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之歌 00.梦的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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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草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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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公>的首次任务,是对全灭了特环的十几名局员的<冬萤>进行捕获。在众多梦想之间进行的壮烈激战中,独自一人生存下来的<郭公>,在下雪的结交遇上了少女。以缥缈的眼神吐露出跟他相同梦想的这位少女,原来正是<冬萤>本人!收录有描绘两人命运般相遇的期待的中篇、一击诉说传说中的附虫者立华利菜诞生的中篇“梦之黄昏”,这是最棒又最恶劣的梦之伊始。





岩井恭平
1979年生,水瓶座,现居茨城县水户市。在第六届角川校园小说大赏获得优秀赏,以“消闲的挑战者 完美之王”一书出道。是一位在某大学理工学园毕业后,踏上写作之路的文理系混血人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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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的伊始

  序章

  0.00
诗歌Part.1

  从远处的某个地方。不断传来“铿铿”的不规则噪音。
  正在以猛烈的势头开发着的都市一一樱架市,即使迎来了黄昏时刻,施工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樱架市的居民们早巳完全习惯了这样的日常生活,这一点。对迎来小学最后一个寒假的诗歌来说,也同样如此。
  一边听着施工现场的金属碰撞声,一边独自一人走在放学的路上。从诗歌口中吐出的白色气息,扩散在十二月的寒冷空气中,随即消失无踪。
  六年来一直走过的这条上学道路。随着季节的变化不断发生着显著的改变。
  建筑商一找到空地就马上施工兴建房屋,市内随处可以见到新建起来的住宅楼房。争先恐后地开发起来的樱架市的住宅街,就好像随便拼凑起来积木似的,到处都是拐角。
  没有改变的,就只有涛歌一直以来都是独自放学回家这一点了。在急剧地改变着形态的街道上,孤独的诗歌正在迈步前行。
  每当建起一座新的建筑物,诗歌就会感到更为不安。
  在仿佛按下了快进按钮似的不断变化的世界之中,就只有诗歌没有改变一一
  难道说,诗歌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子下去吗?
  不善交际,连朋友也没有交上一个。而且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优点,所以也不会受到他人的注视。
  就好像落在地面上的一片雪花一样。就算这样子融化消失掉,也不会有任何人家觉到吧一一
  “……啊……”
  诗歌不禁耸了耸脖子,站住了脚步。为了效仿姐姐而留长的头发,以及父亲买来的、她非常喜欢的白色围巾,忽然向侧边飘起。背上地书包晃动起来。笔盒里的用具发出了“哐啷哐啷”的碰撞声。
  “……?”
  风吹过之后,当诗歌再次向前方看去的时候,只见眼前伫立着一个人影。
  不——那全身映照在艳丽的晚霞之中的身姿。诗歌并不认为那是一个“人”。
  那是在高挑的身材上披着深红色的长大衣、还戴着革制手套的一位女性。虽然浮现出微笑的面容相当端庄,可是女性的那种仿佛在散发着香味似的妖艳气息。却是诗歌从来没有见过的。
  女性戴着的圆框墨镜。
  在诗歌里面浮现出彩虹色光辉的眼眸,正注视着诗歌。
  诗歌心想,那位女性也许是属于幽灵之类的存在。她根本不知道这位女性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同时也觉得对方就算马上从眼前消失也是正常的事一一因为对方的存在感就是如此稀薄。不知为何,她并不觉得恐惧,视线一直没有从眼前的女性身上移开。
  刚才还不绝于耳的施工噪音,已经完全消失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声音,就只有自己和眼前的墨镜女性存在于世上似的一一有这样一种奇妙的错觉。
  女性挪动着鲜红色的嘴唇,开始说话了。
  “哟,可以告诉我你的梦想吗?”
  诗歌大吃一惊,猛然回过神来。
  “那、那个……”
  一旦察觉到对方是人之后,恐惧心就马上涌了上来,由于不知道对方突然向自己说些什么,她感到非常困惑。
  女性仿佛很好笑似的看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年幼少女。
  “你不用害怕的哦。”
  诗歌的身体突然僵直了起来。就好像被点了穴一样——就好像被施了催眠术一样,被女性的彩虹色眼眸深深吸引了意识。
  “我只是想问问而已。因为你明明有一个非常美味的梦想,可是看起来却好像一直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的……梦想……?
  诗歌和女性互相对上了视线。
  女性面露微笑,仿佛在催促着答案似的侧着脑袋。女性那双在墨镜下面散发出不可恩议光辉的限眸,正直直地注视着诗歌,令她感到内心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抓住一样。
  而勒紧了她胸口的,却是一种光是想起来就有一点幸福感的一一淡淡的思念。
  对一一诗歌一直都怀抱着这样的思念。
  “我的梦想是……”
  从加深了笑意的女性肩膀上,飘起了一只带有艳丽纹样的紫色凤蝶……

  1.00 诗歌 Part.2

  诗歌正置身于随风飞舞的茫茫白雪中。
  视野中看到的,就只有纷纷扬扬的雪片,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诗歌孤独一人站在那里,周围没有任何人。
  “这里……有没有人?”
  诗歌的喃喃自语声,仿佛被雪花吸收了似的,马上就消失了。
  在填满視野的雪景的对面,诗歌仿佛看到了什么人影。
  漂亮的长发,以及那不怎么像是初中生的成熟容貌一一正是诗歌地姐姐。
  “姐姐……”
  诗歌呼唤了一声,可是姐姐只是向她瞥了一眼,就消失在茫茫
  雪景的地方。
  接着又轮到父母出现在眼前,可是那也在眨眼间消失了。
  这时候。诗歌才终于明白到一一
  并是什么人都没有……而是大家都消失了一一
  理由她自己也很清楚。
  诗歌的背后,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
  转身一看,只见一只有着纯白色身躯的巨大昆虫。正想要压在
  诗歌地身上。
  诗歌完全无法抵抗,只有默默地被那只类似萤火虫的昆虫紧紧拥抱着。
  从诗歌的眼眶中,滑落了一滴泪珠。
  自己周围没有任何人的理由一一
  那是因为一一诗歌已经变成了不同于普通人类的另一种存在。
  醒过来之后,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马上映人眼帘。
  诗歌只觉得头脑一片茫然。她用手摸了摸枕头和被子,确认了一下触感。
  “嗯……”
  从床上坐起身子,擦了擦眼睛。碰到眼角的手指,感觉稍微有点湿润。
  回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诗歌咬住了嘴唇。心跳似乎稍微加快了一点点。
  “怎么啦,已经醒了吗?诗歌。”
  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长发少女探出脸来。
  那就是跟梦中看到的身影一模一样的一一不,带有色彩的现实身影显得更为可爱的诗歌的姐姐一一万叶,她早就穿好了初中的校服,头发也已经梳理得整整齐齐。
  “嗯……早上好,姐姐。”
  诗歌以刚起床咬不准字音的声音回答道,知道诗歌讨厌闹钟的万叶。每天早上都会特意到房间来叫醒她。
  “眼睛好红哦?没事吧?”
  “嗯,只是擦了一下而已。”
  “是吗?那就快点下来洗脸吧。”
  “嗯……”
  迎来了一如往常的早晨,诗歌也一如往常地进行着上学前的准备。
  洗完脸、换了衣服、梳理好头发,然后就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在政府机关工作的父亲,专心当家庭主妇的母亲,就读于私立中学、比妹妹年长两岁的姐姐,还有小学六年级生的诗歌。
  在这个四人家庭的早餐时间中,讨论的话题总是以姐姐万叶为中心。
  “万叶,我听你妈妈说了,寒假你要跟朋友一起去滑冰、还要在那里住宿不回来?是不是个正经的朋友啊?”
  “什么嘛,当然是正经朋友啦。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耶。”
  “我们很担心啊,连监护人也没有就……对吧?明明还是初中生嘛。”
  “真是的。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父母会说这种话了。爸爸和妈妈地思维已经太落后了吧?虽然你们身为公务员和前干金小姐。这也许是没办法的事啦。”
  “别人家怎样是别人家的事。总之你到了晚上一定要跟家里联络一次啊。”
  “行啦行啦,这样的话我还没去就累死了。啊,诗歌。你要什么作礼物吗?”
  “那个……什么都可以的。”
  万叶头脑聪明、性格温柔,也非常开朗。从妹妹的眼里看来也是个大美女,周围的人都非常喜欢她。父母对万叶的期待远胜于诗歌,这也是早就知道的事。
  但是诗歌并没有讨厌那样的父母和姐姐。她非常喜欢姐姐,同时也对拥有这样的姐姐感到自豪。
  由于诗歌已经定下了从来年开始就要到公立中学读书,不能跟姐姐同上一所学校,所以她感到非常可惜。
  那是道了最近,她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杏本家一直都是以姐姐为中心运转的。
  所以即使诗歌不在一一这个家也应该不会有任何变化吧?不,什么都不会做的诗歌,恐怕总有一天会被家人所疏远吧一一
  想到这些,诗歌感到很害怕。
  漠然的不安和焦躁,就像漫天飞舞的白雪一样,一点点地把诗歌埋没下去。
  静静地飘落在脚下的白雪。正慢慢地冻结起诗歌的心一一
  “……”
  “真讨厌,听说那个<>又被发现了啊。”
  “……!”
  听了正在看电视的母亲说的话,诗歌一不小心就翻倒了装有酱汤地饭碗。酱汤流到了摆满餐具的餐桌上。
  “你到底在于什么啊?”
  “对、对不起。”
  被父亲这么一斥责,诗歌就以细如蚊蚋的声音道歉道。她慌忙把手伸向向抹布,可是又差点把別的餐具碰倒了。
  万叶一边帮诗歌的忙一边向母亲说道:
  “妈妈,快转台吧,什么<>的,反正都是编造出来的东西啦。”
  “不过……一想到那样的怪物就隐藏在身边的话,不是会觉得很可怕吗?
  “我~~~了。现在电视上映出来的也只是一幅画而已吧?我不是常说不能什么事都尽信的吗?
  <>一一
  这种异样的存在开始在民间以传闻的形式流传开来,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据说会啃食人类梦想和希望的神秘昆虫一一人们都把它们称作<>
  国家并不承认<>的存在。但是从传闻散播的时期开始。目击证言也同时出现增加的趋势。这也的确是事实。
  据说,<>是以人们的希望和欲求一一也就是梦想为粮食的。为此,它们会寄生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身上。通过啃食宿主的梦想而成长。被<>附身的人就被唤作“附虫者”,作为寄宿着怪物的人类而为人所惧。
  附虫者被恐惧的理由,并不仅仅是这样。他们以被啃食梦想为代价,可以借助<>来发挥超常的力量。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听说还有一些会喷火、会飞天的附虫者,
  虽说获得了新的力量,但是附虫者并不是万能的。如果被杀死依附在身上的<>,它们原来所寄生的人心也会同时遭到破坏,跟<>一起被破坏了心的附虫者就被唤作“缺陷者”,是既没有感情也没有记忆的、只会遵从他人命令行事的行尸走肉。
  如果梦想被<>啃食殆尽的话,下场则更为悲慘。不仅仅是心被破坏掉,他们的精神将会完全消灭,肉体也会面临死亡的命运。
  也就是说,成了附虫者的人一一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都是命中注定要跟自己的<>共赴死地的。
  煞有介事地流传在世间的有关<>的都市传说和谣言,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没有断绝过。不仅如此,谣言扩展的范围还越广,恐惧感已经在普通人的心中深深扎根了。
  “我去上学了。”
  诗歌背着姐姐以前用过的书包,走出家门。
  感受着早晨刺骨的寒气,沿着熟悉的上学道路向小学走去。
  上学途中的学生和上班途中的工薪族,一个个都从步幅较小的诗歌身边走了过去。
  很快就到达了集体返校班的集合地点。从一年级生到六年级生
  总共七个孩子,一起肩并肩地向学校走去,在走路的期间,诗歌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害怕生人和自我主张薄弱的诗歌,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过着同样的早晨生活。
  走在拐角多多的巷子里,路过了昨天遇到圆框墨镜女性的地方。
  当然,那里并没有身穿深红色大衣的女性身影。
  “……”
  诗歌轻轻按住了胸口。
  跟那个不可思议的人物的相遇。就当作自己的秘密保守下去吧——
  她咬着嘴唇在心中发誓。
  回到学校,诗歌走进了教室。
  她从围成圈子地谈笑着的同学们身边走过。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好啦,大家都坐好。”
  老师走进教室,跟往常无异的一天又开始了。
  在吵闹的教室中,仿佛只有诗歌一个被隔离到了某个寂静的空间中一样。
  她茫然地听着老师讲课。同时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哟,可以告诉我你的梦想吗?
  被飘荡着不可恩议气氛的女人这么问道,诗歌作出了回答。
  ——我的梦想是一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一诗歌就开始怀抱着某个小小的梦想。
  她并不是对现在的环境感到厌恶。
  对以姐姐为中心的家庭生活也早已习惯。在学校里虽然不能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但也没有遭到别人的欺负。
  不过,自从在梦中描绘着某个梦境之后。它就不知不觉地在诗歌心中不断成长,现在已经变成比任何东西都更重要的愿望了。
  也许可以称之为梦想吧。
  在不停发生着显著变化的周围环境中,只有诗歌一个人在那里停步不前。
  孤独地伫立在那里的诗歌。不安、焦虑、恐惧一一各种冰冷的感情不断在心头越积越多。那就像不停飘落的白雪一样,从脚边积到膝盖、再从膝盖积到腰间……逐渐要把诗歌整个人淹没。
  在那些眼睛看不见的飘雪即将完全埋没诗歌之前的瞬间一一
  她遇到了一个有着彩虹色眼眸的不可思议的女性:
  然后,她把自己的梦想说了出来。
  这个行动的代价一一实在过于巨大了。
  “……!
  诗歌不经意地把视线转移到窗外一一仿佛在等待着她似的,一个不符合季节的小小身影飘落了下来。
  那是有着纯白色躯体的、形如萤火虫一样的昆虫。
  诗歌把苍白的脸移开,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一一放学铃声响起了。
  诗歌把教科书塞进书包,走出了教室。
  “再见啦。”
  “咦?”
  忽然被人叫了一声,诗歌马上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同班的女生正在向自己挥手,虽然并不是特別要好,但她却偶尔会向孤独的诗歌搭话。
  “啊,嗯。拜拜……”
  诗歌也露出了陌腆的笑容,走到走廊上。脚步比早上回到学校的时候轻松了不少。有人向自己搭话让她感到非常高兴。
  走出校门,沿着国道边的人行道走了一会儿,就听见背后传來嬉戏打闹的声音。
  原来是跟诗歌同班的女生们正一边打闹一边向前跑。瞬间,诗歌不禁瞪大了眼睛。
  在互相打闹的少女之中,刚才向诗歌搭话的女孩子被一块小石头绊倒了。不走运的是,这里是没有护栏的十字路。
  汽车的鸣笛声响起,
  ——哟,可以告诉我你的梦想吗?
  不知为什么,圆框墨镜的女性声音,又在脑海中回响起来。
  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在诗歌的视野中一一
  轻飘飘地……
  出现了一片纯白的光芒。

  1.01 <郭公> Part.1

  跟同学们一起从校门走出来的他,发现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了路边。
  他把视线投向那边,只见车门马上开了。
  从驾驶座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嘴角浮现出浅笑的青年。对少年来说,那已经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了。虽然也跟往常一样穿着昂贵地西装,但今天不是黑色,而是清一色的灰色。
  “对不起,今天我还是不能去玩,现在才想起有事要做。”
  他露出了迎合性的笑容,向跟自己走在一起的同学们说道。
  “咦?那你的角色该怎么办啊?”
  “就是嘛,明明是同一个团队,现在只有我们的等级越来越高了啊。没有你那个角色的回复魔法,我们也很难受啦。”
  “木下你就代我用那个角色吧,之前你不是说过很想玩那个游戏吗?”
  “咦?我投有自信用得来啊,可能会死的哦?
  “只要先保存记录就行了。那么。对不起,明天我绝对会去的!”
  在同学们的抱怨声中,他快步地跑向了车子旁边。
  青年虽然正在向他挥手,可是他却没有向对方回以挥手,就算接到“必须马上以挥手回敬”的命令,他也打算坚决抵抗不执行。
  “哟,<郭公>。你好像跟朋友感情不错嘛,我总算放心啦。”
  靠在车子上的青年以笑脸迎接了跑过来的他。明明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可是那量身订做的办公西装打扮却跟他非常相配。高挑的身材和俊秀的相貌这些长处,都被他那轻浮的浅笑和苍白的面容彻底粉碎了。他的身体状况不佳已经可以说是常态了。所以也没有担心的必要。
  土师圭吾。
  表面上虽然是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公务员,但同时也是他的“上司”。
  “有什么事啊?圭吾。”
  樱架市的天空覆盖着厚厚的云层,被染上了一片寒冷的白色。
  他一改跟同学们说话时的态度,以毫不客气的口吻丢出一句话。
  “我不是说过叫你别来学校找我的吗?
  “比起在学校里扮演优等生的你。还是现在这个孩子气的你更好呢。而且这种说话方式,一定会受女孩子欢迎的。”
  他一一<郭公>一脸不高兴地无视了青年的挑逗之言。
  当然,所谓的<郭公>也不是他的原名,在小学里面也被唤作另外一个普通的名字。平均性的身高和无个性的面容。不长也不短的黑发,加上随处都有卖的围巾和大衣。平凡的外表和具备相当社交性的性格。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融入任何背景之中。由眼前的青年一手打造出来的。事到如今还满脸轻松地说出“本来的性格更适合他”之类的话,也可以说是土师圭吾这个男人的可恶性格的露骨体现了。
  但是不管他说什么,现在的<郭公>也是就读于市立小学,极其普通的十二岁少年。如果勉强要说他有什么特征的话。恐怕就只有贴在脸上的一片止血贴了。
  “少废话,快点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啊,今天是训练日吗?”
  “不,训练已经结束了啊。”
  在皱起眉头的<郭公>肩上,落下了一只小小的绿色物体。那是一直有着特长触角的、名叫郭公虫的昆虫,仿佛在十二月的寒气中打颤一般,郭公虫正不断拍打着翅膀。
  土师递出了一块黑色的东西。那是一个相当大的机械式防风眼镜。
  “该你出场了啊,<郭公>。从这个时刻开始,我正式认定你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东中央支部战斗班的无指定附虫者。”
  <郭公>无言地回望着青年。
  在别人眼里看来,两人就像是在互相狠狠盯着对方、随时会大打出手似的。停在少年肩上的绿色郭公虫则交替地看着他们两人。
  “……”
  <郭公>伸出手,从青年手里接过了防风眼镜。感受到那种冰冷沉重地触感,<郭公>马上就对这个东西感到厌恶了。恐怕以后一直也不会喜欢上这种东西吧。
  “我今天也被任命为东中央支部的支部长助理了,今天是我们的出道之战。”
  “……对手是谁?”
  “是在两小时前刚被发现的附虫者,暂定名称是<冬萤>一一是在瞬间内把前往捕获的十几名局员尽数击败的强手哦。”
  “初次任务就要以那样的怪物当对手啊……”
  “从普通人类看来。你们附虫者无论是谁都跟怪物一样啦。”
  <郭公>沉默了起来。
  土师的话语,完全没有半分温柔和顾虑情面。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附虫者这种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不可能有的东西,从过着普通生活的人们眼中看来,就只能是恐惧的对象而已。<郭公>也对这一点了得非常清楚。
  “不过呢,世界上还有一些比那样的怪物更丑恶的东西。”
  土师没有改变表情。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是怎么回事?
  “你马上就知道了。”
名为土师圭吾的男人,对附虫者既不会手下留情,也不抱有任何慈悲心。但是同时一一也不会怀有恐惧感。<郭公>就是凭着这一点来区分眼前的青年和其他的大人。




  “<冬萤>被发现的地方,是在特环东中央支部所在的这个樱架
  市。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说。由于前往捕获的战斗班在瞬间内全灭。包韵括本部在内的各支部已经派出总数近百人的号指定局员组成临时救援队来这边。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到达这里,负责指挥他们的是火种三号附虫者<波江>。虽然在特环之中没有公开,不过她是东中央支部长——也就是我们头儿高锹雷的女儿啦。”
  “近百人的号指定局员……?虽然我不怎么清楚,但是那么大阵容的不对,一般不是应该由本部局员来指挥的吗?”
  看来那所谓的<冬萤>,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怪物,光是号指定局员就达到这个数目的话,那么无指定的附虫者一定会有相当于其几倍数目的人数前来吧。
  土师翘起嘴角,讽刺般地笑道:
  “交易、争功、势力争夺……即使在这样的非常时刻,也还是不能避免这些无聊的事情呢。而这方面正是高锹支部长最擅长的。”
  “嗯……不过也跟我没关系啦。”
  虽然自己并没有多大意识。但是在演绎普通小学生的时候和作
  为<郭公>的时候。他口中的“我”是有着不同声调的,土师还开玩笑似的说过,他作为普通小学生的时候说的“我”有一种生硬的感觉。
  “你将被编入不同于统合大队的、只由东中央支部局员构成的待机部队中。那是在<波江>所率领的统合大队包围网万一被突破的时候负责应急的别动队。真有这种情况的话。市民一定是赶不及避难的,所以待机部队的战斗应该会是街头防护战。”
  “从包围网中逃脱……只是号指定局员就已经有一百多人了啊?那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面对一笑置之的<郭公>,土师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如果你是<冬萤>的话。会不会因为对方是一百人的附虫者而老实放弃呢?”
  “……”
  “你所怀抱的梦想,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弃的东西吧?”
  <郭公>无意识地加大了握住防风眼镜的力度。
  仿佛闪一般,过去的记吹又重现在脑海中。
  某一天回到家的时候一一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在家人突然消失的房间里茫然呆立的自己。
  孤独一人站在那里的感觉。在什么都没有的公寓房间中飘荡的尘埃味道。
  向窗外望去,可以看到扔下自己的母亲和姐姐的身影,姐姐虽然回头看了一眼这边,但是她们两人很快就手拉着手,扔下大助离去了。
  自己没有被任何人需要一一
  因为明确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无法追赶上去,即使对一个人把姐弟俩拉扯大的母亲来说,即使对身体天生纤弱的姐姐来说,他的存在也只不过是个沉重负担而已。
  正因为明白这一切一一他在那个时候,已经成了附虫者。
  一一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应该会有哪个需要我的容身之所一一
  那是在一年前发生的事。
  连眼泪也无法流出来,他一边目送着逐渐远去的母亲和姐姐,一边强烈地在心中祈求着自己的梦想。
  他不可能忘记当时的心情。
  就算面对着一百个敌人一一他也是不可能在实现这个唯一愿望之前甘心接受结局的。
  “开什么玩笑一一”
  <郭公>以灼烧般的双眸瞪视着眼前的青年。
  “我才不会就这样放弃……!
  土师圭吾跳望着街道上因为时近黄昏而逐渐多起来的行人,吐出了一口白气:
  “对,也许<冬萤>会跟你一样不会放弃,不放弃梦想的附虫者是很强的。一定比一百个敌人还要强吧。”
  “……”
  “不管怎样,你就到预先分配的岗位上去吧。指定场所已经以地图的方式保存在防风眼镜的记忆体中。高锹支部长听说也会在附近观望战况。我在别的地方还有些事要干,所以要先在这里暂时告別啦。”“咦?你明明是支部长助理,怎么不在支部长身边啊?
  土师嘴角露出了奸笑。每次看到他这副表情。之后总是不会遇上好事。
  “你又在搞什么阴谋吧?”
  “真可惜。偏偏只有这次,搞阴谋的人并不是我哦。”
  “什么?你啊,至少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说得明白一点好不好。”
  土师微笑着把手搭在驾驶座的车门上。
  “那个防风眼镜的无线通讯中,已经设定了能直接跟我通话的频道。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就要马上跟我联络哦。”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
  “回答只需要一次。”
  “行啦。”
  “……最近。可能是因为看到你这样子吧,我妹妹也经常会摆出这样地态度,真让我苦恼,这实在是最大的烦恼根源呢。”
  当然啦,因为那是我故意教给她的一一大助在心中向他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土师坐上车子。关上了车门。然后,他以单手握着摇杆。用食指掂在额头上摆出敬礼的姿势说道:
  “祝你好运啦,<郭公>。为了守护自己的梦想,好好加油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不过你也是啦,支部长助理大人。”
  两人交换了一瞬间的微笑,然后各自前往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1.02 The others

  通过黑色防风眼镜看到的街道风景,就好像另一个世界似的完全没有现实感。
  在晚霞照耀下的人们的笑容。跟面无表情的自己反射在窗玻璃上地容貌重叠在一起。
  长得太长长的头发,因为不便行动的理由,已经在上个星期剪短了。遮挡着眼睛和鼻子的是机械式的防风眼镜。薄薄的嘴唇就像人偶一样被固定成“一”字型。
  即使知道自己真面目的人看到现在的自己。恐怕也不会发现吧。即使从自己眼里看来。这个以巨大的防风眼镜遮挡着正面、身穿着厚厚的长大衣的人物,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小实。”
  在飞驰于国道上的梅塞德斯奔驰车的后排座位上,身旁的中年男性向她发话道。
  高锹实转过头一看,只见那个男性正以一双怒目瞪视着自己。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面对着什么,都是一脸怒容。这件事,实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几年来。自己都没有见过他笑的样子。
  高锹雷一一在名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组织中担任东中央支部的支部长的男人,同时也是她一一高锹实的亲生父亲,梳成大背头的头发和锐角形的双眸,总是散发出一种类似霸气的气息。
  车里面就只有高锹雷、高锹实和司机这三人。
  “这个国家已经不行了。”
  高锹雷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啃食人类梦想的<>出现之后,已经过了几年。在这几年里,这个国家到底做了什么?在对<>毫无免疫力的状态下,只是为了隐瞒<>的存在并对其加以捕获。而建立了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暖昧的组织而已。”
  为了把没有对外界公布的异形存在一一<>视为危险对象而进行捕获和隐瞒,国家曾经动用过通常兵器来对抗他们,但是因为无法完全应付附虫者那多种多样的能力,于是就决定采取另外的手段。
  使用附虫者来捕获附虫者。
  为此而特意创设的机关,就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了。
  略称为特环的这个机关,其主要任务是通过捕获附虫者、在施加训练后实现对他们的统率和指挥,并以此捕获外部的附虫者。隶属于特环的附虫者被赋予了战斗班、监视班、情报班等等各种适合其各自特性的任务,其中的反抗者一一都被杀死了<>而变成缺陷者高锹实同样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成员之一。
  作为局员被投入实战中的附虫者,都按照能力的种类和力量强弱分成多个等级。纯粹擅长战斗的能力就被称为火种。拥有某种罕见能力的附虫者则被称为异种。其他因为某种理由而拥有必须隐匿的特性的附虫者则被称为秘种。同时按照力量的强弱设定有从一号到十号的等级,连最低级的十号条件也不满足的局员就被唤作无指定局员。
  高锹实被指定为火种三号局员一一这个等级在现在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中,意味着已经几乎是最强的附虫者了。
  “这个国家,实在有太多不足挂齿的无能之辈了。明明是这样,一个个怀抱着许多想得到的东西。金钱、力量,还有<>……现在统治着这一切的人,已经彻底腐化了。他们是应该被淘汰的存在,必须在稳固的法律基础上由合适的人选代替他们才行。小实,你明白吧?”
  “是的,父亲。”
  高锹家是每一代都担任国家重要职位的名门世家。在实的老家,还留下了多幅被称颂为英雄的祖先肖像画。她就是处于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但是,其中她最为尊敬的人。却依然是父亲。直到现在为止,父亲无论面对怎样的恶势力,都总是能节节胜利,一直守护着这个国家。作为证明,高锹家也获得了未曾有的荣誉,其权力甚至触及到了国家的根干部分。
  “这个国家已经忘记了正义。我无法容忍这一点,你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高锹雷伸出了手,抚摸着实的头发说道。
  “是的……”
  感受到他的手传来的坚硬感,实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父亲那双温暖而壮实的手的触感。是她最喜欢的,同时,对经常会被周围人孤立的实来说,那也是唯一的安慰。
  “你得到的那种力量。也是为了履行高锹家的职责而存在的。作为证据,你比任何人都要强。协助我修正这个国家的错误。就是你的使命。”
  “是的。”
  从点着头的实的头发中,钻出了一只白色的蝴蝶。
  姿态虽然很像白纹蝶,但细致部分的纹样却完全不同。翅膀的形状比普通的白纹蝶更富有锐利感,身躯也给人一种纤细的印象。
  从高锹雷的口袋里,传出了手机的来电音乐声。
  “是我一一这是预想范围内的啦,没有问题。从各支部调来的支援部队……啊。我知道。你把正确的地点传送到<波江>的防风眼镜中吧。东中央支部的局员们就由我来直接指挥。,
  <波江>是高锹实在特环里的代号名称。那是根据停在实的肩膀上的<>一一波江白蝶来取的名称。
  “我早就预料到。总有一天会出现让人手足无措的强力附虫者了。”
  以这句话为开头。高锹雷把手机放到怀里。
  “这次的捕获对象,似乎已经把战斗班的两个分队击溃了。从现时开始,我们把捕获对象的暂定名称定为<冬萤>,同时认定为异种三号附虫者。作为异种来说,那应该是至今为止的最高指定了。包括你在内。能应付过来的局员应该很少吧。”
  “那么一一”
  实的心跳逐渐加速,紧张和激动顿时涌上心头。
  高锹雷露出了笑容一一看到他的笑容,实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父亲那久违的笑容。即使在亲生女儿的眼中。也是那么富有震撼力。
  “啊啊,终于迎来了这个时刻。小实,你将要指挥从本部和各支部集中而成的统合大队。你要把特环的战斗力集中在<冬萤>上,让他们好好配合行动。我就去指挥东中央支部的局员们。”
  “由我来指挥统合大队……?不是指挥东中央支部吗?”
  “那是过去未未曾有过的强力附虫者。无论是哪个支部都想趁机以不损一兵一卒的方式将其捕获,然后拉拢到自己的支部中去。正因为这样,各支部才同时派出了自己的主力附虫者集中到这里。而我则以由东中央支郎局员负责指挥为条件,故意接受了这个要求。能够统领集结了特环主要战斗力的统合大队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要把<冬萤>捕获起来一一变成局员吗?”
  “我不是说过吗?我早就预料到,总有一天会出现让人手足无措的强力附虫者了,如果带着捕捉之类的天真想法的话,很可能会反过来被干掉。所以必须带着杀死对方的打算去战斗。”
  “……”
  “虽然只是是暂时性的事,但是我还是对放开你感到有点不安啊。”
  高锹雷的手再次抚摸着实的脸颊。光是这份温暖的感触,就把实的疑问河迷惑之类的感情一下子吹散了。
  “就算我的计划成功了,也不能让<冬萤>这个不确定要素威胁国家的安全。而且能战胜<冬萤>的人,就只有小实你一个了,守护这个国家的使命,必须由高锹家来完成。”
  “……是的,父亲。”
  被父亲抚摸着脸颊,实用力地点了点头。只要有这份感觉在,那么自己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状况,也应该可以勇敢去面对吧。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也一定能继续守护自己的梦想一一保护这个国家的梦想。
  随着一声电子音响起,实所装备的防风眼镜表面开始浮现出映像。在樱架市的平面图上浮现出发光的线路,显示着<冬萤>的逃走路线。
  “我作为火种三号局员<波江>,负责指挥统合大队,为了打倒这
  个国家的敌人一一<冬萤>。”
  “好孩子。我期待着你哦。小实。”
高锹雷的表情上。又再次浮现出笑意。



  2.0
诗歌 Part.3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只不过是想帮助眼前差点就要被车辗过的同学而已。
  但是——
  在诗歌的视野中,所有的一切都被破坏得完全失去了原形。
  沥青地面被掀翻了起来,走在车道上的汽车因为陷进裂缝中而停了下来。街灯被折弯,电线杆也有好几根被弄断了。从碎裂的水道管中喷出水花,周围的人们都在不断发出悲鸣声。
  呆坐在瓦砾中央的同学,以愕然的表情注视着诗歌。
  “怪……怪物……”
  听了同学的呢喃声,诗歌不禁瞪大了眼睛。
  怪物。
  说出这句话的少女,视线毫无疑问正对准了诗歌。
  绝对不会看错,那是渗透着恐惧神色的眼睛一一是交混着战栗和厌恶的拒绝视线。
  “我——”
  诗歌无意识地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飘起了一点白色的光辉。
  有着纯白色身躯的巨大萤火虫,正漂浮在诗歌的正上方。
  ——可以告诉我你的梦想吗?
  如同白日梦一般的、跟圆框墨镜的妖艳女性的相遇。
  回答了她的问题后,诗歌就马上失去了意识。当地再次在无人的巷子离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已经依附在诗歌的身上了。
  <>——
  自己说出了梦想的诗歌。变成了附虫者。
  诗歌一直把这件事作为自己的秘密,决定要这样子一辈子隐瞒下去才行。
  明明是这样一一
  “<>……!<>!快逃!
  “是附虫者!快找警察来一一”
  人们都各自发出悲鸣,迅速远离诗歌而去。
  “不……我没有打算那样……”
  诗歌低声嘀咕着,同时向同学走近了一步。
  “不、不要一一!
  同班的少女发出了半狂乱的悲鸣,爬着逃离了诗歌的身边。
  看见这一幕。诗歌停下了脚步。仿佛时间停止了似的,什么都不能想。
  这个……到底是……什么?
  她以一片空白的脑袋茫茫然地想着。
  至今为止。自己从来没有引入注目过,一直过着平稳的生活。虽然在家里经常惹父母生气,在学校也没有一个朋友。但她还是相信一直都会过着这种安稳的日子。
  对这样的生活感到焦躁,也同样是事实。
  正因为如此,诗歌才在内心祈求着。
  那个愿望实在过于微不足道,甚至不能称之为梦想。
  她只是把这个微不足道的希望吐露过一次而巳。
  仅仅是因为这样。现在任何人都因为害怕诗歌而四处乱逃。
  本来还以为眼前发生的事情可能只是一场恶梦,但是包围着自己的悲鸣声。以及跟头上的<>之间的“连在一起”的感触,还是强行把诗歌拉回到现实中来。
  这种事。我根本没有期望过一一
  在茫然发抖的诗歌耳边,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她猛然回过神,环视了一下周围。
  从远处注视着诗歌的人们,眼神中明显对自己充满了恐惧。
  “……!”
  与其说是逃跑,倒不如说是因为害怕留在那里,于是她奔了起来。
  “不要,不要跟着我来……!
  白色的萤火虫跟着拼命向前跑的诗歌飞来。诗歌虽然想用手把它赶走,可是环绕着淡淡光芒的,<>却躲开了她的手臂。
  “不要跟着我来啊~!
  诗歌哭丧着脸喊道。可是萤火虫也只是很不可思议似的看着她而已。
  诗歌无意识地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奔跑着。虽然刚刚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不过现在她还是想逃进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
  “呜呜……呜呜……”
  看见一边哭一边跑的诗歌,路人们都发出悲鸣慌忙逃窜。
  “怎、怎么了那个!?喂,那个难道是……”
  “呀——!是、是<>……!
  为了从人们的悲鸣中逃脱出来。诗歌拼命奔跑。虽然已经气喘吁吁,心脏也快裂开了,但是让她感觉比这更难受的是自己被人们恐惧这个事实。
  为什么……?倒底是为什么……?
  在奔跑的期间,疑问一直都充满着她的脑海。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而偏偏就是自己被<>这种可怕的存在依附在身上了呢?自己只不过是被那个戴管圆框墨镜的女性问了一句话,然后作出了回答而已啊一一
  体力达到了极限,诗歌奔跑的速度已经跟走路没有区别了。即使疲惫到那个地步。诗歌也还是一心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大概是跑了将近一个小时吧,她终于来到了可以看见家门的地方。
  在家门前,可以看到姐姐和父母的身影。发现诗歌之后,他们都马上瞪大了眼睛。
  “诗歌!”
  姐姐万叶想要向自己跑过来。
  “爸爸、妈妈……姐姐……!
  诗歌也想要跑过去,可是看到父母的反应,还是停下了脚步。母亲从背后抱住了万叶拦住了她,父亲则仿佛要守护母亲和姐阻似的在了两人面前。
  “爸……爸爸?妈妈……?
  “别、别过来!别过来这边!
  头脑马上变成了一片空白。诗歌无法理解父母的话语。思维也停止了下来。
  “等……干、干什么嘛!你们两个!诗歌她……!”
  万叶开始想要挣脱父母的束缚,可是异变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从住宅街的各个地方,突然涌出了一群异样打扮的人们。
  那是一些身上披着漆黑的长大衣、用巨大的防风眼镜隐藏着脸面的人物,在通道的阴影处、墙壁的另一侧、住宅的屋顶上……总共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
  “怎,怎么了!这些家伙!难道……是爸爸你叫来的?”
  “我、我只是在接到学校联络后马上通报了警察而已!只是这样!
  毫不理会狼狈的家人们,站在屋顶上的长大衣开口说道:


  “杏本诗歌。你已经作为有害指定人物被通缉了。如果老实接受我们的拘束。就马上把双手举在头上跪下来。如果企图抵抗或者逃亡的话,我们是有权对你造成伤害的。”
  “什么嘛。你们这些人!到底诗歌做了些什么!警察一一”
  长大衣们丝毫不在乎万叶的叫唤,慢慢地向着诗歌逼近过去。
  “警察是不会来的。我们是以捕获像你这种有害对象为任务的人们。我再说一遍,马上把双手举到头上跪下来,杏本诗歌。”
  “……我……我……”
  诗歌好不容易才让不停颤抖的双脚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去思考眼前的人们到底是什么人。
  看到诗歌呆站着不动。站在屋顶上戴着防风眼镜的人物叫嚷道:
  “马上捕获!
  瞬间,诗歌的眼前展开了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
  在那些戴着眼镜身份不明人们身边,陆续出现了一些异形的存在、其大小从篮球的体积到几米大的都可以见到,不过全部都呈现出昆虫的外表。
  以诗歌的父母和姐姐的悲鸣声为信号,防风眼镜的人们同时向诗歌发动了攻击。
  “……不……要……”
  脚上没有了力气,连逃跑也无法做到。
  但是在下一瞬间,纯白的萤火虫仿佛要守护诗歌似的跃到了防风眼镜人们的面前。
  萤火虫的身躯发出耀眼的光芒。
  “……!”
  在动摇的防风眼镜人们头顶一一
  被萤火虫的光芒所照亮的天空上。出现了一片轻飘飘的纯白雪花。
  雪花一片接一片地出现。数量变得越来越多了。
  “——不要……”
  在寂静的四周,回响着一个平静的声音。
  “不要来……”
  “……”
  诗歌不由自主捂住了嘴巴。
  传出来的并非别人、正是诗歌自身的声音。但是诗歌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从空中出现的雪花。向着地面落去,
  “不要靠近我……”
  发出声音的,是诗歌的<>一一纯白色的萤火虫,
  下一瞬间,<>的惨叫声马上震撼了诗歌的鼓膜。
  被落下的雪花碰到的<>的身躯,都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碎了。其中有的<>还从身体内部发生爆炸,有的<>全身都被切成一堆碎片。不仅是<>,就连被雪触碰到的地面和建筑物也仿佛遭遇了大地震似的发生了崩塌。
  以诗歌为中心的崩溃风暴,把映入视野的一切都尽数吞沒了——
  “咕哇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啁啁啊啊啊!
  白雪似乎是故意避开人体飘落下来的。但是那些被杀死了<>的人们都露出了苦闷的表情,一个个倒在地上。
  “啊一一啊一一”
  在呆站着的诗歌面前,上演了一幕单方面的杀戮剧。
  虽然也有拼命作出抵抗的<>,但光是被一片雪花碰到,身体就马上碎裂、压扁,随着喀啦喀啦的破裂声丧失了原形,就连想逃出去的<>,也被落下来的雪花毫不留情地吞没,电线杆和住宅的墙壁也同时被卷入其中,化作了齑粉。
  落在瓦砾上的<>的尸骸,就好像融人空气中似的慢慢消失了。
  与此同时,身为宿主的那些身份不明的防风眼镜人们,都全部跪倒在瓦砾堆上。
  “呜一一”
  看到防风眼镜人们的姿态,诗歌背上不禁掠过一阵寒意。
  那些刚才准备向诗歌发动袭击的人们,脸上都丧失了所有的感情。防风眼镜掉了下来的那些人都半睁着眼睛,浑浊的眼眸正注视着虚空。
  就好像死人站在那里一样。
  被杀死了<>的附虫者,就会连心也一同被破坏,丧失所有的感情和记忆而沦为缺陷者一一
  回想起这个传闻,诗歌以不断发抖的双脚向后倒退,
  “不要一一”
  连发出悲鸣也无法做到,在诗歌的眼中,那些丧失了人类感情的人们。甚至比<>更显得诡异莫名。
  “全部……都坏掉吧……”
  白色的萤火虫以诗歌的声音说道。
  “不是的一一这种事。都不是我干的一一”
  诗歌缓缓地转身对着家人们。
  “怪、怪物——”
  “……!”
  母亲嘀咕的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诗歌那幼小的心灵。
  就连一直都站在诗歌这边的姐姐。也同样以恐惧的眼神注视着她。
  “——我——”
  脚步轻浮。
  因为发生了太多事,脑袋的理解力完全无法跟上。仿佛马上就要晕过去一样。
  附虫者
  被啃食人类梦想的<>所附身的人。
  诗歌已经成了这种存在,不仅是其他人、就连家人也对自己心存恐惧——
  诗歌拖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转身背对着家人。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奔跑的体力。
  “——等、等一下,诗歌!
  从背后传来的姐姐的声音,现在的诗歌也已经无法听见了。
  把焦点不定的视线投向空中,只见一群身穿黑色长大衣的人们正一边抓着异性之<>的脚一边飘落下来。
  但是,在碰到从空中落下的雪花的瞬间,那些<>也像折纸玩具似的被揉成一团,最后被压扁挤碎。以防风眼镜隐藏着真面目的人们都落到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我——我是——”
  白色的雪花不停地飘落下来,把诗歌视野中的一切都尽数破坏殆尽。
  “——我——我是怪物啊……”
  诗歌的自言自语,被音量远远超越她声音的崩塌轰鸣声完全掩盖了——

  2.01 <郭公> Part.2

  <郭公>正潜伏在高架路下的围栏阴影中,
  在狭窄的里巷的另一测,可以看到下班回家的路人们不断穿梭来往的样子。位于樱架市中心部分的办公楼街道,就近在眼前。
  在脚边的水洼中,映照出跟读小学的时候完全变了样的自己的身影。
  覆盖全身的厚实长大衣、手套和长靴的这一类装备,全都是以能抵受置烈冲击的特殊素材做成的。以巨大的防风眼镜遮挡着自己的大半张险,因此而被推得倒竖起来的头发,看起来就好像恶魔的角一样。
  被统一为漆黑色的这些装备,是特別环境保全事务局东中央支部的标准装备。这是考虑到跟附虫者的战斗而开发的东西,尤其是防风眼镜一一那恐怕可以说是最尖端技术的结晶了。
  嗡的一声。<郭公>的防风眼镜中出现了红色的光点。
  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名为<冬萤>的强力附虫者逃跑的路线地图,
  现在,<冬萤>似乎正在远方的住宅街附近徘徊。从其走动的轨迹看来,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目的性和统一感,会不会来到<郭公>所在的地方也是一个疑问。
  按照计划,由各支部的精锐们集结而成的统合大队。很快就要跟<冬萤>发生接触。仅由管辖樱架市的东中央支部的局员构成的<郭公>他们的部队,只不过是以后方支援的名目被安排在远寓战场的地方而已。顺利的话就可以趁机把<冬萤>捕捉回来安排到自己的支部里一一上层部的领导者们恐怕都是在考虑着这些关乎私利的问题吧。
  “也就是说我们这些小兵就没有出场机会了吗。”
  他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稍微有点紧张,于是马上放松了肩膀的力量。
  除了<郭公>以外,还可以感觉到周围躲藏着大量的局员。在半径数百米的范围内。恐怕潜伏着几十个局员吧,在建筑物的阴影中,也偶尔能看到跟<郭公>穿戴着同样装备的局员们挪动身体的影子。
  “算了,最好当然是舒舒服服的什么也不用干啦。”
  虽然听了土师那种别有深意的口吻所说的话还以为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波江>所率领的统合大队是集中了特环主体力量的战斗力。<郭公>的首次任务。看来将会在风平浪静中结束。
  干脆偷懒回去算了一一正当他开始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防风眼睛的无限通信中传出了一个低沉声音。
  “通告全体待机中的东中央支部局员。”
  那是一个未曾听过的声音,正是东中央支部的支郎长一一高锹雷。
  说起来他的确说过要亲自指挥呢一一<郭公>回想起来。反正待机小队根本没事可做,所以他恐怕是盘算着趁这个机会轻轻松松地夸示一下领导者的威风吧。
  但是高锹雷却唐突地发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命令。
  “东中央支部即将从现在开始改变任务内容,转向执行最重要的任务。”
  <郭公>不禁皱起了眉头。
  “改变……任务内容?”
  “在执行任务之前,我希望各位局员先把握好目前的状况。
  在约两个小时前发现的异种附虫者<冬萤>,目前正在逃走,不久之后,由包括本部在内的各支部组成的支援部队将与其发生接触。同时将会把<冬萤>击败——但是估计应该会是一场苦战,特环的战斗力也恐怕会出现显著下降,陷入暂时性的混乱。如果是现在的话。保护本部的战斗力也应该会变得人手单薄。”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一一
  高锹雷前半部分的台词,<郭公>也能很快理解过来,但是后半部分却好像跟现状完全没有关系。
  正当他感到奇怪,防风眼镜里的地图突然被切换成了别的映像。一幅画着樱架市的地图被逐渐放大,上面显示着一条连通着好几个市的路线。
  “怎么了,这个?不是跟<冬萤>毫无关系一一”
  “我多年来一直在计划的作战,终于迎来了实行的时刻。全员立即解除待机状态,转向行动。我会带头先行,但在战斗上所谓指挥将会
  交由异种六号局员<八角>来执行。”
  “明白。”
  “!”
  突如其来的回答声音,是从<郭公>背后传来的。
  <郭公>惊讶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已经从里巷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虽然有着跟<郭公>完全一样的装备,但是身高却比他要高出一个头。从那低沉的声音来判断。大概比他要年长四五岁左右吧。他束着染成蓝色的头发,梳成了七条辫子。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一一
  异种的附虫者是一种罕见的存在,而且如果是六号指定的话,还拥有担任分队指挥官的权限,即使是直到最近还是训练生的<郭公>,也听说过<八角>这个名字。据说他是个相当有实力的人。
  局员们也纷纷跟随着<八角>现出了身影,同时向同一个方向迈出了步子。
  <郭公>马上感到不对劲,于是也追上了<八角>
  “喂,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搞什么……”
  “你好像是今天才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吧。”
  <八角>瞥了他一眼,以诡异、低沉声音说道:
  “既然是这样。你不知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其实一直都在期待着这个机会。”
  “所以我就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样下去的话……是不行的。我们附虫者就只会被中央本部随心所欲地使唤,迟早都会像废物一样被扔掉。我们就只有自己挽救自己了。”
  “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没有理会满怀困惑的<郭公><八角>和其他局员们都沿着防风眼镜中指示的路线飞奔了起来.
  由高锹雷高声发出的宣言。在他的耳边响起。
  “东中央支部从现在开始突人中央本部,并加以制压。全员立即以最高速度脱离樱架市!
  “什么——”
  在顿时愕然的<郭公>面前,局员们都同时让自己的<>实体化。
  数十名附虫者都分别抓住了自己的虫,有的则在巨大的虫背上运载着好几人,一路飞翔而去。
  “重申一遍,东中央支部从现在开始马上全速脱离樱架市。对本部进行制亚。”
  在发出呐喊声全速进军的附虫者们之中。唯独只有一个人一一
  <郭公>茫然呆在原地。

  2.02 The others

  “东中央支部已经转向作战。剩下的就是<波江>一一由你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从防风眼镜的无线通讯机中传来了父亲一一高锹雷的声音。
  实一时间沉默了起来。现在一一只有是现在,她很希望父亲能称呼自己的原名。可是,这种撒娇的想法是不可能被允许的。
  “明白,统合大队已经汇合完毕。附近市民的避难工作也已经完成了八成。现在我们正在人烟稀少的河川地带待机。从侦查部队反馈的情报看来,还有几分钟我们就会跟<冬萤>发生接触。”
  实伫立在吹拂着十二月的寒风的桥上。
  那绝对不是一条大桥,河面也只是宽度不足十米的小河而已。
  由高锹雷所率领的东中央支部的局员们,已经开始前往本部了。他们跨越了包括樱架市在内的无数街道,恐怕在几刻钟之后就应该会赶到中央本部吧。
  东中央支部的政变,应该会很快就被发现。但是在中央本部和其他支部发现的时候,特环的主要战斗力都跟高锹实一起处在跟<冬萤>的战斗中。那样一来,就没有办法向本部输送援军了。
  “……”
  实的胸口感到一阵骚动。
父亲和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这个国家放任着那些腐败之极的上层部门专横跋扈,正在日渐衰微。对国家的动向有着比任何人都更身后的联系的高锹家非常清楚这个事实。



  这个国家必须要修正发展的方向,必须要有人来执行正义。
  实环顾了一下四周。
  在桥上、河边还有头顶上,有着总数超过二百名的附虫者。其中身上穿着漆黑长衣的就只有高锹实一个,在她周围都站满了身披白色大衣的中央本部局员,其他还有以身穿夹克外套的北中央支部、灰色连身衣的西中央支部、以及红色装备的南中央支部等等为首的地方支部战斗员,从各支部集中过来的局员们都全部齐聚一堂。
  “全员准备战斗,以随时能释放出<>的状态待机!在我发出号令之前,都不要作出显眼的举动!
  从高声呼喊的实背后,传来了仿佛故意说给她听似的窃窃私语声。
  “东中央靠沾父母光的家伙,还在这里自以为是的……”
  虽然有冲动马上转身去反驳,但她还是忍耐住了。
  对于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她早就习惯了,不仅仅是任务,即使在平时就读的高中里,围绕着自尊心强、说话口吻像男孩子的她,也有人经常编造一些无根据的谣言。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实也一直在挺起胸膛做人。
  不管何时,实都一直相信着自己的梦想。对于诞生于充当国家守护者的高锹家,并立志继承尊敬的父亲的事业的她来说,那是一个理所当然的梦想。
  守护这个国家——
  这就是实的梦想,同时也是她的使命。
  只要拥有守护国家这个梦想,实就不会输给任何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做人,就像父亲高锹雷一样。
  “出现了!是<冬萤>!
  在河的对岸待机的局员大声叫道。
  实定睛一看,马上就感觉到某种异样感。
  视野——发生了扭曲。
  她最初是这么想的。
  但是并非如此。
  存在于那里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真正发生了扭曲。
  道路被掀翻,树木被摞倒,停在路边的汽车也被压扁了。
  笼罩在局部飘落的纯白雪花中,在被破坏殆尽的空间里慢慢走着的小人影,出现在实的视野中。
  “……小孩子……?”
  局员们之间也出现了一阵骚摇。面前的异样光景固然令人吃 惊。但最令人惊讶的,是<冬萤>的真正身份原来只是一个小学生的 女孩子。
  实难以掩饰内心的迷惑。
  慢慢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少女,那可爱的脸庞已经被被污泥弄得 脏兮兮的。那毫无感情地迈着蹒跚步子的样子实在显得极其幼小和柔弱。
  “那就是<冬萤>一一这个国家的……敌人……?
  当然,她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小孩子的附虫者。可是实现在所率领的,却是由数百名战斗员组成的队伍。难道现在就要让实下令让他们去捕获眼前这个年幼的少女吗?
  对必须执行正义的实来说,那是完全无法考虑的事情。
  “跟敌人发生接触!
  来到了桥头的少女,察觉到了实她们的存在。
  伫立在噬雪中的少女,正缓缓地抬起头。
  少女一一正在哭泣。
  “……!
  在实的脑海中,掠过了过去自己的身影。在父亲唯一一次带自己去过的动物园中,实不知不觉就迷路了,因为跟父亲走散,感到孤独不安的实就大声哭了起来。那时候。实一直渴求着帮助。渴望着有谁能像自己伸出援助之手。
  眼前的少女就跟自己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捕获……自己必须对她这样做吗?对那么小的孩子……!对一个寻求着帮助的孩子!
  握紧的拳头在无意识中颤抖了起来。
  “<波江>!快下令!
  背后传来了局员的声音。
  从防风眼镜中也传来了尊敬的父亲的声音。
  “<波江>,你跟<冬萤>发生接触了吗?我们的动静已经快要被本部察觉了。你要尽快进入战斗状态。”
  实咬紧了嘴唇,仿佛要挥走迷惘似的举起了手。
  不要迷惘!这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做的事!这就是正义!
  她抬起头,向全员下令道:
  “捕获对象为前方的<冬萤>!全员出动!

  2.03
<
郭公>
Part.3


  “喂,<八角>!”
  在高架路上,<郭公>向着<八角>的背影叫唤道。
  在水泥地面上,出现了水面般的涟漪。类似甲壳生物的外壳一
  漪样的物体,随着涟漪从地下浮现了出来。<八角>迅速乘上了那个蓝色的甲壳。
  无视了叫唤自己的声音,承载着<八角>的甲壳就像离弦之箭似
  的在地上奔了起来。他没有回头。就这样消失在办公楼街道的那一边。
  道路上还来往着许多路人。一看见突然出现的异形者们。他们都发出悲鸣四处逃窜。
  他们看来已经没有打算遵守隐藏附虫者身份这个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铁则了,东中央支部的局员们各自都乘着自己的<>。在人潮涌涌的街道上疾驰。
  “混蛋!到底在搞什么啊!
  “<郭公>,请马上回答。”
  突然间,在防风眼镜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圭吾!”
  <郭公>把手贴在耳朵上大声喝道。
  “在这种时候,你到哪里去了!我这边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啊!”
  “冷静点,<郭公>。大体上的状况我已经明白了。“
  “你还说已经明白了……那你现在到底在于些什么啊?
  “因为我在自己的工作上费了点时间,被高锹先下手为强了。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发动政变,我还真是太小看他的野心了。”
  “政变……?”
  “对,高锹支部长正打算制压中央本部,从而掌握特环的实权啦。他恐怕是要把隶属于特环的所有附虫者纳入自己的支配之下,并利用他们来颠覆这个国家吧。因为附虫者的力量,如果擅加利用的话甚至比军队还强大呢。”
  “那是什么啊……!
  <郭公>以唾弃般的口吻说道。高锹难道要把附虫者作为军队来使用吗?
  “你不觉得那太无聊了吗,<郭公>?”
  “咦?”
  “如果政变成功的话,你的‘容身之所’就会落在高锹的掌握中,你觉得那样也无所谓吗,<郭公>?那样的东西,真的就是你所期望的容身之所吗?”
  “……”
  <郭公>无言地握紧了拳头。
  不是。
  要找到需要自己的容身之所一一那就是他的梦想。自己的容身之所,绝对不是被作为兵器来使用的地方。
  “圭吾……我该怎么办才好?”
  <郭公>压低了声音回答道。虽然看不见身影,但是他也可以想像得到土师听了这句话后露出微笑的样子。他的回答。对土师来说恐怕是早就预料到的事吧。
  “OK!那么这就是我作为支部长助理的第一个命令。无指定局员<郭公>。你从现在开始就追上东中央支部的局员们,把有反叛嫌疑的高锹雷拘捕起来。高锹就在前往本部的局员们的最前头。造成障碍的局员你大可以将其击退。”
  “说白了,就是让我面对整个东中央支部作战吗?
  “你应该说过,就算对方是百名以上的敌人,也绝对不会放弃梦想。我一直相信这句话。”
  <郭公>的肩上飘落了一只绿色的郭公虫。
  “援军呢?”
  “没有,就只有你一个。”
  “把高锹雷拘捕拘捕之后,我再联络你。”
  “祝你好运。”
  在通信切断的瞬间,<郭公>马上迈出了脚步,他不断加速,向前飞奔起来。
  以小跑穿了马路,来到了繁华街道,他一边跑一边把手伸往背后,从藏在哪里的枪袋中拨出了一把大型自动式手枪。那沉甸甸的武器,是拥有众多局员的特环特意为他准备的武器。
  停在肩膀上的郭公虫,跳到了手枪的枪身上。
  在众多附虫者通过之后。办公楼街道也依然是一片骚然。
  穿插在路上人潮中向前飞奔的<郭公>,不断加快着奔跑的速度。他轻声对自己的<>说道:
  “一一<郭公>。”
  停在枪身上的郭公虫。仿佛爆发似的改变了身躯的形态。散发出淡淡光芒的翅膀,虫脚和触角,在瞬间变成了无数的触手,包裹在飞驰于人行道上的<郭公>全身之上,如针般锐利的触手末端,从大衣和防风眼镜的缝隙间钻了进去,刺在少年的肉体上。
  刺在少年身上的触手从皮肤下浮现出来,化作了闪烁着绿光的纹样。同时,触手也刺进了手枪中,由金属做成的手枪随着喀啦喀啦的声音发生了构造性的变化,小小的枪口变形为发出诡异呻吟声的怪物口颚。
  “第一次任务竟然是跟自己人战斗一一还真是受不了!
  全身浮现出光辉纹样的<郭公>猛力一蹬地面。通过跟郭公虫同化而获得强化的脚力令水泥地顿时发生下陷、少年的身体也同时高高跃到了空中。在手枪上长出来的两条触角正随风飘动。
  从头顶上越过了碍事的步行者。瞬间就落在了遥远前方的十字路口上。
  由于对突然从空中落下的<郭公>大吃一惊,行驶在道路上的汽车马上紧急刹停。他一边听着尖锐的刹车声,一边再次沉下了身体。
  带着冲势的<郭公>继续在马路上向前奔跑。以超越人类的速度飞奔的一名附虫者,逐辆追过了行驶在前方的汽车。
  视野很快就捕捉到了在前方突进的东中央支部局员们,<郭公>更进一步加速起来。
  “快掉头回来!高锹只是在利用你们而已!
  听了<郭公>的叫喊声,位于最后尾的局员们马上回过头来。乘在拥有飞行能力的<>上面的局员们互相点了点头,同时向着自己这边飞夹。
  在一瞬间内。他就被四名局员包围了前后左右四个方向。
  “你到底是谁!别妨碍我们的作战!
  抓住了巨大的<>头部的男人向<郭公>叫道。
  “你们才应该让开!我的目的只是高锹而已!
  他回了一句。打算突破局员们的包围网。但是从机动力来说,相对于一边躲开汽车一边跑的他,飞行在空中的局员们自然更占优势。他完全无法摆脱对方的包围,
  “<八角>已经下达了击退所有妨碍者的命令!你可別怪我们无情!
  局员们一边叫嚷,一边缩小了包围网。
  <郭公>无奈地举起了手枪。
  “可恶……!
  飞在前方的<>张开嘴巴,向着<郭公>吐出了透明的液体。<郭公>以跳跃躲开攻击,只见液体洒落的地面马上就随着升腾的烟雾被溶化掉了。
  对准了跃到空中的<郭公>,另一只<>正企图以身体猛撞过来。
  “去死吧,你这个叛徒!
  “哪一个——”
  <郭公>伸出了没有握枪的手臂,从正面迎向<>的攻击。
  “你才是叛徒!”
  他抓住了<>身躯,用尽力量将其向地面上摔去。
  如同大地震般的震动摇撼了周围的建筑物。以闪耀绿色纹样的手臂力量把<>摔下去之后,地面上马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山口般的凹陷。<>的身躯马上被击碎,产生的冲击把周围的电线杆都全部摞倒了。被杀死了<>局员。身体被抛到了空中,落在地面上反弹起来,骨碌碌地滚到了远处。
  “什么……!”
  目睹了这一幕光景的局员们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了,这家伙的能力……!是跟<>同化了吗?
  一阵仿佛紧紧抓住心脏似的巨大炮击声震撼了周围的空气。
  原来是落在地面上的<郭公>举起手枪,并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难以相信是手枪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响起,从化成怪物门颚的枪口中释放出带有鲜红的地狱之火的子弹。
  “……!”
  连发出惨叫声的时间也没有。飞行中的<>就被彻底击碎了。
  落在地上的局员骨碌碌地不断滚动着身体。
  “要挡路的话就不会手下留情一一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郭公>以水平方向挥了挥持枪的手臂,把硝烟挥掉。他再次蹬在地面上,以猛烈的速度奔了起来。他的防风眼镜中浮现出的红色光点,在地上描绘出了一道光芒的轨迹。
  “在、在东中央支部竟然会有这样的家伙,我可没听说过啊……!”
  “难道这就是同型的附虫者一一”
  <郭公>向着完全陷入了动摇的局员们一跃而起。
  光是这么一跳,缠绕着淡绿色光辉的少年就跃到了局员的<>身上。
  同化型的附虫者。
  根据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所确认到的事实。附虫者是由名为<原始三只>的存在生成的。
  数量最多的就是由名叫<暴食>的戴圆框墨镜的女人所生成的、种类为分离型的附虫者。宿主通过操纵有着独立个体的<>的力量,使其发挥出多种多样的能力,那就是分离型的附虫者。
  除了分离型之外,还确认了另外两种附虫者的存在,不拥有实体、不具备固定形态的<>被称为特殊型,他们大多拥有使用火和水等等自然性的力量,或者是具有操纵改变精神的能力。
  特殊性的附虫者虽然也很稀少,但数量最少的却是同化型的附虫者。他们能通过让自己跟<>发生同化来强化肉体的能力。据说还同时能对适合宿主的武器进行强化。但是由于发现数量有限,还没能清楚确认到这一点。
  “你、你……不是东中央支部的局员吧!
  他跳上的那只<>的宿主,正颤抖着抬头看着<郭公>
  “我是东中央支部的局员啊,虽然只是从今天开始啦。”
  说完,他就把枪口对准了对方的眉心。
  “别、别这样……別杀我!我不想死……!
  “一一那种事,对谁来说都一样吧。”
  <郭公>咬着嘴唇,改变了枪口的方向。枪声响起,子弹打进了脚下的<>的背部。
  从落向地面的<>跳到了另一只<>身上,他还是无视了对方“不要啊!”的哀求。以子弹将其击坠。
  在打倒了包围自己的<>之后,他继续向前奔。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大群正向这边飞来的大群局员。
  <郭公>一边以全力疾驰,一边握紧了手枪的枪柄。
  “明明不管是谁都一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混蛋!
  <郭公>在道路,人行道和国道沿路的建筑物屋顶上不断向前下跃。躲开了向自己袭来的局员们的攻击,以拳头粉碎了同属东中央支郎的局员的<>,并用手枪将其击飞。
  行人们的悲鸣声此起彼伏,由于受到坠落地面的<>的影响,汽车一边以猛烈的势头打着转一边撞到了护栏上。
  挡在眺面前的局员们根本就没有顾虑到普通人的存在。另一方面,他为了避免对无关人员造成伤害,在行动上无论如何也会有所限制。所以他只有移动到没人的地方,然后在不给对方反击机会的前提下一击解决对方。
  “呜……!”
  趁着一瞬间的破绽绕到了背后的<>。以长长的尾巴般的东西缠住了<郭公>的脚。
  “呜……啊啊!”
  就在感觉到脚被拉住的瞬间,<郭公>的身体就被甩了起来,如同抛链球一般不停被甩动的身体,撞碎了一根根电线杆,最后向着远方的大楼飞去。
  “嘎啊啊……!”
  北极猛烈地撞上了高层大厦的墙壁上,铺着玻璃的墙壁面上出现了放射状地裂缝,闪闪发光的碎片也同时四处飞散。
  <郭公>的身体一下子发生倾斜,同时无力地向着地面上落去。
  在他即将撞上地面的瞬间,一群<>立刻向他涌了过来。
  但是在下一瞬间,一只<>突然停止了动作,就像喷水池一样挥洒着体液。
  “——呜噢噢噢噢!
  以强化的脚力落地的<郭公>,用拳头击穿了巨大的<>的腹部。他迅速抽出手臂,以回旋踢粉碎了另一只<>的脑袋。从手枪释放出的子弹同时击飞了好几只<>,又用手抓住了企图咬碎他脑袋的<>的獠牙,他把抓住的撩牙抬起来一一并顺势将其摔落在地面上。
  随着啪唰的声音响起。巨大的<>在地上变成了一堆肉酱。
  “呼……呼——”
  全身都沾满了绿色体液的他,慢慢抬起了头。在防风眼镜上浮现出红色光点的少年,在蒸发般消失的<>的尸骸上迈出了步子。
  “怎、怎么回事?这个小鬼到底一一”
  “是、是恶魔吗……?
  挡在前面的局员们停止了攻击,纷纷开始后退了。
  浮现着红色光点的防风眼镜,如同恶魔之角般倒竖起来的头发,还有覆盖着全身的漆黑装备,和代替了死神镰刀的大型手枪——形如恶鬼般的少年,正在由逐渐消失的<>的尸骸和失去了感情和记忆的缺陷者所铺成的道路上向前迈步。
  “一一可恶。”
  在防风眼镜之下,<郭公>俯视着倒在脚下的缺陷者们。
  他们已经不能凭自己的意志行动了。
  已经成了只会呼吸和抬头仰望虚空的行尸走肉。
  既然成了附虫者,那他们也应该是拥有某种强烈思念的一一但是他们已经不能再次回想起心中曾经描绘过的梦想了。
  “你们別再继续了……”
  向着挡在面前的局员们,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去。
  背后那条长长的尾巴又缠住了<郭公>的脚。
  枪声响起一一
  头也不回地向后方射出的子弹,把尾巴的主人击碎了。缠在他脚上的尾巴就好像融入了空气中一样烟消云散。恶魔的行进并没有停止一一
  “不要妨碍我……”
  可是,面对咬紧牙关的他,局员们却同时发起了袭击。
  “就、就算再怎么强。对方也只是一个没有战斗经验的新人而已!
  “包围他!保持距离来战斗!不、不对,那把枪还是很准应付,应该用近身战一一”
  “可是就算接近他,那可怕的力气也……!
  <郭公>沉下身子,以凌厉的气势瞪地跃起。向着显示在防风眼镜内侧的高锹雷的行进路线奔去。
  虽然被几只<>挡住了去路,但他却以跳跃一下子越了过去。在头部被击碎而绝命的<>身上落地,继续以更高的速度向前疾驰。
  再次回到了国道上的<郭公>,遭到了无数的<>的袭击,他一边击退那些<>。一边径直沿着通往目标路线飞奔一一
  “到底是怎么了啊,混蛋……!一个个都这样子,已经够了吧……!”
  到底总共打倒了多少个附虫者,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因为受到了无数次攻击,本来应该很结实的长大衣也变得残破不堪了。防风眼镜也裂开了一条缝。显示在内侧的映像出现了不少杂波。
  “高锹只不过是在利用我们而已啊……!
  在飞奔着的<郭公>的眼眶中,渗出了泪水。
  无论是高锹雷还是土师圭吾,说到底还是一样的。
  利用他们这些附虫者,让他们互相战斗。
  既然如此,那自己现在又为什么在战斗呢?就算阻止了高锹的野心,结果也只是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组织所利用而已。
  那是即使如此一一他还是只有相信土师圭吾。
  把被家人遗弃、在隐瞒附虫者身份的生活中感到疲惫不堪的他收留下来的,位经常面露轻浮笑容的青年。
  <郭公>渴望着需要自己的容身之所。而土师圭吾则承诺了要实现他的愿望。
  但是,那位青年也一样一一只不过是在趁机利用他的力量而已。
  明明知道这一点,<郭公>也还是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拉着那个男人不放——
  “……你们,不要再继续了……”
  一个接一个……每当制造出一个缺陷者。自己的胸口就好像被挖掉了一块似的难受。
  他们就好像映照在镜子中的自己一样。
  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梦想,也都为了实现梦想而战斗。
  自己的拳头,就像捏碎小虫子似的把这些附虫者们击碎,驱逐出去。
  这种感觉,对一个十二岁的幼小心灵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过于痛苦了。
  “混蛋……为么我……要做这种事……”
  <郭公>的奔跑速度发生了急剧的下降。
  现在自己真的有理由要跟同为附虫者的这些入战斗吗?
  难道是必须要做到这个地步的远大梦想吗?
  想将到自己的容身之所一一
  明明只不过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而已啊一一
  “……!
  正当他的心快要受挫的时候,视野中出现了一辆梅塞德斯的奔驰车。
  在沿着国道疾驰的那辆车周围。包围着一群乘着飞行型的<>的局员们。
  “高锹一一雷一一”
  <郭公>瞪大了双眼。
  当初的目的已经从头脑中消失了一一现在害自己如此痛苦的元凶就在眼前。这个事实顿时令他怒火中烧,视野中也被染成了一片血红色。
  要不是有这家伙在的话一一
  他把原来没有方向性的所有激情,都投向了眼前的梅塞德斯奔驰跑车上。
  恢复了恶魔的容貌。他再次加速奔跑起来,径直向着前方的那辆车疾奔而去。
  可是一一
  “别得意忘形,无指定的小鬼头!
  在<郭公>周围的地面上,出现了巨大的涟漪。
  从如水面般晃动的水泥地面中,猛然蹦出了某只巨大节肢动物的长腿。
  其数量为七条,随着那几条腿一起出现的大甲壳上面。正站着把一头蓝发扎成辫子的人物一一<八角>
  长着锐利爪子的长腿,从四面八方向<郭公>袭来。
  “……!
  虽然他反射性地闪开了身体,但还是没能全部避开。
  一根锐利的爪子贯穿了<郭公>的长大衣。

  3.00
诗歌
Part.4


  诗歌一个人伫立在被寂静所笼罩的空间中。
  映入眼帘的光景完全没有任何慈悲可言,所有的一切都无法保持原有的形态。
  唐突地展开战斗,很快就演变为单方面的杀戳一一也单方面地结束了。
  “……”
  “呼……”地吐出一口气的诗歌,眼神茫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展开在眼前的是一片无声的荒野。在不久前还是一条河的这个盆地,已经化作了裸露出泥土和岩石的平地,本来架在河面上的桥之类的东西,早就已经被破坏得尸骸无存,彻底消灭了。
  所有这一切的过程,诗歌也没有挪开视线,一直看到了最后。
  几百只异性的<>,在触碰到一只白色萤火虫飘落下来的雪花
  的瞬间,都在发出惨叫声的瞬间一命呜呼了。每到这时侯,都总会有人突然身体后仰,一边以失去感情的眼眸注视着诗歌。一边瘫倒下来。不要再继续了——
  也不知道这样子叫唤了多少次。
  向着袭击自己的的附虫者们,向着依附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萤火虫……
  发出了无数次来自心底的叫唤。
  但是用防风眼镜挡着脸面的附虫者们,却好像飞蛾扑火一
  样,向白色萤火虫发出挑战,又一个个倒下了。
  白色萤火虫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明亮,每次下雪都会从诗歌身上夺走某样东西,在惨剧之中。诗歌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家人和同学们的面容,但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现在就连最喜欢的姐姐的面容。也想不起来了。
  萤火虫落下的雪花悄无声息,以诗歌为中心卷起了飞雪风暴。只有在茫然伫立的她触手可及的范围内,纯白色的雪花会刻意地避开,飘落在周围的其他地方。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怎么……!
  哗啦啦……传出了一个瓦砾被推开的声音。
  眼泪已经哭干了,声音也变得沙哑了。险上只留下泪痕的诗歌转动着无表情的脸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至今也持续承受着无声无息的破坏的光景中。以漆黑的长大衣包裹着身体的少女站了起来。遮挡容貌的防风眼镜已经坏掉。悬挂在她的脖子上。暴露出意志坚强、却又给人某种脆弱感的眼神。
  少女一边踩着虚浮的脚步,一边向诗歌走近。
  “一一我到底……是怎么了啊!
  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少女头顶上,出现了一只拍打着白色翅膀的蝴蝶。散发出朦胧光辉的蝴蝶就好像没有实体一样,轮廓发生了扭曲。
  大概是受到了雪花的伤害吧。其中一侧的翅膀已经被破坏了。但是在下一瞬间,蝴蝶就像膨胀似的变得异常巨大,没有轮廓的翅膀立即化作了纯白色的火焰。
  诗歌的头发稍微向后方飘动了一下。被超高温的火焰包裹在的波江白蝶拍打着翅膀,把周围的地面蒸都发掉了。灼烧般的热掠过了诗歌那冰冷的脸颊。
  浮现在诗歌胸口上的萤火虫。释放出白色的光辉。
  从空中落下的纯白色雪花,触碰到了包裹在火焰中的波江白蝶。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好像发生爆炸似的,视野立即被大量的水蒸气填满了。包裹着波江白蝶的火焰四处飞溅,最后被吹散消失了。
  “啊啊……啊啊一一”
  失去了火焰、两边翅膀都被剥掉的蝴蝶,落在了地上。虽然看样子似乎勉强逃过了被完全杀死的命运,但也已经无法飞起来。只能不停地在地上挣扎。
  “——我……”
  少女一边单膝跪在地面上,一边盯住了诗歌。
  “……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这个国家……!绝不能在这种地方……!”
  拼命挤出了力量,在地面上挣扎的波江白蝶又一次抬起了头。
  仿佛要使出最后的力气似的,以火焰包裹着身躯。慢慢再生出两片翅膀。
  “我!要守护这个国家!
  仿佛呼应少女的咆哮一般,波江白蝶的躯体又再次缠绕着白
  色的火焰。周围刮起猛烈的热风。瓦砾也随之发生溶解。燃烧着火焰的巨大蝴蝶,又一次飞上了空中。
  诗歌只能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不知什么时侯开始紧握着的拳头,也已经变得毫无知觉了。
  从暴露出明显敌意的少女的防风眼镜中,传出了一些杂音。
  仿佛开裂般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
  少女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她变了脸色,俯视着挂在脖子上的防风眼镜。
  “怎么……土师……圭吾……?
  虽然听不到对话的内容。但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对少女说着些什么。
  “别说蠢话了……!事到如今还说撤退,怎么可能!……<郭公>?
  那种连是哪跟葱也不知道的局员,怎么可能赢得了这个怪物一一”
  听到怪物这个字眼,诗歌的肩膀忽然颤动了一下。
  “……!”
  啪——
  包裹着波江白蝶的火焰晃动了一下。喷涌出热浪的翅膀。就好
  像燃料即将耗尽的开始一闪一灭起来。
  “——你在……说什么……?”
  刚才还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的少女,突然瞪大了双眼。
  “父亲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让我们被其他国家……什么的……”
  仿佛终于抑制不住感情似的,她大声喊道:
  “少开玩笑了!父亲至今为止也一直在守护这个国家!高锹家一直都在守护着个国家!我们也一直在执行着正义!
  但是她马上又变得无言以对,向着这边一一向着诗歌看过来。
  “不、不是……这个少女,是这个国家的敌人……所以……不是,不是,不是!我、我……!父亲他……!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一一”
  捂着耳朵不断摇头的少女,表情突然僵住了。
  啪一一
  啪一一
  包裹着波江白蝶的火焰逐渐变弱。最后终于一一
  完全消失了。
  只有那位男性最后说的那句话,传到了诗歌的耳中。
  一一你只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
  男人以非常轻佻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
  仿佛用力量已经耗尽一般。少女的双膝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
  那瞪大眼注视着虚空的少女眼眸。就跟被诗歌变成了缺陷者的那些人们一模一样。
  诗歌走近了少女身边,把手贴在她不停地流出眼泪的脸颊上。
  “……对不……起……”
  少女的空虚眼眸。抬头注视着诗歌。


  “对不起……我一直想阻止它……一次又一次。叫它不要再继了……可是,无论如何它也不肯听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声音似乎还没有变得完全沙哑。
  眼泪也似乎没有完全哭干。
  以细如蚊蚋的声音说着话的诗歌一一也同样在流着眼泪。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诗歌的眼眶都填满了泪水。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完全不明白,要怎么做才能得救,也同样不知道。因为无可奈何。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她只能在这里哭泣。受了伤的少女,以看着难以置信的光景似的目光注视着诗歌。
  面对着抚摸着自己脸颊的诗歌,她也轻轻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同时露出了软弱的微笑。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这方才对。明明一一”
  少女的手掌温暖传递到了诗歌的手上。
  “——明明那么轻易就可以触碰到你了啊……”
  仿佛怀着某种无法忍耐的感情似的,少女低下了头。
  “……真的很抱歉……本来,我是希望能帮助你的……”
  以压抑着各种感情的声音发出呻吟,然后又再次抬起了头。
  “可以告诉我你的梦想吗?你到底期望着什么?
  被她这样问起,诗歌就想起来了。
  虽然已经无法回想起许多的事情,但就只有这件事,她还可以清楚地回忆起来。
  即使家人总是在斥责自己,也不要紧。
  即使在学校里没有朋友,也不要紧。
  那是,也一定会有哪个地方一一
  “我希望有一个能让我留下来的容身之所。”
  诗歌清楚地回答道。
  少女仿佛感到很耀眼似的眯起了眼睛,她一改刚才为止的严肃表情,变成了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女。
  “……是个很好的梦想。”
  “姐姐的梦想呢?”
  诗歌反问了一句,少女就自嘲似的说道:
  “我很想守护着个国家……但是,那个一一”
  “真是个伟大的梦想。”
  听了诗歌这句话,少女仿佛大吃一惊似的抬起头。
“……咦?”



  “我觉得,那是一个很伟大的梦想。”
  少女以一脸呆愣的表情听着诗歌的话。
  但是,少女的面容逐渐变得扭曲起来。她捂着额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颤抖着肩膀笑了起来。
  “呵……呵呵……”
  “嗯?”
  “对……的确是这样,我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看见总是傲气凛然的父亲,我就觉得很想成为这样的人。希望自己能成为守护国家的伟大任务。不知不觉的……这就成了我的梦想……哈哈……”
  本来以为少女在笑,但她实际上是在哭泣。比刚才更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啊啊,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弄错了呢……既不是打倒敌人……也不是让同伴服从自己……我明明知道,守护像你这样的寻求着帮助的人,才是真正的正义啊……”
  少女伸出手来,抚摸着诗歌的脑袋。虽然感觉非常柔弱,就好像没有用上力一样,但是却充满了温暖的感觉。虽然面容已经无法记起来了,但是那毫无疑问跟姐姐的温柔手掌是一模一样的。
  “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杏本……诗歌”
  抚摸着她的脑袋的少女把手转移到肩膀上。轻轻把她推向前方。
  “去吧,诗歌。”
  少女以笔直的视线注视着诗歌说道。
  “不管有任何人向你走来,不管遭到任何人的妨碍。你也绝对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你的梦想,是不应该被任何人阻碍的梦想……那也不是任何人能够阻碍的、只属于你自己的梦想。”
  少女的声音越发变得纤细了。
  “……”
  感觉很不可思议。
  对方明明是被自己伤害过的人,但是她已经完全原谅自己了。
  跟戴着圆框墨镜的女性相遇、成为附虫者之后。任何人都对自己心存恐惧。
  不,在那之前也是,愿意承认诗歌的存在,除了姐姐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明明是这样一一眼前的这位少女,却承认了诗歌。她允许了诗歌的存在,而且还对自己说要守护自己的梦想。
  “……嗯。”
  她并不知道以后会变成怎么样。
  她也很清楚,自己成了附虫者。而且自己的梦想也已经剩下多了。
  但是诗歌终于做出了决断。
  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一定要守护自己最重要的梦想一一
  “谢谢你,姐姐。”
  少女露出了微笑。
  “就连道谢,也被你先说了呢……如果我们能再见的话……下次我一定会……坚持守护你的正义……”
  少女的身体突然发生倾斜,倒在了地面上。受了伤的波江白蝶,仿佛陪伴着少女一般落在了她的身旁。看来她只是失去了意识。算没有成为缺陷者。
  “……”
  注视了那位无名少女好一会儿之后,诗歌就转身离开了。
  带着白色萤火虫的诗歌,缓缓地在荒芜的河滩上迈出了脚步。

  3.01 <郭公> Part.4

  “呜……!
  <郭公>以毫厘之差躲开了从地面上伸出来的锐利爪子。但是爪子却贯穿了他的大衣。
  在既向后方拉开距离的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位扎着辫子的蓝发少年。
  “为什么要妨碍我们?支部长他可是在帮助我们啊?
  来人正是<八角>。站在浮现于水泥地中的甲壳上的男人,被足足有好几米长的巨大长腿包裹在里面,如同节肢动物一样的长脚末端还长着锐利爪子。
  “……哈?他到底怎么样在帮助我们啊?”
  <郭公>嗤之以鼻,然后向一旁跳开。他在电线杆上一瞪,打算绕过眼前的敌人去追赶前面那辆梅塞德斯奔驰跑车。
  但是<八角>没有放他过去。他就像滑行一般移动着甲壳,跟他并排而行——看来<八角><>是可以在地面中自由移动的。“就算是能利用的时候被尽情利用。最后还是注定要被扔掉的我们,也有能做到的事!为了改变这个国家,也有一些只有我们附虫者才能做到的事!”
  在蓝发的附虫者发出叫声的同时,<郭公>的脚边马上飞出了几根爪子。因为无法躲开这种不知来自何方的偷袭,肩膀和脊背马上被划上了几道裂伤。
  “可恶……!”
  尽管身体失去平衡,但<郭公>还是举起了手枪。
  <八角>连同自己的虫一起沉进了地面中,爪子从失去了目标而不断环视周围的<郭公>背后飞出。擦过了他的腹部。
  “呜啊!”
  “你也同样是附虫者吧?我们到底有什么必要这样子互相残杀?所以,你就跟我们一起来吧。”
  “……!”
  看来是不可能无视眼前的异种六号附虫者去追赶那奔驰了。他伫立在反方向两车道的宽阔马路中央,皱起了眉头一一至今为止的战斗,已经在附近造成了大量的破坏痕迹,远处还停下了好几辆汽车。已经早就听厌的路人们的悲鸣声,至今也依然此起彼伏。
  引人注目到这个地步的话,恐怕就连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情报操作也无法完全发挥效能了吧,今天发生的附虫者大进军毫无疑问将会成为祸根,甚至影响到这个国家以后的发展方向。
  “以后就应该由我们附虫者来改变世界。我们要向那些称呼我们为怪物的家伙们报复。”
  <郭公>捂着流血的伤口,一边喘着粗气。
  由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奔跑。身体已经非常疲劳了。而且因为过分使用了附虫者的能力。心也遭到了啃食,精神也达到了极限。头脑只觉得一片空白,思维也无法正常进行。
  为什么我宁愿受这样的苦也要拼命战斗呢一一?
  这样的想法掠过了他的脑海。
  不断的受伤,以被<>啃食梦想为代价,把原本是自己同件的附虫者打倒一一夺走了他们的梦想,直到现在也依然在战斗。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一不是一一吗?
  “嗯?”
  听了<郭公>的自言自语,<八角>不禁反问道。
  “那不是傻瓜吗?你们全部人……”
  “你说什么?”
  <郭公>抬起了脸,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道:
  “由我们来改变世界?对把我们当成怪物的家伙们进行报复?……是高锹这么告诉你的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支部长对我们说过,我们就是有这样的量,他还对我们说,这种力量是任何人都感到羡慕的强大力量。所以,我们就一一”
  “哈哈。真像傻瓜一样……”
  面对一笑了之的<郭公><八角>马上改变了表情。八根锐利的爪子在瞬间内包围了他,仿佛随时要向他发起袭击似的在头顶上不停晃动。
  “我们就是怪物啊。”
  <郭公>面露笑容地说道。
  蓝发少年不禁无话可说。八根爪子也同时停顿了下来。
  “拥有这种力量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是怪物啊。就算用这样的方式改变世界,也不可能变成不是怪物,不仅如此,还会更进一步一一”
  “你说什么……”
  “就算是高锹,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你们只不过是被骗了而已,最后也只会落得利用完之后就被扔掉的下场,哈哈。简直是傻瓜,”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那样拼命地跟我们战斗?你……应该是叫<郭公>吧?我听说你是支部长助理的得意门生一一如果像你这么说的话,土师圭吾和高锹支部长到底有什么区別啊!他们说到底不也是在利用我们附虫者吗?
  “啊啊,的确没错。土师也一样,把我们看成怪物,还整天说谎……”
  他打从心里这么认为。
  为什么自己没有选择高锹,而是选择了土师圭吾呢?
  其中的理由,也只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东西而已。
  “不过那家伙,至少一一不会害怕我吧……”
  跟土师圭吾这个男人之间。是不可能建立起信赖关系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是个爱说谎、爱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的恶心家伙。
  但是土师圭吾却说过会给<郭公>以容身之所,如果连这句话也是骗人的话,他就打算亲手把他杀掉。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土师圭吾并不会害怕他。
  互相利用对方。在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扔掉一一仅仅是这样的关系而已。
  “真无聊。就因为这样的理由,你就在这里拼命跟我们战斗吗?”
  <八角>唾弃般地突出这句话,摆出了迎战架势。
  “要问战斗理由的话,我还是有的……”
  <郭公>依旧低垂着握着手枪的手臂,抬头看着包围自己的一根根爪子。
  “我虽然是附虫者,是个怪物一一”
  七根爪子同时从头上发起了袭击。
  <八角><>从前后左右的各个方向对他伸出了锋利的爪子。
  <郭公>低声沉吟道: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实现梦想。”
  通过把敌人的攻击吸引到边缘位置。他躲开了要害的受创。被擦破了皮的脚、肩膀、腹部和脖子上都溅出了鲜血。
  这时候,<郭公>抱住的其中一根爪子发出了“喀啦”的声音。
  “呜——”
  <八角>发出动摇的呻吟声,突然消失了影踪。
  “——啊啊啊啊啊!
  蓝发少年的悲鸣从脚下响起。
  <郭公>以浑身的力量抬起抱着的爪子,把敌人的<>从地面中整个拉了出来。
  有着鲸鱼般的巨大身躯的<>,从水泥地面下现出了身形。连同乘在背上的<八角>一起。撞碎了周围的电线杆、广告牌和交通信号灯,同时被顺势甩到了高空之中。
  在高层大厦,落下了一个巨大的影子。<郭公>对准了影子的中心,向上空举起了手枪,头上戴着的防风眼镜上,亮起了红色的光点。
  “等、等一下!我们都是同样的附虫者一一”
  在燃烧着火焰的枪口对准的前方,<八角>大声喊道。
  <郭公>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注入了力量一一眼自己的<>同化后具备压倒性破坏力子弹,正急剧地啃食着自己的梦想,头脑出现一瞬间的朦胧。过去的记忆闪现了一下,又马上消失了。
  “你可以怨恨我的。”
  化作了怪物口颚的枪口,喷出了地狱的烈火。
  枪声化作了冲击波,周围林立的建筑物的窗户也同时被打破,汽车被打翻,<郭公>所站的地面也随着裂缝陷没了下去。
  身躯巨大的<>被抛到了空中,就连发出临死的哀号声也无法做到。在坚硬的甲壳所包裹的躯体上,被击穿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洞穴。八只脚都被击得四处飞散,在其落到地面之前,就仿佛融入空气中似的彻底消灭了。
  啪沙!<八角>落到了地面上。防风眼镜已经脱落,那失去感情的缺陷者的双眸,正注视着紧握手枪的他。
  “一一混蛋。”
  他骂了一句。重新戴好防风眼镜。
  <郭公>紧握着手枪,就这样转身离去。
  一边听着从远处观望着怪物间战斗的人们发出的悲鸣,一边继续在追赶奔驰车的马路上飞奔起来。
  在即将离开樱架市的地点,他发现了由附虫者守护着的那辆奔驰车。
  察觉到追赶而来的<郭公>,局员们都纷纷发起迎击。
  他一个个地把袭击者们尽数击倒。
  階仿佛在等他打倒最后一个人似的,一辆汽车从后面追过了他。
  那是一辆车身喷涂着黑漆的高级车。它一瞬间就超过了前面的奔驰,穿插到对方的前进道路上。那漆黑的车子来了个紧急刹停,挡住了梅塞德斯奔驰的去路,
  被漆黑车子和<郭公>夹在中间的梅塞德斯奔驰只得马上急刹。
  停在道路中央的奔驰的车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中年男性。
  看到那个男人的锐利眼神,<郭公>不禁联想到教科书中看到过地鬼神像,男人微乎没有半点动摇的样子,向周围放射出一种仿佛要吞没一切地威压感。
  “你是什么人?
  高锹雷地双眸凛然盯住了<郭公>
  从正面回望着男人那如恶鬼般的视线,他轻声回答道:
  “<郭公>。”
  啪噔!传来了一个车门关上的声音。把车子停在奔驰前方的青年现出了身姿。
  正是土师圭吾。
  “这里已经没问题了,<郭公>。辛苦你啦一一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还剩下最后的一件工作。”
  土师看了高锹雷一眼,以一如往常的轻松口吻说道。
  “你马上出发去捕获<冬萤>吧。”
  “……”
  可是<郭公>却没有动。
  “怎么了,<郭公>?这是命令哦,要不赶快行动的话,就会为时已晚了。”
  “……我不干。”
  “你说什么?”
  <郭公>把脸背过了眯起眼睛的土师。握着手枪的手上,鲜明地残留着夺走无数人梦想的时候的触感。
  自己应该已经做了该做的事。
  “我已经不能再……”
  在到这里之前奔跑了很长的距离,也受了很多伤,夺走了许许多多的一一附虫者们的梦想。虽然在战斗中拼命地说服着自己,但是一旦面对着土师圭吾,那种迷惘又再次复苏了。
  自己所做的事,真的是可以被容许的行为吗?
  眼前的这个青年。真的值得自己追随吗?
  还有一一在实现梦想之前,自己能承受住这样的罪恶感吗?
  “我已经不想干了……”
  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学生的自己来说。特环战斗员这个职责实在过于沉重了。无论拥有多强大的能力,也不意味着内心会随之强大起来。
  看着咬紧嘴唇低下了头的<郭公>,土师圭吾耸了耸肩膀一一
  “统合大队已经全灭了。”
  以跟往常无异的轻松态度说道。
  “从现时刻开始,特环暂时把<冬萤>认定为异种一号。能够将起捕获的,恐怕就只有我亲手栽培起来的你了吧,目标的位置,应该会马上被传送到你的防风眼镜中一一”
  “我不是说我不干了吗!
  <郭公>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他以浮现出散发绿光的纹样的手,抓住了青年的西装。
  “为什么非要夺走其他人的梦想!为什么我要做到这个地步才能生存下去!对你来说……对正常的家伙来说,我和<冬萤>根本就没有区別吧!只不过是少了一个怪物而已吧!
  土师并没有抵抗,他一边晃动着纤细的身体,一边以轻浮的笑容回望着<郭公>
  “既然如此——那你是打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待着被自己地<>啃食殆尽的瞬间吗?”
  “——”
  <郭公>瞪大了跟睛。
  “你以为可以在不伤害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就这样可以活下去吗?那种想法只不过是一种傲慢而已,我们人类并不是神。不管要到哪里去,不管要以什么为目标,结果也还是只有在伤害某种存在地同时生存下去。”
  他放开了抓着土师西装的手,但还是紧紧地咬着嘴唇。
  “你是准备什么都不做,连梦想也没实现就死去吗?还是说一一宁肯去伤害别的存在,也要获得无论如何也想得到的东西?我们拥有的,就只是这样一个选择权而已。”
  土师整理好衣襟。转身背对着<郭公>。他没有再理会茫然呆立的<郭公>,转而向高锹的那边走去。
  “——<冬萤>正处于暴走状态。她的梦想恐怕迟早会被啃食殆尽,最后死去吧。而且还要破坏所有的一切,作为自己的陪葬品呢。”
  “……”
  “你要记住啊,<郭公><冬萤>也是一样的。在想得到什么东西地时候,我们就已经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了。就只有去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
  <郭公>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是附虫者,如果违抗特別环境保全事务局的话,就会被作为反叛者来通缉。这样的话,自己就会像<冬萤>那样被逼四处逃亡,最后落得被杀掉的下场。
  不——如果按照土师圭吾的说法,就算不是附虫者,结果可能也是一样的。只要想得到什么东西。就无法逃脱伤害别人和被别人伤害地觉悟。
  “而且,在死了之后……就连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了。”
  <郭公>保持着沉默,慢慢地转过了身体。
  以沉重地脚步向前走了起来,
  “不要输哦,<郭公>。”
  他是说不要输给<冬萤>?还是在说别的什么东西呢?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幼吧。他还没有理解青年那平静的话语中所具备的含义。
  在静静地分开的两人的上空,开始飘落下白色的雪花。

  3.02
The others


  送走了<郭公>之后。土师把视线转向了眼前的恶鬼。
  “非常感谢您在一旁静听,高锹支郎长。”
  “一一你知道我把你这个刚入局没多久的新人指名为助理的理由吗?”
  至今为止都保持着沉默的高锹雷,以年迈的低沉声音说道。不仅仅是体格和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连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也充满了压倒他人的威压感。
  “这的确是破格的提拔。简直就如晴天霹雳,周围的人还真是对我充满了嫉妒啊。”
  “因为我知道你是跟我同类的人,虽然好像做法上不太一样。虽然我知道你悄悄在背后做着些什么,但我反而看中了你的这种狡猾的手法一一你要恩将仇报吗。土师圭吾?”
  “也就是彼此都是野心家吧。在明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来拉拢为自己的同伴,您还真是够心胸宽广的,可是一一说起感到失望的话,其实我也一样啦,支部长。”
  在面对面的两人周围,笼罩着一片寂静。虽然迟了一点,但土师已经通过特別环境保全事务局向地方各机关宣布了戒严令。在这里半径几百米的范围内,都应该不会允许任何人通行。
  “一一您所做的事情,将会以失败告终。”
  听了土师的话,高锹的表情丝毫没有任何动摇。
  “夺取特別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控制权,把作为局员登记在案的附虫者们纳入支配之下。然后发动政变,以附虫者的力量改变这个国家一一您是以这样的说法,来欺骗东中央支部的局员们的吧。”
  “……”
  “不过您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这样。”
  绝不动摇的男人,眉头这时候第一次抽搐了一下。
  仿佛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似的,高锹的眼神变得无比凌厉。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光是面对这样的视线就会马上畏缩,无法动弹了吧。
  但是土师却依然面露浅笑,若无其事地承受着他的视线。
  “以附虫者的力量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一一然后再接受别国的侵略。”
  高锹的沉默肯定了土师的话语。
  “附虫者这种存在,现在也依然在不断增加。迟早也会发展到无法对一般市民继续隐瞒下去的地步,我们国家将会不能继续抑制附虫者这种力量——您是这么想的。所以你就打算干脆以附虫者的力量使整个国家陷入混乱,然后引发別国的介入。对我国的资本垂涎的国家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出现破绽的话,侵略应该就会成为现实吧。”
  土师抹去了脸上的浅笑。瞪视着眼前的男人。
  “然后,你打算以别国的压倒性军事力量。来把<>一一把附虫者全部灭绝。”
  “……”
  “并非别人,正是您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更畏惧附虫者这种力量呢。”
  被看穿了自己目的的男人,仍然摆出一副坚毅的态度。他从正面迎向土师的视线。
  “这个国家,实在太腐化了。”
  高锹把视线从土师身上移开,眺望着一片荒芜凌乱的道路。
  仿佛要把笼罩在寂静中的街道掩盖起来似的,天上开始落下一片片的小雪花。
  “<>这种存在,是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成为毁灭这个国家的毒物。明明是这样一一现在的这个国家。却没有将其驱除的力量。沉醉在短暂的和平中。对肮脏的东西视而不见,沉溺在怠惰和快乐之中。在事态发展到无可挽回之前,就必须从根源上彻底进行清理和净化。否则的话,这个国家的腐化就不会停止。”
  “……”
  “看吧。就连为了管理附虫者而创设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说到底也只是纸老虎而已。只要出现像<冬萤>这样的异物,就可以预见到其轻易崩溃的样子。必须把附虫者这种存在彻底抹消,再从头开始建设国家一一只有这样,才是这个国家剩下的唯一获救之路。”
  土师吐出了一口白气。
  “您已经放弃由自己来保护这个国家了呢。”
  “这个国家本身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力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男人的从容口吻,在这种状况下也依然没有任何犹豫。土师又露出了微笑。
  “刚才不久之前,我国和別国的外交宫已经达成了某个密约。”
  “密约……?
  “是关于附虫者的一一五年内完全不干涉协定。”
  高锹瞪大了眼睛。
  “你说不干涉协定!怎么可能!在什么时候,签订了那样的——”
  “哎呀,搞关系还真是花了我不少时间。真的很辛苦啊……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样……!
  “包括特环的中央本部在内。在各个地方都有很多人希望继续把附虫者的事情隐瞒下去。虽然答应签订协议的国家还不是很多,提供协助的势力也应该有着各自的图谋和打算……但不管如何,这样的话就有了缓冲的时间。以签订协议为条件支付给别国的庞大回报资金,也算是有点意义吧。”
  “缓冲?你说缓冲时间?光是得到几年的时间,这个国家到底会有什么变化!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对抗<>这种不应该存在的力量!?
  “您刚才说过。这个国家已经没有足以抑制附虫者的力量吧。不过,我们现在终于获得了那个力量。”
  “获得了……力量?那种东西在哪里!
  “您应该也看到了,就在刚才。”
  高锹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沉默了起来。然后,他好像领悟到什么似的愣了一下,用力拍了一下车顶。
  “就是那个孩子?”
  “那个什么都还不理解的附虫者,就是你所说的力量吗?!
  蠢也该有个限度吧!那个孩子不是还在迷惘吗!在我的眼里看来,那就好像马上会消失不见一样!如果那样的话,我女儿还比他好多了呢!不过因为她成了附虫者,最后也一定要将其排除掉!
  “如果不迷惘的话,就不可能变强。对没有迷惘的您来说,那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事吧。”
  “开玩笑!我还是不能把这个国家交给你们这些人!
  “恩,对您来说,这种程度的失势。对您来说只不过是被小石头绊倒了一下而已吧。要动用高锹家至今为止建立起来的权力,回到前线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不过一一”
  圭吾伸出来的手臂,抓起了高锹的西装。
  “不管多少次也好,你就尽管回来吧。”
  他并没有大声喊叫,也没有在手上加大力度。
  但是面对着他的眼神,至今为止绝对不会有所畏怯的鬼神却发生了动摇。
  “你每上来一次,我都一定会把你彻底击垮,光是因为成了附虫者,就把肉亲送去当诱饵的家伙。根本没资格讨论这个国家……!

  4.00
诗歌The last

  诗歌以缓慢的脚步在住宅街上四处仿徨。
  不断地躲避着戴防风眼镜的附虫者们的追踪。身心都已经憔悴到极点了。光是被寒冬的冷风吹过,就好像要倒下来一样。
  在缓缓地迈督步子的诗歌前方和背后,展开的光景是完全不一样的。
  诗歌所走过的路。在散发光辉的吹雪袭击下,已经没有剩下任何东西了。没有任何人的民居屋顶被扭曲。电线杆被压碎,水泥地面也掀翻了起来。存在于那里的一切都无声无息地化成齑粉飞散在空中。
  “……”
  诗歌摩擦了一下双手,向手上吐出一口白气。从天空飘落的纯白雪花,也薄薄地在衣领的围巾上堆积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混在包裹诗歌的飘雪中。从天上落下了真正的雪花。
  诗歌轻轻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正漂浮着散发出白色光芒的萤火虫。在自己生成的光辉雪花和纤细的自然雪花的包裹下,继续放射着璀璨的光芒。
  “真冷呢……”
  诗歌软弱地向着萤火虫微笑道。
  突然,她的意识毫无前兆地被封闭在黑暗之中。
  诗歌的身体倒了下来。
  她之所以恢复了意识一一是因为周围响起了一个轰鸣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倒在了雪地上。全身已经冷到了极点,仿佛马上就要冻僵似的。
  仿佛在自己心中响起似的轰鸣声,又再次笼罩了住宅街,笼罩在她周围的吹雪被轰散,风向也改变了。
  那是什么声音呢一一就连产生这种疑问的余力,诗歌也已经没有了。
  她只感觉到,那如同大炮发射一般的巨大响声,正在逐渐接近自己。随着那个声音的接近,包围着诗歌的吹雪就会被削掉一部分。

  “……”
  诗歌猛地站了起来。积在她背上的雪也随即滑落下来。
  她漫无目的地在道路上迈出了脚步。
  自己必须逃跑。
  如果停步的话,诗歌这个存在就会消失。
  被毫无由来的焦躁感推动着身体,诗歌继续向前走去一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诗歌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因为我们光是活着,就会伤害到周遭的人。”
  听到突然传来的声音,诗歌马上回头看去。
  那一幕光景,清晰地刻印在诗歌的视网膜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呢?
  无声无息地……
  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似的脆弱而缥缈。可是却比任何人都更强而有力。
  一个黑衣少年正伫立在那里。
  一瞬间,诗歌甚至还以为是镜子中的自己站在那里。
  但是,不对。
  大概是跟自己年纪相若的人吧。那事到如今已经见怪不怪的,以防风眼镜隐藏着容貌的姿态,跟诗歌简直没有任何相似点。
  但是,诗歌却只看了第一眼,就觉得眼前的少年跟自己很相像。
  “……是谁?”
  没有感觉到恐惧感。
  明明是跟那些追赶着自己的人们有着同样的打扮,可是在诗歌的眼中,这位少年并不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也许自己已经变得连恐惧也无法感觉到了吧。诗歌的思维变得相当朦胧,感觉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似的。
  从少年手上握着的手枪中,缓缓地冒出白色的硝烟。如果刚才的轰鸣声是发自他手枪的话,那么眼前的少年就是第一个凭着自己力量来到诗歌身边的人了。
  任何人都畏惧着自己,向自己发起袭击,然后又到处逃窜,直至最后倒下。
  在那样的诗歌面前,只有唯一一人一一只有感觉跟自己很相像的这位少年,走到了自己身边。
  “<郭公>。”
  少年平淡地说道。
  诗歌和自称<郭公>的少年,互相无言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即使在这段时间里。诗歌也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空虚依然在不断扩展。
  名为<郭公>的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事。
  在诗歌的眼中,那位浑身伤痕的少年看起来就像在哭泣一样。
  “……你的梦想,是什么?”
  <郭公>唐突地问道。
  诗歌那即将被抹消的心。这时马上变得稍微鲜明了起来。
  自己的……梦想一一
  陷海中浮现出轮廓模糊的家人们的身影。
  浮现出每天上学的学校。
  还浮现出承认了自己梦想的、同样以防风眼镜遮挡着面容的少女。
  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非常爱惜地珍藏在心中。
  防风眼镜的少女,称赞说那是一个很好的梦想。
  所以,正因为这样……自己才对现在被白色的萤火虫——被<>这种存在啃食了梦想而感到不甘心,也感到很悲伤,
  “我的梦想是……找到能允许我留下来的地方……”
  少年握着手枪的那只手。突然颤抖了一下。
  “你的梦想跟我的很相像……”
  “是这样吗?”
  “是的……”
  看到少年点了点头,诗歌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喜悦。
  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梦想一一
  希望得到容身之身之所的梦想。这个梦想,眼前的少年也同样祈求着,一直守护至今。
  诗歌抬头看着白色的萤火虫。
  萤火虫老实地听从了诗歌最后的愿望。纯白色的萤火虫轻轻飘了起来,飞进了诗歌的怀里。
  继续让这只<>把自己的梦想啃食殆尽的话,那实在太悲哀了。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能再早一点点……做好跟自己的<>战斗的思想准备的话,也许就不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但是现在的诗歌,已经没有力量剩下了。
  既然这样,那就把守护自己梦想的事……把跟<>战斗的事,都托付给眼前正在战斗的这位少年吧。
  希望有一天,他能实现跟自己同样的梦想。
  “那么,我把我的梦想给你吧。”
  诗歌把小小的白色萤火虫,向少年递了出来。
  <郭公>瞪大了眼睛。面对诗歌意料之外的行动,他似乎感到有点困惑。
  “因为我的梦想就要消失不见了……所以,请把我的梦想放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实现梦想的话。请你也想起我的梦想好吗?”
  从诗歌的眼眸中涌出了泪水。
本来还以为早已随着感情一起干枯了。



  “所以,你绝对不能放弃梦想喔。”
  <郭公>无言地回望着流出眼泪的诗歌。
  他自身也一定怀抱着难以诉尽的思念吧。他那茫然伫立的身姿,看起来就好像成了迷童的孩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不知道该选择那条路,一直呆站在原地。
  少年咬紧了嘴唇。
  仿佛决定了目标似的一一仿佛获得了新的道路似的,他以挥散了迷惘的表情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
  少年级缓地举起了手枪。枪口对准了诗歌的白色萤火虫。
  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原来笼罩在他周围的迷惘和脆弱,都变换成了强有力的意志。
  “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放弃。所以有朝一日,你也要……”
  少年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被注入了力量。
  “有朝一日,你也要记起自己的梦想啊。”
  “嗯,我答应你。”
  面露微笑的诗歌。和咬紧了嘴唇的<郭公>。互相对上了视线。
  一记沉重的枪声,回响在白雪飘飘的住宅街中。
  在倾听着枪声余韵的同时,诗歌感觉到自己的梦想正在组建没人黑暗之中一一

  终章

  <郭公> The last

  跟同学们一起从校门走出来的他,发现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了路边。
  <郭公>把视线投向那边,只见车门马上打开了。
  从驾驶座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嘴角浮现出浅笑的青年。虽然也跟往常一样穿着高价的西装,但今天不是灰色,而是上下统一的藏青色。
  “对不起,今天我还是不能去玩。现在才想起有事要做。”
  满脸堆笑的<郭公>脸上,贴着好几片止血贴,面对班主任和同学们,他都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作为掩饰的借口。
  “咦~?怎么又是这样?你的角色该怎么办啊!
  “真的很抱歉。水下,你再干一次吧!
  把朋友们扔在身后。<郭公>向着青年奔了过去。在一连串的战斗中所受的伤还没有愈合,光是这样跑起来,身体就已经发出悲鸣了。
  土师圭吾以一如往常的浅笑迎接了<郭公>
  “看你满身是伤的身体。还真亏你说出要上学这种话呢,至少也该休息一天吧?”
  “我说要休息的时候,你不是说‘可能会被怀疑,你还是去上学吧’什么的大把我赶出来了吗……”
  “是这样的吗?”
  “……别说这个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都叫你别到学校来接我了啊。”
  “没有没有,只是希望你能尽快知道状况而已啦。”
  面对讨沉默的他,青年轻轻地拍了拍双手。发出轻快的“啪啪”声。
  “首先要恭喜你,你这次已经光荣地被正式认定为火种一号了喔。”
  “我才不高兴呢,那样的事。”
  “不过,毕竟是成功捕获了异种一号的附虫者<冬萤>,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听了土师的轻浮口吻,<郭公>把嘴巴抿成了一字形。
  <冬萤>一一那位少女最后的笑容,现在也能鲜明地回想起来。
  恐怕无论再过多少年,自己也不会忘记吧。
  “<冬萤>将被收容到建设中的缺陷者用的隔离设施‘GARDEN’之中,另外,虽然是个异例。不过这次对成为缺陷者的她,还将安排一个监视者,作为监视者被选中的,是在这次任务中遭遇失败、被从火种三号降格为火种五号的<波江>。听说是她主动自荐担当<冬萤>的监视者的。”
  “……是吗一一”
  “还有作为解决这次骚动的功臣的我,已经得到了东中央支部的支部长位置了噢。这样一来。我们彼此也算是得到了容身之所了,虽然只是暂时性的容身之所啦。”
  “……”
  <郭公>什么都没说,只是跳望着东方的天空。
  昨天的雪已经完全消失了影踪。视野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晴朗的蓝天。在<郭公>视线的方向上,有一个名叫叶芝市的邻镇。
  “GARDEN”一一由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东中央支部负责管理的,收容丧失梦想的缺陷者们的隔离设施,就在那个镇上。
  “不管做什么事也要守护自己梦想的觉悟,已经有了吗?
  听了土师的提问,<郭公>说道:
  “我已经跟<冬萤>约好了……我答应过她绝对不会放弃。而且,她也并不是就此放弃,她答应我总有一天会想起自己的梦想。只要还活着,她总有一天也会……”
  <郭公>注视着自己紧握着的拳头。
  在对着<冬萤><>开枪的瞬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管怎样痛苦,不管怎样丢人,就算被任何人怨恨,也一定要守护自己的梦想到最后一刻。因为在<郭公>心中,已经被灌注了跟自己抱有同样梦想的少女的思念一一
  注视着<郭公>侧脸的土师,脸上露出了浅笑。
  “总有一天会想起梦想吗……真没想到在成为缺陷者之前,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怪不得,她会像你一样强。”
  听到“咔嚓”一声。<郭公>回头看去,只见青年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正准备坐上去。<郭公>提出了另一个在意的问题。
  “高锹怎么样?被逮捕了吗?
  “还在讯问当中”
  土师搭在车门上,以讽刺的口吻说道。
  “恐怕不会判实刑吧。企图利用附虫者引发政变什么的,也不可能对外界公布出来,而且高锹自身的权力也大得超乎想像。不过在一段时间内,他应该是无法采取行动的吧。关于那个男人,已经没必要担心了。不过一一”
  “不过——”
  “那个男人造成的影响,实在是无法估量,毕竟他让那么大量的附虫者暴露在普通市民的眼前,附虫者这种存在,一定会引起为比之前更大的骚动吧。即使是附虫者本身,也在逐渐发生变化。毕竟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还出现了你和<冬萤>这样的强力附虫者。以后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那都没有关系。”
  他苦笑着说道。
  “我们为了生存下去。就只有取胜这条路一一没错吧?”
  “对,我们是不能输的。直到有朝一日实现梦想为止。”
  土师留下一如往常的微笑,坐到了车上。
  目送着轻快汽笛声扬长而去的小车。<郭公>也转身迈出了步子。
  走在人行道上的<郭公>,表情也迅速转变为极其普通的小学生的样子。正如至今为止所做的那样,为了不暴露附虫者的身份,以后自己也必须继续演绎一个没有任何特征的普通人。
  “那么……从现在赶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木下那家伙玩游戏还真够差劲的啊。”
  从天空中飘落的绿色郭公虫,追赶着加快步调前进的少年。

  梦之黄昏

  序章
  0.00
The others


  “嗯……”
  被子从蠕抖着身体皱起脸的杏本诗歌的肩膀上滑落。
  在缓缓睁开的眼硷上。传来了一阵刺痛。大概是因为入睡前一直都在哭,而且在睡着的时候也无意识地哭了起来的缘故吧。
  她做了一个梦。
  那是四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昨天的早晨,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自己被不明來历名为<暴食>的女性变成了附虫者,发生暴走一一后来被名叫<郭公>的少年杀死了<>
  诗歌的梦想即将被<>啃食焙尽,差点就要丧命了。
  所以她才把自己的梦想,寄托给跟自己拥有同样梦想的,名为<郭公>的附虫者者。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7-10-29 20:56 编辑 ]


  然后到了现在一一
  诗歌回忆起自己的梦想,回到了自己土生土长的樱架市。尽管遭到特別环境保全事务局的追捕,但也得到了名为立花利菜的少女的收留。
  “……利菜?”
  诗歌轻声说道。她发现铺在床旁边的被子下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十二月的夜晚,非常寒冷。
  诗歌披起盖在桩子上的对襟毛衣,从床上走了下来。
  “呼……”她吐了一口白气,向着房门走去。
  “啊——你果然也没有察觉到吗一一我们还真是一一”
  从走廊上传来了人声,那是利菜的声音。
  诗歌呵呵笑了起来。
  昨天也是这样。诗歌醒来之后,也发现利菜正在打电话。
  从睡房走出来后,就看见利菜坐在走廊上把手机合上的身影。
  少女的存在感和美貌,就算没有照明光也会显得无比耀眼。
  “利菜。”
  名为立华利菜的少女,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物。
  身为对抗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反抗组织<虫羽>的首领,可是为人却极其坦率,而且很温柔,这位跟诗歌有着相同梦想的附生者少女,虽然才刚刚相识,但是已经成了一个无可替代的存在。
  利菜瞥了诗歌一眼,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因为我想起了忘记拿回来的东西,要去拿的话也太花时间,太远了……所以就想了个办法让它自己走回来。”
  “忘记的东西……自己走回来?”
  “因为那个是就算怎么推怎么拉也不会动的东西嘛……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诗歌摇了摇头,左在利菜的身边,利菜仿佛有所顾虑似的的露出了微笑。
  “昨天你在男朋友面前帮了我,是不是觉得有点后悔?”
  诗歌还是无言地摇了摇头。
  对诗歌说想成为朋友的少年一一药屋大助,跟他一起去游乐场玩,已经是昨天的事了,诗歌她们在那里偶然碰到正在跟特环战斗的利菜,诗歌为了帮助她,而被大助知道了自己是附虫者的事情。
  大助曾经说过他害怕附虫者,所以他一定是对诗歌感到恐惧了吧。
  不过即使这样,诗歌也不觉得后悔。因为自己帮上了利菜的忙,当然是不会后悔。
  但是——如果说一点也不悲伤的话,那也是骗人的。
  “诗歌,你真温柔呢。”
  诗歌又一次摇了摇头。
  温柔的应该是利菜才对,要不是利菜不求回报地帮助了自己的话诗歌恐怕旱就被特环逼进绝路了吧。对,就像四年前一样。
  倾慕着利菜、把她称呼为瓢虫的<虫羽>,也是一样的。像他们和诗歌这样,因为她的坚强和温柔而得到救赎的人,一定多得数不胜数吧。
  “没问题的,我一定会给你想办法!
  利菜坚强地笑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开朗,诗歌只觉得自己冰冷的心也开始一点点温暖起来。
  “利菜你……”
  “嗯?”
  “利菜你。是怎么样变成附虫者的呢?”
  映照在诗歌的眼眸中的少女,稍微绷紧了脸。
  利菜在成为附虫者的时候伤害了亲生父亲,这件事诗歌也曾经听说过,那时候的她一直在哭,现在又让她想起来的话,也的确太残酷了。所以,诗歌马上就低下了脸。
  “……对不起。”
  利菜马上笑了起来。
  “为什么诗歌你先道歉了嘛,明明因为男朋友的事感到很失落,是我硬是问出了诗歌你就是<冬萤>那件事的吧?而且连被<郭公>变成缺陷者的事也……”
  “……”
  “这次就轮到我啦。”
  为什么利菜她能如此坚强呢一一
  看着面露开朗笑容的少女,诗歌不禁在心中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诗歌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使得她这么强大的,背负着<虫羽>的众多附虫者的命运,面对特环这个强大的敌人,在忍受着对自己的<>怀抱的恐惧感的同时,利菜也依然能面露微笑。
  如果能知道她强大的理由所在。那么自己可能也会变得更坚强。对,就像近在眼前的这个名为立花利菜菜的少女一样一一
  “我的话,嗯……开端是什么,现在我也不是怎么明白呢。感觉的确是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无论是哪件事都好像没什么特别。”
  利菜一边以困惑的表情说着,一边用手指把头发拨到耳背上。
  就连这种小动作都充满了魅力的少女,深深地吸引了诗歌的视线。
  “那时候遇到的三个附虫者……虽然这么说好像不怎么好听,
  但也只是普通的附虫者而已啦。跟<虫羽>里面的人们也没有什么区别。”
  “三个附虫者?”
  “嗯,我当时应该是帮助了他们。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我就不知不觉中成了附虫者啦。”
  “……”
  “呜,你别那么死死盯着我嘛,我会跟你说的一一与其把事情搅浑在一起,倒不如一个个说出来更好吧?而且虽然说是帮助了他们,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是怎么样帮助他们的呢?”
  “离家出走。”
  看到诗歌一脸不解的样子,利菜仿佛恨好笑似的用手指在她鼻子上轻戳了一下。
  “虽然没有什么开端……嗯,说不定那次离家出走,就是我梦想的开端了。”
  在黎明前昏暗的走廊上,少女讲述起过去发生的住事。
  那时过去利菜所经历的一一如同陈旧的褪色照片一般的故事。

  l.00
A CENTIPEDE


  在住宅街的中心,仿佛堆砌积术一样建起来的三层住宅。
  位于这座住宅三楼的某个角落的房间,是一个把立花利菜关在里面的鸟笼。
  狭窄的房间里并没有电视、有的只是最低限度的家具,从小学高年级开始,要问房间里有什么像女孩子的东西。恐怕就只有放在床铺上的小熊毛布玩具了。母亲在生日那天送给她的那个玩具,与其说是为了利菜,倒不如说是迎合母亲自身的爱好而买的东西吧。
  时钟的指针不断走动的声音,回响在宁静的房间里。
  利菜对学习用的书桌,在摊开的学习笔记本上画起了风景画。
  忽然一一
  楼下传来了“咚”的一声。
  “……”
  握着铅笔的手,在无意识中加大了力度。耳边传来父亲“——我不是说过了吗”的怒骂声,还有母亲“一一对不起……”的纤细声音。
  紧张和一丝恐惧一一还有确切鲜明的怒火,令利菜的脸扭曲了起来。
  这个混蛋父亲一一
  利菜在心中暗骂道。对还是小孩子的利菜来说,那是她最低限度的反抗。
  不,能阻止那个父亲无理的行动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吧。大人们个个都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就算对方是警察,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您又在画画了吗?我出的题目,您已经全部解答了吗?”
  从旁边伸处来一只手,把桌子上的笔记本抢了过去。
  在狭窄的房间里。利菜并不是一人独处,在她的背后,仿佛监工一样站着一位瘦削的女性。
  那是利菜的家庭教师三岛万。据说她是从附近一所开学率最高的高校中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大学生,虽然是个跟眼镜很相配的美女,然而那尖锐得仿佛可以刺痛人似的发型,还有过于锐利的目光,却从她的身上夺走了“美貌”这个词汇。
  “……”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啊……利菜支着腮帮这么想道。
  她侧着脸,从唯一的窗户中看向外面。
  所谓的小学生,不是应该更开放、更自由一点才对吗?怎么一个个都要把什么东西塞进我这小小的身体里面呢。
  窗户外面,展开着一幅跟利菜在笔记本上所画的完全一样的光景。
  利菜非常喜欢从那里看到的景色。
  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一到了夕阳西斜的时分,又大又红的夕阳就会照耀整个接到。那无比鲜艳的橙色。就仿佛在温柔地洗涤着企图要把利菜的心变得浑浊不堪的黑色感情一样。
  被晚霞染红的赤牧市住宅街。
  远远望去像一根小刺一样的那个地方。是月前还处于施工中的、名叫赤牧SKYPIA的展望台。时利菜来说。那个建筑物只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对象,但即使是那样的东西,夕阳也会将其变成一个单纯的影子。
  “全部问题都答对了!
  三岛突然大声叫道。
  “呜——。”
  被家庭教师盯了一眼利菜不禁绷紧了脸。
  虽然马上摆出了防御姿态,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您实在学得太好了!请您抚摸我的头吧!
  年纪比利菜大了不知多少岁的女性,竟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她把脑袋靠着坐在椅子上的利菜菜大腿上,仿佛等待着什么似一动不动。
  “来!请快点!
  “……”
  真是的。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一一
  利菜一边雏着眉头,一边随手摸了摸三岛的脑袋。
  “啊啊。利菜小姐……您实在太完美了。”
  俯視着面露陶醉神色的三岛,利菜不禁叹了口气。
  虽说年纪尚幼,但到了小学高年级的话,利菜也开始理解了关于自己的各种事情。
  不知为什么一一自己似乎具有某种魅力。
  虽说这个要自己抚摸她脑袋的女性是个异常的例子,但利菜的确是经常受到别人的依靠和信赖。小学的同学自不用说,就连某些教师都会找她商量解决一些正经问题,而且那还是一些不知道该不该让小孩子听到的露骨性的问题。
  “无沦是率领着妖精猎鹿的女神,还是在海底经过漫长岁月洗涤的艺术,在您的面前都应该会感到羞愧吧。”
  “……”
  再重申一遍,三岛万虽然是一个特殊例子,总之自己就是有一种受人喜欢的特质。
  其中的理由和原因,就连自己也不怎么清楚。
  不过,说不定一一
  “唉……”
  利菜一边抚摸着三岛的脑袋,一边跳望着窗外的街景。
  从比周围住宅更高的位置俯视的街景。每天都在一点点地发生着变化,那不仅仅是指建起了新的建筑物、或者树叶逐渐改变颜色之类的变化。
  来往穿梭于街道上的人们,也一直在发生着变化。改变服装,改变发型,不断成长,不断更替。
  最近的利菜,非常喜欢观察某个公圆。
  从几天前开始,那里就出现了在这个时代相当罕见的街头卖艺者。从那穿着工作服的身体和涂着白胭脂粉的脸庞看来,应该还是个少女。她以木偶般的动作跳着舞蹈,有时又站在圆球上做杂技,有时又抛抛彩球什么的。因为那个地方正好面对着幼儿园,所以在父母带领下的孩子们一边拍手一边看得出神的样子,实在有一种温暖人心的感觉。
  “……”
  今天到底有没有出现别的变化呢?利菜荚把视线从公园转向了远方。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呆站在巷子里的人影。在风中摇曳的树木,一击归家途中的行人……在被这一切所填满的街道上,唯独只有那个人,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一直愣站在那里。
  因为相隔太远,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
  “我说,三岛。”
  “是的,利菜小姐。”
  “今天你也去给那个卖艺者送点吃的去吧,我总觉得她好像肚子空空的。”
  “我拒绝,为什么我要去送吃的东西给那卑贱的卖艺者。”
  “还有另外一个,在第三街那里有一个男人……到底怎么了呢?你去问他一声吧。”
  “我才不干,为什么我要去同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有什么关系嘛,真小气,如果你不听话,我就不给你摸头了哦。”
  “……”
  “好啦,快去吧!你也知道啦?我是不能从这里出去的嘛!
  三岛一脸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她摆出一副毫无干劲的样子,正准备走出房间。
  “啊,等一下!”
  “您是要大发慈悲吗?我可以不去了吗?”
  “再追加一个人!”
  “啊啊,神啊……”
  利菜走近窗户,探出了身子。
  旅行卖艺的少女,还有茫然呆立的人影一一
  跟这两者都相隔很远的地方,利菜发现了一个令人在意的身影。仿佛要躲过他人耳目似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地在电线杆和巷子之间不断移动。从那娇小的身躯來看,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年纪看起来就跟利菜差不多。
  难道是在玩捉迷藏?还是说有什么不想碰见的人呢?
  不对。
  “那个孩子,你也去帮一帮吧。”
  利菜受到他人倾慕的真正理由。
  “那孩子一定也是遇到了困扰的问题”
  利菜一一她可以看出什么人正在寻求着救赎。
  看到在心中发出悲鸣的人们,自己的胸口就会发痛。
  就好像听到了不可舵听到的悲鸣一样。
  就好像在跟利菜的心发生共鸣一样。
  利菜能够看出寻求救赎的人一一
  “你听好了哦,是卖艺者、男人……还有那个孩子。知道没有?”
  在被夕阳染红的街道上,如同一个正三角形似的各自分散的三个人。
  那都是在利菜怀抱着某个梦想的时候,偶然路过了这个城市的异邦人。
  同时一一
  也是利菜菜第一次遇到的、名为附虫者的存在。

  1.01利菜Part.1

  利菜所就读的小学,是一所同时兼营幼儿园的私立学校。
  那是附近比较少见的制服指定学校,学生都必須穿着衬衫、拉链裙和黑袜子。虽然地点稍微有点偏远,不过那所学校因为出现过众多入学到同在赤枚市内的名校一一霍露斯圣城学园的毕业生,所以在市内非常有名气。
  走下了接送的私家车的利菜,马上就被众多的笑脸迎了上来。
  “早上好,利菜。”
  “早呀,利菜。”
  “那个那个,昨天你有看电视吗?”
  “你知道上次我说的那个怎么样了吗?”
  利菜走进校门,穿过了前庭。进入校舍后,就踏上了一条古典风格的走廊。
  在走向自己教室的期间,利菜周围的人解救一个接一个地多了起来。
  有的是同班同学,其中也有其他斑的学生,甚至还有一些不同学年的学生回头向利菜打招呼。
  “呦,早上好~早哦早哦~
  利菜以轻松的口吻问候着每一个人。因为在学校的期间并没有
  父亲的严厉目光,没有家应教师在后面监視,所以也没必要维持优雅高贵的姿态。
  路过身边的班主任女教师,以满面的笑容向她问候道:
  “早上好,立花同学。”
  周围明明还有其他的学生在,这样子单单指名向利菜问候不是有点那个吗?尽管心里想着这些事,利菜还是以笑容回以“早上好”的问候。
  因为教育的而陷入了神经过敏状态的她,曾经找上作为学年中心任务的利菜谈过心。自那后,她都一直对利菜有所依赖,在利菜毕业之后,她打算怎么办呢?唯一令人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跟同学们一起走进教室之后,耳边却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女生和男生分站在两边,正在互相争持不下。“为什么要骗人?”
  “我都说不知道了吧!”一一双方的语气都充满了火药味。
  “我说,你们怎么啦?”
  利菜一发话,女生们都同时绕到了利菜的背后,看到她们先把利菜拉拢了过去,男生们都胆怯了起来。
  “昨天那家伙完全没有理会我们耶!他绝对就是在车站那里嘛!”
  “你可别信她们说啊,立花,这家伙昨天明明一直跟我们在学校踢足球嘛。”
  仔细一问,原来是女生们在街上看到了同班的男生,于是向他打招呼,可是结果却被无视了。
  “可能是弄错人了吧?”
  利菜不解地同遭。周围马上又传出“就是啊!”“不是,就是他本人!”的争执声,看来就算利菜站在哪一方,他们也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原来如此,既然不可能在街上的人出现在街上,那就是说~
  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在利菜的身上。
  “一一是这个吧?”
  利菜在胸口前垂着双手晃动了几下。同班同学们都顿时煞白了脸。
  “好可怕好可怕。我已经不想再说鬼怪之类的话题了耶~
  利菜一边这么说一边走开,女生们就马上发出悲鸣抱成一团,男生们也面露畏怯神色就此解散了。
  利菜走近了独自愣着的那个话题中的男生,轻轻把食指竖在嘴唇边,向他说了句“是骗人的啦”。虽然不知道幽灵是不是真的存在,但只要这么一说,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了。真相大概只是弄错了人而已吧。
  看到男生抚着胸口放下心来的样子,利菜就把书包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
  她在喧嚣的教室内东张西望了一下。
  “怎么,那家伙又……”
  “怎么了利菜?”
  “我要去把逃亡犯抓回来是也!
  背对着一脸惊讶的同学们,利菜奔出了教室。
  离早上的班会课还剩一点时间。
  在所有人都走向自己教室的走廊上,只有利菜一个人逆向而行。
  她冲上楼梯來到屋项,打开门走了出去。踩在铺转的地面上,凝视着坐在没有花的花坛旁边的男生。
  “……?”
  那时一个在黑衬衣上披着一件棉织背心的男生。利菜菜把拳头递到少年的面前。
  啪的一声,利菜弹出来的食指一下子就把男生叼在嘴里的香烟大飞了。
  “早晨班会,就要开始了哦。”
  “我翘课。”
  男生一边踩着落在地上的香烟,一边干脆地回答道,他的名字叫城谷怜司,水利菜班上的同学,也是从幼儿园到现在经常被分到同一班的,跟跟利菜特别有缘的少年。
  利菜做到怜司的身边,抱着膝盖。
  “我又找到有困难的人了,而且还是一下子找到三个!”
  “反正都是跟你没关系的家伙吧?放着別管就行了。”
  “怎么可能不管嘛,帮助有困难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反正我就是不正常的人啦。”
  “你怎么老是说反正反正的!怜司你是无所谓的啦,因为是不良分子嘛。”
  “那算什么啊。”
  城谷怜司虽然是不良分子,但成绩却跟利菜同样优秀。也跟利菜有着同等程度的运动天赋,但是跟他人沟通的能力,却完全相反。
  相对于跟谁都会发生联系的利菜荚,眼前这个男生却绝对不会对他人产生兴趣。
  父母的期待、家庭教师的偏爱、从其他人投来的充稿羡慕和好意的目光——
  几乎要沉溺在视线海洋中的利菜,偶尔会来到他的身边转换一下心情。明明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就行了,可是对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利菜来说,来到怜司的身边会让她感到相当轻松。
  不管怎样疲累,也无法一人独处。
  无法变得孤独。
  这一点的确是有自己的特色一一这样的想法,是在利菜再长大一点的时候产生的。
  “要我帮忙吗?”
  “不,没问题。”
  看到他以完全没兴趣的表情这么一问,利菜马上就拒绝了。
  早晨班会开始的预备铃声响起了。
  “糟糕!要迟到了!
  利菜立刻站起身子,拉着怜司的手臂让他也站了起来。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拿全勤奖的,要是一旦迟到的话就太糟了。万一班主任因为担心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而跟家里联络的话,毫无疑问就会惹怒父亲。而他发怒的矛头,也一定会对准母亲——
  利菜咬着嘴唇薯,奔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要翘课了吗?”
  “我听不见!来,快点!
  来到入口的位置,利菜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不行。在早晨的这个时间带,二楼的楼间走廊还处在封锁的状态。要到旁边的教学楼去的话,就只有下到一楼再走过去。那样的话一一就赶不上了。
  “捷径!
  “啊?喂,你打算去哪里一一”
  利菜放开拉着怜司的手,背对着出入口奔了起来,攀上了供水塔的水泵小屋旁架起的梯子。
  刚爬到小屋的屋顶,利菜就马上向着屋顶的边缘跑去。
  “喂……喂喂!等一下,笨蛋!你要干什么啊?”
  看到怜司罕见地发出了慌张的声音,利菜的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她甩动着长长的头发,动员起全身的弹跳力,向着围栏外跳了下去。
  “利一一”
  怜司的声音随着掠过耳边的风声被抹消了。
  就好像在说“快回去”似的,猛风正用力把利菜的全身往回推,但是利菜的身体却从正面抵抗着风力,从数十米的空中向着地面落去。平衡感觉和声音都全部消失,一种舒适的下落感紧紧包裹着利菜。
  沉浸在摆脱重力枷锁的解放感之中,利菜露出了笑容。
  仿佛可以就这样子飞到哪个遥远的地方去一样。
  对——从家庭和学校这两个牢笼中解放出来。
  如果是无论对任何人都会伸出援助之手的利菜的话,那么即使是自己,也一定能——
  有朝一日一一
  当怜司奔到围栏边的时候,利菜的双脚已经踏在坚硬的物体上。她骨碌碌地在那坚硬的东西上滚动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
  抬起头的利菜。正位于屋顶和地面的中间地点一一也就是楼间走廊的顶部。
  “……呼哈。”
  从一瞬间的幻想中被拉回到现实,利菜向着楼间走廊顶部的前方——教学楼的三楼窗户看去。
  从短暂的解放感中回到现实,利菜不禁苦笑。
  不管跳得再怎么高,不管想要飞到哪里去一一结果,利菜也只是在鸟笼中挣扎而已。
  “怜司!你也快点!”
  转头看向屋顶,只见怜司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他的这副表情也是很少见。
  “开什么玩笑,你想死吗?”
  “你的话一定能行吧!来,快跳吧!”
  利菜以毫不犹豫的笑容,向着自幼相识的伙伴伸出手来。
  一瞬间——怜司被利菜菜的笑容深深吸引住了。
  “……哼,懒得陪你疯。”
  回过神后,他就一边这么说一边离开了围栏。
  利菜依然面露笑客地伫立在原地。
  于是,下一瞬间一一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供水塔小屋向着空中跃起。
  经过一段滞空时间后,人影落在了利菜的眼前一一也就是走廊顶部的平台上,利菜以双手接住了骨碌碌滚过来的城谷怜司。
  “装什么酷嘛,反正你也很想跳是不是?”
  “……哈!
  怜司坐了起來,露出了同样相当罕见的笑意。利菜又拉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也无所谓,不过教学楼的窗户一一没有打开啊。”
  “骗人……要让人打开才行!喂!那个!”
  利菜一边沿着走靠的屋顶跑过去,一边向窗户里面的同学挥手叫道。

  放学时间。
  走出校门之后,黑色的高级车一如既往地停在那里等侯着利菜。
  “拜拜,明天见。”
  利菜向同学们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坐到了车上,在后面的座位坐下,司机就机械性地说了一句“欢迎您回来,小姐”。
  “……”
  除了自家和学校之外,利菜就没有其他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了。她默默地把书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车子也静静地开动了。
  掠过窗外的景色,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魅力,谈笑的情侣、边走边吃东西的同龄男生和女生,悠闲地带着宠物散步的老夫妇。
  虽然随处可见,但却是利菜从没尝试过的一一幸福的光景。
  在车内的闭塞感中觉得难以呼吸的利菜,稍微打开了一点车窗。清爽的微风稍微吹散了她内心的阴郁感情。
  “要拒绝的话,你就明白点拒绝好了!还说什么没有被邀请的谎话……如果你讨厌我的话,就直接说啊!
  “我、我真的没有接到那样的邀请,也没有拿到招待状……而且我昨天出差去了很远的地方耶!
  在十字路口停下车的时候,一对看样子似乎是公司职员的男女正在争吵。因为声音很大。周围的行人都回头看着他们。
  说起来,在学校也发生了类似的争执。难道现在流行弄错人吗?
  随着车子再次开出,利菜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那时一个身材高姚的少年。身上穿着整齐干净的衬衣和裤子,可是头上却放着一顶小小的礼帽作为装饰。那近似于爆炸头发型的头,根本不可能戴下那么小的帽子。
  那正只昨天利菜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到的三人之中的一人,少年跟昨天一样,在人来人注的人行道上独自一人愣站着一动不动,他的存在感非常稀薄,没有任何路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一个个都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啊……”
  虽然利菜想要向他发话,可是她所乘坐的车很快就从少年的身边驶过了。
  司机问她“怎么了?”可是利菜只回答了一句“……没什么”关于他的事,就等会儿去问问三岛吧。
  当车子来到家附近的时候,利菜向司机说道:
  “啊,你在那里停一停,一会儿就行了。”
  司机当作没听见,利菜周围的大人。都只会听父亲说的话。
  “快停下!”
  利菜竖起柳眉,以凌厉的口吻叫道。
  司机仿佛吃了一惊似的踩下了刹车的脚踏。也许是因为从倒后镜看到利菜那跟父亲一模一样的凌厉眼神。所以吓了一跳吧。
  利菜“哼”的一声撅起了嘴巴。虽然明知道司机之后肯定会向父亲告状,但她无论如何也想在那里看一看某样东西。父亲那区区的一巴掌,她也会心甘情愿地承受下来。
  车子停下的地方,是在自家附近的公园前面。
  把车窗完全打开之后,耳边马上响起了音乐盒传来的声音。
  在公园的秋千前面,有一堆人正围在那里。人群大多数是带着年有孩子的父母,但是其中也有一些类似电视局的采访记者的人。
  摄影师也在人群中央进行着拍摄。
  在观众们的里面,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奇特人影。身穿条纹衬衣双手戴着大大的白手套,头发的末端向上翘起,脸上涂着白色的胭脂粉,从嘴角到下巴画上了两条对称的黑线一一那简直就像是把玩具木偶直接放大一样的人物。
  不知何时开始在公园里安营扎寨的这个人物,似乎是个少见的杂技演员。本来在周围观看的都是附近的孩子们,现在看来消息终于传到了电视局那里了,在秋千上放了好几十音乐盒的箱子,从其中打开的一个音乐盒中正传出轻快的音乐。
  抛彩球和气球杂技都让孩子们发出了欢呼声,到了倒立在一个大球上的时候,气氛更是达到了最高点,看样子虽然还是个年轻的少女,但是手脚相当纤长,无论做哪个杂技都像模像样。
  音乐盒的音色发生了变化。
  看来在最后还加入了类似戏曲的东西。那是利菜非常喜欢的哑剧一一不,是舞蹈。
  伴随着那诡异的音乐声,诡异的傀儡木偶以生硬的动作跳起舞来。全身的关节都扭来扭去,就像一个扯线木偶一样以不自然的动作跳起舞来。
  “孩子们都是我的粮食一一我要一个不剩地全部吃掉一一发出啪咕啪咕的声音,从脑袋开始咬下去一一来吧。再过来这边一点一一”
  利菜吃了一惊。平时因为只是远远从窗户上看去,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木偶”的声音。那木偶一边随着音乐直的音乐跳着舞一边唱起了歌,她像蜘蛛一样趴在地上突然凑近了孩子们。以仿佛发出“嘎哒嘎哒”的声音的嘴巴动作笑了起来。
  孩子们都吓得快哭出来了,可是木偶的脑袋却突然垂了下来一一似乎是装成脑袋掉下来的样子。看到那拼命用双手把自己的脑袋放回原处的滑稽动作,快哭出来的孩手们都同时发出了笑声。
  以扯线木偶被拉了回去似的动作返回原地的那个“木偶”忽然抬起了头。
  正好田利菜对上了视线。
  “……?”
  那木偶一瞬间眯起了眼精。并非针对别人,她正是看着利菜,第一次像人类那样笑了起来,面对那邪恶的笑意,利菜的脊背瞬间掠过一阵寒气。
  “走吧。”
  把视线从木偶少女身上挪开,利菜向司机说道。车子继续向前开去。
  “……我回来了”
  回到自己家后,利菜穿过了大门,来到了客厅。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啪!”的清脆声音,利菜的肩膀顿时抽搐了一下。
  身穿高级西装的父亲,和倒在地板上的母亲,都同时向自己这边看来。父亲一一立花械树是个身材魁梧的人。虽说头发日经有点花柏,但却有着压倒周围的凌厉气势和威压感,他是掌管赤牧市市政的要员之一,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人可以对抗他的权力和行动。在拥有恶性领袖气质的他周围,那些坑驻卑鄙的同伴简直是要多少有多少。
  倒在地上上捂着脸颊的是利菜的母亲一一立花红叶,虽然是个身材纤细的美人。但是身体很虚弱,跟父亲的印像完全相反。
  身为暴发户想得到名家血脉的械树,和为了复兴没落家族而被显出的、几乎可以说是活供品的红叶一一利菜正好是缠承了他们两人各自的长处。
  “……”
  利菜看见倒在地上的母亲,缓缓拾起了头,瞪视着身材远高于自己的父亲。
  “怎么了,那副眼神。面对父亲竟然一一”
  “请、请别这样。不要对利菜一一”
  父亲想要向自己这边走过来。母亲则拼命劝阻着他。
  利菜以阴暗的眼眸继续凝视着父亲。
这已经是她熟悉的光景了。毫无理由地诉诸暴力的父亲,还有默默承受这一切的母亲。



  正因为太过熟悉一一最近已经开始沒有感觉了。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就好像在远处跳望着这个场面似的,她只是以冰冷的心注视着这一幕光景而已。
  只是,一股阴暗的、漆黑的冲动,正一点点地在内心积聚起来。
  沙拉沙拉……就像沙漏一样,残留在利菜心中的某种东西。正在慢慢地减少——
  父亲“哼!”的一声甩开了母亲,然后就这样离开了客厅。
  “我已经没事了。对不起,利菜。”
  母亲以颤抖的手臂抱紧了利菜,利菜把脸埋在母亲的怀里,机械性地回抱着她。
  虽然利菜很喜欢温柔的母亲,可是她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道歉。
  为了家庭而跟父亲结婚,之后一直没有离婚坚持到现在的人正是母亲。如果她是为这件事而道歉的话一一那就等于对生下利菜这件事也进行了否定……
  “没事的,妈妈。”
  利菜也有自己能够到的事,她能够挽救可怜的母亲。
  可以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
  看到利菜的笑容,母亲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她仿佛得到救赎一般,
  紧紧抱住了利菜。
  现在还没有事。
  因为利菜的沙漏一一还剩下那么一点点的沙子。
  “——欢迎回来,利菜小姐。”
  回到自己房间后,只见家庭教师三岛万马上转过头来说道。
  “三岛……你可不可以別抱着我的衣服在这里等我啊?”
  看见那抱着自己要更换的衣服、露出一脸陶醉表情的大学生,利菜几乎要出现心理阴影了。
  这真是有点不对劲啊……利菜绷紧了脸,把衣服抢了回来。
  “因为我很寂寞,所以就顺便把您的衣服弄暖和了。来,请快点称赞我吧。”
  “呜哇,怎么弄得这样暖……好恶心……”
  “谢谢您。”
  就连反驳一句“我没有在称赞你”也觉得愚蠢,利菜只是一言不发地换上了便服。当然,在换衣服的期间,三岛也一直在注视着她。
  “……三岛。你好像总是在家里等我,到底你有没有好好去学校读书的啊?”
  “我已经找到作为自己人生目的的无暇之美,大学什么的又有何意义呢?跨越千里旅途的旅行者的智慧、越过荆棘之谷的冒险者的勇气,还有经历百年苦行的高僧之德一一我明明已经获得了远胜于这三者的无价之宝了啊。”
  “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你的家人和朋友,不也会担心你吗?”
  “那种东西,跟利菜小姐比起来,郑只能算是躺在路边的小石头而已。”
  “家人和朋友都是要好好珍惜才行的喔。”
  利菜把躺在床上的毛布玩具熊扔向三岛。
  “完全没有半点这类想法的您,也同样非常美丽。”
  三岛把接住的毛布玩具熊放到了窗台上,
  “可是如果您这么命令我的话,那我以后就好好珍惜吧。”
  “……”
  自己并不是没有那么想过,只是不太明白而已。
  除了像暴君一样的父亲。还有默默承受的母亲之外,利菜就不认识别的家人了。难道那真的是必須珍惜的东西吗?
  而且,利菜一一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有的只是依靠自己的同学,还有可以称之为孽缘的自幼相识的伙伴。如果要问应该珍惜谁的话,脑海中想起來的是他们这个整体,并不会首先浮现出某个人的面容。
  “对了,比起这个,昨天你有没有好好去帮助那些人?”
  “啊……虽然我不太情愿,但我还是照您吩咐做了。所以您不必担心。”
  “结果怎么样了?”
  “那肮脏的卖艺者,连谢谢也不说,只是一直在那里跳舞,那高个子的少年,我最后没能找到他,到处部找不到类似的人物,也没有逗留在街道上的痕迹。”
  “……?那不可能。因为我在今天放学回来的路上才见过他嘛。”
  “真不愧是利菜小姐,可是我去到您所说的地方,也没有见到任何人。虽然我循着特征在周围寻找了一下,但无论到哪里找也见不到。既然我无法找到他,也就是说当时他并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吧……咦?怎么今天好像总是发生这样的事——”
  “您所说的第三个男孩子,已经被某个地方保护了,似乎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年,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利菜小姐在意的理由。”
  刚想坐到书桌前的利菜突然口过头来,她狠狠地盯着三岛:
  “你这个说法,好像是在隐瞒着什么吧?”
  “不,完全没有。”
  “要是你不老实说的话,我就不再给你摸头了哦。”
  “……那个小孩子的事,就请您忘记吧。那是绝对不能扯上关系的存在。”
  面对死不改口的三岛,利菜以眼神加以责备。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家庭教师仿佛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她用手指推了推眼镜,说道:
  “那个男孩子一一是个附虫者。”

  1.02
利菜 Part.2

  <>——
  数年前出现在这个国来的超常存在,就被冠以这样的称呼。
  姿态类似昆虫的那种存在,会依附在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身上。
  通过啃食宿主的梦想和希望来获得成长。被<>附身的人们一一也就是附虫者,都注定背负着悲惨的命运一一要么就被別人杀死<>尔成为丧失感情的行尸走肉,要么就是梦想被<>啃食殆尽而死亡。
  有这样的传闻。
  但是在民间的目击证言和遭遇体验却有增无减,特別是最近,还听说在名为樱架市的地方出现了附虫者的大进军。
  尽管在这样的状况下,政府却还是没有承认<>的存在。听说为了隐瞒<>的存在,他们还特意设立了秘密组织来进行情报操作。
  利菜并不是受不了昆虫的那一类人。所以听了有关<>的传闻,就算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她也只是想像成那种又小又可爱的东西。
  在实际上一一亲眼目睹了<>这种东西之前。
  “嘿哟。”
  利菜从自己的窗户探出了身子,她站在自家墙壁上的一点点突起位置上,一边让长发飘拂在夜风中,一边沿着墙壁爬了下去。
  “哇,好、好危、好危险一一”
  尽管差点失去了平衡,但她还是勉强到达了排放雨水的金属管那里。
  赤牧市的夜景,无论是哪个地方都充满了灯光。
  在如宝石般闪烁着光辉的景色中。最显眼的却是白天里只是一根小刺的那座建筑物。
  在绿色灯光照耀下的那个建筑物一一是名为赤牧SKYPIA的展望台,以半透明玻璃包裹起来的那座塔的最高层,据说是被设计成空中庭园的样子。
  “好像……是行李多了一点吧,哟……”
  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在当盗贼,或者是间谍一样。身上穿着便于行动的衬衣和短裤、还有之前预先私藏起来的运动鞋,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准备非常周全。
  沿着金属管落到地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庭院,包括监视摄像头在内的警备系绕的死角,也早就一一确认完毕了。
  “一一好。”
  逃脱鸟笼的路线,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摸索了。
  但是就算从那里进出去,她也不可能真正逃离父亲的手掌心。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觉得非常空虚,所以逃脱计划也只是停留在妄想的阶段。
  利菜逃离了自家的区域之后。就在深夜的住宅街上奔了起来。今天是带着某个目的而采取的逃脱行动,只要一旦实现那个目的,她就打算上回去。
  “咦?”
  在路过幼儿园旁边的公园时,利菜不由得站住了脚步。
  在无人的公园正中央,伫立着一个人影。在不断闪烁的电灯之下,那个人影以不自然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怎么这么晚还在……”
  利菜无意识地踏进了公园,虽然目的地在別的地方,但她却像是被吸引了似的,一步步地走近那奇特的人影。
  仿佛察觉到在深夜里闯进来的唯一观众似的,音乐盒的声音响了起来。人影以仿佛传出“嘎吱、嘎吱”声音的僵硬动作。慢慢走近了利菜。
  那人正式街头卖艺的少女。她以跟早上完全一样的姿态。一步步地向利菜走近。
  “孩子们是我的粮食一一我要一个不剩地全部吃掉一一发出啪咕啪咕的声音,从脑袋开始咬下去一一来吧,再过来这边一点——”
  音乐盒的悲伤韵律,沙哑的歌声,诡异的动作。
  利菜不禁感到一阵寒意,马上站住了脚步。当那个逼近眼前的木偶少女俯视着她,把嘴巴大大张开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会被吃掉。
  尽管虽盯着自己不动的木偶少女的眼神感到畏怯,但利菜还是鼓起勇气发话道:
  “已、已经这么晚了,你还在等待着客人吗?”
  木偶少女马上停下了动作,上下挪动了一下脑袋。似乎是在点头。
  “难道你不觉得郁闷吗?一直这样子,难道不觉得累?”
  木偶少女缓缓地左右移动了一下脑袋。似乎在表示否定。
  看来她会好好回答別人的提问,利菜的恐惧感稍散减退了一点,继续提问道:
  “你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睡觉呢?有没有弄坏身体?肚子不饿吗?”
  “一一没事。”
  木偶少女张开嘴巴说道。那就像是懂得腹语术的木偶一样。
  “洛卡,会吃孩子的。”
  “洛卡?那是木偶姐姐的名字吗?你、你说吃孩子……?”
  “啪咕啪咕,从脑袋开始咬孩子。”
  “骗、骗人吧,你应该吃下了三岛给你买来的东西。对不对?”
  “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咦?”
  洛卡“嘎哒嘎哒”地掘动着嘴巴笑了起来,然后转过了身。他以生硬的动作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举起了一只手,指向某个地方。
  那里是利菜的房间。
  “你认识我吗?”
  “你,是最好吃的孩子,总有一天,我会吃掉你。”
  “要是吃掉我的话一一洛卡你就会得救吗?”
  “……”
  那并不是演技,洛卡浮现出了具有人类气质的困惑表情——利菜的眼睛并没有放过这个瞬间。
  “因为就算让三岛拿多少东西你吃,你也还是一脸饥饿的样子啊。”
  “……”
  “你一直都显露出想向人求助的表情。”
  音乐盒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利菜转身背对着一动不动的洛卡,说道:
  “我总有一天会帮助你的,现在你就稍微等一下吧。”
  今晚的目的,是要去找某个人,把茫然呆立的洛卡留在昏暗的公园里,利菜再次在住宅街上跑了起来。
  正当她喘着粗气在路上跑的时候。却又遇上了一个稀客。
  那就是在头顶上放着一项小小的礼帽作为装饰的少年。穿着整齐干净的衬衣和裤子的高挑身躯,就好像站在舞台上的魔木师一样。
  跟那优雅的面客和气氛完全相反是,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机械式护目镜,跟他的打扮毫不相称。
  “……晚上好”
  利菜在少年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
  茫然着注视着天空站在那里的少年,俯视着利菜菜,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请你现在立刻转过身,回家里去吧。”
  少年以丝毫不会破坏夜幕静寂的平稳声音说道。
  “在深夜里散步是很危险的,向不认识的人搭话。更是不应该。
  在被装成木偶的怪物一口咬住脑袋吃掉之前,你就赶快回去吧,如果是迷路了的话,就让我来牵着你的手送你回家好了。”
  “因为我有要去的地方,所以暂时还不能回去。”
  “是这样吗?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要看别的地方,直接前往那里吧。”
  “你是谁呢?你也是迷路了吗?”
  少年一侧的眉头抽动了一下。他微笑着侧起了头。
  “为什么你认为我迷路了?”
  “你不是从前几天前开始就在街上走来走去吗?而且一一”
  把自己认为他迷路的理由说出来后,少年似乎露到非常吃惊。
  利菜在那之后也跟少年说了一会儿话。
  正如利菜对他感兴趣那样,他似乎也同样对利菜很感兴趣。在街灯照耀下的住宅街上,身高相差悬殊的两人互相有说有笑。
  那位有着不可思议的气氛的少年,自称叫做<帽子屋>
  “晚安,<帽子屋>先生。”
  “嗯,再见”
  跟轻轻向自己挥手的<帽子屋>道別后,利菜才终于奔向真正的目的地。


  她一路奔跑,周围的景色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从高级住宅区进入了低矮平房林立的小巷,最后来到一个建有大量木制骨架房屋的区域。随着离开赤牧市中心街越来越远,街灯的数量也显著减少了。
  “听说就是在这附近……是那个吧?”
  在低洼居住区的偏僻角落,她找到了一座大型建筑物。在那暴露着泥土地面、如箱子般的长方形建筑物里,并没有住何灯光。大概是堆放加工木材的仓库吧,在那稍微打开的门扉旁边,可以看到由于暑露在风雨中而变成乌黑色的方材。
  利菜菜一边注意着周围状况,一边踏入了区域内部。一走进那不管怎么看都是废墟的仓库内部,地就感觉到了一股平静的呼吸声。
  “晚上好。怎么样?还好吗?”
  一缕月光照射在蜷缩于角落里的人影。
  那是一个跟利菜年龄相若的男孩子,他用双手抱着膝盖,默默地抬头注视着突然走进来的闯入者,他的衣着非常肮脏。周围散乱地放着一些便利店的塑料袋。
  “我叫立花利菜,不是有人把你收留到这里來了吗?那个人就叫三岛万,是我的家庭教师。“
  “……”
  “你的名字是什么呢?是从哪里来的?”
  利菜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男孩子不禁蜷缩起身子,他!利菜的目光,表现出明墨的敌意,拼命想要往后退。
  “你不要害怕,因为我从房间的窗户发现了你,看见你好像有困难,所以我就想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别过来。”
  “我都说什么都不会做了嘛,为什么你要那么害怕?”
  被逼到墙边的男孩子站了起来。
  “对了。听说你一一是附虫者吧,是真的吗?”
  附虫者一一
  在听了这个词的男孩子肩膀上,爬上来一条百足。刚看到它以迅速的动作绕到背后,仓库就顿时被“轰隆”地震动了起来。
  从男孩子的背后,出现了一对闪闪发光的复眼。随着“唰啦唰啦”的声音响起,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在眼前。在分成无数肢节的身躯上,数不清的虫脚正在不断蠢动。头部长着触角,正嘎吱嘎吱地摩擦着锐利的牙齿,发出诡异的声音。
  “这、这就是‘虫’……?”
  抬头看着比自己要大上好几倍的怪物,利菜不由得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从三岛口中听说了事情经过之后。利菜也并设有对<>这种存在感到恐惧。因为她贯彻着“反正就是像小昆虫一样的东西吧”这种观念并没有发生改变。
  “别、别靠近我……!
  仿佛跟以颤抖的声音说着话的少年统一步调似的,百足也向利菜发出了威吓的警告。晃动着足有十米以上的躯体的节肢动物。在仓库内发出了利牙的摩擦声。
  “呜——”
  只不过是昆虫而已一一那样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完全不是那么可爱的东西。
  是怪物。
  面对着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异形存在,双脚开始发软了。
  “你、你也是附虫者吧?你是追赶我而来的吧?一定是叫什么特环的那帮家伙的同伙!
  男孩子的反应,跟从三岛口中听说的一模一样。
  在三岛把他找到的时候,他好像也一直感到很害怕。三岛说过,她把仓库的位置、以及已经把食物和钱都放在那里的事全部告诉男孩子之后,就回来了。
  利菜咬着嘴唇,向颤抖的双脚注入力量。
  “特环?那种东西,我并不知道。”
  她慢慢走向被百足守护着的男孩子身边。
  “而且,我根本不是什么附虫者啊。”
  “我不是叫你别过来了吗!”
  百足的巨大身体逼近了利菜,它以那长大的身躯横扫过来,利菜顿时被撞开,向旁边飞了出去。
  “呜……!”
  肩膀一下子撞到墙壁上,身体摔到了地面上。感受到仿佛全身骨头都龟裂了似的沉重冲击,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受到撞击的腰部、以及撞在墙上的肩膀和额头恃来一阵剧痛,利菜紧紧抓住了地上的沙粒。嘴巴里的血腥味也扩散了开来。
  “你一一这一一个一一”
  利菜只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隐隐作痛的头上。
  一一不要对利菜……!
  在气歪了脸的利菜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抱着父亲双脚哀求的身影。
  利菜很讨厌痛楚,对她来说,痛楚就是被父亲殴打的记忆,同时也会让她想起不断承受着暴打的母亲的身影。
  “我不是说过我不是附虫者了吗!
  利菜怒骂了一声,然后又继续向着男孩子走去,大概是碰伤头吧,她只觉得从太阳穴到喉咙附近,传來一种温暖的血液触感。
  “别、別过来这边!
  “你害怕一个不是附虫者的普通女孩子吗?你这个胆小鬼!
  百足再次向着利菜抬起了头。
  “能下手的话你就试试看吧!如果你想当杀人犯的话!”
  男孩子扭曲着脸,百足的动作也突然停止了。
  从僵直的百足身边走了过去,利菜一口气来到了男孩子的身边。一走近他跟前,她就扇了男孩子一个耳光。
  “呜……!
  “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你就滚直接用嘴巴说出来啊!
  她继而抓起了男孩的胸口,把他撞到墙壁上。
  “想揍人的话,就用你自己的手来揍!竟然用<>什么的,你这个卑鄙小人!
  “呜……呜……”
  “別过来这边?别走近?骗人!你明明就不是那么想的!你来到了三岛指定的场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呜呜一一”
  “实际上,你到底想我怎么做?你用自己的嘴巴好好说出来嘛!”
  男孩手用手捂着被扇了耳光的脸颊,表情马上就扭曲了。
  “救——”
  从注视着利菜的男孩子眼中,溢出了大滴大滴的泪珠。
  “救救我……”
  “——好。”
  利菜点了点头,她放开抓着男孩子的手,露出微笑。
  “就让我来救你吧。”
  她展现出发自心底的毫无虚假的笑容,也的确怀着这样的打算。
  命运这个词的含义,她并不知道。
  不过利菜应该是有着类似于命运的东西吧。
  就算模仿着人偶的动作,就算光是呆站在街角。或者一一即使被人以畏怯的眼神说出別过來之类的话。
  她还是能看出出渴望获得救赎的人,还是会跟那样的人们相遇。
  既然看得出来,她就不可能袖手旁观。毕竟她天生就有着这样的性格,而且也觉得自己有做到这种事的才能。
  至今为止的利菜,都一直在做着自己能做到的事。
  一定——到死为止,她也会坚持那样做吧。
  因为怀着那样的想法。所以利菜并没有任何犹豫。
  “——”
  从看着利菜的笑容入了迷的男孩子眼眸中一一
  滑落了一缕清泪。

  利菜和男孩子,两人肩并肩地抱着膝盖坐在地面上。
  “特别……环境保全事物局?”
  “……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
  “我、我知道了啦!
  利菜第一次遇到的附虫者男孩,自称名叫日比野一房。他说自己正被专门为了捕获附虫者而设立的、名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政府机关追捕。
  “不可原谅,竟然光因为别人是附虫者就要抓起来什么的……”
  鼓起脸颊的利菜,额头上贴着一大块纱布。被一房的百足弄伤的伤口非常浅,用三岛顺便买回来的救急用具进行处理也已经足够了。
  “那些家伙们……也是附虫者啊。”
  “咦?”
  “他们一定已经来到了附近……这次我一定会被干掉的。”
  一房把下巴埋在了双膝之间,以灰暗的眼神注视着前方。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一定是遇到了很过分的对待吧。不知道是 不是因为恐惧而无法入睡,他的眼睛附近已经出现了一大片黑眼圈。
  “……”
  利菜默默地注视着疲惫到极点的一房的侧脸。
  对逼近身边的恐惧感到畏怯,在黑暗中颤抖的男孩子。
  那是被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彻底打垮、连逃跑的勇气也丧失了的姿态。
  “已经完了啊……要帮助我什么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一一也对呢。”
  利菜干脆地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
  就连一房的<>也无法应付过来的利菜,根本不可能打倒追赶他的敌人。
  利菜在仓库中迈出了步子,然后又转过身来。
  “……”
  一房抬头注视着利菜。
  他大概是以为利菜想要违背救自己的约定,从这里逃出去吧。
  注视着她的男孩手的双眸,就好像骸骨的眼窝一样阴暗无比。
  对,利菜是要逃出去。
  本来地基打算来这里跟一房谈谈话,然后就马上回去的。但是她改变了主意,
  说不定一一自己至今没能做到的事,如果是两人一起的话,就可以实现。
  为了让他鼓起勇气,自己也必须在这个瞬间鼓起勇气。
  “我们逃吧,一房!
  面对蜷缩着身体的男孩子,利菜仿佛在提出邀请似的,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一房瞪大了双眼。
  “我们一直逃下去,直到从后面追来的来伙们放弃为止!”
  “不、不过,我已经……”
  “如果两人一起的话,又怎么样?”
  面对皱着眉头的一房,利菜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我跟你一起逃吧。”
  一房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动不动。于是,利菜忍不住走回到男孩子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说:
  “我们两人一起的话。一定可以逃到任何地方的!”
  从仓库的门扉外,射进了一缕耀眼的朝阳光芒。
  利菜背对着纯白色斜光的手,让出神地注视着她笑容的附虫者战了起来。

  1.03 利菜Part.3

  由于一房所躲藏的仓库位于郊外,所以从赤牧市逃脱出来实在非常轻松。
  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利菜和一房尽量避免引人注目,专门挑选小路来走,在利菜的
  背包上,塞进了三岛留在仓库里的食枓和救急用具。两人轮流背着包袱,一路向前走。
  走了好几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一条小河。
  两个小雪生的长长影子,一直延伸到岸边的河堤上。偶尔也会跟散步中的老人和放学回家的学生擦身而过。
  “幸亏我特意多带了点钱出来,真是太还了,我们暂时也不需要为食物担心啦。”
  虽然已经走了大半天时间,可是利菜还是那么有活力。她精神奕奕地摆动着手脚,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在杂草丛生的路上。
  “……”
  另一方面,日比野一房则感到满心不安。他经常提心吊胆地顾虑着周围的状况,每当身旁走过一个人,他都会颤抖着低下脸。
  “今晚我们到哪儿睡好呢?要是到小餐馆的话,恐怕会被通报警察接受辅导呢。“
  “……”
  “一房你在来到赤牧市之前,都在什么样的地方睡觉呢?”
  “……我……没有怎么睡过。”
  一房虽然话语不多,但是在到这里之前的路上,他已经基本上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听说他的父母是隶属于派遣团的医生。在跟随父母辗转于海外的发展中暖家和贫困地区的期间,他就开始产生希望能帮助他们的想法。
  希望挽救国外的贫苦人民和孩子们一一
  每次回到这个富饶的国家,他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最后就成了他的梦想。
  他说自己就是这样成为附虫者的。
  “那么今晚就要好好睡才行啦。我们只要轮流放风的话,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呢!“
  “……”
  一房说过,自己是因为附身的百足闹出骚动。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所以就开始被莫名其妙的人追踪。
  一一我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人。因为你的<>不安定,所以必须进行排除。
  出现在一房面前的人物,说过这么一句话。
  虽然是逃了出来。可是每次被发现都听到对方说出同样的台词并遭到袭击。在重复这个过程的期间。他的身心也已经衰弱到了极点。
  “要是下雨的话也太麻烦了,还是要找个有屋顶的地方。到那儿去好呢?”
  河堤的那一边,鲜红色的夕阳就要下山了。
  直到昨天为止,利菜都是从房间的小窗手看着这一幕风景,画成了图画。
  她并没有向任何人学习过绘画。就算说想学,父亲也不会容许她去学跟帝王学无关的艺术知识吧。
  在自己家以外的地方迎来日落时分,真的是好久没有过的事了。
  那把无边无际的天空染成了红色的夕阳,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我说,你觉得哪儿更好?”
  “……”
  现在,没有了利菜的赤牧市,到底变成怎样了呢?
  在自己无故缺席的学校里,班主任的教师可能会恨慌张吧。缺少了作为班上中心人物的利菜,同学们到底会兴致勃勃地聊些什么话题呢?
  父亲又怎么样呢?也许像他那样的人也会发生动摇,对失踪的独生女感到担心,至于溺爱着利菜的三岛。说不定还会对人生感到绝望吧。
  还是稍微让他们担心一下的好。
  一直想要把利菜困在鸟笺中的做法,是错误的。
  “在那之前,我们还是该先买回今晚的晚饭呢。要吃什么呢?去便利店吗?”
  “……喂?”
  “什么‘喂’嘛!我名宇叫利菜耶!
  “你快回去吧。”
  唯一担心的,是母亲的事。
  虽然心想父亲可能会担心一一但是仔细一想,那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那个该死的老头子,一定会对利菜的擅自行动气得发狂吧。
  而这种怒气的矛头,毫无疑问会指向母亲。
  但是在她的心底一一也的确很希望母亲能重新考虑一下。
  光是为了家庭而一直留在那种最差劲的男人身边,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趁着这个机会,母亲最好还是跟那种男人分开更好。
  母亲太温柔了。
  对她的温柔感到莫种莫名的焦躁感,难道是因为父亲的血统关系吗?
  一旦这么想,她就会有一种当场把自己全身的血都抽干的冲动。
  可是就算那么做也是毫无意义的一一利菜把染成鲜红色的夕阳跟自己的血重叠在一起,抑制着内心的冲动。
  “什么嘛,说什么回去的。”
  利菜转过身,用手叉在腰上说道。
  “反正都是不可能逃掉的……而且,你明明不是附虫者……”
  一房以浮现出黑眼圈的眼睛。射视着反射出夕阳红光的河面。
  一一不可能逃掉。
  这句话,紧紧地勒住了利菜的心胸。
  也许的确是那样,不过那是只限于利菜的情况,对一房来说,那并不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
  “又是这个?一一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会知道不可逃得掉?”
  “因为我已经好几次被找到了……可能很快就会又被……”
  “你每次被找到,后来不也是逃掉了吗?既然这样,那说不定有一天可以真的逃掉吧?”
  “下次可能会被杀掉……如果跟我在一起的话,就连你也……”
  利菜走近了嘀嘀咕咕地说着的一房,用食指戳着少年那脏兮兮的额头。
  “至今为止,你有没有认真地逃跑过?”
  “咦……”
  “我是真的真的、怀着必死的决心。绝~~~~要逃给你看~~!”
  看到利菜向着红色的天空大喊起来,一房不禁慌了手脚:
  “笨蛋!你、你这样大声叫喊的话一一”
  “一一你有没有真的拼了命去逃,拼命到可以挺起胸膛这么大叫出来的地步?”
  利菜把脸凑近他问道。一房仿佛大吃一惊似的红起了脸,挪开了视线。
  “你看,果然就没有认真地逃过吧!所以这次,就一定要认真地逃,如果一个人害怕的话,那就跟我一起,要真的真的非常认真地逃跑!”
  “认真地逃……”
  “对!我们要一直逃下去,逃到追来的家伙也感到没辙的地步!”
  面对举起拳头作出宣言的利菜,一房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你……你是笨蛋吧。”
  “我不是笨蛋,是认真的!
  利菜微微一笑,转身沿着岸边的河堤走了起来。
  附虫者少年的气息,一直停留在那里设有动。但是没过多久。就听到背后传来他也小跑着追赶自己的脚步声。
  “……哈哈。”
  那是第一次听到的、日比野一房的笑声。
  “你真的是个笨蛋啊。”
  “都说了不是笨蛋了嘛,在学校的成绩我可是第一名的耶!”
  利菜和一房在连渐变得昏暗的河堤上迈步前行。
  不管要去哪里。
  不管是任何地方。
  在不知通住何方的道路上,继续迈步前行。
  每向前踏出一步,利菜的心就会痞到一阵激动。
  说不定——说不定真的……
  如果就这样逃下去的话,说不定有一天,真的能从那挟窄的鸟笼中逃脱出来。
  除了那个局促的、经常听到讨厌声音的家之外,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别的容身之所一一
  “啊,我有个好主意,只要乘上一房的<>,不就可以轻易逃掉了吗?”
  “要是那么做的话,不就一下子被发现了吗?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意义吧,笨蛋。”
  那是充满了孩子气的逃跑之行。
  但是沿着河边走路的离家出走的少女和附虫者男孩。却彼此露出笑容。
在小小的心胸中,怀抱着确实的希望。



  逃出赤牧市后迎来的第一个夜晚,是在一个充满尘埃和铁锈味道的小屋里度过的。
  那是建造在坷堤上的一个小小的水泵小屋。被开裂的钢膀混凝土包围起来的小屋内部,就只有利菜房间那么大的空间。
  附近似乎有很多农耕地,可以看到每隔一段距离都建有一座水泵小屋。
  第二天,两人也找到了同样的小屋,悄悄钻进里面睡觉。
  “早上好,一房。”
  到了早上,利菜就摇醒了附虫者的少年。
  皱着脸“嗯……”的呻吟了一声的一房,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神
  色。因为睡在深夜里也发出刺耳噪音的水泵旁边,所以根本无法消除疲累。
  “来,快起来啦。今天也要努力逃跑哦!”
  虽然努力挤出开朗的笑容,但是利菜的身体也同样非常沉重。
  在同班同学之中,她也算是比较有体力的人了。但是一整天都拼命赶路的逃避生活,还真是有点受不了。
  两人虽然一直沿着河岸走,但也并不单纯是这样,他们到便利店买来食材,在镇里找到一个落后的旧式澡堂洗了个澡,还到洋服连锁店里买来了更换的衣服,
  “对了,利菜。早上你到哪儿去了?”
  “咦?”
  “因为我刚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不在小屋里……”
  “那、那种事,你就別问了嘛。当然是去方便了。”
  “啊,啊啊,对不起。”
  一边说着无关重要的话题,一边走出水泵小屋,又在河堤上走了起来。
  一房的精神状态也基本上安定下来了,昨天也跟利菜菜说了许多话,也讲起了之前就读的学校里发生的事。
  但是到了今天,他的话比昨天还要少。
  利菜也同样是如此。虽然装成精神饱满的样子,但是自己也知道那只是故意大声说话而已。
  只是三天——
  仅仅是这样的一段路程,就从两个孩子身上夺走了大部分的气力的体力。
  尤其是一房的疲劳非常严重。大概是困为来到赤牧市之前也消耗了相当的体力吧,虽说到了夜里能睡着。但是从利菜眼里看来,他已经接近极限了。
  不过即使如此,利菜和一房还是在继续赶路。
  可怕的敌人就要追赶来了,如果不逃的话,两人就不可能获救。
  “……”
  利菜回头一看,只见一房也开始喘气了,就连抬起头也觉得相当艰难。
  但是,绝对不会说出懦弱的话。
  “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的。”
  一房马上抬起头,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必须要逃得更远……这次我要认真地去逃啊。”
  利菜不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欢喜,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是一个人,真的太好了。
  不仅仅是一房,就算自己也一样,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家出走吧。
  她打算再过一会儿,就把自己家的事情告诉他,直到昨天为止他光是顾虑着自己的事就已经恨勉强了,不过现在的话,也许他已经有余力可以听听自己离家出走的理由。
  “说得好!帅呆了哦,一房!
  “我、我根本就不帅……那是因为利菜在一起……”
  “咦?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
  “是吗?那样的话一一那就去那边吧!到了那里我们就暂时休息!”
  利菜所指的地方。是一座小小的水闸。
  那大概是为了配合农耕的时期,保证向田野供水的设施吧,在泥土裸露在外的河堤上,只有水闸附近的地方被修整过,铺装上了水泥,水闸本身大概有十米高,可以看见上面搭着金属制的梯子和装有开关水匣的转盘。
  利菜和一房走下了凹凸不平的斜坡,来到了水闸前面。
  “一房,要喝水吗?”
  利菜放下行李,回头向一房说道。
  附虫者的男孩子,正一脸苍白地呆愣在那里。
  “……?怎么了?”
  “啊——啊——”
  一房凝视着某个方位,双脚正慢慢地向后退。
  “是那个家伙……”
  利菜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同时皱起了眉头。
  在利菜他们刚才走过的路上,有一个人影正向这边慢慢走近。
  因为他就像散步一样迈着自然轻松的步伐,所以两人不知不觉就放松警惕。
  那是头上放着一顶小小的礼帽作为装饰的少年。先不说他的脚步,他身上的整齐干净的衬衣和领带,就已经完全跟这种河边风景不协调了。
  “你是……?”
  “特、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一一”
  一房的呻吟声和轰隆声重叠在一起,接着产生的冲击让利菜的头发飘起,刮起了一阵猛风。
  “什么……”
  利菜顿时说不出话來。
  在两人所站地方的旁边,地面突然空出了一个大洞。水泥地被挤碎,化作齑粉的沙粒散落在周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出現在眼前的少年做了些什么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茫然呆立的利菜,和因恐惧而扭曲着脸的一房——
  “我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人。因为你的<>不安定,所以必须进行排除。”
  浮现出沉稳散笑的<帽子屋>,深深地行了一礼。

  1.04 利菜 Part.4

  对于啃食人类梦想的<>这种存在,政府一直想将其隐藏起来。
  为了隐藏超脱常识的<>而设立的机关,就是特別环境保全事务局。针对通常兵器难以应付的附虫者,是为了指挥受过训练的附虫者去执行捕捉任务的组织。
  现在,利菜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自称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成员的少年。
  那就是举止温和优雅的、名叫<帽子屋>的少年。
  “呜呜一一啊啊一一”
  一房顿时煞白了脸,全身变得僵硬起來。
  “毕竟我也玩置了这种追逐游戏,就让我们尽快做个了断吧。”
  从微笑着的少年头顶上,礼帽状的装饰品突然飞了起来。 那光滑的表面就像生物一样蠢动起来,出现了一条裂缝,从裂躺中出现的。是无数只小复眼。与此同时,从下部的空洞中,还长出了无数锐利的獠牙。
  “那边的小姐,初次见面,我是火种六号局员<帽子屋>。我一直都在等侯着他落单的时机……可是您好像总是没有要离开他的迹象。所以就只有一同排除了,因为我不能留下目击者的活口。”
  异形的帽子就像橡皮筋一样伸长,变得比原来更大了。它张开大嘴,仿佛要咬下去似的把獠牙刺在少年的脸上。
  从旁人看來,那就好像把黑色礼帽深深盖到了嘴边位置一样。代替了主动遮挡视野的少年的双眼,从帽子表面上浮现出的无数复眼同时盯住了利菜他们。
  ‘“呜啊啊啊啊!
  一房发出悲鸣声,转身逃了出去。
  “我不是说过追逐游戏已经结束了吗。”
  少年那位于帽沿下的嘴角正浮现出笑意。他在脚边捻起几块小
  石头,仿佛在玩耍似的,把它们抛到空中又用手揍住,少年的手……
  从皮肤下面浮现出无数黑影一一类似线形动物的线虫,从指尖转移到小石头之上。
  “我不会让你逃的。”
  少年把受到黑色线虫传染的小石头,向着逃跑的一房前面扔了过去。
  大爆炸的光景顿时填满了利菜和一房的整个视野。小石头落下的地面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了一个深深凹陷的巨沟。
  用帽子藏起了嘴巴以上部分的怪人,正慢慢向她们走来。
  “你们也该差不多放弃了吧?这样真的太丢人了啊。”
  “呜啊……啊啊啊啊一一”
  “一房!”
  利菜拉着一房的手,奔跑了起来,径直向着水闸冲去。
  小石头马上飞来,在奔跑着的利菜她们身边引发爆炸。
  “哇啊!啊啊!已、已经不行了……逃不悼了啊……!”
  “笨蛋!已经逃到这里了,你还打算放弃吗?决放出<>!
  “呜、呜呜——”
  “这样下去的话,我和你两个都会被杀掉的!来,快点!”
  从发出自暴自弃的叫声的一房胸膀上,落下了一条小百足。百足的身体就像气球一般在瞬间膨账起来,让一房和利菜都乘到它的背上。
  乘载着两个孩子的巨大百足,以迅速灵活的动作穿过了爆炸。
  可是因为无法避开周围卷起的爆凤和水泥碎片,利菜和一房的身上都被划出了好几道裂伤。
  “呜哇!呜……”
  “你听我说,一房!如果逃不掉的活,就只有战斗了!”
  “战、战斗?那、那种事一一”
  肯定是无法做到的!
  正当一房想要这么说的时摸,利菜马上用双手从两侧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脸颊。
  面对一房的惊讶表情,利菜以坚强的眼神注视着他说:
  “你要跟睁睁地被干掉吗?还是说你虽然有勇气向根本不是附虫者的柔弱女孩子发威,但却不敢去面对强大的附虫者?因为你的梦想而诞生的这条百足一一是不是只能做那种事的软弱东西?”
  “……!
  “你的梦想,并不是为了在这种地方迎来终点而诞生的吧?”
  <帽子屋>绕到了互相注视的两人面前。
  “如果不在这里迎来终点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把脸藏在帽子下的少年,用单手用力一拍地面。皮肤下面的黑色线虫马上飞出來,传染到水泥地的表面上。
  瞬间,眼前的地面迅速膨胀一一引发了一次大爆炸。
  利菜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可是预料中的冲击却没有出现。
  为了守护一房和利菜,目大百足把身体盘卷了起来,它以坚硬的体壳弹开了水泥碎片,使爆炸的威力分散到周围。
  “一房……!
  “我不要一一”
  一房咬紧了牙关,为了躲开从头上袭來的小石头。百足再次乘载着利菜她们移动了起来。
  “我不想在这样的地方被干掉……!”
  看到一房的表情那么拼命,利菜不禁露出微笑。
  “不、不过,找不知道该怎么样眼这样的家伙战斗……”
  “你听我说,我有一个战术,首先就到那边的水闸去一一”
  “嗯,嗯……咦?那、那种事,不行的!利菜菜你明明不是附虫者啊……!”
  “没有关系!”
  利菜堅强地向着踌躇的一房笑着说道。
  “要认真战斗的话,跟是不是附虫者什么的根本就没关系吧!还是说一一你不相信我?”
  “……”
  “我一直相信着一房你的哦!
  一房咬紧了嘴唇。他点了点头,把视线投向水闸。
  “我当然相信了啊!
  百足一面躲避着爆炸的烈风,一边开始加速。它挪动着数不清
  的虫脚,向着<帽子屋>的反方向一一横跨河岸两边的水闸滑行而去。
  “还打算逃跑吗?”
  <帽子屋>以无奈的神色叹了口气,向着百足追了上去。
  承受着爆炸烈风的冲击,百足终于到达了水闸,它带着紧抓在背上的两个孩子,沿着垂直的墙壁爬了上去。
  克服重力爬到到顶端的百足,把上面的围栏推倒,一下子窜到了屋顶上。
  旧型水匣的屋顶,由于长年累月经历风吹雨打,已经变得腐朽不堪了。百足刚才撞倒的围栏已经沾满铁锈,脚下的地面也长满了青苔。设置有电盘和水量计的通道,也只有能让两个大人并肩定过的宽度。
  沿着梯子爬上来的<帽子屋>,遭到了百足的袭击。
  “打算在这里埋伏发动偷袭吗,还真是个孩子气的想法呢。”
  面对即将把自己的脑袋咬碎的百足一一<帽子屋>却若无其事地轻轻甩了一下手,他似乎是使用了什么能力。就像被橡皮筋弹了一下似的,百足的巨大身体马上被撞开。
  但是——
  “就是现在,利菜!
  以一房的声音为信号,利菜从藏身的电盘后面扑了出来向着把意识集中在百足身上的<帽子屋>的双脚撞去。
  “什么——!”
  <帽子屋>愕然的声音。被烈风掩盖了过去。
  利菜没有丝毫犹豫,连同<帽子屋>一起跃到了空中。
  越过被百足破坏的围栏,利菜和<帽子屋>同时向着地面落去。
  “——”
  迎面吹来的猛风,以及把身体托付于重力的解放感。
  身在空中的利菜,回想起几天前曾经感受过的那种感觉。在跟那个自幼相识的伙伴一起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时候,也感觉;到跟现在完全一样的无声快感。
  那时候,她曾经这么想过。
  只要甩开一切缠身的东西,飞到遥远的地方去一一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只要一直向着无边无际的远方飞去的话一一
  总有一天,一定会一一
  “……!”
  沉醒在落下快感中的利菜荚,身体突然在空中停了下来。
  原来百足正用它的身体卷起了利菜,紧抓着水闸的墙壁、仿佛搭桥似的弯起了粗长身躯的百足,在危险关头搂住了她往下掉的身体。
  “呜啊啊啊!
  另一方面,<帽子屋>刚掉进了河里,由于水闸没有打开,被限制了水流的河面裸露出以水泥加固的河底。
  利菜和一房都同时皱起了脸一一<帽子屋>以猛烈的势头坠落到河底了。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派来的刺客。就这样一动不动了。他的身体顺着浅浅的水流,在河底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干、干掉了……?”
  利菜重新回到屋顶后。一房正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愣站在那里。他的视线,正注视着滚落到小河的千流、慢慢向着下流飘去的<帽子屋>
  “真、真的……是我们……赢了吗……?”
  “就是啊!干掉了!”
  利菜露出了满脸的笑容,一房似乎也总算安心了。
  “哈,哈哈!太好了!赢了啊一一!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们一定能做到的!
  “嗯……嗯!
  两人沉浸在伟大胜利的喜悦中,在水闸屋顶上兴高采烈地激动了好一会儿。
  在笑累了之后,两人就背对背地坐了下来,在微风吹拂下沉醉于舒适的胜利余韵之中。
  “——不知为什么,我还不敢相信呢。竟然能战胜那么可怕的家伙……”
  “以后无论再出现什么样的敌人,都一定可以战性!因为我们很强嘛!”
  “……嗯。”
  “因为我们是小孩子啊,以后慢慢长大……成为大人的话就会变得越来越强。”
  “嗯……嗯。”
  利菜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兴奋声音,同时俯视着地面。
  胸口就像被勒紧了似的隐隐作痛。
  “你已经——可以一个人逃下去了吧?”
  在被爆炸弄得一塌糊涂的地面上,可以看到有几辆车驶了过来。
  “咦?……怎、怎么了,那些车子?又是特环吗!”
  “不,好像是来接我走的。”
  利菜咬住了下唇。
  不管要去哪里。
  不管是任何地方,都要一直逃下去。
  说出这句话的利菜的心境,并没有半分虚假。
  但是——她同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在这个国家里,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从父亲的眼皮底下逃出去。
  警察自不用说,只要是国来机关的话,就连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组织,也一定在他的影响力范围内一一这一点她也早就预料到了。
  不,比起那样的事,利菜还有另外一个无法逃脱的理由。
  那就是母亲的存在。
  “我要回家了。”
  利菜站了起来,拍了拍腰上沾满的沙尘。一房也同样站了起来,注视着利菜。他仿佛想说什么似的,发出了含糊的声音。
  “有人在等我,我不能扔下那个人不管。”
  不能把母亲扔下不管一一这一点。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了。
  在利菜不在家的这几天里,但愿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父亲诀别吧。
  看到脸上露出开朗笑容的利菜,一房似乎有点依依不舍地咬住了嘴唇,但是,他马上又以坚定了决心的表情。抬起头笑道:
  “谢谢你,利菜……因为有利菜你在身边,我……”
  “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不过你要加油哦!绝对不能输!”
  “……嗯!
  因利菜而得救的附虫者男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利菜坐上车,耳边传来了车门关上的声音。
  承载着她的高级车,静静地远离了刚才所在的水闸。
  “……”
  转头向水闸看去,只见一个男甚于正在屋顶上目送着自己离开。为了不节外生枝。利菜就预先叮嘱他暂时先躲在那里。
  在告别的时候,日比野一房露出了笑容一一当时那满怀惊恐的表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样子,利菜又挽救了一个人。
  这一次是附虫者。
  而且一一还一次挽救了“两个人”。
  内心充满了达成感和满足感。
  获得了自由的他们,以后也一定可以继续逃下去吧。
  不管要去哪里。
  不管是任何地方。
  这一点让利菜感到无比高兴。
  “老爷他日经中断工作,回到家里了。”
  即使听到司机的这句话,利菜也依然面露微笑。
  自己已经挽救了一房他们,那种事根本就无足轻重。
  只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回到那狂怒不已的父亲身边,利菜就不禁握紧了拳头。
  自己是在做好了一切觉悟才离家出走的。
  明明是这样,利菜的心却不断往下沉,逐渐被染成一片乌黑。
  “……”
  利菜带着面具般的微笑,再次回到了鸟笼中。

  2.00
A
HATTER


  耸立在赤牧市街道中的展望台,据说名字叫做赤牧SKYPIA
  以前经常会经过这前面,然后有一天。施工终于结束了,开始进行种类繁复的灯饰安装工作,听说是为开场之前的活动作准备。跟那些作业员聊了一下,在开场之前的数日间,每天都会用不同颜色的照明打扮这座展望台。
  虽然是随波逐流来到这里的,但是<帽子屋>还是很喜欢赤牧市这个地方。
  这在国内也算是屈指可散的大都市,一切应有尽有,丰富多彩。塞满了人或者建筑物的街道,每天都富于变化。一向引人注目的他要想融入其中的话,这里应该算是一个很适合的环境。
  就算当作纯粹是兴趣的散步,这里也不会让人厌倦。
  他漫无目的地驻足在赤牧车站前横跨大十字路口的通道上。
  “喂一一!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几个看上去像是小学生的女孩子正挥着手。
  “不是要在学校踢足球的吗?”
  看来她们正在跟朋友说话。但是在<帽子屋>周围却没有人回答她们的问话。
  “什么嘛,干吗无视人啊!”女孩子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他依旧呆然地站着,默默地看着来往行人的脸。
  “一直都只是随随便便地追踪一下,拖拖拉拉地继续着任务,在来到中央本部管辖的区域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犯了个大错……但是这里不错嘛,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呢……”
  自言自语,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厌倦看观察人类的<帽子屋>,依旧漫无目的地离开了车站前。
  “不过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懦弱的孩子,应该快要撑不住了吧,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走下天桥,融入正穿过人行道的行人之中。
  在经过大厦玻璃窗时看了一眼映在上面的自己的身影,发现头上戴着的饰物歪了。整理了一下礼帽状的饰物,顺便拉了拉衬衣的襟领。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不管是长相还是说话的方式都自觉十分成熟,这一点似乎是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了。
  喉咙有点干渴,,于是打算找一间附近的咖啡厅进去坐一坐。
  “暂时还是放着他不管吧。但是如果让其他局员找到的话也实在麻烦啊。而且要是被中央本部的人发现的话,像他这种角色肯定不用几下就会被收拾掉,要是这样的话,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就不得不回到西中央支部去了啊……还真是叫人头疼。”
  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找寻咖啡厅。
  “要是干脆转到中央本部的话,是不是就能一直待在这个城市了呢。可是中央那边的感觉总有点火药味啊,真是让人难以选择,这方面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欢迎您回来,小姐!
  ……看来自己进来这家店,有点挑错地方了。
  不,或许是选中了也说不定。虽然店员是清一色的女孩子身上都穿着动漫任务的服装打扮,但毕竟算是一间咖啡厅。
  “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一但跟别人交谈语气就会突得礼貌,这是他的习惯之一。
  接着被领到座位上,接着还点了饮品。
  “对了,中央本部……西中央支部……咦?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算了,反正没什么关系~
  看到店员那十分清凉的打扮,脸上就不禁露出笑容来。
  虽然是不小心走了进来,但是这种兴趣他也并不讨厌,甚至还很情有独钟。经常被同伴们说“別看外貌和说话语气是这个样子,其实内力却是俗人一个“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点了那么一点东西,却在里面坐足了三个小时之后,他才一脸满足地结账离开。
  “各位还真是可爱啊。”
  “咦?谢、谢谢……”
  听见他这么说,正在收款的店员表情顿时抽搐起来。
  糟了,竟然不知不觉开声说话了。她会觉得惡心吗?一阵尴尬之下他连忙匆匆走出了店子。“您比我们可还要美丽得多啊……”刚才店中的店员不知对谁说了一句。
  他决定再散一下步。
  “糟糕,本来打算看的电影到昨天就下画了啊。真是失败。”
  贴着电费院放映时间表的玻璃上,映出了自己那充满失望的脸庞。伸手拉了拉垂下了的头上有点歪的饰物,顺便整理了一下领带。
  “没办法,那就挑别的电影吧,……不,还是先去书店看看杂志确认一下内容好了。现在最想看的已经看不了,要是再选一部糟糕的电影的话,那就真有够委屈自己的眼睛了。”
  要是没有感兴趣的电影的话,那就去游戏机中心吧。
  或者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也不错。借个车子来兜一下风吧。从来到赤牧市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很在意的摩天轮还没有完工,这一点倒是比较遗憾。
  “书店、书店……”
  <帽子屋>的这种生活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并不是来了赤牧市之后才开始的。
  他最喜欢莫过于一个人找乐子。
  不用在意任何人,不用受任何人摆布,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觉得能够这样做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哟!”
  沿着人行道走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不认识的男人向他搭话。
  “你是不是打算回家?之后有空吗?”
  他漠然地环视四周,只见周圍有好几个兜售人员在忙着。这里是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这方面的人比较多。他微微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赶路。”
  “是、是吗。那……那个,这种东西,不知你有沒有兴趣?如果喜欢的话,这个……。“
  “啊、我喜欢这个的,可以拿吗?”
  “可、可以!明天夜里开始的说!
  “谢谢你。”
  拿过来的,是一个自助餐合的入场券。这么幸运地拿到这种免费券心情变得太好,但是很快就发现原来要求要情侣一起出席,不禁顿时失望了。总是喜欢“一个人找乐子”的<帽子屋>,当然不可能找到搭档一起出席,伸进口袋中的手把入场券握成了一团。
  这个城市真是太合自己心意了。
  一个人玩也绝对不会闷。
  只要能够准确掌握目标动向的话,他就能这样子一直自由自在地玩下去了。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他担心的话。那就只有一件一一这个城市里潜藏着“可怕的敌人”。
  但是这种事情跟他一点关系没有。本来赤牧市就是属于中央本部的管辖范围,隶属于西中央支部的自己根本没必要理会这些问题。


  “啊……刚才我想要干什么来着?”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西中央支部所属,火种六号局员<帽子屋>.他本来的任务,是捕获新发现的附虫者一一并且在判断为危险的情况下进行歼灭行动。
  现在他也在执行任务,追踪遇亡的附虫者来到了遥远的赤牧市。
  “对了对了,要去书店,书店在哪里呢……”
  目标的名字,叫做日比野一房。
  一个被不安定的百足附身的小学男生。

  2.01 The others

  虽然<帽子屋>十分享受一个人的游玩时间,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自己的任务。
  “……看来他暂时是乖乖待在那个仓库里了。”
  他站在夜幕降临的住宅街上。
  集中精神,确认身边没有<>存在的反应。
  “真希望他能够一直这样子躲下去,这样的话我就能继续玩下去了。”
  昨天晚上,他突然感觉到<>的反应之后立刻进行追踪,却发现作为监视目标的日比野一房正向一个女子放出了百足。
  一一不、不要过来……!
  一一真是丑陋,放心好了,我对附虫者什么的一点兴趣没有
  女子冷冷地说完之后,把远离街心的一座仓库介绍给一房。从他们两人的对话看来,似乎是看到陷入困境的一房后故意来帮他的。一一但是要真是这样的话,女子的语气也未免太过缺乏热情了。
  女于很快便离开,一房则是半信半疑地向着仓库走去。买到了食物和生活用品之后,就一直藏在更面没有出来了。
  “救了那个百足附身孩子的女人……应该不用去管的把。无关的人对他表示善意。这从一开始就在我的预料范围内了。而且对于我来说反而想要好好感谢她呢。”
  那个仓库平时不会有人去,是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一房应该会尽量留在里面不出来吧。
  他不会动手杀死这个目标,也不会放他走,只要能够掌握他的行踪就行了。
  只要这样子继续下去的话,特別环境保全事务局就不会派他去执行新的任务,他就能够以追踪目标这个名义,继续逗留在同一城市里。
  “现在应该还能在这个城市里玩上一阵子。真是幸福啊。”
  只要能够自由自在地义个人玩要,他就很满足了。对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种组织,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忠诚心可言。
  之前在樱架市那个叫做<冬萤>的怪物出现的时侯也是一样。
  那个时候他也是像现在一样,故意拖延着一个无关要紧的任务。要是没有那样做的话,恐怕就会被召回到歼灭<冬萤>的统合大队中去——然后恐怕就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了,像自己这种人当然不可能赢得了那种被认定为异种一号只手可翻天的怪物。
  现在得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由于上次<冬萤>事件的后遗症,号指定得局员已经明显剧减。由于对新的附虫者的抑制开始变得有心无力得缘故,今后应该会进入义个过渡期一一也就是附虫者的大量产生时期吧。
  而且从现在局员人手不足这种状况看来,日比野一房这种弱小得附虫者应该是不会被<帽子屋>以外的局员发现才对。
  “另一件担心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动作啊。”
  他唯一在意的“可怕敌人”,也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他偶尔也会去观察一下状况,但是对方似乎没有兴风作浪的意思。希望中央本部能够尽早发现,收拾悼就好了。
  “啊啊,要是特环能够干脆忘记我的存在就好了~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帽子屋>低声叹了一口气之后,发現一个女孩子正向着自己这边跑过来。
  面容秀丽可人的少女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晚上好。”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请你现在立刻转过身,回家里去吧。”
  看到少女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他于是用一如既住的礼貌语气给予忠告。
  “在深夜里漫步是很危险的,向不认识的人搭话,更是不应该。
  在被装成木偶的怪物一口咬住脑袋吃掉之前,你就赶快回去吧,如果是迷路了的话,就让我桌牵着你的手送你回家好了。”
  “因为我有要去的地方,所以暂时还不能回去。”
  “是这样吗?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要看別的地方,直接前住那里把。”
  “你是谁呢?你也是迷路了吗?”
  他猛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为什么你认为我迷路了?”
  “你不是从几天前开始就在街上走来走去吗?”
  糟了。
  他身上有好几种能力,是对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保密的。其中一个是感应<>的所在地,还有就是不被人发现自己存在得能力。要是这些能力被局里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受到更高的号指定,被分配到更棘手的任务中去吧。
  为了不让别人记住自己的存在,他频繁地使用着能力。
  但是没想到却不起作用。眼前的这个女孩于似乎已经认得他了。
  “而且一一你的表情似乎很希望有人来帮你。”
  “……!”
  <帽子屋>瞪大了眼睛。
  比知道自己的脸被人认得的时候,还要惊讶好几倍。甚至觉得心脏差点就跳出来了。
  自己之所以会这么惊讶,应该是因为一一她所说的话正中事实的关系吧。
  自己很幸福一一
  他一直用这种想法欺骗着自己。
  “是吗,我的表情是这样子吗。”
  这种过于突然的事态,让他差点想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简单就被人看穿的呢?
  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的痛苦,就算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也没有听见他心中的悲鸣。
  两个人站在那里,说了一会儿话。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反正很自然就看出来了一一我叫做立花利菜。”
  “我叫<帽子屋>。”
  “好可爱的名字呢,你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呢?”
  “因为我的愿望永远无法实现。”
  “愿望?”
  “我希望能够变成孤单一人。”
  “只有自己一个的话,不会觉得寂寞吗?”
  “对于我来说,孤单一人就等于是自由。其他人就等于是束缚。
  这种束缚太过坚固,我想逃也逃不掉……我希望能够自由地,无拘无束地、不受任何束缚地走遍这个世界。但是现在我却受到某个组织地管制,只是一条明明日经被系上了项圈,还要装出自由样子的滑稽看门狗而已。”
  “……”
  “……”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的。虽然听起来有点矛盾。但是光靠一个人地力量的话,根本无能为力……”
  “那么,我来帮你吧。”
  “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等这件事结束了之后,我就来帮你吧。”
  利菜微笑了起来,<帽子屋>于是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他在心中说道。
  这样小的一个女孩子。自己当然不会认为她真的能够做什么——但是有一种得到了救赎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点安慰,但是少女那句说会帮自己的话。还是很让他高兴。
  “晚安<帽子屋>先生。”
  “嗯,再见。”
  跟少女道别之后,<帽子屋>还是站在那里迟迟没有迈步。
  正因为对方只是无关要紧的过路人,是个不懂世事的少女,自己才会如此坦白地吐露内心的忧郁,没想到效果却是如此之大,胸口一口气轻松了许多。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啊,竟然跟义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诉了那么多苦,真不像我的风格一一唔!”
  在余韵中沉浸了一会之后,正打算回家的时侯,他猛地抬起了脸。
  “这个‘歪曲现象’……是百足小朋友吧,发生什么事了?”
  感觉到<>的存在,他连忙赶往仓库。
  不消一刻便感到远离街心的郊外。从对面的建筑物上观察仓库内的情况。
  “一一怎么回事?”
  日比野义房在仓库内这一点跟昨天一样。但是还有另一个人影在那里。
  那是刚才在街上遇到的女孩子,利菜。
  “为什么她会和日比野一房……”
  现在已经没有冷静地分析状况的时间了。
  义房收起了百足,和利菜义起走出了仓库,附虫者的男孩子义边犹豫者一边跟正在昂首挺胸地走出仓库的少女身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算什么情况啊?”
  搞不清状况的他不禁低声念叨起来。
  只有一件事,他算是弄清楚了。
  那就是他<帽子屋>,已经不能再在这座城市一个人玩下去了。

  日比野一房和立花利菜当天便逃出了赤牧市。
  那两个人为什么会汇合一起离开呢?
  搞不清楚理由的<帽子屋>只好跟在他们后面。小学生地步伐么快也快不到哪里去,所以要监视他们的逃亡的话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决这义点有点痛苦。
  最重要的是他相当喜欢这个城市,这么快就不得不离开实在不能不失望了。
  唯一的安慰就是不用再接近那个同样潜藏在赤牧市那个“可怕敌人”了。但是一一目标的唐突行动实在令人费解。
  “看来她们没打算使用交通工具呢,就连那位小姐,也似乎在避着什么的样子。”
  两个孩子沿着河岸慢慢向前走。
  他们的脚步很慢,在后面跟踪的<帽子屋>不得不小心降低速度,以免冲在他们前面,由于要迁就因为疲累而摇摇晃晃的一房,所已速度就更像是蚂蚁散步了。
  <帽子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继续跟踪。
  然后,到了第三天的黎明时分。
  他发现一个细小的人影偷偷从水泵房中溜了出来。是利菜。
  利菜沿着清晨雾霭的河岸走着,走下了河堤,一房应该还留在小屋之中。
  “……?”
  她究竟要去哪里?——这个疑问很快就解开了。
  利菜得目的地是建立在河边的住宅地。而且还正向着这边笔直地走过来。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人。你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好了,这下该么办?
  正在某座民房的阴影中打盹的<帽子屋>开始思考应该怎么行动。
  答案很快就找到了。
  “我么有个简称叫做特环的,一直用那个长长的名字来称呼的话,会很麻烦吧。”
  看到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他的时侯。利菜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就露出了微笑。
  “原来是<帽子屋>先生你啊。”
  “吃了一惊把?不,看来你也没有太惊讶。”
  “因为我发现义房跟<帽子屋>,是在同一个时间嘛。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你发现我的跟踪了?”
  “我的感觉很敏锐的。”
  “看来的确如此,反而是我比较吃惊呢。”
  被区区一个小学生发现自己的跟踪这一点,并役有让他太愧疚。
  因为眼前的这个立花利菜身上,充满了睿智的气质,她应该受到过不简单的英才教育吧。
  <帽子屋>之所以会自行现身,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利菜很聪明,所以他觉得与其自己继续隐藏踪迹跟踪,不如干脆站出来给予警告,让她自行离去比较省事。
  <帽子屋>和利菜站在雾霭弥漫的住宅街头,四日相对。
  “我来自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歼灭日比野一房身上依附着的不安定的<>,是我的使命。”
  “我听说一旦<>故杀死的话,附虫者就会变成没有感情也没有记忆的缺陷者呢。”
  “你说得没锗。一一你为什么要跟日比野一房一起呢?”
  “因为他看起来好像恨烦恼,所以我就帮他了。”
  “……该怎么说呢,我还以为有什么非常复杂的理由的说,没想到是用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能解释的事情,老实说我真的很惊讶。”
  “咦?惊讶?真的?”
  “別看我这样子,我是真的吃了一惊。一一看来是我误会了。 我还以为你会是个更聪明义点的女孩呢,竟然帮助走投无路的附虫者。你也未免太不知死活了。”
  “一房也说我是笨蛋呢。一一不过我想既然追踪他的人一直都没有发动攻击,那应该是还有交涉的余地的。”
  面对昂首挺胸的利菜,<帽子屋>不禁感到一阵战栗。
  眼前的少女似乎是打算跟敌人讨价还价的样子。如果说自己有什么地方误会了的话,那就是利菜比起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厉害很多。
  “这是我给你的警告,快点趁现在义个人回家去吧,否则的话话一一”
  “你是利用义房来装做‘自由’的样子的,是不是?”
  <帽子屋>顿时目瞪口呆。
  本来是想先发制人的,没想到却反而被人倒打了一拳。而且害足相当华丽凌厉的义击,之前一时大意跟她说出的自己的“弱点”,竟然被如此完美地利用了。
  “一开始我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因为一房他说敌人非常强大,但是他却从强大的对方手里义直逃到了现在,这种事,根本就自相矛盾。”
  “……”
  “你所说地项圈,是指特环对吧?你想从特环那里逃开,得到自由。”
  “……”
  面对已经掌握了真相的利菜,<帽子屋>感觉到了某种恐惧。
  他慢慢举起地右手上,产生出他的<>,一条线虫,那在皮肤之下蠢蠢欲动黑色线虫向着眼前的少女靠近。
  这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至于什么地方危险,他也不知道。但是至今为止已经经历了好几次生死线地他,对于危险尤其敏感。
  现在他还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一个弱小的孩子。
  但是当立花利菜成长之后一一一定会成为一个无人能够阻止的人。
  没错,只要她自己不自灭的话,一定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一一
  “太好了。”
  利菜露出了微笑,<帽子屋>整个人僵住了,无法动弹。
  希望能够独自一个人生活,最讨厌受到別人干涉的他,竟然不可思议地——被那美丽的笑脸牵制住了。
  “这样的话,我就能帮助你了。”
  “……?”
  利菜说出来的,是一个“作战方案”。
  无法行动,只能僵立在原地的<帽子屋>听她说完之后一一
  “怎么样?这个办法应该能行吧?”
  多么幼稚地想法。
  多么肤浅的计划。
  但是这种充满了孩子气的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作战”,却拯救了他。
  “哈、哈哈哈……”
  喉咙中发出了干哑的笑声。
  “我……我……这样就能获得自由了吗……”
  <帽子屋>用温润的双眼凝视着利菜一一
  “可以的,我们的话一定能够做到!”
  利菜傲然地举起了<字形的手势。

  利菜所想出的“作战”按照计划实行了。
  “一一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帽子屋>被少女从水闸上推下,直向地面落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百足救了一命的利菜,手上偷偷地做了一个V字手势。
  一一再见了,<帽子星>先生。
  嘴角无声地动着,说道。
  <帽子屋>在落下地面的前一瞬间,也偷偷露出了笑容。
  “呜啊!
  猛地落入水流被截断的河流之中的他马上发挥了能力,完全抵消了冲击,他的能力本来就是在这种时侯真正派上用场。
  他装出昏死过去的样子,在水流很浅的地面上骨碌碌地滚动着。
  “……”
  偷偷睁开眼睛看着水闸上面,只见利菜和一房正互相拍着手,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利菜所想出来的作战,简单明快得让人惊讶。
  首先<帽子屋>去袭击一房,然后装作被打倒的样子——就是这么简单。
  <帽子屋>虽然参加了捕获附虫者的作战。但是却遭到反击而战死了一一让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么想就行了。
  就算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觉得怀疑而派出刺客,当初自己刚被特环抓住的时候就难说,但是现在已经受过了相当的训练,应该好是能够逃过追捕的。
  而且其间要是特环中别的局员能够抓住一房的话,那就更幸运了。一房以为自己已经打倒了他,所以他的证词会让特环的人对他的“死”深信不疑。
  本来利菜就把赌注押在了一房不会被抓住这一点上。她本来的目的,应该是打算给那懦弱的附虫者增加一点信心吧。
  就算当初由<帽子屋>这边直接跟一房提出这个演戏的建议,也应该不会这么顺利吧。
  本来就弱不禁风的一房一定会很快就被其他局员抓庄,然后在接受审问之后绝对会供出他装死这件事来。如此一来他就得永远活在被特环追捕的烦恼之下了。
  “呵呵……哈、哈哈……”
  被冲到远处的下流之后,他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在河岸边撑起身子,站在河岸上。
  抬起被水打湿的脸,眼中看见的世界,似乎跟昨日为止有着根本地区别。
  “自由……我自由了……我……真的……”
  没想到这么小孩子气的计划,竟然能够让自己打开通住自由的大门。其实就算在刚才跟一房打斗的时候,自己的心中都一直充满了紧张河兴奋,演技也一塌糊涂。
  “谢谢……谢谢……”
  对于立花利菜这个女孩子,打从心底里溢出一股谢意。
  “我终于得到到自由了……”
  被夕阳映照的<帽子屋>的脸上,情不自紧地流下了泪水。突然一阵微弱的音色传进了他的耳中。
  静静的,八音盒的音色。
  <帽子屋>不禁睁大了眼睛,猛地回过头去。
  “……!”
  只见以巨大的夕阳为背景,一个影子正向着这边接近。
  笨拙而不自然的动作一一但是接近的速度却十分惊人。
  “为、为什么一一”
  由于一直沉浸在欢喜之中的关系,心境的转换变得迟钝了许多。
  愕然地呆立当场的<帽手屋>眼中映照出的是义个被斗篷包裹着的娇小身影。
  在空中浮游着的犹如棒子一般的东西一一细长的<>身上伸出无数的丝线,吊着一个脸色苍白的木偶。
  他知道孩子们把这种恶心的人偶叫做洛卡。
  因为至今为止他一直用心观察着这个“可怕的敌人”,所以绝对不会记错的。
  “难道她一直跟着我……”
  随着八音盒的音色,扯线木偶猛然逼近。
  他马上从两手之中生出黑色的线虫,但是却慢了一拍,高高跳起向他接近的洛卡的手挡开了他的手臂。
  “呜一一”
  嗖一一
  无精打采地侧着头的木偶的手臂穿过了因为短暂的自由而欢喜雀跃的<帽子屋>的胸口。

  2.02利菜 Part.5

  隔了数日终于回到家之后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
  勃然大怒的父亲,以及一边哭着义边抱紧利菜的母亲。
  父亲怒吼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在吼些什么,就连母亲也被父亲拳打脚踢起来。
  母亲拼命保护着利菜,但是咳嗽了一声之后,便再也撑起身子了。这让利菜菜不禁在意起来。难道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父亲固执地质问着,但是利菜没有回答,只是一直静静地瞪视着他。
  不记得被打了多少下了,后来惊动了邻居和警察有关人员前来制止,他才终于镇静下来了。
  父亲和看起来像是警察有关人员的中年男人一起走了。除了警察之外,还有好几个目光敏锐的穿着西裝的人。也许就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人吧。独生女离家出走这种事情,是关乎父亲地形象的丑闻。他一定是运用了金钱和权力,全力隐藏这件事了吧。
  “妈妈,没事吧?”
  利菜开口呼唤母亲,只见她用手按着胸口而不是被打的地方,慢慢撑起了身子。
  “利菜……没事吗?我真的好担心你……”
  就连到了这种时候,母亲所担心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利菜的安全。
  “我还想要是连你也不见了的话……我要怎么办呢……我就只剩下你了啊……”
  利菜俯视着抱紧自己的母亲。此刻的她,能够理解母亲的心情,不——其实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了。
  母亲也在向利菜寻求着救赎,正因为她知道能够把自己从这种境遇拯救出去的只有利菜。所以才会这么拼命地守护她。
  “我没事的……对不起,妈妈。”
  看到利菜那充满歉意的笑容,母亲似乎放心了。把看起来身体状况真的不太好的母亲送回了房间之后,利菜回到了自己的睡房。
  “……”
  一进房间,便倒在了床上,把脸埋在母亲送的小熊玩偶上。
  对于母亲没有下定决心和父亲分开这件事,她有点失望。
  就算利菜不回来,说不定她也会一直在这里等着。
  什么也没有改变。
  关着利菜的这个鸟笼跟离家出走之前没有任何改变一一
  为了让混沌地头脑交得清醒,花费了一点时间。
  当冷静的思考力好不容易恢复的时候,门开了。
  “利菜小姐。”
  那是三岛万的声音。
  “已经跟您说过千万不要跟附虫者扯上关系了,为什么还要……”
  利菜撑起身子回过头去,看见身为自己家庭教师的大学生正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
  “啊、啊啊啊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看见满身伤痕累累而且还满是污泥的利菜,家庭教师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啊,这个吗?这是名誉的勋章呢。虽然其中也有一些是那个畜生爸爸打出来的。”
  “实在难以相信……曾、曾经那么美丽可人的利菜小姐会……”
  “你听我说嘛、我救了附虫者呢!而且还是一次数了两个人!”
  “请、请不要过来!
  “什么嘛,干吗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喂,你听我说啦!”
  “呜……!请,请您住手!啊啊、实在太凄惶了……我究竟干了什么了……曾经让天使也为之失色的利菜小姐到底哪里去了……上帝实在太过残酷了,为什么要从我手里抢走利菜小姐呢……”
  “你找利菜吗?我就在这里啊。你看?你看这边嘛!”
  “这个肮脏的恶魔,一定实设置了陷阱。故意要让我的眼睛堕落的吧……快把利菜小姐还给我!
  看着躲在房间一角之中把身体缩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的三岛利菜不禁叹了一口气。
  回头看着身后的小窗,只见鲜红的夕阳正浮在半空之中。
  直到昨天为止,自己都一直看着这夕阳挂在无限延伸的天空之中的画面。
  “啊,是洛卡。好像从什么地方回来了……三岛,她没有在公园里吗?”
  “这个嘛……好像在。又好像不在……这种事情又有什么所谓呢……”
  三岛没好气地回答完之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想给自己放个假。应该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把。请您好好保重。”
  “三岛,洛卡好像肚子饿了呢。你拿点食物过去吧。”
  “您就不会自己拿过去吗?”
  三岛冷冷地说道,利菜拉住了她的衣袖。
  “好嘛,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您究竟一一在于什么呢?”
  三岛回过头来,皱起了眉头。
  “自己降低身份,跳入苦难之中。就连那美丽的身姿也在所不惜……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也要去帮助别人呢?”
  听见她的问题,利菜的脸顿时绷紧了。
  自己能够感觉得出哪些人在寻求帮助,所以出手相助。作为一个人,这是理所当然的行为。
  为什么自己会明白那些想要寻求救赎的人的想法一一?
  这个理由,利菜开始隐隐约约明白了。
  “求求你,三岛。”
  利菜微微一笑,继续恳求道,三岛叹了一口气。
  “好吧,反正,这是最后的工作了。”
  家庭教师似乎十分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走出了房间。
  利菜看着窗外的景色,只见洛卡正在没有人迹的公园中跳舞。
  如果走到她的话,应该能够听见八音盒的音色吧。
  抬起脸望向远方,只见利菜当初和一房一起走过的沿岸河堤从这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河水的上游一直向远方延伸。
  通往遥远、再遥远的地方。
  本来自己是打算就这样逃住那无限延伸的遥远之地的,但是没想到被带上车后,却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回到家里来了。
  利菜咬紧了嘴唇。
  日比野一房和<帽子屋>,得到了自由。
  利菜拯救了他们。
  但是,利菜自己却一一没能从这个坚固而狭窄的笼牢之中逃出去。
  “……”
  为了不忘记从这房间中看见的夕阳,她取出了笔记本。
  铅笔飞快地在纸上飞舞,描画出眼中看见的光景。
  从小小地窗口看见的鲜红太阳,让利菜的心产生了丝丝涟骑。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一定可以一一
  只要利菜心中继续这样强烈地期待,不管要救任何人,都不是问题。
  她能听见寻求救赎的人心中的悲鸣。
  凭着跟自己心中的悲鸣所产生的共鸣,利菜能够清楚感觉道这一点。
  “总有一天,我也……”
  正描画着从小窗中看见的景色的手,猛地被用力握紧了。

  3.00
A
PUPPETEER


  在赤牧市住宅街的某座公园之中,洛卡正在不停跳舞。
  “打扰自己的人”,已经被排除了。
  打从街上看到他的时候开始,自己就日经觉得那个打扮时髦地美男子碍眼了。
  那个男人似乎很早就把洛卡判断为危险人物,在对方频繁地监视洛卡地同时,洛卡也暗地里盘算总有一天要找机会杀了他。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组织,洛卡从以前开始就知道了。但始那个男人的防卫太过森严,要找出破绽十分困难一一但是就在他不知道原因又哭又笑的时候,洛卡终于能够展开突袭了,现在地他应该能够在地狱里继续大笑了吧。
  “妈妈,你看视木偶耶~
  “啊呀,还以为不见了呢,又回来了啊。”
  洛卡随着八音盒的音色不停跳舞。
  不分昼夜,废寝忘食地跳着。
  周围站满了观众。周围经过的居民自不用说。就连附近的幼稚园离地小孩子们也经常被教师和父母带过来这里看热闹。
  抛彩球和踩皮球是孩子最喜欢的表演,放下彩球。在大皮球上倒立的话,就会眼睛闪闪发光地笑起来。
  “孩子们都是我的粮食一一我要一个不剩地全部吃掉一一发出啪咕啪咕的声音,从脑袋开始咬下去一一来吧,再过来这边一点——”
  但是唱着歌曲跳的动画舞蹈,却不是那么受欢迎。只要她用笨拙地动作走近的话,肯定至少会有一个小孩子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模拟扯线木偶跳舞本来应该是洛卡最为得意的绝技的说,实在太令人遗憾了。
  电视局的取材队伍也曾来过,还有些情侣和夫妇停下脚步,亲密地依偎着光看洛卡的表演。大人们也十分大方地把观赏费用放到摆在地上的空罐子里。
  但是,洛卡还是最喜欢孩子来看。
  因为他们才是洛卡的饵食,只有孩子才能填饱她那饥饿地肚子。
  “孩子们都是、我的粮食一一我要一个不剩地全部吃掉——”
  人们陆陆续续地从不断舞动的洛卡面前走过。偶尔有人停下脚步为她的表演拍手,或者在她的小罐子里放上一点零钱。
  一到夜晚,远处耸立着的高塔就会亮起鲜艳的灯火,从那些带着孩子来看表演的母亲们的对话中听到的内容来看,似乎那里很快就要开场了。洛卡开始觉得为了不让那连倒立也不会的对手抢走客人。一定要努力磨练自己的技艺才行。
  虽然SKYPIA很漂亮,但是夜晚的住宅街却感觉十分冷清。
  行人渐渐稀疏,洛卡仍然独自起舞。
  “一一发出啪咕啪咕的声音,从脑袋开始咬下去一一来吧,再过来这边一点一一”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观众。
  就在附近的一座三层肆筑物中,一个女孩子总是静静地俯视着洛卡。
  一个自称是那个女孩子的家庭教师的女人偶尔会送食物来给洛卡。
  “你还真是厉害呢,这么单调无聊的事情,竟然能够一直坚持下来。”
  那一天,过来的家庭教师心情十分不好。不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直接就把食物住洛卡身上扔。
  “对你施恩惠,这是最后一次了。啊,你倒不用谢我,其实我也很不愿意这样做。”
  洛卡继续随着八音盒的音色起舞。
  “啊啊,可是一旦辞掉家庭教师这份工作的话。生活费就……大学地学费也……俗世还真是麻烦啊……本来只要利菜小姐留在我身边的话,其他地一切我都可以不要的啊……”
  家庭教师露出让人几乎觉得她说不定会自杀的表情,低声念叨着准备离开。
  抓起球往她的脑后一扔。十分准确地正中头部,女人应声而倒。
  “你、你这个家伙……!不就是个卖艺的吗……给我下地狱去吧!”
  看着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匆匆离去的女人,咔咔咔咔地张开嘴巴大笑起来。
  抬头只见那个似乎是叫做利菜的女孩子正一如既往地站在窗子之中,一脸佩服地拍起手来。
  不对,脸不一样。
  平时总是站在个窗子里的千金小姐。对于洛卡来说是最具吸引力地猎物。她想要大口大口咬下去的,不是长成这样子一张脸的女孩。
  总有一天要吃掉她一一
  洛卡一边在心中暗笑,一边继续跳舞。
  夜晚过去,清晨来临,然后太阳西沉,晚霞再次染红城市的街道。
  “你好,洛卡小姐。”
  一个小小地女孩子,来到了洛卡的身边。
  那是洛卡最为在意的女孩子,利菜。
  我从家里逃出来了。虽然现在还是禁止外出的时候。但是家里地人应该不会想到我会在这种时间溜出來的,雕个畜生父亲现在也正为SKYPIA忙得焦头烂额,不在家里。”
  利菜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事情,看着洛卡的舞蹈。
  这是机会——
  现在公园中没有别的观众,只有洛卡和利菜两个人。
  为了即将到来一刻,洛卡尝试着做先抛了一下彩球,然后表演踩皮球。
  但是利菜只是定定地看着。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孩子们全部都是、我的粮食一一一个不剩地全部吃掉——”
  转而表演起动画舞蹈来,洛卡用模拟扯线木偶的动作慢慢走近利菜。
  “一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从头开始咬起一一来吧,再靠近一点吧一一”
  一边唱着一边接近,然后一一、
  “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一一”
  就在走到利菜身边的时候,洛卡猛地张开了大口。
  “一一你要吃我吗?”
  洛卡停止了动作。只有八音盒的音色,一如既往地继续回响。
  “我跟你约好了,总有一天我要救你是吧。”
  “……”
  “洛卡,你还是一副想要人拯救的表情。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呢?”
  乖乖让我吃掉吧。
  这样的话,洛卡就能得救,就能吃饱肚子了。
  “我来吃了你一一我来吃了你一一”
  洛卡一边唱着一边再次开始了动作。
  “利菜小姐!
  家庭教师的女人出现在公园之中,虽然她说过会辞去家庭教师的职务。但是结果还是会继续下去的吧。
  “请您快点回家去吧。”
  “不要紧的,三岛。就算再呆上一会儿,也不会被发现的。”
  三岛走近利莱,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妈妈她……?
  利菜瞪大眼睛。连忙转过身去,看也没有看洛卡一眼。就这样向着自己家跑去了。三岛也瞥了洛卡一眼,转身离开了。
  音乐盒的音色在公园中寂寞地回响。
  救护车的警报声渐渐接近。刚好在利菜家附近停止了响声。
  “我来吃了你……我来吃了你……”
  给好不容易到来的机会溜掉了的洛卡继续独自起舞。由于猎物逃走了地关系,肚子变得越来越饿了。
  自己还能跳多长时间呢?
  不断舞动着的洛卡的头上星转月移,太阳升起了又沉下去。
  远方耸立着的SKYPIA,连同夜空一起,红、蓝、黄地不断改变着颜色,放射着迷人的光芒。
  “木偶娃娃,好可爱~
  “啊?我觉得很阴森的样子呢。”
  “立花老师的夫人的葬礼,是今天举行吧?还这么年轻的说,真是可怜啊……”
  “听说她丈夫还不能参加葬礼呢。你看,SKYPIA不是马上就要开场了嘛……”
  随着八音盒的音色起舞的洛卡,被从幼稚园回家的母子们包围着。
  今天是很多黑色的车子驶过的日子。坐在从公园的前面疾驰而过地车中地人们,全都穿着丧服。
  洛卡一边抛着彩球,一边抬起了头。
  平时总是在那里看着洛卡的小窗旁的少女不见了。这几天以来,都没有再露面。
  由于看中地饵食消失了的缘故,洛卡的肚子更饿了。
  当夕阳地色彩变得浓郁的时候,带着孩子归家的妇女们相继离去。
  看着不断挥手的孩子们,洛卡也用机械性的动作挥动着手。
  “……?”
  最后留下来的,是一个小小的女孩。
  她的身边没有看上去像是她父母的人了。女孩子和洛卡单独相对,一边微笑着一边走向她。然后毫无防备地伸出了她的小手。
  “我来吃了你——我来吃了你一一”
  她要给自己什么?洛卡弯下腰窥探着女孩的眼睛一一
  “我来——”
  当她注意到女孩手中飞出的,小小的帽子状饰物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小小的手中藏着的匕首,刺进了洛卡的腹部。
  “……”
  痛楚和无力感涌了上来,洛卡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微微笑着的女孩头上那帽子状的饰物凌空飞了起来,在空中像气球一般迅速膨胀。一瞬间把女孩整个罩了起来。浮现初无束复眼的礼帽表面,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正在嘶嘶嗦嗦地蠢动着。
  然后银色包裹再次飞起,变回了原来的大小一一
  “这下我放心了。我还想如果真是不知道粗心大意为何物的木偶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洛卡颤抖着抬起头,只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美丽衬衣的少年。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帽子屋>

  3.01 The others

  为什么?
  明明已经杀了才对。
  自己亲手贯穿了他的胸膛的,所以应该绝对不会有错。
  洛卡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帽子屋>
  “原来木偶也会吃惊啊。如你所见,很遗憾,我没有死,毕竟——”
  少年说着。把浮现出黑色线虫的手放到了胸前。
  唰一一<帽子屋>的胸口连同西服一起被手拉开了一个大洞。
  “我的能力是物质操纵方面的。能够软化一切物质,甚至还能够利用压缩伸展一一把凝缩成极限的能量集中到一点上,引发爆炸。所以某种程度的分离和结合还是难不倒我的。”
  <帽子屋>苦笑着放开手,让胸口恢复了原状。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有够危险的。因为结合被你贯穿的胸膛花了我不少时间,一一虽然一般来说,如果想要杀死附虫者的话,攻击宿主比较妥当……但是像我这种情况的话,应该攻击<>才对啊,洛克小姐。”
  洛克咬着嘴唇,握住了插在腹部的匕首。
  “我劝你还是住手的好。伤势已经伤及内脏了。要是现在拔出来的话,这个动作带来地冲击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
  “你曾经是个‘可怕的敌人’。能够看穿我的变身能力的,你是第一个。
  我的能力,就连对特环也是保密的。”
  <帽子屋>瞪视着洛克那被冷汗浸湿的脸。
  这个当然不可能瞒得过自己。
  洛克比任何人都更用心观察孩子们的脸。他们总是纯粹而无垢。
  但是——来到了这座城市之后,孩子之中偶然潜藏着某个“怪物”。那家伙虽然有着小孩子的外形,但是眼神却完全不一样。他夹杂在其他的孩子中间,用深不见底的双眼紧紧地监视着洛卡。
  那个时候,她偷偷地跟踪这个“假扮小孩的家伙”后。发现他变身成一个像现在这个样子的少年。于是把他判断为危险人物。
  “——我,最喜欢就是一个人玩了。”
  <帽子屋>用仿佛是在闲话家常似的轻松语气说着,眯起了眼睛。
  洛卡回望着这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不禁感到背上一阵冰冷。
  跟那温柔的目光形成鲜明对比,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充满了欲望。跟纯粹的小孩子们的目光相反的,邪恶之极的眼睛。
  “那个孩子因为立花利莱的帮助,终于能够逃离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地追捕了。那孩子实在厉害,我觉得自己真的有种被拯救的感觉。”
  立花利菜。那应该是洛卡看上的女孩子,利菜的全名吧。
  “所以……知道我这个<帽子屋>的存在的人,现在只剩两个了。
  而其中一个就是你。”
  “——”
  “只要你们两个能够给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我就能够放心了。但是,这并不是完美的做法一一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麻烦,不管是谁都跟别的个体有着联系。家人、朋友、学校、社会,就连只不过是碰巧住在附近的人,都架构着一张人际关系的网络。只要这种东西一旦存在的话,不属于任何地方的我反而更为引人注目……这样的话是没法达到我的目的的。”
  洛卡咬紧了牙关,口中渗出了血的腥昧。
  “得到自由的那一刻,我终于才下定决心。不,也许我平时扮作别人的样子,并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存在……而是在无意识之中做着‘准备’也说不定……”
  “——”
  “如果我要完全成为孤单一人的话,就只能砍断跟所有人地牵连和羁绊。那如果我随意变做另外一个人,成为另外一个存在的话如何?人们就会疑心生暗鬼,眼前的人究竟跟自己记忆中地是不是同一个人这一点也会搞不清楚,这样的话一一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应该就会断开了吧。”
  “杀一一杀一一”
  洛卡用嘶哑的声音重复着。
  “你就是因为明白我将要做的事情,所以才会来杀我的, 是不是?
  没错。洛卡发觉到这一点了。
  因为自从扮作孩子的“怪物”出现之后。人们的表情就开始变得阴暗了。光是到公园里来的人们口中。也开始出现了认错人、记错了之类的词语。并且有增加的倾向。
  在前来观看洛卡表演的孩子们之中,也有人露疏了不安的表情。
  这些都是因为<帽子屋>的行为引起的。
  她认为他是在城市之中到处扮成居民的样子。进行着实验。为了阻止他那可怕的野心,洛卡觉得只能杀了他。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变得疑心生暗鬼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如果这种野心真的实现了的话。实在不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于我来说,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是多余的。希望能够一直一个人一一这就是我的梦想。”
  “一一”
  “你一定有着跟我相反的梦想吧。”
  <帽子屋>笑了。
  洛卡地梦想——
  小时候在外国的游乐场中迷了路,被某个街头卖艺者救了之后,那个卖艺者向着因为语言不通而陷入了恐慌的她说道:
  SMILE——笑。
  就算彼此语言不一样,笑容是全世界通用的一一
  “孩子们全都是、我的粮食一一 一个不剩地全部吃掉一一”
  意识因为痛楚和出血,开始变得模糊了。口中不断重复着像是梦话一般地子句。
  “孩子们地笑脸、让我来吃掉一一 一个也不剩、把孩子们的笑脸、全部吃掉——”
  孩子们地笑脸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一样。只要一张笑脸诞生的话,在别的地方,一定会有一张,又一张的笑脸增加。
  让全世界地孩子都笑起来。
  那就是洛卡的梦想。
  “看来我们是天敌啊。”
  笑脸是世界通用的。不管是什么人跟什么人。都一定能够产生联系。
  另一方面<帽子屋>则是希望一一能够把这种联系砍断。
  他们地关系,应该就如他所言吧。
  洛卡和<帽子屋>,从各自拥有的梦想看来,除了是天敌之外别无其他。
  “再见了,洛卡小姐。”
  <帽子屋>说完之后,飒爽瀟洒地转过身去。但是他立刻站住了脚步,抬起了脸。
  “啊呀,这个‘扭曲现象’……看来在这附近有新的附虫者诞生了呢。不过,跟已经不属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我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帽子屋>自言自语地说着,走出了公园。
  接着,插在洛卡腹部的匕首动了一下。
  “……!”
  匕首的内部,黑色的线虫正在蠢动。
  ——利用收缩伸展,就能引发爆炸。
  <帽子屋>所说过的话在脑内掠过,
  如果拔出来的话就会引发大量出血。但是就这样留在那里的话会引发爆炸。造成致命伤。看来<帽子屋>一开始就是考虑到这些原素。才会选择匕首当武器。
  “呜……!
  洛卡毫不犹豫地一手把匕首拔了出来,鲜血飞散,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但是还是能够勉强把匕首抛离到高处的天空之中。
  匕首在空中迅速收缩一一引起了大爆炸。
  洛卡整个人被爆炸的冲击撞到了铁柱上。慢慢举起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腹部的伤口仍然有血不断涌出,眼前,一条长一米左右的棒浮上了天空。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不是普通的棒,而是身体分成了好几节的异形的竹节虫。竹节虫的身体之中伸出透明的丝线,像是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刺进了洛卡的腹中。
  然后通过操作丝线,内脏的受损部分和皮肤瞬间缝合。
  “哈啊……哈啊……”
  在陷入休克状态之前,终于勉强止住了血。但是也许是因为一次性失血太多的关系,意识变得朦胧,身体也感到虚脱无力。
  不能就这样呆下去。
  <帽子屋>说过,妨碍他的人一共有两个。如果说知道他存在的人除了洛卡之外还有谁的话,那恐怕就是救了他的那个女孩子——
  立花利菜。
  绝对不能让他杀掉那孩子。
  无意中想起,当初利菜在午夜时分来她这里的时候一一为了把那对自己十分重要的孩子送回家。她也一直偷偷跟在了后面。虽然之后因为利菜遇上了<帽子屋>,所以跟踪的对象也就变了。
  “那个孩子是我的粮食一一”
  洛卡一跃而起。身体高高飞向空中。
  砰!的一声重重落在了民居的屋顶上,马上抬起了头,在伸开双手侧着头的洛卡头上,漂浮着她的<>,竹节虫。竹节虫伸出丝线缠绕上她的身体,像是扯线人偶一般把她吊了起来。
  就算身体使不上力气,对于洛卡来说也不会构成什么不便,她的<>能够用垂下的丝线强化吊着的人的能力,进行操作。
  “我来吃掉你一一”
  刚才洛卡所在的公园因为爆炸的关系,引来了看热闹的人。洛卡一蹬腿,从脚下的屋顶上接二连三地跳到了别的屋顶。
  很快就到了利菜经常站在窗边的那座房子。从屋顶上往下看可以看到,立花家正在举行葬礼。
  “利莱小姐在哪里?”
  “刚才她问父亲到哪里去了的说。该不会……”
  “SKYPIA……?”
  偷听完接待人员和亲戚的对话之后,洛卡抬起了脸。
  快速地在住宅街的屋顶上飞奔,飞快地跑向市中心。虽然<帽子屋>能力能让外表变化万千,但是身体的能力应该是不会改变的。
  只要在移动速度方面占进了优势的洛卡赶快前往的话。现在应该还能赶得上。
  洛卡一直线地穿过赤牧市,向着高塔飞奔而去。她的背后,是那巨大的夕阳。
  随着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近,道路也变得宽敞,高大的建筑物也
  开始增加了,但是洛卡并没有在意,依旧沿着建筑物的屋顶跳跃前进。
  “我、我的粮食……”
  虽然身体能力方面用<>的能力作了补充,但是对于意识却无能为力。本来出血量就大,再加上每次一动作,伤口就会渗血,但是,必须阻止他才行。
  一直在寻找的、最美味的粮食,自己还没有吃。
  那个总是站在窗子前面看着自己的女孩子。
  立花利菜跟这个城市中的其他孩子相比,是最让自己在意的——
  “哈啊……哈啊……”
  洛卡降落在高塔正面的大厦顶楼上。
  被强化玻璃三百六十度环绕的赤牧市,在街心中心傲然耸立,直指天际,当夕阳落下之后,应该又会亮起一片霓虹吧。地面上装着犹如大炮一般的巨大照明。
  要是不快点的话,就会赶不上了。
  洛卡猛地从大厦楼顶上跳下。
  脸色苍白的扯线木偶在赤牧市的上空飞舞着。虽然眼下人潮汹涌,但是却没有人发现飞翔在天空中的附虫者。
  “……!
  洛卡打破玻璃,滚倒在SKYPIA的内部,用经过强化的脚力跳跃到的是刚好是地面跟屋顶展望台的中间地点。
  “呜……!
  伤口中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洛卡采取了防护姿势站了起来。
  开场前的高塔内部笼罩着一片寂静。
  利菜真的在这里吗?就算真的在,也应该在下面或者上面吧一一
  “!
  突然,头顶上响起了一阵震动声。应该是在距离这里很远的上方传来的。
  看来上面的楼层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了。她于是马上望向两架电梯,不知是不是坏了的关系,表示楼层的指示灯熄灭了。
  洛卡向着隔开展厅的金属制墙壁走去,用蛮力拉开了上面的门。
  果然,虽然一般的客人只会使用电梯上下楼。但工作人员和保安人员应该会用到的紧急电梯还是有的。
  洛卡沿着楼梯往上跑,每一层楼她都推开门来看,找寻着利菜的身影。
  当她在紧急楼梯和展厅之间来回了数次之后一一
  “一一洛卡?
  在餐厅林立的展厅中。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回过头来。是利菜。
  洛卡哈哈地张大嘴巴笑了起来,利菜似乎吓了一惊,但是马上便露出了笑容,向着这边跑了过来。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我来吃你一一”
  洛卡以犹如扯线木偶一般的动作也向着利菜走去,伸开双手。
  一阵轰鸣以及冲击,震撼着整个楼层。
  洛卡用远远超越人类的异力伸出了双手。几乎击碎墙壁、击落天花板的冲击袭向利菜。
  洛卡的头骨碌地往旁边一侧。
  “我不会再上当了!
  利菜飞速后退,避开了洛卡的攻击。
  “——你还真是敏锐呢,洛卡小姐。”
  嫣然一笑的女子的双眸被漫溢的欲望染成了一片深邃的漆黑。
  洛卡所认识的利菜。绝对不会露出这种眼神。
  “你把那个孩子怎么了……<帽子屋>!
  “我已经杀了她了。一一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就当是给你的奖励吧,洛卡小姐,立花利菜就在最上层,在我找到她之前……没想到会先你追到。”
  赶上了。
  洛卡挤出力气,扑向扮作利菜样子的<帽子屋>
  然而下一瞬间,楼层的玻璃突然碎开,有什么东西向着洛卡的身体突然撞了过来。
  “利菜,你没事吧!?
  在窗口出现的是一个小男孩。
  而撞飞洛卡的。是一条巨大的百足,那应该是男孩的<>吧,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他似乎是骑着百足沿着外墙爬了上来的样子。
  “呜……!
  腹部不断血如泉涌,洛卡的意识变得朦陇了。
  <帽子屋>回头看着出现的少年,微微一笑。
  “一房……救我!
  “我、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男孩子是什么人,但是他好像认识利菜。而且还把<帽子屋>认作是利菜本人。
  现在的洛卡如果要以两个附虫者为对手的话,实在太过勉强了。
  但是处于下风的洛卡的耳中,突然传来了咯噔一声的清脆声响。
  “……?”
  那一声一一清脆的鞋音,似乎百足的男孩子和<帽子屋>也听到了。
  三个附虫者的视线,像是被磁石吸引着一般投向紧急楼梯。
  鞋音一段。又一段地开始接近洛卡他们所在的楼层。
  “……”
  而最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美得让人不敢正视的女孩。
  身上穿着黑色的丧服,长长的头发在从窗口吹进来的风中摇曳,滑落着透明水滴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三个附虫者。
  “利、利菜……那这个是……”
  “你好,小姐。”
  由于本人出现了,所以<帽子屋>也就干脆放弃了拟态。巨大的礼帽覆盖住身体的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恢复了少年的姿态。似乎那个礼帽。就是产生黑色线虫的<>的本体。
  一直急切找寻的女孩。现在就在眼前。
  洛卡颤抖着站了起来。以笨拙的动画舞步走向利菜。
  “孩、孩子们都是、我的粮食一一我要一个不剩地全部吃掉——”
  以自己能够做到的最高技巧,走向女孩。
  一直、一直在找寻。
  从看见站在窗边的她的身影那一刻起,就一直觉得一一
  比任何人都美丽。
  比任何人都坚强。
  比任何人都纯粹。那个少女的笑容一定一一
  “一一发出啪咕啪咕的声音。从脑袋开始咬下去一一来吧,再过来这边一点一一”
  洛卡骨碌一声动了动脖子。
  在被揣毁得惨不忍睹的楼层中舞动的扯线人偶。
  这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却动作洗练的舞姿,让利菜呆立当场,没能移开眼睛。
  然而,终于一一
  “……我得救你才行。”
  利菜笑了。
  洛卡的眼中闪过泪影。
  空腹感一气被填满,身体中充满了力量。
  就像自己预抖中一样。
  立花利菜这个女孩子的笑容,今后一定也会带来更多笑脸。
  希望能看见大家露出笑容的街头卖艺者,洛卡。
  本来怀着无法实现的梦想的这个附虫者,却因为一个女孩的笑
  容而得救了。

  3.02 利菜 Part.6

  不知道他们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因为“某个理由”而来到SKYPIA的利菜眼前,出现了三个附虫者。
  “利菜!我有话想要对利菜说……但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带着一只巨大百足的男孩子,是日比野一房,因为绝望和恐惧而打从心底里颤抖着的附虫者男孩,由于和利菜一起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冒险而得到了救赎,找到了生存的勇气和自信。
  “谢谢你,小姐,因为你的帮忙。我似乎真的逃离了特环的束缚了。”
  有着优雅容姿的少年,扔起了潜入了黑色线虫的混凝土。
  曾经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局员的,<帽子屋>
  最喜欢独自一人游玩的他,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孤独。少年一直想要一个不想干涉任何人,又或者被任何人干涉的世界,利菜想出来的作战帮了他的大忙,身体也因为喜悦而几乎要颤抖起来了。
  “一一只要在这里杀掉你们的话,我就能得到永远的孤独了。”
  利菜站着的地方立刻产生了强烈的爆炸。
  但是在干钧一发之间,头上漂浮着棒状的<>的少女抱紧了利菜,躲开了爆炸。
  “那家伙是敌人一一孩子的敌人一一”
  旅程中的街头卖艺者,洛卡。
  一直在公园中不断起舞的木偶,、一直都在忍受空腹的痛苦。随着八音盒的音色舞动的洛卡就在刚才看见利菜笑容的一瞬间,得到了救赎。似乎马上就要消失的眼中的光泽。再次闪动起来。
  “要杀利菜?为什么特环,要把利菜……!
  “你也是呢,百足少年。难得我都好意放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还真是个愚蠢之极的孩子啊……”
  “敌人一一敌人一一”
  三个附虫者在利菜面前开始了乱战。
  这三个人。都曾经彷徨着,寻求着救赎。
  于是发现了他们的痛苦之后,利菜拯救了他们。
  一一她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看来还不足够。
  “<帽子屋>先生!
  利菜向头上戴着礼帽饰物的少年喊道。
  “你还没有……”
  “没错。虽然你救了我,但我这个人是很贪心的。”
  <帽子屋>一边防范着一房和洛卡,一边瞥了利菜一眼。他那双眼睛中充满了黑色的欲望,黯淡得让人吃惊。
  “光是得到手的孤独和自由,已经不足以让我满足了。为了得到完美的孤独,我一一想把自己之外的人也变成孤独一一”
  “……!”
  “你记好了,聪明又美丽的小姐,就算记不住。也要把现在感觉到的恐惧好好铭刻在心中。”
  <帽子屋>歪着充满了黑色欲望的眼睛,咧嘴一笑,礼帽突然变大,一直遮盖到了他的嘴角。
  “你的温柔。是照亮黑暗的灯火,很多迷失了方向的人都会来依附你,而你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挽救他们吧。一一但是一一”
  少年投出的瓦砾迫近了利菜。
  利菜敏捷地往旁边一跳,避开了。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洛卡在瓦砾扔出的前一刻踢上了少年的手臂,使瓦砾的轨迹有所改变,在距离较远的地面上产生了爆炸。
  “总有一天一一那些你曾拯救过的人会把你那美丽的翅膀啃食殆尽,让你堕下地面的。”
  <帽子屋>那让人觉得一阵阴森的预言乘着疾风在SKYPIA中回响。
  “不过你用不着等着被其他人啃食了,贪心的我会在这里把你生吞活剥的。”
  <帽子屋>穿过腾起的尘烟,跳到了利菜的眼前。
  然而,巨大的百足头也在同一时间从旁边伸了过来。
  “不要开玩笑了!你以为我会乖乖让你杀死利菜吗?!
  “看来那胆小的百足已经变强了呢。你打算充当她的骑士吗?”
  <帽子屋>紧抓着地板。以钢筋水泥制造的地板竟然像橡胶一样伸了出来,形成了障壁挡住了百足大牙的攻击。
  “杀一一杀一一”
  洛卡跳跃起来从头顶上直踢下来。<帽子屋>轻轻侧过头避开了。
  动作太笨拙了,木偶小姐。之前那种快得让人毛骨悚然的速度哪里去了呢?”
  被拉起的地板把洛卡整个盖了起来,<帽子屋>再用手一拉。只见地板就像有着橡胶弹性似的利用反作用力弹向木偶的身体。洛卡被直撞向墙壁,贯穿了几间餐厅的墙之后倒在了墙边上。
  “……!
  <帽子屋>再次向呆然地站着的利菜扔出了潜藏着线虫的瓦砾。
  逃不掉了——
  僵硬地站着的利菜的视野之中,百足的身体大动作地反仰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许是判断按照正常方式保护的话已经来不及的缘故吧。一房的百足大声咆哮着。猛地把那巨大的身体撞向地板。
  大地震袭击了整个SKYPIA,利菜他们站着的地板开始崩塌。
  呆然地随着地板落下的利莱的头顶上。一块瓦砾擦着飞过,在远处引起了爆炸。
  “——”
  失去了支撑体重的地板。利菜的身体直往下坠去。
  就像在幼年玩伴城谷怜司的面前,从学校的屋顶上跳下那时候一样一一
  就像在水闸上和<帽子屋>一起,往地上跳去的那时候一样一一
  一瞬间的解放感以及清爽的风包围了利菜的全身。
  至今为止感受到的这份舒畅,给了利菜自由和解放的幻想。
  但是现在所感觉到的。不是幻想。
  “一一!
  利菜在住下坠的同时。咬紧了嘴唇。
  现在和以往不同了。
  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现在的利菜的身体之中一一栖宿着新的“力量”。只能用这种力量,向着新的乐园进发了。
  没错,不只自己,还有那些寻求着救赎的所有人一起一一
  要找出让所有人都能够安心生活的地方才行一一
  “利菜……!
  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的一房的声音让利菜回过神来。
  百足的身体卷上了被落下感和冲击袭击的利莱。它挺身而出减轻了冲击,保护了利菜的身体不受瓦砾的撞击。
  巨大的轰鸣和爆炸冲击让听觉一瞬间麻痹了,而且突然的落下也让身体失去了正常的平衡感。
  被百足解放出来的利菜摇摇晃晃地向着下一个楼层伸出了脚。
  “呜一一呜呜一一”
  一房倒在了瓦砾之上,露出了苦闷的表情。看来他是因为用百保护了利菜的缘故,没能保护到自己了。
  “杀一一杀一一”
  “小姐,你就再救我一次吧。”
  在楼层的另一边,浑身是血的扯线木偶和完好无损的<帽子屋>正在战斗。
  混凝土的碎片向雨水一般落下,洛卡的拳头和脚踢带着呼啸的疾风进行着攻击。<帽子屋>则小心观察着那一招足以毙命的攻击动向,从容自若地回头看着利菜。
  “能够让我得到真正孤抽的人,就只有你了。”
  噔一一<帽子屋>的双脚猛地蹬了一下地板。少年脚下一沉,让洛卡的拳头再次扑了个空。<帽子屋>利用反作用力往上一跃。用膝盖一顶,正中洛卡的下巴。
  扯线木偶穿过头上开着的大洞。撞到了再上层的屋顶上,脸色苍白的少女连防护姿势也无法摆出,直直地掉落在地板上。
  “一房……洛卡……”
  利菜呆然地俯视着倒下了的两个附虫者一一然后瞪着<帽子屋>
  “我……可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善良。挨了打我就会反击。”
  “你的勇气。我会铭记于心的。”
  <帽子屋>向着利菜逼近。
  “可恶……!
  百足扑了过来,但是很快就被瓦砾引起的爆炸弹回去了。
  “杀……!
  洛卡一跃而起,从背后飞踢过来,正中<帽子屋>的后背,但是少年的身体犹如橡皮筋一般软化,反而利用弹性把脸色苍白的少女弹了出去。
  “来吧,来拯救我吧一一”
少年举起帽子,再次露出了脸。





  准备袭击利菜的<帽子屋>的眼睛,因为漆黑的欲望而变得浑浊。一一不只是眼睛。名为<帽子屋>的附虫者的全身,都有着黑色线虫的影子。
  被贪欲污染了的眼眸。
  看到向着自己袭击过来的这个附虫者的眼睛后,利菜终于恍然大悟了。
  他在寻求着救赎。
  他害怕所有的一切,找不到逃跑的出路,所以只能向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利菜求救。
  “一一”
  那么利菜能够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用刚到手的“力量”拯救他一一
  她无言地向着<帽子屋>伸出了一只手。
  她那纤细的手指上,爬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那个影子张开翅膀,柔弱地拍打着一一然后瞬间膨胀起来。
  一瞬。楼层内的气压急剧下降一一
  “呜…………!
  冲击波吞噬了整个楼层,
  惊愕得睁大了眼睛的<帽子屋>和撞在腹部的冲击声一起飞向后方。在空中翻了个身之后,突破了隔开楼层的墙壁。猛地撞在了映照出赤牧市街景的透明玻璃外墙上。
  倒在了地上的一房和洛卡捂住了险。利菜周围的东西全数受损,呈放射状向着四周被炸开,
  一瞬间之后,礼帽打在了<帽子屋>的脸的旁边。
  受到了冲击而破裂的礼帽在张着玻璃的墙壁上散落着惨不忍睹的体液,
  “啊啊,原来如此一一”
  <帽子屋>一边无力地瘫倒在地板上。一边笑着说道:
  “那个时候我所感觉到的‘扭曲现象’……原来就是你引起的
  啊。”
  不只是<帽子屋>,就连抬起脸来的一房和洛卡。也愕然地凝複视着利菜。
  利菜的面前忽然出现的,异形怪物。
  你是一只像是把球的下半郎分切出来之后形成的半球形瓢虫,那是以抱住人类身体的巨大身躯,浮现着七个黑色斑点。
  “利菜也……变成了附虫者……?”
  呆然地说着的一房的声音,在楼层中回荡。
  他说得没错。
  那只红色的瓢虫。毋庸置疑一一是利菜的<>
  “没错,就在刚才。”
  利菜微笑着说道。
  利菜也变成了附虫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一就算跟他们说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吧,所以利菜只是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利菜得到了新的力量。
  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
  就算想要寻求救赎,也没有人能够拯救自己。
  这种力量,却强大得足以拯救别人。
  “<帽子屋>先生……你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早就知道了吧?刚才成为附虫者的人,就是我。”
  在利菜的凝视之下。<帽子屋>傲微皱起了眉头。
  两膝跪在地板上的少年没有回答利菜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露出了笑容。只见那被黑色欲望侵蚀了的双眸,慢慢地失去了光泽。
  “你的眼睛,直到最后。都在说着想要有人救你呢。”
  <帽子屋>抬起脸,微微一笑。
  “……有点害怕。这是真的……我为了能够让自己得到孤独,就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变为孤独……但是如果这种事情真的成功了的话,该怎么办呢……”
  在那灿烂笑脸的旁边,流着体液的<>慢慢消失了一一
  “但是。太好了……变成孤独这种梦想,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附虫者的少年像是要紧抱某样重要的东西一般,把一只手放到了胸前。
  “谢谢你……这样……我就能够独占孤独了……”
  露出了沉稳笑容的<帽子屋>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利菜。
  失去了自己的<>、丧失了感情以及记忆的少年眼中没有了生气,目光虚空地固定在一点上。他的身影比起洛忙的演技,更像一个真正的木偶。

  “……”
  利菜也定定地回望着变成了缺陷者的少年的眼睛。
  现在在眼前的。是一个被自己的梦想压碎了的附虫者的下场。
  一一总有一天一一那些你曾拯救过的人会把你那美丽的翅膀啃食殆尽,让你堕下地面的。
  他要自己记住这句话。还说就算记不住,也要把现在的恐惧铭刻在心中。
  利莱已经深深地铭记于心了。
  那种比起遭受袭击的时候还要更为可怕的、看到变成缺陷者的他之后所感受到的恐惧。
  此刻这种恐惧也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心胸之中。
  变成了附虫者。犯下了“罪”已经无法再回头的自己一一除了继续前进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伫立在寂静之中的利菜的视野之中,街头卖艺者的少女缓缓站了起来。
  “……好了,已经解决了一件呢。”
  这把如释重负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洛卡发出了。
  利菜和一房不禁瞪大了眼睛,洛卡若无其事地回望着他们。耸了耸肩膀。
  “哎呀。不好意思,我决定了在看到这座城市中自己看中的孩子的笑脸之前。要一直进行表演的。因为洛卡我还处于修行之中嘛。”
  “咦……”
  “真是美丽的笑脸,谢谢你让我饱餐了一顿,一一要是有一天我们能够在别的城市里重逢的话,要好好再看一下洛卡的表演哦。”
  洛卡用调皮的语调说完之后。眨了一下眼睛。那有节奏地向着紧急楼梯走去的身影,跟一般人无异。
  哑然地看着像风一般潇洒地离去的少女,利菜和一房不禁面面相觑。
  “呵一一”
  不知道是哪一方,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这座一百八十米高的SKUPIA上发生的骚动,被地上的人们注意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必须要在被入注意到之前逃走才行。
  “一房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利菜问道,附虫者的男孩子有点难为情地说:
  “我……希望自己不只是逃走,还能帮助别的附虫者就好了。在离开之前,想把这句话告诉利菜,所以……”
  “帮助其他的附虫者?”
  “我想一定还有很多附虫者。因为被特环追捕而感到害怕的一一就像之前的我一样。”
  “是吗。”
  利菜甩了一下那长长的头发,俯视着赤牧市的街道。
  “我也跟你一起走。”
  “……咦?”
  “我也想帮助其他附虫者。只要我能够做到一一就希望能够尽量多地拯救他们……”
  为了不断寻求救赎的众多附虫者。
  然后,也为了自己。
  也许这只是为了“赎罪”一一但是利莱还是希望能够把这当成是自己得到力量的意义所在。
  “那就是……利菜的梦想吗?
  听见一房的疑问,利菜眯起了眼睛。
  然后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为了这个。我才会变成附虫者的。”
  用坚定的语气说完之后,表情突然缓和了下来。
  “一一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向很多人道别才行。”
  利菜的微笑。在夕阳的映照之下闪闪生辉。

  3.03利菜 Part.7
  当利菜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在庭院里的参加丧礼的人们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小姐……你这个样子究竟是……?还受伤了……!
  “喂、喂!警察那边有联络过来一一”
  被破破烂烂的丧服包裹着身体的利菜无视那些倒吸着凉气的人,跑进了家中,
  跑进正在进行葬礼的房间中。向着母亲的遗像默默祷告。
  再见了,妈妈一一
  自己应该不会再回到这个家里来了吧。所以,第一件事想要做的,就是跟母亲道别。
  我没能救你。对不起一一
  无视那冰冷的吊唁人们的视线,利菜再次跑了出来。飞奔上楼梯。跑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利菜小姐一一”
  站在狭窄室内的,是穿着丧服的三岛。
  利菜穿过家庭教师的身边,站到了窗前。
  把从这里看到的晚霞,深深地紧记在自己的眼中以及记忆之中。
  现在从窗子中看到的光景,就是到昨天为止的利菜的全部。每天站在这里往外看,做着总有一天能够得到自由的未来的梦想。
  “您要离开这个家吗?
  三岛静静地说道。
  利菜没有回头。
  画一幅画吧一一
  心里如此想道。
  好好学习绘画,不是用铅笔,而是用颜料,画出这幅晚霞的画面。每天望着的这幅景色。只存留在利菜的心中。照片或者摄像机什么的,是绝对无法拍摄出她心中的景色的。不要忘记现在这一刻的心情,以后好好想起来,画成画吧。
  一只浮现出七星斑点的瓢虫停落在利菜的肩膀上,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和实际上存在的昆虫有着明显的不同,
  “为什么……现在的您不惜伤害那美丽的脸,穿上这破烂不堪的衣服一一”
  “……”
  “而且。还有那只<>一一”
  “……”
  “您变了。一一但是在我的眼中,现在的您却是如此的美丽。”
  利菜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房间。
  “请把我也带走吧。”
  听见三岛的话,利菜站住了脚步。
  “我想一直留在您的身边。”
  利菜转过身来。露出了微笑,她的视线移到了放在了床上的布偶身上。
  “我把那个布偶给你吧,如果你真的无论如何都要跟我走的话,那就把那个想像成我好了。”
  “您要抛弃我吗?”
  “三岛你很坚强,我觉得我在的话,反而会让你变弱。”
  “……”
  “今后,你就为你自己活下去吧。”
  三岛微微咬了一下下唇。就像在说。如果那是利莱的命令的话就一定要遵守一样。默默地压制着自己的愿望。
  “我要为了附虫者生存下去。”
  已经决定了。
  和三个附虫者相遇之后,她终于明白了。
  每一个附虫者都在内心发出着悲鸣。
  他们需要一个能够安身的地方,
  所以利菜她一一能够听见他们心中悲鸣的自己,一定要创造出这样一个地方。
  自己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变成附虫者的一一她希望自己能够这么想。
  “要到学校去。跟那家伙也道別才行……”
  作为自己自幼相识的男孩子一一城谷怜司的脸在脑海中掠过,
  不能再向到昨天为止还包围着自己的环境撒娇了。犯下了某种“罪孽”的自己。从今天开始必须向新的地方进发才行一一
  “再见了一一”
  向着呆站着的家庭教师,
  以及从那小小的窗子中可以望见的,最后的日落。
  利菜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默默道别。

  4.00利莱The last

  “一一就是这样啦。”
  坐在公寓的阴暗走廊上的利菜用轻松的口吻说完了想要说的话。
  跟利菜一起并排坐着的诗歌一瞬间眨了眨眼睛。
  “……咦?”
  “什么‘咦’啊,说完了。这就是我变成附虫者时候的故事。好了好了,结束了。”
  “可、可是……”
  重要的部分没有了一一她是想这么说吧。
  利菜所说的。就像是把中间部分抽了起来似的故事。
  利菜究竟是怎么变成附虫者的?
  为什么那个时候利菜会出现在SKYPIA?
  这部分的情结被偷偷剪走了。
  “我不是说了吗?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就像是做了个梦似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已经分不清了。”
  “……”
  “可是一一”
  诗歌还是一脸困惑。利菜伸出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诗歌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是还是感觉到了她手心的温暖,眯起了眼睛。
  “我想我变成附虫者这件事,是命运注定的吧。”
  “变成附虫者的……命运?
  “那个时候遇到的三个人,百足一一也就是一房,洛卡,还有<帽子屋>……这三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別的。自从我开始遇到各种各样的附虫者开始一一不知什么时候起,就跟他们有了相同的梦想了。”
  诗歌抬起头,凝视着利菜的脸。
  “是‘希望能够创造附虫者的安身之处’吗?
  “嗯!
  利菜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自己那个时候遇到的附虫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所有附虫者都在痛苦,都在寻求着救赎。
  现在在自己眼前的诗歌也是一样。利菜能够十分清楚地听见她心中的悲鸣,清楚得让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痛。
  想要获得救赎的其他人的悲鸣,会跟自己的心产生共鸣。
  既然会共鸣。那就证明,利菜本身也是一一
  “好了,应该是时候睡觉了,睡觉了!
  “利菜呢?”
  “我先去洗个脸再睡。你先去卧室吧。”
  诗歌点点头,站了起来。在走过沿着墙壁的昏暗走廊时,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晚安,利菜。”
  看见露出了柔和笑容的诗歌,利菜不禁放心了。即使是那种话题的聊天,似乎也让诗歌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算是帮上忙了。
  “嗯,晚安。”
  不知道为什么,跟诗歌在一起能让自己感到安心。是因为她说跟自己拥有相同梦想的关系吗?不断战斗、不断消耗,开始感觉到疲累的这颗心似乎也被治愈了一点,
  但是,也好像没有自己想像中顺利。
  在站起来的时候,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意识。被<>不断啃食的利菜的心感觉到一阵刺痛。过去的记忆就像白日梦一般从脑海中闪过。
  意识开始变得朦胧的利菜眼前。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走廊中。
  那是现在几乎要陷入崩溃的心所显示出来的幻觉。
  那是一一刚变成附虫者的时候的利菜本身。
  “……”
  年幼的利菜一步步穿过昏暗的走廊走近。
  那小小的身影在哭泣着。
  发出呜呜的声音,哭得声嘶力竭。
  迷了路的她在寻求着能够带自己离开迷宫的手,大声地哭泣着。
  “……!
  哭泣着的利菜穿过了现在的利菜的身体。
  利菜猛地回过头去。眼前却只剩下一片虚空的黑暗。恢复了意识的利莱额头上,尽是冰冷的汗水。
  “一一对不起,诗歌。”
  利菜小声地说道。
  她说谎了。
  那个时候的事情。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绝对不可能会忘记。
  幼小的利莱那一天哭了,
  一直以来坚强,倔强的利菜流着从来没有让别人看见过的泪,声嘶力竭地哭泣着。
  “……不要紧,我会给你一个安身之所的……”
  独自说出的这句话,是说给诗歌听的吗?
  还是一一
  “一定会……”
  自己的生命。
  自己的梦想。
  就是为了这个才存在的。
  等这个夜晚过去,利菜就会下定决心。
  没错,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创造出能够让附虫者安心生活的地方。
  “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战斗到现在。”
  战斗多得已经让自己觉得讨厌了。
  跟很多人相遇,也失去了很多同伴。
  然后最后一一跟第一个自己能够称之为朋友的少女,杏本诗歌相遇了。
  对于自己所选择的路,所走过的路,没有后悔,利菜傲然抬起了头,挺起胸。
  “好了,我绝对一一会赢的!
  用满面的笑容隐藏心中的痛楚之后,利菜迈步离开。

  终章 A
LAYBIRD


  木鱼的声音有规律地间歇性响着。
  穿着丧服的许多人们一个接一个出现,又一个接一个消失。
  身穿黑色衣服的利菜也跟着呆然地埋下了脸。
  来到这个被黑色的帐幕包围着的立花家的大人们纷纷在母亲的遗像前双手合十,轮番参拜。
  利菜的旁边。本来应该是丧主坐的地方,只空荡荡地放着一个座垫。
  “……”
  利菜抬起脸。以空虚的表情凝视着母亲的遗像。
  利菜的母亲,立花红叶安静而又匆忙地走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身体虚弱的人,所以当时亲戚就催着红叶快点结婚,好让家族继续传承下去。
  母亲似乎一直在隐藏自己的病情。也许她是怕自己住院之后,就只剩下利菜和父亲单独相处吧。于是她隐瞒病情。默默忍受着父亲的暴力,一点点地消耗着身心。
  也许利菜的离家出走,给了母亲出乎意料的打击也说不定。
  终于到达极限的母亲倒下了,然后一直没有恢复意识,就这样去了另一个世界。就连一声遗言,也没有来得及留下。
  母亲的这一生,是幸福的吗?
  跟像父亲这样的男人结婚,然后为了家庭一直忍耐至今。
  利莱出生的时候,母亲有觉得高兴吗?
  “……”
  利菜无言地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没有人过来阻止她。大人们只是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没有谁伸出手来扶。
  出了玄关,向在门口负责接待的女性问道:
  “爸爸呢……?”
  接待的女性虽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还是告诉她一一
  “立花老师他……一定是在进行SKYPIA的开场会议了……”
  利菜摇摇晃晃地出了家门,穿着丧服的大人们像是避开利菜似的让出了一条路。
  抬起头来。只见远方的天空中耸立着一座像刺一般的高塔。
  赤牧SKYPIA,据说父亲就在那里。
  利菜的双鼹立刻转向SKYPIA
  但是又马上打住了。
  转身向着相反方向走去。
  然后又停住。
  “呜呜……”
  利菜的表情越来越扭曲。
  这股感情,到底是什么?
  是怒气?是悲伤?是恐惧?
  恐怕,全部都是吧。一直积聚在利菜心中的这股感情。因为母亲的死而爆发开来了。
  一直以来一点点地洒落的、利菜心中的沙漏一一里面的最后一滴沙,此刻终于也洒落了。
  “啊啊啊……”
  利菜抱着头呻吟起来。
  真想现在马上跑到父亲身边,向他大打一顿。
  但是现在的利菜是如此无力。就算真的跑去打了,恐怕自己被打的要多好几倍。
  真想现在就离开父亲身边,逃到他永远找不着的地方去,
  但是光靠利菜的这一双脚根本哪里都去不了,这一点在之前离家出走的时候已经证明过了。
  “呜呜……啊啊……”
  这次是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冷,不禁让她抱紧了身体。
  接下来一一应该轮到利菜了。
  母亲还没有尝过幸福滋味就死去了。
  接下来一定是轮到利菜被杀一一
  “为什么一一”
  至今为止一直小心不要说出口的这句话,从颤抖的喉咙中挤了出来。
  “难道就没有人来救我吗……”
  利菜至今为止应该救了不少人才对。
  就算是附虫者,也救过了。
  可是为什么,却没有人肯来救利菜呢?
  “为什么………………??”
  把牙关咬得吱呀作响,低声呻吟道。
  “为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一一世界上的所有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就像是意识被隔离了似的,利菜的脑海中一片混沌。
  “一一”
  感觉到有别的什么存在的气息,利菜抬起了头。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一一我说一一”
  首先映人利菜眼帘的,是一个圆圆的太阳眼镜。
  接着。是太阳眼镜后面那闪耀着虹色的眼睛。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梦想?”
  身穿深红长大衣的高挑女人,站在利菜面前。
  天空中有鸟儿飞翔的身影。就在旁边的道路上有车辆在飞驰,但是它们的动作是如此的缓慢,而且没有任何声音。
  就像是利菜以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周围,被別的世界隔离开来一般。
  “你现在。在想什么?……在祈求什么?”
  女人愉快地翘起了嘴角问道。
  利菜咬着嘴唇。
  自己的愿望。打从心底里想要视线的愿望。
  嘴唇自顾自动了起来,
  其实。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在想了。
  在自己每次帮助别人的时候,利菜的心中都对他们感到无比羡慕。
  打从心底里这么觉得。
  真的。觉得羡慕极了。
  “我一一”
  声音很小,但是异常清晰。
  一直以来心中描画着的梦想,就在嘴边了。
  “我希望能够有一个可以让我得到幸福的容身之所……”
  就只有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梦想。
  这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吗?
  是一个奢侈的梦吗?
  应该只是个小小的梦想而已,为什么利菜却总是触摸不到呢一一
  “很棒的梦想呢一一’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利菜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是在自己说出梦想之后一一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一分为二的感觉。那东西在利莱的胸中横冲直撞。让利菜变得焦躁万分。
  “一一哈啊……哈啊……!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利莱已经跑在住宅街的路上了。
  身体好热。
  心也很热,
  不停燃烧的冲动让利菜焦躁无比,眼睛也发红充血了。
  “呜……!哈啊、哈啊!
  就算摔倒了膝盖撞倒地面。也一点不觉得疼,利莱露出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扭曲表情,一直线地向着市中心飞奔。
  “呜呜!”
  利菜以野兽一般的眼神,撞飞了在前方走着的行人。
  个中原因是后来才知道的一一被<原始三只>变成了附虫者的人,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失控这种情况据说十分普遍。有时甚至会失去理性。把无法控制的力量向四周发泄。
  那时的利菜也是这种状态。
  按理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当时的她已经失去了理性,因为怒气而失去自我了。
  被心中的某种冲动驱使着的利菜在街上飞奔,想要尽快实现自己的想法。
  “哈啊!哈啊!
  进入了市中心,好不容易到了SKYPIA的前面。
  挡在人口出面的保安和工作人员发现了利菜,于是想要阻止正准备冲进SKYPIA内部的她,但是马上又踌躇起来一一
  “你是立花老师家的一一”
  趁着这个空档。利菜冲进了SKYPIA里面,乘上了电梯。
  “哈啊!哈啊!
  哪怕是一秒,也不能拖延了。
  得赶快才行。
  在利菜身体中漫溢的力量。快要爆发之前。
  “哈啊!哈啊!
  高速上升的电梯很快便到了最上层的展望台。
  在门随着电子声打开的瞬间,她看见了那个男人,
  “一一利菜?”
  回过头来的,是利菜的父亲,械树。他的周围站满了跟班和手下。
  杀死母亲的男人。
  然后一一接下来一定会被利菜杀死的男人。
  “呜呜一一”
  不想和母亲步上相同的命运。
  憎恨这个杀死母亲的男人。
  既然,没有地方可以逃。
  也没有任何人会救自己的话。
  那就在被杀之前,用自己的双手来拯救自己好了一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叫着的利菜的眼前,出现了一头异形的怪物。
  那是一只半球形的红色身体上浮现着七个斑点的瓢虫。但是大小却跟小型汽车差不多,猛地张开的翅膀闪耀着红宝石一般的光辉。
  目瞪口呆的父亲的脸,消失在冲击的另一边。
  利菜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悲鸣,此刻化作了呐喊。
  一直忍耐着不流出来的泪水,此刻也犹如缺堤一般。
  刮跑眼前所有的冲击风暴,包围了整个展望台。
  “一一”
  完成了自己使命的瓢虫,消失了。
  利莱呆然地在破坏殆尽的展望台之中踱步。
  已经搞不清楚在被冲击波袭击之前,那里到底有过什么了。电梯坏掉了,地上堆满了铁和混凝土的瓦砾,散落着玻璃的碎片,
  父亲一一械树被撞到了展望台的角落里,他的头上鲜血直流。一动不动。利菜甚至懒得去确认他的生死。
  被卷进来的人们也全部倒在了瓦砾之上。
  利菜站在那里,凝视着父亲那惨不忍睹的身影。好一阵子。
  “……”
  刚才的怒气、焦躁、恐惧都消失了,像是做了个梦似的,此刻的心异常镇静。
  眼前的光景,真的是现实吗?
  会不会从被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间及梦想的时候开始。自己就一直看到幻觉了呢?
  但是躺着不动的父亲的身影却是不容置疑的现实。还散发着血液特有的腥味。
  “……”
  以沉重的脚步向着紧急楼梯走去,沿着楼梯下楼。
  利菜在手上注入了力量。
  这是能够让自己憎恨的父亲遭受报复,让自己不需要逃避、能够直接跟把自己关进笼子里的人正面交锋的强大力量。
  利用这个力量。利菜终于得到了自由。
  在慢慢走下楼梯的时候,利菜不禁想笑。
  “一一呜……”
  明明想笑的,表情却扭曲得可怕。
  “呜呜呜呜……”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利菜的眼中一发不可收拾地滑下。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一”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结果还是没能逃走。
  也没有人来拯救自己。
  所以,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往前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一”
  大声哭出来。
  这么想来,利菜还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过。
  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孩而已。
  只是一个连自己也救不了的懦弱小孩。
  有生以来。利菜第一次像个孩子似的娃娃大哭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一”
  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如果母亲也是因为她的离家出走才弄坏身子的话。那么这个责任也在她身上了。
  这样的利菜,今后还能去哪里找寻自己的幸福?
  要去哪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失去了父母,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哪里,利菜就像迷路的小孩一般哭叫起来。
  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会不会有人听见利菜的哭声,然后对自己伸出援手呢?而利菜自己,又有资格抓住那双手吗?
  走了没几层楼。泪水就干了,
  以虚无的表情又走了几层之后,迷迷糊糊之间,几个认识的人正在等待利菜的到来。
  “利、利菜……”
  “你好,小姐……”
  “孩、孩子们都是、我的粮食一一”
  日比野一房、<帽子屋>,以及洛卡。三个附虫者,
  利莱的心又开始刺痛起来。
  她知道他们在寻求着救赎。
  也知道自己能够拯救他们。
  因为跟他们心中悲鸣共鸣的一一正是利菜心中隐藏着的、她自己心中的痛楚。
  “……”
  利菜呆然地回望着祈求自己来拯救他们的这些人。
  就算是这样的利菜,也还是有些能做到的事情。
  那就是一一拯救他们,
  为寻求安息之地的他们创造一个容身之所。
  就把这个当成是自己的梦想吧一一
  犯下了罪的自己想要变得幸福这种不被原谅的梦想,今天是最后一次回想了。
  真正的梦想就藏在胸中。让它慢慢淡忘吧。
  利菜是这么想的。
  只要她的心中还存在着同样的痛楚一一只要她还没有得到救赎。这胸中的痛楚就会告诉她有哪些人希望得到救赎。
  然后为了赎罪。哪怕只是多一个也好一一
  “……我得救你才行”
  那是利菜怀有某个微不足道的梦想时的事情。
  同时也是把真正的梦想埋葬在忘却之岸时的故事。
  立花利菜。
  这个之后作为瓢虫领导众多的附虫者。投身于跟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战斗这种命运中的少女。就这样一一
  坚强地笑了。



  后记

  进入了今年之后,三月、五月、七月、然后到了現在的九月。
  大家好。我是因为忙于《虫之歌》的相关文库本连续隔月出版而时间轴变得异常紧密的岩井恭平。
  能够把(虫之歌)奉篇跟过去篇的(虫之歌BUG),以及更为遥远的过去篇《00》交叉来写,这对于作者来说真是莫大的幸福。故事竟然能够写得这么详细,这个真是在写那些收录在这郜作品中的故事时完全没有想到的。
  毕竟,《梦的伊始》被杂志收录,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不只是卷数在不断增加,而且还被制作成为动画,画成漫画,故事的范围方式越来越宽,真是太高兴了。能够继续写下去当然是最高兴的,当然这过程中少不了很多人的帮忙,但是也说明了读者的人数正在不断增加。
  啊啊。用尽全力来写这部小说实在是太好了。虽然由在私生活中松松散散经常偷懒的我来说有点不合适。不过人还是认真点好啊。
  这本书对于作者来说就像是奖品一样。要是捧着它阅读的各位也能用同样的感觉来看的话,那我就实在太高兴了。书中的登场人物在小说中自不用说。在动画和漫画里也有出现呢。

  关于《梦的伊始》。
  之前我也说过,被杂志《THE SNEAKER》收录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的我由于还没有写过短篇,所以也只是怀着试试看的心情写了出来。而最后写出来的东西。从数量来看也实在不是用短编可以形容的东西,真是难为大家了。
  内容是系列第一卷的《虫之歌
01.
乘梦的萤火虫》的过去篇。两个主人公相遇,然后分别的情节。
  把过去实际登载在杂志上的东西。作了一些改动。

  关于《梦之黄昏》。
  这个是新写出来的。
  有关主花利菜以及她变成附虫者时邂逅的三个附虫者的故事。
  在系列小说申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就是这个名叫立花利莱的少女了。在以往的作品中虽然有从侧面对她的描写。但是这样于正面描写还是第一次。
  不是黎明,而是黄昏。
  故事讲迷的是在和同伴们共同筑就的沙砾城堡申,隐藏着一个任谁也会做的梦想的女孩子。

  动画也还在继续放送中。
  在WOWOW每周播放。
  在写这个后记的时候,自己也还没有看到高潮之后的动画。比 小说更快结束的动画结局。究竟会变成怎样?希望大家能够和作者 一起欣赏。
  支持我的各位,以及读者们,真的感谢大家。今后我也会努力。

  岩井恭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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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啊成 騎士
虫之歌动画版让我认识了花泽香菜~~大好~~

14 年前 0 回復

1250928 騎士
虫之歌,又一无底深渊,以上,作者大概都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

14 年前 0 回復

ck2333 子爵
利菜的人气很高啊,可惜第一卷就死了,残念

14 年前 0 回復

Assassinli 騎士
我还是比较喜欢杏本诗歌的,她太萌了

14 年前 0 回復

堕天使de羽翼 平民
恩~太美好了~果然还是很喜欢,插图啊~

15 年前 0 回復

mhw19891007 平民
好看啊~~~不过真的好长啊。。。。一堆名字。。。累死了。。。。

15 年前 0 回復

fadekele 平民
虽然看过,还是支持下

15 年前 0 回復

Adamlillth 平民
有没有打包的啊...支持下楼主

15 年前 0 回復

xobox123 騎士
我居然没有看懂啊 郁闷啊 

16 年前 0 回復

240710878qq 平民
看标题还以为是虫师呢,不过这部貌似也不错的样子

16 年前 0 回復

xiaohui 平民
虽然我已经看了,但我还是要支持一下

16 年前 0 回復

翼鈴 王爵
哦哦~哦哦哦!
長髮的詩歌很萌啊!!!(倒地
插圖就留下來收藏了=w=

話說實體書出了嗎?
我到今天都還沒看到...

16 年前 0 回復

yanyunjian 伯爵
00又上来了,有无搞错啊~~~~话说快点出BUG28更好啦

16 年前 0 回復

莲幽L 騎士
还不错看啦,感谢楼主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雨过无痕 侯爵
虫之歌呐,要支持,一定要,绝对要!!!

[ 本帖最后由 雨过无痕 于 2008-7-2 20:39 编辑 ]

16 年前 0 回復

№小徍 騎士
谢谢lz
虫之歌就是好呀。。
可惜利菜英年早逝....[s:08]

[ 本帖最后由 №小徍 于 2008-7-2 20:17 编辑 ]

16 年前 0 回復

dasidaniya 平民
有很多时候都是先看到tv版,其后才来看小说,两者的互相影响不可谓不大,怎么说呢,tv版本的男女主人公都外形都设置得稍显清秀柔弱,没能突出小说中剧情的张力,但是小说中互相对话及心理演示的粘稠感却让人却步不前……

16 年前 0 回復

单恋irisviel 平民
00.。。。看起来不错,顶下~

16 年前 0 回復

大脸蛋 伯爵
虫之歌。。。。一首哀伤的歌曲。。。一首淡雅的歌曲

16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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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 王爵
我华丽地飘过~~~(((m ̄▽ ̄)m &amp;amp;lt;br /&amp;am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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