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刀語 第七話 悪刀・鐚[西尾维新][简](下载放出)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7-2 14:1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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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7月到来之前完成了翻译和润色。修正了大量之前被人指出的错别字,也修正了若干处翻译错误。
期末考试真得很让人头疼,尤其是对我这种除了课业之外什么都干的家伙OTL
祖国版也出来了,之后的坑也有人开了,所以刀语的翻译就到此告一段落吧。暑假的时间估计会被用来处理各种私人事务,也不会有太多翻译的时间。来年就是毕业生了呢,果然也要抓紧了吗?
不过有什么坑没人填的话说不定还会跳?嘛,如果大家不嫌弃个人低劣的水平的话……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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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語
第七話 悪刀・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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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尾维新
插画:竹
翻译:nightelfcat
发表于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b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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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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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30 03:41 编辑


序章

■ ■

这是大概一个月前的事情。
那是家鸣将军家尾张幕府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奇策士咎儿和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经由日本海回尾张,却终于发现所乘之船没去尾张而是转向了虾夷——顺便说一句,他们两人只是碰巧发觉了这一事实而已——于此同时发生的事情。
陆奥,死灵山。
死灵山乃是与奇策士咎儿和鑢七花即将要去的虾夷踊山以及江户不要湖一起并列为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地方——在此山山顶,有一个女人,一脸倦怠地站着。
不——
应该说站·着·的·只·有·这·个·女·人·而·已。
此地的其他人等——无一例外全部倒在地上。有人俯卧,有人仰天,有人侧躺——远超百人规模的白衣人,全部倒在地上。
他们乃是死灵山神护队。
为了守护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死灵山,而住在这个寸草不生的荒山之上,与周边的大名乃至幕府完全切断联系,历史悠久到曾与出云的护神三连队齐名的独立军团——
可这样的他们,却被人干干脆脆地消灭了。
而那个——将他们毁灭的罪魁祸首之女——
“……哈啊。”
显得更加慵懒地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非常适合叹气。
而她对像是外国童话里的面包屑一样在来路上撒·得·到·处·都·是·的白衣神护队(译注:此处所说应是童话“亨舍尔和格莱特(Hansel and Gretel (德语: Hänsel und Gretel))”,格林童话中有收录。大体是讲被父母丢弃的兄妹智斗糖果屋里的巫婆,并通过事先撒的面包屑找到回家道路的故事),却连瞧一眼的心都没有——
只是看着眼前的祠堂。
盖在死灵山顶上的小小的祠堂。
她看着那祠堂中祭祀着的——那把刀。
“……哎,这个与其称之为刀——”
她小声自言自语着。
“——可是……嘛,就是它吧。感·觉·就·是·它……说起来还真是可怜啊——在这种地方,被当做神明一般特殊对待着——真是的,不·就·像·我·一·样·了·嘛。”
她轻轻地伸出手。
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祠堂。
可是,她只是碰了一下——祠堂却像是被爆破了一般,被炸·成·灰烬。
只剩下了,其中祭祀着的单单一把刀——
“嗯。不错——我很中意它。上回的双刀‘鎚’实在是有点那个——这个又轻又趁手……嗯,挺好嘛——不,该说很恶(译注:此处如果直译因为“很糟”,但因为“恶”字在日语中不仅是“好”的反义词,而且双关了下文的“恶刀”,为了保留原汁原味,故采用这种在汉语中很少见的用法。下文同此。个人水平有限,还请见谅)么?”
女人诡异地笑了。
“怎么说呢,因为是恶刀‘鐚(ya1)’嘛。”
真正支配着战国乱世的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
他所铸之刀,被称为变体刀,为人恐惧——被人供奉。
而在那些变体刀中更加出类拔萃的——十二把真打。
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中的一把——恶刀“鐚”。
“那个——听咎儿小姐所说,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都是由某个概念特化而成的东西——绝刀‘铇’的话就是坚硬,以‘坚固’为特性吧……上回的双刀‘鎚’则是‘重量’……那,这恶刀‘鐚’到底是什么呢?”
盯视着它。
瞪视着它。
凝视着它。
女人——目不转睛地,冲着那镇守在祠堂残骸上的那把刀——看去。
用眼睛。
用那对——双瞳。
见——视——观——诊——看。
比起观察来——更像是诊察。
“……嗯。原来如此,明白了。”
终于,她喃喃道。
“那么,这把刀——就更加适合我了。刀无法选择所斩之人——却可以选择所有之人。也就是说,我被这把恶刀选中了么?挺好嘛——不对,很恶吧。”
然后,那个女人——伸出了手。
若无其事地,拿起了那把刀。
那是如同女人刚刚所言一样——难以被称作是刀的东西。跟常人所想的日本刀的样子截然不同。
与其称之为刀——不如说是苦无。
跟忍者道具苦无极为相似。
自然,不拘于外观的刀匠四季崎记纪所铸之刀,无法以外形决定——贼刀“铠”和双刀“鎚”就是例证。
即便跟苦无一样——那依然是把出色的刀。
那个女人——能够感觉得到。
如同订制品一般跟女人娇小的手掌和纤细的手指大小完美贴合的那把刀——毫无疑问,是一把日本刀。
“那么……土特产也准备好了,差不多该去见七花了吧。可是,这会儿七花又在哪儿,干着什么呢——嘛,算了。上个月也好这个月也好,如此华丽地胡闹了一番后——他也差不多该听说我的事情了……只要呆在哪个显眼的地方的话,他就一定会过来的吧。先不说七花——要是咎儿小姐的话就一定会那么做呢。”
于是,女人稍微想了想。
“剑士的圣地——护剑寺好像不错呢。要是那边的话,即便是路痴的我也能轻易找到吧……作为目标很好找呢。去享受一下风雅的‘参拜清凉院’吧。既然决定了,那就好事不宜迟——不对,该说是恶事不宜迟么?”
她突然转过身来。
女人单手拿着苦无,顺着来路回去了——而对地上瘫倒的白衣人们,却瞧都没瞧一眼。
突然。
有人抓住了那个女人的脚。
是倒地的白衣人中的一个——是个勉强还有口气,并且奇迹般地保住了意识的年轻人。都如此倒地不起了还这么做,或许真有些太过火了吧——可他依然为了贯彻死灵山神护队的使命,抓住了女人的脚。
“等……等等。”
他说道。
“别、别……别拿走那个。请别拿走……那是这山里必要的东西……为了镇守住死灵山,必要的东西……”
“……”
女人看向了用虚弱的一丝力量抓住她脚的年轻人——可是,却一言不发。
只是——看着。
看着。
“并、并不是单单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这把刀,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类·能使用的东西……那是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中,最为凶恶的一把。”
仿佛要挤榨出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年轻人说着。
“求、求你了……其他什么东西你随便拿,只、只有那把刀——”
“……”
女人则是。
面对如此恳切的请求——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微闭双眼,用非常冷酷的眼神看着他。
“竟然敢随便碰我的身体——这棵烂草。”
然后用没有被抓住的另一只脚——朝年轻人的头踩了下去。
一遍遍。一遍遍。一遍遍。
完全不管对方的反应地——踩着。
“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烂草。”
不久——年轻人的头就不见了。
连痕迹都不剩——变成了单纯的血水和肉泥。
即便如此,年轻人也没有放开抓着女人的手——女人则是冷漠地轻轻甩了下脚,将那人手甩开。
然后,一副完全不在意草鞋上沾染的血迹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再次迈开了步子。
此山之上,能够阻止她的人——已经没有了。
不。
不只是死灵山。就算是在全日本也找不到能阻止她的人吧。二十年前,年仅七岁就获得了日本最强之位的她乃是——两个月前打倒了当世第一剑豪錆白兵,二十四岁终于承袭了日本最强名号的鑢七花——之姐。
鑢家家长,鑢七实。
体弱多病的天才。
拥有着能够看穿世上所有森罗万象的究极之眼的,虚刀流史上的异形之刀——
阴历四月(卯月)时杀死了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中的真庭蝴蝶、真庭蜜蜂、真庭螳螂——真庭虫组的三人,五月(臯月)时歼灭了居住在虾夷踊山的冻空一族,而六月(水无月),则在陆奥全歼了死灵山神护队——她拿到了恶刀“鐚”,转而朝四国前进。
为了和弟弟相会——
为了和最爱的弟弟相会。
“半年没见了吧。要是能稍微成长一点的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唔呼。话虽如此,心情却很好呢——”
完全没有介意归路上四散的白衣人,啪嗒啪嗒迈着黏黏糊糊的步子——体弱多病的天才低喃道。
“——不,该说是心情很恶么?”
她一边露出邪恶的微笑,一边说着。

■ ■

众人期待的姐弟对决!
鑢七花对阵鑢七实!
现日本最强对前日本最强!
到底是虚刀流七代目当主战胜姐姐呢!?
还是体弱多病的天才击倒弟弟呢!?
终于降临的巅峰之战!
对战格刀剑花绘卷!
过激感激时代剧!
刀语,七花和七实的第七卷!(译注:原文此处为音符。)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7-8 12:57 编辑


一章 护剑寺

■ ■

提起土佐鞘走山清凉院护剑寺,那乃是天下闻名的圣地——每年都有来自日本东西各地的多达数千人的剑士到四国来参拜这个寺庙,此谓之“参拜清凉院”。
而其成为圣地的象征乃是刀大佛。
那是由曾经平定战国乱世,最终一统天下的今称为旧将军的人塑造的大佛——刀狩令。天下统一后颁布的这个将国内刀剑全部征收的法令,最终收集到了十万把刀,这些刀被用来塑造成了这个可谓之剑士之魂的大佛。
为了能够看一眼,每天都有众多剑士们往土佐这里聚集。
自然,这个所谓战乱终结后为祈愿再无战事永久和平而造的大佛,并不是旧将军的真实目的,这一点早已为人所知——不对,旧将军的想法在当时就已经明了了。
狩猎剑客。
为了消灭会动摇自己政权的人——
狩猎刀。
为了将剑士这种生物,从世上抹消。
虽然表面上理由的大佛最终塑成,可废除剑士的目的,即便是统一了天下的旧将军也没能实现——可是。
知晓狩猎剑客的目的背后真正原因的人——则少之又少。
表之目的塑造大佛。
里之目的狩猎剑客。
真正的目的则是——
收集四季崎记纪的刀。
为了将支配了战国的传说刀匠制成的千把变体刀全部收集起来——即便是走上偏执之路,旧将军也要实现这个企望。
而这份企望已经实现了九成九——如此说也不为过。事实上,算上旧将军原有的变体刀,他已经收集到了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共九百八十八把——这不叫九成九又该叫做什么呢?
可是。
却没能收集到剩下的十二把。
无论颁布多少法令,无论出动多少军队——即便是把所有者和所在地全部查得一清二楚,最终也只能止步于此。
本来就该如此。
那十二把,乃是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中最为有名的十二把——称旧将军收集到的九百八十八把都是为了锻造这十二把用的习作也不为过的完成形变体刀。
最终,征刀失败的旧将军实力尽失,不久就没落了下去,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而权力则被现在的家鸣幕府获得——即便如此。
拥有着刀大佛的护剑寺,直至今日依然是圣地。

■ ■

护剑寺修行中的一环乃是由僧侣们传授剑术——不,应该说,这剑术修行,才是让护剑寺闻名四方的特别之处。护剑寺流剑法——这个只在圣地传授的剑法,被誉为无人匹敌的无敌流派。参拜清凉院的人中,无数人希望能够在此出家成为弟子——然而只传授给被选者的护剑寺流剑法,窄门长关,高墙永驻——不过来踢场子的自负武者连滚带爬被赶出来的情景,倒是屡见不鲜。
住在护剑寺的僧侣约为二百人。
而他们全都是——以剑为兵的僧兵。
一般来说,僧兵都是使枪的——但在这个护剑寺里,自然擅长的武器只能是刀剑。
阴历七月(文月)下旬。
日间时分。
护剑寺内五个道场中最西边的那一个——第五道场。
在那第五道场中有四个人。
并不是——修行中的僧侣。
四个人全部都是不属于护剑寺的部外者。
其中一人穿着法衣——可是,那穿法却十分随意,样子也说不上合适。虽说不合适——但那人那婀娜而又脆弱的外表,却超脱了合适不合适的范畴,散发着压倒一切的气息。
冷漠的眼神。
通透的肌肤。
此人乃是鑢家家长——鑢七实。
而在她正对面站着的则是——上身裸露,下身着袴,身高出众,头发蓬乱的青年人。平时穿着的护手绑腿全部脱下——一副临战姿态。
那是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
姐姐。
弟弟。
相隔半年终于再会的他和她——如今,在护剑寺的道场里对立着。
双方都空着手。
虽然空着手——对于不持刀的无刀之剑术虚刀流来说,这种状况,就等同于刀刃相对了。
七花摆出了第七式——“杜若”。
而对面的七实则没有任何招式。
不对,七花其实知道——这就是姐姐的“招式”。“无招”之“招”——本来不存在于虚刀流中的招式“无花果”——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鑢七实独创特有的招式,其恐怖犹存他心底——
七花丝毫不敢看漏七实的动作,一刻不停地紧盯着她。另一方的七实也一样,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七花——
在观察、诊察着。
自己的弟弟。
这半年里,发生了何种改变,成长了多少——
——而又堕落到了何种程度。
“……”
“……”
在道场的墙边,有两个人看着这对姐弟令人窒息的对决前的对峙——其中一个不必说,乃是幕府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奇策士咎儿。有着白色长发的奇策士,穿着与寺院完全不相应的豪华绚烂的衣服,倚着墙,看向位于铺着地板的道场中央的自己的刀、鑢七花——以及他的姐姐,鑢七实。
而咎儿此刻——向着位于自己身旁的男子,
“右卫门左卫门殿下。”
小声搭话道。
而搭话的对象——右卫门左卫门,虽然一样看着中间的两人,但听到咎儿的呼唤后却把视线移到了咎儿身上。
这是个高挑的男子。
咎儿那豪华绚丽的衣服已经很违和了——可这个男子的一身装束,则同样跟寺院不搭调。
不,不如说跟这个时代都不相称。
他上下皆穿着西·式·衣·裤。
踏入道场前脱下的鞋子也不是草鞋而是靴子。
而右卫门左卫门的上半张脸——则被如同鉴定书一样的面具盖住了。
那面具上纵排着两个大字,“不忍”。
“怎么了——奇策士殿下。”
右卫门左卫门说道。
同样是小声。
“你如今也已尽到了带路的职责——那么,回去如何?你那宝贵的公主大人还在尾张——等着你呢。”
“‘不要’——请不必为我担心,奇策士殿下。难得在这种舞台上相遇,要是现在就回去,我可不好办。那么,奇策士殿下,你又如何——不方便在此跟我相遇么?”
“不方便什么的,”
咎儿一脸不高兴地拉长着脸回应道。
“才不可能呢——你想要做什么,你那宝贵的公主大人想要做什么——我才不会觉得不方便呢。我只是觉得你们出人意料的闲,于是对监察所的未来感到有些忧虑罢了。”
“‘不及’——不须为此操心,奇策士殿下。就·算·是·现·在·的·我——也在顺利地完成任务中。奇策士殿下的刀究竟是怎样的刀——靠近观察它正是我现在的任务。”
“……”
切,咎儿露骨地咂了咂嘴。
可却没有再多说一句,又将视线移回了道场中央的二人身上。
虽说是小声交谈,但宽广的道场上并无遮拦之物,咎儿和右卫门左卫门的交谈自然也传到了七花和七实的耳中。
即便如此七花也一动不动——
可七实却,
“……哈啊。”
叹了口气。
一如往常——跟她十分相称的叹气。
“七花。适可而止吧——两位看官都已经无聊到开始聊天了不是么?你再怎么盯着我看也打不起来啊——差不多也该攻过来了吧?”
“……姐姐一直都这样呢。”
七花如此——回答道。
第七式“杜若”丝毫没有松散。
“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着话。那是因为姐姐很强啊——但我这半年也并不是在四处玩耍啊。可不会再像——去年那样子了。”
“诶?”
七实露出了微笑。
可以散掉的架势,从一开始就没有——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让人觉得稍微松懈了。
“嘛,只要看·看·你就能明白了——那么多少跟我谈谈吧?这半年来,你到底干了什么?”
“首先是在因幡沙漠,跟一个叫宇练银阁的剑士交了手。他的居合斩真不得了——拔剑的轨迹根本看不见。”
被七实这么一问——七花张开了嘴。
“接着,就是出云的郭贺迷彩——用着跟虚刀流很相似的剑术千刀流,跟她有过一番苦战——下一个依然是个剑士。錆白兵……日本最强的剑士啊。苦战之后成功取胜。”
“嗯。”
七实完全没有要赞赏的意思,只是随声附和着。
“也就是说现在你是日本最强啊。”
“没错。正因为如此,也收到了一系列的挑战——嘛,那种事情数都数不清。接着的大战,是跟萨摩的校仓必——我打破了他引以为豪的绝对无双的防御。最后一个是冻空粉雪——虽然是个少女但是却有着吓人的怪力。可我却伤都没受就赢了!”
七花冲姐姐撒了谎。
在正式对决中。
“撒谎可是成为小偷的第一步。”
她立马就识破了,斥责道。
“最近你左胳膊才受过伤,看·看·就明白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最后的冻空粉雪、的所为吧。可是啊……看来是痊愈了啊。”
“……总之!”
谎话被戳穿,使得七花感到有些尴尬,声音多少有些激动,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沮丧——冲着姐姐说道。
“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比起去年第一次跟姐姐交手的时候变得强多了。要是还小看我的话——会受伤的哟!”
“受伤?”
七实听了七花的话,一脸困惑。
“你在说什么天真的话啊——不是跟你说了是正式对决了么。完全没有杀气啊。”
“你说杀气……”
七花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七实有些很不愉快地说道:
“果然——变迟钝了呢。”
“迟——迟钝了?”
“真是的……从一开始就很不放心。真是的真是的……到底是谁的错呢。是宇练银阁先生的错……是郭贺迷彩小姐、錆白兵先生、校仓必先生,还是冻空粉雪小姐……又或是,”
她斜了斜眼。
七实冲着墙边的奇策士暼了一眼——盯视着她。
“你·的错么——咎儿小姐。”
“……”
咎儿正面接受了七实的视线——
却一语不发。
也从未想要从视线下逃走,只是与七实对峙着。
“……气量果然很大。啊算了——七花。我再说一遍——这既不是陪练也不是比试。而是正式对决——生死相搏哟。我一心想要杀你——你却完全没想要杀我。就算做不到那种事,至少也要有——被我杀掉的心理准备吧。”
“……所以说,不要小看我哟,姐姐。”
七花说道。
“虽然现在交过手的对手中,没有比姐姐更强的人——但现在的我依然比姐姐强。要真是正式对决的话,被杀的毫无疑问是姐姐。”
“所以说——就那么放马过来吧。”
“现在,姐姐你确实拿着四季崎的刀……恶刀‘鐚’吧,那么我们根本不用打就能解决问题吧。只要把那个给了咎儿,一切就能完美解决了。那我又为什么非得和姐姐生死相搏呢?”
“可笑的问题。”
七实笑了。
她嘲笑道。
“剑士碰到剑士——岂有不战之理?”
“姐姐不是剑士吧。”
“说不定是那样。”
七实轻轻踏出一步。
“我不过是——刀而已。”
“……”
“你不也是么?七花——既然即便如此你还要找战斗的理由,那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是为了找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才来的。这方程式很好理解吧?‘想要刀的话’——‘只有打倒我’哟。父亲也没教过你比起自己的所有者来更关心姐姐的道理吧?”

“……明白啦。”
七花说道。
“我跟你打就是了,真跟你打起来——会发生什么可就不知道了啊。喂,咎儿。”
“嗯?”
突然听到七花叫自己,咎儿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七花冲着这样的咎儿,
“信号,就拜托你了。我要重整姿态。”
如此说道。
是么,咎儿同意了。
不仅是七花——咎儿也对这场对峙抱有迷茫。所以被如此要求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可是,经过了一番踌躇后她依然抬起一只手朝向天花板——
“对决——开始!”
她大喝道。
于此同时——七花冲了出去。
以第七式“杜若”之姿,直直地朝七实冲了过去。
不,准确来说——并不是直·直·地。
从虚刀流“杜若”中衍生而出的缓急自如、变幻莫测的步法。直到到达毫无架势站着的七实那里前,算上各种细微动作,七花一共做出了共计二十四次牵制动作。
七花和七实相距不足五步,这已经是能够做出的牵制动作的上限了。
他明白——
他明白姐姐的强度。
所以一点都没有留手。
从一开始就使出全力——使出全速来挑战她。
“七花。”
平静的口吻。
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正在冲过来的七花一样——七实说道。
“虽说是正式对决中,但还是给你久违地上上课吧——你犯错了。”
盯视。
眼睛一直在观察着——七花的一举一动。
“首先……因为你这半年经历过各种各样场合,所以就变得比我强——那怎么可能。我啊,可是有这个‘眼’的。能够看破一切的我的‘眼’——只要用这眼看过,你的强大就立马变成了我的所有物了。”
鑢七实天才性的外现——见稽古。
只要看看就能习得对方技艺的战·斗·技·术。
因为这种天才性,父亲鑢六枝禁止了她一切修行——可是,因为拥有着见稽古这种技术,不需任何努力和修行,只是看着六枝和七花的修行——就将虚刀流所有的招式,全部铭记于心。
说是虚刀流却并非虚刀流。
说不是虚刀流却又是实实在在的虚刀流。
这就是鑢七实。
而这“眼”并不只是能够习得他人的战斗技术——还拥有着能够看破一切的能力。
无论是何种技术,无论是何种动作。
抑或有什么弱点。
所有一切完全看穿——这就是鑢七实的见稽古!
“……是啊!”
七花当然也知道。
从出生就一起长大的姐姐——她两眼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即便使出了二十四次牵制,却依然不够——七花清楚知晓姐姐已经将这二十四次完全识破了。
并不只如此。
姐姐知道七花所有的一切。
知道虚刀流所有的招式——比虚刀流历史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其招式。无论表里,无论短长。
无论七花使出怎样的招式,七实都能反应过来,并合理应对吧——只有一个招式除外!
虚刀流最终奥义——“七花八裂”。
虽然称之为奥义,但其实是七花半年前随便考虑、创造出来的、既无历史又无传统的招式。
一之奥义·“镜花水月”。
二之奥义·“花鸟风月”。
三之奥义·“百花缭乱”。
四之奥义·“柳绿花红”。
五之奥义·“飞花落叶”。
六之奥义·“锦上添花”。
七之奥义·“落花狼籍”。
这是将虚刀流现存所有七个奥义一起使出的华丽招式——这个招式,就算是七实,也只·看·过·一·次!
七花所知的虚刀流招式中,能对七实生效的——也只有这个“七花八裂”了!
七花坚信着这一点。
七花坚信着这一招可以对七实生效。
无论多么天才,无论“眼”多么厉害——没·有·弱点的东西是无法看破的。
自己考虑出来的招式。
正是虚刀流的最终奥义!
“虚刀流——‘七花八……’”
“这招也一样。”
突然。
就在七花向七实使出招式的时候——就在那一瞬间,七实平静地继续说道。
“现在你也——跟半年前一样,一直比我弱。”
墙边看着的两个人。
在特等席看着某种意义上现日本最强对前日本最强的惊天大战的两个人——无论是咎儿还是右卫门左卫门,都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七花使出奥义为止的事情——还可以勉强看清。
可刚刚发生的事情。
那段时间仿佛被消去了一般——完全不知道在之前的一瞬间里,这个道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能清楚看到结果。
飞出六尺远的鑢七花的身体——撞进了道场的天花板里。
天花板已经坏了个大坑——该说是仰躺着还是俯趴着呢,总之,七花面朝地面,背部则完全陷入了天花板中。
似乎还有意识。
脸上只有完全呆掉的表情——看着正下方的姐姐。
姐姐却并没有抬头去看如此的弟弟。
只是。
“……哈啊。”
她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
这声音的冲击波倒并没有让整个道场都晃动起来,但七花还是从天花板上掉落到了铺着地板的地面上来——多亏了他那运动神经,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七花悄无声息地四肢着地。
即便是弄坏了天花板,背上也一点伤都没有。
真是结实的身体。
可是——呆呆的表情却没有变。
“诶……”
声音从他嘴里漏了出来。
“喂,姐姐——刚刚,你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那又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七实平静地说道。
“不过就是抓住你的裤腰,往上面一丢而已——什么技巧都没有。只不过是蛮力罢了。”
“……”
这种事——当然明白。
跟站在墙边看着的咎儿和右卫门左卫门不一样,七花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抓住空当,使出“并非技巧而是蛮力”的反击,这种事七花也做得到——但这理应是“只有七花”才能做到的事情。
虽说同为虚刀流——但是七实却跟他不同。
七实的体格、体力,跟奇策士咎儿差不了多少。
再加上体弱多病,那身体根本不适合战斗——单·单·只·凭·她·的·天·分,是无法补足的!
能够绰绰有余地弥补缺陷的天分——
“不、不可能——开什么玩笑。姐姐,你不可能有——能够将我丢出去的腕力的。”
“还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弟弟啊——你不吹我也明白你这半年没光顾着玩儿。可是七花——我来这之前也没闲着啊……你提到过冻空粉雪吧。冻空,么。那么,七花,你还记得——这·个·怪·力·么?”
“……?”
“啊!”
七花还是一脸不明所以,可墙边站着的咎儿却大叫一声。声音大到让一旁的右卫门左卫门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
“七、七实——你,该不会把冻空一族的村子——”
“您明鉴。真不愧是——咎儿小姐。”
“七花注意点!七实早已经看·会·了粉雪的怪力——不对,不是粉雪那种小孩子水准的东西,而是冻空一族成人的怪力——在袭击村子的时候习得了怪力!”
“袭、袭击村子——”
七花瞠目结舌道。
“那、那个——粉雪的村子,不是让雪崩给毁了么?”
“山顶上哪来的雪崩啊。”
七实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没想到还有活口啊……不过既然你们平安无事地拿到了刀,那就算了。咎儿小姐。你说的没错。毁灭了冻空村落的人——就是我。”
“……只听说你毁掉了死灵山。”
七花的声音颤抖着——他说道。
仿佛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为什么——有必要把村子毁掉么?”
“哈?”
“如果是姐姐的话——只夺走刀的程度还是能做到的吧。死灵山也是一样——而且,这个寺庙也是一样吧!为什么,为什么非得全部消灭呢?就因为姐姐做了那种事情,粉雪她——”
冻空粉雪她。
那个少女——变成了孤单一人。
“你变得喜欢说怪话了呐,七花。”
七实——再次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我可不记得拔·掉·杂·草·还得被人指责。拔草是我的兴趣。亦或是,七花,你这把刀——能够选择所斩之人么?”
“……”
“咎儿小姐。把七花托付给你——看起来是个错误啊。你明明说过放心交给你就行了——”
七实瞟了咎儿一眼。
咎儿被如此看了一眼也依然毫不畏惧地用“你这话就不对头了”反驳道。
“我的刀我要怎么使是我的事——难道不是么?”
“确实——如此啊。”
确实是不对头地把我一番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七实干脆而又令人有些意外地——如此引用道。
“闲话休提——七花,就是这么回事。一直到达到这个护剑寺为止——我也经历了不少战火。我早不是半年前的我了。从真庭虫组的各位开始——冻空一族、死灵山神护队、还有这个护剑寺——跟各种各样的人交手过。而他们的全部——都被我吸·收·了。”
用这眼睛——七实说道。
“姐姐,你跟庭庭交过手了……”
七花咽了口吐沫。
真庭虫组……恐怕,那就是真庭凤凰所说的失踪的那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中的三人——真庭蝴蝶,真庭蜜蜂,真庭螳螂吧。
也就是说,现在的七实——不仅是剑法,连忍法也学会了。
“太——太乱来了。”
那岂不是——已然无敌了么?
七花慢慢起身——如此咒骂道。
“见稽古也是有极限的吧,姐姐——你是怎么看会怪力的啊!”
“详细原理我才不管——能学会就是能学会。大概是,身体内·部·也改变了吧。嘛,真要说的话,冻空一族的怪力并不像是你的力气那样,而更接近一种能力——就是那种感觉。当然,我也有能看会的东西和看不会的东西。”
“可是,”七实说道。
“你那所谓的‘七花八裂’——我看一遍就会了。”
“……”
“弱点嘛——倒是直到自己试了一次之前都没发现呢。”
“弱——弱点?”
“果然你没注意到啊。太好了,七花——一路上碰到的敌人都不强。那么明显的弱点,是个人都能看穿啊——”
“……弱点……在说什么啊?”
是啊。
就算考虑到冻空一族的怪力——刚刚的现象也无法说明。在七实使出怪力之前,七花就已经发动了虚刀流最终奥义“七花八裂”——
“我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才从岛上跑出来的——看你这么没出息,我转念头了。那·是·该·让·人·告·诉·你·的·事·情·吗——”
要自己思考。
七实一边说着——一边双手随意下垂,毫无架势——保持着虚刀流第零式“无花果”的姿势,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朝七花走了过去。
“咕……”
七花立马摆出了第一式“铃兰”——可焦虑和动摇却难以掩盖。
七实看着那样的七花——再次叹了口气。
跟她非常相称的叹气。
“放心吧——虽说跟你来正式对决,我还是会好好放水的。现在的你没有跟我交手的资格。确实比起半年前强了那么一点——可要跟现在的你打,一个小拇指就够了。”
如此说着——七实竖起了右手的小拇指,伸到七花眼前。
“…………!”
听到如此挑衅的语言——不对。
听到如此侮辱的语言——七花怒了。
这话不仅仅是瞧不起七花一个人——而是连七花交过手的变体刀所有者,从真庭蝙蝠开始,宇练银阁、郭贺迷彩、錆白兵、校仓必以及冻空粉雪一起全部鄙视了。
虽说是姐姐——不,正因为是姐姐!
才不能容忍她说这种话。
“自大——也要有限度吧!”
可是——连这份激愤也在七实的料想之中。
七花耐不住性子以迎击的招式“铃兰”向七实冲了过去。本来七实的动作就是那种——故意放慢来耗尽别人的耐性。可即便熟知这一切,七花还是——受到了挑拨,放弃了等待。
太嫩了。
而七实则——将七花还保持着如此多稚嫩的事情——
看·穿·了。
“虚刀流——起手‘雏罂粟’收手‘沈丁花’,打击技混合连续。”
这回——连七花也糊涂了。
完全不知道被做了什么。
自然,连挨打的七花都不知道的东西,站在墙边的咎儿和右卫门左卫门也不可能知道——
但是,却可以听到激烈响亮的打击声。
快到根本无法数出究竟有多少响。
七花的身体——倒在了道场的地板上。
这回是毫无疑问地——仰天躺着。
嗒的一声。
最后,七实——一脚踩在了七花肚子上。
“……顺便一提,这是忍法足轻应用编。”
七实说道。
冲着如此多的攻击一个都没能避开全部结结实实吃下去却依然没有丧失意识,身·上·也·一·处·伤·痕·都·没·有——只·是·倒·在·地·上·的七花,七实说道。
“所有的打击全部消去了重量——我要是有那份心思的话,等你倒在这里时,已经死了二百七十二回了。”
“……”
还有意识。
虽然有意识——七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根本无法相信。
如今的状况——
死了二百七十二回。
她那么说了。
自己没有真去数——不过既然七实那么说了,那么七花吃到的打击数就有那么多吧。
这个事实——让七花战栗了起来。
“……怎么了,七花?”
七实挪开了七花肚子上的脚。
尽管作为裁判的咎儿一语未发,但是胜负结果已经昭然若揭。不,称其为胜负有点奇怪。双方实力相差过于悬殊——根本构不成胜负的概念。
要称之为正式对决——还远远不够。
没错,就跟去年,在不承岛上的那次姐弟对决一样——
“有话想说的话——但说便是。”
“……撒谎的,是姐姐吧。”
被这么一催——七花终于张开了口。
“这叫什么只用一根小拇指啊。”
“那是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不用这一根小拇指就够了’。正如我所言,我没用过这根小拇指,不是么?”
“……”
如此堂堂正正地说出这种话来,让人连想要追究的劲头都没有了。
再说,本来就是遭到那种挑拨的自己太嫩了。
七花丝毫没有要责备她的样子。
那种事怎么都好。
可是——他却,
“姐姐——现在,感觉如何?”
“啊?”
“也就是说——从‘雏罂粟’到‘沈丁花’,把所有的招式全部连·起·来,这也太乱来了……姐姐你的身子骨根本受不住不是吗?以·姐·姐·的·体·力——应该根本使不出二百七十二次攻击吧。”
“啊啊,是呢。”
七实点了点头。
一副好像把这事全忘了的样子。
“确实是啊,你有疑问也没办法——无论我的双眼再怎么厉害,也看不会‘健康’啊——”
“……”
鑢七实有着虚弱的体质。
没有体力——也没有持久力。
这是这个天才唯一的弱点。
本应是她——唯一的缺点。
“是这么回事呢,七花。”
七实一边说着——一边仿佛要让七花看到似的,猛然褪下了法衣。
跟七花一样——上身赤裸。
身上完全没有一点肌肉,身体线条美丽而又纤细,青白色的身体瘦可见骨——这身体如今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跟她年纪相应的膨起的双乳。
而胸口中央的乳沟里——插·着·一·把·苦·无。
仿佛贯通了心脏一般——刺了进去。
“什……喂,姐姐!”
“不必慌张。这是四季崎记纪所铸的变体刀——其十二把完成形中的一把,恶刀‘鐚’的正确用法——把·这·把·带·电·的·苦·无·像·电·极·一·样·插·在·身·体·中——就·能·让·我·的·病·强·行·痊·愈。”
强行。
强行让人体活·性·化·起来——这就是恶刀!
去除痛苦,治愈疾病!
确实苦无的汉字写作“苦无”(译注:之前都是用平假名来书写“苦无”的)——可是!
要说能治愈鑢七实体内肆虐的无数病魔——这也太超出常规了!
“所、所以说,姐姐——”
“嗯,没错。跟你的‘七花八裂’不同——我已经,没有弱点或者死角了。”
她如此说道。
七实整了整衣服,转身背朝还倒地未起的七花——也没有跟墙边的咎儿和右卫门左卫门打招呼,
“回去洗把脸,再来过吧。”
如此说着——朝护剑寺第五道场后面退去。
鑢七花对鑢七实。
赌上恶刀“鐚”的正式对决——总之,要等下回了。
可是,面对如此现实还让人抱有希望——这种要求,已经不是残酷而是过于残酷了。

■ ■

在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虾夷踊山,他们从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忍军实际领袖的真庭凤凰那里,听说了袭击了死灵山的“那个人”的传闻——奇策士咎儿和鑢七花一改之前回尾张的预定,为了追踪“那个人”,而从虾夷的港口乘上了去四国土佐的船。
而在比起最短距离略长的航行结束后,在四国的港口等待刚刚到达的两人的——是个穿着奇怪衣服的男子。
那是七花第一次看到西服。
即便是脚上,也穿的是没见过的鞋子。
而且——还戴着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的面具——那面具上,竖写着“不忍”二字。
七花只是多看了这奇怪的装束两眼——而咎儿则不同。一看到他,咎儿就脸色大变——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立马冲男人怒吼道。
男人则冲着大吼的咎儿,
“‘不言’。”
如此说道。
“无需多言——奇策士殿下。你是有事才来此地的吧。还真是老久没有像这样见过面了呢。跟往常一样——还是那么美丽。”
“我才不想听你虚情假意的溜须拍马——七花!立马把他从我面前赶走!”
“好、好吗……”
听到咎儿那不讲理的命令,七花依然一脸困惑。
“‘不良’——奇策士殿下,我这回可没跟你冲突的理由。不是这样么?”
“哼。别想骗我。你家那公主大人是个什么货色,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大概是来探查我的动向的吧——”
“‘不外’——嘛,就是那么回事。可是这回我只是个联络员——虽然探查你们的动向的任务也是有,但这回那不是主要工作。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你来说。”
“……?”
“喂,咎儿——这人,到底是谁啊?”
看着对话无视自己擅自进行,七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咎儿。咎儿对这提问一脸不耐烦地,
“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殿下,吧。”
回答道。
“在船里跟你提过很多次的那个否定姬的心腹——不对,该说是怀刀吧……‘不忍的右卫门左卫门’。谁都不认可只是一味否定一切的那个讨厌的女人,唯一信用的‘前忍者’。”
“‘不肯’——这可说得不对啊,奇策士殿下。公主大人就算对我,也完全没有信任。那位大人一如既往地连我也否定了——所以才是否定姬啊。而正是因为是那个公主大人,才值得我为之效力。”

“……怪人。”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一边说着——右卫门左卫门一边迈出了步子。
跟我来,他抛出这么一句话。
如今这个状况——无论愿不愿意都只能跟着右卫门左卫门了。
否定姬派来的使者。
必然有什么特殊的用意——毫无疑问,专程跑到这个港口等着的右卫门左卫门,跟袭击死灵山的“那个人”之间,必然有着联系。
即便如此,七花依然保持着与右卫门左卫门之间的距离——保持着右卫门左卫门有什么奇怪举动时能立刻对应的距离,毫无懈怠地,用身体挡住咎儿——远远跟着他。
出了港口,进入街市之后,右卫门左卫门终于又开口了。
“奇策士殿下不怎么回尾张啊——公主大人寂寞死了。”
“……尽说些不靠谱的事情。右卫门左卫门殿下,你跟谁学会的开玩笑?左迁之前不还是个能说明白话的家伙吗?”
“‘不在’——只有公主大人才能明白我是什么人。公主大人是真的很寂寞——她让你早点回尾张,让她看看你那白发和面容。”
“……你是为了说如此无聊的事情才专程跑到四国来到的吗?”
“怎么可能。”
“可是作为忍者的你,也不可能来参拜清凉院吧。”
“‘不忍’——正如奇策士殿下先前所言。我并非忍者,而是前忍者。明明都如此简单明了地写在面具上了。如今我以剑士为生——这样的我来拜谒护剑寺,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确实,右卫门左卫门的腰上插着跟他那身西装完全不搭调的刀。
大小两把。
七花早在港口的时候就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
——并不是变体刀。
没有任何共感。
只是普通的刀。
“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吗……右卫门左卫门殿下,你该不会真去参拜清凉院吧?”
“从结果上来说确实如此。奇策士殿下——公主大人让我捎话给你,上面对你又有新指示了。跟征刀之间也有关联……”
“……是说死灵山的事情么?”
“啊,没错。逮捕案犯,情况所迫杀掉也无妨——就是这么件事。那个案犯,看起来好像拿着一把奇策士殿下正要征收的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的样子——也就是说,这是你的工作。”
“不用你专门告诉我。”
咎儿说道。
“我们老远跑到四国来就是为此。我想你也明白,我们现在正要去找‘那个人’——那个案犯。”
“‘不要’——不需要去找。案犯的下落已经查明了……所以要你们跟着我。奇策士殿下也想省些工夫吧。”
“喔……跟以前一样做事麻利啊。”
“‘不出’——不要夸奖我,奇策士殿下。让公主大人一次次失意的仇,我还记着呢。”
“也是啊——怎么,想现在杀了我么?你觉得能赢过七花吗?”
“坐享其成也是人生美事——‘不为’。不巧,我没自信能正面打过赢了錆白兵的剑士。”
互相刺探的对话依然继续进行着。
一旁的七花闲得无聊起来。
不光是否定姬,就连这个右卫门左卫门跟咎儿究竟有何纠葛——他也完全没有想要打听的意愿。
——可是。
真庭忍军也好錆白兵也好否定姬也好……
我的所有者还真是个树敌众多的女人啊,七花想到。
实际上是个很讨人厌的家伙吧。
不过想想咎儿在幕府里的所作所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那么。那个案犯藏在哪里?”
“‘不隐’——哪儿也没藏。堂堂正正地呆着——那个目中无人的案犯,就大摇大摆地呆在剑士的圣地,鞘走山清凉院护剑寺……不,应该说把清凉院护剑寺给——抢了过来。”
“抢——抢了过来?”
什么意思,咎儿问道。可右卫门左卫门却一句“字面意思”冷冷地打发了她。
“护剑寺里的僧侣半数遭到残杀……该说是,斩杀吧。强行霸占了寺庙——的样子。”
“……嘛,因为是没用半天就摧毁了死灵山的怪物啊,这也没办法……可是护剑寺……那不是糟糕了吗?”
咎儿说道。
“糟糕——什么糟糕啊,咎儿。”
“那个,护剑寺作为寺庙,里面是不许女人进入的。那个案犯霸占了寺庙的话——也就说他已经进入寺院深处了。那么我不就没法出手了不是吗?”
“‘不及’——不需担心。奇策士殿下。禁止女人的戒律,在如今的护剑寺已经荡然无存了。因为用武力镇压了护剑寺的那个案犯,那个怪物——就是个女人啊。”
“……是、是这样吗?”
“鑢·七·实。”
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他。
回过头,定睛看着七花——说道。
“那是,摧毁了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死灵山,如今,又镇压了剑士的圣地清凉院护剑寺的——恶刀‘鐚’所有者的名字。”
“诶……”
七花听到后——哑然看着他。
总之。
在护剑寺第五道场,鑢七花和姐姐的令人动容的姐弟重逢——乃是在三天之后。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30 03:45 编辑


二章 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

■ ■

尾张城下町的一角,有个被杂木林包围的武家宅——在这被人称为否定宅的宅子中的一间屋子里——有一个女人,什么也没做,直愣愣地站着。
好像在等什么似的。
而冲着这个女人,有声音从天花板里,
“公主大人。”
传了出来。
“我回来了——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是也。”
那个女人冲着天花板里的声音,张口就是一句“慢死了”将他否定了。
否定姬。
家鸣将军家尾张幕府直辖内部监察所总监督——
本名不明。
“一直一直,真是一直让我好等啊——你个蠢材。”
“……非常抱歉。”
“然后呢?四国怎么样了?”
否定姬很快转入主题。
以等待为本业这个女人,很少见地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关于死灵山的那个乱七八糟的传言——有多少是真的?”
“遵命。那——全部都是真的。”
“全部?全部——开玩笑吧?”
“确实是——全部。”
从天花板传来的声音——右卫门左卫门说道。
“不,并不仅仅是死灵山那件事。就连向您报告的我都依然无法相信——鑢七实,虚刀流的姐姐……真要说的话,她是个怪物。”
随后,右卫门左卫门将自己在四国——土佐鞘走山,剑士圣地,清凉院护剑寺的见闻从始至终、淋漓尽致地向自己的上司——否定姬做了报告。
一开始还一副欢喜地听着荒诞无稽的传说故事似的否定姬——到最后脸上也不由得被阴云笼罩。
露出了已经厌烦的表情。
“……你呀,跟我也有段时间了吧。可我却突然发现我从来没对身为令我骄傲的众多因素中的一份子的你有过好气……这回我破天荒地要可怜可怜一下你。不得不跟我报告这种鬼扯的事情——真可怜。”
“臣下不敢当。”
右卫门左卫门畏缩了起来。
否定姬用手指按住自己的眉头,
“全歼了冻空一族——是吧?”
如此说道。
“她是如何做到的呢……那个时候,那个小·姐·姐·还没拿到恶刀‘鐚’吧?”
“所以说——没有恶刀‘鐚’时,就已经是可怕的怪物了。正如我所言,她还掌握了很多真庭忍军的忍法——”
“也就是说,死灵山神护队的技术也好,护剑寺的和尚们的剑术也好,她全部看会了啊……愈战愈强的类型么。不对——战都没战,只是看看——”
“正是如此。”
右卫门左卫门老实地同意道。
“这——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妙?”
“一点都没有——光是打乱了那个讨厌的奇策士的计划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我方也不会被牵连到。是么?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其实是因为——那个女人没能显摆成她的奇策啊。无论她的奇策成功也好失败也罢——要只是把虚刀流拉到表世界还好,结果反而连了不得的东西都牵出来了不是么?”
“可是——鑢七实也是虚刀流。”
“但她现在不是使刀了么?”
否定姬说道。
“那么——她就已经不是虚刀流了。”
“……”
“可是,实情又是怎样呢?鑢七花和鑢七实的对决——既然胜负留到了下回,那么七花弟弟再怎么小概率也是有赢的可能性的吧?”
“没有。”
右卫门左卫门干脆地断言道。
毫无犹豫的回答。
“不光是鑢七花。那个女人——任谁也赢不了。”
“即便是——錆白兵也不行?”
“是。錆确实是个天才——但跟鑢七实一比,天分压倒性地不足。假设……虽说是那种情况很难想象,假设有个天分超越了鑢七实的人出现在她面前——那份‘强大’,会立刻被她的‘眼’吞噬吧。”
“见稽古——么?”
看。
看破。
看穿。
看清。
看透。
看知。
看得。
“战斗是有相性的,也就是说——强弱是表里一体的,无论多强的对手,能有能战胜的方法……可是,这句格言对于鑢七实来说,却不通用。就连那份相性,都会被她夺走。”
“别胡说八道了。”
否定姬笑了。
确实,这会儿只能笑了。
“顺便给我个参考吧。要是你的话——会如何跟鑢七实战斗?”
“我不会跟她战斗。”
右卫门左卫门如此回答否定姬那恶趣味的质问。
“我并非傻子,不会跟绝对打不赢的对手交战——或者不如说,我会尽量避免和她发生争执。”
“原来如此。真像是前忍者的回答。可是,如果不得不跟她交战,那么你会如何?”
“拖延时间。”
右卫门左卫门回答道。
“拖延出——足够让你逃走的时间。”
“奖你朵小红花。”(译注:原文为“花丸”,为日本幼儿园奖励小朋友时用的饰品或者标记。故翻译为于此类似的“小红花”。)
否定姬说完后——思索了起来。
她露出了那种表情。
“嘛,事实上,本来想要避免跟她交手的——可鑢七实有了恶刀‘鐚’之后,就不能放着不管了……强制让生命活性化——确·实·曾·经·听·说·过,那是个极度恐怖的能力。根据用法不同甚至能够创造出不死不灭的军队。可是正因为如此,对单个人来讲那个特性才会永远有效。鑢七实没从任何人那里听说过,就完全理解了恶刀的使用方法……这也是见稽古做的好事么?”
“恐怕是。”
“可是,”右卫门左卫门接着说道。
“到底——那恶刀是怎样的装置呢?生命活性化,说得倒是容易——”
“现在再跑来找我问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的说明,你也变得不开窍了啊——嘛,真要说的话,大概跟针灸差不多吧?”
“针——针灸?”
“虽然不是薄刀‘针’。”
死灵山也一样啊——否定姬说道。
“为了让山活性化而供奉了那把恶刀。可是,恶刀并没有插到山里面去……所以神护队并不知道恶刀‘鐚’的正确使用方法。能够看穿这个,真不愧是天才。可是——光是供奉就已经有如此大的效果了。所以——如今失去了恶刀,苟延残喘的死灵山只有毁灭一途了。
“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死灵山么?”
“踊山的冻空一族也被消灭了……这样一来,感觉江户的不要湖也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了呢。”
“……请不要开玩笑。”
“玩笑?啊,确实可能是个玩笑——可是,是否将之当成玩笑一笑了之却很微妙啊。让那种怪物得到了那么凶恶的刀——最差的情况,幕府都会被颠覆吧。鑢家不是被流放孤岛了么?就算是一直怀恨幕府也不足为奇。”
“就是为了不让那种情况发生——奇策士才行动的吧。”
“不能对那个女人抱有期待哟——那个女人,归根到底只考虑自己的事情。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天下国家的大义去征刀,实际上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出人头地?对了,还没问呢。还精神么?那个讨厌的女人。”
“精神着呢。在去护剑寺的路上还吵得要死呢——还装作偶然狠踢了我几脚。”
“跟个孩子似的……”
“可道场一战后,立马老实了……不过要是那个女人的话,立马就会恢复吧。”
“然后推敲出策略——么。”
否定姬说道。
“真是的,只要健康就好。嘛,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称不上跟我作对了。可是面对现在这种状况——她会下出怎么一手棋呢?我完全预想不到呢……”
“当下首先要依从鑢七实的暗示,寻找虚刀流最终奥义的弱点吧。”
“寻找弱点?啊啊……找‘七花八裂’的弱点啊。那还不简单。听了你的描述,连我都猜出来了。那个女人的话,马上就会发现吧。”
“您知——知道了么?”
听到否定姬如此一说,右卫门左卫门一脸惊讶。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否定姬一点得意都没有地回应道。
“根据你至今的报告所述想想的话——可是,那种弱点……无论是补强也好克服也罢,我都不觉得会有什么用。在鑢七实那压倒性的强大面前——”
“确实……不管我们对那个弱点怎么想,如果鑢七花拿不出什么根本性的对策来的话——想要打倒姐姐根本不可能。”
“才不是对策呢,是奇策啊。”
否定姬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说道。
“只能编织出奇策的奇策士——说得真好。或许是为了保留自己刀的颜面,第一回的姐弟对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啊……下回就不会了吧。一定,会使出什么奇策——就请静待佳音吧的感觉。可是,有件事就算是我也想不通。虚刀流的姐姐——鑢七实,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想·要·做·什·么,而做出了坚守护剑寺这种骑虎难下的事情呢?为了夺回圣地而发动战争,在国外倒是常有,在这个国家还真没听说过。因为这种无法理解的事情——我有着要发生什么风波的预感。”
“……要我回去么?”
右卫门左卫门向否定姬问道。
“如果奇策士真想出什么奇策,打倒了鑢七实——我是不是该亲眼见证那个场面呢?”
“是啊……不,还是算了。那个女人相当讨厌我和你呢——不能让她分神。要是平时,根本用不着如此关照那个女人,可这回就给她特别照顾吧……而且就算胜算只有万分之一,那个奇策士也总是能够抓住那一点胜机——如此而已。”
“说到分神,”
右卫门左卫门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不对。
作为前忍者的他——不可能忘记。
“同样是奇策士天敌的存在——真庭忍军的行动也让人无法放心。听奇策士说,好像总算是缔结了类似暂时休战的同盟——”
“啊啊……真庭忍军啊。可是十二头领已经少了一多半了不是么?那个,鑢七实全歼了虫组的三个人——先不说那个喜欢全灭啦摧毁啦之类事情的女人——上个月,在虾夷踊山又死了两个吧……剩下四个人?是吧?……就算不睬他们也没关系了吧?”
“那可不行。毕竟——真庭凤凰还活着。”
与否定姬那敷衍的语气不同,右卫门左卫门慎重地说道。
“那个忍者还在的话——无论真庭忍军人数再怎么少,也都是威胁。”
“啊是吗。嘛,既然你都如此明确地说了,那么就是那么回事吧——就算如此,同盟有效期间还是安全的吧。至少根据你从四国带来的情报不需要担心他们——不要干预默默看着就好了。让那个讨厌女人早点回尾张的口信,你也给我传到了吧?”
“是的。等到鑢七实——恶刀‘鐚’的事件解决之后,这回一定会回尾张了吧?”
可是。
那种可能性太低了。
解决鑢七实——恶刀“鐚”的事件的这一天究竟会不会到来呢?
也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到了右卫门左卫门抱有的这份疑惑,否定姬,
“正是如此。”
说道。
“那么我就——静候佳音吧。”

■ ■

虽然跟虾夷的踊山、陆奥的死灵山以及江户的不要湖不同,并没有被灾害指定——在如今的日本,想要在富士山脚下那片广袤的树海里留下脚印,也是需要相当觉悟的。这里被当做危险地带。
树海。
如字面所述——乃是树木之海。
跟一般的树林森林有着明显的不同——支配这里的不是动物而是植物。
在这片高温潮湿的严酷环境中,有两个人——滴汗未淌地走着。
两个年轻的男子。
其中一人纤细高挑,长长的黑发直直下垂——面无表情,唯有目光极度锐利。
另一人则身材矮小,如同孩童一般稚嫩——一脸胆怯地警戒着四周,紧紧跟在走在前面的无表情男子背后。
这两人咋看之下毫无共同点——可是二人的服装却一样。
无袖的忍装。
二人全都——周身围遍粗重的锁链。
没错。
走在前方的正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凤凰。
跟在后面的是同为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真庭人鸟。
“神之凤凰”——以及“增殖的人鸟”,二人一起——走在富士山下树海之中。
“如今——事态变成如何了呢?”
突然。
凤凰唐突地说道。
人鸟哆嗦了一下,回应道。
“说、说说说说、说什……么那?”
“那个,四国的情形。奇策士和虚刀流,也差不多该到达四国土佐的清凉院护剑寺了吧——”

“姐弟对决……啊。”
人鸟说道。
“可是——没想到啊……毁灭了死灵山的怪物,竟然是虚刀流的姐姐……”
“并不只有死灵山。还有踊山——也是被虚刀流的姐姐,鑢七实给毁掉的吧。根据您之后收集的情报的话。”
“是、是……”
“并不只是这样。鑢七花还全歼了我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中的虫组——的样子。这也是,托您收集的情报,我反而没有资格再多做高谈阔论——真的,人鸟。您的情报收集能力之高,让我也为之咋舌。”
“哪、哪、哪里……哪里哪里。”
颤抖着。
与其说是因为被夸奖了而感动,不如说是因为恐惧而颤抖——真庭人鸟低下了头。
“前日本最强——鑢七实啊。”
似乎已经习惯了人鸟如此的反应,凤凰毫不介意地继续迈步在危险的树海中。“可是,”他说道。
“这不就像在说錆白兵么。即便是所有情报都是真实的您,也无法明确说明啊。”
“很遗憾……全部——都是真的。”
依然是提心吊胆的口气——可人鸟却明确断言道。
“就连护剑寺——现在,也被她,镇压了吧?”
“跟剑士的圣地十分相符的人物登场了啊——不,并非是人物而是怪物。那么,那个奇策士该如何行动呢?奇策也好秘策也好,对于真正的天才是不会起作用的,这是战斗的常识。”
“可、可是,奇策士——并不战斗。”
人鸟说道。
“或许能想出什么好点子……不,说起来应该是我们希望如此吧……现在剩下的真庭忍军头领中,能跟她一战的……包含凤凰大人在内,一个都没有。”
“说得真干脆啊。”
凤凰苦笑道。
“嘛,如您所说——如果狂犬那家伙还活着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不,就算是狂犬也不行吧……”
真庭蝙蝠——冥土的蝙蝠。
真庭白鹭——逆言的白鹭。
真庭喰蛟——锁缚的喰蛟。
真庭蝴蝶——无重的蝴蝶。
真庭蜜蜂——棘棘的蜜蜂。
真庭螳螂——斩首的螳螂。
真庭狂犬——传染的狂犬。
真庭川獭——读解的川獭。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如今只剩四人。如今只能不渡危桥,小心行事——怪物退治就交给奇策士了。”
“鑢七花,确实很强……可是,跟天才为敌,结果会如何呢——形势不容乐观啊。”
“骨肉相争么……可是,别怪我乌鸦嘴,要是那个怪物姐姐加入了奇策士一侧的话——那我真庭忍军就真无明日了。”
“那个……确实没有了。”
稍微想了想,人鸟说道。
“想想的话——奇策士和鑢七实是绝对不能相容的。”
“这——或许是如此吧。对了,您认识奇策士呐——嗯。否定姬那边也不安定——嘛,无论如何,如今我们能做的事情都很有限。另外行动的海龟和鸳鸯,也都很努力了吧。在跟奇策士的同盟还有效的时间里,我们要尽我所能收集刀——啊。”
凤凰停下了脚步。
停在了富士山麓附近的——一个风洞(译注:原文“风穴”,为火山运动形成的洞穴。富士山麓的风穴群是当地名胜)前。
“似乎在此啊。”
“是、是……”
“不愧是‘增殖的人鸟’——情报错误率千不足三,呐——”
“不……这回,多亏了凤凰大人的左·臂·才能有如此结果。”
听到人鸟如此一说,凤凰说着“啊啊,没——”,摇了下头。
“应该说——川·獭·大·人·的·左·臂。”
“唔——”
如此说着,凤凰仿佛要确认自己的胳膊似的——转了一圈。
“——不愧是‘读解的川獭’的左臂。还没完·全·融·合·的胳膊,就已经有如此精度了——完全不需担心。”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川獭——
上个月丧命于虾夷踊山。
能够读取物体上的残留思念,乃是他的忍法——名为忍法记录溯源。
而如今,已·经·是·凤·凰·的·忍·法·了。
现在他的左臂——是真庭川獭的左臂!
“忍·法·生·命·连·结——上回海贼的手臂,没发挥什么用处啊……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川獭的手臂则相当好使。”
“川獭大人也……希望这样吧。死后成为了凤凰大人的一部分,那就跟继续活着无异——”
“那样就好。”
凤凰有些困惑地说道。
他们两人之所以到这里——关键是因为真庭人鸟的情报网和如今已去世的真庭川獭的忍法记录溯源共同作用的结果。
上个月,真庭凤凰面对奇策士咎儿时,为了给真庭狂犬的暴走善后,以真庭川獭的死再次缔结了盟约——而他也为此留了这么一手。
真庭川獭死后。
那个忍法,就由真庭凤凰继承——也就是说。
如同奇怪的元忍者右卫门左卫门预想的那样——真庭忍军,依然健在。
依然,还是幕府征刀的威胁——
“那么走吧。应该就·在——这个风洞之中吧。”
“嗯嗯。”
确定地点了点头——人鸟首先迈出了步子。凤凰则随后,抱着胳膊跟着走了进去。
“可是……我不明白啊。”
尽管钻入风洞之中,二人依然毫不在意地走着。
既没有确认脚下的路途,也没确认方向。就好像早已熟知风洞洞窟一般——以普通的速度移动着。
“不明白……什、什么不明白?”
“不,是那个鑢七实的事情——按您的调查,那个天才……有着非常了不起的‘眼’吧?”
“是、是的……见稽古,是叫这个名字吧……无论什么技术什么动作,看一次就能明白个大概,看两次就了然于胸——完全看透了。剑术也好忍法也好,好像都一样……恐怕真庭虫组的忍法,已经全被看破了吧。”
“嗯。是啊。可是,人鸟——依我看,这很不自然。”
“不自然?”
“能将川獭的忍法化为我的忍法——我的忍法生命连结,从种类上说跟鑢七实的见稽古有共同点吧。那个狂犬的忍法狂犬发动也是——夺取他人的记忆和身体,从这个意义上也差不多吧。其次,可以化妆成跟别人一模一样的,蝙蝠的忍法骨肉细工也不能说不相似。”
“哈啊……”
没能明白凤凰的话,人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忍法生命连结。
忍法狂犬发动。
忍法骨肉细工。
还有——鑢七实的见稽古。
确实,这些技术,有相似的部分——
“自然,细节部分是不同的——我的生命连结必须得杀了对手,狂犬发动则是以自己的死亡为前提。骨肉细工所能模拟的,终究只有外形——无论哪个,都远不及鑢七实的见稽古。”
“……是啊。”
那是非同凡响的技术。
鑢七实的见稽古。
“可是,既然——正是因为是驱使着相通忍法的人,才会有如此疑问,鑢七实的见稽古……根本没有意义啊。”
“……?”
因为完全不明所以,人鸟连随声附和都带着困惑。
“就是说——不需要夺取他人的技术,鑢七实就已经鹤立鸡群了吗?”
“……啊,啊啊。”
凤凰终于认可了人鸟的回答。
“是、是这样啊……”
“嗯。自然——见稽古也有着看穿对手性质和对手弱点的作用吧。可是,从根本上讲,见稽古不是为了变强而创的技术。因为父亲什么都不教授,所以为了自学——那‘眼’是起源自这个理由吧。可是,那种技术——对于像她那么强的人毫无意义。技术是为了补强弱点而存在的。对于强者——根本不需要。”
“……可是,与此相反……她很积极地去看破他人的技术。就连冻空一族的怪力都——”
“所以,无法理解。”
凤凰说道。
“我要连结生命,是因为我弱小。狂犬夺取身体,是为了获取更强的身体。蝙蝠变换身体,是为了更适应环境——我们本就是以卑劣怯懦为卖点的忍者团体。为了补偿自己的弱小而借用敌人的力量——因为无力而生的忍法。不,不只是这些忍法。我们另一个忍法,忍法断罪之元,人鸟,您那可怕的忍术——老实说来也是为了补强弱点。奇策士称忍术是强者用来凌辱弱者的技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忍术和奇策是共通的。都是为了变强,从而与弱者拉开差距。可是人鸟啊。已经不需要变强的鑢七实,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去看透他人的技术?”
鑢七实的眼睛。
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
那个疑问,自然无法回答。人鸟没有回答,凤凰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随后继续无言地走着。
在富士山的风洞中——无言地走着。
终于,二人到达了目的地。
目的地的墙里,嵌入其中的——是用漆黑的鞘收纳的一·把·刀。
刀·。
四季崎记纪所铸完成形变体刀的——一把。
“如此就好,不过反过来也有些后怕——”
仿佛要再次确认自己的……不对,是真庭川獭的左臂一般——凤凰说道。
“正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刚跟奇策士重结盟约就找到了,其实,那个女人是幸运女神吧。”
“总之——先找到,一把。”
“啊啊。”
说着——凤凰冲埋入墙中的刀伸出了手。
“如今开始亦不为迟——从现在开始起步,最后我真庭忍军,将得到全部四季崎记纪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一把不剩,全部到手。”
然后,他握住了刀柄。
自然——使用左手。
富士山麓风洞中的,没有所有者,只是嵌入墙壁中的刀。
这究竟是第几把变体刀呢?
是微刀“钗”么,是王刀“锯”么?
是诚刀“铨”么,是毒刀“镀”么?
如今答案即将揭晓。
就在奇策士咎儿和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在土佐为了对付出乎意料的强敌努力变强的时候——故事有了巨大发展。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30 03:46 编辑


三章 七花八裂

■ ■

而后又过了一星期。
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在那场第五道场的对决之后立刻回到了尾张——而打着征刀旗号的奇策士咎儿和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却并未如此,而是和鑢七实一样寄宿在了清凉院护剑寺。
因为七实强占圣地的暴行,现在的护剑寺门户大关,回绝了所有的参拜者——很多人都置疑这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却都没有得到任何说明就被赶走了。
不可能说明得了。
本来,就算不将这些人赶走,护剑寺里的晾着发霉的空房间也多得是。这是因为两百多名僧侣中的一多半——都被七实杀了。
剩下的和尚也都是不能打的人。
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刚开始修行的小孩子——反过来说,只有那些对鑢七实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活了下来。
这已经等同于全灭了。
与圣地不符之人尽皆排除。
相符的天才得以君临此地。
以战斗为人生目的的剑士的圣地,如今在鑢七实的手中,确实变得比以前更加有圣地的模样了——幕府也默许了此事。
可若是打着征刀的旗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必须为让流放孤岛的虚刀流重返世间一事负责的意义上来说,咎儿作为幕府之人——不得不有所行动。
“…………”
可是。
了解到与姐姐之间实力差的鑢七花——这一个星期以来,一直都很失落。虽然睡觉吃饭之类的事情还是能自理,可是却一直两眼无神,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地虚度光阴。
虽然住在同一个地方,却再也没和姐姐见过面。
无论咎儿说什么,都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现在也是——大白天里就仰面躺在没有铺褥子的被窝里。
只是,看着天花板。
“……”
去年也是如此。
在不承岛第一次跟七实交手时。
那是父亲,先代当主的鑢六枝刚刚去世时的——事情。
——那时也是这样。
七花恍惚地想到。
没错——那时七花也是如此消沉。那时的对决也是根本谈不上胜负,完全被糊弄过去了。
——不。
比那时更加残酷。
一年前,还没想过能赢。
可是——这回却觉得能赢。
跟咎儿一同跨过无数死地的自己——定能超越鑢七实的眼睛。
——那双眼。
鑢七实的——有着巨大威胁的眼睛。
他觉得这回一定能够战胜那双眼——可是。
实际如何呢——事态跟他的预期完全相背。
——在咎儿的面前。
——而且,在咎儿敌人的面前。
让人看到了如此不像话的样子——他感到无比耻辱。
——姐姐也完全蔑视了他。
真是的——自大的究竟是谁呢?
上个月,输给冻空粉雪的经验完全白费了——他从失败中没有学到任何东西。
胜负留到下次——
无论怎么想,都是七花输了。
这只能称之为失败。
就算说七实面对弱小的七花时只是随便玩玩也不为过。
如何才能。
——如何才能战胜姐姐呢——可是却完全没有战胜她的可能。
如何才能——让我帮上姐姐的忙呢?
住在岛上的时候也是如此。
姐姐她。
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我的帮助——她一直都跑在我前头。
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
“咣”一声。
正当七花正这样想着些没有要点的事情时——不,他根本什么都没想——有人仿佛是瞄准了这个时间点似的,从走廊那边猛地拉开了拉门。
是奇策士咎儿。
顺便一提,二人自然是同室。
这个星期以来,咎儿很是担心七花——面对着自己那把被亲姐姐摧残至此的刀,她尽自己所能地温柔对待他。
也·是·有·咎·儿·能·够·贡·献·一·份·力·的·事·情·的。
看准时间,回房间安慰七花。
净说些不像是出自她口的话,来回频率也很高。
这样做的话,只会反让七花想起自己的难堪吧——只会让他感受到名为温柔的残酷——可是。
今天,这次。
这次——却不必为此担心。
拉开拉门,咎儿露出了如同仁王像般的表情看着这边——那是愤怒的表情。
那是跟她相符。
给她相称的——表情。
“……咎、咎儿小姐?”
一语不发。
咎儿大咧咧地走进屋里——就这样一步不停一直走到七花枕头边。
Cheerio!”
突然。
猛地朝那张脸踹了一脚。
因为七花是个被虐爱好者——才怪,因为他是个愚忠的男人,所以绝对不会躲开咎儿的攻击(暴力),可这回的踢击,就算想躲也躲不开吧。
就是如此锐利的一击。
让人难以料想的——一击。
“唔!”
而咎儿则接着翻转踢出的腿,冲着七花的脸再次发起攻击。如同要封住他的嘴一般用脚后跟直接踩了上去。那完全不像是一直都拒绝武装、抱有绝不习武矜持的奇策士所能做出的、难以想象的少见的连击。虽然咎儿没什么力气,这一击却是一记完全不管七花死活,换一般人会把牙打得粉碎的攻击。
“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对着依然对发生了什么、被做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七花(“????”),咎儿一边踩着他——一边怒吼道。
“难得我如此温柔地对待你……你到底想要失落到什么时候!”
“……诶、诶、诶?”
“不就是输了两回的程度而已到底想要失落到什么程度!你以为到今天为止已经过了几天了啊——七花!看着我!”
咎儿用食指指着自己——摆出如此架势。
“你以为,到现在为止我输了多少回啊——不是我吹那可是不是一两回的程度,而是几百回几千回!即便如此也没像你一样失落到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最后我一定会取胜!”
你就不觉得自己可耻吗?
咎儿如此——一边践踏着七花一边说道。
当然觉得可耻。
当然觉得丢脸。
可是——那是因为输给了七实,而对于自己如此失落的事情——却从来没有觉得可耻过。
可是自己又是如何呢?
装出后悔的样子,装出反省的样子。
原来自己是——如此不像话啊。
“站起来!”
咎儿终于抬起了压在七花脸上的脚——大声喝道。
被她那气势压倒,七花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咎儿冲着站起来的七花就是一巴掌。
因为身高不足,所以她挺直了背,又跳了起来,以笨拙而且难看的动作扇了一巴掌。
而且她还落地失败了。
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咎儿,立马爬了起来,喊道:“只问一次!”
“只问一次!我绝不问第二次——无论你如何回答,我也不会责备你——只有这回我不会强迫你,所以回答我!”
咎儿朝七花质问道。
“你——还想和七实再战么?”
“…………”
想——即便这么说了也是假话吧。
跟上个月,对阵冻空粉雪时完全不同。
输给粉雪后,七花渴望着再战——可是,粉雪的状况跟七实是完全不同的。
输给七实,跟输给任何人都不同。
虽说胜负就留到下回——可再战的意义根本没有。
反正都是输。
下回说不定会被杀。
胜负留到下次,比起让人抱有希望来,倒不如说是极度残酷的要求——可是。
咎儿她。
奇策士咎儿回应了那个残酷的要求,而且并没有丧失希望——那么。
“想。”
七花如此回答道。
干脆地——回答道。
要是早些时候,一定会做出相反的回答吧——可如今就算是说谎也要如此回答。
他已经明白了——如何撒谎。
咎儿她,
“是么。”
她仅仅说了这一句。
除此之外再也没说什么。
这也——很像她的风格。
跟她很相称。
“那么我就授你以奇策——能够战胜你那天才姐姐的奇策……首先,先谈谈你那最终奥义‘七花八裂’的弱点吧。”

■ ■

第一奥义·“镜花水月”。
第二奥义·“花鸟风月”。
第三奥义·“百花缭乱”。
第四奥义·“柳绿花红”。
第五奥义·“飞花落叶”。
第六奥义·“锦上添花”。
第七奥义·“落花狼籍”。
同时使出这七个奥义,就是虚刀流最终奥义“七花八裂”——可是想想看,用这奥义打倒的敌人,只有最初的敌人,真庭忍军的真庭蝙蝠而已。
随后充其量只有在京城的道场里为了演示给咎儿看而做的那些练习里用过。
使用频率出乎意料的低。
“……所以就算是被人看破了弱点也用不着这么失落——开场白就这样吧。就算对手不是鑢七实,那弱点早晚也会暴露吧。”
咎儿说道。
那床没铺褥子的铺盖已经叠好放橱子里了。现在七花和咎儿二人铺好坐垫,相对而坐。
“我觉得……没有弱点。”
“这么说可没道理啊……七花。那是你半年前刚想起来的奥义吧……没缺点反而更不可思议。”
“嘛,这么说也是。”
七花挠了挠头。
被给予了再战这个目的之后,头脑就完全切换了模式——真有这个生性单纯的男子的风范。
“那么,那个弱点是什么?”
“一般情况下要依七实所说让你自己去想才对,这回就给你特别照顾。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吧——关键在于第四奥义‘柳绿花红’造成了干扰。”
“干——干扰?”
七花听了这与其说是单刀直入不如说是简单明了的话,疑惑道。
“干扰,到底——‘柳绿花红’怎么干扰了啊。”
“那么跟你说明一下吧。虚刀流第四奥义‘柳暗花红’是怎样的奥义呢?”
两个月前在萨摩。
在竞技场中对战校仓必时七花使用的奥义——虚刀流中的护甲穿透技。
虚刀流七式中,唯一一个握拳的招式——从第四式“朝颜”变化出的专注打击的奥义。
在这一击之前,怎样的防御都会变得没有意义,外侧不受破坏的情况下破坏内部——理论上连住在地心的人都能攻击到的招式——
“——嘛,实际上只对校仓必的贼刀‘铠’的防御力不通用。可是,即便如此,这也是虚刀流招式中相当有用的一类招式。确实比较难以掌握就是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干扰——”
“并不是有没有用的问题。七花。那么你就用用‘柳绿花红’——摆好架势打出去试试。”
“……?”
七花即便如此也依然一脸不明所以,可也没有不去试的理由。他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先摆出了第四式“朝颜”。
两脚横立——腰部下沉,庞大的身体缩成一团。
随后腰部扭动到极限。
身体转到差不多正背对咎儿的地步。
一手握拳,置于另一只手掌中——
“然后,就这样——让扭转的身体恢复正常体态——同时放开拳头——!”
虚刀流第四奥义——“柳绿花红”。
如此挥动身体,向着相反方向扭动——只有拳头没有松开,停留在了打击点上。
本来这只是空挥,留下拳头也毫无意义——
“……呐,这招怎么了啊。不是挺厉害的奥义么?”
“别闹别扭啊。谁也没想要否认‘柳绿花红’。这奥义的厉害之处我也很了解。可是啊,七花——这个奥义。和其他六个奥义不同,正如你刚刚演示的一样……必须得‘蓄力’吧?”
“…………?”
蓄力。
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然后保·持·这·种·不·自·然·的·姿·态。
这准备动作是必要的。
“啊……”
“明白了吧。”
咎儿边催促着终于开窍了的七花坐下,边慢慢地说道。
“自然,作为奥义发动的一个阶段,这个必须的准备单拿出来并不是什么弱点——事实上,尽管没发挥作用,对校仓必的一战,使出‘柳绿花红’时不也没有感到不便。可是——跟·其·他·招·式·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大·不·相·同·了。”
从第一奥义到第七奥义。
同时使出的——“七花八裂”。
可是,因为存在着必须得蓄力的“柳绿花红”,即便只有一丁点,同时性也被破坏了——
蓄力也就等同于存在着破绽。
事实就是如此简单。
鑢七实那时——在七花使出“七花八裂”的时候,抓住了第四奥义“柳绿花红”发动时的破绽——使用了冻空一族的怪力,将七花甩到了道场的天花板里。
事实就是如此简单。
“是啊……虽说是同时……因为手足的数量所限,要使出七个招式,严格来讲不可能做到真正同时。‘七花八裂’真要说并不是连击,倒是比较接近混合连续技——”
“——所以七实对阵你的时候,也使用了混合连续技吧。”
虚刀流——
从“雏罂粟”到“沈丁花”,打击技混合连续。
二百七十二回打击。
“怎么说呢,果然那个姐姐很疼弟弟啊。嘴上说着自己去想,不还是把答案都告诉你了么。”
不过七实也不想让七花放弃思考而由咎儿直接把答案告诉他吧——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且不论第四奥义“柳绿花红”作为单独的奥义如何,至少它不适合作为混合连续技。因为必要的蓄力而产生空隙,从而使对手有机可乘——
“……有多大?”
“嗯?”
“我问你破绽有多大——‘七花八裂’的那个破绽,大到随便谁都可以反击了么?”
“不清楚啊——对一切武术都不开窍的我不可能明白,非要我猜想的话,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抓住的空当。事实上,对真庭蝙蝠不就管用了么。而且在京城的道场里也发挥了作用。嘛——暂不提七实等级的人,若是錆等级的剑士的话,一定能够抓住吧。”
“是吗……”
还好那时在严流岛没用“七花八裂”。七花说道。顺便一提击败錆白兵时用的是第三奥义,衍生自“踯躅(zhi2zhu2)”的“百花缭乱”。
“那么——‘七花八裂’就没法作为奥义了啊。有如此明显的弱点——”
七花显然很失落地说道。
自己想出来的奥义结果却这样,失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七花八裂”不能使用的话,那无比喜欢的例行口癖和决胜台词也就没法用了。
“除去了‘柳绿花红’之后,只剩下了六个奥义了啊——那样不就乱套了嘛。变成‘六花七裂’了。超级拗口啊。”
“并非如此啊,七花。”
咎儿冲着如此抱怨的七花说道。
“补强弱点的方法是有的。”
“诶?是么?”
“你当我是谁啊——我可是奇策士咎儿啊。既然都如此装13地给你指出来了,自然已经想好对策了。”
“你一直都很装13呐。”
Cheerio!”
又是飞起一脚。
七花没有躲避。
然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对话。
“说是‘七花八裂’——让人意外的是你根本就没考虑过七个奥义的释放顺序吧?嘛,卖点是同时使出的话那也没办法——从你的描述来看,现在你只是单纯依照出招难易度释放奥义吧。”
“嗯……嘛,顺序也并非乱七八糟。”
例如,不承岛上对阵真庭蝙蝠时——因为采取的是虚刀流第二式“水仙”,所以从第二奥义“花鸟风月”开始,接着是第三奥义“百花缭乱”,第四奥义“柳绿花红”,第五奥义“飞花落叶”,第六奥义“锦上添花”,第七奥义“落花狼籍”,之后是第一奥义“镜花水月”。
所以并没有固定的释放顺序。
或者说,一开始就没定。
按照七个奥义的排列组合——共有五千零四十种变化!
无论哪种都是“七花八裂”。
无论是何种组合——只要是这七种奥义的排列组合,就都是“七花八裂”。
“还真是像你的风格的、粗枝大叶的思考方式啊——必须得改变这种思考方式哟。同时使出七种奥义的‘七花八裂’是很厉害的招式,这一点不会改变——那么只要补强弱点就行了。”
“所以,该怎么补强?”
“这还不简单。只要一·开·始·就使出第四奥义‘柳绿花红’,不就行了?”
“……”
“因·为·技·能·释·放·中·必·须·要·蓄·力,所·以·有·了·可·乘·之·机——那么一开始就蓄力,正常使出‘柳绿花红’不就行了。”
“啊……是啊。然后再接续其他奥义——问题就解决了。”
解决方法非常简单——却行之有效。
虽然“七花八裂”不得不从第四式“朝颜”开打,这样就丧失了可以从任何招式发动的巨大优点——可依这种方法,“七花八裂”就毫无弱点。
从五千零四十种变化——变成了七百二十种变化。
仅此而已。
“啥啊——不挺简单的么?”
“是啊,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
即便如此,咎儿的脸上——为除去奥义的弱点提出了对策的她——依然笼罩着阴霾。
“可是——这个对策,七实也一定早就预想到了。”
“……那、也是。”
因为鑢七实的——眼。
无论怎样的招式,只需看看就可以习得,而且也可以看透弱点。
那么也就可以看穿如何补强弱点——这并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反而不可思议了。
要是那个姐姐的话。
“结果,不能封住姐姐的那双‘眼’的话我还是赢不了——可是,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无论是用封眼技还是丢烟雾弹,都会被姐姐看透的——”
“鑢七实的眼睛、吗?”
这时咎儿鄙视地哼了下鼻子,说道。
“多少我也——为此琢磨了对策。”
“诶?是么?”
“在你不像话地失落的时候,我可是在拼命工作啊。趁着工作之余才去温柔地安慰你的啊!”
刻意挖苦的语气。
可是挖苦对七花不起作用。
不如反过来说,在自己不像话地失落的时候——咎儿正是因为相信七花会重新站起来才努力奔走的,这么一想反而高兴了起来。
刚刚她那愤怒也可以接受了。
真是的——我到底想要失落到什么时候啊。
咎儿她如此深信着我的说。
“……好、好恶心的小白脸……干嘛被人骂了反而高兴啊。这是什么诡异的性癖啊……”
不清楚七花想法的咎儿,保持坐姿,单用膝盖迅速后退。
所有主,并不知道刀的心思。
“可是——咎儿。真有对付姐姐眼睛的办法么?”
“嘛,本来,在去护剑寺的路上,从你那里听说了七实眼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考虑对此的奇策了。只是要封住眼睛,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可对手是那个七实——众多方法里,只要用这招就行了。”
“用这招——话虽如此,无论使出怎样的对策,只要被姐姐‘看到’动作,就会立马被看穿吧。结果,无论用什么手段,在姐姐眼前都不会生效——”
“所以,”
咎儿说道。
“不·让·她·看·见·不·就·行·了。”
“……”
“只要是看·不·见·的·奇·策的话,就算对手是七实也能生效吧。也不可能习得,更不用说看穿弱点了。只要,不让她看见……可是,只能用一次。”
就是那种装置,咎儿说道。
“如果失败了就不能用第二回——也就是说其他办法也不可行了。”
“……已经,准备好了啊?”
所以啊。
咎儿飞起一脚——踢向了如此没有志气的七花。
已经到了忍耐界限了吧。
可是反过来说——也就意味着准备万全了。
“没。”
但咎儿听了七花的话后却摇了摇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想要让这个策略生效,必须得和七实谈判才行。”
“你、你——跟姐姐谈判?”
想起来了。
半年前不承岛上两人的谈话——
相性最差的两个人的“谈判”。
“……这个,真不想想起来……”
七花当时究竟是如何两边不是人的啊?
当时还没有掌握情绪的七花尚能忍受,如果放在现在这个七花身上的话真让人毛骨悚然。
“是啊。你担心也是正常的——可是,这可是关键。无论如何都得跨过去——谈判可是我的领域。”
说着,咎儿站起了身。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回尾张的右卫门左卫门也很麻烦。要依我再战是越早越好,你又如何呢?”
“无论何时——”
七花回答道。
“——只要咎儿希望,就算是今晚也无所谓。”
“行么?”
“托你的福——不好意思,即便是跟姐姐打过了,身上也没受一点伤——所以无论何时都行。嘛,因为这一星期都在躺着,身体也迟钝了,不得不做点准备体操恢复一下,现在就打的话有点困难。”
“是么——嘛,现在就打的话我也很难办。那么,就定今天晚上了。不过还要考虑七实的情况……具体安排,还得等跟七实谈判之后了,七花。我还得跟你说一句——如果能赢了七实,至少,要把那把插在她胸口的恶刀‘鐚’回收过来。”
那是必须的,咎儿说道。
“能够给予那个拥有着绝不会输的天赋的女人无限体力的那把恶刀——再怎么说也太过凶恶了。简直就是如虎添翼。记住这件事,你再去想你自己的战略吧。”
“啊啊……虽然依我看,姐姐能变得健康起来我倒挺高兴——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吧。首先。”
七花——先顿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是这一星期里。
即便是失落也一直在考虑的事情。
“那把恶刀——跟姐姐极度不相称。”
“……?什么意思?对于体弱多病的天才鑢七实来说,再没有更相称的刀了吧——不如说是刀选择了主人啊。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总是很完美地发挥着这个机能。还是说,因为是虚刀流?七实是虚刀流,所以不适合拿刀么?”
“不——并非如此,而是更根本的事情……根本不像姐姐的风格。那真的会让姐姐的生命力活性化么……”
“……凭感觉的话,我也不清楚。确实,只要有那把刀,你就没有取胜可能。七实的‘眼’和恶刀‘鐚’——必须得去除这两个要素啊……那么,我走了。”
“诶?”
看着边说边拉开拉门的咎儿,七花诧异地说道。
“现、现在就去吗?到我姐姐那里?”
“啊啊——嘛,就是那么回事。”
“七花。”
走到走廊时,咎儿又回头向七花说道。
“虽然不想问——可是问了也是为你好。你为什么隐瞒着七实比你更强的事实?”
“……那是。”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七花他。
赌气般地沉默了下来——终于。
“姐姐不是主张自己强大的性格。那个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强——反而觉得比其他人弱。”
“我没问你七实的理由。是你的理由。”
“所以啦。”
七花横过脸。
避开了咎儿的视线——说道。
“因为我想成为咎儿的刀啊。”
“……”
“要是知道姐姐比较强的话——咎儿不就会选姐姐了吗?”
“……这样么。”
咎儿——嘟囔道。
然后,露出了些许,笑容。
“我不说第二遍,所以你听好了。半年前如何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只把你当做是我的刀。无论你输多少次,也不会变。”
这种事别让我说这么明白啊你个笨蛋——
这么说着——咎儿拉上了拉门。
七花不知该如何表现如今自己胸中的情感——于是他先打了一个滚。
然后大字躺倒,思考着。
今晚再战时的——战略。
他坚信着咎儿的谈判一定会成功。

■ ■

她走在走廊上。
拖拽着那身豪华绚丽的衣服,她径直走向七实房间的脚步中不含有一丝一毫的迷茫。
已经决定了决胜策略的咎儿,不可能会有迷茫。
已经成功挑拨了七花。
剩下的——只有一决胜负了。
“……”
可是——咎儿依然有事情不明白。
“鑢七实……到底在想什么呢……”
那是——
跟她忌惮的否定姬于此同时在尾张怀有的疑问,几乎完全相同。
“如果只是来指出弱点的话,那就还好——那么又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既然已经拿到了恶刀‘鐚’,又为什么非得向一直溺爱的弟弟强行要求这种不可能取胜的胜负……总不可能是剑士和剑士的对决不需要什么理由之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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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鑢七实

■ ■

鑢七实得到恶刀“鐚”,对于奇策士咎儿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倘若那把刀没有落入七实手中,而是继续呆在死灵山山顶上的话——也绝不是可以简单收集的。
一级灾害指定地域,死灵山。
能够只花一会儿时间就收集到保管在那里的恶刀,归根到底也是只有天才·鑢七实才能完成的伟业。
不仅仅有死灵山那严酷的环境,更有守护着恶刀“鐚”的白衣集团、死灵山神护队——如果与之为敌的话,无论是对于咎儿来说还是对于七花来说,都不是能够简单解决的敌人。
不过说回来他们并不是战斗集团。
并不是像冻空一族一样是狩猎集团。
他们只是——能·够·看·到·而·已。
死灵。
幽灵、亡灵、心灵。
灵魂——人魂。
到底何种称呼才是正确的呢,这尚未有定论,总之是死·后·人·类·的·状·态——他们死灵山神护队能够看到那个。
该说是——交灵术吧。
听起来是无稽之谈——可是,上个月在踊山,奇策士咎儿和鑢七花遭遇了真庭十二头领之一的真庭狂犬——数百年间,占据了数千身体一直存活着的那个忍者,有她这个先例的话,这·种·事情的存在也就无法轻易否定了。
重要的是残留思念——是存在的。
即便没有死后世界——人·的·思·想·是会残留下来的。
既然记忆是存在的。
那么附带着的思想也会残留下来。
留恋——也会残留下来。
既然有着同样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的真庭川獭、“读解的川獭”的忍法记录溯源这个例子,那么这就不是什么迷信,而是有一定理论基础的东西吧。顺便一提,真庭川獭虽是成长于真庭之里,但父系血统里有陆奥的渊源——事实便是如此巧合。
所以否定姬此言有理。
“幽灵是不存在的。可是——看到幽灵确是可以做到的吧?”
总之。
对于歼·灭·了死灵山神护队的鑢七实来说——那种技·术,也理所当然地被她看会了。
用那双眼。
如同看会了真庭忍法一般。
如同看会了冻空一族的怪力一般。
他们的交灵术——也被看到了。
再怎么说这也不是什么战斗技术,虽说是看会了,一般又不怎么用得上——于是七实就在从陆奥前往四国的船上——
随随便便地,试着用·了下。
出现的是——父亲,鑢六枝。
和母亲——鑢美吉理(译注:原文鑢みぎり(MIGIRI),此版本为个人随意乱翻,坐等官方翻译中……)。
模模糊糊的影子——并非如此,而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哼。”
七实认可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而且,还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首先是父亲、鑢六枝的声音。
——七实。
——你——
——你——过于——
——过于——异常了——
——我——
——无力——
——教育你——无力教育你——
——你是——
——你是——怪物——
——你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母亲,美吉理的声音则和他的重叠在一起。
——可怜——
——可怜的——孩子——
——你——真的——很可怜——
——你——
——连干脆地死掉都做不到——
——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这个——不生不死的怪物——
——你——
——你这种家伙——
——你这种家伙去死吧。
“……真无聊。”
于是七实——停止了使用这个技能。
无聊的技术。
这只不过是——记忆而已。
我脑中记录下的记忆。
那么——根本就没有专门使用的必要。
这些事情。
无论何时,我都想得起来——
“消失吧。”
她小声地嘀咕道。
于是——二人的身影消失了。
如同梦幻一般——消失了。
“用不着你们跟我说——那种事情。”
然后。
鑢七实再也没有使用这死灵山神护队的技术——静静地度过了船上的旅途。
为了和家人中唯一一个——认可她的人,
为了与将如此怪异的鑢七实当作姐姐的、弟弟相会。

■ ■

“好吧。不,该说恶么——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她干脆地点头了——
尽管事态如同料想般进行,奇策士咎儿却迷惑了起来。她不知不觉地把这种情感显露出了:
“真意外啊。”
七实接着说道:
“这边才该说意外啊,咎儿小姐——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吧。还以为咎儿小姐和七花一定已经放弃然后回老家了呢。”
“……怎么能这么说。”
虽然很生气,但咎儿却拿不出有力地反驳来。
虽然没有夹着尾巴逃回去——可这一个星期里,七花却失落到了什么都做不了,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可是,真要说的话。
对于七花来说,他该回哪里去呢。
不承岛么?
如今已经空无一人的——那个无人岛么?
“…………”
场景在——七实的房间。
清凉院护剑寺,原本是禁止女人进入的地区,七实却从寺院那边强要了一间房间。出现这种状况只能是特例吧,而考虑到她如今这藐视圣地旁若无人的行径,也只能如此理解了。历史久远的护剑寺僧侣们也曾想靠着自己的人脉关系来压七实,可七实却完全不怕——事实上,她确实是什么都不怕。
使劲踢了不争气的七花一顿后,咎儿马上径自来到这屋子——虽然早就知道七实住在哪间屋子里,但她却跟七花一样从来没来过。
准·备·工·作——费了很大工夫。
奇策的正体,一点也不能让七实察觉到。
被·她·看·到·这·件·事——是万万不可的。
而现在,终于一切准备就绪——七花也振作了起来。
所以,剩下就只是谈判了。
再战的申请——可是,这申请如此简单地就被接受了。
刚听完咎儿的话,
“明白了。”
七实立刻回答道。
虽然没有明确回答是,却好好做出了回复。
“嘛——既然你接受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理由拒绝。”
七实说道。
“因为我是——刀啊。”
“……七花说过,刀持有刀这件事,完全不可理喻——”
咎儿嘟囔道。
“——除了一决胜负之外……就没有让出你胸口夹着的那把恶刀‘鐚’的可能么?……七花怎么看待你我是不清楚,但我绝不想看你们姐弟对决。”
“……真是温柔啊——一如既往。”
七实轻笑道。
“我确实正是因为这点——才将七花托付给你的,如今再抱怨,有些不合情理吧——可是,咎儿小姐。我可没想到——你竟然像对待人类一样对待七花。”
“……”
咎儿听了七实的话,沉默了。
七实毫不关心她的反应,接着说道。
“变得——相当迟钝了啊。那孩子。在岛上的时候,还多少、算是……一把锋利的刀。而如今不知为何——跟一把锈刀似的。”
“锈么?”
咎儿苦笑道。
“我在岛上说过吧,薄刀‘针’的所有者名叫錆白兵——那家伙,如此评论过自己——在下乃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刀是也。”
“断刀——么。可是,说不定那样反而好……不对,说不定、反而恶吧。”
七实说道。
“倒不如,让我——把七花折断吧。”
“别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啊。”
“危言耸听?说什么呢——我和七花,今天晚上,要做些危险的事情吧。危险的极致——生死相搏而已。”
“……没法避免以命相搏么?”
“没有避免的理由哟。”
“是吗。那么我就不多言了。”
咎儿说完后就再也没开口。
接着,就是剑士之间的话题了。
再也没有插嘴的余地了——可在那之前。
“对了对了,咎儿小姐。”
突然。
这回七实又捡起了话头。
“七花——说漏嘴了吗?”
“……”
咎儿马上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目的。
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
“很遗憾——那两件事,都告诉我了。”
“哎呀。”
七实捂着嘴。
似乎在苦笑着。
“嘛——早就猜到了。”
“你也——听说了我·的·事·情·了么?”
“嗯嗯。嘛——那不是能在被我强占的这所幕府管辖下的护剑寺里说的事情。”
咎儿的事情。
年纪轻轻就攀登到幕府中枢侧近的正体不明的奇策士——其出身。
先前的大乱。
其首领——奥州头领,飞驒鹰比等。
他乃是——咎儿的父亲。
对于家鸣幕府来说那是大逆贼——
而斩杀了飞驒鹰比等,结束了大乱,被称为大乱英雄的——正是鑢七实和鑢七花的父亲,鑢六枝。
也就是说——对于奇策士咎儿来说,现在自己出仕的家鸣幕府乃是残害了一家老小的仇人,而七实和七花——则是亲手杀害父亲的刽子手的孩子。
奇妙的因缘。
然而,知晓这个因缘的咎儿依然探访了不承岛——这说不定是历史的必然。
“彼此彼此——父亲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呢。”
“嘛——也是。”
大乱的英雄,之后却遭到了流放孤岛之刑。
七实和七花也遭到了连累。
“说起来,咎儿小姐——你知道我父亲被流放孤岛的理由么?”
“啊啊。听说是因为六枝惹恼了当时他出仕的战国六大名之一的徹尾家的上司——”
“嘛,就是如此——可是,咎儿小姐。那——并不是父亲的错。”
“什么?”
“是母亲的错。”
七实说道。
“因为母亲跟徹尾家有渊源——嘛,如今也不能对此妄加评论。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一点也不恨幕府。”
“……什么意义?”
“徹尾家没有对外公开真相,文件上所记载的内容我也不清楚,总之父亲,被·怀·疑·杀·了·母·亲……想想看,是被流放孤岛依然感觉赚到了的嫌疑啊。本来就算是杀头也没什么奇怪的——再好些也是切腹吧。嘛,再怎么说也是大乱的英雄,说不定被额外开恩了吧。”
“杀了么?”
咎儿不由得问道。
尽管她并不清楚到底该不该问。
“鑢六枝——将自己的妻子……”
“谁知道呢。真相已经消失于黑暗之中了。不——该说是假象之中么?最后过来的医生也好像是个庸医。哼哼。”(译注:原文“假象”一词实为“藪”,本意草丛、灌木丛、竹林等,而下一句中“藪医者”则意为“庸医”。此处应为文字游戏式冷笑话。)
“这玩笑完全不好笑……”
“怎么都好啦。不——该说怎么都、很恶吗?”
七实和七花的母亲——鑢美吉理已经去世了,此事咎儿早有所知。
跟七花也曾多次提到过。
可是——当时二人谈话中的母亲,应该是病·死·的。
七花说他已经记不清母亲的容貌了——
“我可记得啊。嘛,那时我还没得到这双‘眼’——可是,我却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
“是吗。”
“母亲她啊,是个很让人头疼的人啊。竟然比病弱的我还早死,只能以为她是遭报应了——明明是一副能够长命百岁的样子啊。嘛,一直以来父亲养育七花时都刻意模糊母亲的存在……事实上,那孩子,无论是对母亲还是对女性,都极度不熟悉,不是么?”
“啊啊……这么说我也常这么想。”
“你常常想自己作为女人魅力是不是完全不够啊这种事情呐。”
“才没想!”
咎儿怒吼道。
因为她确实这么想过。
七实嘻嘻笑着,看着咎儿。
到护剑寺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那招牌式的邪恶笑容。
真的是——很恶的笑容。
虽然七花曾经提出反论,但亲眼看过这样的七实后,只会觉得七实是与恶刀“鐚”相应的所有者。
“嘛,总而言之,母亲的事情——真相不明呐,咎儿小姐。话说回来,父亲死时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嗯。啊啊——”
那是——
跟咎儿的父亲、为幕府所禁忌的存在飞驒鹰比等的状况不同,那并不是需要忌惮不能说出口的事情——可是,那件事在寺院这种场合大声谈论又是否恰当呢——
“——你是说,七花杀了六枝殿下的事情么?”
咎儿说道。
“嗯。”
七实点了点头。
“你听说后,又作何感想呢?”
“作何感想……嘛,对我来说,没有立场妄加评论。”
大乱的英雄。
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在咎儿面前,将飞驒鹰比等斩首的那个鑢六枝,第一次听说他已经死掉了的时候,要说自己没有任何想法是不可能的。
可是,听说那是七花所杀的时候——
首先感到的是惊讶。
而之后——却没有多想。
她认为那是属于自己不该去考虑的范畴。
“——要让我说出些武术流派中的想法的话,那我作为奇策士就不及格了。”
“流派中的想法?”
七实听到了咎儿的话,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
“啊啊。”
她说道。
“咎儿小姐,你好像有点误会了吧?倒是经常听说有一子单传的奥义,想要继承就要将师傅杀死——你该不会以为七花杀了父亲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不对吗?”
咎儿就是如此认为的。
她坚信是如此。
可是——想想的话,七花从来没承认过。
只是咎儿自顾自的想法。
“那么——七花是在练习中因为事故伤害了六枝殿下的性命?”
“也不是哟。”
七实继续否定道。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不告诉你了吧——嘛,无所谓。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了吧。七花他——是为·了·我,杀了父亲哟!”
“……诶?”
听了七实的话,咎儿呆掉了。
为了七实?
“嘛,只能说是我大意了——父亲察觉到了我的见稽古。明明这十九年间一直瞒着父亲的……”
“啊啊……因为你的天赋过于异禀,所以六枝殿下拒绝传授你任何东西——是吧。”
而咎儿则听说——见稽古就是因此获得的。
可是六枝却不知道。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
“如你所推测。七花说漏嘴了。”
“……”
他还真是大嘴巴,咎儿不禁失笑了。
可是,咎儿她——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七实接着说出的话。
“所以,父亲想要杀了我。”
她淡然地说道。
“想趁着我睡觉时杀了我。”
如同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淡然地说道。
“我死了明明是件好事。”
如同在说着别人的想法一样。
“而七花察觉了这件事。”
她淡淡地说道。
“于是七花就杀了父亲。”
跟武术流派种种——没有关系。
而是。
单单地——生死相搏而已。
咎儿对此无话可说。
“可、可是——”
即便如此,咎儿也拼命挤出一句话。
“七花他,是那么地尊敬六枝殿下——”
“那孩子是刀啊。”
七实说道。
“而父亲也是刀——我也是刀。普通的思考方式并不能通用。我们就是在无人岛这个密封环境中长大的——事实上,既然父亲想要杀我,七花也就不会把他当做最爱的父亲和师傅了——”
而且又不怎么记得母亲的事情了。
七实附加道。
“父亲杀了母亲——真假与否不得而知。即便如此那孩子也只能接受流放孤岛的命运……嘛,也因此他变成个善良的孩子了?”
“……”
“说回来,我又是为什么要告诉你之前这些呢——咎儿小姐,你能明白我的用意吗?”
“对于鑢家来说,”
咎儿回答七实的质问道。
“对于鑢家来说,家·人·相·杀——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你是这个意思么?”
“正是如此。”
七实微笑道。
确实是非常邪恶的笑容。
父亲可能杀了母亲。
姐姐就要被父亲杀死。
弟弟则杀了父亲。
所以。
姐姐杀了弟弟。
弟弟杀了姐姐。
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丝不自然——
“所以说——不想看我们姐弟对决的话,就敬请回尾张好了。无论是我还是七花——赢了的人再去尾张找你就行了。”
“……如果是你赢了,能够帮我继续征刀吗?”
“嗯嗯。”
七实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
不知到底话中有多少真假——态度摇摆不定地说道。
“不帮你收集齐刀的话——就不能一雪父亲的污名了吧?光复父亲的名誉——这是我借给你七花的条件吧。”
“……确实、如此。”
当时的许诺。
在说了这些话之后——其中意义已经发生了改变。
即便是将要被杀。
即便是根本没有被好好养育过——
她依然期望着,光复被流放孤岛的父亲的名誉。
战国六大名徹尾家家臣,鑢家——究竟,
是怎样的一族呢——咎儿不禁想到。
“那么——如果七花半路倒下了的话,我就得替他上阵了。弟弟丢下的烂摊子就是姐姐的烂摊子——”
“……你这个造成烂摊子的黑手还好意思说。”
既然话已至此就换用跟七实相似的不正经口气吧。
咎儿下了如此判断。
“本土的空气对你来说不是过于浑浊了吗?”
她挖苦道。
“有了能够让生命活性化的恶刀‘鐚’还好说,之前不是说一旦出了岛就活不了吗,就这样还能又是虾夷又是陆奥的到处乱跑啊。在踊山可是连七花都冻伤了啊。”
“因为是为了最爱的弟弟啊。”
可是七实却毫不动摇地说道。
“嘛,这么说来恶刀‘鐚’确实帮了大忙……呐。”
“……顺便问一下,你是怎么渡海的?那岛上应该没船啊。啊啊,听说被真庭忍军袭击了——那么说,是乘坐了真庭忍军的船?”
“不是,我是从海上走过来的。”
用忍法足轻,七实说道。
咎儿兴趣索然地说了声“是么”。
真是的——真庭忍军还真是光帮倒忙……
真庭虫组去不承岛是在跟凤凰缔结同盟之前的事情,抱怨也无处抱怨——即便如此。
“事先说一句,我可不准备用七花以外的刀。跟你两个人一起旅行,我还真担当不起。”
“这话真有趣。刀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消耗品。”
七实说道。
“折断了的话就换新的,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
“在允许范围之内,让我提个问题吧。”
然后——七实看着咎儿。
用那双眼——看着她。
盯视着她。
瞪视着她。
凝视着她。
“等到征刀之旅结束后——你想对七花做什么?”
这并不是这种场合该讨论的话题。
所以七实只要求她能说就说——可是,对于咎儿而言,这或许是不能明说的事情。
虚刀流是咎儿的仇人。
作为仇人当主的七花——她究竟想要对他做什么。
“我怎么无所谓——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七花。虽说刀是消耗品——但你要是把他当·做·人·类·看待的话。”
“……随便我。”
咎儿仿佛要强行打断话题似地——抬起身来。
“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我自有我的行事方法。我只要七花——做好觉悟就好了。”
“觉悟,啊。这可是连我都没办法立刻明白的话啊。”
“是呐。”
“嘛,多少也算告诉我了。觉悟——吗。那么,咎儿小姐,就让我见识下您的手段吧。包含今晚的事情在内——”
那双眼中的咎儿究竟是怎个模样,此事不得而知。
对于她的话——究竟看穿到怎样程度,此事也不得而知。
可七实却——点了点头。
“——一周前你什么手脚都没动……今晚,终于要出手了吧?不该称为出手——你所出的,无非也就是智慧而已。”
“谁知道呢……会怎样呢?”
“没用的。”
对着站起来的咎儿,七实说道。
挑拨性地——侮辱性地说道。
七实跟七花不同。
即便是心理战——也有着极高的天赋。
“无论你编织出怎样的计策——也休想逃过我的眼睛。只要被这双眼看到——那个计策就会被我的眼看穿。那是跟我的主观意识完全无关的——不需要专门去想看穿什么的。只要看到了,不管愿不愿意都会看穿。这就是我的见稽古。”
“哼。就好像说不想要的技术也看会了一样。”
死灵山神护队。
察觉死者存在的——技术。
看到了父亲。
和母亲。
“……”
自然,这种事咎儿不可能得知——只是刚好抓住了七实的话把儿而已。正因此,这也反过来证明了咎儿和七实相性有多坏。
咎儿接着说道。
“并非计策,我编织出来的可是奇策。无论你的眼神有多好——一定会瞒过你的眼睛。”
“挺好嘛……不,该说挺恶呐。嘛,无论如何都好——无论如何都很恶。那么……我就满心期待了。”
七实没有再多话。
事实上——已经在期待了吧。
为了看透咎儿所说的“奇策”。
“晚饭后,去第五道场如何?”
“嗯。啊啊……不,不去道场。”
咎儿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说道。
故意装出一副顺便的语气。
“我说错了么?”
“跟你的决战之地,并非是道场而应是战场啊。可不会像上周一样不清不楚的结束了。绝对不会再让胜负留到下次了。要干脆地决出胜负——所以你们就在大佛面前战斗吧。”
“大佛?”
“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咎儿露出了无畏的笑容,宣告了决战场所。
“就在因为旧将军的恶法……刀狩令而铸造的,十万把刀的集大成者——刀大佛的面前,决战吧!”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30 03:48 编辑


五章 七花八裂(改)

■ ■

刀大佛。
想想看的话,一周前的时候,七花还对这刀大佛抱着浓厚兴趣,可从真正造访清凉院护剑寺到这回决战,中间的这一周里,他却一次也没参观过。
刚刚到这就陷入了跟七实的战斗,随后的事情自是不用多说。
终于看到了的刀大佛——出奇的巨大。
一般情况下一丈六尺以上的佛像就谓之大佛了,而这刀大佛更是远超十丈。大到抬头望去一眼望不到顶。大佛过于巨大了——想要掌握其全貌极其困难。
既然是由十万把刀所铸,故而大佛的四只手中全部握有刀剑。而且大佛的面容也全然没有佛祖的慈悲,反而一副愤怒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战士的肖像。
而将大佛像包围着的则是宽阔的护剑寺本堂,本堂的各处由粗大的柱子支撑着。
连时间也仿佛被独立了出来。
如今鞘走山这么险峻的山中早已是漆黑一片——而建筑中则依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为了照亮刀大佛,本堂内装备有无数烛台,如今数百蜡烛让本堂内染上了橙色的亮光。
巨大的大佛。
摇曳的橙色烛光——从四面八方,照耀着它。
就在这片灯火中——七花仰望着大佛。
——刀狩令。
旧将军颁布的,被万夫所指的法律。
从日本国内征缴刀——其征缴到的总数高达十万把。
十万把——武士之魂。
七花是作为一把日本刀养育长大的——而如今的他,依然是把刀。
所以看到这刀大佛——才会被触动。
这跟看到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时感受到的那共感是截然不同的感触——但确实能够感觉到。
仿佛要被压倒一般最为激动人心的压力。
“别在那里无聊地感伤了。”
突然。
站在他面前的七实冲着七花说道。
“这个刀大佛……说白了,还参杂着刀以外的东西。里面混着像是金银之类的贵金属,并非是纯粹由刀铸成的。嘛,如此大的话就算是十万把刀也不够呢——”
“……姐姐就知道打消人家的幻想。”
七花说着——移回了视线。
“干嘛非得说些扫兴的话啊。”
“就算你现在再怎么说我,”
七实叹了口气。
这次也依然跟她很相称。
“我也不是会幻想的人,七花你应该是最清楚我这点的吧。不会幻想——是因为对于我的身体来说,是不需要幻想的。”
“如今——不是了吧。”
“也对。”
七实依然披着上回的法衣。
法衣裹得严严实实——而其内侧,于双乳之间,那把苦无——恶刀“鐚”,应该依然深刺入体内。
虽然变化微弱到七花不仔细看就不知道的程度,她的脸色确实变好了。可青白的肤色却依旧是青白色——那么现如今,七实的身体到底是不是完全健康呢,七花如此想到。
健康。
那是七实——当然七花同样——期待的事情。
真要说七实的幻想的话,这才是她的幻想。
可是,即便七实有了这种变化——依然有哪里不自然。
究竟是为什么呢?
其中缘由不明,但就是觉得不自然。
感觉违和。
对七实携带着恶刀“鐚”的身姿感到违和——
“嘛——如今该称我为恶刀七实吧。”
七实说道。
“想要眺望大佛的话,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我也不会管你——可是,七花。你一副旅游的心态站在我面前,胆子倒是不小。”
“那倒不是。可是,姐姐——再让我问一次吧。”
“还真烦人啊。”
七实没有让七花再说下去。
“无论问多少次,回答都不会变。这把恶刀‘鐚’——除非赢了我,否则别想拿到。才不给你。想要为了自己的所有者收集到这把刀的话——就只有打倒我了。”
“……”
“抱着杀我的心态来吧。”
七实没有摆出任何架势地——说着。
无招之招。
虚刀流第零式——“无花果”。
“我也会——去杀你的”。
“……姐姐。”
“拜托你别让我太失望。我已经下了再战的战书了——所以,请出招吧。”
七花如同此言所说那般,
摆出了架势。
两脚平行,前后放置,双膝弯曲,腰部弓起,上半身略微前倾——两手呈贯手(译注:用手指直插的招式)之势,肘部弯曲呈直角,依然平行前后放置。重心前置,身体些许前倾。
虚刀流第七式——“杜若”。
鑢七实、鑢七花。
二人摆出了和一周前一样的架势。
“哼。”
七实——看着摆出如此动作的七花。
用自己的眼睛,看着。
盯视着他。
瞪视着他。
凝视着他——
“好像稍微磨过了啊——锈多少也磨掉了一些。可是……还是很钝啊。既没有逼人的热气也没有凛冽的寒光啊。话说回来七花,‘七花八裂’的弱点,有好好补强过吗?”
“好好补强——过了。”
虽然不是自己想出来的,七花说道。
“顺利地修正了。”
“是吗。嘛,这种程度都完不成——再战就没有意义了。”
“接下来要使出的,是姐姐第一次看到的‘七花八裂’——跟一周前完全不一样!”
“或许呢。”
摆好架势进入临战状态的七花表情很严肃。
可是——七实的表情依然很散漫。
无招之招的“无花果”,连表情也不会改变。
如同日常一般。
如同自然状态一般。
而以自然状态,她,
“咎儿小姐。”
突然——她向和那天一样靠墙站着的奇策士搭话道。
除了战斗的两人外,这个本堂里只有咎儿一人。右卫门左卫门自然不可能在,护剑寺的僧侣们也不在。就连见证人兼裁判的咎儿也为了不被卷入二人的战斗中——躲得远远地。
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的咎儿,
“干嘛?”
如此回应道。
“差不多了,请宣布开始吧——虽然是装装样子但程序也不能少吧。”
“……一旦开始了的话,说不定这就是临终遗言了。要不要再说两句?”
“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担心这种事。”
七实笑了——邪恶的笑容。
跟恶刀“鐚”的所有者相应的笑容。
“不用操心,我这·就·说·最后几句话。别再像上回那样弄出个不干不脆的结果哟——呐七花?你,还记得杀死父亲时候的事情吗?”
“……那个,记倒是记得。”
七花回答道。
保持着架势。
“那又怎么了,姐姐?”
“没什么。突然想起还没为那件事道过谢——不过,也不是很想感谢你。所以,现在我也不想说。那个时候——我要是被父亲杀了就好了。”
“……”
“死了就好了。活着也只是虚度光阴。”
“姐姐——你这是……”
“所以说,”
七实说道。
“好好、杀了我。”
然后——七实再度看向咎儿。
没有等待七花的回答。
“话已经说完了,快点发信号吧……或者说,你在拖延时间?你的奇策需要时间准备,么——”
“……明白了明白了。”
咎儿郁闷地咋了咋舌。
闭上眼,半是自暴自弃地举起单手。
“随你们杀吧。这对刀姐弟。我再也不会阻止了,你们就随便杀吧——”
然后,高举的手——猛然挥下。
“对决——开始!”
然后在这一刻。
奇策士咎儿的奇策——发动了。

■ ■

当然,无论奇策士咎儿准备怎样的伎俩,鑢七实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说实话,此刻比起对战对手的弟弟鑢七花来说,七实更在意担任裁判一职的咎儿。
最需警戒的是飞行道具。
例如从本堂之外,或者支撑本堂的大柱和巨大的刀大佛内侧用铁炮(译注:日式火绳枪)狙击之类的——
可是,说实话七实并不怕铁炮。
想想在不承岛上,跟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真庭蜜蜂一战就明白了——号称百发百中,能够在二十丈内精确狙击的忍法撒菱指弹,早已被七实完全看透,并反过来习得了。
所以,早已经开始警戒狙击了——因此,她也明白了恐怕这里反而没有这种机关的事实。
那要称之为奇策,也未免太过普通了。
那么普通——连伎俩都算不上。
那么,咎儿究竟会使出怎样的奇策呢?
七实完全无法推想出来。
不——并非如此。
对于七实来说,推·想·是·不·必·要·的。
因为——只·要·看·到·就·会·明·白。
用不着完全推测出来——七实的眼睛。(译注:此处直译为“皆目也没什么了不起”,“皆目”本意是完全(后接否定),但字面上看也有“大家的眼”,“普通人的眼”之类的意思,跟下文七实的眼睛形成对比。此处应为文字游戏。)
见稽古。
看。
看破。
看穿。
看清。
看透。
看知。
看得。
见——视——观——诊——看。
如同观察一般——诊察一切。
所以。
无论奇策士咎儿使出怎样的伎俩,她都能够对应才是——
可是!
“——————!”
对决开始的信号发出的同时,七花以虚刀流第七式“杜若”的姿态,完全舍弃了之前的二十四回牵制动作——全力冲了过来。
至此还能够看到。
虽然至此还能看到——可·关·键·的·是,七·实·的视·野·被·蒙·住·了。
不,并不是如此。
不可能是那样。
这种状况下,七实的眼睛连一秒钟都没闭上过——两眼的眼睑依然张开着。
被蒙住的是——本堂。
被数百根蜡烛的橙色火光照耀得通明的本堂——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蜡·烛·的·火·光——消·失·了。
数·百·根·蜡·烛——一·齐·灭·了。
“…………!…………!”
——原来如此!
瞬间七实明白了。
咎儿没有选择道场——而是选择了这个作为战场来说有很碍事的柱子,虽然七实无所谓但对七花会造成影响的地方作为决战之地——原来是这个理由!
而且还将决战日期定到夜里。
完全感觉不到异样,必·然·点·着·大·量·蜡·烛·的·地·方——正是这坐拥着刀大佛的清凉院护剑寺本堂!
如果在道场,就会察觉到了吧。
如果道场中有蜡烛的话,无论数量再怎么多,也只是为了照亮七花和七实。所以一定会注意到蜡烛的存在。可是在本堂里的蜡烛——却终究是为了照亮刀大佛。
——刀大佛。
那种存在感——
即便是我也被其压倒了吗?
这一星期里。
奇策士——在·搜·罗·蜡·烛·啊。
然后将这个本堂内的蜡烛——全·部·替·换·掉。
自然,蜡烛上不可能动手脚——如果上面有什么奇怪的机关的话,七实一定能够看穿。
蜡烛,终究只是蜡烛。
只不过——长度是调整过的。
照明的蜡烛——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同·时·燃·尽,同·时·熄·灭。
确实,想要预测一根蜡烛燃尽的时间是可能的。
所以,两根蜡烛同时燃尽的机关也是可以做到的。
那么,数百根蜡烛同时熄灭——
也是做得到的。
而奇策士则——那·么·做·了。
如果全部蜡烛都是一般长,那么会让人感到异样,所以就收集尽量多种类的素材不同的蜡烛,将外观装饰一下。数百根蜡烛一根根地点火测试,从第一根到最后一根,为了让所有蜡烛同时熄灭而一一调整长短——
只要想想就会让人头晕脑胀的作业量和计算量——恐怕奇策士是独自完成的。
没有借助寺里的僧侣之力。
这个寺院如今被七实镇压了。
既然是被武力镇压,那么为了追寻圣地而在此的僧侣们,自然不可能是七实的同伴——可也不会积极地协助咎儿。
蜡烛熄灭之前还在熊熊燃烧。
然后突然绝对的黑暗降临。
夜之幕帐。
不用说,单单的黑暗七实是可以看穿的——可是,从白昼突然变为深夜的瞬间产生的明·暗·差——即便是七实的眼睛,也丧失了视野。
看了就会明白。
看了就能对付任何奇策。
所以烟雾弹和封眼技都能对付。
可是——看·不·见·的·奇·策·却无法对应!
“唔——嗯!”
对这个奇策,比起惊讶和迷惑来——
七实首先感到的是佩服。
这个场合下惊讶迷惑佩服都差不多吧——可是,没想到一·对·一·的·生·死·相·搏,竟然能够用上如此大手笔的机关。
拖延时间——虽说如此,可那并非是真·的·在拖延时间。无论是听着七实和七花对话的时候,还是自己和七实说话的时候——
咎儿的脑中的时钟都精准地运作着。
以超出常规的精准——预测着时间。
看都没看蜡烛一眼。
而且,为了在对决开始的信号发出后瞬间亮光就立刻消失——而挥下手。
什么——对决开始啊。
其实是——高超的手法开始。
即便是七实的眼睛也。
为此心·驰·神·往——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与此相对的七花。
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
自然,他那边——事先咎儿跟他通过气了。就在对决开始的信号之后,所有的蜡烛会燃尽——亮如白昼的本堂,会瞬间变为黑暗。
即便如此,虽然早已经知道,所以并未对此感到惊讶,但七花也没能避开黑暗的侵袭。
这是目标不仅限于七实的无差别级奇策。
可是——即便视野消失了,也要战斗。所以七花这回一次牵制都没有,全力朝着七实的位置发动了冲锋。
黑暗之中——七花来到了七实面前。
来到面前——在七实怀中,使出了虚刀流第四式“朝颜”。
一切都在瞬间完成。
所以。
极度依赖自己眼睛的七实——不可能做出反应。
“那么我上了哟,姐姐——”
“七花八裂”的弱点——第四奥义“柳绿花红”施放时产生的破绽。这弱点被咎儿指出,又将即便是同时施放也从“柳绿花红”开始混合连续的对策交给了他——即便如此,七花也没有停止思考,继续拟定着战略。
为了咎儿。
为了七花这把刀的主人。
然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确实,因为需要蓄力,所以“柳绿花红”会造成破绽,这么想的话,其他六个奥义也多少需要蓄力。只不过在其中“柳绿花红”是最为引人注目的而已——那么。
就像“柳绿花红”应该放在最开始一样。
七个奥义的五千零四十个排列组合中,理应存在着一个破绽最小的排序——
这个唯一的排序,是否存在呢?
七花思考了起来。
尽管不擅长思考——却依然拼命思考起来。
破·绽·最·小——而威·力·最·大·的“七花八裂”。
那个排列组合——是存在的。
从五千零四十个组合中挑出了七百二十个。
又从中挑选出了——一个。
第四奥义·“柳绿花红”。
第一奥义·“镜花水月”。
第五奥义·“飞花落叶”。
第七奥义·“落花狼籍”。
第三奥义·“百花缭乱”。
第六奥义·“锦上添花”。
第二奥义·“花鸟风月”。
依·照·这·个·顺·序·同·时·放·出·七·个·奥·义——并非是混合连续,而是强制连续!
这正是!
“虚刀流最终奥义,‘七花八裂(改)’!”

■ ■

纯粹的黑暗,是不存在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睛会渐渐习惯黑暗。
星光也能够从本堂各处的窗户中透进来——这回咎儿的奇策,说白了也就只有蜡烛燃尽的一瞬间才会产生效果。
护剑寺本堂之中——
那淡淡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了结果。
而奇策士咎儿——则看到了结果。
鑢七花——以残心之势(译注:残心,即为招式打出后并不放松姿态和斗志,随时准备应对对方反击的状态和架势)站着。
鑢七实——则是在稍远的地方,仰面倒地。
并称为怪物的天才。
背部着地——倒在那里。
“……咎儿。”
咎儿看到如此光景,惊讶地一句话说不出来,直到听到七花的呼喊,才突然回过神来。
“干——干什么?”
“这个。”
听他一说,咎儿才看到。
七花的手中——握着一把苦无。
恶刀“鐚”。
大概是在黑暗中的攻防中——不,恐怕是七花单方面的攻击吧——从姐姐的胸口拔了出来。
“无事、回收——就这样了。”
七花把那苦无丢到了咎儿那边。没有能够拿到苦无那种程度运动神经的咎儿,暂且先避过,待苦无插到了本堂的地板上——才慎重地将刀捡了起来。
碰到的一瞬间,指尖感到一阵微微的麻痹感。
这么说的话似乎刀上带电——的样子。
虽说不明白究竟是何原理,这点却可以确定——
“第七把。”
这就是。
继绝刀“铇”、斩刀“钝”、千刀“鎩”、薄刀“针”、贼刀“铠”、双刀“鎚”之后的——第七把。
“……七实怎么样了?死了——吗?”
“没,因为是姐姐啊——不可能会死的。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好好接下了攻击。新必杀的‘七花八裂’也一定已经泄底了。光是抢到恶刀‘鐚’已经耗尽全力了。可是,那防御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大概是因为在黑暗之中没法好好看清楚的原因吧。”
看着倒地后动都没动的姐姐——七花说道。
“錆那回也一样……完全没有打赢了的感觉……一多半都是靠咎儿的奇策啊。可是,多少也算是决出胜负了吧——可是……为了夺走眼睛而消去光亮吗。你的想法还真吓死人啊。这回的奇策可真是大手笔啊。”
“因为是这么强的对手啊。费了不少经费和工夫。为了在不让七实和僧侣们发现的情况下发动机关,就算是我也费尽了心力——不过,总算是值了。”
“啊——确实呐。”
“不过还真是个只限一回的豪赌啊。你的‘七花八裂(改)’要是失手了那就全完了。你想出的排列组合——挺完美的吧?”
“还差得远呢,接下来还要继续钻研——可是,这些琐事以后再说,咎儿,是不是该先找个医生?没了恶刀,姐姐的生命安全会很危险吧。”
“啊……本土的空气太浑浊了啊……明白了,那么——七花!”
被咎儿一吼——七花立马反应了过来。
视线的方向——自然是七实。
穿着法衣倒地的她——稍微动了动。
在咎儿的眼中是这·样·的。
“……!”
七花——摆出了第七式“杜若”,冲着姐姐。
可是,七实只是稍微动了动。
“咎、咎儿——”
“别移开视线——虽然觉得没可能……”
可是。
万一可能了——状况就非常糟糕。
同样的奇策已经无法再用了——或者该说已经没有能够用的策略了。
简直就是听天由命的豪赌。
就算是回收了恶刀“鐚”——也没法剥夺她的天赋。既然咎儿已经无计可施了七花也不可能有什么对策。
这么下去胜负就还未明晓——
“……哈·啊。”
终于。
鑢七实仰面朝天——叹·了·一·口·气。
跟她无比相称的——叹气。
“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然后——她猛然一振。
一振之后,她——坐起身来。
因为被攻击倒地时受到的冲击,她身上穿着的法衣散乱开来——露出了胸口。
胸口的中央。
开了一个大洞。
在恶刀“鐚”刺入的位置。
一滴血也没流——只是一个空洞。
就好像虚无一物一般。
就好像——漆黑一片一般。
仿佛不存在一般,纯粹的黑暗一般。
“恶刀‘鐚’啊……这作弊一般的刀能够调·整·自己的强弱——生命力活·性·化·和沉·静·化……见稽古……就是将别人的强赋予自己——那·么·多·少·就·会·变·弱·一·点·吧。”
我。
我还是太天真了——说着。
鑢七实——站了起来。
“为·了·多·少·活·长·一·点——明·明·是·如·此·认·真·的·对·决,松·懈·的·人,其·实·是·我·啊。”
“…………诶!”
见稽古。
这个技术——一般想来,这是为了变强而创造的吧。
为了夺取他人的强而创造的技术。
可是——
对于鑢七实这样的天才。
为·了·变·得·更·弱——才·去·看·透·别·人·的·技·艺。
为了变得弱小。
为了变得纤弱。
为了——控制自己的强大。
为了长寿。
见稽古对于鑢七实来说,并非变强的技术,而是生存的技术。
所以——她才积极地看穿他人的技艺。
无论是真庭忍法。
无论是冻空一族的怪力。
无论是死灵山神护队的交灵术。
还是是护剑寺剑法。
而且。
虽然有些令人意外,虚刀流的技艺也是如此——
“……姐、姐姐——”
难怪会觉得恶刀“鐚”不自然。
本该相称的刀——却看起来不自然。
四季崎记纪所铸的刀,确实让七实的生命活性化了——但是为了封印住她的强大。
对于她来说,恶刀“鐚”就是拘束具。
为了存活而戴上的——拘束具。
为了——变得更弱。
“……那么,来吧,七花。”
如此说着——七实摆出了架势。
不——并没有架势。
虚刀流第零式“无花果”——并非如此!
这回只是——真真正正地只是站着而已。
连对武术一窍不通的咎儿也能明白——因为是咎儿,所以更明白。
那确实是,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纯粹的、鑢七实。
就跟在虾夷踊山,对阵冻空粉雪时一样——如今的七实,没有任何套路。而在此之上——七实并非是业余,而是天才!
“我还活着呐——快点,杀了我。”
“姐、姐姐——”
七花——剧烈颤抖了起来。
完全被她吞噬了。
如今的七实,明明没有使用那双眼睛——可依然将鑢七花这个存在完全侵吞了。
因为恐怖。
以及——实力差。
咎儿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才强大——七花完全理解了姐姐释放出来的令人恐怖的强大。
“不——不要这样!”
咎儿以响彻本堂的大声怒吼道。
“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我们已经拿到了恶刀‘鐚’!已经结束了!你们已经不需要再继续战斗了!”
“……烦·死·了。”
七实——静静地说道。
她·做·了·什·么。
冲着咎儿的方向——只能看到她挥了挥法衣的衣袖,可是——她大概做了更多的什·么·吧。
头发。
咎·儿·的·白·发——被·切·落·了。
被斩落了。
从肩膀处,干脆地——直直地。
“…………唔!”
那条直线,跟咎儿的脖子的高度相当——
以咎儿那细细的脖颈依然连在身上没有被切断的不可思议的锐利和精准——将咎儿那象征性的长长的白发,切断了。
白发在本堂的地上,咎儿的脚下。
满满地——铺散了一地。
那份白色四散了开来。
“怎——怎、怎么回事。这、这么远——是怎么做到的?”
“下·一·回——毫·无·疑·问,掉·的·是·头·了。”
七实——笑了。
打从心底邪恶地——归根到底还是邪恶地笑了。
即便失去了恶刀“鐚”——跟那完全没有关系。
“真好呢,七花……这不就创造出了战斗的理由了嘛!”
“……咎儿的头发、被切断了。”

七花的身体——突然停住了颤抖。
视线中没有了恐惧。
他狠狠地——瞪着七实。
“不可原谅——姐姐。”
“喜欢头发长的女孩子?这点——也跟父亲一样啊。说实话,很不爽啊。所以呢。”
七实仿佛完全不搭理——七花的愤怒。
“就不让她像杂草一般被拔掉了,而让她像是鲜花一般凋零吧。”
“你试试——不过到那时,姐姐已经被我大卸八块了。”
咎儿已经不再插话了。
即便征集到了恶刀“鐚”——也没有结束。
姐弟对决!
前日本最强对先日本最强!
鑢七实对鑢七花!
既没有奇策也没有秘策——对决开始!
“虚刀流第七代当主——鑢七花!参上!”
“无流派无所属——鑢七实!在此!”

■ ■

想要就让一切一瞬间都结束。
可是——早已理解了那是不可能的。
鑢七实不可能不理解那不可能性。
——啊——啊。
就在踏出一步的时候——踏出的那只脚立马崩溃了。不只是脚——她立马察觉到全身的各处在那一刹那间全部如·同·开·线·了·一·般。
哗啦哗啦地——哗啦哗啦地崩溃了。
遍体的皮肤全部破裂,肉顺滑地涌了出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流血。
血喷涌而出。
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很清楚。
——就是这样呢。
我·的·身·体——承·受·不·了·我·的·全·力。
这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一直以来都去看取别人的技艺。
看取父亲——和七花的动作。
为了变得弱小。
为了变得纤弱。
为了多少活长一点——
口中传来了血的味道。
不只是外侧——看来连身体内侧都崩溃了。
所有的血管都破裂了。
单薄的筋肉粉碎,细弱的骨头折断。
使出全力的、动真格的鑢七实。
她连一步——连踏出一步都不被允许。
并不像是杂草那样被拔掉。
也不像鲜花那样凋零。
其真实的样子——就像果实成熟后掉落。
一切都那么自然。
——可是,如果只有一回的话。
只攻击一回的话,多少还有办法——
用恶刀“鐚”强行让生命活性化过了,所以多少还能受得住吧。可是,做了那种事情后——
“……”
身型已经散掉——视线也错乱了。
而她正好看到了碰巧在这个方向上的奇策士咎儿——她那刚才还美丽夺目的长发,如今在肩头处像小孩子一样齐齐切断的身姿——
奇策士咎儿冲着倒下的七实——投来了不忍再睹的阴沉表情。
——啊。
那个是——多余的吗?
莫非是咎儿小姐看穿了我的一切——为了专门惹怒我——才大声喊叫?
即便是那种状况下——依然编织出了奇策?
她·推·测·到·了·我·的·身·体·承·受·不·了·我·的·全·力——那·么·为·了·让·我·多·少·消·耗·一·点。
她挺身而出。
即便说不定会被杀。
——怎么可能、呢。
即便如此——也做好觉悟了吧。
觉悟的意义。
果然七实是无法理解的。
七实扑哧笑了出来。
即便如此也是邪恶的笑容——这一笑,让她的身体崩溃得更加厉害了。离本堂的地板也越来越近——
结果。
结果,我还是病死的吗。
——不该出生的——
——可怜的孩子——
不该出生的、可怜的存在。
那就是我啊。
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真的希望。
谁能杀了我——
谁都行,是啊,如果可以的话——
“——姐姐!”
突然。
就在鑢七实闭上眼睛的时候——如同滑入了了七实的身体和地板一般——七实的弟弟、鑢七花冲了过来。
刚刚好好——他·赶·上·了。
——七花。
——我的——弟弟。
终于,要将我——杀死了。
“虚刀流最终奥义——‘七花八裂(改)’!”
没有迷茫。
七花冲着七实放出了最终奥义。
“……”
连脑中的血管都切断了吧。
意识也模糊了,七实的意识如同被雾笼罩了一般。
即便如此——身体也自动做出了反应。
天赋毫无遗憾地发挥了出来。
虽说是发挥了出来——身体却忍受不住,损坏得更厉害了。
妥善处理了第四奥义“柳绿花红”。
避让过了第一奥义“镜花水月”。
硬接下来第五奥义“飞花落叶”。
躲闪过了第七奥义“落花狼籍”。
挡格住了第三奥义“百花缭乱”。
钻入第六奥义“锦上添花”的空隙。
束缚住了第二奥义“花鸟风月”。
防御住了。
尽管比起直接挨到攻击,防御引起的苦痛要更加剧烈——即便如此也无所谓,七实防御住了七花的攻击。
这就如同礼仪一般。
可是——即便如此七花也没有放弃。
没有放弃七实。
他借着放出第二奥义“花鸟风月”后的姿势,强行扯住法衣的衣襟,冲着七实的身体放出一击贯手。
已经赶不上了。
崩落的身体,已经无法对这记贯手做出防御——即便如此,这贯手也本不可能会伤害得到七实的身体。
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而崩溃的身体。
即便如此也能够承受得住——七花的攻击。
因为七花远不及七实。
可是。
七花手刀最后狙击的,是七实的胸口。
恶刀“鐚”刺入的位置。
开了一个大洞的——那个地方。
冲着那个洞——如同被洞吸入一般,七花放出了贯手。

——啊,这样啊?
七实想到。
变成了——刀使用刀的状况了。
虚刀流不是不用刀的流派。
而是用不了刀的流派。
跟刀相关的才能全无,这就是——虚刀流。
——父亲。
我——果然也是虚刀流啊。
“虚刀流——‘蒲公英’!”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也是有这种典故的。
鑢七花的贯手,深深地——插入了鑢七实的胸口中。
那是。
恰巧——那是七实最喜欢的虚刀流的招式之一。
“……”
七实强行拉起了已经倒地的身体——她就那么直接地栽倒在了七花宽大的胸怀里。
“七花。”
挤出最后一点力气。
即便是挤出力气本身就已经让七实的身体被侵蚀得更加厉害了,真的是最后的力气了——即便如此她依然挤出力气,在七花的耳边小声说道。
“七花……真——真,”
真得杀掉我了。
本想这么说的。
干得好——超越了姐姐的弟弟够得上这个褒奖。
并非病死。
并非因为才能而死。
而是——作为剑士死去。
能够像刀一样死去。
能够像人一样死去。
作为虚刀流。
作为鑢家的人类——死去。
所以——才这样对七花说道。
对如自己的期望那样——
将自己杀掉的、最爱的弟弟。
“……真有胆子来杀我啊!”
……
啊嘞?
咬舌头了、吗?


本帖最后由 nightelfcat 于 2010-6-30 03:51 编辑


终章


■ ■

“七实——是被杀死的呐。”
三日后。
奇策士咎儿和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回到了两周前来四国时下船的同一个港口。在清凉院护剑寺本堂和七实的决战之后——二人就这么沿着来路回来了。
作为剑士圣地的护剑寺里,出现了鑢七实这种怪物般的剑士,或者说剑士一般的怪物,虽说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这个寺庙的名声更加高涨吧——而七实和七花的决斗,也会成为和另一个圣地严流岛上长刀和双刀的决战齐名的名决斗吧,不过那都是后人的事情了。如今要考虑的是僧侣大半被杀的护剑寺该如何是好。还好善后工作不是咎儿担当。
大概会是寺社奉行的工作吧。
说实话,对摊上这烂摊子的人很难不表示同情——不过对自己工作以外的事情乱发议论并非咎儿的作风。
自己的工作。
自然是征刀。
如今,在等候室等着去尾张的船的咎儿手上拿着一把苦无。
恶刀“鐚”。
四季崎记纪所铸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之一。
虽说这是有着单单一把刀就能购买一个国家的价值的东西,但应该没有人会以为这是如此贵重的刀吧,所以她才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在手中端详。
嘛,说起来这恶刀“鐚”怎么看也不像刀。
刀上依然——带着电。
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呢……
一直以来,咎儿在成功征收完成性变体刀后,都是让别人将刀送回尾张的,这回因为要回尾张——不得不回去,而且恶刀“鐚”跟贼刀“铠”双刀“铇”不同,很稀奇的只有手掌大小(即便咎儿的小手也能拿住),于是就自己承担了运送的任务。
“她为什么要投身到如此没有意义的战斗中,把七花也卷进来呢——没有任何价值。当然,她也没想过要死吧。就算想死,七实的身体也过于羸弱了——对于七实来说,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似乎是在意自己变短的头发,咎儿一边摆弄着自己的头——一边说道。
“被杀什么的,或许根本没想过吧——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希望被人杀死。”
痛苦和折磨,是常伴身边的朋友。
不仅如此——死也是常伴身边的朋友。
死亡也好,杀戮也好。
被杀也好,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的鑢七实——
这样的她第一次。
产生了——想要被杀的愿望。
“不承岛上真庭忍军虫组三人的所作所为——是契机吧。当然,以她那么强,真庭忍军根本无法跟她为敌,可是……七实的身体无法承受这份强大吧。”
“不只是姐姐啊。”
七花说道。
虽说坐在咎儿的正对面——他却只是看着天,眼中带着些许空虚。
一副正在沉思——的样子。
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就算是我也明白啊。能够经得住姐姐那份强大的身体,并不存在。父亲曾经说过,姐姐的体弱多病是神给予的惩罚——并不是那样的。她就好像是充气充到快要爆掉的气球——我觉得这才是姐姐为什么体弱多病的原因。”
“并非区区一个人类所能容纳的天赋呐。所以——才渴求着名为他人强大的弱小。就好像往沸腾的热水里倒入温水会让水温下降一样——不断地见稽古下去啊。”
“是不是这样连我也不清楚——”
那样的话,咎儿想到。
鑢六枝没有教给女儿任何一招虚刀流的招式,其中的深意也由此改变了吧。
鑢七实强过头了,所以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传授给她。
如果她的天赋真到达了那种领域。
要·是·没·有·学·会·见·稽·古·的·话——七·实·究·竟·会·怎·样·呢?
而且——不管知不知道她学会了见稽古。
他都想直接——杀掉自己的女儿。
被怀疑杀害了自己妻子的男人。
而且还是——被儿子杀死的男人。
——以及。
——杀害了我父亲的男人。
“跟真庭忍军一战,是七实第一次实战吧。而她——轻松获胜,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吧。可是——这轻松获胜和压倒性胜利的反动,却给七实的身体造成了巨大负担……那时,七实就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吧。和真庭虫组的一战——她感觉自己的寿命被大幅缩减了。”
“姐姐是最强的。”
七花说道。
“强过头了,使得身体反而不适合战斗了呐。”
“……”
“天赋一般是用来弥补身体的弱小——可是,她病弱的身体,正是那天赋所致。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走出了不承岛。即便知道空气过于浑浊,还是来到了本土。‘七花八裂’的弱点之类的,对七实来说无非是个借口。可是——七实希望你能杀了她。”
希望被人杀死。
并非是由别人之手。
而是由名为鑢七花的——弟弟之手。
“所以,她才跑来收集刀——只是为了创造战斗的理由。哼。这么一想她也不难理解——”
“想要被我杀死——”
“我是无法理解她的感情。可是要是你的话,应该能明白她的心意吧?”
不想病死。
不想因为天赋而死。
想要作为人——正常地死去。
不能选择生存方式的她——想要选择死亡的方式。
“我觉得,”
七花看着天说道。
“姐姐也曾想过被父亲杀死吧。”
“正如她本人所言。即便被杀也无所谓——呐。宽容和希望是不同的。可是——正如你爱着父亲一样,”
咎儿说道。
“七实也——爱着你父亲。虽然多少有点扭曲。”
若提到父亲的话——咎儿也能产生共鸣。
所以在这点上,她能够理解七实的心情。
二人都——给父亲添了许多麻烦。
所以才能理解。
“可是啊,咎儿。”
七花说道。
他的视线从天上——转到了咎儿身上。
“姐姐或许真想让我杀了她,”
七花——喃喃自语道。
“可我——却不想姐姐死。”
七花的脸上露出了要哭出来的表情。
咎儿对此稍感吃惊。
——你要是把他当成人类看待的话——
——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他——
想起了七实的话。
若是半年前就不会这样了吧。
七花即便杀了姐姐也无所谓——作为刀,是不会在意那种事情的。
就像斩杀郭贺迷彩时那样——就像一直以来毫无迷茫地斩杀对战对手一样。
就像斩杀了敬爱的父亲鑢六枝一样。
斩杀七实。
不带有任何感情——作为一把刀。
将最爱的姐姐斩杀。
可是——现在他。
在这跟咎儿一起度过的半年旅途里——
七花失去了刀性。
而得到了——人性。
所以——如今才露出了哭泣的表情。
“……”
那么让七花感到悲伤就是咎儿的责任了。
虽然作为刀没有折断。
但七花的心却折断了——这是咎儿的责任。
——我。
我做错了吗?
就像七实所说——不该像对人一样对待刀吗?
大乱的英雄,鑢六枝——在出仕的徹尾家也没有受到一点人类的待遇吧。
一直作为一把刀——对待。
所以才成为了大乱的英雄。
“无论如何选择,都是命数将尽。就算你不杀她,她也会病死。就这么想吧。”
“如果——我不夺走恶刀‘鐚’的话……姐姐还会好好活着吧?”
“不对哟。”
咎儿把手中的苦无摆在七花眼前——如同告诫般说道。
“是这把恶刀‘鐚’——害死了七实。就像你说的那样。刀不该使用刀。这把冠以恶之名的刀——结果正是因为这把刀,让七实的寿命愈加缩短。”
“本来,这把刀所在的死灵山——就是妖怪云集之地啊。”
“不是妖怪,是幽灵。嘛我是不信幽灵存在的啦……也就是说这把刀,让死灵山这垂死的山强行活了过来。可是强行终究是强行。从理论上来说不可能重生。”
“所以,死灵山毁灭了啊……怎么说呢,这征刀之旅……总感觉我们过后之地寸草不留啊。”
“哼。我们前面本无路,我们走过后也无路存留,吗——嘛,还真是悲惨的现实啊。”
因幡下酷城陷落。
出云三途神社不再是武装神社。
在周防剥夺了日本最强的名号。
夺走了萨摩铠海贼团的象征。
虾夷踊山除了冻空粉雪之外全灭。
即便是圣地·清凉院护剑寺——暂且也陷入人手不足的危机中。
“……讨厌这样吗?”
咎儿慢慢地问七花道。
“干翻竞争者的征刀之旅——已经厌倦了吗?”
“……”
“无论前面何人挡路都要贯彻自己的意志,这终究只是我个人的觉悟而已。虽然这觉悟对我来说无比重要,可终究只是我个人的觉悟。要是你因为这回的事情厌倦了征刀——就大胆说出来吧。”
“不。”
面对质问。
七花却——立马做出来回答。
跟以往一样,对咎儿的话立马做出了回答。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咎儿而战。那也是为了我自己。咎儿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事情——唯有这绝不会改变。我想要帮上咎儿的忙。”
“……”
“这是我的——觉悟!”
觉悟。
事实上因为姐姐而折断了人心的七花——
却因此得到了觉悟。
也就是说,七花作为刀,说不定也已经折断了。
可是,对于这样的七花——咎儿却愈感信赖。
自己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呢。
那份答案,即将揭晓吧——而无论答案是哪个,她都不会后悔。
“哼。这么说来,你能好好把头发变短的我跟其他人区别开吗?”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咎儿故意口出恶言。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啊——”
突然,七花笑了。
虽说是无力的笑容——但他终于笑了。
“虽说我喜欢咎儿的长发——但短发也挺不错的嘛。姐姐剪头发的手艺真好。”
“确实——是那样啊。也用不着再专门修剪了。”
“我能摸摸吗?”
“想摸就摸吧。你个喜欢头发的变态!”
得到了许可后,七花摸了摸咎儿的头发。
轻抚了——她那头从肩头剪断的头发。
轻浮了那头作为咎儿愤怒的象征——仇恨的显现、以及复仇的标志的头发。
“啊——啊。”
七花——边说着边叹了口气。
一边还在抚摸着咎儿的头发。
跟姐姐不同,那叹气跟他完全不搭调。
而叹气中——也饱含忧郁。
“可是,从今以后——我就跟咎儿一样,变成孑然一身无家可归了啊。原来一个人是这么寂寞啊——从来没想过呢。”
“孑然一身?”
听了这话,咎儿皱起了眉头。
真是的。
这个男的真不懂事。
“胡说什么呐,七花。说我是孑然一身,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啊。”
“嗯?”
“我有了你。”
——所以别让我每回都一点点跟你说明白啊。
“而你,不是还有我吗?”

■ ■

于是——二人终于回到了家鸣将军家脚边的尾张。奇策士咎儿,时隔许久,终于要跟她的宿敌·尾张幕府直辖内部监察所总监督、否定姬对峙了吧——而从那否定姬那听说来的关于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的新情报,让征刀之旅发生了巨大变化。
剩下的刀还有五把。
距离咎儿和七花二人旅途的终结——越来越近了。


(恶刀“鐚”——收集完了)

(第七话——了)

(第八话待续)












后话

这并非是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而是本能的感觉吧,总觉得面对才能的巨大差异时只能让人感到绝望。那份强大好像跟努力、勤奋、专注、坚持之类无关,能够单纯秒杀一切。说什么天赋异禀,总让人觉得像是弥天大谎一般,可是世上确实有些只能称之为饱受神恩(诅咒?)的存在,而且还令人吃惊地常见。人大凡喜欢觉得自己很特殊,因此也会遭受不少打击。可反过来说,以为自己特殊不正是因为自己不特殊所以才如此希望的吗?真正特殊的人,因为那份特殊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说不定自己反而体会不到这份特殊性,而是在其他领域上觉得自己特殊,因此跟其他人一样遭受打击吧。要是有旁观者的话一定会有很多能够吐槽“你这儿错了!”的情景,可是很遗憾,现实中的人类是不存在旁观者的。天才不是也有天才的烦恼呢?既然存在下限那么才能的上限也是存在着的吧?是这样吧?结果人类总是不满足于现状,而那些特别的人也只会得出“自己就算特别又能怎样”的结论吧。明明只要做好自己就已经能够与众不同了,可这些天才却总觉得别人的才能更加厉害。说到这份上已经让人彻底绝望了吧。不过,或许想要享受特殊才能带来的恩惠,还是做并非天才的凡人比较好。不然的话就体会不到伟大之处的伟大了吧。
本书是刀语第七卷。全十二卷系列后半段第一本,如火如荼的剧情一言以蔽之曰鑢七实和鑢七花的姐弟对决。地点在土佐,也就是我极为喜欢的四国,可是没法去尽力描写四国的美丽却让我深感遗憾。不管怎么说这回的姐弟对决我已经努力去写了,所以还请读者能够赏读。奇策士咎儿那征集四季崎记纪完成形变体刀之旅终于熬出头了,一开始还在疑惑这个系列该如何发展,如今已经对书写这个故事乐在其中了。今后也会继续努力给插画的竹先生提供值得描绘的素材。这就是《刀语 第七话 恶刀·鐚》。
之后还有五本!

西尾维新






对于姐姐那一连串好过来恶过去的我也考虑了很久。为了突出恶刀我觉得这里应该保留“恶”字。可是在中文里的“恶”字却没有日文里的那种用法。最终考虑只能牺牲流畅性保留原汁原味了。如果谁有什么能同时兼顾“信达雅”的好点子可以告诉我,小生不胜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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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pianxu3 平民
TUT。。LZ太好了。。。刀语的补完。。感觉上漫长了。。TUT西尾的无尽凑字数。。

14 年前 0 回復

tcfb9999 騎士
刀语的动画也相当好看

14 年前 0 回復

zhang8806 公爵
感谢LZ的辛勤劳动,期待刀语全系列的补完

14 年前 0 回復

kira2840 子爵
终于和姐姐对p了真的不希望姐弟相残= =!
话说,轻小说英文是啥

14 年前 0 回復

mirandan 騎士
发现“此人乃是鑢家家长——鑢七花。”和“那是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名字一样了哦

14 年前 0 回復

gumuzhimi 王爵
刚好看完这一卷可以立即看第八卷了,谢谢楼主了。

14 年前 0 回復

ymm0120 平民
哎~杯具,就这么挂了!

14 年前 0 回復

yuejihime 勳爵
怨念阿~~~~姐姐死的好惨(西尾你个死妹控,便当王!!!!)

14 年前 0 回復

rahxephon123 侯爵
刀语是属于越来越沉重的类型啊

14 年前 0 回復

244228 侯爵
看到七实死那里感觉好伤心..就这样死掉了..

14 年前 0 回復

huangrui007007 騎士
不错不错,西尾的新作

14 年前 0 回復

battle100 王爵
七实终究还是死了 感叹 感叹
死因可以说是自身的崩溃 不过作为结果来说是被七花杀的
那个恶刀看样子可以说是缩短寿命来补强的功能吧
说到底七实得到只是一时的健康
那个奇策说是奇策其实也很普通 只是灯灭了而已
作者对于这个计策的冗长说明都让人看得厌烦了

14 年前 0 回復

kkllyyyy 騎士
七实悲剧啊~内心感慨无比心情激荡……这样要怎生了局啊~

14 年前 0 回復

Rabbit 子爵
终于在动画第7话之前补完这个了...不过泪目 姐姐居然死了,而且七花也渐渐有了感情像个人了...不过心里好复杂,我倒是希望七花像个人呢?还是不像?

14 年前 0 回復

白騎士 子爵
西尾果然是萌角殺手,還我姊姊來!!

14 年前 0 回復

yfan1 勳爵
我们可怜的老姐,泪目啊!!

14 年前 0 回復

银。 騎士
刀语大好啊。。。
终于出下载版了。。。
七实啊。。。。西尾果然是妹控、、、

14 年前 0 回復

寂霜 平民
恩,七实解脱了。。留我在这里万分纠结、、、
见识到西尾的强大了
不崇尚HAPPY ENDING、
让人绝对猜不到的剧情、
而且杀人时心都不软一下T T

14 年前 0 回復

shijiegongdi007 伯爵
不错的小说啊,感谢LZ

1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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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elfcat 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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