如字面意思一样,已无对策。
已经无计可施了。
那么至少——为了不让真庭忍军夺走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只能在此斩杀真庭狂犬。
只能杀掉冻空粉雪的身体。
这就是结论。
“……七花。
怎么了?
杀得了么?
……啊,确实左臂受伤情况不容忽视……可是那是完全状态也不一定能打倒的对手。都一样啊。
“……”
咎儿并不是担心他的左臂。
作为并非是敌人,而是在雪山遇难时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冻空粉雪——面对着虽然内在不同了,虽然她说了谎,但是毕竟在狭窄的洞里一同生活了三天的那个冻空粉雪的身体,能够毫不犹豫地下手么——咎儿想问的是这个。
可是七花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也没有理解质问的意义。
——是理解不了。
刀无法选择所斩之人——
明白了,七花。
咎儿下定决心——说道。
并不是可以杀。而是确实杀掉。给我斩了那个家伙。
如今这样做也是为了粉雪好——之所以没有如此继续说下去,是觉得这话里面充满了太多自欺欺人了吧。
就在这边说话的时候——真庭狂犬曾经的身体已经被真庭狂犬砸得影子都不剩了——完全跟地上的雪混在了一起分辨不清了。
即便如此,狂犬依然在——大笑着。
厉害啊——真厉害。对了,去冻空的村子里找成年女性来换身子,变得更厉害吧……嗯?什么……搞啥啊。冻空一族……全灭了?上个月?
狂犬停下手——跟之前粉雪的动作一样做出回忆的姿势。
连记忆都能夺取啊,咎儿对刚刚发现的现实再次震惊了。七花也想起了同为真庭忍军头领的真庭蝙蝠的忍法——忍法骨肉细工。可是那个忍法却无法模仿脑中的思想——狂犬发动。
比骨肉细工更加麻烦么?
……等等、什么啊,这记忆……”
这时。
狂犬的态度突然发生了转变。
发生了什么?到·······——才变成这样的呢?这么凄惨的话,不就跟被斩草除根一样了么——”
直到刚刚还陶醉于粉雪的、冻空一族的身体性能力的狂犬——满脸铁青,自言自语起来。
变、变成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啊?村子——冻空一族——”
喂!
面对这样的狂犬,七花并没有跟她交流,也没有继续等她——只是用有些凶恶的声音呼喊道。
现在不是说些听不懂的事情的时候吧——我来杀你了。我来做你对手了。真庭狂犬——你休想夺走我的身体。
“……算了。
暂且无视七花的话,狂犬喃喃道。
之后再确认吧——让川獭和人鸟去调查一下就明白了。哼。诶?你刚刚说什么了?休想夺走我的身体……你的身体就免了吧。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要男人的身体。
啊?是那样么?
男人和女人不仅是身体构造,从遗传因子程度上就根本不一样——……啊,说了你也不懂,是吧。从这个身体的记忆来看——你脑子相当不好使啊。
我被一个十岁的孩子这么看待么……”
七花多少有些受伤。
但现在并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七花摆出了——跟四天前一样,第一式铃兰
断掉的左臂,只是摆架势的话是没问题的——就算是攻击的话问题也不大吧。问题果然还是在防御,也就是说不能让损伤部再受直接打击,普通程度的行动就可以了吧。
——那么果然没什么变化。
在粉雪的怪力面前,本来防御就没有什么意义。对阵宇练银阁的居合斩时,就不是以防御而是以回避为重点的战斗。
那么,我上了哟——白鹭、蝙蝠、喰蛟、蝴蝶、蜜蜂、螳螂……现在我就要把你们的仇人送过去了哟——切成肉片让你们吃个够吧!
大幅度挥舞着双刀——狂犬冲着七花冲了过去。那动作要是用文字描述的话,就是跟七花的架势一样是四天前的翻版——可是细节却有着非常大的不同,那就是跟四日前的攻击比起来——没有目测失误。
这已经不再是业余的动作了。
是熟练的动作——忍者的动作。
告诉你个好消息吧?虚刀流——我并不是夺取记忆,而是继承记忆!活到现在夺取过的肉体超过了一两千具——其中也有武艺绝伦的女武者哟!你修行了几年我不知道——我可是有你数千倍的经·验!
“……唔!
我的修行时间不过二十年!
而实战经验不足二十回!
七花心底如此喊道——自然,以护着左臂的姿势,七花只能使出第一式的奥义镜花水月”——虽然不认为对超业余的粉雪都无法生效的战略能对经历百战磨炼的狂犬生效,可是七花也想不出其他对抗粉雪怪力的战略——
——嗯。
可是——七花在奥义反动之前,发现了那·个。而发现的同时,他立马停止发动奥义,采取了躲避狂犬那疯狂攻击的举动。
“……啊?干嘛,光躲啊?真不够看啊——这也叫剑士么?一脸想说什么的样子——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单手挥舞着双刀——狂犬一脸轻松地冲向七花。并不是单单追着死命逃跑的七花——而更像是复仇,以及享受粉雪的肉体性能。
……只是有件在意的事情而已。
七花呆呆而又老实地回答了狂犬的质问。
先确认一下比较好吧……”
哈?
不爽七花那傻兮兮的回答,狂犬的表情因为不愉快而扭曲了——那是跟忍者不相称的,过激的感情。
或许正是因为这过激的感情——她才成为了残留思念,不死不亡——不老不死一直存在于现世也说不定。
先不论这是不是她的本意。
确认……?说啥呢!先确认下你的尸体吧,你个呆木头!
这回是横向一记横斩。本来为了冲刺而应该做的助跑,也在粉雪的怪力之下一步踏过——那一击之重远超脱常识范围。
要真是挨着这一下七花的身体就会被一刀两断了吧。
可是——
“……这时候,这样做——这样做的话——”
要是挨着的话就会一刀两断——可只是落得一个空挥。
七花以后脚为轴,身体回旋起来——就好像精密的齿轮一样贴着双刀的横斩避开了攻击。就算是会背对着狂犬,可是借着双刀空挥的当儿,七花已然凭借回旋的势头调正身体——抬起的前足,冲着狂犬的侧头部一记足刀。
而那足刀——以无比美丽的角度炸裂开来。
回转一圈的回旋踢。
这就是虚刀流——“
咕、唔、喔……”



因为立足点是雪,所以很难站稳——而这个情况下来说站不住才是理所当然的吧。狂犬吃了这么一记,就这么全身直接栽倒在了雪上。
七花则确认了自己预··的正确性——他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再次跟狂犬拉开了距离。
咎儿呆呆地看着两人的战斗。或者不如说——是在怀疑自己看到的光景。明明是输过一次的对手,而且这边还断了一根左胳膊,对手的动作也比名为经验的记忆里的更加洗练,理论上应该比输的那次条件更加恶劣才对——可七花却轻轻松松就踢中了。不是前几天的,而是用将狂犬——粉雪的身体确实地削弱了——
究、究竟是怎么回事,七花……”
不许杀的限制,对七花来说真的是那么大的负担么?不,不是那种感觉——不如说刚刚的,七花反而放了水——
怎么说呢……理由不清楚,但这家伙夺走了粉雪的身体后,我就能看·······了。
七花说道。
四天前的时候完全看不清的粉雪的动作——现在看得清了。
“……啊!
以七花那简单而且感觉化的说话方式,狂犬应该无法马上理解他说的事情吧——可是不愧是咎儿,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那天七花的失败的原因,并不是粉雪的怪力。
不,自然那令人惊异的怪力是七花的败因之一,可却不是最为重要的原因。
七花真正的败因是冻空粉雪在格斗技上是个业余。
固定的招式之类的。
固定的轨迹之流。
姿势也好——架势也好。
再更广义点的话还有战法、战略之类的表达方式——简而言之就是跟战斗相关的基本动作。
对手如此攻来就如此回击,对手如此攻来就如此防御,对手如此防御后就如此追击,对手如此变招后就如此回避——招式如预想生效时就如此连招,若是失败了就如此继续——人类之间的战斗,其实算起来行动的类型并不多。
进攻防御组合变招,其总数是有限的。这也就是说——那些必然、有效的战略是在此之上进一步严选提炼出来的——其数量更加有限。
固定的招式——固定的套路,就这样出现。
封闭在岛上二十年,从历史中消失的虚刀流,准确来说的话也没有超脱于此——战略之类的基本定式,跟其他的流派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无论是剑士还是拳士还是忍者亦或是其他什么——只要是熟悉格斗技的人,谁都会有一定的定式。
所以战斗中可以读取敌人的招式。提前读取一手两手三手——那么就可以提前找到对应的手段。既然有固定的招式,那么预读本身就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既然可以读取,那么对手也可以由此产生新的战略。牵制,换用招式,推翻以前的招式再换用新招式——无论有无意识,高手之间的对决就是如此进行的。
实战经验几乎全无的七花却能够在至今的激战中存活,就是因为战斗的定式这种东西,在他二十年的战斗中已经完全记住了。
就比如对付宇练银阁那种居合斩一闪一种招式用到底的类型时——对付那个宇练,七花采用了从七式杜若衍生出的变换自如的步法,运用预读,取得了胜利。
要是招式可以读取的话胜利就属于七花——可是。
存在着这种预读不仅没有意义,甚至会产生反效果的对手——这回的冻空粉雪就是如此。
半吊子的怪力少女粉雪甚至犯了目测失误。
超业余。
定式套路一概不知的业余——对于七花的预读就形成了挑战。
想想的话这点影响会严重改变战况——如若自顾自地往深处预读自顾自地猜想一招一式里的痕迹——那么最后就会自顾自地自灭。
业余的动作,熟练者是无法预读的。
···························——············————··········——·············——
所有动作都是因为她是业余。
所以七花无法预读她的动作。
无法跟七花的定式相符。
粉雪的动作根本称不上格斗技——也就是说等同于未知的战法。
虚刀流是以剑士作为假想敌的创立的流派——忍者、元山贼、海贼之类的也还凑合——可从来没想过跟一般人交手。
所以——···了。
所以——··见。
鑢七花和冻空粉雪之间有着如此大的实力差——而这个实力差,使得他和她就像是咬合不上的齿轮一样。
可现在却能够看到了。
冻空粉雪体内那个熟悉战斗的暗杀专精忍者众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真庭狂犬的记忆和知识——至今积累了数千人份的经验——使得她的动作可以被七花看见了。
她体内积累了极限数量的定式。
七花的眼中、心里,早已经没有了紧张拘谨——因为能够看见了。
超业余的人变得熟练了起来——齿轮因此而紧紧地咬合在了一起。
“……咕、啊、啊啊啊!
迟了一点,狂犬也发现了这个真相。她探查了粉雪的记忆——然后明白了粉雪是如··战胜七花的。
是啊。
冷静想想——狂犬也是因为同····——吃了粉雪一击。
明明驱使着速度,却被怪力彻底压倒——粉雪和狂犬之间的齿轮,也无法咬合!
可是,注意了也没有对策。
无计可施。
熟练者很难变得像超业余的人一样——定式已经不是通过头脑而是通过身体反射性地记住了。再怎么想要装成业余,身体也会自动反应——本应是业余的身体,却会做出自动地反应!
同时——狂犬发现了另一个令她惊讶的事实。
再怎么说,狂犬使用的定式,也是基于数千人的记忆,植根于经验的定式——而且还使用着冻空一族的怪力。
而七花却能——···付。
因为被击倒了所以她能够明显察觉到,刚刚的放了水——依那个态势,七花就算是直接将狂犬的脖子踢折也是可能的。
确认——他如此说了。
在正式对决中,依然如此的游刃有余——
“……
过去,在不承岛的时候——七花与跟狂犬同为真庭兽组的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真庭蝙蝠相对阵,在地利不如蝙蝠的情况下取得了胜利。
若说说这回和那次相似的话——不如说正好反了过来。
情况上完全不同。
实力远超冻空粉雪的七花却输了——正是这让实力差发·····的理由,使真庭狂犬处于劣势——
七花之前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左臂的伤势——完全构不成问题!
这半年征刀之旅中——比起不足二十次的实战经验,七花从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那人身上得到的如何击败对手的方式——使他获得的成长更大。
唔、唔唔唔……”
“……
尽管感情波动过大——但真庭狂犬好歹也是忍者。在如此境地下尽管独自一人,还是摆出一副自己还没输的样子瞪着七花——可是,她自己也已经明白了无法战胜这个无刀剑士的事实。
自己的忍法的话……
咕、唔唔唔唔!
边呻吟着——狂犬边冲向咎儿。
儿咎儿则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狂犬,在那之前抢先一步:
七花。
她说道。
无视狂犬的存在——她冲着狂犬背后的七花说道。
命令追加。如果这个女的占据了我的身体——不需犹豫立刻杀了我。要尽量残忍。
了解。
七花跟往常一样——立马回答道。
听到这段话,还在测量距离咎儿的位置有多远的狂犬——不甘地咬了咬牙。而咎儿则补充道:
别想着跟刀作对还能够找人质——顺便一提我就跟窗户纸一样脆弱。绊一跤摔倒都会死掉的自信我还是有的。就算是偷袭兔子也会被打败的自信也是有的。
“……唔。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拿着这身体挑战七花的……算了,对不仅是背叛者,还舍弃了同盟的家伙没有提出忠告的道理。想占据就放心大胆地占吧!
“——不过到那时候,你就已经七零八落了。
跟着咎儿的话——七花摆出了架势。
那是虚刀流第五式——“夜颜
两脚与肩同宽左右分立——两手松弛成掌状,手肘弯折置于胸前。姿势就好像要往前倒一样——即便是不习惯的积满雪的立足之地也能稳立,比起等待的架势却更像是攻击的架势。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许随便乱吠啊啊啊!明明杀了我的伙伴,明明杀了我的伙伴!你这个……走狗啊啊啊啊啊啊!
狂犬充满魄力地猛地站了起来——
双刀之犬!
真庭狂犬冲着七花疯狂地——猛扑了过去。
世上最重之刀,双刀
原始的粗糙的石造之刀。
这把刀有着上···········的造型,冠以正因为无法清楚分辨所以哪·······字,反过来也就是说握着的一侧也可用于攻击。狂犬将刀身扭转过来,首次换用双手握住,施展出用没有刀身的握柄一侧的尖端突刺敌人身体的超级近距离突击攻击——
可是,这也是一种定式。
并不是打破招式限制的招式——是可以预想的举动。
而且,半年前会如何不可推测,但现在的七花——已经足以应付这种动作了。
回应的是从第五式衍生出来的第五奥义——因为速度太慢,跟粉雪交战时过于害怕而没有使出的奥义——可是!
虚刀流——‘飞花落叶
七花同时击出双掌,仿佛要叩击狂犬——粉雪那娇小身体的细小肩膀一样挥了下来——可却并非是用手掌推打,而是抽打!
从左右两侧传来的掌击,让她全身都震颤起来——

■ ■


飞花落叶。
从第五式夜颜中变幻出的奥义,说起来跟七花上个月对阵铠海贼团船长校仓必时使出的从第四式朝颜衍生出来的奥义柳绿花红正好相反。
第四奥义柳绿花红是隔山打牛,不是攻击外侧而是攻击内侧的护甲穿透型攻击——而第五奥义飞花落叶则是不破坏内侧只对外侧破坏的破甲技能。
对于虚刀流来说就像是用剑鞘攻击一样。
通过左右肩同时掌击,让打击力在全身表面得到传达——让全身震颤的必杀技。让合适的冲击流遍全身——这样说更好理解一些吧。自然,不辱必杀技之名,使出全力的话是跟其他六个奥义一样是一刀两断的杀人技——可如果手下留情的话,一击(准确说是两击)就能让冲击力传遍全身上下,可以自主地使对手陷入战斗不能的状态——虚刀流七个奥义中,唯一一个可以放水的奥义。
七花手下留情了。
可是自然不是为了放水——飞花落叶。
不破坏内部只破坏表面的攻击。
让合适的冲击流遍体表——也就是说,全身上下一处不漏——·················击。
“……刺青。
咎儿看着向后倒去的真庭狂犬的身体——说道。
·青,消··——”
真庭狂犬的证明——从被破坏成粉末的上个身体移动到粉雪身上的刺青的颜色渐渐变淡……然后消失不见了。
消失了。
从真庭之里创立就存在,换过数千具身体,经过几百年一直活到现在的残留思念真庭狂犬——
只有真庭狂犬消失了。
而冻空粉雪的肉体则残留了下来。
七花……这是?
嗯。那个,只是突然想到只····青,不杀粉雪是不是也能杀掉狂犬而已——”
那份险恶从少女的表情中消失——变得平缓了起来。
纯洁无垢。
天真烂漫——十岁左右的,孩子的睡脸。
就好像如同字面所写的那样,附身之物脱落了一样。
“——嘛,不过是过于有余地时才能做到的事情。像粉雪这种动作看不见的对手就用不了这个奥义,而且本身飞花落叶就是有着各种各样限制的技能……也不知道受伤的左臂能不能做到……嗯,看起来做的不错啊。太好了。没了粉雪双刀就运不回尾张了不是么?
“……啊。
面对七花的提问,咎儿轻轻点了点头。
就是如此——做得好,七花。
虽然嘴上夸奖——但咎儿心中却很复杂。
七花的行动很正确——如果能够保留粉雪身体只杀掉真庭狂犬的残留思念的话,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当然,飞花落叶能否打倒真庭狂犬谁也无法保证——这是各种条件都完美运作时才会产生的结果。
可是,问题不在这里。
咎儿说了杀了她”——对于刀来说,就是如此命令的。
可七花却反过来——没有杀害冻空粉雪。
七花没有遵从咎儿的命令——这半年里的第一次。
——根据自己的判断……没有斩杀。
身为一把刀。
……自然,这并不是因为欠下人情这种事情——咎儿如此想到。只是,遵照了咎儿之前的命令而已——遵照了咎儿曾经说过的粉雪要担任将双刀运回尾张的职责这句话而已。
那么,如果飞花落叶不成功的话,那时七花就会不留情面地——将真庭狂犬和冻空粉雪一起一刀斩落。
不过是这种事情而已。
可是——这样的话就是第二个人了。
身为四季崎记纪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所有者却没有被杀的人,算上上个月的校仓必来已经有两个人了——可是校仓必那回是咎儿命令的。
这回却反了过来。
“……”
单纯的一把日本刀——虚刀流。
可是在虚刀流之外他还是个人类。
咎儿想要让七花自己察觉到这个——想让他不是作为刀,而是作为人,自己下决定。这是考虑到可能会有不这样就无法突破的局面而得出的结论。
事实上,七花确实在向那个方向转变。
而咎儿的心中却渐生不安。
别想着跟刀作对还能够找人质——虽然咎儿如此跟真庭狂犬说道,可事实真是如此么……那个时候,如果真庭狂犬真的从冻空粉雪那里占据了咎儿的身体的话——七花真能遵从命令将咎儿斩杀么?
这两个月里我所做的事情——莫非只是让刀的锋利度自行下降了么?可是,作为刀的所有者,只是因为刀不好使的理由而去——
“……Cheerio
砰的一下。
奇策士咎儿冲着七花的肚子打了一拳。
没有任何冲击力的,轻轻的一拳。
嗯,七花朝咎儿这边转了过来——这时。
太迟了啊——”
声音从地表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咎儿反射性地跑到了七花背后,反过来七花为了护住咎儿身体向前迈了一步——然后他们看到了。
在雪中——不,不如说是避开雪行走的那两个人影。
无袖的忍装——全身缠满锁链。
真庭忍军!
而两人中的一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不正是上个月在萨摩邂逅的真庭忍军十二头领的实际领袖么——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凤凰。
同样,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川獭呐。
凤凰旁边站着的忍者,哗啦哗啦地冲这边招着手。看到这个场景的咎儿,从七花的背后用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说道:
你还真敢厚颜无耻地出现在我眼前啊——凤凰。还有——川獭。
与此相对,川獭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别瞪着我啊,咎儿酱——我们不是一起干坏事的同伙么?
胡说八道!
咎儿大声呵斥道。
对于七花来说是跟狂犬一样第一次见面的真庭川獭,看起来好像与狂犬不同跟咎儿有些交情——而且,好像也不是留下了什么美好回忆的交情。
七花哎呀哎呀地耸了耸肩。
碰到狂犬时对方已经倒下了所以不明显,现在的咎儿不知怎地,面对真庭忍军时有失去冷静的倾向——面对同是背叛者的錆白兵的时候也是如此……吃了瘪就一辈子忘不了是咎儿的本性,那么现在咎儿想要对尾张幕府做的事情也可以猜想出来了。
看样子——”
凤凰说道。
依序确认了化为粉末的真庭狂犬元身体,七花脚边倒着的冻空粉雪,还有七花和咎儿目光的动向。
“——结果变成最糟的状况了啊。狂犬被杀……刀被夺,奇策士对我们敌意越来越重……对我们的信赖完全丧失了啊。
对你们这群家伙,有过信赖那东西吗?
咎儿想都没想就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然后呢,想做什么?夺走这双刀么?想法不错嘛——现在我的刀左胳膊受伤了。再加上连战……对付你们这种程度的忍者,也不是没有胜机!
这话自然是在虚张声势。
被面对真庭忍军时的愤怒冲昏头脑的奇策士,真亏她没有丧失理智——如今要是同时和真庭忍军头领级的两个人交战的话,对于受伤的七花来说情况很严峻。
不,要是只是川獭的话还是有些办法的——问题是凤凰。
上个月,自己用手刀切下了左臂的那个忍者——
可是,现在的他却理所当然地两臂俱全。
神之凤凰——真庭凤凰。
别乱下定论啊,奇策士大人——我和川獭是来阻止狂犬的。这次的事情是狂犬的独断专行。请不要理解为真庭忍军的一致决定。



说什么呢——不明白啊。
真庭忍军的忍者都很奔放,这您是最清楚的吧?而狂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我们也觉得很棘手。
哼。狂犬要是把我们都杀了的话,你们也觉得无所谓吧?
无法否定——不如说,就是那样。
自然还是凤凰说道。
这回错全在我方——奇策士大人想解除和我们的条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没办法的事情。无论想还是不想,这同盟从一开始就濒临破灭。
别这么说。我们为这回的事情致以真诚的歉意。非得追究我们的责任么?
责任?什么啊,又想告诉我们什么珍贵的情报么?那情报还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呢——”
川獭。
在啦!
无视咎儿的挖苦,被叫到的川獭往前迈了一步。他嘻嘻笑着,一副把这边都当成傻子的样子——说道。
咎儿酱——你应该知道我的忍法吧?我的忍法——真庭忍法记录溯源(译注:原文記録辿り,字面意思追循记录)哟!
记录溯源……
碰到了没听过的词,七花歪了歪头一脸疑惑。
而咎儿则补充说:
狂犬不是探查过了占据来的粉雪身体里的记忆么?
她说道。
川獭则可以对没有生命的东西做类似的事情——石头、铁、桌子、椅子、房屋、房间,或者是铠甲和刀剑,他都可以读取那个东西持有的记·录。嘛,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探魂法。
物品可是和人一样——是有心的哟,虚刀流。嘛,倒也不是说都可以读啦,跟狂犬相反我就读不了人的心。真是怕生的能力。
那么厉害么——”
七花想都没想就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是七花那笨脑子也能够充分想象得出来——那个忍法,要是用于例如收集四季崎记纪的刀这种探索遗失物品的方向上,会发挥多大的作用——虽然说不是都可以读取,可能够知晓物·····的这个忍法依然很厉害。
相反——含义不同却也确实相反。
真庭狂犬若是残留思念的话——真庭川獭则是能够读取残留思念的忍者!
真庭忍军藏着这种秘密武器!
那么凤凰和咎儿缔结同盟的时候,本该更游刃有余的……七花想到。
有着那样的王牌。
……可是,把这王牌带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作为违反同盟条约的赔偿——想要借给我们川獭的忍法么?
你想要那种东西么?
怎么可能。那种忍者的话信不过。充其量也就告诉我们些像那么回事的假话。
你这么想啊。所以我们不那么做。我们这样做。
真庭凤凰的手动了。
是手刀。
上回自断左臂用的——手刀。
而这回瞄准的对象是——真庭川獭的头。
……”
“……唔!
出声的是咎儿——七花再次屏住了呼吸。
那手刀虽说是手刀却像刀一样锋利——川獭的头飞了出去。如今的展开令人大感意外,之前也没有看到任何征兆。而川獭的头则保持着轻浮的笑容,在空中转了两三圈——然后掉在了雪里。与此同时残留下来的身体,尽管血如同泉水一样四处喷涌却依然站在那里——之后终于失去重心,跪倒在地,向前倒了下去。
……你这家伙!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生命。虽说是忍者的命,我想也决不是一文不值。
凤凰——像上个月一样把占满鲜血的手刀冲这边亮了亮,淡然地说道。
失去了真庭狂犬和真庭川獭,现在真庭忍军十二头领连我在内只剩四个人了。这样的话对于奇策士大人您来说,我们就不再是值得留意的敌人了——·······已经没有了。虽然违反了繁琐的同盟条约,不过能请您网开一面放过我们么?
“……你、你这家伙,这样还算是一军的统帅么!
所以说您过奖了——真庭忍军不需要统帅。我无论生死都只是一介忍者。
您意下如何——凤凰静静等着对于这出如同威吓一般的交涉的回复。
要是奇策士大人依然对失去了川獭的探魂法的我们忌惮的话——不好意思。就由我做您的对手吧。并不是要争抢那个小姑娘手中的双刀。我没办法运走这世上最重之刀——因此跟此无关。就算是我,也是想要为同伴报仇的——”
“——就放你一马!
凤凰的话被打断了——咎儿怒吼道。
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所以你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别让我再看见你那恶心的笑脸!
“……感谢您宽大的处理,真庭凤凰诚惶诚恐。
凤凰边说着,边把真庭川獭的身体抗在肩上,又单手捡起了被从身体上切下来的头。
对了对了……奇策士大人。这回想要告诉您的情报……就是您所谓的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的情报,既然好不容易有新消息,就告诉您吧。之前说过死灵山、天童、江户各有一把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吧——是关于其中一把的事情。死灵山那把的所有者,就在前些天换人了。
……所有者,换人了?
自然并非我真庭忍军所为。而且推算下时间,也不可能是您所为吧。……也就是说除·······——还存在着某个收集刀的人。
真庭凤凰一边用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着——一边转身背对着七花和咎儿。
新所有者乘上了从陆奥去四国的船。否定姬那边也有些问题啊……不过我推荐你还是先处理一下这边的问题。这是因为,那个跟踊山一样被选为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死灵山没用半天就因此被摧毁了——简直就是怪物。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4 08:06 编辑


终章

■ ■
奇策士咎儿得知那个理由时,已经是后话——可是要是有她那种程度的聪明的话,提前些时日,在这个月就注意到也犹未可知。
为了寻找双刀“鎚”,冻空粉雪独自回村子的理由……反过来说,不让咎儿和七花靠近村子的理由——
那是大概一个月前的事情。
粉雪说村子被雪崩埋了——她如此对七花和咎儿解释上个月的事情。
可是想想看。
位于山顶的冻空之村——怎么会有被雪崩埋起来的道理?
而且,在被雪崩埋起来的村子里找一把刀——再怎么熟悉也不是一个晚上就做到的事情吧?
粉雪是个纯洁无垢天真烂漫本性善良的少女——可并不能因此说她是个诚实的人。所以她说了双刀“鎚”所有者的“资格”之类的谎话——
雪崩也是说谎。
但村子全灭却不是谎言。
是无法篡改的现实。
那是粉雪独自一人出去散步时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粉雪对于村子为什么会全灭,并不清楚。
不对——冻空一族里的任何人,都无法掌握状况吧。
突然出现的如同雪崩一样猛烈如自然灾害般的那·个·女·人——单方面地,纯粹单方面地,压倒性地,纯粹压倒性地——将冻空之村破坏殆尽。
战胜了冻空一族的怪力。
不分男女老幼。
冻空一族——除去粉雪后剩下的十八户四十六人。
全部被杀。
毫不留情。
不管是业余超业余还是熟练的战士。
就好像是——一把出鞘的日本刀。
所有人都还没弄清楚状况时,就已经被干掉了——只有一件事,就好像是宽慰一样被所有人所明知。
那个女人的目的。
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双刀“鎚”。
冻空一族作为剑鞘,从战国时代开始就一直守护着的,连旧将军都拒不转让的——那把刀。
在将所有的鞘全部破坏之后,她拿到了那把双刀“鎚”——用·在·与·冻·空·一·族·的·战·斗·中·得·到·的·那·种·怪·力——
“——不是这把呢。”
她说道。
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
那个女人,对着那把价值足以敌国的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挑·剔·着。
为此她还将整个村子、整个宗族都破坏了——
结果却如此轻易地,将那把刀放弃了。
“无论是忍法足轻还是这种怪力,我都没法长时间使用啊……好像不怎么好带。而且长得也太丑了。不是跟我相配的刀。算了,为了七花好,这把刀就丢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好了——说起来,所有人一起上真是帮大忙了。要是一个一个来的话说不定就输了——下回也能这样就好了。”
如此若无其事的嘟囔着“下回去死灵山吧——开玩笑的,对于路痴的我来说目标什么的本来就没有就是了”——那个女人离开了山顶。
而粉雪回到村子,看到一族凄惨的状况时——是这之后不久。
■ ■
在收集到双刀“鎚”之后,奇策士咎儿本来打算这回趁着天早一定要回尾张的——可这个预定又得变更了。不管真伪,既然听到了那种情报,就不得不去追击那个“怪物”。
奇策士咎儿和虚刀流第七代目当主鑢七花等冻空粉雪醒了过来后,三个人一起——下了山。
一级灾害指定地域。
冻空一族居住的山——踊山。
之前坚持刀一定要运去尾张的咎儿跟不想离开山的粉雪之间,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交涉”过程,这里就略过不表。之所以不得不略过,是因为那“交涉”极为耗费时间。从一直在旁观看的七花看来,面对小孩子咎儿也没有偷工减料,依然如常般耍着花招坑蒙拐骗——而相反冻空粉雪对待奇策士时则以诚相对,对抗她的劝说。
这样的话想要说得成功根本用不着花这么多时间吧,七花想到。当然他没有说出来。
而咎儿提出的解决粉雪今后生计问题的锦囊妙计也无非只是单纯地让她去出云的三途神社住而已。
那里是无家可归的女子聚集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着隐情——所以粉雪的特殊性也就不复存在了。而且,怪力少女冻空粉雪也可以做失去了郭贺迷彩后的三途神社所需的保镖。
真是一石打下两三只鸟,说起来确实有咎儿风范。
只不过,这回打下来的其中一只不是鸟而是兔子吧。
关于三途神社的解说对于粉雪来说或许太难理解了些,咎儿翻来覆去只让她明白了去了那里就不会寂寞的事情。花了不少时间,最后她终于同意了——运刀回尾张的任务也兴高采烈地接受了。
“骗了你们真是对不起!”
粉雪如此向二人道了歉。
“可是,跟咎儿姐姐和七花哥哥一起度过的四天,却非常的开心。”
她说道。
而另一个谎话她却没有戳穿,就那样跟着幕府的官员,单手拿着双刀“鎚”乘船去了尾张——而若是连这个谎言都要戳穿的话,对于她来说也过于残酷了。
击败了日本最强的剑士——鑢七花的她,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家人的尸体——自然是不想提及。
“……嘛,之后还会见面吧。”
站在去四国的船上——这回确确实实是去四国的船——七花冲着咎儿似问非问地说道。
没有主语,自然是指在港口分别的冻空粉雪。
“怎么说呢,有点舍不得(译注:原文是心残り,有遗憾和留恋两个意思。下文咎儿则将之听成了发音相近的心変わり,意为变心。为了让下文看起来更合理,这里采用了留恋的意思。)啊。”
“什么?变心了?”
咎儿慌张地质疑着七花的话。
“莫、莫非你,喜欢小孩子……比、比起我来你更喜欢那个小丫头……等、等等,果然你,对这回我的所作所为生气了?对我有什么不满就好好说出来,我改还不行么?”
“……不是不是。是遗憾。跟变心没关系。”
七花一脸吃惊地订正着咎儿的误解。
“你看,虽然赢了狂犬,但结果我还是输给了粉雪。虽然你说这样就好,但是好不容易赢了还是赢的狂犬这让我还是有点遗憾——”
“啊……所以啊,我都给你说过几遍了。那只是因为粉雪是业余的原因,偶然打到你而已。实力差有着天壤之别,所以用不着放不开。真要说的话我们也不算输。”
“这样么……无论听你说多少遍都理解不了。”
“嘛,不管怎么说这回是真大意了。反省反省也好。不过比起考虑那种事你还是更专注于养伤吧。真庭凤凰所言为真的话,下回的对手就是怪物了。把一级灾害指定地域完全破坏的——怪物。”
“我倒觉得不像是真话。我不觉得有那么厉害的家伙存在。真有的话就算是錆白兵也会吓一跳吧……那忍者又说谎了吧?”
“就算是这样,也不得不去确认一下。”
“对了。中央那个……那个什么姬怎么办?”
“虽然很在意……但是想想看的话,要·是·我·是·那·个·女·人的·话,就算是策划着什么也还是会老老实实呆着……说不定那个讨厌的女人就等着我回去呢。虽然也很想回去,不过让她干着急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嗯。好像是个不考虑很多事情就会很麻烦的家伙啊。算了……咎儿,既然去四国了,那么终于能见到了吧。旧将军颁布刀狩令时建立的那个——刀大佛。”
“一副去旅游的样子怎么行。算了。绕那么点路也无所谓……你也需要歇歇。”
“话说回来,刀大佛和双刀‘鎚’……哪个更重一点呢?刀大佛据称是大约十万把刀铸成的,双刀应该赶不上吧……说实话,我很担心粉雪的船在到达尾张之前会不会沉掉。”
“因为考虑到这个所以找了艘大型军舰。不需要担心……那可是远超旧将军时代的尾张幕府引以为豪的军舰,不可能会沉的。可是,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粉雪的事情啊。真的不是变心了么……。……要不要试试老久没来过的那个,把我头发缠在你身上看看?”
看来咎儿其实是相当担心啊。
嘛,七花是不是变心对于咎儿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问题,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
“不可能变心啦。我可是咎儿的刀啊。”
“真是那么就好……只能,拜托你不变心了啊。”
咎儿一脸怀疑地看着七花,苦笑道。
“真是非要跟粉雪决出个高下的话,就等征刀结束后吧。”
“……啊。”
根本无法保证征刀结·束·后的事情吧——对于咎儿来说,即便说这只不过是不得不应付时抛出的台词也不为过。
可是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虚刀流终究只是——咎儿的复仇对象。
这点七花还是明白的——可是。
这是句足以温暖七花的心的话语。
“了解了,咎儿。”
鑢七花——一把刀。
可是他的人心,也在征刀的旅途中,顺利地培养着——
■ ■
可是下个月——这年的七月,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却彻底折断了。
究竟是刀折断了呢,还是他的心折断了呢?
亦或是两者都折断了呢?
决战之地在剑士最大的圣地——土佐鞘走山,有刀大佛压阵的清凉院护剑寺。
和那个连着将两个一级灾害指定地域踩·在·脚·下·的怪物——七花的亲姐姐,鑢家的家长,鑢七实的对决,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天天迫近。校仓必、冻空粉雪,连着两次体验到没有杀死身为对战对手的四季崎记纪完成形变体刀的所有者而胜出的鑢七花——将要在这次对决中体验到杀死姐姐的滋味。

(双刀“鎚”——收集完了)
(第六话——结束)
(第七话继续)


后话
这个世上有着“失败是很重要的”这种概念,失败是成功之母乃是其中关键,之前我一直考虑着这种事情,于是觉得输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情。成功不一定都没理由,但失败是一定有理由的——因为有着这种格言,所以真正成功的人或许不是那些成功者而是失败者,这种想法也不能说不对。弄清之前失败的理由,就可以寻找出对策防止重蹈覆辙,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会迈上成功的道路——就是这种道理。真要说这理论的破绽的话,大概就是将“不失败”等同于“成功”这点吧(不如说成是大多数情况下作为“成功”的必然代价一定要经历很多次“失败”),可是大多数情况下大多数的人,比起“想成功”更多的是“不想失败”。就好像是不想成为平均值以上的强者,只想着绝不成为平均值以下的弱者的感觉?嘛,要是非得对此发表些言论的话,那就是,失败并不是坏事,可是失败的感觉却绝对不爽吧。失败是无论何时都无法适应的事情,而失败者则总是受伤者。于此对立的“胜利是很重要的”的概念当然也有,可是跟“失败”不同“胜利”的体验却似乎是可以习惯的。骄傲自满就是容易理解的一个例子。人类归根到底还是一种很悲观的生物——这是不能否认的悲惨事实,可是即便如此,一开始就冲着失败而去做事则定是本末倒置的行为。可是世上似乎真有每次要赢的时候都会说“不行,现在还不是成功的时候”继续挑战的伟人存在,人类真是不能小瞧的种族。
本书是刀语的第六册。是预定全十二册的《刀语》的第六册,给人种“到这本书就是一半了”的感觉。可这本书真的会十二册完结么?说不定二十四册完结,也说不定下一卷就是最终卷了。这回的舞台是北海道,奇策士咎儿和虚刀流鑢七花跑去爬了雪山。被竹先生笔下的美丽雪景震到了,还想着以后干脆全用雪山做舞台算了,可是下一次的舞台是四国。既然进入后半了我也稍微打个广告,一直支持着这本书的读者们,请大家继续支持这个故事到最后吧。

西尾维新





因为对自己的初翻版没有啥自信……
事实上后来校对的时候自己都脸红了~~~~~~~
虽然现在这份也好不了多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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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cartridgf 平民
GOGOGO!!!加油努力再接再勵啊大大!!

14 年前 0 回復

shawnwind 騎士
谢谢lz的翻译,翻的很好啊!期待下一卷的放出,支持lz!!!

14 年前 0 回復

13881969565 勳爵
不错不错刚刚看了动画,现在来补一下小说。

14 年前 0 回復

rie77 勳爵
loli没死让咱深感欣慰…西尾总算没狠下心啊…
感谢LZ翻译

14 年前 0 回復

knight_swan_d 子爵
其实我是看完动画才回来看小说的~~~为了不被剧透~~
话说七实真的是神一样的女人~~太强大了~

14 年前 0 回復

zyf1992 騎士
权限255......看来我是下不了了

14 年前 0 回復

123760612 伯爵
喂喂LZ- -这个225的权限是不是太吓人了啊- -您确定没有手滑么?

14 年前 0 回復

SAYA 騎士
内地貌似要引进的说~~不过目前还没动静啊

14 年前 0 回復

shijiegongdi007 伯爵
不必动画早多少啊,先收下再说,感谢LZ

14 年前 0 回復

8918120 勳爵
lz强大呀,新手什么的最讨厌了

14 年前 0 回復

zz00591 騎士
终于七花要和他姐姐打了!!!不要再像收薄刀那样草草说两段就完了呀!!!!

14 年前 0 回復

大雄的兄弟 侯爵
.........令人驚訝的事實

最後的旁白完全在吊胃口阿...........

嗚....姐姐阿!!!

14 年前 0 回復

OCTANT 騎士
6月的动画也快出了吧

14 年前 0 回復

crawd 公爵
这个突然就出现翻译好了呢,怎么感觉没有看到第5卷贼刀啊。

14 年前 0 回復

≮溺水的鱼≯ 侯爵
那么卡哇伊的小女孩没有被咔嚓掉真是太好了~~~
话说已经看过12卷的开头现在看里面的一些话时心里会有点不舒服啊。。。
还有那个。。。。
凤凰的手。。。貌似接上了。。。还是说小说里就没断过么。。。还是咱看漏了??
如果本来就没断过那么咱是不是可以期待下动画结局的差异呢。。。。

14 年前 0 回復

chen806 平民
哇,好快~~。lz再翻第七卷吧,杀姐姐什么的最喜欢了

14 年前 0 回復

陆月熊 子爵
第六本啊~~ 感动了 
(那个 请翻译第五本吧 虽然第五话已经看了 但是 ……还是想请LZ翻译 )
话说 庭庭们真是一出场就要挂啊 (都是很爱打酱油的人哟) 这次居然还一连挂两个 狂犬也就算了 那个叫川濑的(和穿来谐音哈) 根本就是O-ON中的路人甲同学嘛
不过 LZ 您太给麦了! >_< 一次正本地久这么发了上来…… 请继续加油吧 (虽然个别地方有方音的感觉 应该是我错觉……)

14 年前 0 回復

飞翔的翅膀 伯爵
我现在超想看下一话   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
果然西尾手下 配角的生死完全不能保证啊 我超萌七实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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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elfcat 騎士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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