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3鬼神猛袭[录入完结]


录入完结]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3鬼神猛袭作者:志村一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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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森静马讨厌这让人热到发昏的残暑。

明明时序已进入九月,但这条苍郁的山路就像是三温暖的蒸汽室一样。黏在额头上汗湿的

浏海虽然思心,不过两只手上满满的行李却让他根本没办法空出手来拨开头发。

大行李箱和三个背包里面放的主要是食物。

静马正带着大量的食物往奈良县飞鸟地方的某座深山前进。

他的目的地是连附近居民都不会去的深山野岭里一间无名寺庙。

呵院』里的人都称它为飞鸟的修行场。

在奈良这个地方,除了位于吉野的『院]总部之外,另有数间寺庙作为修行场用。


为了要让兽人战士们能够彻底战斗、磨链自己的实力,修行场必须兼具广大的腹地和避人

耳目这两个条件。

因此,『院』买下数块符合这两项条件的山区土地作为修行场,让族人自由使用。


「唉呀,路上的杂草茂盛成这样子,看来最近的年轻人都没有好好善用这个修行场。真是

太可惜了。」

以静马二十四岁的年纪而言,他的碎碎念听起来实在有点像个已经步人中年的欧吉桑。

他之所以会来到飞鸟的修行场,当然是为了要修行。

然而,为什么实力与兽圣十士相当的静马要带着一大堆食物来到深山中修行呢?

时间回到三天前——

圆满之后又逐渐亏缺的沉静月亮高挂在被黑云笼罩的夜空中。那是静马来到奈良的第三个

夜晚。

静马用凌驾常人的跳跃力在深沉的夜色之中穿梭。

他在民宅和大楼的屋顶上无声地跳来跳去。

「看来他们的目标实在的样子。」

敌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他们应该是想要把他引到没有旁人的地方再加以攻击吧?

「昨天晚上让他们逃掉了,我不想再为他们浪费时间,今晚就让一切画下句点奸了。」

静马之所以会向公司请了年假来到奈良,就是想要彻底调查香沙萝桂这个青年的来龙去

脉,可不是特地请假来讨伐污秽者的。

「橘先生也真是的,不知道该说他糟糕,还是说他不会看状况……」
由于朋友的请托,让静马放下原本来奈良的目的,改来追污秽者。橘是他朋友的姓,住在京都的兽人,同时也是静马在『院』的前辈,静马从前受了他不少照顾,所以无法拒绝他的请

托。这次由于橘的妻子即将临盆,因此讨伐污秽者的工作就落到静马的头上。

目前静马正在追逐的污秽者是以关西为暗杀活动据点,自称为赤热骑士团的四人红狼组。

这四名污秽者的战斗技巧都非常纯熟,已经打败了数名『院』派出的刺客。

「赶快把这边搞定,在我的年假结束之前把该查的查一查好回东京去。」

用力一蹬跳下学校的水塔,从空中降落到地面上,一阵强烈的味道随即飘进鼻孔,是血的

味道。他立刻分辨出这是他正在追逐敌人的血。

「看来有人赶在我之前跟他们打过了。」

是『院』的其它刺客吗?

静马跟着味道追了上去,最后来到一个旅馆建筑工地附近的材料仓库。

门户大开的仓库里堆着许多钢筋籼其它建材,旁边还停着数台堆土机。

静马在那里目睹了一幕惨剧。

四只狼人的尸体四散,另外还有一只全身浴血、身长超过两公尺的异形怪物站在一旁。

可称之为「四散」的那些尸块真的是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断裂的手脚滚落,细小的肉片

则满地都是。还有像是过熟的柿子从树上掉落砸烂一样——被打爆的脑袋。

这是单方面的虐杀,四名死者对死亡的恐惧气息渗进夜色中。

「你是谁?

满地狼籍得让一般人看了就想吐的惨状,并没有让早已习惯尸体的静马失去冷静。

眼前的异形无言,只是笑着般的露出獠牙。嘴角一路裂开到耳朵边。

虽然有两只脚、两只手,外型看起来也人模人样的,但眼前的异形明显的和人类是不同的

生物,应该也不是兽人吧。

他身体里的肌肉隆起,两只手臂跟大腿和圆木一样粗壮,露出来的皮肤颜色从脸、脚趾到

指尖都是铅灰色的。

厚重的漆黑头发长度过腰,深深皱起的眉间则长着一只长约三十公分的金色独角。

双眼像猫头鹰一样瞪大,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看起来就像是个鬼呢。」

听到静马的喃喃自语,异形——鬼高兴地舔了舔舌头。

鬼的肩上扛了一把巨大的武器,这把弯曲的片刃剑加上刀柄的话应该有两公尺长吧,上面沾了满满的血。他就是用这把巨剑砍了这四个人——不,是砸烂了这四个人吧。因为剑刀看起来奸像还颇钝的。

「谁敦他们取了一个什么赤热骑士团这种了不起的名宇,让我还挺期待他们会有多厉害……结果害我大失所望。本来还想把他们当作粮食的,结果这些家伙根本就没让我多补充些不够的运动量。」

鬼把下巴突出来说道。声音相当低沉。

「原来如此,你会讲人话啊。」

静马缓缓摘下眼镜,放进外套内袋里,接着脱下外套。

「你脑袋动得挺快的嘛。」

「当我有问题要问那种杀气到处乱放的敌人的时候,我都习惯先废了他们的手脚再来慢慢问。」

鬼抱着肚子笑了,震痛耳膜的笑声。

「你的话嘛……应该会是不错的粮食。」

「粮食?

静马皱起眉头。

「无限的粮食!

鬼爆发似的一口气大幅释放出杀气,迅速朝静马攻去,速度快到完全无法想象那样巨大的身躯竟然能那么快。

在鬼逼近到面前时,静马一跃而起,蹬上还扛着巨剑的鬼的肩膀,借力朝上飞去,静马空中翻身,发出狼的咆哮。


白衬衫瞬间绷裂,静马的上半身化作狼形,白金般的体毛在夜空中闪烁着。

鬼抬头看着变身完成的静马,黑色的双眸中进出兴奋的光芒。

静马在落地之前出招——

「雷华梦想·翔破!」

他高高举起手,让指尖亮起青白色的雷光,直直挥下。

长约一公尺的青白色刀刃自指尖划过天空。

这是能将雷电结晶化成剑的招式·御剑的应用法之一,青白色的刀刀以疾风般的速度破空

而去。

鬼举起没有持剑的那只手单手挡下翔破,连钢铁都可轻易斩断的翔破却在嵌进手臂后停了

下来。

「了不起的肌肉,不过——」

翔破的真正价值现在才要显露,当静马下达「弹开!」这个指令后,翔破突然爆炸——

「呃啊啊啊!」

是惊讶还是痛楚?或者两者皆是?鬼大声喊叫,摇乱他漆黑的长发。手臂从手肘以下的部

分都被打碎了。

「接下来就结束了!」

在落地的同时,静马用雷光包起双手,放出弯曲的刀刃——御剑。但在他着地之前,鬼早已一跃而起,简直比子弹还快。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鬼已经取得静马头上的领空权。静马立刻用御剑在头上交叉摆出防御姿势,巨剑随之以肉眼无法抓到的极速挥下。

重量戚十足的片刀巨剑和御剑互相冲击。

极强大的冲击打向静马全身,御剑碎裂,巨剑刺进左肩。

肌肉裂开,骨头应声折断,如果他没在那一瞬间把头往旁边一侧的话,他的脑袋大概也像那些红狼一样地被打烂了。

巨剑就这样顺势将静马打倒在地。

而且还削下左肩一块肉,静马忍住剧痛站起身。

不知道那异形是不是能使用飘浮术,鬼并没有落下。他飘在空中勾起左半边的嘴角笑着。

「如果你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就请你从那边消失吧。」

静马举起右手对着半空中的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银色的体毛放出大量雷光,洒落火

花。

虽然静马拥有许多招式,但只有一招能强到扭曲空间。

「雷华梦想·苍龙!」
覆住身体的雷光膨胀了数十倍大,化作奔流自静马伸出的右手冲出。

雷光化成的蓝龙咬住用手护住颜面的鬼,爆发出一片光芒。

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大气,夜色染上一片蓝,点点磷光像是雨水般洒落。

静马压住重伤的左肩,因炫光而眯起的眼睛凝视着上空。爆炸扰乱了鬼的气息,让静马无

法掌握敌人的状况。

「我是觉得有打到啦……」

应该是直接击中了,鬼似乎也没有用妖术挡下攻击。

「苍龙」是静马的招式中拥有最大攻击力的一招,过去只有一个敌人曾经挡下这一招,可

是——

闪光淡去,鬼从中现身。静马呻吟出声。

鬼挡下了,只是他不是毫发无伤。他的身上多了奸几个严重的伤口,左肩的肉被剜出,伤

口深可见骨,右脚则是被割到快掉下来。

满身是血的鬼依旧笑着,肩膀一边颤抖着边笑。

——一击不够的话,那就再来一击!

静马再次摆出准备姿势。

苍龙是非常耗体力的招式,要一直连续出招的话就必须做好昏倒的觉悟。但他没有犹豫的

时间了,从敌人的状况来看,再一击就可以确实将他击倒。

当他深吸一口气、体毛开始放出光辉之时,鬼尖锐的笑声响起,比苍龙的爆炸声还大的笑

声让静马缩了一下。

「不错啊!刚刚那击不错喔!虽然还不够让我去转生,不过我很少能尝到这种程度的痛

啊!」

「谢谢你这么喜欢这一击,我就让你再体会一次!」

静马用雷光包起体毛,准备放出刚才被中断的苍龙。

「哟,你还真敢说,我是很想高兴地再接你一击啦,不过再来一发的话,我连转生都免

了,直接变成粉末,所以,这次就让我来吧!」

鬼高声大叫,静马的脚边响起喀嚏的声音。

「什……么」

地面上隆起一块土堆,形状就像是龙头一般,土块突然张开大嘴咬住静马的身体。

土作成的利牙咬进体内,鲜血四散。

「呃啊!」

土龙迅速转动伸长的脖子,将静马甩到一旁堆叠的钢筋上。

静马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他将钩爪刺进土龙的头里,放出雷电破坏,土龙随即化作砂尘散去。
·

虽然静马试着站起身子,但土龙的牙在他两边侧腹和背上留下深深的伤口,原本打算抬起腰,但最后却是膝盖着地地跪下。

「如果你刚刚那一击的威力能把我搞定,那你就赢了。」

鬼降落在静马眼前,他把巨剑刺在地面上,伸出手掐住静马的脖子。


静马毫无抵抗地被拎起,严重的出血让他眼前一片朦胧。

「你是一个好战士,招式的劲道也够,最棒的是你放招的时候一点也不会犹豫,如果要露出弱点的话,就是攻击力不太够。要是你的攻击力可以再上一层楼,你应该就不会输给任何人了。」

鬼放开静马的脖子,那一瞬间,静马用尽所有力气放出最后一招。

他用还能动的右手放出御剑,准备砍断鬼的脖子。

「唔!

但那一击完全没打中目标,只削过了鬼的左耳。

静马就这样倒在钢筋上,御剑也消失无踪。

被砍下的耳朵啪沙一声掉在地上,鬼惊讶的表情只维持了一下,随即大笑。他一边笑,一边把他巨大的脚掌踩到静马肚子上。

伤口被紧紧踩住的剧痛让静马几乎失去意识。

「你真是太棒了!我喜欢你,我就先不杀了你。一

鬼把体重全放在脚上说完后,转过他巨大的背。

「有缘的话再战一场吧。」

静马痛苦地咳了几声,失去了意识。

那决战斗的伤,花了静马三天才全部治愈。

他没有进医院,只是待在旅馆里专心疗伤,这三天,他不断思考,最后作出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去修行。

鬼曾经说过,攻击力不足是他的弱点。

「被人指出自己也明白知道的弱点,还真是让人火大啊。」

而且提出忠告的还是敌人,这对静马而言是无法忍受的。

攻击力不足——静马从以前就知道这是自己必须克服的一大课题。

静马最有利的武器就是他拥有许多招式——从牵制用的招式到对付多数敌人的招式,如果以招式数量而言,他是[院』的战士中数一数二的。

但相对的,他却欠缺拥有绝对攻击力的必杀技。虽然苍龙的威力已经十分惊人,但若和姊姊·静华的绝招「射日」一比,立刻逊色许多。

他需要强化他的攻击力。

即使这样会让他当初造访奈良的目的延后达成,不过静马仍旧判断修行应该优先。不管是香沙雉桂还是那个鬼,如果维持现在这样的程度去跟他们对战,他也绝对不可能赢。

「我要让你后悔没给我最后一击,后悔当初没杀了我。」

他从未输给同一个人第二次。等到他的修行结束,他一定会把他们找出来,让他们好看。

穿过山路后抵达寺庙。他爬上陡峭的石梯,进入寺庙境内。

令人怀念的风景映人眼底,久违的气味飘入鼻腔。

想想已经有六年没来过飞鸟的修行场了。以前静马曾在奈良度过三年的高中生涯,在这个地方和同期的兽人们互相磨练战斗技巧。

他在这里有过很多回忆。

在这里第一次知道救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他放下手上的行李……

「又要受你照顾一段时间了。」

静马朝着和以前一样破旧的本堂走去,淡淡地微笑着。


第一章


十月——

秋高气爽的星期天。

在充满了举家出游人群的水族馆里。

一个除了脑后扎成一束的头发之外没有任何特征、随处可见的青年,两手各挽着一名少女

走在水族馆里,他是月森冬马。

虽然两手都挽着女生,但冬马的脸色却不太奸看。


「冬马,去看翻车鱼,我们先去看翻车鱼!

被深雪拉着手,冬马「呜哇!」的晃了一下。

名叫柚本深雪的女孩,今年二十二岁,飘逸的栗色长发用大大的缎带绑起。由于她个子娇

小、又长得一副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像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

「我要看海豚!而且比起翻车鱼,冬马哥哥一定比较喜欢海豚对不对!

牵着冬马另一只手的少女也以不输给深雪的气势拉着冬马。

这是一个眉形清丽、拥有一双可爱大眼的九岁少女。秀丽的黑发扎成一个马尾,左手上则抱着一只熊猫玩偶



原本叫做绫濑由花的少女,在被冬马的姊姊夫妇收养后,现在改姓都筑了。虽然才九岁,
但由花的力气并不输给深雪,被她一拉,冬马就「哇哇哇!」的往另一边倾过去。

「翻车鱼!人家说逛水族馆的基本原则就是要从翻车鱼开始,再到翻车鱼结束!

「绝对是海豚!海豚的叫声超可爱的!

「反正翻车鱼和海豚都不会逃走,先看哪个都没差吧?

冬马试着做出仲裁。

「翻车鱼!

「海豚!

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深雪和由花都是那种一旦话说出口就不听别人说话的顽固女孩子。

「刚才在动物园也是这样……」

早上去动物园的时候,深雪和由花也为了要先看大象还是先看熊猫而意见分歧。

「唉……」

冬马叹了一口气。

「冬马你比较喜欢翻车鱼还是海豚?

深雪突然转头强势地问


「比较喜欢哪个喔……」

其实冬马在水族馆里最喜欢的鱼是在水槽里不断绕圈圈的沙丁鱼群,不过要是真的这么
说,事情八成只会变得更复杂,所以冬马还是选择闭嘴。

「冬马哥哥我们先去看海豚啦,不早点去的话,海豚秀就要开始了耶。」

「对喔,有海豚秀耶,深雪,我们看完海豚秀之后再去看翻车鱼吧?不早点去的话,会找不到好位子吧。」

到水族馆来玩的人应该都不会不看海豚秀吧,冬马赞成由花的意见·

「冬马,你又偏袒由花了!刚才也是这样,把我想看的大象排到后面去!

深雪的脸颊气得一片赤红。

「我、我又没有偏袒……」

「我自己去看翻车鱼!

不听冬马解释的深雪放开挽住冬马的手,一个人走开。

「深、深雪!

冬马慌张地试着阻止她,但深雪却用媲美竞走的速度迅速穿过人群,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呜呜,我又让她生气了。」

冬马懊恼着。

「这样不行喔,冬马哥哥!为什么要让深雪姊姊生气5::深雪姊姊奸可怜!

这下连由花都生气了。

深雪和由花虽然经常意见相左,但她们的戚情并不是不好,反而像亲姊妹般亲近,两人感情好到出门时还会事先讲奸要绑一样花色的缎带。

「我不看海豚了!我要跟深雪姊姊一起去看翻车鱼。」

由花干脆地放开冬马的手,跑去追上深雪,而且边跑还转过头来对冬马摆了个鬼脸。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也算是……我的错吗?

冬马当场愣在原地。

没来由地,冬马打了个冷颤,一阵恶寒突然划过背脊。

「——?一」

背上彷佛突然被冰柱刺上的戚觉,冬马瞬时转过头来。

游客路人很多,在冬马正后方的是一个被爸爸抱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突然转过来的冬马吓到,眼眶里泛着泪水。

「啊啊、对、对不起!

冬马向小男孩道歉后赶紧逃离现场。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是我多心了吧……」

冬马这么想着。

来到翻车鱼的水槽前,冬马四处寻找着深雪和由花的身影,可是却看不到两人·

翻车鱼似乎满受欢迎的,水槽前面聚集了许多观赏的民众。

「奇怪?她们跑哪去了?

冬马抓了抓脸,看向水槽。一只翻车鱼在大大的水槽里缓缓地斜斜游着。

「翻车鱼这种鱼近看还真是思心啊……」

成为兽医后,也得帮翻车鱼看诊吗?

可不可以不要啊?冬马心想。

「我最喜欢翻车鱼了!我房间里面也有很多翻车鱼的周边产品说。看着翻车鱼,就会想起现代人遗忘的某些东西喔!

深雪在来水族馆的路上时,一直很高兴地说着。

「现代人遗忘的某些东西吗……」

虽然他也觉得他遗忘了很多东西,但真的要说出遗忘了什么,却反而什么也讲不出来。

反倒是有很多事情想要忘记啊。

「还、还是去找她们吧。」

就在冬马打算离开翻车鱼水槽再度去找深雪她们时,一阵晕眩突然袭来,站不稳的冬马赶紧用手扶住附近的柱子。

他把手放在眉头间,轻轻甩了甩头。

「又来了……」

冬马满脸苦涩地看着右手,无名指上正戴着一枚锈黑的古老银戒。

他没有厌冒,饮食也很正常,连睡觉也睡得很饱,不过这一个礼拜以来,这样突然的晕眩已经发生过五次,这次是第六次。

症状是从一个礼拜前开始出现的,在他和深雪、由花三人一起去替由花的父母扫墓的回程

上,他突然一阵晕眩发软,还吐了血。

「该死!

冬马用拳头在柱子上重重一击,脸色相当难看。

「冬马——!

深雪和由花手牵着手小跑步过来,看来她们俩的心情都恢复了,两人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容。

「思?你们跑去哪里啦?

冬马拍了拍脸颊,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思!我们两个讨论之后,决定在翻车鱼和海豚之间做一个选择。」

「所以呢,我们去看了纪念品。」

深雪和由花「对吧——」的相视一笑。

「是、是喔。」

为什么在翻车鱼和海豚之间作的选择会是纪念品?冬马虽然抱有疑问,但他并没有问出 口。

「冬马也一起去买纪念品吧!

「那边还有卖刻着我和深雪姊姊名字的筷子喔!

两个人高兴地拉着冬马的手,让他差点跌倒。

「啊!

——真的跌倒了。

深雪选的是翻车鱼的靠垫,由花挑了海豚馒头,而且还买了红豆馅和奶黄酱两种口味,听说是静华要她买些大家可以一起吃的纪念品回去。

「静华妈妈说冬马哥哥会帮我出买纪念品的钱。」


由花在排队等结帐的时候,突然爆出一句极具冲击性的话,而且连深雪也是。

「那我也要,只要你买这个靠垫给我,我就原谅你刚刚偏袒由花的事。如果你不买,那我就会记恨记到今年年底喔。」

居然说了这种话……而且还是以满脸的笑容很高兴地说。

冬马超想哭的但哭不出来,只好乖乖付钱了事。由于之前已经在动物园帮由花买了一个熊猫玩偶,让他的皮夹瘦了不少。

「冬马,我今天玩得真的很愉快,我会把这只翻车鱼当做冬马,紧紧地抱着睡觉的。」

深雪紧紧地抱住这只大到能把她的脸遮住的翻车鱼靠垫。

「是、是喔。谢谢。」

虽然冬马并不希望翻车鱼成为自己的替身,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冬马哥哥,我很期待礼拜六的生日前夜祭喔!

这是第一次帮由花庆生呢!我也很期待喔。」

冬马把手放到由花头上,由花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眯起双眼。

这个星期六——十月十六日,是由花第十次生日的前一天。由于十七号当天都筑家要招待由花学校的朋友们到家里来办庆生会,所以冬马和深雪就选在十六号那天举办生日前夜祭,要

和由花三个人一起去外面吃饭庆祝。

「那你们两个回家一路小心喔!

两个女孩很有精神地说完「奸的!」之后,便牵着手亲密地走了。

深雪说她今天晚上要住在都筑家。


在车站的剪票口目送两人离去后,冬马走到另一个月台准备搭车回家。

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是挤满人潮的车厢,礼拜天的车内却没几只小猫。

由于到目的地只有一站,冬马就干脆不坐了,只是抓着吊环站着。

随着电车摇晃,冬马看着右手,表情不自觉地蒙上一层阴影。

右手无名指上那枚一点也不华丽的戒指叫做[久远之月]

没有配戴饰品习惯的冬马为什么会戴着这枚戒指呢?

——因为他拿不下来。

那是冬马从由花已过世的亲生父亲·绫濑由纪彦那里得到的戒指。

由于冬马使用了隐藏在戒指里的力量,一度取回他失去的变身能力,努力和敌人战斗才救回由花。

这枚呵久远之月‘能活化使用者的生命力,提高回复力。

而将沈眠在使用者体内的战斗力发挥到最大极限——

才是深藏在[久远之月]的真正力量。

只是使用了戒指真正的能力之后,必须付出某些代价。

「削减生命,在使用者体内留下无法消去的伤……吗……」

冬马无力地低吟。

战斗能力已被戒指引出的冬马,现在必须付出代价——

戒指像是咬进皮肤里拔不下来,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常变化。

连续出现的晕眩和一个星期前的吐血都是。

——如果爸爸或大哥在的话,就可以跟他们讨论了……

冬马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久远之月]和他身体状况的事,包括姊姊静华和深雪。

他原本想过要找爸爸和哥哥讨论,但父亲·相马从九月底开始就一直不在家。哥哥·静马也在九月上旬请假去了奈良,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联络,他打了奸几次静马的手机,但不管他什么时候打,电源永远都没开,完全找不到人。

——大哥……在奈良碰到什么事了吗……?

一高兴就会突然跑去长期旅行的爸爸也就算了,冬马比较担心的是哥哥·静马。

虽说静马原本就不是一个很好找的人,不过他其实很少音讯全无到这种地步,简直快要人间蒸发了。

——又不能和姊姊大人讲……

她是有家室的人,冬马不希望把她卷入危险。

——更不能跟深雪说。

如果深雪知道他吐血的话,一定会引起一阵大骚动吧。

「我看一定会被她强制拉到医院住下。」

冬马想象着自己被她拎着脖子、一路拖到医院的样子,忍不住抓着吊环就笑了出来。

电车抵达冬马住的地方。

就在他准备下车时——

冷颤,和水族馆里那时相同的恶寒划过背脊。

「又来了……?

冬马慌张地转过头,却只看到躺在位子上睡觉的中年醉汉和在门边紧黏着彼此的情侣而已,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冬马。

这不是我多心。」

突然有只手放在警戒的冬马头上,冬马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壮男人就站在自己身旁。

冬马眨了眨眼,抬头看着男人。

精悍的五官,漆黑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绑起来,年龄大概是三十岁到三十五岁左右,身上虽然穿着高级的黑色西装,但他的气质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上班族。

冬马动也不能动,因为男人双眼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

「钥匙掉了,是你的对吧。」

男人露出白牙,指了指冬马的脚边。

「什么……啊。」

冬马低下头一看,挂着钥匙的浣熊钥匙圈就掉在脚边,是家里的钥匙。

「啊,不好意思。」

冬马急忙把钥匙捡起,再度抬头的时候,男人已经下车了,冬马非常在意这个男人,当视线追着那男人而去时,车门发出哔哔哔的声音关上了。

「啊!

电车开动,男人爬着楼梯的背影逐渐变小。

「我、我忘记要下车了……」

如刀般细长的月亮照耀着群青色的夜空。

被风吹起的银杏落叶拂过眼前。

只穿着T恤外罩一件长袖衬衫的冬马因为冷风而打了个颤。

已经到了太阳下山后便有点冷的季节啊……冬马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染上黄红秋色的行道树,一边转进小路,这是回家的捷径。

在越过小学前,冬马停下了脚步——

有个人站在栅栏的另一端——校园里。虽然晚上在运动场练篮球和足球的人也不少,但那个男人和他们完全不同。

他的肩上扛着一根又长又粗的东西。

仔细一看,冬马才发现他就是刚才在电车上碰到的穿著黑色西装的男人。

当他看清楚男人肩上扛着的东西时,冬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一把超级巨大的剑,剑的长度八成比男人的身高还长吧。

男人走向前,隔着栅栏对冬马说了句「嗨」。

「看来你刚刚没来得及下车,让我等了好久。」

男人微微笑着,他的眼神和先前一样锐利,冬马敛起表情,戚觉就像是被肉食动物盯上一样。

「总共七次。」

男人说,不懂他意思的冬马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向你发出杀气的次数。」

「什么?

「我试着将杀气强弱交错放出,你只对比较强的那两发有反应。」

「那阵恶寒……就是你搞的鬼吗?

「是啊,我原本以为你会更敏戚,没想到钝成这样,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男人的手抓住栅栏。

「你是……」

「阵内甲牙。」

男人报出自己的名字。

「月森冬马,我有件事要拜托你,非常非常简单的一件事,不会花上你太多时间。」

「拜托我?

「没错。请你变身跟我战斗。」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冬马瞪大了眼。


「为——」
在他问出口之前,名为阵内的男人就已回答——

「为了让我变强。」

「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喀啦喀啦的巨大声音响起,阵内原本抓住栅栏的手轻轻松松地把栅栏扯破,接着一手抓起被吓到的冬马胸口。

「不准你说不要。」

「呜哇啊!


冬马被用力扯人校园内,然后被抛下。

视线因为被无理地抛丢而转了一整圈,映着夜空,跌下时撞到腰部的冬马呻吟出声。

他试着坐起上身,但脸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整个抓住。

「变身、然后和我战斗,不准拒绝,你要是说一声不,我就立刻把你的脸捏烂。」

阵内用低沉的声音威胁冬马。

粗实的五根手指逐渐收紧。

——他是认真的,冬马脸上的血色尽失,但恐惧接下来化为愤怒。

「突然跑出来,又尽说些任性的事……」

冬马从抓住脸部的指间缝隙瞪视着阵内,阵内野兽般的双眼笑了。

冬马挥开阵内的手,站起身来。他看着右手——[久远之月』。

「如果要变身的话,就又得用它了……」

他曾经用这枚戒指引出沉眠的战斗能力,成功变身。

但这并不代表他从此就夺回变身能力。

自从那次变身以来,冬马曾经试了好几次,但光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成功变身的。

如果要变身,就必须再次使用『久远之月乙。

虽然身为狼人族的力量有在慢慢恢复,但在他使用『久远之月‘变身之后,力量恢复的进度便一直停滞不前。

「用这个的话,我的生命又会被削减……」

当冬马正在苦恼时,巨剑唰的一声抵到他喉头前。

「原来如此,你不用这什么戒指的就不能变身啊。」

「为什么你知道呵久远之月』的事——」

「你害怕你的生命被削减吗?

问话被阵内打断,冬马陷入沉默。

忘记你的恐惧吧,忘掉后赶快变身,不要让我等太久。」
开什么玩笑!生命被削减、身体内部负伤可比一般的受伤严重太多了,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就这样吧,如果我数到十你都还不变身,我就把你的女人拿来代替你,把她的脸捏烂。」

「为什么要扯到深雪!

看着动怒的冬马,阵内的表情却是一动也不动。

「十……九……八……」

倒数开始。

愤怒和焦急让冬马咬紧牙根,他紧紧握起右拳,[久远之月』散发出淡淡的虹色光芒。

「这样就对了嘛。」

阵内露出獠牙笑了。那是一个狰狞的笑。

冬马发出狼的咆哮。

眩目的体毛随着夜风如涟漪般摇动,站在黑暗中的黄金狼神圣且美丽,带着沉稳而强健的气息。

「那我也——」

阵内还没说完,冬马就已消失了踪影,金黄色的影子划过阵内身旁。

「什……!

在阵内因惊讶而大叫出声时,他的左手早已高高飞在空中,在左手落地的同时,鲜血自伤口喷出。

他一回头,亮起钩爪的冬马就站在那里。

「这就是……这就是黄金狼的力量吗?

冷汗自额头渗出,阵内高兴地大叫。

「收回刚才那句要狙击深雪的话,发誓你绝对不会对她出手,如果你发誓的话,我就不继续攻击;如果你拒绝,我就不会手下留情。」

冬马冷静地说,他的眼睛诉说着他是认真的。

二贝金狼,我拒绝!我要你成为我无限的粮食!

阵内扯开粗厚的声音,把巨剑往旁边一挥,让力量涨满全身。

他体内的肌肉一口气膨大,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撑破。

浅黑的肤色化作铅灰色,黑发不断伸长,牙齿则化为獠牙,最后在额头上长出一只金色的角。

冬马看到这奇异的变化不禁睁大了眼睛,警戒地往后一跳拉开距离。

阵内变身完成后,呼的吐了一口长气。

一个月前和他战斗过的银狼看到他时,说他「看起来跟鬼一样」。

他说的完全没错,阵内甲牙正是属于鬼族,他是这支受火焰及大地加护之族的最后一个人。

在强者面前变身之后,阵内的血如熔岩般滚热沸腾,一股战斗的冲动自身体深处涌上,促使阵内向前突进。

他向冬马逼近,巨剑由上至下斜砍而下。

鬼强壮的手所操纵的沉重刀刀可以粉碎任何东西,但这记斩击却被冬马以更快的速度挡下,随即以飞踢回击。

阵内的眼睛捕捉到冬马的飞踢,他试着用左手挡下,但他忘记左手已被切断了。飞踢直接击中阵内的左侧腹。

和阵内如同钟甲一般的腹部比起来,冬马的脚实在太过纤细,看来似乎根本不可能带来多少冲击力,但冬马的脚力却非比寻常。

这一记飞踢的力量穿透肌肉,给阵内的内脏和骨骼带来强烈的冲击,将他巨大的身躯打飞出去,狠狠撞上栅栏。

阵内一边吐着血块,一边站起身来。

如果之前没有在与银狼一战中提升了身体强度的话,他的内脏早就被打成烂泥、脊椎也早就碎裂了吧。

「剑没有用的话……就让你尝尝我的地龙!

阵内睁开双眼,对大地下达命令。

「大地之母的孩子们,化作龙身吞下万物吧!

咚咚咚,校园的地上传来震动,冬马附近的上地渐渐隆起,化作笼头的形状,土龙瞬间伸

长脖子向冬马袭来。

四只地龙张开巨大的嘴巴逼近,准备吞下黄金狼。

原本召唤一只地龙就要耗去阵内全部的力量,但在与银狼一战后,他的力量提升到得以一次召唤四只。

能够借用火焰与大地的力量并不是鬼族能力的全部,鬼族真正的能力是——将战斗中所受的伤化作力量。

「四只地龙……你能全部打败吗?黄金狼!

前后左右,来自四方的攻击,根本没有空隙逃走,但冬马并不打算逃开,他正面迎击四只地龙。

一只用踢,一只用肘击,两只用钩爪,冬马在一瞬间就粉碎了四只地龙。被击碎的地龙们化为尘土四散飞去。

在击碎第四只的瞬间,冬马冲向阵内。

阵内把巨剑丢向笔直朝自己奔来的冬马,剧烈回转的巨剑如旋风般朝冬马逼近,冬马挥出拳头将它弹开,前进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阵内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虽然已经预测到、也作奸觉悟,自己会在速度上略逊黄金狼一筹,但他并没有想到连腕力也会输给冬马,黄金狼·神狼的力量果然远远超乎想象。

「不过这样才好!不这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他甩了甩右手,放出一个能将整个人吞进去的大型火球。

向前逼近的冬马迎面接下火球。

火球发出震破耳膜的声音爆炸,将周围染成一片赤红。

爆炸后的烟雾散开,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冬马自其中现身,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样子。

闪着金黄色光辉的钩爪深深划过阵内的胸膛,接下来的飞踢也击中他的右手,闷闷的「啪嚓」声响起。

「我没有软弱到手被折断就倒下!要折的话,就把我的脖子折断!

即使失去了双手,阵内仍旧持续进攻,他歪着头,试着用额头上的角戳刺冬马,但一瞬间,冬马的拳头已经打中阵内的胸膛。

强力的冲击自头顶至指尖划过阵内的身体,唾液自嘴角滴下。

「这样还不行的的话……!

冬马往后一跳,拉开距离,迅速挥下手。

铿,高昂的声音响起,五道光芒进射而出,是金色光芒的细长光枪,光枪刺穿了阵内的双手双脚,还有下腹等五个地方,鲜血狂喷而出,阵内单膝跪下。

「我叫你要好奸命中要害!不准只想要把我的手脚毁了!

阵内毫不理会伤口地怒吼着,看着对方已经几乎没有还手能力,冬马的眼里浮现是否该杀死敌人的犹豫。

这样可不行,如果冬马不杀了他、并留下尸体,就无法达到他的目的——转生,最好是能
在胸口破一个大洞,或是把脖子扭断就奸了。

「你现在不杀了我的话,我会一直找上你,如果那女人也在的话,我就连她一起杀!

「你还说!

冬马眼里的犹豫因阵内的挑衅而散去,对阵内而言,深雪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不过想要在冬马的怒火上加点油的话,那深雪的生命将会是最好的催化剂。

起身的冬马一口气拉近距离,以散发出光芒的一踢击中阵内的脖子,啪嚓一声,阵内的巨大身躯倒下。

阵内的意识随着骨头的碎裂一并散去。

冬马被愤怒所控制,杀了阵内。

厌恶自己的心情让冬马咬紧了牙齿。

脖子被踢断的阵内痉挛了约一分钟之后,死了,生命的气味消失了。

虽然冬马还有很多事想问阵内,但听到深雪会被狙击后脑袋便一片空白,连最后的煞车也失灵了。

解开变身回到人形的冬马像是要甩开后悔的念头般摇了摇头,穿上脱下的衬衫。

当他转过身背对阵内的尸体,打算回家时,一阵强烈的气息忽然袭上背脊。

惊讶的冬马转过头去,他看到应该已经死去的阵内正试着站起来。

他的身体就像是陶器般,全身上下都出现裂痕。阵阵白色的烟雾正不断地从裂痕中冒出。

「要说声谢谢你啦,黄金狼,多亏有你,我才能转生。」

被白色烟雾包覆住的阵内说。

「转生……?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还能作为我的粮食,我们近期之内再战,到时候可要战得更激烈点

啊。」

阵内的脚底如同水面般开始摇荡,巨大的身躯慢慢地沉入地下。

「等、等一下!

「再见啦。」

巨大的身躯消失在土中。

给人强大压迫戚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僵硬的冬马抚着手臂。上面满是鸡皮疙瘩。

「阵内甲牙……」

冬马低声念着阵内的名字,皱起眉头闭上眼睛。随后,他的两脚突然失去力量,整个人跪倒在地。即使他立即用手撑住免于倒下,但一股热流自他喉咙深处涌起,冬马忍不住吐了出来,是血。

「——,·」

一阵像是被钝器击中的强烈痛楚划过脑内中心。

像是被铁槌敲击般的头痛规律地铿铿铿铿侵蚀着冬马。

「呜……哇啊啊啊啊啊!


从未体验过的剧痛让冬马抱着头在地上不断痛苦挣扎……

沙……草地随风轻轻摇动,发出清爽的声音。

深雪一边发出「嗯」的声音,一边和手上的萝卜对瞪。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运动服,长发绑成方便活动的辫子。

一旁的静华正以严厉的眼神看着这样的深雪。

静华的右手拿着竹刀,左手拿着码表,身上则穿着黑色运动服,引以为傲的如瀑黑发也绑了起来。和刻意换装的深雪不同,静华的装扮就是她平常的家居服。

在她的脚边放着超市的塑胶袋,里面装了数根萝卜。

「思——」

深雪一直瞪着萝卜,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潮,额头上冒出汗水。

劈啪劈啪,含着水气的清脆声音响起,一道龟裂划过萝卜。

「到此为止。」

静华叫深雪停下,深雪就像是刚才一直在憋气一样地拼命吸气。

「用了两分钟才一道龟裂……完全没进步呢。」

静华看着码表,一脸严肃。

「静华姊姊对不起,我在家真的有练习……」

深雪难过地低下头。

「不要叫我姊姊。我说过特训的时候要叫我教练吧。」

静华用竹刀轻轻点了点深雪的头。

「是、是的,对不起,教练。」

深雪迅速拾起头。

「听好,练习没有得到奸成果就表示你还不够集中,精神散漫的人花多少时间在练习都是

没用,去跑公园三圈。」


被这么教训的深雪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照着静华所说的去做。

这是一个拥有大片草坪的大型运动公园,里面有游泳池、各项运动设施,还有慢跑路线,入夜后仍有很多人会在这里运动。

深雪花了将近四十分钟跑完三圈,回到静华身边时已经累趴了。

「呼……我……我跑……完……了……」

「三公里花了四十分钟……慢到实在不像狼人族啊,照理来说就算没有变身,我们狼人族的体能应该还是遥遥领先一般人才对啊。」

一脸不敢置信的静华脚边放着一个空罐,那是暍完饮料之后拿来当烟灰缸用的,里面还冒出微微的烟雾。

「对不起……」

深雪从以前就对运动很不拿手,学生时代的体育测验全部都是拿到比最低分的E级还惨的「无法评价」。

「明明就很钝,不过紧急时刻就会变强嘛,深雪你搞不好是新种的兽人喔?

「唉……」

快喘不过气来的深雪一边抚着胸口一边作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的跑步方式看起来挺沉重的,八成是因为你的屁股太重吧。」

「伯母夸我说我是安产型的。」

「生小孩跟屁股的形状无关,生小孩是要靠干劲的。」

「谢谢您的指导。」

等一下得记笔记下来,深雪想。

「光说不练是不会进步的。我们的练习是很严厉的,我既然接下教练这个工作,就绝对不会放水。」

静华用竹刀拍了拍手,看起来非常严厉。

「是的,教练!

虽然跑完三公里的疲劳还没恢复,但她已经休息过了,现在是特训时间。

——我得加油才行。是我自已决定要努力、然后变强的。

深雪一边大口呼吸,一边隔着运动服轻抚着右大腿,那里有一道伤疤——之前被香沙莅桂的剑刺入、剜挖、烧伤所留下的,大概不会消失了吧。

冬马说他不会在意,而且还说「这应该算是我害你的,所以是我得道歉。」

想起冬马那时打从心底厌到难过的表情,深雪紧紧咬住下唇。

深雪之所以会想变得更强而去拜托静华,其实有数个原因——

如果我拥有更多力量,我就不会受这种伤;如果我有战斗的力量,我就可以在冬马被袭击时帮助他。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深雪希望能拥有自信。

那道无法消去的伤痕,让深雪异常自卑。

对于已经互相许下未来承诺的冬马而言,她觉得很对不起他。

如果他看到这道伤痕时皱起眉头,如果他为了不想见到她而躲着她……只要一想到这些画面,深雪就觉得非常害怕,所以她非常希望自己能更有自信,而她所选择的手段,就是要让自己能够战斗。

所以从半个月前,她就瞒着每个人拜托静华对她进行特训。

「要更有干劲喔![天使的铁锤』是难度非常高的一种招式,不是随随便便的修行就可以学会的。」

「是的!

深雪握紧双拳,试着培养干劲。

天使的铁锤,这是深雪正在学习的招式名称。

是一种将治愈能力化作杀伤力放出的招式,只有拥有治愈能力的白狼女性才能使用。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白狼女性都能学会。

除了某些例外,每个白狼女性都拥有操纵冷气和治愈伤口两种能力。不过由于个体上的差异,会导致某些人对冷气比较拿手,某些人则对治愈能力比较拿手。

只有对治愈能力比较拿手的人才能学会天使的铁锤。

天使的铁锤能无视敌人的防御力,给予一定程度的攻击,学会之后,便能拥有攻击力远比冷气强大的一击必杀技。

——静华这么说过。

「比起操纵冷气,深雪更适合使用治愈能力,能使用死之奇迹就是最好的证据·」

奸像是这样,不过听说就算是对治愈能力驾轻就熟的白狼女性,也只有一小部分能学会天使的铁锤。

「深雪一定可以学会的。」

静华说。

「因为我是你的教练啊。」

静华从塑胶袋里拿出新的萝卜。

「如果一次做不到,那就做十次,十次也做不到就做一百次,一百次还做不到那就做一千次、一万次,做到会为止。」

她一脸认真地把萝卜递给深雪。

深雪点了点头,接下萝卜。

「最重要的是想象力,就像是使用治愈能力疗伤时一样地祈祷,然后同时想象萝卜碎成粉末四散的情景。」

「好的!

深雪瞪着萝卜,深呼吸后闭上双眼。

那天晚上,特训一直持续到深夜。

一直到黎明都还睡不着。

当天色开始染上一片淡白时,冬马才奸不容易睡着,而且还不过是浅眠而已。

「冬、马。」

有个人在耳边叫他的时候,他心情恶劣到不能再恶劣。

脑袋和胃里都像被灌了铅般沉重,手脚也使不上力,就和国中那次被静华硬灌了一升酒后隔天的早晨一样。

他勉强张开眼睛,意识朦胧。

「冬、马。」

脸颊被戳了,厌烦的冬马用手覆住眼睛。

「早上了喔,起床吧。」

「再、再一下下……」

「上课会迟到喔。」

「……」

「我亲你的话,你就会愿意起床吗?

「……思……?

冬马唰地睁开双眼,把头发拨起、闭上双眼的深雪的脸就在鼻尖前。

「呜哇噫呀啊啊啊!

冬马的脸在千分之一秒内变得火红,整个人弹跳起来。

如果深雪没有稍微避开的话,两个人的脸早就相撞了吧。

「早安。」

「早早早、早……安。」

看着微笑的深雪,冬马就像是刚跑完全程马拉松一样呼吸急促地向深雪道早安,心脏还怦怦跳呢。

深雪拉开窗帘,亮白的早晨阳光溢满整间房间。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是个适合洗衣服的日子。」

沐浴在窗外射进的大量阳光下,深雪舒服地眯起双眼。

「就、就是说啊。」

冬马按着额头,一边摇头一边回答。

「我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你还刻意绕过来啊,谢谢你。」

「我今天下午才有课,先帮你把衣服洗一洗吧。」

「啊,可是我好像囤了不少衣服没洗,我还是自己……」

「没关系,洗衣服这种事就是要多一点,洗起来才会有成就戚。」

穿着围裙的深雪转了转手臂闭上一只眼睛。

顺带一提,深雪说的学校是调理师学校,因为她一直想在喜欢的料理领域拿到一张证照,
所以从春天开始去上课,再顺带一提,经营学校的人刚好就是深雪的伯母。

「不好意思总是这样麻烦你啊,深雪。」

「冬马,我们说好不说这个的。」

交换着不知曾经在哪听过的语句,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在早饭还没冷掉之前赶快去吃吧。」

「思……奸,我赶快去吃。」

虽然他的胃不太舒服,没什么食欲,不过他不能不吃深雪特地为他做的早餐。

冬马试着下床,但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倒在深雪身上把她抱住。

——离不开她!

冬马是这么想的,其实他是只因为拥抱深雪的厌觉太好,再加上深雪身上的甜甜的香味,

导致他的身体僵硬,手没办法放开而已。

深雪不断眨着眼睛。

如果就这样顺势翻身把体重压上去的话,就能把她压倒在床上。(ST:某人终于开始行动了….
BY轻小说论坛)

只是就是有人做不到,那个人就是月森冬马这个青年。呃…这应该算是优点——还是缺点?

「冬马,杂志上说刚起床就做这种事对男生的身体不好。」(ST:好孩子请无视这句话吧
BY轻小说论坛)

「呃、啊、对、对不起!

冬马用意志力硬把僵直的手拉开,满脸赤红地低头道歉。

「如果要做这种事的话,至少先把早饭吃完吧,不然体力可能会不够喔?

听到深雪不是对他抱着她这个行为、而是对另一件事向他说教,冬马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早饭很重要嘛……」

冬马摆出一个干硬的微笑,走出房间。但就在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停不下来的咳让冬马就地蹲下。

「冬马!

冬马伸手挡下急忙奔上前来的深雪,要她别过来。

他咳了将近两分钟,深雪则是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她想靠近,但冬马却不让她这么做。

当咳声终于停下来时,冬马也累瘫了。他的肺在抽痛,意识也变得蒙胧。

「久远之月‘....」


冬马抓着胸口的睡衣,一边断断续续地呼吸一边说着。

「你到底怎么了,冬马::」

终于忍不下去的深雪拍着冬马的背。

「没事啦,只是有点厌冒而已……」
冬马试着要让深雪安心,露出了一个微笑,深雪则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们去给医生看看!

「真的没事啦。」

「不可以!戚冒是万病的根源,还有人因为戚冒死掉了!

深雪用湿润的眼睛瞪着冬马。


「而且冬马你的脸色好苍白……」

深雪用双手覆住脸,哭了出来。她大概真的吓到了吧。

「我、我知道了,我去上课之前会先去医院一趟的。」

哽咽的深雪点了点头。

冬马一边抚着深雪的头发一边想着:

如果做了身体检查,到底会发现什么事实?

由于再想下去实在太可怕了,冬马决定停止想象,和深雪两个人一起下去一楼。

他吃完早餐后准备出门去上课。

「我也跟你一起去!要是在大马路上像刚才一样咳嗽的话,会被车子辗过去的!

深雪这么说,但冬马并没有听进去。

「太夸张了啦!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没事的。」

他笑着拒绝了。

「而且你等一下也要上课啊,我还想拜托你帮我洗衣服呢。」

虽然有点担心,但深雪还是答应了。

「我还是不能告诉深雪。」

冬马一脸阴郁地走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他不能跟她说,不能跟她说[久远之月]正在侵蚀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跟她说自己被一个
名叫阵内甲牙的敌人盯上、还被迫和他战斗。

大腿被刺中、倒在血泊里的深雪又浮现在冬马的脑海中。

他再也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了。

冬马在马路前等着红灯,抬头仰望天空。

太阳沉落在飞鸟山间的画面非常美丽。

最后一道夕阳余晖瞬间消失,薄暮支配了夜空。

等到静马终于离开飞鸟的修行场,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通常说到在深山里待上一个月修行的话,一般的印象中胡子和头发都会乱长,衣服也会变得破破烂烂的,但静马不一样,他全身上下神清气爽,看起来就像是都会里精明的商人一样。
不论何时都不能忘记外表的整洁,这是静马的原则之一。

「今晚就在这附近投宿好了……先和姊姊大人取得联络吧。」

静马从外套里拿出手机,呵地一声弯起嘴角。

由于飞鸟的修行场里收不到讯号,无法使用手机,庙里虽然有接电,但是却没牵电话线,让他这整整一个月完全音信不通。

「一定会被骂吧……」

他说过半个月就会回东京,但都一个月了还没回去,而且还完全没消没息的,静华可能已经气炸了。

静马不但在姊姊·静华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同时也是他最害怕的人。

这个时间的话,她搞不好正好出去买东西……」

就在他翻着电话簿找着姊姊的电话时,手机响起·

「喔?

画面上显示是公共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静马按下通话键。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冬马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传来。

「听到男人讲这种话我也不会高兴喔。」

静马开玩笑似的说,但冬马却笑也不笑地沉默着。

明明就是用公共电话打来的,但电话的彼端却异常安静,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微微的脚步声。

「你怎么了?在哪里打的电话?

从这句问句结束到冬马回答前,隔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呵·....·我在医院。

冬马压抑着戚情回答。

呵大哥·....·我·....·

冬马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冬马……?

静马忍不住皱起眉头。

[ 本帖最后由 zlckira 于 2007-10-26 23:49 编辑 ]


第二章 被削减的生命
晚霞的色彩静静染红冬马家的客厅。
夕阳代替毛毯盖在睡于沙发上的冬马身上。他像是看书看到一半睡着的样子,手上还摊着打开的兽医专业书籍。
深雪看着冬马的睡脸皱起眉头,轻抚他的脸颊。
在冬马和静马取得联络后第五天——
[我现在到东京车站了,马上就去你那边,我会请姊姊大人一起过去,你就乖乖待在家里。
静马大概是一个小时前打电话给冬马的。
之所以会多花了五天才从奈良回来,是因为他去调查有关[久远之月]和阵内甲牙的事。
这四天以来,冬马一直在等待静马的消息。
他向大学请假,在家里静养。
这天,接到电话之后,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但深雪什么也不知道。
她一直相信冬马说的,以为冬马只是单纯的感冒。
已经五天没见到冬马了,可是冬马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
「医生说只是单纯的厌冒而已,你不要担心,我也没发烧啊。」
虽然每次打电话时,冬马都用开朗的声音这么说着,但听起来就是在逞强。
「生病的时候不能孤单一个人,我去照顾你。」
深雪说了奸几次,但冬马都用一句「没事啦」带过。
「你根本就不是没事,听你的声音就知道……」
深雪以温柔低声向睡着的冬马说着。
「今天没问题吧……」
他们原先预定一个小时后在外面会合,带由花一起去吃饭。
「没问题的……」
冬马微微睁开眼睛,他不知何时醒过来了。
「这可是由花的生日,是由花第一次和里穗以外的人过生日啊,我们一定要好好帮她庆祝才行。」
「可是冬马你……」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深雪犹豫地收回抚着冬马脸颊的手。
「冬马,如果你在烦恼些什么的话,请告诉我。」
深雪直直盯着冬马的眼睛说,冬马的眼睛大张。
「因为你一直放出不安的气味,我戚觉得到。」
她从沉睡中的冬马身上戚受到的是有如被母亲丢下的孩子般不安的气味。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如果你有烦恼的事,也请你和我分享。两个
人一起烦恼的话,也许就可以找到不错的答案喔。」
「深雪……」
无法直视深雪温柔双眼的冬马痛苦地栘开眼神,接着他说——
「真的没事。」
「……我知道了。」
「对不起,你可以像我们约定的那样,在车站前等我吗?我一定会去。」
深雪点了点头走出冬马的家门。
她在玄关转过身来,一脸寂寞地按着迎风摇曳的长发。
在她离去之后,冬马痛苦地用力抓着头。
他讨厌无法好奸对应深雪的自己。
原本不想让她担心,但最后反而让她更加烦恼,真是没救了。
「有必要重新改改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单纯性格。」
他的烦恼、痛苦都会直接表现在表情上或气味里。
如果是静马的话,大概只要摆出擅长的扑克脸就可以不让对方担心了吧。
冬马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车库里传来车子入库的声音。
「是姊姊大人。」
不到五分钟后,静马也来了。
「从结论来说的话,被[久远之月]削去的生命是不能靠白狼的治愈能力和妖术之类的力量取回的。」
冬马把交握在一起的手抵在额头上,用力地闭上双眼,表情就像是被宣告了死刑一般。静 马瞥了冬马一眼,继续说下去:
「只有一个方法能得救永远不再用[久远之月],就是这样。」
静马淡淡地说着,他斜靠在窗边,没有坐在沙发上。
「外科手术也无法取出病灶吗?」
坐在沙发上的静华转向静马询问。
「我觉得应该可以。医生也说过手术可以治疗。只是他的病灶在肺部和脑部……这可是个大手术。」
「总比一辈子为了头痛和吐血而苦好吧?」
「如果要手术的话,就不能不考虑到取出的病灶复发的可能性,我曾经向熟悉妖术的人征询意见,他说这种像是诅咒般的魔力效果,就算你做再多手术一次又一次地把病灶取出,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再度复发。」
静华用力咬下香烟的滤嘴,啧了一声。
「再用多少次『久远之月』,我就会死掉呢?」
冬马看向静马问道,逆光让他眯起双眼。
「并没有明确的数字,这点应该也有个体差异——」
「不准再用了。」
静华打断静马的话,美丽的细长双眼直直盯着冬马。
「姊姊大人……」
冬马的视线栘到桌上的烟灰红里。
从坐下来谈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多了十支香烟,其中甚至还有几支根本没吸几口就被按 掉的。
表情虽然和平常一样,但其实静华也在动摇。
冬马对着他请来的姊姊和刚回到东京的哥哥从头把事情清楚交代过一遍。
为了变身和香沙萝桂战斗而使用了戒指[久远之月』的力量,却带来了削减生命这样如同诅咒般的副作用。
这个副作用现在正在侵蚀他的身体。
数日前,他被名为阵内甲牙的敌人袭击,然后又再用了一次[久远之月]。
而且,阵内甲牙还大刺剌地宣言还会再来攻击他。
冬马去了医院检查后,在肺部和脑部发现病灶—— .
已经在电话里听过冬马现状的静马毫无表情,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的静华也用和平常一样的表情静静听着。
「关于[久远之月],我查到的就只有这么多而已。」
制作者是谁、什么时候制作的都无从得知。
「所以关于这个戒指就只有这个结论,/水远不用。这是绝对的,问题是——」
「碰到非使用不可的敌人的话……」
「阵内甲牙……」
冬马呻吟般的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叫阵内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静华拨起头发,捻熄香烟,烦躁让她的动作变得非常粗暴。
「从他的外貌、还有操纵土地以及火焰的能力看来,他应该就是鬼族没错。」
「鬼族?」
冬马和静华的声音交叠。
「据说鬼族的人能操纵火焰及大地,并且能藉由不断的转生增加自己的力量,可以说是拥有无限的强大力量……因此似乎被称为无限的一族。他们原本的数量就不多,再加上如果血统不纯正就无法留下力量的状况,听说是已经全族灭亡了。」
「所以阵内那家伙是最后一个?」
「大概是吧……不过我倒希望他真的是,像这样突然冒出一个敌人来实在很令人困扰。」
静马一副很想说「光想到就让人烦躁」的样子,皱紧了眉头。
「那,所谓的转生是……?」
听到冬马的问题,静马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可以视为一个藉由形态变化而提升力量的步骤。」
根据静马的说明,事情是这样的——
鬼族在战斗中负伤的话,伤口越深,他的力量就会越强。
所谓的转生,就是藉由负伤而提升力量,也就是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招。
在用尽全力战斗后丧命的鬼族会改变容貌再度复活,复活后,战斗能力将有飞跃般的进步。
「所以说……」
想起之前和阵内一战的冬马额上冒出冷汗。
当时他斩断了阵内的手、还踢断他的脖子,但是他却在生命的气味消失后又站了起来。
「那就是转生啊……」
虽然阵内是一个相当强的敌人,但那场战斗算不上是一场苦战,只是如果这个转生后会变强的理论是真的的话,下决战斗时就无法像上次那样轻松了。
静马一直盯着冬马磨着牙齿的侧脸。
静马并没有跟两人提过他曾在奈良和阵内战斗的事,也没有提到这一个多月来就是因为输给了阵内之后,为了提升能力才进行修行。
「等一下,你说复活后变强,是表示那家伙是不死身吗?」
静华提出来的问题,让静马把视线栘到她身上,摇了摇头。
「要转生的话,需要满足全力战斗后死亡和留下尸体这两个绝对条件,也就是说——」
「让他尸骨无存的话,就能阻止他转生。」
静华细长的双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或者用奇袭杀了他的话,就能阻止他转生,如果在毫无反抗余地的情况下死亡,就不能算是有尽全力战斗。」
二这样的话就简单多了。」
静华用双手拨起头发,站起身来。
「我们去打败那个叫阵内的家伙,驱鬼。」
静马听到静华这么一说,推了推眼镜点头,眼里掠过刀刃般的锐利光芒。
「我实在不喜欢被人找上门来的戚觉。要打的话,就我们打过去,你行吗?」
「我已经拜托[院]的谍报部去搜索阵内甲牙。如果他打算攻击冬马,那他藏身在关东近郊的可能性就颇高,以谍报部的搜索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静华穿上挂在沙发上的皮外套,静马离开窗边。
冬马抬头看着姊姊和哥哥,眼眶一阵热。
「姊姊大人……大哥……对不起,我……」
「你就当自己是重厌冒了,我们会去击退病毒。病人只要小心不要让戚冒拖下去就奸
静华揉揉冬马的头发,冬马红了眼点点头。
「怎么说呢,之前奸像也有过这种事……」
是冬马小学的时候,有一阵子同班同学嘲笑他没有妈妈,还欺负他。刚开始他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而保持沉默,但后来注意到他不对劲的静华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冬马一边哭 一边说着在学校被欺负的事,结果当时还是国中生的姊姊和哥哥都气炸了,把欺负冬马的同学 全部抓到家里来,要他们在冬马和妈妈的遗照前下跪认错。
这件事后来演变成大问题,一些家长还上门抗议静华以暴力欺负他们家小孩,但被静华爆怒地吼了句「只会养出糟蹋别人真心的小孩的家长,不要自以为了不起!」之后,家长们全都不敌撤退,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一个国中生会有的强大魄力。
从那之后,冬马就再也没被人欺负过。
「的确有过那种事,不过这次可不是下跪认错就能解决的。」
「因为他得要尸骨无存。」
静华拗了拗手指,静马的脸上则闪过冷酷的笑容。
以前看到兄姊这种表情总会觉得「奸、奸恐怖」,但现在冬马却觉得两人很可靠。
眼睛湿润的冬马吸着鼻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男生不要红眼眶啦,看了就烦。你接下来不是要去跟深雪和由花吃饭吗?由花一直很期待今天,你敢用这种阴暗的表情破坏她的期待试试看啊。」
「……我知道。」
被静华戳了一下的冬马揉了揉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不过他到底是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静华环抱着双手,狠狠地瞪着架子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全家一起去海边玩的照片。
「那个无业的白痴老爸是去哪了……」
静华注视的正是照片里一手拿着烤花枝,一手比着V字手势的爸爸,相马。
被自己女儿称作无业白痴老爸的相马此时正在京都——
朝向清水寺的清水坂上,接连在其后的是产宁坂,茶店和土产店栉比鳞次,其中有一家民 族艺品店摆饰着色彩鲜艳的扇子和精致的玻璃手工艺品,吸引观光客的目光。
年轻夫妇开的店因为商品品质良好,再加上夫妇两人都非常亲切,让这家小店在京都有一定的好评价。
相马就坐在细长的店内深处,一处和室里。
「终于拿到了,很抱歉让您等了那么久
男人抓着刚睡醒乱翘的头发,走进和室。那是一位矮小、戴着退流行的老气黑框眼镜的悠
闲男子。
「抱歉了,橘。」
「不会不会。我一直承蒙您的照顾啊。对了,法子和隼人都说您中元节送我们的水羊羹非
常好吃,他们很高兴呢。」
坐在相马面前的男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名叫橘春海。 .
橘笑着把手上的东西递给相马,那是一个被蓝染布包着的细长物品。
「不过这次要拿到这个还真是费了我一番努力啊。非法入侵宝物殿这种事还真教人紧
张。」
橘一边笑着一边摸着后脑勺。听着他缓慢的说话,相马苦笑。
娃娃脸或许让他看起来比较年轻,但橘春海已经二十九岁,家里还有妻子和两个儿子,妻子才刚刚生下第二个儿子,现在回神户的娘家坐月子了。
「我也很担心上层会发现,这样你就危险了……」
相马解开布,一个桐箱从中现身。
「您一定是相信我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成功取得才会来拜托我的吧?我是那种有人期待就会努力的人喔。」
用毫无紧张戚的声音笑着的橘其实也是兽圣十士——[院』内拥有最强封号者的其中一人。
「对了对了,静马有来我这边一趟喔,好像是冬马被卷进什么麻烦事的样子。」
「冬马?」
惊讶的相马听着橘把详情说了一遍。
静马是来打听有关『久远之月]这枚戒指和鬼族的事,希望如果橘知道的话,可以把一切所知都告诉他。
因为橘春海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妖术士,同时也拥有相当丰富的知识。
「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他了,不过我并没有跟他说有关您的事,这样比较奸对吧?」
「是啊,真是抱歉。」
相马低下视线,看着桐箱。
「……您不回东京吗?」
「我不能回去,就算我现在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相马的嘴角扬起自虐的笑。
「可是如果有这个的话……」
他拿着箱子的手自然而然用起力来。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要直接去香久山那边。」
橘不断眨眼问说「现在就要过去了吗?」接着环起双手一脸严肃——
「思……可是我之前也说过,那边真的很危险。不仅没办法能活着回来,而且时间的流动
也不一样,等你达成目的出来后,搞不好就变成浦岛太郎……」
「但我还是非去不可,如果我就一直是个没用的父亲的话,要拿什么脸去见诗识。」
相马重新包起桐箱、将之放进外套的内袋里,站起身来。
「……请您不要忘记保护自己。」
「谢谢,如果孩子们又来麻烦你,就请你多多帮忙了。」
「好的。」
橘点了点头站起来。
他目送着相马走出店面。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相马一边爬着产宁坂的石梯,一边隔着外套摸着包裹低声说道。
「在我取回力量之前……」
相马当天便离开了京都。
星星和月亮已经浮在薄紫色的天空中。
深雪和由花在静华家那一站前等着冬马。
车站前有个以喷水池为中心的广场。两人就站在喷水池的前面等待。
从广场到商店街一带人潮众多,十分热闹。除了深雪她们之外,也有很多人约在喷水池前 见面。
「冬马哥哥怎么还不来啊?」
穿得美美的由花坐在喷水池的边上,晃着双脚。头发上和胸前都绑着奶油色的带。
「是啊……」
明明接下来就是要去约会,但深雪的表情却不太高兴,她很在意冬马的事。
那绝对不是单纯的厌冒,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才没有告诉她。
「可是我很高兴能为他担心啊……」
深雪低声说道。由花从下面盯着深雪,轻轻歪着头疑惑着。
「我还是得去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强迫别人说出不想说的事不太好,可是如果不弄清楚实际的状况,就没有办法对他伸出援手。
「我的责任就是要支持冬马。」
深雪紧紧抿起嘴唇。
「啊,小狗狗耶。」
由花看着系在车站一旁便利商店前的小狗说。
是一只小柴犬,站在它旁边的男人大概是饲主吧?小狗不断对着他汪汪叫,是一个穿着黑
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由花蹦地从喷水池池边跳下来,跑到小狗旁边去,她蹲在小狗前面,和男人高兴地聊起
来。
深雪看了一会儿,想到约定的时间大概快到了,低头看了一下手表。
那一瞬间,她听到了数声哀号——
「什么?」
她抬起头转过身去。
铿,一阵轰然巨响划过身旁。缩起身的深雪看到声音的来源,当场冻结。
是一辆大卡车,停在车站边派出所前的卡车突然动了起来。
「没有人在开车啊::」
在卡车开过去的那一瞬间,深雪确实没有在驾驶座上看到人影。
卡车加快速度,向由花和小狗所在的便利商店冲去。
「由花!」
深雪用尽全力嘶吼,丢下手上的包包往前冲去。
不过,来不及了——
发现到卡车的由花紧紧抱着小狗蜷缩在地上——
无人卡车开始暴走的数分钟前。
那时阵内甲牙正抽着烟,斜眼看着一旁汪汪乱叫的小狗。
不久之前他来到车站前,有个朋友告诉他只要在这里等着,月森冬马就会出现。
既没事做,又不想思考什么事情,所以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潮。
「有这么宽广的地方的话,足够我好奸爆发一番了。」
他吐出一口烟低语,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跑到他面前,头发上和胸前都绑着缎带的少女蹲在身旁的小狗之前,开始跟它玩了起来。
虽然他觉得自己曾在哪看过这名少女,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
对阵内而言,只要是跟战斗无关的事都无所谓,花时间去思考这些无用的事,也只会是自己累而已。
阵内挥了挥烟灰,漠不关心地看着派出所前——大卡车的驾驶不断向警察道歉——这
幕。
这只小狗狗是叔叔的吗?」
跟小狗玩的少女双手抚着小狗问道。
「不、不是,不是我的。」
被少女这么一问,阵内戚到一阵不可思议的疑惑•
「那狗狗的主人在店里面吗?」
「是啊,把狗绑在这里就进到店里去了。」
「思——」
少女的视线回到了小狗身上。
「只不过是个小鬼找我讲话而已,我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阵内看着别的方向碎碎念着。
「叔叔,这只狗狗很可爱对不对!」
少女再次向他说话,阵内嘴里叼着的烟差点掉了下来。
「……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不知道是不是对阵内没有回答一事戚到不满,少女抬起眼睛看着他。
「因为它还小,不管是哪种动物,小时候都很可爱吧?一
他随随便便地回答。
「就是说啊//动物的小宝宝都奸可爱呢!]
少女非常地高兴,她大概觉得两个人很谈得来,竟开始聊起了家里附近的猫。
一……而且那只小猫啊,它生气的时候就会哼一声,然后尾巴还会澎起来喔。」
看着少女高兴地比手划脚说着小猫的事,阵内随便地应付过去。只是几句「啊啊」和「是 喔」之类的冷淡敷衍,但少女仍旧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下去,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真的让她很多话。
「叔叔你也很喜欢动物对不对!
讲完一段猫的话题之后,少女这么说着。明明只是在敷衍,却被说成是喜欢动物,阵内不禁一脸困扰。
「叔叔你比较喜欢花还是动物?」
「嗄?」
听到少女的问题,阵内思的一声摸了摸下巴。
「花……吧。」
阵内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疑惑着「我干嘛这么认真地回答啊?」
明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无视她的问题转身离开现场,但阵内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他本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叔叔喜欢花啊,那叔叔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花?」
「孤挺花吧。」
「孤挺花?」
「是啊,那是秋天的花,所以现在还有在开喔,说彼岸花的话会比较好懂吗?妹妹你应该也有看过吧。」
「是什么样的花啊?」
少女把手肘靠在膝盖上撑着脸颊笑道。她喜欢动物和花的话题。
「在河堤边、路边,随处都可以绽放的坚强的花,有时候前一天还没有半片叶子,结果隔天就开花了。」
「原来如此,那花的颜色是?」
「虽然也有白色的,不过我喜欢鲜红色的,小夜也很喜欢。」
「小夜?」
少女歪着头,阵内也同时皱起眉头。
「我刚刚说了小夜吗?」
「思,是啊。」
「小夜……是谁啊?」
阵内独白,少女一脸茫然——
「谁?……叔叔你不认识她吗?」
「思?啊……」
阵内暧昧地点了点头,把手抵在太阳穴边轻轻摇了摇头,一阵头痛。
「好奇怪的叔叔。」
「要你管。」
阵内满脸不高兴,少女却偷偷笑了出来,阵内也跟着笑了。
就在此时,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车声和哀嚎。
「思?」
卡车从正面冲上前来。是刚刚停在派出所前的卡车,而且还是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突然冲出来。
「呀——!」
少女护着小狗蜷起身体。
「啧!尽玩些有的没的,一定是缘那家伙。」
阵内走到少女面前,用单手挡住卡车的保险杆。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早就成了轮下亡魂,但阵内就算没变身为鬼,他的腕力仍旧远优于常
人。
「哼。」
阵内哼了一声,抓住保险杆手腕一转,就把卡车翻倒在一旁,砰磅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
碎裂的玻璃四处飞散。
他用手拍了拍,转过身去。
「妹妹你没受伤吧?」
少女抱着小狗,一脸茫然地蹲在地上。
二见然做了这种不符合我风格的事。」
已经打算离去的阵内猛地想起少女就是那个被香沙莅桂变成妖魔的少女。
「难怪我总觉得看过她。」
他的朋友——御堂缘说月森冬马和人约在这里,难不成是和这个少女有约吗?
开始觉得害怕的少女抱着肩膀,忍不住颤抖。
「算了算了。」
阵内一脸困扰的抓了抓头,蹲在少女面前告诉她已经没事了,摸了摸她的头。
少女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办法。」
阵内把少女抱在怀中拍抚,熟练的手势让少女眨了眨眼,立刻就不哭了。
「你看,这样就不恐怖了吧?」
少女吸着鼻子笑着思了一声。
「由花!」
一道尖锐的女声自人群的喧骚中传出。
有个女人拨开人墙,从里面跳了出来,是深雪。
「由花!」
「深雪姊姊!」
阵内把少女——由花放下后,由花和深雪紧紧抱住彼此。
「太好了…太好了……由花……一
深雪噙着眼泪,不断说着「太好了」,才刚停下眼泪的由花又大声哭了出来。
——我居然救了我接下来要攻击对象的女人?
阵内自嘲地笑了笑,准备离去,深雪立刻绕到他面前。
「那、那个!虽然我不知道您是谁,不过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
深雪两手交握在胸前热烈地说。
忘了也没差,这只是我一时兴起而已。」
「这样不行!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和住址!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静华姊姊会骂我的!」
深雪的手抓住阵内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放、放开我!」
脸色难看的阵内试着挥开深雪的手,但深雪却喊着「我不会让您逃走的!」硬是不放开。
不管他再怎么拉,总是会被深雪拉回去,搞得像在拔河一样。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爱强迫人!」
阵内用力地转头背过身去,但上衣的下摆却从背后被拉住。
「你烦不烦啊!」
他转过头去怒吼,让由花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是深雪在拉他。
「我只是想跟叔叔说谢谢而已……」
突然被骂的由花咬着下唇,大声哭了出来。
「唔唔。对、对不起啦。」
「那你可以听我说谢谢吗?」
被由花含着委屈的双眼看着的阵内只好点了点头。
「那么……」
由花端正姿势,用双手握住阵内的手,只不过孩子的手无法握住阵内过大的手,只能握住他的指尖。
「叔叔,谢谢你!」
由花用力地握紧阵内的指尖,满脸笑容地低头道谢。
深雪则是在一旁和看热闹的人群一起拍手。
阵内的脑内像是有一道电气划过,一幕奇妙的光景映照在脑海中。
穿着橘色和服的年幼少女手里拿着孤挺花笑着,年纪应该和由花差不多。
任由手指被由花握着,阵内恍惚了数秒。
「叔叔你怎么了?」
看着阵内突然空洞的双眼,由花满脸惊讶。
瞬间回过神来的阵内突然一阵愤怒,表情变得狰狞。
「叔叔?」
「吵死了!」
阵内用力地甩开抓着自己手指的由花。
由花呀的一声趺坐在地上,深雪迅速奔上前去。
阵内瞥了茫然的两人一眼,转过身去,一个青年就堵在他眼前。
「你这家伙……!」
青年紧紧握住双拳,把这四个字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嗨!」
阵内原本烦躁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兴奋,不断拗着两手的手指。
堵在他面前的青年正是月森冬马。
愤怒让他全身颤抖。
翻倒的卡车和围观的人群映入走出剪票口的冬马眼底。
深雪和由花都不在约定的喷水池前。
「不会吧!」
冬马拨开人墙,走到卡车前面。
一阵粗厚的男性怒吼声传来。
深雪在那里,由花也在那里,连阵内甲牙都在,冬马恰奸目睹由花被阵内摔坐在地的那一幕。
冬马以为两人被阵内攻击了,所以他才如此激愤。
「你这家伙……!」
握紧的双拳因愤怒而颤抖。
「嗨!」
阵内高兴地拗了拗双手,看了身后一眼。
「你来得太晚了,我正想把那两人拆来玩玩呢。」
阵内露出牙齿笑了。
「我杀了你!」
空气因愤怒而震动。
[久远之月]放出虹色光辉,冬马朝向薄紫色的天空发出狼的咆哮。
啪嚓,一阵静电爆开的声音和咆哮声交叠,冬马并没有听到。
米色的外套和黑色的长袖T恤弹开,冬马全身上下爆发出刺目的金黄色光芒。
在光芒之中,冬马的上半身化成狼形。
「喔喔喔喔!」
冬马甩动双手,将光芒如玻璃般震碎开,露出獠牙低声咆哮。
变身让原本怒火中烧的冬马冷静下来。
周围出现了异常的变化,刚刚的拥挤人潮不见了,只有冬马、阵内和深雪及由花还在,其它人全都消失了踪影,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车站前的喧嚣瞬间化为寂静。
冬马、深雪和由花惊讶地不断转着眼睛。
「空间隔离术吗?」
过去冬马也曾经碰到一样的状况。
那是一种能将目标对象自现实空间隔离,关进拟似空间的高等妖术。
「是你太天真了,就是因为你搞不好会说什么[会把旁人卷进来所以不能全力战斗]之类 的废话,我才把碍事者隔开。这样你就可以发挥全力了吧?」
「你……会用妖术吗?」
「——不是我会用。」
但是站在逆风处的冬马并没有听到阵内独白般的回答。
「那么•,净说些有的没的也没有意义,赶快开始吧!」
阵内亮起饥饿的肉食动物般的双眸,化身为鬼。
身高超过两公尺,彷佛盔甲般的肌肉覆盖全身的巨大身躯,铅灰色的皮肤、漆黑的头发,与额头上直直伸出的尖角。
「你的样子和之前一样啊……?」
以为阵内已经转生,外表应该也有所不同的冬马傻了一下。
「你去调查了跟鬼有关的事啊?还真是令人钦佩。」
「被你钦佩也没什么奸高兴的,你没变化的话我就这么杀了你!」
这次一定要让他尸骨无存地消失!冬马蹬向地面准备跳起,但他立刻停下脚步,是脚自己本能地告诉他要停下来。
本能的警告是正确的,冬马摆好备战姿势,瞪大了眼睛看着阵内。
只见阵内原本铅灰色的皮肤不知何时变成了灼热的赤红。
「转生……?」
「别急,慢慢等着啊。」
阵内张开赤红的双手。
「深雪!带着由花离开!」
深雪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不过她还是点个头把由花带走了。
「两个人只要离开空间隔离就好。」
碎碎念的冬马一边戒备着阵内,一边目送深雪她们离去。
阵内突然大叫一声,沉厚的吼叫声震动了空气和地面,灼热赤红的巨大身躯开始出现了变 化。
他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有硬质的东西突破皮肤冒了出来。
「骨头……?」
带着灰白颜色的硬质物体看起来像是骨头,这个物体化作皑甲,护住阵内的巨大身躯。
没有被覆住的只有颜面、脖子周遭,还有手脚的关节部分和脚尖、指尖而已。
「原来如此,会变成这样啊。」
阵内弯了弯手和脖子,确认钟甲的戚触。
虽然现在的阵内全身上下都是空隙,但冬马却无法冲上前去攻击,他的喉咙干渴,双脚不
自然地僵直,身体的本能拒绝就这么莽撞的冲上去战斗。
阵内的双手突然一动,他将右手往前伸出,左手则朝一旁抬上。接着,一把约有两公尺长
的巨剑出现在他摊开的右掌上,左手则喷出火焰,物化成一面巨大的盾牌。
阵内把盾牌架在正面,然后把巨剑扛到肩上,准备完毕。
「我要上了。」
鬼族•阵内甲牙以恶鬼的形态舔了舔舌头。
鬼和狼人同时蹬地。
瞬间逼近的两人,各自放出了再次战斗的第一击。
阵内是斩击,巨剑以音速般的极速挥下。
冬马则使出了钩爪,钩爪瞄准没有被钟甲覆住的脖子划出弧线。
移动速度和攻击速度各占完全速度的一半。
巨剑割开柏油路面。划出闷声巨响,拉开一条笔直的龟裂。
冬马一边使出钩爪一边扭转身体避开斩击。他的攻击钩爪则被阵内以左手的盾牌挡下。
盾牌和钩爪短兵相接,火花四散。
冬马的表情歪曲,阵内脸上则浮起了狰狞的笑,两个人各自往后一跳。就在彼此拉出距离
的那一瞬间,两人一起放出了第二击。
阵内继续发出斩击,不过他并不是直接用剑去砍,而是配合剑的挥动放出火焰。
冬马伸出手掌,掌心中亮起数百个光点,化作极细的锐箭进射而出。
以放招的速度来说,是冬马领先。火焰和光箭在阵内的眼前互相撞击。
阵内的火焰化作金黄色后全数打回阵内身上,但他挥动盾牌便将眩目的火焰吹散。
冬马的表情再次扭曲,阵内大笑。
「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阵内的巨剑刺进一旁卡车的侧边。
「——!一
「喔喔喔喔喔喔喔!」
阵内发出足以震破耳膜的浑厚叫声,挥动他的手臂,卡车被他过人的臂力轻而易举地抬起,朝这边飞了过来。
要往旁边逃还是往上逃都可以,有好几个方向可以躲,但冬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暗器吓到,反应迟了一步。
他只能来得及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挡下从正面飞过来的卡车,但由于冲击太过强大,导致他不得不一边向后弯着身体,一边将两手的钩爪剌进保险杆,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卡车横向甩出去,卡车掉落在广场中央的喷水池里,巨大的破坏声响遍整个空间。
彼摔得乱七八槽的卡车,玻璃碎片籼喷水池的水花践了开来,敌至广大的范围。
「不愧是黄金狼,力气真大。」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冬马一面急促的大口呼吸着,一面睨着眼前灼热赤红的鬼——阵内的呼吸一点都没有乱。
「热身运动就到此为止,要正式来了!」
「我也正这么想。」
放出斩击和钩爪的攻击。
阵内的斩击因为剑实在太过巨大,划下的半径太大,根本无法砍到冬马;而冬马的钩爪和踢击也总是被阵内的钟甲和盾牌挡下。
连钻石也可斩裂的黄金狼钩爪,却只能在阵内的骨头钟甲上划下轻轻的刮痕。
「钩爪不行的话——」
冬马将光芒化作箭矢放出、形成新月型的刀刃丢去,但所有的攻击还是被盾牌和钟甲挡下,徒然散去。
而阵内也连续放出能产生火焰奔流的斩击和数十个人头般大小的火球加以反击。
面对这些攻击,冬马不是用钩爪挡下,便是放出光芒打消攻击。
这样的攻防战不知持续了多久——
「你说你是为了变强才来攻击我。」
冬马再度用钩爪弹开挥下的巨剑,一边说一边瞄准阵内的喉咙踢出一记飞踢。
「是啊,我说过。」
阵内以盾牌挡下冬马的踢击。
「你变强之后打算怎样?」
冬马拉开了约五公尺的距离。
一瞬的沉默过后,阵内松开战斗姿势。冬马也跟着站直身体,他的呼吸相当紊乱,但反观 阵内却完全没事。
「……我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
阵内一步步向冬马走去。
「这是为了什么?」
冬马压低重心,重新摆出战斗姿势。
「为了什么?」
阵内停下脚步,把冬马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因为我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
阵内说完后把巨剑扛到肩上,冬马一阵疑惑。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
「你这个小鬼还真是烦人,我不都说过是为了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了吗?」
阵内不耐烦地说。
这段对话真是牛头不对马嘴,觉得奇怪的冬马换了一个方式问:
「那你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后,你打算做什么?」
阵内的表情一瞬问变得相当奇怪——
看起来像是惊讶、又像是愤怒……难以言喻的表情,但那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为了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 •
阵内如吐出烈火般留下这句话后迅速向冬马逼近。
但内心的动摇似乎让阵内失去了锐利的动作。
——就算再怎么在意敌人的目的也没有用,反正我一定得把他打倒!
冬马低下重心躲过攻击,趁那一瞬间冲到阵内怀里,两只钩爪一闪——
冬马的钩爪刺进阵内两手没被钟甲覆住的关节处。
「呃啊!」
红黑色的血沬染上冬马的体毛,阵内呻吟着,手上的巨剑和盾牌掉落地面。
冬马将钩爪继续钩在阵内身上封住他的行动,接着以闪光般的一记踢击,踹上阵内的下颚。
阵内巨大的身躯飞到半空中。
冬马毫不停息,以钩爪和踢击组成的旋风捕捉住空中的阵内。
藉由缠上光芒而增强威力的钩爪和飞踢破坏了阵内厚实的钟甲,直接攻击他灼热赤红的巨大肉身。
钩爪划裂皮肤和肌内,飞踢则打碎了阵内的骨头。
砰的一声,阵内巨大的身躯面朝上的摔下。
冬马像是要把肺部里的空气全部吐出一般地深深呼了口气。
「这次你把深雪和由花都卷入了,我不会原谅你。」
冬马以严肃的声音说完后,慢慢地张开双手。
金黄色的磷光自冬马全身升起。
唰!薄紫色的天空亮起,一道金色的闪电划过天际。
听」
阵内擦着脖子上的血,坐了起来。他身上的皮肤和肌肉都出现了深刻的裂痕,大量的鲜血正从他灼热赤红的巨大身躯上涌出。
唰,闪电再次划过,金色的轨迹亮满整个夜空。
冬马无言地挥下手臂,一道闪电随着手臂的动作如疾箭般落下。
轰——闪电在阵内眼前炸开,闪光和冲击波四散。
阵内勉强用手挥开金色的冲击波。
「我不会再让你转生来攻击我了,我要让你尸骨无存地消失。」
冬马将左手指向阵内,放上右手,再次让闪电落下——不,他试着让闪电落下,但却没有成功。
「呜!」
在冬马对闪电下达攻击命令的那一瞬间,血泡突然自他的嘴角溢出。
冬马和阵内一起睁大了眼睛。
膝盖咚地一声弯下,力量自全身上下流失。
视线有如麦芽糖般延展,趴跪在地的冬马又再次吐了一口血。
——[久•....•久远之月]•.....,.
到目前为止,都是在战斗结束后过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的『久远之月』的副作用,这次居然
在战斗中就侵袭而来。
惊愕和焦急让冬马骂了一声可恶。接着,金色的蒸气自全身扬起。
「我的力量……!」
那道蒸气其实是冬马的兽气,是冬马体内狼人族的力量源头•如今兽气正在汽化。
「呜……啊啊!」
冬马蹲在地上急速喘气,体内兽气的汽化越加快速,力量如雾般飘散。
阵内无言地瞪视着冬马。
过了一分钟之后,蒸气开始减弱,冬马也回到了人的姿态。
一阵异常的寒气袭来,让冬马环抱着肩膀不停颤抖,牙齿也因为冻僵而互相碰撞发出声立曰。
「喂喂、搞什么啊!结束了喔?」
即使被阵内这么问,但浑身颤抖无力的冬马根本无法回答。
他蜷起了身体。
「冬马!」
深雪的声音传来。
她把由花带到安全的地方后回来,一边喘着一边跑了过来。
不要过来!虽然冬马在心中这么大叫,不过上空却响起了啪嚓啪嚓的剧烈声响,一阵强光 闪起。
「因为你的变身解除了,所以那个招数的力量也就变得无法控制了。」
阵内用鼻子嗤笑着。
冬马刚刚做出的金色闪电化作一束打下。
闪电落在广场中央被打烂的卡车上,轰隆隆的声音震荡着临近的空气。
强烈的闪光刺痛冬马的眼睛,一阵冲击袭上咬紧牙根的冬马,几乎让冬马以为自己要被四分五裂了。
「呀——!」
冬马和深雪的哀嚎在爆炸声中相叠。
冬马被打到香烟自动贩卖机上,背部直接受到冲击的他倒趴在地上。
虽然他试着移动,但却只能发出苦闷的哀声,身上的裂伤不多,但裸着的上半身满是擦 伤、一片赤红,瘀伤也很严重,身体里的每根骨头不是断了,就是有了裂缝。
回到人类姿态后,『久远之月]的治愈能力就会自动启动,冬马的伤口开始冒出白烟但他所受的伤并不是立刻就能痊愈、可以活蹦乱跳的轻伤。
冬马一边忍着剧痛,一边爬着去找深雪,她应该也被闪电的冲击给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才 对。
他立刻找到了她。深雪瘫倒在被闪电击倒的店铺瓦砾上。
得到深雪身边去,冬马虽然这么想,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他悔恨地拍打着地面,巨大的影子挡在眼前。
「开什么玩笑!我的力量都还没用尽,你不要一个人任性地累瘫在那里奸吗?」
阵内用脚尖轻轻踢着冬马的头,但冬马只是呻吟,根本站不起来。
「站起来啊!站起来!然后再变一次身,我连你一记绝招都没尝到之后就结束了,这样也未免太愚蠢了吧!」
阵内动了动脚,把冬马踢翻了过来。看着冬马如此虚弱,阵内一阵火大。
「你不变身的话,我就把你和你的女人一起杀了。」
阵内叫完后抬起脚,作势要踩下。
「不可以!不可以杀了冬马哥哥!」
这时候,由花跑了过来。由花挡在冬马和阵内之间,打开双手,用赤红的双瞳瞪着阵内。
阵内握紧双拳,沉默不语。
「叔叔,你是刚刚那个叔叔对不对::为什么救了我的叔叔要伤害冬马哥哥呢::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
由花用湿润的双眼向阵内诉说。
「……走开。打扰我的话,我连你一起杀。」
「我不走!」
由花对阵内的恫吓毫不退缩。笔直的眼神直视阵内,让他更加愤怒。
「你这小鬼!」
灼热赤红的大脚踩向由花,由花不禁跌在冬马身上。
「由花……快逃。逃走,然后把深雪……」
「我不要!」
冬马用枯哑的声音说,但由花却完全不听。她在阵内面前再次站起身伸开双手,并拉开倒
下时松开的缎带,让长发落下。
「叔叔,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杀了冬马哥哥!一
由花哽咽着诚恳拜托阵内。
「……唔!」
带泪的细嫩嗓音听在阵内耳里,却成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
(拜托您!小夜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不要杀了爸爸!)
胸口突然一阵抽痛,怀念和悲伤、还有灼人的愤怒交杂,扰乱了阵内的心。
阵内抱住头,一阵和先前相同的电气划过脑内,不断重复着啪嚓、啪嚓,让人不快的声
响。
啪嚓,每当电气划过,少女的身影就在脑海里明灭闪烁一次。
一道白色的薄雾笼罩上意识,将他拉回现实世界的是——
「离开冬马!」
女人尖锐的声音和突如其来攻击皮肤的无数冰之飞砾。
威力不高的攻击,大部分都被阵内粗厚的皮肤毫发无伤地弹开,只有一粒打到了眼球。
「女人……!」
就算是再强健的鬼族,眼球也是跟一般人一样地脆弱,阵内的右眼被打烂了。
阵内按着受伤的右眼,用满是血丝的左眼瞪着那名光是站立就似乎已经用去她所有精力的女子——深雪正跪在地上。
深雪满身是伤。脸颊因为擦伤而一片红,仿佛被割伤的腹部让上衣和针织外套染上了血痕,短裙也变得破破烂烂的。
原本阵内并不喜欢杀害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人,也不喜欢对女人动手,但就在他莫名烦躁 之时,却有个女人毁了他的右眼,这激怒了他。
「我要把你的脸捏烂!」
阵内甩开抓住自己脚的由花,向深雪走近。深雪虽然逞强地瞪着阵内,但她却完全没有多余的体力躲开。
就在阵内伸手抓向深雪的脸时。
轰,阵内的背燃烧了起来。
「唔!」
阵内自体内放出力量熄灭火焰,转过身去瞪着放火的敌人。
拥有漆黑秀发的女人站在那里,掌心朝着自己。她的身边则站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
被打断的阵内愤怒地露出獠牙。
「静华妈妈!静马舅舅!」
由花高兴得大叫。
静华向由花微笑后,朝深雪点了点头,深雪放下心似的也点了点头。
「我曾经进去过隔离人群的术法里好几次,这可是我第一次进到被完整创造出来的空间
呢。」
静马环视四周,咸佩地说道。薄暮的天空中有闪烁的月亮和星星,还有鉅细靡遗的街景,
全部都是用术复制出来的赝品。
「看来是完全按照现实风景做的呢。」
和现实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边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气味。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能这么轻松地就进入隔离空间里呢。」
在术者不开放的情况下,外人是无法侵入空间隔离术中的。
早先静华和他担心如果冬马在约会中被袭击的话,连深雪和由花都会被卷入战斗,所以他
们两人才跟在冬马后面追过来,他们开车来到冬马他们约定的地点,但就在快到车站前时,静马突然察觉到妖术的存在。
当他们一下车、站在广场中央的喷水池前时,就被带进了这个空间。
「就算是橘先生也没办法作出这么完美的空间隔离吧。」
「不要在那边赞叹!」
静华轻轻戳了静马的太阳穴一下,静马说了一声「失礼」作为道歉。
「缘那家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把扰乱的人给放进来了。」
阵内阴郁地喃喃念着。虽然是一句自言自语,但静马注意到了。
看来还有一个敌人藏身在背后,使用空间隔离术的应该是那个叫做「缘」的敌人。
——这样的话,有点麻烦。
正当静马思考的时候。
「我管你是不是鬼族,居然敢把我家女儿和小妹都卷进来,你犯的罪太重了。我要把你烧成黑炭化成灰,你做好觉悟吧。」
一旁的静华对阵内宣战。乌黑的黑发飘起,兽气化作热气,在身体四周放出火焰。
「抱歉,我打扰了你们,这边可以交给我吗?」
静马把手放在做好战斗准备的静华肩上,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后,静华皱起细眉,立刻解开战斗姿势。
「谢了。」
静马向静华道谢后转向阵内说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可以暂停一下,一个月后再战吗?」
听到这唐突的提案,静华惊讶地看向静马,阵内则是忍不住挑眉疑惑。
「你想怎样?银狼。」
「不怎么样,你的目的并不是杀了冬马,而是要在和冬马战斗后转生对吧?如你所见,冬马现在已经没有战斗的能力了,如果你想要达成你的目的的话,你就只能等到冬马恢复后再战,我没说错吧?」
阵内绽出黑光的双眸眯起。
「你不打算在这里打倒我吗?我可是受伤了喔,如果是你们两个联手的话,搞不好可以打倒我喔?」
「我们可没有自大到以为能打败神狼也赢不了的敌人喔。」
静马耸肩笑了笑,阵内嘲弄地哈哈笑了一声,让静华火气直冒,但她什么也没说,她答应静马把事情全盘交给他处理了。
「我以为你们是那种骁勇奸战的战士,结果居然是这样的胆小鬼。」
「您还真是严格啊,不过,我们也无法反驳。」
就算被当成笨蛋要,静马还是不改脸上的微笑,因为这样就奸。
诚如阵内所言,如果他和静华联手的话,应该就能打倒他。
就算敌人的战斗能力仍是未知数,但只要静马封住敌人的行动、争取时间,然后静华再放出必杀的「射日」,这样的战术应该可以让他们拥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胜算。
只是如果他们占着优势进攻,那个「缘」八成就会采取行动,若战局里加入一个会使用空间隔离这种高等技术的妖术士,战况就会转为对己方不利,再加上假设对方把空间隔离解除掉,就会把一般人也卷进来。这样一来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无法战斗的冬马,再加上会拖累他们的深雪和由花,他们一定得避开这场战斗才行。
「你们就因为不想和我战斗,所以才叫弟弟跟我打?」
「是啊,如果冬马一个人的命能换回深雪和由花的命,他应该也不会有怨言吧。」
深雪和由花试着要反驳,但静华用眼神制止了她们。深雪和由花咬着下唇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好啊,不过就十天,你们的恢复力应该不需要一个月吧。」
「就算狼人族的恢复力再高,遗是会有个体差异啊。」
「十天,」
「……我明白了,只是请你让我们指定再战的场地。」
「随便你。」
阵内无聊地摇了摇头,草率地回答。
「场地是月森的老家。」
「奸啊。」
阵内非常干脆地答应静马的提案,对他而言,场地在哪里都没差吧。
月森的老家是远离人烟的山中寺庙,不需要担心会把老百姓卷入。
「十天后的晚上,在月森老家啊。」
阵内转过身去,他背上的肌肉和胸肌一样发达。
唰,火焰突然覆住阵内灼热赤红的巨大身躯。不过,那并不是静华的攻击。
划出一轮烈焰后,阵内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
「真是够了。」
静马抓了抓后颈。静华问他:「你在搞什么鬼?」
静马趁机把还有另一个敌人隐身在后的事情告诉静华之后,她忍不住念了起来:
「啧!越来越麻烦了。」
静华拨起头发,咬着食指。
「没错,但像阵内那种战斗狂大多会遵守约定,因此应该可以确保冬马他们的安全,况且如果能在这十天内找到他的根据地,也可以由我们这边发动奇袭。」
「原来如此。」
静华放开嘴里咬着的食指,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
「冬马!」
深雪紧抱着冬马的头噙着眼泪大喊,由花也是一脸担心地摇着冬马、边叫他的名字。
冬马失去了意识。
静马和静华一脸凝重地凝视着冬马他们三个人。
啪嚓,静电弹开般的声音响起,原本该有的风景回到身边。
静马一行五个人突然出现在人潮的正中间。
好几个人在看到倒卧着赤裸上身、满是伤痕的冬马后,发出惊叫声,四周一片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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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决意与泪水
冬马在沉眠间作了一个梦,一个彩色的鲜明梦境——
一片的雪景——
深雪走在纯白的雪原上。
粉雪随着轻柔的风儿飞舞,在柔软的月光中闪烁着光芒。有如幻想般的美景。
冬马站在离深雪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她。
冻人的寒风从冬马背后吹来。冬马转过身,映在他眼底的是直达地狱、巨大的深深裂痕,黑暗深沉,如无底深渊。
不可以过来这里!冬马试着制止深雪,但原本应该发出来的声音却不成声。
既然不能出声,冬马拼命地挥手要她别过来,但视而不见的深雪却未停下脚步。
她的手里抱着什么东西,像是抱着婴儿般爱怜地抱着它。
那是一个人头。而且还是——
(我的头……::)
深雪把冬马的头抱在胸前,不停哭泣着,空洞的大眼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吹舞着粉雪的微风化作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风雪。
深雪慢慢走过冬马身旁,他试着抓住深雪的肩膀,但手却碰不到深雪,擦身而过。
在风雪中抱着冬马首级的深雪,笔直地朝向裂痕走去。
冬马试着追上她,伸出了双手,但他的手腕却像奶油般溶解掉下。
(什么……::)
冬马瞪大了双眼,他的皮肤开始溶解,身体就像是被强酸泼到一样灼伤然后溶解。
被烧灼溶化的皮肤发出思心的焦臭味,肌肉也跟着溶化,化成血水的皮肤和肌肉杂着鲜红的血,滴落在雪地上开成朵朵红花。
(啊……啊……)
冬马绝望地伸出皮肤肌肉都已溶解、只剩下骨骸的手覆住脸,某样东西从指间掉落——是他的眼球。
此时,深雪已站到巨大的裂痕之前,她缓缓转过头来。
脸上带着微笑。
冬马大声叫喊着要她等一下,但却发不出声音,下一瞬间,深雪已经跃入深渊。
另外一边的眼球也落下,冬马身上的肌肉全数溶解,只剩下一架摇摇晃晃的骨骼。
骨骼化作灰烬,随着雪原上的风飘逝——
冬马在梦境与现实的狭窄空间中放声尖叫——
当他醒过来时,脸上满是濡湿的泪水。不熟悉的天花板和墙壁映照在眼底,冬马坐起身来。
「病房吗……」
室内的灯并没有点亮,但窗外的月光让病房里还有点微亮。冬马环视四周,昏暗的病房里没有半个人影,这里是单人房。
「好可怕的梦……」
全身上下因为冷汗而湿透,冬马用双手覆住脸,一阵猛烈的反胃戚涌上。
「呜思!」
冬马捣着嘴下床,瘀伤和骨折似乎都已痊愈,虽然还没办法用力,但是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冬马跌跌撞撞地跑出病房、冲进厕所。
他把头塞进水槽里不断呕吐,吐出来的只有胃酸,他不断吐到连胃酸都快被吐光,胸口和喉咙剧烈疼痛。
吐到最后,冬马连漱漱口清洁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跪倒在地上,紊乱地喘息着。
这[远之月]副作用吗?」
冬马洗了洗嘴巴、粗鲁地抹了脸,任水龙头开着。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镜中的人像是瘦了十公斤一样,双颊深深凹陷,皮肤干裂粗糙、脸色变得暗沉无光,眼窝下方带着大大的黑眼圈。
「和由纪彦那时一样……」
由花的父亲•绫濑由纪彦的脸浮现在冬马脑海中,当时患有不治之症的由纪彦,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我……会死……」
嘴里自然而然地滑出这句话。
「再这样下去,我会死……」
刚才的恶梦再次浮现冬马的脑海。
「那是个暗示,那是在告诉我接下来会变成现实的梦境……」
冬马用颤抖枯干的手指摸着映照在镜子里的自己的脸,戴在无名指上的[久远之月』映入眼帘,冬马的眼角止不住地抽蓄颤抖。
「哈……哈哈哈……」
但出现在冬马脸上的不是泪水,而是笑声。
「哈哈哈哈哈……」
冬马把手抚在镜子上,不断地笑着……
哗啦啦的流水声在狭窄的空间中发出回响——
深雪坐起身来,发出了小小的思一声。
她立刻发现自己是坐在病床上,电灯没开,身旁没有任何人。
「我……」
深雪想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阵内离开后,空间隔离术也被解开了,他们五个人连忙驱车前往医院。
深雪坐在静华车子的后座上,把冬马的头放到自己膝盖上,摸着他的头。深雪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她所记得的就到此为止,后来自己失去意识了吗?
「痛……」
她试着起身,但一阵痛楚从侧腹传来,她低头检视自己,原来的衣服已经被脱下,换上住院病人专用的衣服,手上、头上和腹部都包着绷带,脸颊上也包着纱布。
深雪所受的伤并不轻,如果她不是生命力和回复力都高人一等的狼人族的话,可能早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冬马呢……」
之前被闪电打飞出去撞伤的部位隐隐传来剧痛,光是下床就得费尽她全身的力气,但深雪还是努力地站了起来。
当她打算走出病房时,门外的对话声传来,是静华和静马的声音。
「才三次而已、三次而已耶,怎么可能会变得那么糟糕::病灶根本就已经是扩散到全身了嘛!」
静华烦躁的声音响起,拍打墙壁的「砰」一声也随之传来。
「病灶?是指什么?」
虽然深雪并不愿意偷听别人的谈话,但这句话里隐藏的异常气氛,让她决定听完两个人的对话。
「医生说已经不可能开刀把病灶摘除了。」
「可恶!为什么那家伙非得碰上这种事不可」
静华已经失去了冷静,这是深雪第一次听到静华如此的慌乱。
「手术……?那家伙……是指冬马吗……?」
深雪揪紧了胸前的衣服。
「那家伙生为神狼,因为无法控制的力量杀了母亲。和深雪相遇后,奸不容易重新站了起
来……我以为他终于可以过过平凡的幸福日子,结果现在是怎样I:生命被戒指削减到搞不好马
上就要翘辫子:要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什——!」
深雪倒吸了一口气,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静华和静马听到病房中传来的声音,连忙走进去查看•
「深雪……」
「我们太大意了,看来你已经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深雪蹲在地上环抱着颤抖的双肩,抬头看向两人。
「你们说冬马也许就快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提出问题的声音颤抖得几不成声。
静华和静马苦恼地彼此对看一眼,而后静华一脸苦涩地抓着头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深雪仍旧紧抱着双肩,大声质问。
一看来是没有办法瞒下去了,我们会把事情全部告诉你。对冬马而言,他最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
静马说完后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深雪。
冬马的身体被名为『久远之月』的戒指侵蚀着。
「第三次的使用让他的病灶移转到全身了,因此他现在就等于是患了难治的病症。」
静马也把狙击冬马的敌人——有关阵内甲牙那个鬼族之人的事告诉了深雪。
但对深雪而言,阵内的事根本无关紧要,光是听到冬马全身上下被恶性肿瘤的病灶侵蚀的事实,就让深雪的脑袋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冬马他……」
戚觉就像吞下了数干只虫所聚集成的虫块一样,深雪的胸前戚到一股似乎会从内部被咬破 般的疼痛。
「如果能够用手术将能摘除的病灶全数摘除,而且永远不再使用『久远之月』的话,冬马
应该就不会死。」
看着瞪大眼的深雪,静马弯下身把手放在深雪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深雪,我接下来要拜托你的事也许非常残酷,但我希望你能不要失去冷静,继续以笑脸迎接冬马。好吗?」
静马以温柔的声音说道。
「男人这种生物,到正式上场前总会变得特别软弱,这时候他最强大的支持便是他所爱的女人的笑容,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带着你的笑容陪在他身边,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我也拜托你了,那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一生病就不能放他一个人落单,如果没有人陪在他身边的话,他就会特别寂寞……」
静华靠在墙上环抱着双手说道。她的长发垂下来覆住她的脸,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感应到两人内心痛苦的深雪,紧紧抓住肩膀忍住颤抖。她拼命告诉自己,现在就算慌乱也不能让状况好转,强迫自己不停地深呼吸,让心情稳定下来。
「我想去看看冬马。」
「拜托你了,请你去看看他。」
问出冬马的病房号码后,深雪慢慢走向冬马身边。
冬马的病房就在深雪病房楼下。
深雪越过护士站,走在走廊上。由花从冬马的病房里走了出来,一看到深雪的脸就「啊」 了一声。
「深雪姊姊,你的伤没事吧?」
「思思。应该再两三天就会好了,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不会不会,由花摇了摇头。
「冬马呢?」
深雪问道。由花又摇了摇头。
「我去一下厕所回来之后,冬马哥哥就不见了。」
由花正四处寻找冬马,却找不到他。自从来到医院,由花就一直陪在冬马身边,但就在她离开的短暂期间,冬马正好醒了过来。
这样啊……」
担心冬马的深雪把静华正在找由花的事告诉她。
「她说她要先回家一趟。」
「思……」
虽然由花看起来不是很想回去,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回到静华身边。
由花还不知道冬马的身体状况。
原本应该是三个人快快乐乐一起度过的生日前夜祭,却被搞得一团混乱。明天的生日,由花恐怕也无法用笑容度过了吧。
深雪目送由花的背影离去,皱起眉头。
进了病房,窗帘拉开了一半,床上的床单紊乱,仔细一看,才发现枕头已经湿透了。是因
为作了恶梦而哭了吗?深雪一边用指尖抚着枕头一边思考着。
「深雪。」
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转过头去,冬马就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个装着白衬衫的塑胶袋。
看到他的脸,深雪紧咬下唇。
眼前的冬马憔悴到简直让她认不出来,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的脸色告诉深雪,静华和静
马说的都是实话。
「你的伤势已经没事了吗?」
深雪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摆出了笑容。
「是啊,[久远之月]的治愈能力有在运作,我已经没有伤了。」
冬马回答的异常冷静,脸上毫无表情。
「你的伤呢?」
「我也没事了,虽然我的运动神经很糟糕,可是伤却奸得很快!」
深雪举起双手,摆了一个胜利的姿势给冬马看,但冬马什么话也没说。
他脱下病人专用的衣服,打开手上的塑胶袋穿上白衬衫。
这是我跟大哥借的。」
看来他是去找了静马,大概和深雪刚好错过吧。
「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我的伤都奸了,再住院也没意义了吧?」
冬马扣着钮扣,深雪闻言瞪大了双眼。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身体明明就——!」
深雪走近冬马,冬马的眼底浮现一抹悲哀。
「你听说了我身体的事啊……」
沉默了一会儿,深雪用力抿着唇点点头。
「你不可以出院,你要奸奸接受手术,把病灶摘除……」
「没用的。」
冬马泛起一个像是苦笑的笑容,斩钉截铁地打断深雪的话。
「就算动了手术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用手术把病灶摘除,它还是会复发。」
「可是静马大哥说不一定会复发的……」
「会复发的,病灶是不会消失的。」
被冬马这么一断言,深雪陷入沉默,果然自己的身体还是只有本人最清楚吗……
深雪深深地凝视着冬马。他毫不惊慌,也不悲叹,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静?」
深雪无法继续看着毫无表情、脸色比死人还难看的冬马,低着眼问道。
冬马不回答。沉默包覆住两人。
「……我…我希望你……可以早点告诉我你身体的事,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
深雪打破沉默的声音模糊不清,强忍住的眼泪一下子涌上。
但冬马还是什么也不说。他把视线栘开,看着墙壁。
「我不希望你因为怕我担心就什么都不告诉我……不管是你的痛苦还是悲哀,我都希望你
能够土口诉我……」
深雪捂住嘴,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因为,最担心你的人,应该是我啊。」
他们约定过要一起走完人生,他也是这么希望的啊。冬马不是曾经抱着几乎抱不动的大把
花束向她求婚吗?
她以为自己已经成为比任何人都还靠近他内心的存在了。
可是当生命的危机逼近时,他却什么也不说。
她以为自己是最靠近他真心的人,难道这只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已吗?
她觉得自己好可悲,也觉得好伤心。
「如果光是被担心就能治好身体的病的话,那要我说多少我都会说。」
一直沉默着的冬马终于开口。
「什么?」
深雪抬起低着的脸,泪湿的眼对上冬马干涸的双眼。
「我之所以没跟你说有关身体的事,不是怕你担心,是因为就算跟你说了也没用。」
听着冬马用和眼睛一样无表情的声音这么说,深雪一阵愕然。
「就算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白狼的能力也不能让我被削去的生命恢复,你会的不过就是到处引起骚动,然后做点对身体好的料理而已不是吗?」
冬马用鼻子嗤笑了一声,继续说着——
「面对敌人的时候也是一样,你只会拖累我而已。今天不也是这样吗?我明明就叫你带着由花离开,你却跑了出来,所以才会受伤。」
冬马的手指戳着深雪脸上的纱布。
「说什么最担心冬马的人应该是我?拜托你不要随便决定奸不好,没有人拜托你做这种事!」
冬马干枯的声音里满是烦躁。
「痛……!」
— 脸颊上的纱布突然被撕开,深雪皱起眉头。
一 「你这个只会煮饭洗衣服的拖油瓶不要摆出一副我监护人的架子。」
冬马啧了一声,把撕下的纱布丢开。
「我……」
深雪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冬马却又接着说下去打断她。
「说真的,我觉得你真的很烦人,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冬马的手放在门把上。房门打开了三分之一左右,走廊上的灯光微微照亮了黑暗的室内。
「你永远都不用再照顾我了。」
冬马丢下这一句后便走出房门。
房门再度关上,黑暗和寂静支配着室内。
深雪只是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她的双眼圆睁、眼睛眨也不眨,看起来就像是个蜡人偶一样。

冬马从急诊室的出口走出医院,途中曾被护士挽留,但他全部无视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强劲地吹着,林木剧烈摇晃的声音有点刺耳。
早上平稳的温暖一变,化作吐气都会有白雾产生的寒冷,明明身上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但冬马却连一丁点颤抖也没有。
「我连皮肤的戚觉都不正常了吗?」
冬马自嘲地笑了笑。
「你要出院吗?姊姊大人才刚帮你办好住院手续而已喔。」
有人对着他说话,大哥•静马正环抱着双手靠在一旁的银杏树上。
「姊姊大人呢?」
「和由花一起,她们要先回家一趟,好像会绕到你家去帮你拿换洗衣物的样子。」
静华吩咐静马在她回来之前不准离开医院,要盯紧冬马。
「所以我现在哪里也不能去,虽然我要做的事堆的跟山一样高啊。」
「我看待会儿得好好跟姊姊大人道歉才行了。一
如果静华知道冬马擅自离开医院的话,一定会气炸了吧。
「等姊姊大人回来了,我就会去秩父的[院』跑一趟。关键是我们能不能在十天内找到阵内甲牙的老巢。」
静马离开银杏树,走到冬马身边。
「你的脸色真难看,原来健康失调和失恋一起发生的话,会变得这么憔悴啊。」
冬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一丝惊讶的神色,回头看微笑的大哥。
我什么都知道了,大哥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他听到了我们在病房里的对话了吗,冬马正觉得奇怪——
「嗟!我才不会做偷听别人说话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看着你的脸,就可以清楚知道
你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这傻瓜在想些什么。」
静马苦笑。
「我真的是个很好懂的人啊。」
冬马也跟着苦笑。
「你不会后悔你所做的决定吧?」
「不会。」
冬马立刻回答。他的双瞳散发出只有具备强烈决心的人才会有的坚强光芒。
诀别。
他做这个决定时不曾犹豫,也没有后悔。
冬马任寒风吹拂着头发,转头看向白色的建筑物。
四楼左边数来第二间窗帘半开的房间有个人影。冬马凝视着那个房间,以沉稳的声音轻轻说道——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对不起,我没办法让你幸福。」
我很高兴能喜欢上你。
我很高兴你能喜欢上我。
冬马在心中加上这两句后,微微笑了。
三个小时后,冬马来到了墓地。
他来见母亲。
他从医院回到家里换过衣服后,骑着摩托车来的。
冬马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抬头看天空,望着像是要落下来的满天星星眯起双眼。
安葬母亲•诗织的寺庙位在远离饭能市内的一座山麓下。
那是一个植物环绕空气清新的地方。每吸一口气,都觉得澄澈的空气能洗净胸中一切不安。
寺庙虽然因为当初拯救由花时的一场大战全毁,但墓地却毫发无伤,寺庙现在正在重建中。
「虽然老家的寺院在秋天的时候也会开很多花,可是这里的花还是比较多啊。」
是因为清新的空气吗,薄紫色的紫苑花、鲜艳的橘色黄花酢酱草、多彩绚烂的大波斯菊盛开着,在秋风中摇摆。
「这是我第二次一个人来扫妈妈的墓啊。」
冬马一边闻着花香,一边想起春初时的事——
今年二月底,他第一次一个人单独前来。印象中寺庙腹地内和墓地边的梅树开满了白色的
梅花。
他来向妈妈报告他有喜欢的人了,报告他和她互相许下未来了。
以前,他总是在张彼岸周(译注:以春、秋分为中心日的七天)和家人一起来扫墓,从来没
有一个人来过,不,其实他是没有办法来。
只要一站在母亲的墓前,就算是和家人在一起,悲伤和罪恶戚还是会将他的心狠狠撕裂。
他到底是没有一个人来的勇气。
不过,柚本深雪这个女孩却让他有了这样的勇气。
「妈,抱歉,这个时候才来。」
冬马摸着墓碑,对亡母诉说着。墓碑冰冰凉凉的。
「我说过下次要带深雪一起来,可是我却没有办法遵守约定。」
他曾经想过要在春天来访之时,带深雪一起来。
他想要挺起胸膛,告诉妈妈这是他喜欢的人。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做到,因为他太害羞了。
「我想去拜访伯母。」
深雪曾经跟他这么提过,但冬马却总是用一句「下次再说吧」回绝了她。
所以深雪从来没有来过妈妈的墓地。
「我和她分手了。」
冬马弯下身子,悲哀地微笑。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虽然不至于只剩下几个月,但就算能撑再久,三年也该就是极限了吧。
不管用手术取出多少次病灶都没有用,病灶会再生。
冬马知道的,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冬马清楚地知道了,身为神狼的本能是这么告诉他的。
就算大哥答应他一定会找到取回被削去的生命的方法,但最后应该也是徒劳无功吧。
「已经没剩几年日子的我,不可能让她幸福的。」
冬马想起求婚时深雪抱着花束那高兴的笑容,他垂下双眼。
「深雪那么体贴,一定到最后都……会一直陪我到我死去的那一刻,可是……」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一步步迈向死亡,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再也不能奸好吃饭、会日渐消瘦衰弱、连走路也变得非常困难,不断咳嗽、吐血,为了
肉体的苦痛而挣扎,深雪必须一直看着这样的他,她的精神状况一定会先行崩溃。
接下来,必然会迎接的死亡——
对于一直在一旁守护的人而言,什么也不会留下来,唯一留下的,只有悲哀。
「待在我身旁的话,只会让她的心逐渐衰弱,而且……」
如果她待在自己身边,一定又会被卷入战斗。
「就算我是最强的狼人,我也总是没有办法保护她。」
御堂巽的时候也是,香沙薤桂的时候也是。在和阵内甲牙的一战中,他甚至还以自己的力
量伤了她。
「她不只有可能会被敌人杀掉,也有可能会像妈妈一样,被我杀掉。」
对冬马而言,这是他最害怕的结局。
「我绝对不能再让深雪被卷入战斗。」
柚本深雪这个人是不能站在战场上的。
在乎稳的生活中如阳光一般微笑,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
「可是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为她做任何事。」
他只能为她带来战斗、鲜血、痛苦和悲伤而已。
「母亲……这是因为我身为神狼的关系吗?是不是因为我是神狼,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让人幸福的资格……」
冬马的手抵在额头上,吸了吸鼻子。
「我……我想让深雪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想用我的手一直守护着她……我希望她能永远带着微笑陪在我身边……可是……可是……该死!」
一团灼热的硬块从胸口深处涌起,哽住冬马的喉头。
冬马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墓碑,大声地哭泣,决堤的泪水满溢而出。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冬马用额头撞着墓碑,放声大哭。
对于决定和深雪分手这件事,他未曾犹豫、也不会后悔,只是悲伤而已。
他可以用强大的力量和敌人战斗,但他却无法让自己所爱的女性幸福。
他究竟是一个多么凄惨的人啊。
他希望自己能就此毁坏。
冬马一直哭到眼泪和声音干涸,撞到额头上出现伤痕。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血渍染上妈妈的墓碑。
冬马大力地呼吸,双眼变得空虚。他用那空洞的眼睛看着右手上的[久远之月]。
「……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冬马从喉咙挤出低语,下定决心的火焰在空壳般中的眼睛里燃起。
「我不能就这样一个人死去!我一定要让那两个人一起陪我死!」
阵内甲牙——
香沙莅桂——
虽然不知道阵内甲牙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后要做什么,但敌人的目的和他无关,他只要让
阵内死得尸骨无存,不能转生就奸。
香沙萝桂也是他在死前必须打倒的敌人。那个青年过人的执念一定还会为了要灭绝狼人族而采取行动。为了要让深雪将来能够安心生活,冬马一定得打败他。而且香沙萝原本就是让由花痛苦、在深雪身上留下不可抹灭的伤痕、一个他无法原谅的男人。
「两个敌人都非常难缠,只要我能打败他们,姊姊大人和大哥就不需要战斗了。」
这是他死前唯一能为大家所做的事。
就是战斗。
冬马轻轻闭上眼,戚受着夜风。风吹过濡湿的双颊,让人发疼般的寒冷。
「母亲,对不起。我居然放声大哭。」
冬马睁开眼睛,用手拭去墓碑上的血渍。
「我一定是想大哭才跑来这里的吧。」
在他提出分手时,他知道绝对不能在深雪的面前流下眼泪。既然是他提出来的分手,那就不能让深雪看到他的眼泪。
他希望深雪能早日把自己忘掉,所以他才那样说,希望她讨厌他、憎恨他。
「可是我实在不是说谎和演戏的料子啊……」
冬马用袖子擦了擦再度流出的眼泪。
他一直忍住的眼泪如果不让它流出来,心一定会崩坏的。
「我再也不会哭了,哭泣就到此为止。我会用我所剩的生命去完成我所能做到的事……然后我就会去见你的,母亲。」
冬马对着母亲微笑,转身离去。
在寂静的病房中,深雪一个人坐在病床上。
风从梢梢推开的窗缝中吹进,窗帘微微地摇摆着。
深雪正凝视着月亮。
深雪一直注视着和满天星星一起散发光芒的新月,大概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了吧。
她换上了静华拿来的丝质睡衣,外面则罩着件针织外套。
静华一个小时前来到深雪的病房,深雪拜托静华让她一个人静一静,静华什么也没问地便
答应了。
「冬马……」
深雪轻轻抚着颊上的伤口,闭起双眼。冬马的侧脸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她硬是压下自喉头深处涌上的哽咽。
「我不可以哭……」
提出分手的他没有哭。
难过的、痛苦的,不是被要求分手的自己,而是提出分手的他。
他忍住了眼泪,所以她也不能哭。
他最后的侧脸上没有表情。
但深雪知道他的心里在流泪,所以她也忍住自己的泪水。
她知道他是故意要让她讨厌他、憎恨他,才说了那种话。
「不能长寿的我无法带给深雪幸福。如果待在我身边,一定会再把她卷入战斗』,冬马,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淡淡微笑的深雪对着不在现场的冬马诉说。
深雪紧握住床单,咬住下唇、忍住眼泪,只要她一放松,眼泪似乎就会溃堤而出。
「我不是为了要幸福才喜欢上你的,我是因为喜欢上你,才能一直过得如此幸福……」
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待在充满他温柔气味的身边,就能获得安宁。
为了他做饭、挽着他的手走在同一条路上,光是这样,就能让整颗心温暖。她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如果冬马死了,我一定会很难过,一直哭,一直哭……可是……可是……」
所爱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被遗留下来的人则是不幸。
爱情会化作悲伤刺穿被遗留下来那人的胸口。
但就算再怎么悲伤,死者都不可能复生。
就算被遗留下来的人再怎么伸长了双手,都不可能触摸到死者的衣角。
就算被泪水淹没,死者也无法伸出手来拉你一把。
无法……追上。
永恒而绝对的距离——那就是死亡。只是——
「如果冬马死了,就算我再怎么悲伤,我也绝对不会觉得我是一个不幸的人。所以冬马你也不需要害怕我会悲伤……」
能够爱一个人爱到失去他后为他哭干眼泪,这也是一种幸福。
「冬马……你明明就不一定会死,怎么可以放弃……」
一定是他的本能告诉他自己无法避开逐渐逼近的死亡。不过,还有时间啊!
静马也会为他努力寻找得救的方法。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找不到可以得救的方法,那就继续找,一直找下去。如果敌人阻挡在眼前,那就大家一起战斗。
就算没有方法,没有希望,那也不是终点。放弃,才是所谓的终点。
可是深雪却没能把这样的心情传达给冬马。
她阻止不了离去的冬马。
她以为,她没有阻止他的资格。
[请你等我。」
她说不出这一句话,喉头蓦然揪紧,她说不出口。
(你这个只会煮饭洗衣服的拖油瓶——)
他是这么说的。
深雪无法否认这句话。
她明明就为了能在战斗时帮上冬马的忙而进行了特训,但当敌人真的出现时,她却什么也
帮不了,她只会拖累他而已。
这样的自己,即使说了再多次不要放弃,也没有用吧。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就算她待在他身边,也只不过能帮他做些对身体好的料理、对着他
笑,让他不要丧气而已。
她无法像静华和静马那样,提供强大的支持力量。
「可是……就算是这样……」
深雪放开紧握的床单,从床上站起。
她抬头仰望被薄云掩盖的新月,祈祷般地闭上双眼。
「我还是不希望冬马放弃……我希望在他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活下去……」
深雪低语,将双手交叠在胸前。
从窗口吹进来的风轻抚着颊上的伤口和栗色的头发。
一滴泪珠自深雪的眼角滴落。
她不会放声大哭,深雪把所有的悲伤和犹豫寄托在这滴眼泪里,任它流去。
深雪慢慢地睁开双眼,微笑。
一个决心让她微笑。
「就算是什么也做不到的我,也有一件事可以做得到……」
以她的生命为筹码交换而来的事。
月亮映照在她因泪而濡湿的微笑双眼里。
咻、咻,斩裂虚空的声音混着响亮的水声不断传来。
香沙萝桂正在延续于荒川河边的石路上挥舞着长剑。
逐渐染上橘红色的群山悠然地矗立在他身后。
「暍!」
桂用左手刺出长剑。
舞动的长剑辉映着月亮的光芒,裸露的上半身飞洒着汗水。
精瘦的肢体带着褐色的皮肤,头发是白雪的颜色,锐利的五官则会让人联想到猛禽类。这样的容貌已经够引人注意了,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他瞳孔的颜色。那是漂亮的紫色。
桂的左手试着收回长剑,但手却突然失去力量。长剑落在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愤怒让他的表情扭曲,桂用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他的左手正在痉挛。
「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随心所欲地用这只手啊:」
桂愤恨地用左手手背挥向一旁的岩块,丢下一句可恶。血丝慢慢渗出,但他却没有任何痛感。
他藏身在秩父附近的长瀞约一个多月,和月森冬马战斗时所受的伤仍末完全复原。
虽然御堂缘的术再生了他被切断的左手,不过他还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左手,魔力也流失了很多。
这是因为他受了狼魂之枪的攻击和使用了『涅盘之月』的缘故。
『涅盘之月』和久远之月』一样,有削弱生命的副作用。
虽然[涅盘之月』削减的生命量比『久远之月』少,不过它仍旧会侵蚀桂的身体。
他不像冬马一样有严重的吐血和晕眩等症状,但他的体力和魔力都迟迟无法恢复。
被拥有强大净化能力的狼魂之枪刺中,让桂的魔力爆减到只剩二成,花了一个半月也才好不容易恢复到五成,太慢了。
而被『涅盘之月]削去的生命不会回来,桂也不知道他的魔力究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桂在石头上坐下,握起右拳。
他调整着紊乱的呼吸,摊开手掌。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结晶。颜色比鲜血浓郁,却仍保有清澈透明戚的赤红结晶。
他称这个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物体为[种子』。
它拥有能将生物化作妖魔的能力,是桂「灵魂所流出的血」凝成的结晶。
手中的这个[种子]是他用被封印在[镜]中的一百年份的灵魂之血,倾尽所有魔力所制造出来的秘密武器。
桂曾经用这个『种子』将由花变成拥有强大力量的妖魔——《龙》。
但《龙》却被月森冬马净化了。
百年的盘算化作泡沫,桂被全盘打败了,但奇迹就在败战的彼方等待着他。
二晅家伙又回到我手上了。」
《龙》被净化了。
但构成《龙》根源的『种子]却没有消失,残留了下来。
一般来讲,妖魔死后,『种子乙应该会一起消失。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次,气种子‘并没有消失,桂相信这是《龙》自己的生存本能所造成的结果。
因为《龙》是连桂都照法驾驭的妖———。
「而且还不单只是回来而已。」
[种子]变质了。
外表完全没行变化,个过这个[种子]眼桂卜年前种在由花母亲体内的[种子』拥有决定性的差异。
这已经不是我制作的『种子』了。」
桂创造出[种子』,『种子]创造出《龙》——
而《龙》在灭亡之际,又再度创造了这个[种子]。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种子』的创造者不是桂,而是《龙》。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把这个『种子』种在我自己的体内。」
将『种子』种到自己体内,原本不可能的行为转变为可能。
原本创造者是不能把用自己鲜血所做出来的[种子』种在自己体内的,但是这个『种子』不是桂创造出来的。
《龙》压倒性的威力浮现在桂的脑海中。
「它的力量将成为我的力量……比起让两个力量觉醒,这样快多了,只要它的力量能成为我的,我就能杀了『那个男人乙。」
就能救出磷,只是——
「现在的我无法吸收这个[种子』……」
现在这样魔力低弱、连手也动不了的身体,是无法容纳这个『种子』的。
这就像是要在小气球里灌人数十公升的水一样,容器会因无法承受而爆裂。
至少要等到左手完全复原、体力恢复,并且用[涅盘之月』解放恶魔族的魔力之后,才能勉强接受[种子』。
「到底还要多久……?」
烦躁的心情不断累积。
握紧的拳头抵上额头,桂咬紧了牙根。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悲怆戚满载嘛。」
曾经听过的轻浮声音响起。
「是『那个男人』手下的狗吗……」
一个把蓬乱头发像扫把一样束起,戴着太阳眼镜,瘦得皮包骨的男人。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和长大衣。
男人——响忍夸张地耸厂耸肩。
「有什么事?」
桂用脚勾起长剑,将剑尖刺向响。
响像是要投降一样拾起双于。
「你跟踪我?」
「唉/哟/被发现了喔•」
直属于[那个男人』的密探夸张地扭了扭身体。
这个男人在由花事件之后,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内观察他。
「我再问你一次,有什么事?不回答的话,我就杀了你。」
「好恐怖喔,你的人生放轻松一点会比较好喔。」
响把双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又耸了耸肩。真是一个动作夸张到惹人厌的男人。
「这样的话,我就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响在太阳眼镜遮掩下的眼睛如猫一般眯了起来。
「你右手上的[种子]……我是来拿它的。」
「什么?」
「就算你把它种在你身体里,你也驾驭不了它。你会被它撕成奸几块,然后就这样挂点。」
「你说什么?」
「你还听不懂吗?你应该明白就算你把它种到自己身体里也没有用的吧。」
「你这家伙!」
「喔。」
响跳离桂的杀气,拿下太阳眼镜。
「呵长者』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我不会说对你不利的事,快把那个[种子]交给小响我吧,你乖乖把它交出来的话,绝对不会痛唷。」
桂闭上一只眼睛。
「如果我不乖乖交给你的话,你打算怎样?」
紫色瞳孔的中央变得如猫般细长。但回答他问题的人却是……
「我们将会采取粗暴的手段。」
背后传来淡漠的女声,听到这声音,桂张大了眼睛。
他认得这声音——这是他在这世上最熟悉最想听到的声音。
「磷……」
桂没有转过头去,只是紧紧地闭上双眼,呻吟般的低语。
「磷……」
终于转过头的桂,眼底满足悲伤。
女人就站在那里,说是女人,或许称呼她少女还比较恰当。眉目清丽的脸上仍旧带着稚气。
她和桂一样拥有褐色的肌肤,长到腰下的白发则绑了起来。
她穿着露出肩膀和前胸的衣服,布料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泽,看起来像是纯白,却又像是淡淡的樱色和水色般飘逸着。
宽松的衣摆和袖子上有金银的装饰。
女孩让人厌受不到任何到情戚碎片的无机质双眼凝视着桂。
瞳孔的颜色如天空般苍蓝。
看着异母妹妹毫无戚情起伏的双眼,桂不得不垂下双眼,磷是一个适合笑容的女孩,她的笑容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戚到幸福,原本该是这样子的。
「我要消去你手上的《龙》,把它交给我。」
「磷……」
桂痛苦地再度念着异母妹妹的名字。
被叫着名字的磷没有任何反应,她并没有用当初的灿烂笑容回答他。
桂紧紧咬住齿根,紧到就要咬碎牙齿了,握紧的双拳剧烈颤抖。 ,
磷被抢走了,就连她的笑容和记忆也一并被抢走了。
自从一百四十年前那一天起,磷所有的记忆和戚情都被[那个男人]抹灭了,从此以后, 她便成为了只会服从[那个男人]的道具。
「我就跟你说过乖乖交出来比较好,要和你可爱的妹妹打架对你来说也不是件好事吧?连在一旁看着的我都觉得很不舍啊。」
响悠闲地靠坐在石头上。
「闭嘴,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桂用憎恶的眼神瞥了响一眼后,重新面向磷。响挥了挥手。
「磷……我不能把这[种子』交给你,这是为了要把你带回来的——」
二这个『种子』不能让你得到你所企求的力量,若是你为你自己种下了这个[种子],
你将会无法承受它的力量而死。『长者]并不希望你死,为了[长者],我要消灭这个[种
子。」
磷缓缓地将手伸到胸前,手中出现一张符咒,她用食指和中指夹起符咒,做好发动的准
备。
「磷……」
二这是最后通牒,把[种子』交给我。若你拒绝,我将发动攻击。」
磷手上的符咒放出苍蓝光芒,震动空气。
「就凭你现在的力量,小磷一发就可以把你打成灰烬,不过有人告诉过她不要杀了你,所 以应该是不会这样啦。」
听起来令人火大的说辞,但响说的没错。
磷的魔力是他们恶魔族中最强的。
即使桂以『涅盘之月』引出恶魔族究极的魔力,仍旧不及她的一半。
在恶魔族能力这方面,磷是远远凌驾于桂之上的。
撤退是想也不用想的,他大概也逃不了。就算他用空间栘转术逃走,也会立刻被封印而告终。
桂吐了一口气,摊开紧握的右拳。
这跟磷的力量无关。而是他不可能把刀子指向磷——他永远也不可能伤害她。
「人还是要坦率最好啊。」
响说完后,有个东西在桂的脚边缓缓蠕动了起来,是桂的影子,影子彷若在水面上一般地摇晃,一只细细的触手如蛇弯曲伸起,绕上桂摊开的右手。
操纵影子和黑暗——是响忍身为影狼的能力。
从影子里伸出来的黑暗触于抓住桂于卜的[种子]之后,咻地回到影子中。
「不要觉得我是坏人啊,我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响用手指捏起[种子],透过月光凝视着它。
「接下来是[长者]的讯息:若汝愿以汝之手结束余之生命,便使深眠于汝身之伟大力量觉醒,除此以外余将不予认同,若汝欲使伟大力量觉醒,[最后之月]可为汝之助力。」
「最后之月……?」
『最后之月——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桂在寻找[久远之月』及[涅盘之月』
时,曾经在文献上看过这个名词。
「就是制成你手上那枚戒指的原料宝珠喽。」
响用手指边转着『种子』边说明。
「奸像是神狼在战死之后他的心脏会变成的东西,我也没看过实物,所以也搞不太清楚。」
「神狼的心脏……?」
「最后之月]可以让力量觉醒,解放的能力远超过『久远之月』和[涅盘之月]喔。」
「意思就是说,[最后之月]可以引出你用那个戒指所没有办法引出的力量。[长]看
来也开始急了,就算再怎么装年轻,其实都已经是个欧吉桑了。」
响笑说。
「响,注意你的用诃,我不允许任何侮蔑『长者』的言词。」
磷出声制止响的发言,响苦笑着挥了挥手。
「『最后之月•....•」
「之前最重要的神狼都一直缺货,所以就没办法了,不过现在倒是有一只对吧?」
「若你要找到[最后之月],就请加快速度,阵内甲牙已经将月森冬马列为目标了喔。」
「阵内吗……」
桂事先已经预测到,所以并不惊讶。
「那个鬼老头之后有转生过喔,看来黄金狼搞不好还挺危险哩。」
「我要用我的手杀了月森冬马。」
桂尖锐地说。
「哟,真有男子气概。」
响开了个玩笑。
「事情已经结束。响,回去了。」
磷手上的符咒消失,她转过身去,衣摆飘过,上面的金银装饰闪烁着点点光芒。
「磷!」
就算把她叫住,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他没办法唤回她的记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抱紧 她。然而,虽然这些他都心知肚明,但他也还是忍不住出口唤住她。
只是他心中的千呼万唤一点也没有用,磷早就已经用空间栘转离开了。
「呃,事情是有顺序的啦。别急,加油啊—」
坐在石头上的响轻轻跳下,他的脚没有着地就这样直接融进他自己的影子中,沉入影子消失。
「就这样,拜啦。」
最后响从影子中伸出一只手挥了挥后便消失了踪迹。
「磷……」
桂无力地垂下头,苦涩地闭上双眼。
一个少年轻快地爬上漫长的石阶。
拥有金褐色的头发和双瞳、初雪股的白皙肌肤、五宫中性且清丽的少年,名叫御堂缘。他身上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是个随处可见的装扮。
「到了!」
缘爬完石阶后进入境内,深呼吸了一下心情非常奸。
孤挺花、金木穉和龙胆花随处开着,空气里带着花的清香。
「在这在这。」
缘笔直朝向本堂走去,有个男人正坐在往本堂的楼梯上睡着。
男人裸露的上半身有几条像是画上去的红色痕迹,那是被钩爪撕裂的伤痕。
「明明是十天后才要决战,居然已经在这边等了,真是急性子。」
缘微笑后环视境内。
这是一问在皆野町郊外的无名小庙,不爬完近三公里的石阶便无法进入的深山。
并排的樱花树因为八个月前月森冬马和御堂巽之间的激战导致有一半以上都折断了。
大概是因为这边没有人住吧,即使战斗已经过了八个月,本堂仍旧是坏了一半、樱花树也还是半折的状态,看来月森一家人都不怎么虔诚。
这里足月森的老家,十天后,这里将会成为月森冬马和阵内甲牙决战的舞台。
「哼——这里就是老爸死掉的地方啊。」
嘴角噙着笑的缘眼里完全没有笑意。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只不过是死了个女人,他干嘛疯狂成那样。」
缘的笑容瞬间化为满是侮蔑的表情,吐了一口口水。接着他重新转向睡着的男人——阵内甲牙。
战斗之后阵内甲牙一定会睡觉,藉由深沉的睡眠自大地吸收力量,加速伤口的治愈速度。
睡着的鬼族恢复力十分惊人,失去的四肢可以重生,骨头就算碎了也可以复元。而且从大地吸收的力量也可以大幅延迟老化的速度。
「可是依照转生过的能力来说,伤口的恢复还是太慢了啊……」
这样的伤,以前的阵内大概不用十分钟就可以治愈,为什么伤痕还留在上面呢?
惊讶地看着阵内的缘,发现他紧闭的左边眼睑剧烈地震动着,右边的眼睑则肿了起来。
「他在作梦吗?」
睡着的时候眼球在转动就表示睡得很浅,睡得很浅的人容易作梦。
阵内战斗后的睡眠总是十分深沉。
他在奈良和月森静马战斗后足足睡了三天,和月森冬马一战转生后也一直睡到今天早上。
他很少会睡得这么浅。
「搞不好他正在做以前的梦,『那个男人』的术也不算什么嘛。」
缘想起阵内和月森冬马在黄昏时的战斗。
缘当时也在现场,他一直待在车站屋顶上看着那场战斗。
因为阵内说他不想要月森冬马担心把一般人卷进来而影响战斗,所以拜托他施放空间隔离之术。
但是光只是在那边看别人打架实在有点无聊,所以他才送上无人卡车,还把赶到的静华和静马放进空间隔离术里。
「被问到为什么要追求无限的强大力量时你有戚到疑惑,对小孩子也有反应……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和美丽五官不搭调的阴森笑容在缘的脸上扩大。
「注意到自己的记忆被消去了。」
缘有如少女股细嫩的指尖触碰阵内的眉间。
「真是可怜啊,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被消去了。」
缘眯起金褐色的眼,小小地动着嘴唇念起咒文。
他想用术一采阵内的梦境,但在他发动术之前——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阵内突然大声吼叫起来。强烈的斗气如冲击波般自全身上下爆发出,把缘打到一旁。
「痛痛痛……搞什么啊?呜哇!」
被打到腰的缘皱起脸,抬头看到正面挥下的巨剑不禁狠狠吓了一跳,大叫出声。
阵内正举起他召唤出的巨剑从正面袭来,带着满脸的狂怒。
「小夜……不准你碰小夜!」
缘在那一刻赶紧以空间栘转术移动到阵内身后,躲过被巨剑劈成两半的惨剧。砰!刀刃撕裂地面。
「他想攻击我吗::」
没打到缘的阵内一边大喊,一边挥舞着巨剑,就像被一大群敌人围住一样。他的右手挥舞着巨剑,左手则像是抱着什么东西似的弯起手肘。
「赶快醒过来啊!」
缘动了动手指,让一记威大强大的雷击打到阵内背上。
「呃!」
阵内呻吟了一声,他放下剑,一边喘着气一边环视四周,眼神和缘交会。
「是缘吗……」
阵内按着额际摇了摇头。似乎有某种痛苦让他眉间出现了深深的皱纹。
「什么叫做『是缘吗乙?你当然可以随意作梦,但是请不要把人卷进你的梦里好吗?我还以为我会死掉咧!」
缘站起身一边拍着身上的砂尘,一边责备阵内。明明就打算偷看别人的梦境,还恶人先告状地反过来骂人,真是个不知反省的小鬼。
「我在作梦的时候发狂了吗?」
阵内看着地面上的龟裂低语,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不好的梦吗?」
「不好的梦……?」
阵内用手抵着似乎在抽痛的太阳穴低声重复,他的语调不像是在问缘,反而像是在问自己。
「譬如说像是过去的梦之类的。」
「你在笑什么。」
阵内斜眼睨着漏出窃笑声的缘。
「梦是怎么样都无所谓。」
「是这样吗?就是说啊,反正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一
缘一边耸着肩——
——不过,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了。
• 一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而且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真是冷淡啊我明明就为你提供了不少援助说。」
缘看着冷漠的阵内苦笑,看来这个鬼家伙的起床气还满大的。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忠告:最好不要在这边等到决战那一天。
「为什么?」
一月森静马正在找你,如果你待在这里的话,很快就会被他找到。」
「我无所谓,我要让他变成我的粮食。一
「如果他和都筑静华联手进攻的话就麻烦了,你可不希望到时候受了伤,妨碍你和月森冬马之间的决战吧?」
「哼。」
阵内思考着缘的意见。
「算了,就照你所说的。要是『院』的小罗喽联手攻击起来,那也挺麻烦的。」
阵内把巨剑扛到肩上,拿起挂在樱花树枝上的上衣,朝石阶走去。
缘笑了笑,对着满是伤痕的背影喊道——
「我会为你祈祷,希望你不要再作恶梦了啊!」
阵内的脚步停下,但他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迈进,走下石阶。
「我会帮你加油的喔!请你加油,去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吧!」
再也看不到阵内的背影后,原本笑着说话的缘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吹熄的蜡烛一样,瞬间
消失。
金褐色的瞳孔里蒙上冻人的冷淡光辉。
「如果你能用无限的强大力量杀了[那个男人』就奸。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会把你吞下。
在你落人[那个男人』的手里之前……」
林木随风摇曳着,树叶飞舞。
在风吹过之后,拥有金褐色头发及双眼的少年已从境内消失。
『院』位于秩父市外的山中。
高耸的围墙将广大的腹地围起,其中有许多派别、大小不同的佛殿四处分布。不过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因为一场大火而烧毁,许多建筑物都还维持着被烧毁的模样,没有被清理过。
只有被『结界』隔离的宝物库和紫宸殿幸免于难。
响和磷就在只有上层人物能进入的紫宸殿深处。
这里是一个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大理石所建的大厅,从高处天窗投射下来的月光为两人画出 两个影子。
两人站在大厅中央的一个台座前。
「说实在的,白发男真的对小磷你没辄耶。」
响的笑声在大厅里回响着。
磷只是沉默地把台座上的水晶球放到手上。
这个水晶球是一种魔力装置。
它能让空间操作系的术效果增强,使用空间栘转术的人可以利用这个水晶球,跨越数万公里的距离。
平常的空间栘转术大概只能从关东移动到关西这样的距离。
响和磷是为了栘转到奈良的总部才来到这里。
不过,要回总部的只有磷一个人而已。
水晶球发动后,亮起了水色的光芒。
「真是让人忧郁啊。」
响忧愁地叹了口气。
「我非得跟月森静马和他姊姊打是吧?说真的,这样很辛苦耶。」
这是『长者]的命令,请你遵守。如果你不遵守,我现在就把你消去。」
磷以淡淡的声音威胁响。
对磷而言,[长者』就是一切,她不会饶恕任何违逆呵长者』的人。
「我说过我会遵守的,我只是抱怨一下而已嘛。」
响挥了挥手。
『长者』下达的命令是阻止干扰阵内甲牙和月森冬马决战的人。
他指的是都筑静华和月森静马,虽然香沙薤桂也很有可能会搅局,但『长者]要响不要对桂出手。
「静华大姊的[射日]真的很猛啊。」
这是以庞大兽气做出巨大火球的招式。「射日」原本是静马随便取的名字,不过,在『院』的战士之间,这个名字已经成为静华这一招必杀技的专有名词了。
「射日」拥有绝对的威力,正面吃下这招的话,搞不好会连人带骨不留一颗灰尘的全数被烧掉,标准的「人间蒸发」。大概没有人能挡下这道攻击吧。
「『长者』的最终目的是让阵内甲牙转生,会使用让敌人尸骨无存的招式的人是一种威胁,不可以让他们接近阵内甲牙。」
「唉,好啦好啦。我会用我的爱和勇气与毅力尽量让静马弟弟不能战斗的。这样一来,说不定可以阻止[射日』。」
「射日」需要花费非常多的时间聚集能量,因此不和静马联手的话,就无法使用。
「『长者]说过杀了他们也没关系,以你的能力而言,要在一个晚上暗杀一两个人应该也不成问题,而且你不是跟月森静马有私人恩怨吗?」
磷苍蓝的眼看向响。
「嗄?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喔。」
响对着磷装傻,但磷似乎没有任何兴趣,什么也没追问。
「我把月森姊弟的生死判断交给你。」
「……那这东西要怎么办?我一直把它放在口袋里咧。」
响在口袋里面摸了摸,拿出从香沙雉那里夺来的[种子]。
「『长者』说要把它消去。」
这样的话,我就把它捏碎吧。」
响一个用力,就把『种子』捏碎了,如树梢折断的清脆声音响起。
他摊开手掌,吹了一口气。化作粉末的『种子』随风散去。
这东西意外地脆弱嘛。」
响拍了拍手,把鲜红色的粉末弄掉。
「辛苦你了,我要回总部了。」
磷放在手上的水晶球越来越亮。水色的光芒扩散到整个大厅里之后,磷在光芒中消失了踪影。
响看着磷离开后,笑了出来。
「『长者』也真是恶劣,居然为了欺负白发男,特地把小磷送过来啊。」
实力凌驾于兽圣十七之上的磷,受到『长者』的宠爱,[长者』总是把她带在身旁,很少让她离开身边。
如果只是要从香沙萝那里夺取『种子』的话,响一个人就已经非常足够了。
「我还真同情白发男啊。」
是同戚吗?响在内心纠正。
「那接下来呢……」
响背对着台座,将手放人大衣口袋里,掏出某样东西。
散发着鲜红光芒的结晶——[种子』。
「实物和跳楼大拍卖买的红宝石两者的光芒完全不一样说。」
响举起『种子]对着天窗仔细端详,眼睛如猫般眯起。
「为了灭绝狼人族而被创造出来的力量吗……我会让你被用得有意义一点的。」
强忍住的笑声自响的喉咙深处漏出。

[ 本帖最后由 zlckira 于 2007-10-26 22:59 编辑 ]


第四章
如鲜红花朵一般

寒冷的朝霭宣告著晚秋的到来。

秩父这个山峡地带远比东京都内冷上许多。

吐出来的气息氤成白雾,洗手的溪水也冻到让人刺痛。

深雪用澄澈的溪水洗完脸後扭乾毛巾,回到露营场上的小屋。

深雪现在人在远离秩父市区的深山之中。原本是出租露营场的这块地现在被『院』买下作为修行场使用。

这十天以来,除了深雪之外,没有任何人到这个地方来。

回到小屋的深雪脱下运动服,用拧乾的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刺人的寒冷拉紧囚疲劳而沉重的身体,让人戚觉睡虫都被吹跑了。

深雪重新穿上满是裂痕、破洞的运动服,走出门外。

她站在小溪前,闭上双眼。

兽气自体内升起,轻盈的栗色头发倒竖,她四周的空间亮起乳白色光辉,不停摇荡。

深雪把手放在地面上,放出力量,咚的一声,地面在一瞬间开始垂直摇动,龟裂自深雪眼前划开,距离她约十公尺外的巨大岩石碎裂成粉末,化作光尘消失。

「我做到了……」

深雪把手放在胸前,吐了一口气。

这是将治愈能力逆转成杀伤力放出,名为「天使的铁鎚」的厉害招数。

一个人躲在深山里单独进行了九天的修行,到了第十天的早晨,深雪终於学会了「天使的铁鎚」。

「明明在家里练习的时候就怎么练也练不会……」

深雪想起静华曾经念过她练习没有成果就是精神不集中的证据,她不禁笑了出来。

「只要用死之奇迹加上这个招式,我一定也能做到……一

天使的铁鎚是只有白狼女性——而且是具有天赋的白狼女性,才能学会的招式。所以这个绝招具有相当强大的威力。不过就算天使的铁鎚是一招再完美的招式,身为战斗入门者的深雪,和拥有与神狼并驾其驱之战斗力的阵内甲牙之间,力量差距还是太大。光靠天使的铁鎚是没有胜算的,而且要完全打倒身为不死鬼族的阵内,必须让他尸骨无存才办得到。

胜算看起来几乎等於零,不过还是有一个方法能办到。

就是死之奇迹,死之奇迹是治愈能力的究极奥义,能以使用者的命去交换死者的生命,让死者复活。
深雪唯一的胜算便是将死之奇迹以天使的铁锤放出。

「虽然这样就必须拿我的命去交换,可是我为能冬马做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要阻止冬马的生命继续被削减,就必须打败阵内。

深雪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朝阳眯起双眼。

这十天以来她没有回过家,也没有和谁通过电话,她有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下「我出去十天左右,请不要担心我。」的字条,只是伯父伯母和静华还足会担心吧。

冬马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有乖乖吃饭吗……」

深雪想起他憔悴至极的脸,胸口一阵抽痛。

「我已经没办法帮你作饭了……可是冬马一定没问题的,而且静华姊姊也在啊。」

她垂下眼露出微笑,回到小屋休息。

一对金褐色的双眼正藏身在其它小屋后凝视着她。

金褐色双眼的主人露出冷笑,转身离开现场。

远方的深雪完全没注意到这个悄悄注视自己的人。

当薄暮环抱住整个天空之时,静华和静马两人来到决战舞台的月森老家。

静马的黑色SKLINE和静华的红色ROVERMINI停在通往寺庙的石阶下面。

「结果我们还是没找到那个鬼在哪里啊。」

静华把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靠在樱花树干上。


皮外套和皮裤都像是要配合她自傲的黑发一样,全是黑的。一身黑的装扮更加衬托出她柔 软的线条。

「只有我单独一个人的追踪也是有极限的。」

静马穿着黑色的西装和浅灰色的大衣。

「『院]不行动是怎样?那家伙不也在奈良杀了不少狼人吗?

「不只是这样,以我调查的资料来看,光是这四年里,就有三十四名兽人疑似遭到阵内甲牙杀害,我手上资料能确认的就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实际的受害者应该更多吧。」

从四年前的秋天起就已经有牺牲者出现了,但就连在第一线战斗的静马也不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上层人士刻意隐瞒的结果。此外,上层也驳回了静马希望[]派出人手协助调查阵内甲牙所在地的要求。

其实静马早在九月奈良一战后立刻提出搜索阵内的要求。当时他是以「调查及搜索讨伐污秽者的异形」这个名义提出要求,但[院』却完全没有行动。十天前,静马再次提出要求,不过[院』仍旧没有行动。
老实说,对静马而言,他不应该这么晚才发现『院]没有行动。这让他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时机。

「他们无视要求的原因是?

「我试着问过他们,不过他们只用一句三刚线的战士不需要知道这种事]就推得一干二 净,就跟香沙雉桂那个时候一样。」

「所以说是[长者]的指示吗?

「恐怕是。」

「我原本就觉[]是个不清不楚的组织,现在可是越来越怪了呢。」

静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烟,点火,呼的吐了一口烟。

风吹起,烟流散,枯叶飞舞,静马身旁的孤挺花跟着摇曳。

「我们得弄清楚[长者』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这件事结束后,我会请橘先生跟我一起开始正式调查[长者』,香沙萝桂和阵内甲牙……他和这两个人应该也有什么关系——」

静马讲着讲着,静华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事情似地噗哧笑了出声。


「怎么?

「之前我有打电话给橘先生,而且我听说了喔,你输给那个鬼之后就跑到深山里去躲起来?

「唔!

不想被碰触的伤口被静华掀了起来,静马不禁呻吟一声。

「而且你请的年假结束后还一直跷班没去公司,所以现在已经被公司开除了喔。」

「呜呜!

这样你也是失业者啦!

「也』?

静马回问。静华喃喃说着「我们家夏彦也失业了」,还深深叹了一口气。

「姊夫也失业?

静马对此瞪大了眼。静华的丈夫夏彦是个脚踏实地,认真做事的人,静马无法想象他会成为被资遣的对象。

「他说我们家多了一个人,他要成为画家,所以就把工作辞了。我们也得搬出公司宿舍。」

「原、原来如此。」

夏彦是艺术大学毕业的,他曾经梦想成为画家,跑到欧洲去流浪。

「应该说他不拘小节,还是说他粗枝大叶……不过这还真像他会做的事。」

虽然一脸困扰的样子,但静华的眼底却带着微笑。

「不过我绝对不原谅他居然没跟我讨论就把工作给辞了。」

就一个妻子的立场而言,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静华这几天奸像都没有跟夏彦说

话,再加上孩子们也全部站在静华这边,搞得夏彦现在是处于完全孤立的状态。

「他窝在客厅角落边闹脾气地说孩子们都不跟他玩。」

「是、是这样喔。」

静马脑中浮现那幕光景,低低思了一声。他觉得姊夫还满值得同情的。

「我觉得不论何时都在追求梦想的男性很不错啊?

同样身为男性,他试着帮夏彦辩解。

「追求梦想当然很好,但夫妇就要像夫妇那样一起讨论后再订立计划,那家伙没做到这一点,理应得到惩罚。」

掌管家计的家庭主妇是很严格的。

「不过你也不要对他这么严厉吧,这样姊夫很可怜耶。而且姊姊大人你不是也是因为姊夫的画所以才被打动的吗?

夏彦求婚时曾经画了一幅静华的肖像送给她,不过静马也只有听说过,没看过实物。因为静华从来没让别人看过。

「那、那种东西,我、我都忘了。」

静华满脸通红,哼的一声转向别处。

虽说是自己的姊姊,不过静马还是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不过深雪到底去哪了啊?

静华看着别的地方,转换了话题,讲话的速度听起来似乎有点快。

「我没想过她会留张字条就离家出走耶。」

「我也不觉得她是会做傻事的人,不过还是会有点担心。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也去帮忙找深雪——」

原本一直用指头搓着下巴的静马闻到飘近鼻腔的气味后顿了一下。

静华原本一脸错愕,但她立刻闻到同样的气味。

二逗个气味是……!

「香沙萝桂的妖魔!

错不了,那是曾经让他们陷入苦战的对手。

「离市内很近!而且还是复数!

静马把力量专注在嗅觉上,还是无法闻出敌人正确的数量以及所在位置。

「为什么那个白发小妖也会来参一脚啊:」

静华愤怒地说。一只乌鸦从腹地边的树上飞走。
是侦察用的妖魔,大概是由于它不是战斗用的妖魔,气味过于微弱而无法感受到。

「看来他的目的就是把我们从这里引开。」

「可是如果我们离开这里的话——」

如果约定时间到了却没有看到人的话,阵内甲牙一定会跑去攻击冬马。

「但妖魔出现在市街上,有可能会把一般人卷入,我们不能放手不管。」

虽然这样一来就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过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静华闷声碎碎念着「尽做些惹人厌的事……」表情变得阴森。

「我们快快把他们收拾完后赶回来吧。如果香沙萝桂要把我们从这里调开,那就表示他一

定想在这里做些什么。」

香沙薤桂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出现在阵内甲牙和冬马决战的地方。

离开寺庙的静马和静华一口气跑下长长的石阶。

穿过皆野町再走进朝向月森老家的路上后,车流瞬间消失。

冬马透过全罩式安全帽的护目镜看着夜空,他抬起头来,冷风立刻吹上脖子,只好再次缩

起脖子。

——姊姊大人和大哥应该已经到老家了吧。

冬马一边骑上七弯八拐的山坡路段,一边想着。

虽然姊姊和哥哥再三交代他乖乖待在家里,但他不能这么做。

——这是我的战争。如果这是因为生为神狼而必须面对的战斗,我也要挑战这样的命运。

然后我要保护大家。反正都是要死,那今天死了也没关系,只要能带着敌人陪我一起死的话。

冬马紧紧握住手把,橡皮发出揪紧的声音。

这十天以来,冬马还是有去大学上课,过着极为普通的生活。

身体也没有出现吐血和严重头痛等症状,只是偶尔发点烧,肌肉有时候会酸痛而已,食欲不振,体重也跟着直落,不管吃什么都一点也戚觉不到味道。

每当觉得口中的食物难吃时,他就越来越想念深雪的料理。

——深雪,你去哪里了……

冬马也听说了她失踪的事,静华有试着去找她,只是最后没找到。

——我也想和姊姊大人一起去找她,可是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伤了她的人是我,再到她,也只会让她更加受伤罢了。

而自己也会更加难过。

冬马为了一扫心中的阴霾,催下油门加快速度,就在那一瞬间——

啪嚓,静电弹开般的声音响起。

冬马急忙煞车,拿下安全帽环视四周。没有任何异状,只是四周景物的气味都消失了。

「有人放了空间隔离术!

冬马警戒地环顾身边。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冬马转过身去,一个少年就在眼前。他倒吊在半空中飘浮着。

少年的发色和瞳孔都是金褐色的,容貌特异。

「……?

像是有人用羽毛搔着后颈一样,有一种奇妙的戚觉。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冬马的鼻子却仿佛曾经闻过这个少年的气味。

似乎在哪里有看过这双傲然的眼。

「你是谁……?

冬马试着搜寻记忆。

「死相!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啦!

倒吊的少年呵呵的笑了。

「你是大哥说的,阵内甲牙的同伙吗:」

「说是同伙有点错了吧,我们只是拥有相同境遇而已。一

「什么意思:」

「不要那么大声嘛,奸吵喔。」

「开什么玩笑!

冬马对着塞住耳朵的少年怒吼,丢出安全帽,安全帽撞上少年身前一道无形的墙壁,弹开。

「不要这样啦,我又不想杀了你,你这样做的话,不就是在逼我改变心意杀了你吗?

暗色的火焰在少年金褐色的眼底摇曳,冬马瞬间领悟到对方是个拥有残虐个性的人。

「如果你不想杀我,又为什么要出现!

「为了拖延时间啊,如果哥哥你就这样骑着摩托车过去的话,那个缎带姊姊赚人热泪的努力就没有意义了呀。」

「你是说深雪吗!

「是啊,那个姊姊好像说过什么死之奇迹吧?她想用以生命交换的招式去打倒阵内,这是为了不让哥哥你战斗喔。」

「你说什么!

血气自瞪大眼的冬马脸上唰地全数褪去。
「是真的啊,我也觉得她很笨,居然为了别人把自己的命……把自己的人生都舍弃了,再

笨也不要笨到这种程度啊。」

少年笑了,那是一个充满嘲讽和侮蔑的笑。

「爱是幻影……难怪有人说爱不过是一厢情愿的产物。」

少年独白似的低语,但冬马完全没听进去。

「解开空间隔离!

要尽快赶到深雪身边,焦躁促使冬马大声吼叫。

「不行啦,我很想看耶,我想看看那个缎带姊姊为了爱这种幻影而死的样子……你不用担心啦,空间隔离再过十分钟就会自动解除了。」

「我叫你立刻解开!

情绪激昂的冬马冲上前去想抓住少年,但少年瞬间消失,冬马的拳头划过空气。

「去死算了啦,像你们这种老是爱夸大爱情幻影的人都死一死算了!

少年尖锐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语气就像个反抗期的孩子一样。

「可恶!

冬马咒骂后跨上摩托车,启动引擎往前冲去。

他将油门催到底以逼近破表的速度转过弯,少年又回到他的眼前。

冬马继续向前突进,又过了一个弯,不过他还是又再回到少年所在的原点。

只要空间隔离不解除,他就不能到深雪身边。

「该死……!

愤怒和焦急让他一阵晕眩。

「大哥哥你别急,我讲一段故事给你听吧。」

虽然知道再怎么跑都没有用,但冬马还是继续骑着摩托车试图赶到深雪身边。此时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没有被风声干扰,听起来十分鲜明。

「一个鬼的故事喔。」

少年带着暗笑说,冬马皱起了眉头。

男人在上野宽永寺附近开了一家剑术道场,和女儿小夜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

时间是明治初年。

对这个在战争中失去了妻子的男人而言,女儿是他仅有的唯一一个无可替代的宝物。

「男人名叫阵内甲牙,是纯种鬼族的最后一人。」

少年以如歌般的语调说着——

鬼之阵内,因为恐怖的表情和练习时的严厉出名的男人,大家都这么称呼他。

不过鬼之阵内对小孩子的好也是相当出名。

他的女儿叫做小夜,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久卧病杨的她无法和同年纪的小朋友玩耍。

身为父亲的阵内非常宠爱可怜的女儿。

「纯种的鬼族拥有绵长的寿命和强韧的生命力,但只要一和人类混血,生下来的小孩子就

会比普通人还虚弱,混血就是行不通啊。」

小夜的头发在肩线剪齐,让她像个人形娃娃一样可爱。

她喜欢动物和花,其中最喜欢的是鲜红的孤挺花。

也许是因为她从燃烧般的鲜红色上厌受到强韧的生命力,所以才会对它抱有憧憬吧。

「和女儿一起度过的安稳日子……他一定也忘了自己身为鬼族的事实吧,只是不管他有没有忘记,他都是鬼族。从他生为鬼族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无法得到幸福。」

一个还残留着盛暑热气的秋夜里,悲剧在阵内甲牙眼前上演。

事情发生在阵内带发烧的小夜去看完医生后,回家的路上——

「爸爸,对不起。」

小夜一边咳着一边道歉。

阵内背着女儿走在不忍池的边上。

夜色中的水面映着满月,随吹过的微风摇曳着。

「小夜总是给爸爸添麻烦……明明是个女生,却连家事也不能做……一

一小孩子不用在意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的身体不好,没能帮忙不是你的错。」

看着一脸抱歉的小夜,阵内破颜一笑。

——真正该道歉的是我,我让小夜继承了鬼的血脉,所以她的身体才会这么虚弱。

小夜非常瘦弱,几乎一碰就会被折断,脸色也非常苍白。她是个刚满十岁的孩子,一定也很想到处跑跳嬉戏吧。

「小夜有件事想要拜托爸爸,可以吗?

「是什么?你说说看。」

好难得啊,阵内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弱的身体让她觉得对爸爸有所亏欠,小夜几乎不曾向父亲要求过什么。

「等我身体好了,我想请爸爸教我剑术。一

令人意外的要求让阵内眨起双眼·

「小夜想要变得跟爸爸一样强,然后我要接下爸爸的道场,把剑术教给更多的人。一

平常说话总是小小声的小夜,清楚明确地说着。

「原来如此!你要接下爸爸的道场啊!真是值得爸爸信赖啊!

阵内豪快地笑了,结果被小夜骂说「爸爸你太大声了!

「思?可是如果小夜要接下我的道场,就表示你不成亲罗?

「因为小夜如果嫁给了别人,爸爸就会变得孤单一人啊,小夜才不要嫁给别人,我要永远跟爸爸在一起。」

小夜稍紧地环住了阵内的脖子。

「这对做爸爸的来说还真是复杂,如果女儿一辈子都不嫁人的话,说出去不太好听啊。」

阵内一边笑着,一边想道。

不用嫁人没关系,我会一辈子守着你。

「啊,爸爸你看!

小夜突然指着池子边角落。

「是孤挺花啊!

鲜红的花朵如火焰般盛开。

「昨天都还没看到,没想到一个晚上就开成这样,真是了不起啊。」

赞叹着的小夜要阵内把她放下。

阵内把小夜放下后,小夜只摘了一朵孤挺花后便回来。

「爸爸你看,鲜红的花好美喔。」

阵内的大手抚着小夜插上孤挺花的头发。

他看着强韧的鲜红花朵眯起双眼,许下希望小夜也能变得像这支孤挺花一样坚强美丽的愿

望。

「孤挺花这种花啊,在长出叶子之前就会开花喔,跟小夜一样呢!

「跟小夜一样?

「是啊。身体虚弱的小夜和没有叶子的花一样,就算没有叶子,孤挺花也能坚强地绽放美

丽的花朵,而且只要一个晚上喔。」

「爸爸……」

「就算身体再虚弱,只要有一颗坚强的心,花儿就能绽放,只要花开,叶子就会慢慢生长出来,就能变得更坚强。」

「……思。」

小夜凝视着孤挺花,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夜风吹太久的话,好不容易退下的烧又要烧起来了。」

阵内这次没有背起小夜,而是单手把女儿抱起,小夜呀的叫了一声,高兴地笑着。比起被背在背上,小夜更喜欢爸爸这么做。

准备走上归途的阵内突然戚受到四周有人,他皱起了眉头。

「居然有埋伏,看来今晚不太安稳了。」

复数的男人从前后、水池和对面的左侧靠近。

大概有十二、三人左右,每个人都没有发出脚步声,气息也消除得相当完美。

连阵内这种熟练的武师都在他们逼近时才发现到他们的气息。

虽然对方已经极力压抑,但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杀气,也有人把剑伸了出来。

「你们是谁?


阵内发问,但男人们没有回答。戚受到异常气氛的小夜说着好可怕,僵直了身体。

「你是鬼族的阵内甲牙对吧?

一道年轻女声自前方男人的身后传来,男人们唰地一声朝两旁分开,一个穿着散发不可思议光泽的衣装、褐肤白发的女孩出现。她的双瞳是一抹苍蓝,是外国人吗?

女孩的脸上明明还残留着稚气,但她身边的氛围却极冷淡,让阵内戚到一阵寒气。

「如果我就是阵内甲牙,也是鬼族的话,你们想怎么样?

阵内戒备的不是四周拿着剑的男人们,而是眼前拥有苍蓝瞳孔的女孩。

「我要请你在[长者」面前展露你的实力。」

女孩褐色的手举起,瞬间,男人们一齐发出狼的咆哮。

「是狼人族!

小夜被上半身化为狼的男人们吓到,「呀——!」的惊叫。

狼人亮起獠牙和钩爪,朝阵内跳去。

阵内背对着不忍池,高声大吼。

他的背上被长剑划过,肋骨剑突尖端被踹了一记,负伤倒下。

当他呻吟着站起来时,小夜张开了双手挡在他的前面。

「不要伤害我爸爸!

原本说话一向很小声的小夜高声尖叫着。

「求求你!小夜怎么样都没有关系,求你们不要杀了爸爸!


小夜用尽全身的力量诉说,不断重复着不要杀了爸爸、不要杀了爸爸。

白刀无声地闪过。

小夜的头铿乡落地。

由于掉得实在太理所当然了,阵内一瞬间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夜的头像球一样滚动。

「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就表示这样也没有关系对吧?

银色的狼人用舌头舔过刀锋。

血沬飞起,小夜的身体向后倒下。

鲜血将阵内的脸染湿成赤红色。

爆发了,阵内的心疯狂了。

疯狂的阵内撕裂衣服,化作鬼身,他向空中长嚎,召唤出巨剑。

悲哀的咆哮声震动大地,划破宁静的月夜,让不忍池的水面如暴风侵袭的海面般震荡。

阵内捡起女儿的头颅,狂乱地挥舞着剑。

断肢、溃烂的头、内脏、血块四处飞散。

就算被火焰焚烧、被冰枪刺中、被雷电直击,所有的攻击都无法让阵内停下。

他砍、他砍、他不断地砍。

如果他不小看敌人,小夜就不会死了!

后悔与悲伤凌迟着阵内的心。

他不想让小夜看到自己变成鬼的样子。

就因为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变成鬼身,才会被狼人凌虐,小夜才会死掉。

我要把你们这些狼人赶尽杀绝!

阵内割断最后一只狼人的头,向苍蓝眼眸的女孩逼近。

苍蓝眼眸的女孩表情依旧完全不变,只动了动手,一张符咒从她手后弹起。符咒化作苍蓝火焰包覆住阵内。

阵内被难以忍受的痛苦攻击,他不断挣扎。

抱在左手上的小夜的头不到一会儿就被烧得一干二净。

「喔喔……喔喔……」

阵内像是要乞求救赎、或者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向天空伸出双手。

此时,天空亮起了红光。

包覆住阵内的苍蓝火焰瞬间消失,那个男人出现在天空中。

鲜红的浪潮拍起。

那是男人的长长头发。

鲜红的光辉绽放。

那是男人的一对眼睛。

「鬼之子啊,将汝之无限献予余吧!

魅惑的温柔双眼和声音诉说着,男人在空中微笑。

妖魔聚集在国宅的停车场里。

静华毫不畏惧地大剌剌地走到停车场中央。虽然这样好像是自投罗网,但被妖魔包围的静华表情却一点也没变。

「叽叽、叽叽。」

妖魔们像是在欢迎静华似的开始在头上拍起手来。

静华一脸无聊地环视着妖魔,拿出一条橡皮筋把头发绑起来。

这表示她不会变身战斗,虽然静华还满喜欢变身战斗时的高昂戚,不过战斗后的疲劳和能量消耗都很惊人,和只有上半身变身的男性比起来,全身变身的狼人族女性在肉体上的负担理所当然也比较大。而且接下来还有和阵内的决战,她要把这场战斗的体力消耗压到最小限度。

「狗、狮子、老虎……这次是猴子啊,又是哪个动物园被牺牲了?

这次的妖魔是大型的猿猴类,大小和人类差不多,体毛是红褐色的,三只眼睛放出灿烂的光芒。总共有十只。

「正好适合拿来热身。」

静马不在静华身旁。

静马和静华在从月森老家过来的路上分开,他赶去追踪另一道不是妖魔发出来的气息。

二这样就不会把一般人卷入了。」

停车场上没有半个人影。

「和猴子们相亲也不会有结果的,我会把你们全部变成烤猴肉。」

兽气化为热能,在静华的身边形成火焰。

静华向前伸直双手。在摊开的手掌前端有一团小小的火球,她用手将火球直接捏碎,接着往斜边一挥,一条深红色的鞭子自手上伸出。

这个招式是将火焰凝聚,并物化成鞭子的新招。

二这是被深雪触发后创造出来的新招,你们就让我实验看看效果如何吧。」

静华甩出鞭子,先发制人,将聚集在一起的三只猴子一起挥开。但『猿』却用跳跃轻松地躲过这一击,大约跳了十公尺远左右,身态惊人地轻盈。

「叽!

空中的[猿』发出尖锐的声音,将手斜斜挥下。

银光瞄准静华的颜面划来,她闪身躲过,但左肩仍被划伤。

[猿』将力量化作圆刀状的东西丢了过来,不太好看见。现在因为是在黑暗中,所以肉眼也捕捉得到,如果换做白天的话可能就完全看不到了吧。

「居然攻击女性的脸,真是一群没品的猴子。」

静华不顾肩上的伤,用左手手指放出一发指弹,指弹在空中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直击『猿』的眉间,被击中的『猿』脑袋冒出火焰爆破了。

这一招和鞭子一样是新想出来的招式——凝结火焰的飞砾,虽然无法连续发出,但一发指弹的破坏力就能和数个火球匹敌。

被静华的鞭子挥上半空的两只、还有剩下来的『猿』,因为看到同伴被杀而发出愤怒的怪异叫声。

咻、咻。上空的两只『猿』放出两道银光。

静华以包着火焰的左手挥开银光,蹬向地面跳起。

她跳到两只[猿』中间,转动身体和手腕,以火炎之鞭击倒这两只『猿』。

爆炸持续不停,两只『猿』的上半身被炸碎,在火焰的包覆下落地。

「叽呀——!

「唰喔——!

在静华落地之前,另外三只『猿』跃起,在空中包围住静华。

三只『猿』,总共六只手瞄准静华,手指如长枪般笔直伸来。

「太天真了。」

静华无视地心引力地继续往上飞去,她在脚下放出小块的兽气结块,一步步往上踏去。

失去目标的六只手互相撞上彼此。

炎鞭一挥,指弹划出轨迹,于是又是两只[猿』爆死。

剩下的一只虽然也放出了银光,但被静华以鞭子挥开,还抽空踢了『猿』的颜面一脚。她
飞踢的威力可不输给鞭子。(ST:果然是女王
BY轻小说论坛)

「叽呀——!

在被踹得喷出鼻血、往后仰倒的[]头顶上,静华又加了一记拐子。被兽气强化的手肘连铁也能敲碎。

头盖骨被击得粉碎的[]滴着口水坠落在地。

静华无声落地,绑起的黑发飞扬着。

「剩下的四只,想燃烧的就上吧。」

静华以鞭子抽打地面,四散的花火映照着她在黑暗中的柔美曲线。

四只同时发出攻击,一只贴在地表上伸出手,一只跳到上空连射银光,剩下的两只则散到左右,将双手的指甲如剑般伸出,准备展开近身战。

二这么低阶的联手攻略就想把我打败,你们还早了二九二年啦!

静华微笑,向后方奔去。在静华跑走后,银光刺进地面。[猿』伸出来的手也似乎无法转换方向,所以只要梢梢改变跑道便能轻而易举地躲开。

麻烦的是以指甲进攻的那两只,[猿』比人形的静华快上太多了。

距离在瞬间被『猿』拉近,静华被指甲猛攻,只好逃离停车场。

就在她逃到马路上的同时,一台公车经过。

喇叭声响起。

为了避免被辗到,静华正准备往上飞越车身,但她的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张她熟悉的脸

孔。

一个绑着马尾、贴在窗子上叫着些什么的少女——没有错,那一定是由花。

「搞什么!为什么那孩子会在这里:」

静华脚一蹬、手在公车上一撑,更往上飞去,脸上尽是遮不住的惊愕。

「她是来阻止战斗的吗!

错不了。静华看着公车远离,这么想着。

「我不希望冬马哥哥、静华妈妈和静马舅舅去跟那个叔叔打。」

那是昨天晚上的事,在夏彦和孩子们睡了之后,由花跟她这么说。

「那个叔叔救了我喔,而且他抱了我耶。」

两手交握的由花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时期爸爸没有陪在身边,由花对于温柔待她的年长男性毫无抵抗力。

「可是啊,由花……」

由花靠近无力的静华,继续说着:

「他笑着听我讲话喔,而且他还说他喜欢花,里穗跟我说过,喜欢花和动物的人不是坏人。」

里穗是把由花带大的阿姨。

「由花,那家伙是敌人,只要那家伙活着的一天,冬马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我不管他本性究竟是不是好人,我都不能放任狙击自己家人性命的人活着。」

静华完全不听由花的请求,结果由花噙着眼泪—:

「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沟通就要开打::这样太奇怪了吧!死亡是一件很悲伤的事啊!

由花用邻居都听得到的声音责备静华。

曾经目睹死亡的由花才十岁,就已经比一般的大人更了解生命的沉重。

「如果我们试着沟通、避开战斗,那最后冬马被杀了怎么办::人命不像游戏一样可以重来的!如果把敌人打倒就可以让冬马活下去,那我就会选择走这条路!

因为最近的事变得情绪化的静华一个不小心也跟着大声了起来。

被病魔折磨的冬马让静华失去了冷静。

「如果你知道了冬马的身体状况,你绝对说不出这种天真的事!

静华差点就吼出了这句话。

她并没有告诉由花有关冬马身体的事,只跟她说冬马得了重戚冒一直在睡觉,只准由花打电话,不准由花去见他。

由花满脸赤红。

「静华妈妈大笨蛋!

就这样,由花关进了房间里。今天早上一句话也不说就去上学了;—

「居然能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真是了不起的行动力,这孩子的将来还真值得期待。」

她大概是向夏彦问了月森老家的地址吧。

一脸复杂的静华降落在行道树并排的人行道上。

「叽叽!

意识被[猿』刺人的声音拉回。

闪着黑色光芒的指甲已近在眼前。

「啧!

静华低下身体,在干钧一发之际闪过横划过来的指甲,用脚拨乱『猿‘的姿势,鞭子一抽便把『猿』的头爆碎。另外一[猿』则跨过同伴的尸体,不留任何空隙地挥舞着指甲逼上。

即使静华已往旁边跳开,但右大腿和侧腹还是受到了浅浅的割伤。

静华的脸虽然因为痛楚而扭曲,不过她仍旧继续挥着鞭子。只是痛楚降低了她动作的敏锐度。

『猿』躲开了鞭子的攻击,迅速地绕到静华身后,指甲划过,在静华背上留下了四道爪痕。伤得不浅。

这种小罗喽!

后面两只追上。

银光撕裂黑暗。

四把刀插进静华的右半身——肩膀、双手、侧腹、大腿。而且还插得很深。刀子唰地消失,鲜血自伤口喷出。静华以左肩着地倒下。

意识不再集中,火鞭化为火花消失了。

「我太……大意了。」

三只『猿]包围住蜷住身体呻吟的静华。

它们亮起指甲、叽叽叽叽的跳着舞,似乎想奸好凌虐她一番。

「要高兴就等到我给你们致命一击后再高兴!

深红色的光芒自大叫的静华身上放出。

狼的咆哮响遍四周,深红色的光芒化作火焰,将她包围。

从火焰中跳出的狼咬住其中一只惊吓的[猿』的喉头。
火焰自伤口喷出,只花了数秒便将[猿』炭化、溃散,黑色灰烬随风散去。


绋红色的美丽红狼甩动身体,血滴向四面八方飞散。

「那件外套很贵的。我得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静华眯起深红色的双眼,向前踏出一步。

眼底浮现恐惧的两只『猿』在三秒后一起化作火球,再三秒后便化为灰烬。

「……算了,打斗时还是要穿运动服比较好。」

静华像是在笑一样地歪起嘴角,随即倒下,身下晕开一片血渍。

追求无限的强大力量和战斗是本能。

之所以为了要打倒『那个男人』,是因为打倒[那个男人』才算是得到无限强大量的证
据。

没错,绝对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迷惘?

阵内甲牙一步步踏实地踩着石阶朝上走向月森老家,/心里这么想着。

鬼族将战斗视为最高的喜悦,而且每人都追求着无限的强大力量。

不像香沙薤桂那样,是为了要夺回什么人。

也不像御堂缘那样,是被谁背叛了。

「你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后,究竟想怎样::」

月森冬马的问句在这十天来化成了一个肿块,哽在阵内心底。

阵内从来不考虑跟战斗无关的事,但胸口的肿块却让阵内思考着许多事情。

阵内玩弄中手上的红色花朵,看着它。

他在石阶下摘了一朵孤挺花。

是什么时候他曾经希望能变得像这朵花一样呢?

到昨天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的花,过了一夜后艳红地盛开。

强韧的生命。

阵内曾经为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女许愿。

希望她的身心都能更为坚强,希望她能坚强地活下去。

那个少女——这十天来一直梦到那个名为小夜的少女,她到底是谁?

少女的笑容、抱起她的重量,在他心中充满无可言喻的后悔及悲伤戚。

这些明明都鲜明地留在心里,但就是想不起梦里详细的内容。

只要一试着想起,头就开始痛,要不就是蒙上一片雾气,让思考逐渐模糊,仿佛是头脑拒绝想起战斗以外的事一般。

在阵内爬完石阶后,寺庙的内部在眼前展开。

有个女人站在那里。

女人沉稳地微笑着仰望月亮。

在深雪头上的月亮眩目到让人想掉泪。

宽松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是深雪迎向决战的服装。

深雪按住飘扬的衬衫和头发,将视线转向寺庙的入口。

阵内甲牙站在那里,手上拿着红色的花。

「你喜欢花吗?

深雪问·

二这个嘛……」

阵内自嘲般的笑了笑,放下花。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月森冬马呢?

「冬马他不会来,也许他会来,但我会在那之前把你打倒。」

深雪以平静柔顺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可能的。」
被断然地拒绝了。

「那可说不定。」

深雪又顶了回去。阵内豪迈地笑了。

「你不要以为光靠一份心意就可以打破你无法跨越的墙壁……就可以带来奇迹。」

张开大嘴的笑随即变成獠牙外露的狰狞笑容。

「向来都是只有人类强烈的信念才能带来奇迹——」

深雪伸手把发上的缎带解开,栗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沙沙作响。

「相信奇迹,然后死去吗?

「……不管能不能打倒你,我都逃不了一死。可是,如果我能打倒你,冬马就可以活下去,如果他活着,就或许能找到得救的方法。若是为了他而需要我的生命,我绝对不会犹豫。」

深雪的微笑里没有悲怆,她的双眼就像殉道者一般清澈,能将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全盘接纳。

「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快死的人还能打从心底笑出来,你是我目前所见过的战士中,拥有最棒的眼神的。」

阵内的肩膀隆起,衣服破开,肌肉迅速激烈胀大,头发唰地伸长,眉问深刻的皱纹里生出了一支角。

阵内化身为灼热赤红色的鬼,身体上覆着骨骼一般的盔甲,召唤出巨剑和盾牌。

而深雪则是解开扭扣脱下衬衫,里面没有穿内衣,白色的胸部袒露出来。

深雪环抱双肩闭上双眼,发出咆哮声。

柔软的栗色长发如花般散开,乳白色的光芒包覆住她的全身。

牛仔裤和内裤则如淡雪般溶解消失。

包覆着深雪赤裸身躯的光芒加深了浓度与强度。

——冬马……月森冬马……

深雪在光芒中想着冬马。

他梦想成为兽医、他喜欢有放鲑鱼的奶油炖菜、他讨厌菇类、他背上很容易长汗疹、他喜欢保养摩托车更甚于骑车、他习惯抓着头思考、他很温柔、他对人很好、他优柔寡断、他不太能让人依靠……

十二年前,他向几乎要恨遍这世界上所有东西的自己,约定说要喜欢上自己、要守护自己他试着用一生去学会面对杀了母亲的痛苦。

深雪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月森冬马。


当乳白色的光芒终于消失时,深雪化作纯白的狼。

要让天使的铁槌发挥最大的效果,就必须碰触到敌人,治愈能力原本就是藉由唇舌送进对

方体内的,死之奇迹也是如此。

为了要让死之奇迹能以天使的铁槌放出,就必须以牙齿咬进敌人的身体。

机会只有一次。

将女性狼人特有的疾速发挥到极限,冲进敌人怀里。

只要能冲进敌人怀里,就是深雪获胜,如果不行,就是败北——白白浪费了一条命。

白狼深雪抬头仰望满月。

「你一定要成为很棒的兽医喔,因为冬马什么都做得到嘛。」

她温柔地说。深雪重新面向化作鬼的阵内,四肢蹬地。

和静华分开后,静马来到废弃大楼的屋顶上。

在那里等着他的是——响忍。

静马不觉得惊讶,也不觉得怪异。

阵内甲牙既然和『院』——不,和[长者]有关系,那就算眼前这个男人出现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有人跟我说杀了你也可以。」

响很难得地没戴太阳眼镜。他一手拿着手机靠在耳边,一手张开。

屋顶上的风干燥而强烈,静马和响的大衣下摆都忙碌地摇曳着。

「你是在跟[长者』讲电话吗?

「不,是麻里。」

响的眼睛如猫般眯起。静马梢稍抬了抬眉毛。

「很怀念吧?我也很久没跟你讲这些话了。」

静马习惯性地想要推推眼镜,把手放到脸上。但眼镜却没挂在鼻梁上,而是放在外套里。

响见状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还真是有趣啊,如果麻里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吧?说什么[月森学长居然会动摇!好难得!]之类的话吧。」

「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也该有二十三岁了吧。」

响转过身,背对静马。然后又开始讲起了手机。

「喂,麻里。你现在还喜欢这家伙吗?我啊,一直想杀了这家伙呢。如果这家伙当初选的是你……如果他救了你,你现在应该早就成为你梦想中的白衣天使了吧,喔不,搞不好是煮着饭,在家里等着这家伙回家也说不定啊。」

响上半身不动,只转回了头。

「对吧?

他征求静马的同意。

「我们不能改变过去。」

「你说的对,你是对的,不过就算是这样,所谓的正确和能不能接受是两回事。」

「你说的也对。如果你已经有杀害许可的话,这样不是正好吗?你为了杀我而战斗;我为

了从你那边打听到[长者]的真意而战斗。」

静马将手抵在胸前。有很多事要等着问响。

「你还是一点也不会犹豫啊,我就是最讨厌你这一点了。」

响回过身、关上手机,把手插入蓬乱的头发中。

「你明明就亲眼看着麻里死去。」

「我不会否认。」

响扭曲嘴角笑了笑,脱下大衣丢开,大衣乘风飞翔。

「我要否定,我要否定你。不是只有你,麻里之所以会死,并不只是因为你,所以我要否

定全部的人,我要从头到尾否定你们!

响上半身的衣服溶解在黑暗中,不是破裂,而是安静地化作黑暗消失。

响变身时并没有发出狼的咆哮声。

他是影狼,体毛是黑褐色。

静马也脱下大衣,他脱下西装,发出咆哮声,将上半身变身为白银色的狼。

「雷华梦想·御剑。」

「阎刈。」

低语的两人手中分别出现了青白色的雷刀及漆黑的刀刃。

「你之所会选择飞鸟的修行场,是因为想沈浸在戚伤中吗?

「……一定是这样的吧。」

「麻里会很高兴的。」

响瞬间移动,没有发出任何气息及声音,滑顺地逼近。

静马并起爪尖,将双刀置于下段,锐利地吸气后奔出。

四刀闪过。

响的剑闪动如幻影般缓慢地描绘出无数的残像;静马的剑则如电光石火般迅速,撕裂夜空。两人划过彼此——

血沫在夜空中绽放。

唰,林木摇曳的声音越来越大。

冬马紊乱地呼吸着,爬上石阶。

「搞什么啊,石阶居然这么长::」

虽然小时候曾经把数石阶当作游戏,但现在这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长度实在很可恨。

奸几次都快要跌倒的冬马奸不容易爬完石阶。

「深雪!

冬马大叫。

刹那之后,冬马的眼睛瞪大到眼球都快掉出来。

时间的行进速度变得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一,声音静止。只有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回绕在耳朵里。

一匹狼趴倒在地。

体毛的颜色是纯白的,或者原本应该是纯白的颜色,但现在已经沾满红黑色的液体。

狼就趴在黏答答的血滩上。

全身包覆着白色钟甲、灼热赤红色的鬼冷淡地俯视着狼。

鬼手上的巨剑剑锋正滴着鲜血。

鲜血和深雪的气味交叠,窜进冬马的鼻腔。

唰,金色的叶片飞舞,其中一片抚过冬马的脸颊。

「深、深雪……?

冬马睁着大眼呼唤着深雪的名字,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我杀了她。」

粗厚的声音自鬼口中滑出。

「你、你骗人!

冬马抱着肩膀,有如得了疟疾般颤抖着,极为笨拙地摇着头。

「我杀了她,这女人死了。」

阵内甲牙的爪尖按着白狼——深雪的腹部,深雪毫无抵抗地反过身。

「怎、怎么……怎么可能……一

「就有可能,这女人为了不让你战斗而来向我挑战,所以我杀了她。」

阵内将剑刺进地面,抓住深雪的脖子拎了起来。

滴下的鲜血仿佛在月光中散发着光芒。

「她奸像是有什么绝招的样子,只不过在发动前就被我打倒了,这样不行啦。,

阵内像是丢垃圾一样放开深雪。
深雪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到冬马面前,砰咚一声。

她的眼睛没有闭上,空洞的双眸里映出冬马的脸。

「啊……啊啊……」

冬马一边发出像是呻吟又像呜咽的微弱声音,一边试着碰触深雪。

他自她的耳朵抚至她的颈部。

「啊啊……呜……呃……」

他紧紧咬住牙齿,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眼底发热疼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呻吟般的声音逐渐化作咆哮。

搞错了吧。

!不应该会这样的。

[ 本帖最后由 zlckira 于 2007-10-26 23:46 编辑 ]


冬马的咆哮慢慢地变低、变厚,如兽一般。
他不要。
他不要事情变成这样。
所以他才向她告别的。
可是,为什么?
不对吧?
冬马的表情写满了绝望,随后化为愤怒。
要死的是我。
要活下去的应该是深雪啊。
这样颠倒过来了吧::
开什么玩笑。
弄错了吧
开什么玩笑。
[久远之月]放出炫目的虹色光芒。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冬马抱着头大叫。
「不对!不是这样!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我不要啊
金黄色的光芒自冬马身上爆发出来。
冬马跨过深雪的尸体蹬开地面,不过是踩了一步,地面却发出咚的一声不断摇晃,划开一条龟裂。
从金黄色光芒中现身的冬马,已经变身成为黄金狼神狼。
阵内试着把巨剑和盾牌摆出防御姿势,但在冬马的速度之前,他的动作实在是慢得彷佛慢动作一样。
阵内惊愕地倒吸一口气,冬马的拳头已经打上他的鼻梁。
一瞬之后,铿的一声才响起,声音传达得太慢——冬马的速度已经凌驾了音速。
冬马的拳头打进阵内的脸部,将他的鼻子打烂,牙齿也震碎。
冬马大叫一声,把打进颜面里的拳头再向下压。
骨头碎裂的声音大声响起,阵内的脖子往后弯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这一击已经完全粉碎阵内头部的骨骼。
但冬马的攻击还没有结束,也不会结束。
他的脑袋里只剩下「杀了他!毁掉他!」的念头。
散发金黄光芒的踢击破坏了钟甲,同时也破坏了钟甲下的肉体。
肋骨化作粉末,胸骨和脊柱也断成碎片。
去死!
轻轻跳起的冬马将钩爪斜向划下。
放出金色斗气的钩爪割下肌肉、打断骨头、破坏体内器官,血雨将冬马金黄色的体毛染成暗红。
崩坏吧!
冬马的手抓住阵内握着巨剑的右手手腕。
我要你毁坏而死!我要你碎裂而死!
冬马用力一转手。
难以言喻的声音响起,阵内粗木般的手臂被从根扭断。
血雨再次洒落。
全部坏掉!坏成粉末吧!
冬马把他扯下的手臂远远丢开,将钩爪剌进阵内双肩,咬上他的喉咙。
去死去死去死!
噗咻,他咬烂阵内的喉头,硬是拉开了上面的血肉。
血雨第三次降下,阵内甲牙面朝上倒下。
冬马的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不断大喘、紊乱地呼吸,嘴里还叼着阵内的肉块。
肉片流出来的血和冬马的唾液相混,自嘴角滴滴落下。
金黄色的体毛染满了血色,原先的颜色已不复见。
「唔……思。」
冬马吐出阵内的肉,双手双膝着地,发出苦闷的声音。
这并不是[久远之月]的副作用,冬马的动作已经超越了肉体的极限,过度使用肉体的反作用力出现,让冬马的肌肉发热抽痛,骨头也不断挤压着彼此。
「还、还没结束……我、我要把你打飞,我要把你剁成肉酱。」
月森冬马的人格慢慢一点一滴地回到被杀戮本能支配前的意识。
不过愤怒仍旧占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思考。
拥有金褐色头发和眼睛的少年早先告诉他的那些有关阵内的事,全部都不存在于冬马的脑海里。
因为超过极限的动作变得比乌龟还迟钝的冬马举起重如灌铅的手,试着放出光击。但——
「女人被杀,半疯了之后就是自灭是吧?这种死法还真适合你这种狗畜生啊。」
嘲讽的声音响起,红光进裂。
那是从冬马背后穿刺出来的超高热光枪。
光枪烧穿了冬马的左胸、下腹、双手双脚,共计六个地方。
「呃啊……」
满是阵内鲜血的体毛再次染上自己的鲜血,冬马趴倒在地,烟雾自伤口冒出。
「等久就是你的,这句话说得真好。」
桂踏上冬马无防备的后头部。
兽气汽化,冬马回到人的姿态,从伤口冒出的白烟是[久远之月]的效果。
「我只是把猿山的猴子变成妖魔而已,接下来就什么事也不用做了。」
为了在冬马和阵内的战斗之后,可以趁冬马疲累时作出攻击的桂一直躲在一旁。
以他目前魔力减半的状态下,就算使用[涅盘之月』大概也打不过冬马吧,从正面迎战是愚蠢的行为。
因此,桂目睹了深雪挑战阵内后被打倒的那一幕。
「你等着,我现在就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但在那之前……」
桂自黑色的剑鞘中抽出长剑,白刀反射月光,发出光芒。
「我就先用你的脑袋来偿还你毁了我百年计划的代价!」
桂踩在冬马的后脑上,准备挥下长剑,就在此时——
有个白色的东西在视线范围的边缘边动了一下。桂转过紫色的双眼,看到大量的白烟升起。白烟的下方是面朝上被击倒的阵内甲牙。
「转生吗:」
桂惊愕地咬紧了牙齿。
黑夜开始摇动。
地面的微震只是开场戏。
砂尘升至空中,空气逐渐变得沉重。
秋风如雪原上的风般冻人,强劲肆虐。
从阵内体内升起的白烟逐渐化作浓厚的白色光辉。
阵内在光芒中慢慢站了起来。
啪嚓。啪嚓。声音响起,身体上出现了裂痕。
铿铿、铿铿铿。原本只出现在寺庙腹地里的地震扩大到整座山。
铿铿铿铿、铿铿。晃动越来越剧烈。
阵内朝向天空挺起胸膛,将大量的空气吸进肺部,胸部高高胀起。
他的身体如干掉的黏土般剥落。
包覆住阵内的浓厚白光化作火焰逆卷而上。
戚受到热气的桂皱起眉头。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阵内所发出的怒吼声吹散火焰,大地的震动倏地停下,黑夜回复平静。
只有风仍旧冻人,将阵内如墨股的黑发吹起。
阵内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掌。
「我还真没想到自己会变回人样。」
阵内笑着说道。
出乎意料的变化让桂忘了要砍下冬马的头,愣在原地。
灼热赤红的巨大鬼族在转生后竞化为人的姿态。
精悍的五官依旧,头发长到腰线附近,额上的角消失了,结实的身躯也变得更加精壮。
大概是力量所创造出来的吧,阵内身上穿着全白的衣服,脚上是宽松的长裤,上身则套着类似长大衣的衣服,上面没有任何扣子,前襟是打开的,全身的衣服都暗暗散发着光芒。
冷汗自桂的颊上和背上流下,桂并没有注意到他拿着长剑的手正在颤抖。
阵内所散发出的气息平稳,没有斗气也没有杀气,只是里面包含着无穷的强大力量及深不可测的能力。
要加以比喻的话,就是大河——不,是大海。
「你转生了吗?」
「是啊。」
桂问。阵内抬头望着满月,对着月光眯起双眼。
「如果没有拼死战斗的话,你不是就不能转生吗?」
阵内闭上双眼,嘴角浮现小小的笑。
「我有战斗,只是一步也动不了就被敌人杀了。」
「为什么你变成了人的姿态?这代表你得到了无限的强大力量了吗?」
二这个嘛……不过这个姿态应该就是最终形态没错了。」
阵内睁开眼,不只嘴角笑着,连两只眼里也带着笑意。
「能超越『那个男人』的力量吗?」
二逗我就要用这只黄金狼来试了,你别来挡路,滚开。」
「我拒绝,月森冬马是我的。」
桂的紫色瞳孔中流露出杀意,只见阵内向前伸出右拳,啪的张开。
进射而出的冲击波将桂打飞,后背直击到樱花树干后,向前趴倒。他的身体麻痹,无法呼吸。
「我让你自己选。」
在那一瞬间,阵内无声无息地移动到桂的身边,他一脚踩在桂的背上。

「如果你跟缘一起乖乖地离开这里的话,我就不杀你。如果你要阻挡我跟黄金狼决斗,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说……缘……?」
桂趴在地上转了转眼睛。御堂缘正坐在樱花树的粗枝上高兴的笑着,他一直在一旁看着好戏。
「我也曾经和你们联手过,就这样杀了你们的话感觉也不太好,滚开。」
阵内的脚放开桂的背,改以脚尖顶住下颚,桂不禁呻吟。
阵内进射着黑色光芒的双眼并没有在笑,但桂仍旧没有屈于他的恫吓,紫色的瞳孔拉长,桂站起身来准备以术攻击。不过——
「香沙萝先生,隔岸观火才是最好的选择喔。」
不知何时,缘的手已经出现在桂身后,按着他的背。
「你这小鬼……!」
桂还来不及骂完,就被缘的空间栘转术带离了这个空间。
「接下来呢……」
阵内转过身,交互看着倒下的青年和白狼——冬马和深雪。
是梦境还是现实?冬马身处在让人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现世抑或是那个世界的混沌世界里。
冬马放任自己在那个世界随波逐流,心里想着——
是我错了。
我一直以为,只要推开她、远离她,这样就算是在保护她。
我一直以为,如果不能让她幸福,那我们两个在一起也没有意义。
可是这个想法错了,如果我没有走错那一步,深雪就不会死了。
但我到底想给深雪什么样的车福?
我的聿福又是什么?
不需要多想,答案下一秒钟马上出现。
是和深雪在一起。
和她一起笑、和她一起哭、一起分享喜悦和痛苦——
想到这里,冬马突然想起。
我曾经试着和她分享过吗?
分享我的痛苦、我的悲伤。
深雪说过,如果我有烦恼的事,请告诉她让她一起分担。
深雪期盼着的,是一样的幸福。
她希望能和我在一起,和我分享喜悦和痛苦。
但我却从未试着分享。
明明深雪就已经试着要接纳下一切。
啊啊,所以说这样才不行啊。
我满脑子只想着要守护她、要让她幸福,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深雪的心情。
结果就是深雪的死。
过于沉重的结果,太过分了。
错的人是我。
要杀的话,杀了我就奸。为什么要让她死?
反正我都要死了——
(不可以随便想到死喔。)
声音响起——
在这个没有光线、没有黑暗,只有混沌的世界里,听见那道声音,如春风般温柔、暖和。
(因为冬马你还活着啊。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你完全不需要放弃。)
春风般的声音化作淡淡的光芒将冬马包围。
冬马伸出手。
一只柔软的手将他的手握住。
「冬马。」
慢慢张开眼,映在眼里的是深雪的脸,光线的照射让她湿润的瞳孔看似亮赭色。
冬马正躺在深雪纯白的大腿上,被空洞拉长的手被深雪紧紧握住。
全裸的深雪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头上没有绑缎带。没绑着缎带的深雪看起来比
平常还要成熟,非常美丽。
「是梦……」
「不是梦喔。」
深雪把冬马的手放到颊边,微微笑着。
从手上和颊上传来的真实体温,是不属于死者的温暖。
深雪活着,就在这里。
有惊讶,也有喜悦。但从冬马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是「为什么」也不是「太好了」——
「对不起。」
冬马抚着深雪的脸颊说。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
我曾经放弃过活下去的念头。
所以,对不起。
深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微笑着。
眼里满满的温柔原谅了他。
「谢谢。」
冬马将道歉的心情化为感谢的心情说出,他坐起身。
其实他不愿离开她的大腿上。
「你没有……杀了我吗?」
冬马摸着后颈,朝向背对自己站着的男人问道。
是阵内甲牙,虽然是人的姿态,但冬马一眼就看出那是完成转生后的最终形态。
「因为我喜欢你带着觉悟的眼神。我会让眼神很棒的家伙活下来,让你们成为我的粮 食。」
阵内说着。他没有回过头,抬头仰望着月亮。
他并没有发出斗气或是杀气,但空气中却有一股沉重的压迫戚。
明明阵内的身高只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但他的背影戚觉起来却有身高的数千倍大。
「治好她的伤的,也是你的力量吗?」
深雪受的伤并不浅,不过伤痕却从深雪身上完美地消失,冬马身上的伤虽然也已经治愈,
但那是[久远之月』的效果。
回答冬马问题的不是阵内,而是深雪。
「那个人把血洒在我的伤口上,然后我的伤立刻就奸了……」
「血……?」
冬马看向阵内,他的左掌滴着鲜血。
鬼族的血似乎有治愈的能力。
看着阵内手上的血,冬马觉得非常奇怪,阵内在自己手掌上划下的伤口应该不大,但为什
么那个伤口没有立即愈合呢?恢复力优于狼人族的鬼族,应该只要数秒钟就能治好吧。
「难不成——」
「既然你都醒了,那我也不打算浪费时间,战斗吧。」
阵内盖过冬马的话,转过头来傲然地说,冬马抱着深雪的肩膀,紧紧咬着牙齿。
「如你所见,我的姿态已经超越了鬼,我要用你来试试这到底是不是我所追求的无限强大 力量,如果是十天前的你应该没办法和我打,但如果是刚刚那种发飙后把我打烂的力量,就刚好可以拿来试试我的力量。」
「真的是你自己想要追求无限的强大力量吗?」
阵内的眉毛微颤,眉间则皱起了深刻的纹路。
在来老家的路上挡下自己,那个拥有金褐色头发及瞳孔的少年说过——
[那个男人』封住了阵内甲牙过去的记忆,灌人了一个强迫的意念。
如果那个少年所言属实,那他的对手就不应该是阵内甲牙。
「阵内甲牙,你——」
在冬马开口的那一刹那,阵内压抑着的斗气如决堤般一口气爆出。
铿铿铿铿铿。地表发出声音,强风狂啸。
阵内的头发剧烈地飞舞着,衣服的下摆扬起,从他身上喷发出来的惊人斗气震动了整个山头。
我曾经戚受过这么强大的斗气吗?冬马只能张大双眼和嘴巴。
「奸像大海啸逼近的戚觉……」
深雪用指甲抓住冬马的肩膀,发出颤抖的声音。
「鬼神……」
冬马无意识地说出这两个字。
没错,鬼神。阵内甲牙已经超越了鬼。
「月森冬马,这是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要和那女人活下去,就用尽全力和我战斗,然后毁灭我。」
阵内的脚轻飘飘地离开地面。
得要阻止他,冬马的双拳颤抖。
我得要确认那个少年所言是否属实。
不过,我能够阻止他吗?
斗气指的是将斗志和力量合而为一后放出体外的东西。
如此庞大、如纯水一般毫无杂质的纯粹斗气真的有办法阻止吗?
但事到如今,不管他再说什么,阵内甲牙应该都听不到了。
所以,只剩下一个手段。
「以战斗阻止他。」
为了阻止战斗而战斗,听起来或许非常不合理,但这是冬马目前唯一可行的手段。
冬马睨着右手的无名指——睨着[久远之月』。深雪紧紧握起他的手,盖住[久远之
月‘。
她的眼里交杂着不安、责备、疑问——各式各样的戚情。
冬马抚着她如绢般的长发,在她耳边轻语。
「没问题的。」
只说了这一句话。
是的,没问题的。
他再也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念头,只要他还活着、只要深雪还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
会继续努力活下去。
就算生命被戒指削去,就算强敌挡在眼前。
虽然不安、责备、疑问都没有从深雪眼里消失,但更强烈的安心戚浮现。
冬马用力地点了点头站起身,高高举起散发着虹色光辉的[久远之月],从灵魂深处发出
咆哮声。
冬马全身放出让人遗忘夜色的炫目光芒,完全没注意到右手的无名指上发生了什么事——
[久远之月』上出现了龟裂。
金色的光芒划过寂静的月夜。
闪电自四面八方划过天空,如箭般落在阵内身上。
阵内高举起一手,闪电像被吸住一般聚集在他的手掌上,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光点,阵内轻
而易举地将之捏碎,随即露出獠牙。
虽然招式这么快就被人破解,但冬马却毫不动摇。
「半吊子的攻击似乎对你没有什么效用,这样的话——」
冬马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发出裂帛般的声音后,炫目的刀刃自交叠的双手中放出,刀长约有一公尺半的双刀长剑。
这原本是哥哥•静马将雷电结晶化的招式,冬马把御剑的雷电换成光,创造出裂光之剑。
冬马的理想是在无伤的状态下结束战斗,但和阵内打的话,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得先做 好手脚可能会被砍断的觉悟才行。
下定决心的冬马将裂光之剑放低。
「要用剑来打吗,有趣。」
阵内高举的掌上卷起火焰的漩涡,一把巨大的剑出现在他手里。
阵内抓住剑柄,将大剑往斜下一挥,焰的漩涡飞散消失。
单刀、弯曲的剑身比香沙雉的长剑还要大上两倍。它的柄也很长,混着红色及黑色的斗气从剑锷、剑柄、整把剑上冒出。
两人以刹那都不足以形容的极快速度逼近对方。
裂光之剑和巨剑激烈冲突,清脆的声音响遍四周,由于声音频率实在太高,连在远方观战的深雪都捂住了耳朵。
冬马紧咬牙根,以快折断双手的力量压着刀刃,但阵内却动也不动。
他在笑,明明就只用了一只手,但他看起来却没在用力,腕力的差距一目了然。
「你注意到了吗?」
在两人以剑相抵对峙之时,阵内开口。冬马想要问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他并没有余力以开口。
「如果你没注意到的话,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你也变强了。你现在的力量比起你在半疯狂 的状态下杀了我时更加强大,就算是这样彼此冲突,我也看不见你力量的极限。」
「……」
「超越黄金狼的黄金狼……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来试探我无限的强大力量!」
「……」
「你也用这场战斗奸好看清楚,看清楚深藏在你体内的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阵内的双眼猛然睁开,抽离巨剑,冬马被弹开。
阵内弯下身,将单手放在地面上。
「悠然雄伟的地龙之王啊,我将这个世界交与汝,前来狂啸,摇动整个世界吧!」
阵内以重低音低语。
轰隆隆隆隆,山头激震。冬马在这有如被暴风雨侵袭的小船般剧烈的摇晃中努力取得平衡。虽然他没有倒下,但却也无法攻击。深雪则是抓紧了樱花树。
以阵内为中心的龟裂向四面八方划开,他脚边的土地隆起。
是龙的头,接着两片羽翼破土现身。
由土构成的龙,第一次战斗时虽然也曾经被土龙攻击,但现在这条土龙的攻击力却是远远凌驾其上。
上龙自大地中出现、展露全貌后,拍着上制的羽翼飞翔,阵内就站在龙头上。
冬马被土龙振翼时所产生的巨风吹袭,他将裂光之剑插在地面上,努力不被吹走。
「天地合而为一,大地的战槌啊,自天空中现身吧!」
阵内刺出剑召唤出空中无数的巨岩,大小各异,有些甚至还大到能把一整间房子压碎。
那些石头顺着地心引力一齐落下。
冬马啧了一声跑到深雪身边,把她扛了起来。
「捂住耳朵!」
冬马即刻做出要求,深雪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冬马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向空中大声咆哮。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化作冲击波晃动夜空,将巨岩群全部粉碎。
土块和较细的砂尘化作一阵土雨洒落地面。
「耳、耳鸣奸严重。」
深雪捂着耳朵,发出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如果没紧紧贴着冬马的话,她可能早已被卷入咆哮冲击波之中了吧。
「火焰为父,大地为母,子为阳光烧焦万物!」
阵内发出新的攻击,光芒自土龙张大的嘴里深处散发出来。
「我不会让你打到的。」
冬马放下深雪,将裂光之剑往旁边一划;向前伸出双手。他将左右手掌交叠,直直地朝向
土龙伸出。
光点出现在冬马的手掌前,朱红色、薄紫色、淡樱色、水蓝色,光点不断重复闪烁着各种
颜色。
光点以强劲的力量洒下,同时膨胀•冬马周围的空间染上相同的颜色,开始扭曲。
在土龙吐出光弹的瞬间,冬马的招式已经完成。
膨胀的光点化作色彩鲜艳的光之奔流朝天空划去。
阵内蹬开土龙的头,一跃而起。土龙还没来得及放出口中的攻击,就已被冬马的光弹不留 痕迹地消灭。
土龙消失后光之奔流仍旧不止,继续朝向月亮前进。
阵内高声大笑,他举起大剑急急跃下。
冬马迅速拔出裂光之剑,跳跃起身。
阵内从空中朝向地上。
冬马从地上朝向空中。
两人在半空中交错。
阵内的大剑从上段斩下,冬马的裂光之剑从下段挥起,两人撕裂了夜空。
冬马的剑速只稍微比阵内快了一点,裂光之剑的尖端划过阵内的胸口,鲜血在空中飞散。
阵内的攻击因为这一击而歪掉,大剑只掠过冬马的体毛便结束了。
即使胸口已被砍伤,阵内野兽般的笑容仍末消失。
在两人擦身而过后,他转身踢出一脚,修长的脚顺着离心力剧烈地踹上冬马的背。
冲击划过脊椎传至全身,冬马瞪大了双眼。
由于姿势已经被阵内踢垮,冬马倒栽葱的直直落下。
他的呼吸已经紊乱,只能大口喘息。阵内趁机再组攻势,看来他能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翔。
他的左手剌进冬马的右胸口,五根手指挖下冬马胸口的肉。接下来又以拳头攻击冬马的腹部,喷着血的冬马被打到地上。
阵内降落在地上,站在吐血倒下的冬马身旁。
踢击和落下时的冲击,让连续受到攻击的冬马全身麻痹、眼前逐渐模糊,但冬马仍然不采守备姿态,继续进攻。
他坐起身,射出裂光之剑。
裂光之剑分裂成十数只小型的刀进射。
阵内一惊,知道躲不开的他用双手护住颜面。
裂光刀刺进阵内全身上下,将他打向后方。
冬马趴着、阵内则是脸朝上的倒下,两人的背和胸口都不断剧烈起伏着。
「唔……」
「呃……」
两人呻吟着站起身来。
「……不要再打了。」
冬马按着被血濡湿的胸口,眼底渗进了忧心的神色。
「我们或许已经没有战斗的理由了。」
「你不要现在还在讲这些没意义的事,要理由当然有,就是无限的强大力量。我为了无限的强大力量——」
「小夜——」
这个名字让阵内野兽般的笑容消失,斗气有如拍上岸后退下的海浪一般瞬间消退。
他的反应告诉冬马那个少年说的是事实。
「你记得这个名字吧?小夜是你的——」
「闭嘴!」
阵内低声说道。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眼睛显示出他的愤怒。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拜托你听我说,你——」
「我拒绝。」
阵内把两手的中指放入耳朵。
他接下来所采取的行动让人难以置信,让冬马战栗。
鲜血自阵内的两个耳朵里喷出。
在一旁看着的深雪捂住嘴巴发出哀嚎。
阵内甲牙用指头戳穿耳朵,自己毁了自己的耳朵。他完全地疯了。
这样就不用再听你的废言,我也可以专心战斗了。」
阵内的脸上满是汗水,他一边粗重地呼吸着,一边任疯狂的笑闪过嘴角。
「你在做什么……」
明明就有好多事要告诉他,明明就有好多事要问他。
「并不是你自己想要追求无限的强大力量啊,再打下去的话,你……会死的。」
冬马苦涩的言语并没有传达到阵内毁坏的耳里。
阵内紧咬住露出的獠牙,将大剑的尖端笔直朝向冬马。
听到小夜名字时所消失的斗气开始大量膨胀。
「我们非战斗不可吗?」
冬马重新放出裂光之剑作好准备,眼角像是为了要忍受痛苦般扭曲。
阵内自己注意到了吗?
他的肉体正迎向极限。
「鬼族的转生是削减生命的行为。」
原本只是个推测,但推测在战斗中化为事实。
鬼族并不是无限的一族。
只要他们变得越来越强,他们的生命就会被削减,作为变强的代价,他全身上下完全没有要愈合意思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了要救深雪而受的掌伤至今仍滴着血。
「我要让这一切结束了。」
阵内挥下大剑,有如饥渴的野兽般突进。
「该死!」
冬马在口中小小咒骂后,迎向阵内发出攻击。
黄金狼的身影重复交叠。
在双剑相抵对峙时,他的眼前就开始一片朦胧。
出血停不下来,再生能力也完全消失。
他可以戚觉得到生命的火焰正随着流出的血慢慢虚弱、变小。
大概是因为把耳朵弄坏了吧,头非常地痛,而且也有反胃的厌觉。
——得到强大力量的代价居然是生命啊。
阵内发现死亡正张开双手等待着他。
看来这就是最后的战斗了。
这样的话,那就尽全力战斗吧。
只有战斗是无上的喜悦。
可是有个东西正阻碍着喜悦,拿着红色花朵的少女无法自脑海中挥去。
看来月森冬马知道有关小夜这个少女的事,而且他拼命试着传达。
但他不觉得他想知道。
知道的话,他就会无法战斗。
所以他毁了自己的耳朵。
不能不战斗。
只有战斗才是鬼族最后的战士•阵内甲牙的一切。
鬼神和黄金狼咆哮。
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放出斩击,激烈的冲击把阵内和冬马弹开。
速度虽然相同,但阵内的腕力较大,即使两个人都被弹开,但阵内只有姿势稍微改变,而
冬马则是脸朝上的倒下。
阵内随即开始下一个攻击。他朝向倒下的冬马伸出手。
似乎连天空都可以烧焦的巨大火柱燃起,但冬马在火柱燃起的前半秒离开原地。他不是向
后躲开,而是向前砍上。
阵内两手握住大剑迎击。冬马挥动双手,投出裂光之剑。裂光之剑分裂成十数把刀进射。
阵内虽然以大剑挥开裂光刀,但他没能挡下所有攻击,仍有数把刀刺进他的身体。
虽然每道伤都不深,但划过手指的裂光刀将拇指砍断,剑也因而落下。
冬马向前逼进,阵内则是用力地出拳,冬马也以拳头回应。
两人的拳头正面冲突。
骨头碎裂般的戚觉自手传至脑部。
拳头碎裂的不只阵内,冬马的拳头也碎了。
实际上是阵内的腕力赢过冬马,但失去的拇指让他无法紧紧握拳,才会在这一拳上和冬马平分秋色。
如果耳朵没坏的话,应该就可以听见两人拳头碎裂的惊人声音吧。
——可惜没听到这么美妙的声音啊。
阵内露出野兽般的笑容,瞄准冬马的头一踢,冬马也瞄准了阵内的头发出踢击。
两人的踢击跟拳头一样激突,但只有冬马尝到骨头碎裂的冲击滋味。
他大概发出了苦闷的声音吧,阵内接着以双拳殴打垂下头的冬马胸口,而且刹那问就放出
了十数发攻击,虽然右拳骨头已经碎裂,但没有关系。
阵内戚觉得到他已经把冬马的肋骨打断。
阵内的猛攻没有停下。他以碎裂的脚作为轴心,对正在喀血的冬马胸口再度一脚踹出。
连铁板都能轻易打穿的剧烈踢击踹上了冬马的肋骨剑突,冬马瞪大了眼被踢飞。
被打到寺庙人口附近的冬马一边磨着身体,一边尽力站了起来。但他受的伤害实在太大。
他吐出血块,倒卧在地。
二这是最后了。」
阵内捡起大剑,高高飞向空中,像是要刺穿夜空般把大剑举到自己头上。
周围的空间扭曲出现了火焰。大量的火焰就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的蠢动,聚集到他高举的剑尖。
夜空化为暗红色,火花如雪般降下。
火焰慢慢地化为某种生物的形状。
是鸟。
「灼热尊贵之神鸟、太阳之使者。以汝之翼净化森罗万象,回到天界。以所有即将诞生之新生命为使命之名!」
火焰化作一只巨大的鸟,抬起头高声鸣叫。
阵内看见深雪跑到蜷着身体的冬马身边。
终焉之时已到,只要挥下剑,神鸟就会降下,弛会将地上化为火海,将整座山和冬马他们 一起葬送。
「包括我自己啊。」
神鸟是阵内用尽生命能量的最后一道攻击,能将地面变为火海的神鸟会连半空中的阵内一 起吞噬吧,不过他已经无力抵抗。
「结果我到最后,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啊。」
不过,他一直在追求的无限强大力量究竟是什么?
明明就不可能得到无限的东西啊。
因为这世界上没有无限的东西。
就算是有,那无限的东西究竟有什么样的价值?
在被称为无限的生命准备殡落之时,阵内鲜明地戚受到真实。
「我一直在追逐着我得不到的东西吗?」
阵内嘲笑着自己,准备挥下剑,但他看见了有个小小的人影正爬着石阶上来。
是由花,终于爬完石阶进到庙里的由花,像是要保护冬马和深雪一样张开双手大叫。
失去听力的阵内应该是听不到由花的叫声。
但阵内却痛苦地、清楚地听到了——
(不要杀了爸爸!)
少女用尽全力的叫喊。
那不是由花的叫声,而是小夜的叫声。
他把由花看成小夜了。
天生孱弱的小夜。
那个说变得坚强后要学习剑术、要一直和爸爸在一起的小夜。
比起被背在背上更喜欢爸爸抱、最喜欢红花的小夜。
他无法守护的,女儿——小夜。
记忆的奔流在阵内心中乍然苏醒。
被呵那个男人』封起的记忆全数解放。
「小夜……」
剑被挥下,不,是他无意识地挥下了剑。
神鸟一声鸣叫后,拍动着红莲烈焰的羽翼向下俯冲而去。
「不可以!住手!」
如果神鸟就这么降落在地上,小夜就会死掉。
阵内对神鸟下达了中止攻击的命令,但对召唤神鸟时就已经几乎失去所有力量的阵内而
言,他已经无法阻止神鸟。也无法消灭它。
「小夜……不准你杀了小夜!」
阵内咬紧牙根飞起,追着神鸟飞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再也不会让小夜死去!
神鸟的速度并不很快,追上神鸟的阵内在它背上剌下大剑。
神鸟哀鸣,刹那之间,它由火焰而构成的身体在高空中大爆发。
吞噬了阵内。
明治初年,阵内甲牙最爱的女儿被[那个男人]所派出的杀手杀害了。
『那个男人]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封印了阵内过去的记忆。
女儿被杀掉的事——不,连他曾经有过女儿的事,都不复存在于阵内的记忆之中。
而[那个男人』更以术在阵的脑中放进了另一个强迫意念。
——为了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而战斗。
那就是被植入阵内脑中的强迫意念。
鬼族原本就是个不喜欢战斗、和稳的民族。也因此,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
阵内甲牙是一个学武的人,而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
但是为了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就必须不断战斗。
他那和稳的性格对『那个男人]而言是不利的。
而且女儿被杀害的愤怒也只会造成阻碍。
若是女儿被杀的记忆留下,阵内就算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男人』,也会挺身战斗吧?或者会对生命绝望,选择自杀也说不定,而且如果憎恶之心过于强烈,强迫意念也无法植入。
因此『那个男人]便藉由消去阵内的记忆来阻止这些事发生。
记忆被封锁、并且被植入强迫意念的阵内,被封印在拥有魔力的[镜]里。
在一百三十年的岁月流逝后,[那个男人]将阵内从[镜]里解放出来。
这是四年前的事。
遵从强迫意念的阵内便开始为了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而追求战斗。
这是冬马从拥有金褐色头发和瞳孔的少年那里听到的一切。
「如果大哥哥你打赢了阵内,[那个男人]或许就会看上你喔,我会帮你祈祷,让这种事
不会发生的。」
少年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其后,空间隔离术便被解开。
神鸟的爆发在夜空中燃起一片火焰,将寒冷的夜化为盛夏般的灼热,火花和火块如雨般降
下。
如果冬马没有用咆哮冲击波吹熄火焰,恐怕会引起一场恐怖的山林火灾吧。
幸好这里远离市区,如果神鸟是在市区上空爆发,那就等于是在市区上空进行空袭一样。
解开变身的冬马靠着深雪搀扶,拖着断掉的那只脚走向境内中央。
只要轻轻的吸气,肋骨断裂的胸口就开始抽痛。
阵内甲牙脸朝上的倒在境内中央,由花在他身旁。
现在的阵内惨到让人不忍卒赌。
他全身烧得焦黑,下半身已经完全炭化。
「由花,你最好不要看。」
冬马说。但由花没听见。
虽然阵内还有呼吸,但他们已经束手无策。
深雪的治愈能力无法治疗他的伤,而且就算所有的伤都痊愈了,他大概也无法活下去吧。
连续的转生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生命。
「我本来可以救你的,如果我能阻止这场战斗的话……」
深雪和由花凝视着苦涩低吟的冬马。她们脸上都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无措。
「听着,月森冬马……」
嘶哑的声音让冬马抬起脸,阵内闭起的双眼微微打开。
冬马知道他是要告诉自己重要的事,沉默地点了点头。
「月森冬马……你体内沉眠着无尽的力量,那是超越黄金狼的力量。[那个男人]……[院』的『长者』一定会选上你的。」
突如其来的意外消息让冬马瞪大了双眼。
「[那个男人』是『长者]•....
少年最后并没有告诉他[那个男人]是谁。
「如果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就战斗……打[那个男人]。你即将消耗殆尽的生
命……我的血应该能让你延长一些生命,你还能战斗。」
冬马点了点头,深雪忍不住追问冬马这是怎么一回事,要他说明。
鬼族的血拥有治愈的力量,冬马在咬破阵内喉咙时偶然暍进了大量的血。
他在和阵内战斗时发现了鬼族的血能够抑制病灶的活动。
如果病灶没有被压下的话,他刚刚大概也无法全力战斗。
说完后,深雪的脸亮起,也许是期待冬马能就此活下去吧。
虽然冬马明明知道这会打碎深雪的期待,但他还是照实而言——
「他的血的确能抑制病灶,但并不能让病灶消失。」
「这样啊……」
深雪垂下眼,满脸失望。
「小夜……」
阵内的手突然动了动,他那似乎想抓住什么的手向由花伸去。
由花一脸惊讶地看着冬马。
「他把由花当成他死去的女儿了。」
聪明的由花听到这一句话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夜,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喔。」
由花蹲在阵内身旁,用双手握住阵内如炭般的手微笑。
「对不起……爸爸,没能守护你。」
「不会的,没有这种事,没有这种事的。」
由花微笑着摇了摇头。虽然阵内没办法听到由花的声音,但他一定还是听到了吧。
当做是小夜的声音。
「坚强……有一天,你一定能变得跟那朵花一样坚强……」 ,
「思,我会变得坚强的,变得和那朵花一样坚强。」
「小夜……」
从阵内眼角落下的泪水染进他焦黑的脸颊。
慢慢地,最后的鬼族——阵内甲牙闭上双眼。
在他的生命气息消失之后,他不再转生。
孤挺花正摇曳着。
响忍一边抓着一只手一边哼着歌。
他的眼睛虽然眯起,但眼神并没有在笑。
不知道哼着歌的他是不是真的心情很好。
响走在车站后面的寂静道路上,这边只有空地和没有人使用的杂草茂盛的荒废网球场而已,没有半个人影。
如果有行人经过的话,大概会被响吓到软腿吧。
他赤裸的上半身上满满的血,手上还拎着一只被银色体毛覆住的断手。
冷风咻地吹起,响颤抖了一下。
他解开绑起的头发,异常烦躁,发量多的自然卷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不过那家伙真的变厉害了啊,只砍下他一只手而已。」
原本打算断了他双手的。
静马招式的锐利度及威力和六年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六年前,静马的御剑和响的合刈交错时,闾刈一瞬间就削断御剑,压倒性地强。但在刚刚的对决中,不管阎刈再怎么和御剑冲突,都无法劈断御剑。
看来六年来的实战和在飞鸟的修行让静马的兽气更上一层楼了。
「真是惹人厌啊。」
响按住侧腹皱起脸,被雷刀砍到的伤发热地抽痛,虽然他已经用兽气覆住伤口、止住出
血,但他仍旧无法抑制痛戚•
「我还是不要随便跟他打比较好,只要一打,就忍不住想杀了他。」
响对静马并没有真正的杀意,至少现在没有。
杀了静马,麻里会生气的。明明就是个小矮子,但麻里生起气来却非常恐怖。
反正他都已经完成了任务,[长者』和磷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呃…就算有意见也不千他
的事了。
「只杀了他一个人的话没有意义。」
束手旁观麻里被杀的,就是静马。但真正杀死麻里的,却是别人。
响举起静马的手,滴下来的血让他戚到嫌恶。
真是不知分寸啊,响想着。他扭曲眼角。
「血的颜色和人一样,可是……」
他把手丢在贩卖机旁的垃圾桶里。
「我不要了。」
没错,他不要。
二这样的血……我才不要。」
响忍看着濡湿手的鲜血——狼人族的血,丢下这一句话。
静马靠在篱笆上看着火焰在夜空中散开的那一幕。
他立刻知道这是宣告战斗结束的光景。
静马现在仍站在和响对决的废弃建筑物上。
变身已经解开,身上穿着大衣,但右边袖子里是空的。他的手从手肘处被响切断带走,右脚也被刺穿了。
虽然已经用兽气暂时止住出血,但他还是动也不能动。
——修行奸不容易才有了成果,不过在实战中还是派不上用场啊,但御剑没有输给响的阁刈,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在飞鸟所进行的修行主要是为了强化攻击力。
和响之间的战斗以剑技决胜负,他的剑技比六年前更难看穿。
从修行时代开始,静马就从来没有在比剑技时赢过响。
看着身上的伤,看来这次也是败北。
「……接下来呢,要是被姊姊大人发现我一直在这边打混的话就恐怖了,我还是赶去老家 那——」
「你说谁很恐怖?」
静马皱着脸试着站起身来,有个人从旁边出声。
一匹红狼站在逃生梯前,它似乎受了伤,一边拖着半边身体一边往这里靠近。
「会让我觉得恐怖的,就只有没给她备份钥匙也能擅自闯入我家换壁纸的女性,和姊姊大
人你而已。」
「不要拿我跟那种女人比。」 •
静华来到身边,转头看向燃起的天空。
「看来我们两个都在开场戏就输了呢。」
「是啊,不过看来冬马那边已经完全结束了喔。」
即使这边离老家还有一段距离,但由于他们位在下风处,所以能以气味判断冬马还活着。
明明就已经告诉冬马说要他待在家里,讲都讲到嘴酸了,结果他还是跑来凑热闹。深雪和由花的气味也跟着传来。
「啧!这算是满壮烈的开场戏嘛,算一算这是你今年第二次丢了手喔。」
静华拉着静马摇曳的袖子说。
「是的,虽然我可以在『院』里接受治疗,但我已经不能这么做了。」
从香沙雉桂那时开始,他就已经连续违背了『长者』的意思,去『院]里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他有可能会被当作污秽者通缉,或者有可能早就已经成了被通缉的污秽者了。
「那你要怎么做?」
「虽然有点麻烦,但我要去京都拜托橘先生。」
「也只能这么做了,好啊,你现在就去京都吧,我等会再打电话跟他解释。」
静华讲完后走向逃生梯,对静华边走边摇着尾巴的动作厌到好奇的静马忍不住问道:「有 什么开心的事吗?」静华回过头来——
「我要好好教训由花和深雪,我要让她们刻骨铭心地记住,让姑奶奶我担心会有什么下 场。」
红狼轻轻地扬起嘴角,如果她现在是人的姿态,那个笑容看起来一定很狡猾。
「唉呀唉呀。」
静马微微的苦笑,戴上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的眼镜。
黑暗散开。
磷身处于只靠黑暗形成的空间里。
没有地板、没有天花板、没有墙壁,有的只是黑暗。
磷坐在黑暗里,用双手覆住水晶球,水晶球和她身上的衣服一样,散发出无数的淡淡光
辉。
磷苍蓝如天空的瞳孔认出水晶球里的两名青年。
一个是月森冬马,他抱着深雪和由花目送着化成灰烬散去的鬼之战士。
另一个人是香沙萝桂,他在石道延续的河边,紫色的眼里布满血丝,不断用拳头殴打着大
石头。拳头破开,每殴打一次,鲜血就随之进出。
「伤了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啊……」
淡淡的担心在苍蓝眼底摇曳。
香沙薤桂总是用满溢着悲伤的紫色双瞳凝视着自己,这是为什么?
当他的眼神和自己的眼神交会时,总有一道痛楚划过胸口深处,为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啊,磷?」
一道清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磷并没有动,只是转过了头。
『长者』站在那里。
空间中的黑暗在刹那问发出如风般的唰一声,染成鲜红。
那是与[长者』的头发及瞳孔相同的颜色。
[长者』是一个美丽如画的男人,他穿着和磷相似的衣服,肌肤则是可称为纯白的白皙。
「『长者』……」
「余爱磷,磷可直称余之名。」
樱的白皙手指抚着磷褐色的脸颊。
「是的,樱大人……」
樱。这就是叼长者』的名字。他并没有所谓的姓。
磷牵起樱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过了一会后,樱的手轻轻拉起磷的手,磷像是被引导似的站起身,樱将手环上磷的腰,将她拉近。
「阵内甲牙,灭亡了吗?」
樱把双唇靠近磷的耳边,低声细语。
「是的,他没能拥有您所期望的无限。」
力量虽然强大,但他们不需要这个为了得到强大力量而失去生命的肉体。
「是吗,鬼的力量和生命也是有限的啊,那对余而言就毫无意义了。」
樱的吐息搔着耳朵,他的唇抚着耳垂,磷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香沙蕴桂也……思……没能拿到『最后之月』。」
樱轻轻咬了磷的耳垂,磷的身体瞬间僵直。
「余在鬼身上寻求的无限化为泡影,香沙萝桂的力量也无法觉醒……最后毫无结果,多么令人悲伤啊,悲伤到余的眼泪都快落下。」
樱震动着声带发出和他的言语相反的笑声,不断吻着磷的颈项。
「但余有磷,有余爱怜的磷。余所爱的磷啊,崭新的未来是否映照在你苍蓝的双眸中?」
樱以指尖抬起磷的下巴说道。磷湿濡的眼注视着鲜红的瞳孔。
磷宣告——
她在月森冬马身上看到崭新的未来。
「无法计量的强大力量沉眠在月森冬马体内,这股力量和沉眠在香沙薤桂体内的力量一样强大……」
磷拥有看见别人未来的力量。
但她自己并不能决定要看到谁的未来。
只要有未来,就会毫无预警地映照在磷苍蓝的眼里。
这不是想看就可以看到的东西,而看到的未来也不一定会成为现实。
磷所看到的未来非常模糊,而且不确定性很高。
磷从未看见阵内甲牙的生命和力量有所极限。
「沉眠在月森冬马体内的力量……?」
沉眠在香沙雉桂体内那股非恶魔族的力量和樱的力量相同,但就连磷也不知道沉眠在冬马体内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磷所看到的,是月森冬马以悲伤作为筹码交换,解放了至今仍未完全觉醒的力量。
磷曾经在香沙萝桂身上看见相似的未来。
香沙萝桂——
月森冬马——
两个青年以悲伤作为筹码交换,得到了强大的力量。
如果磷所见的未来将成为现实,那应该就会在不远的将来成真。
「意思就是说,月森冬马也许能完成余之心愿吗?」
磷点了点头。樱用他的唇覆上了磷的唇,舌尖撬开齿列进入她的嘴里。
磷的身体突然变得软弱无力,樱紧紧地抱住她瘫软的身体。
樱放开她的双唇说——
「你在想香沙雉桂的事?」
磷苍蓝的眼睛瞪大。
磷微微地颤抖,摇了摇头,颤抖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只被遗弃的小猫一样。
「很好,余来让你忘记。」
樱的唇从磷的脖子滑到肩线,落在她的胸口上……
终章
与阵内甲牙的战斗结束后五天,冬马家里开了一个小小的派对。
冬马、深雪和由花三个人重新举办被迫取消的生日前夜祭。
桌上摆着深雪的料理和由静马直传冬马所烤的爱心苹果派,来代替生日蛋糕,由花非常兴奋。
原本预定是要在外面吃饭庆生的,但场地改成了冬马家里。这是因为不知道冬马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出现异常状况。
但是今天庆生的主角由花并不知道这件事。
对于一直很担心冬马脸色憔悴的由花,他们只告诉她那是因为戚冒拖了很久。
「我还是在和室里铺棉被让她睡吧。」
玩过头的由花睡倒在沙发上,冬马不由得绽出了笑容。
由花的脖子上围着深雪说「接下来天气要变冷了」而送给她的手织围巾,怀里则抱着冬马送的海豚布偶。
「她看起来睡得很舒服啊,还是不要把她吵醒好了。」
冬马从和室里拿出棉被盖在由花身上。
姊姊那边的话,等一下再打电话告诉她由花今天睡这边就奸了吧。
「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吧。」
冬马披上针织外套出门。深雪去便利商店买用完了的保鲜膜,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就能碰到 她吧。
这是个月亮和星星都极为炫目的夜晚。
走过小公园前的冬马看见开在入口处的孤挺花。
「还开着啊……」
时序已进入十一月,接下来会慢慢变冷,季节也从晚秋逐渐步向冬季•能看见孤挺花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
「就算花在冬天枯萎,叶子在初夏枯萎,它的根还是活着啊。」
只要还有根,那就不算是死亡。
阵内甲牙希望孱弱的女儿能像这朵花一样。
就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冬马觉得阵内也希望自己能够像这朵花一样。
孤挺花在严冬中会把养分储藏在根里,到了秋天便绽放出鲜红的花朵。
「重要的是,要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能继续绽放新的花朵。
就这一点而言,花和人是一样的。
「冬马。」
冬马听到声音,把脸从孤挺花前抬起。看见深雪提着塑胶袋站在那里。
「不要受寒比较好喔。」
「思,我立刻回家。」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夜路上。
「……我想战斗•」
走了一会后,冬马开口。深雪的脚步停下。走到她数步前的冬马回过头看着她。
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悲伤,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可思议。
「我这五天来一直在思考,思考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阵内甲牙在临死前告诉他——
玩弄生命的『那个男人』——『长者』的存在。
冬马确实地收到了,阵内的讯息里应该也夹着希望冬马为他女儿复仇的心情。
那是一个所爱之人被夺走、人生被他人当做玩具耍弄的悲哀男人,最后的一道讯息。
「阵内甲牙帮助了由花,也救了深雪,可是我却无法救他。」
「可是那是——」
冬马摇了摇头打断深雪的话,她一定是想讲那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不希望那是一个我没办法阻止的结局。一定有方法能阻止那场战斗,只是我没有找到。」
他不想后悔,也不想沮丧。因为就算再怎么后悔、再怎么责备自己,他也不能改变自己的过错。
后悔不是沮丧的产物,后悔是要让人反思怎么做才能不再犯下相同的过错。
冬马思考后得到的答案是战斗。
阵内和另一个少年曾经说过冬马或许会成为[长者』的新标的。
这么说来,无论如何他都躲不开这场战斗。既然如此,他希望能自己选择战斗,在自己能够接纳的情况下战斗。
「再次战斗的话,我的生命会继续会被削减。」
冬马从牛仔裤口袋中抽出右手摊开,无名指上的[久远之月』上有几道淡淡的裂痕。
为什么『久远之月』上会出现裂痕,战斗后发现这件事的冬马曾和哥哥讨论。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这应该代表着『久远之月』引出战斗能力的力量也有其界限。
如果沉眠在使用者身体里的力量过于强大,它将无法引出全部的力量。若是硬要把力量引出来,那戒指就会撑不下去,应该是这样子吧。」
这是哥哥的推测。
阵内也说过,冬马拥有深不见底的力量。
冬马也对自己在与阵内一战时所发挥的力量威到惊讶。
自己体内究竟埋藏着多少力量?而自己的身体究竟又能撑多久?
虽然鬼族的血抑制了病灶,不过那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晕眩、反胃戚和身体的疼痛几乎每天侵蚀着冬马。
他完全不知道抑制效果能持续多久。
他的身体里埋藏着一个炸弹,连明天能不能活着都无法预测。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不过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战斗,我就有可能会败在敌人手下
战死,可是——」
冬马把双手放在垂下眼的深雪肩上说。
「可是,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舍弃活下去的意志。到生命结束前一瞬间,我
都会为了活下去而尽力挣扎,所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思?」
「绝对不再用死之奇迹,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舍弃你自己的生命。」
就算牺牲了自己去救别人,但被救助的人身上却会留下那个人因自己而死的罪恶戚和悲伤。
牺牲自己是救不了别人的,要救助别人,就不可以忘了要让自己活下去。
「听起来或许很理所当然,不过如果我们要在一起,我们就必须一起活着,我绝对不会放弃要活下去的意志。我会请大哥他们帮我一起去寻找活下去的方法。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的命看得比任何事都还要重要。」
「……好的。」
深雪轻松地笑了,眼眶里渗满了泪水。
「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个,这个不是希望你答应我……应该说是请求吧……」
「?•」
「呃——这个嘛……呃,怎么说呢那个……接下来也是冬天了,啊这跟那个没关系,思… 我是说……」
冬马结结巴巴的,脸上一片赤红。深雪惊讶地看着他。
她以为冬马可能是发烧了。
冬马转向后面深呼吸后,用力地拍了两下脸颊后转回来。
「我希望你能跟我住在一起。」
冬马抓住深雪的双肩,一口气说出来。
「我希望能尽可能地和深雪在一起。」
深雪的眼睛因为冬马的话圆睁睁地瞪大。
「不、不行……吗?」
被拒绝的话怎么办?等着深雪回答的时候,冬马的心跳数已经快要爆表。
就时间上来看,大概只过了数秒左右。但对冬马而言,每秒都像是一分钟、一小时那样漫长。
「如果你愿意让我换窗帘的话。」
这是深雪的回答。
「窗、窗帘?」
预想之外的回答让冬马的声音变得有点奇怪。
「如果要一起住的话,就请让我把客厅的窗帘换成我喜欢的颜色,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粉红色比灰色更适合说,可以吗?」
「啊、啊啊,可以啊……」
得到冬马的许可后,深雪笑着把手上的塑胶袋递给冬马,冬马反射性地接下。
「那我先回家一趟,去拿换洗衣物,我已经买到保鲜膜了,请你把剩下的菜包奸收到冰箱罗。」
「思、思。」
深雪背对着乖乖点头的冬马,栗色的头发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深雪背对着冬马说。
「呃……啊。」
听深雪这么说,冬马的脸又热了起来,他不是要让深雪高兴才这么说的——
「我们接下来也要一直在一起喔。」
深雪转过头来微笑后,朝向车站走上来时路。
目送着深雪的背影远去,冬马眯起双眼低语……
「是啊,要一直在一起。」
为了这个而战斗。
为了这个而生存。
冬马仰望夜空,用左手紧紧握住举在胸前的右拳。
向月亮立下誓言。
后记
虽然大家一直说我很年轻,不过我已经二十三了,再一个不小心就要三十了。过了三十之
后,熬夜就会出现报应、身上就会开始散发出[欧吉桑牌』的体味了吗?(恐怖啊……)
在这个二十三岁的春天,我下定决心要趁脚和腰还有精神的时候多玩一点。
大家好,很不幸地,我是志村一矢。
从文库本出道到这本第三集为止,刚好一年。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一年的时间,总是在路上迷惘的一年,不过会在路上迷惘,就是自己正走在这条[路]上的最佳证据,如果没有路的话,就无法迷惘了不是吗。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接下来我也希望继续尽量地在这条路上迷惘(呃…最好不要啦),然后努力地走下去。『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已经通过折返点了,我在第二集的后记里曾经说过要写五本,有 读者希望我能继续写下去,虽然我很感动,但冬马和深雪的故事将在第五集告一个段落。
本系列还剩下两集,我会依惯例灌注我满满的爱情,努力给它写下去(小说就是我的爱!),也请各位读者不要在途中放弃它,请守护者冬马和深雪的结局,第三集没有机会出场的鹰秋和真矢应该(大概)会在第四集再次登场,他们会有不错的活跃(吧?)敬请期待喔。不过如果期待他们两个过了头的话,我也会有点困扰啦。每一位写信给我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我全部都有看过,你们的信是我精神的粮食。看到大家在上面不只写着对作品的戚想,还写着将来的梦想、自己的兴趣,以及在各种环境里加油吃苦之类的事,我似乎就能借着文字看到写信的人的脸,还满高兴的喔?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OOO年四月
志村一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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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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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crzcrz 王爵
这个的下载没有找到
谁能给个链接吗?

16 年前 0 回復

13881969565 勳爵
等到了!!谢谢楼主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fku6886 子爵
好东西那下了录如辛苦

16 年前 0 回復

iamapiggy 子爵
感谢下,对这套比较感兴趣,保存下来慢慢看

16 年前 0 回復

旅思 伯爵
终于在课上看完了 哈哈哈

16 年前 0 回復

guanwenbin 伯爵
第3本没有插画有些失望,毕竟有一部分因素是冲着插画来的。

16 年前 0 回復

旅思 伯爵
什么时候出下载版啊~~~

16 年前 0 回復

chencyc031 騎士
三了也录完了啊,谢谢了大大了

16 年前 0 回復

fr116543 伯爵
錯字和亂掉的地方有點多
不過還是感謝
這套應該在10集內完結吧
台版第6感覺好像就要結束了

16 年前 0 回復

旅思 伯爵
还在努力看2中........
啊 啊 啊~~~~

16 年前 0 回復

anbingxi 伯爵
如此好物不客气的收下了

16 年前 0 回復

999fy 勳爵
精彩的情节,可惜没有图

16 年前 0 回復

xx123rt 子爵
 为什么好多地方把[好]打成[奸]把[嗯]打成[恩]!

16 年前 0 回復

紫纹魔法师 騎士
終于看到了,多謝LZ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nhxiaoyu 子爵
看完了,支持下!!!!!!!

16 年前 0 回復

magiclee 子爵
速度真快啊。。。。
制作TXT的时候可以把图也打包一下吗

16 年前 0 回復

Eflet 子爵
没有图啊,插图版什么时候放出啊?

16 年前 0 回復

ygpz2000 王爵
这套出的好快啊,支持

16 年前 0 回復

carllinyangy 子爵
多谢。。。。可惜没有图,不知放txt的时候可不可以把图一起打包?

16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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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lckira 王爵
腐尸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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