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大神2 地区限定烧饼大全 [比嘉智康][台/简][录入完结]


本帖最后由 寂若悠竹 于 2010-7-31 15:57 编辑


少女大神2 地区限定烧饼大全




作者:比嘉智康
插图:河原惠

扫图:阳子
录入:寂若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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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缩杆少女,袭来!

专长是玩美少女恋爱模拟游戏的平凡的国二学生·田中春男,继承奶奶以晒衣竿为武器,解决地方都市传说(简称地传)的重大责任——他的伙伴是非常普通的杜宾狗鎌子(母),以及非常普通的公仔艾莉雅丝。
虽然同班同学话剧社社员小鸟儿专注在下次演出的角色,江户公主可怜的殉情故事,可是同时从暗处凝视着春男,身穿和服的女子也开始出没?这样的某一天,春男不知为何跑到千金贵族学校搭讪。然而春男一到女校,就有个头戴捕手面罩打扮怪异的女学生,单手拿根棍棒袭击他。又是麻烦的地传吗?奇怪新角色陆续出场的都市怪谈喜剧,人气暴增的第二集登场!!!!!!


CONTENTS

第一天 伸缩杆少女现身
第二天 和服女现身
第三天 借衣狂人通缉记录
第四天 爽朗性感美女现身
第五天 歌姬对决
第六天 真相出现
后 记














第一天 伸缩杆少女现身!

有个把「学长」这个附加的辞汇,拉长变成「学——长——」听起来甜甜的声音传来,就在我背后十公尺。不对,应该是五公尺吧。
尽管我想大概不是在喊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了。这是从实际经验所得出的否定判断,不可违背的悲伤条件反射。眼前等待着我的,是往学校走来的超可爱一年级女生与三年级男生所组成的恩爱情侣组合。倘若是以前的我,看到这一幕肯定是一大早就想叹气。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放在心上。
因为弄错人所以我就转身面对前方,即使上学途中的成群男生不拘束地对我喊「早呀,少女大神!」这个铁定招致不受女孩子欢迎的元凶绰号,我也依然不放在心上。
而且面对暗中称男生为「中下」、「下上」之类品头论足判断的女生,一大早上学途中看到我就露出「不要跟过来」的厌恶表情,我也不放在心上。
这并不是在说我的精神层面变强了。
季节大概是秋季新上档一季连续剧播的开头,各电视台的连续剧(有八成改编自漫画)第一集都播完一遍的十月下旬。
总之班上女生最爱看的戏,内容是脸蛋漂亮得像是人工的男生(虽然有张娃脸但演员实际上已经二十多岁),慢慢地察觉到恋爱的无奈与爱情的美好。彷佛蜡一般溶化少女心,共十一集的甜蜜连续剧。顺带一提,有美少女念魔法咒语跟魔物战斗,给儿童看的奇幻动画「魔法少女艾莉艾莉!」也是今年秋天开始播出。让为数众多的男生灰色心灵得以染上湿润的粉红色,奇迹般得到治愈的动画(共二十三集)。
那么,因为我的目的不是帮连续剧跟动画打广告,所以我决定来讲自己的事。
我内心彷佛充满从容不迫的原因就在于小鸟游,也就是小鸟儿,因为我跟她一起上学。即使我放一点闪光,你宽阔的胸襟就原谅我吧。因为你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应该会替人称绰号少女大神简称自美少女游戏大神的我,一起庆幸能拥有这小小的幸福吧。谢啦。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家到学校约有三分之二的路程都能与小鸟儿走在一起?老实说,我也不记得了。
起因于我跟小鸟儿如梦般的淡淡对话中的某处,接着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但是,这转变非常自然。
「从学校到春男同学家跟通往我家的十字路口附近,小河那边有座桥,我们就在小桥的正中央会合吧。」
我记得很清楚卜小鸟儿说过的话。
桥的名字叫做「小田桥」。
我认为这是为了让小鸟游由佳里与田中春男会面的桥的名字。你也这么认为吧?嗯,好像真的有点牵强呢。





在小田桥正中央的前面,看得到从另一边跑过来的小鸟儿。她向我挥舞着如花瓣般的手。一周五天的桥上见面。自从固定与小鸟儿一起上学后,国定假日都变得不需要了。我不想让满心雀跃等待见面的天数少于一周四天。
互道早安后,我开始往前走。由于是在桥中央会合,我得稍微再往回走一小段来时路,但即使只是一点点,只要能增加与小鸟儿交谈的时间,我就毫无怨言。我一天天从小田桥正中央逐渐靠近小鸟儿家那边几公分一事可是我的秘密。


「春男同学怎么了?呵呵,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与小鸟儿一同上学的时光,是一天中心灵最为安稳愉快的。我真想看看自己的表情,这样应该就能了解春风得意这个成语的意思吧。
「嗯,是呀。小鸟儿同学看起来也很开心呢。」
通学路到处都看得到同年级的学生,所以我暂时称她小鸟儿。如果确定旁边没有其他人在,我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就会叫她小鸟儿。两人独处时称小鸟儿,有第三人在场时称小鸟儿同学。好像是秘密游戏中的唯一规则的感觉。
「嗯,其实呀,今天开始话剧社要开始为下次公演进行排练了。所以我很期待……还有呀,能跟春男同学一起上学我很高兴。呵呵,好不好意思喔。」
小鸟儿不好意思的时候我大概也是一样,害臊会传染的。脸上挂着笑容的小鸟儿说:「春男同学,你会来看下次的演出吧?」
「一定会去,我会做好加油旗帜带去的。」
「太夸张了啦……嘿嘿。」
宛如霜淇淋溶化般的声音,柔软又甜美。上下学跟小鸟儿一起走过的路,彼此都是在不好意思,明明独自一人时路上落叶看来悲伤,可是跟小鸟儿一起看的红黄落叶,看来就像是高屏解析液晶电视画面般的美丽又缤纷。这就是所谓境随心转吧,我觉得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些什么。
「下出戏你演怎样的角色?」
「现在还没分配角色,不过我有个很想演的角色。我想在舞台上把那个角色的心情传达给大众。唔,很不好意思啦,因为是女主角。」
「哦!不错呢。」
「这次呀,也是个公主的角色。跟先前公演那个有时会唱歌的西洋公主不一样,是穿和服的日本公主。感觉是个默默爱着自己喜欢的人的女性。」
小鸟儿的声音仿佛是飘浮在无风空间中的肥皂泡泡。不过,提到话剧的时候,声音中则是充满坚强意志的余韵。有种透明感,就像是绝对不会破碎也不会起雾的玻璃。
「女主角的意思,就是出场机会很多咯?」
关于角色的事情明明有很多想问,真遗憾我只能想到这个问题。
「从开演到结束,女主角会一直待在台上哦。是个没有半句台词,只靠着表情与动作表现内心的角色。」
「好像很难呢。」
即使是对话剧一无所知的我都这么认为。
不借着言语告诉某人某事,这是细腻又不轻松的工作(这是从思考中若有所悟的国中生少女大神之语。)
「是怎样的故事?」
接着,小鸟儿宛如跑马灯的超级新闻速报般完美地整理出重点,说明给我听这出戏是怎样的故事。讲到故事的高潮,小鸟儿的声音也如弹跳般地充满高低起伏。听起来简单易懂非常轻松。


故事背景是江户时代,不清楚是前中后哪一个时期(注:江户时代长达264年。不同史家有不同分法,这里采十七到十九世纪的三期区分法)。不是遵照史实,而是虚构的大江户爱情悲剧。不会说话的公主,与奇迹般遇见这个公主的男商人。光是邂逅就宛如奇迹,出身与成长背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彼此立刻就爱上了对方,身份悬殊的恋情。男商人知道两人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一度离开了公主。公主到处向镇上的人打听,追上了心爱的男人。然后,两人重逢了。然而,现实是两人无法继续一起走下去。两人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最后殉情了。可怜之恋就此结束。
引人注意的是剧名叫做「恋哀」。感觉取名颇有手机小说的风格,似乎是话剧社的原创剧本。编剧是社团指导老师同时也是我的班导,新藤香奈子老师。
听完擅长说故事的小鸟儿的话后,我询问自己在意的地方。
「不是说公主不会讲话吗,那她怎么去向人打听喜欢的人的下落?」
「啊,抱歉。我想想看喔,她是写在纸上的,把问题写下来到处去打听。」
校门近在眼前了。小鸟儿慌张地从包包拿出一本小册子给我,是影印装订的剧本。
「春男同学,这给你一本。」
「哦,谢谢。」
「如果你能像先前那出戏那样陪我练习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嘿嘿,我说这话真任性对吧。」
小鸟儿的嘴巴一笑起来就会变成爱心形状,我也自然地笑了。我想到在话剧大赛上吸引观众的可爱少女小鸟儿的命运,还有自己的命运。
我所居住的真幌市,发生了地方都市传说(简称地传)化为现实的不可思议现象。恐怕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了。暗中解决这些问题的,是我的奶奶宝明院真魅。可是,奶奶好像是被地传制造者、绰号尊长的家伙所杀害。尊长有办法随心所欲创造地传出来。我直到最近才知道,小鸟儿在她生命中的某个时候,曾经跟尊长接触过,于是被变成了地传元凶的预备军,绰号蜚子的存在。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小鸟儿一定会变成某些地传的主角。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继承真魅奶奶到处解决地传的我,就得拿起作为武器的晒衣竿打倒小鸟儿不可。我无法想像,被我打倒后失去地传之力的小鸟儿将会如何。所以,我决定要在她变成地传之前,将她从别名为蜚子的命运解救出来。虽然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我想,只要打倒尊长的话…一定就能有什么解决方法的。首先我必须查出来,知道尊长在哪里,还有对方原本是否为人类。
小鸟儿回头看我,露出笑容。也许我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烦恼的表情。小鸟儿的笑容中夹杂着不安。所以,我赶紧对她说「我们快进教室吧」,然后两人并肩朝着我们的二年二班教室走去。
真魅奶奶算命说,我会大受非人存在的女性欢迎。
小岛儿是非人存在的蜚子,因此才会喜欢我。然而我无法维持现状顺势与她交往。我决定暂时跟她当很好的朋友,现在的感觉是这样。总之,我有少女大神这种怪绰号,不受女生欢迎到像是玩笑话,但可爱的小鸟儿对我抱持好感,光是这样我就谢天谢地了。正因为我知道她喜欢我的原因在于她是蜚子,所以说真的我感觉有点空虚。唉,讲起这事会让人一大早就心情沉重,还是就此打住吧。


假如真幌市第一国中简称真幌中的教室里可以看得到宛如拉肚子的哺乳类偶蹄目河马科河马一般弯曲起来的背部……
那意思就表示,你的座位,就在本校第一胖子阿船的后面。
即使我跟班导说我没办法看到黑板的下半部,这也不能成为功课不好的藉口,所以我得多加注意。当然我所注意的,是坐在阿船背后位置的我自己。
我前方的胖子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可疑的举动。
他打开挂在桌子旁钩子上的大登山背包,如果是个幼儿应该可以在玩捉迷藏时躲进去。接着他把巨大如棒球手套的手伸进去,不知道在摸索什么发出喀喀声。只要胖子一拿出《ASCII周刊》,我就知道准备要放学了。虽说我只要看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就知道了。所以现在正在开放学回家前的班会。
拥有能撰写话剧社剧本的多才多艺的主人,班导新藤老师只简要吩咐大家重要的联络事项。老师的声音平稳通过结束一天课程的学生之间,感觉真舒服。彷佛是百货公司通知营业时间结束的晚安曲。
联络事项最主要的,是三天后放学之后的事情。
「星期四我们终于要进行重要的活动,就是后半期的换座位。能否跟喜欢的人并肩而坐呢,这是个让人心跳加速的活动。换座位的感觉就是『换了座位,对你的心意也换了』吧!」
新藤老师对班上例行活动感到十分带劲。把换座位一事加上标语宣传的教师,大概只有我们班导。顺带一提,前半期的标语是『换的不只是座位,而是心灵也能换成隔壁的同学』。我们班的换座位活动,甚至已经变成了全年级议论的话题。
我很清楚自己签运不好。虽然要是可以坐在小鸟儿旁边,要我存下多少钱拿给新藤老师拜托她做签都行,可是遗憾的是我是个慢性穷人。总之这是没有地下交易的干净活动。然而不论是男生女生,应该都是各怀鬼胎吧。我就认识三个朋友,脑袋正在妄想捡起隔壁喜欢的女生掉到地上的橡皮擦之后,可以因此展开快乐的对话。他们好像已经写好捡起橡皮擦之后的对话剧本了。坚强的爱情努力家。要说我对换座位有什么期望,那就是终于能脱离眼前这个胖子。至少这样的话,我的成绩应该就可以及格了吧。
在前面座位细读PC相关资讯杂志的阿船转身看我。脂肪膨胀如气球的脸上,嘴角上扬起来。像只露出笑容的河马。
「我大概又非得听到倒霉坐在少女大神隔壁的女生的惨叫了吧,我要先准备好耳塞。」
宛如用脏脚践踏人心,而且感觉还是继续在脱掉散发恶臭的室外鞋般的话语。即使季节转变,我依然稳坐不受女生欢迎的第一名宝座。我只能怨恨一开始替我取「少女大神」这个名字的家伙,可悲的绰号让我哭着入睡。
「你很吵耶,坐在你旁边的人才会因为压迫感而呼吸困难吧。」
「别说傻话了。坐我旁边可是很好的……就是有所谓的优点喔。」
阿船似乎连整理睡乱的头发的习惯都没有。一边有如退潮海边捡拾贝壳一般抓着散发汗臭的短发,一边强调所谓的优点何在。什么优点呀!阿船呀,你应该要用的是花王那款强调护肤的「优点」洗发精啦。
「哪有什么好处?」
「首先,如果营养午餐出现不想吃的东西,那就可以给我吃。而且如果想再来一碗,不管是一人份两人份都行,我都能趁着去拿我那一份的时候顺便帮忙拿。不错吧?」
「在学校又不是只有吃午餐!咦?而且,你说的那些根本就不是好处吧?」
我从来没看过午餐时间有女生因为跟阿船坐在一起就会再来一碗。辣妹曾根又不念真幌中。
「哎呀哎呀,这样没有获益吗?可以省下跑去再装一碗饭的麻烦呀。既然我每天都要再来一碗,真希望旁边也有人陪我一起再来一碗。」
我确实没看过没有再来一碗的阿船。
「对了,以前就算午餐的菜单是汉堡排配关东煮,这种匪夷所思的组合,阿船你也会两种都再来一份吧。」
「嗯?有这种事情吗?」
当然有呀。而且,还把充分吸收浓郁高汤的白萝卜放在汉堡排上面压碎,说「这就像是惊奇驴(注:惊奇驴是日本创业三十年的专卖汉堡排的知名全国连锁餐厅。)的和风汉堡排」之类的话。因此目睹阿船吃东西模样的所有同学,好像全部都食欲不振了。
说那种东西是和风汉堡排,肯定会被惊奇驴告吧。
「喂!那边的贪吃鬼跟阿宅少年,看这边。现在还在开班会呀!」
新藤老师注意到我们了。我与阿船立刻遭到同学一波波的笑声包围。
虽然老师的声音并没有那么生气,但是她叫我们的称呼太过分了。听到班导这样叫,明天开始我就会变得不想上学了。唉,被叫到习惯了真是比什么都可悲。
老师再次说起联络事项。我看着斜前方,小鸟儿遥远的座位。透过她纤细的肩膀看过去,是可爱的侧脸。这应该是因为别人叫我少女大神啦阿宅青年啦造成的受伤心灵,无意识之中想要寻求安慰的结果吧。
感觉到我的视线,小鸟儿的侧脸变成了正面,跟我视线交会。她对我露出彷佛真幌市的秋天晴空般的清透微笑。
在我们的视线如牵手般交错之后,小鸟儿线条优美的嘴唇缓缓动了起来,就像是在做嘴巴周围的肌肉体操。
春、男、同、学、应、该、不、行、吧。
每说一个字,都有如吟唱珍宝一般,小鸟儿愉快地说道。
所以,我也回她「对、不、起」。精简地加上了对她笑容的歉意。
嗯?我忽然感觉到在简单归纳放学时注意事项的新藤老师的视线。并不是无意中,而是在短暂的呼吸之间,有意识地看着我……我有这种感觉。难道她识破了我在跟小鸟儿眼神交会吗?
才这么一想,老师就向大家告别,逐渐走出教室。当她缓缓一步踏上走廊时,转头面对着我,流动过来的视线停在我身上,给了我一个宛如高速雨刷般,迅速又有力的眨眼。鼓励学生之间进行纯粹的异姓交往的老师,这个眨眼是什么意思,我想有兴趣的话再去问问自称拥有丰富恋爱经验的桑岛好了。
「好了,去新闻社、新闻社。」
放学后准备开始社团活动的阿船精神奕奕,收拾好行李后走出教室。
目前没有在传什么地方都市传说,真是让人期望的安稳日子。新闻社那追着不倒翁与自动贩卖机地传的忙碌时期,应该过去了吧。在班会看杂志食的阿船,没有忙着新闻制作。如果在追地传什么的,社团活动就是忙着到处巡视,那么他就会在桌上摊开街道区分图或是道路地图。
为什么要摊开这种东西?想知道原因的话只要竖起耳朵就可以。
这样应该会听到胖河马低声说话的声音吧。
「打听、打听。跟监、跟监」之类的。
今天放学后没有听到这种声音,多么和平呀。


从如此安稳的今天往前回顾……就在几天之前,十月的事情。
虽不是地传,但发生了应说是与地传有关的事,同年级的同学都知道。即使不知道樱田门外之变,但提起「真幌中新闻社内部之变」,连功课不好的人,都会显示出高度的了解。
当然,日本史期末考不会考这个,所以我希望你能以轻松的心情听听事情的概要。
首先,最近的真幌中的学生有种没地传就觉得无聊的可悲性情。
没有任何八卦就闲得发慌,只能用地传打发时间的愚笨国中生不在少数。我想试试看把这些话编入网路上免费的百科全书维基百科对「都市传说」这个字汇的说明文之中。如果学校附近能找到大名叫做「地野传藏」的老先生住家,甚至会冒出来透过对讲机,劈头就问人家:「告诉诉我地传的八卦」这种喜欢恶质无比探访的人。
好像不管哪个时代,都有很清楚会有人出来骂他混帐,反而因此感到开心而恶作剧的国中生。即将退休的老师曾经这么说过。明明只是上课时没必要记下来的闲聊,为什么我记得这么牢呢。抱歉我离题了。
然后,期待地传的这些家伙,心意化为了结晶,诞生出了虚构地传。所谓的虚构地传,就是在没有地传八卦时,新闻社会征求「如果有这种地传就好了」这种自创的八卦,然后擅自介绍出来的报导单元。就算学生们明知只是编造的假故事,但仍然给予非常好的评价。
于是,热烈的第一届虚构地传得奖作品如下:


·虚构报社长奖 「两情相悦的情歌」
传说在购物中心「先咪」不定期举办的「业余卡拉OK大赛」中,只要找喜欢的人在观众席观赛同时演唱情歌,就可以获得优胜,同时也能跟意中人两情相悦。


·构思奖 「变身隧道」
位于真幌中操场外面,如今已经无人通行的旧农地隧道,如果从市区那边进入,能以时速一百公里跑出隧道出口,那么人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顺带一提,如果从操场出口这边跑回闹区,就可以恢复原状。


·真心奖
「桑岛同学的第三颗钮扣」
如果把钮扣送给真幌市第一国中二年三班的桑岛雅也同学,那颗钮扣只要在桑岛同学十一月一日生日之前,变成他学生制服外套底下的衬衫第三颗扣子,那么赠送者在那之后就能够过着真幌市最幸福的学校生活。


据说国文老师自己招募的国中生短歌竞赛的投稿总数,明明四舍五入后也不到两位数,可是学生投稿虚构地传的数量却轻松达到三位数。看样子应该是有八卦爱好者独自一人就投稿了好几则。
审查这些全校关爱眼神焦点的创作八卦的,是新闻社内部的虚构地传推荐委员会。感觉就是个可疑团体。成立于十月初,现在已经让一部分的教职员说这是校内毒瘤,这群勇者即使内部呈报要扣分也毫无畏惧。关于这个虚构地传推荐委员会(名称太长以后就简称虚构会)的存在,就算新闻社内部似乎也有所争议。真幌中新闻社社员共有二十五名,有这么多社员的新闻社大概全国也找不到几个。二十五名之中,十一名以「有趣」这个理由想让新闻社在校内受人瞩目的社员属于虚构会,剩下的十四名则是专属于正规新闻社的社员。由于正规新闻社的成员单纯只想做真实的报导,所以当然反对虚构会这种组织。
因此从这个月开始,新闻社将会由虚构会发行打着昵称「八卦的愉快伙伴」这个宣传标语的「虚构报」,还有以悠久历史自豪的真幌中新闻社那打着昵称「八卦的正确见解」宣传标语的「真幌报」这两种刊物。这是真幌中新闻社内部的变更,与新闻社纲领的沿革。
跟你唠叨这种事情个没完真不好意思。
我只是,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先听点风声。
因为,那个真幌报的新副总编辑,同时也是下任社长呼声最高的人,就是我的朋友阿船。明明没有地传出现,阿船放学后却精神奕奕的原因,就是在于他正在跟虚构会抗战。而且这个虚构会跟我也大有关系。因为这家伙的缘故,让我从今天开始一个星期,正确来说是平日的五天,都真的会很难度过。
我不认为那堆满是虚构的东西当中,会有一个真正的地传,完全不认为。


对了,虚构会还替获奖的三个原创八卦写上严厉的批评。
「虚构报社长奖的互有好感的情歌,把多愁善感的国中男女的愿望在都市传说表现得很好,这值得夸奖。相较之下其他两个八卦则缺少真实感,我们认为似乎难以传达八卦本身的气氛。不过,对最后获奖的这三个八卦,每个都只能说是B级故事。我们征求规模更壮大,充满能激动人心的原创性的地方都市传说。所以,审查员衷心期盼下次能够出现够资格获选为光荣的最优秀奖的八卦。」
听起来第一届的最优秀奖从缺了。标准高得让人吃惊。
但是,背负着解决地传命运的我,想要对写下这段评语的某人说句话。「始祖地传真的就是缺少真实感的B级东西,这样不是很好吗」。


放学后的教室里,我悠哉地整理桌子内部。愚蠢的男生一边说着虚构地传的事情一边走出教室。「真是的,在隧道里卯起来猛冲什么的,饶了我吧」之类的。从「真是的」这抱怨听来,对方好像已经尝试「变身隧道」完毕了。虚构地传果然是无聊蠢蛋国中男生的好朋友。我决定把一直放着没管的虚构报也一起带回去,这是第一届创作虚构地传发表的特刊。转过头去,我往桌子更后面看去。在桌板的水平线的另一边看得到小鸟儿。我们视线交会。小鸟儿与身边的女生们简短说了几句话后,穿出人群,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到我身边。我把桌子收拾完毕真是太好了。
「春男同学,真可惜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接下来话剧社要排戏对吧。」
我与小鸟儿两人单独谈话的这一幕,女生们似乎没特别在意。美少女和少女大神,会认为这不搭调更甚美女与野兽,应该是我的自卑吧。
「嗯。春男同学等一下要回家吗?」
「是呀。啊,不过我跟隔壁班的草一还有桑岛约好要一起玩。」
「呵呵,你们真要好呢。你什么时候也跟桑岛同学变好朋友了?」
「嗯,唉,这个嘛,总之有很多原因啦。」
真的是一言难尽。其实在解决自动贩卖机的地传之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到了当初草一遭到高中生盯上的那家书店去了。因为草一说想要去向他偷了漫画的书店道歉,希望我跟草一可以陪他走到店外。虽然他声音小小的,但能感受到他坚强的意志。我与桑岛当然义不容辞陪他去,我们没有理由拒绝。草一独自朝着书店走去,我们在书店前面的栏杆目送他,等着他回来。店里大叔原谅了拚命道歉的草一,说他不会告诉校方也不会报警。接着,从那之后,我跟桑岛也变成了交情颇好的朋友了。
「春男同学,我问你喔,你明明有很多男生的朋友,可是跟女生就没话好说,是吗?」
小鸟儿对正在悠哉回忆过往的我提出问题。我回神过来,才发现教室里的女生不知不觉间全走光了。我不自觉意识到现在只剩我跟小鸟儿两个人,感到有些焦虑。
「嗯、嗯嗯,是呀。」
「为什么呢?」
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的句尾,落在我与小鸟儿之间。看样子并不是特别针对我在提问的。一定是小鸟儿对于「少女大神」这个绰号的受诅咒命运的认识,依然很天真的缘故。人称美少女游戏大神的男学生,想要享受跟别人一样的快乐学校生活的愿望,在本世纪还太早了。要等到下个世纪最快也要九十几年。
「可是可是呀,我觉得很高兴呢。」
跟我的心境完全相反,小鸟儿的声音夹杂着笑声。对我来说,这一点都没什么好高兴的。我一头雾水,等待着她说下去就……出现了。得注意趁人不备时突袭的,小鸟儿的炸弹发言。
「因为,我很高兴喔……这、这样子,的话呀,春男同学在学校就只跟我这个女生说话了吧。嗯,这样一来,虽然春男同学可能不喜欢,可是我……觉得这样好像我就能独占春男同学了……所以,我觉得很高兴。」
自己一边说着,小鸟儿的脸颊宛如糖度百分之十三以上的青森苹果般地涨红,头低了下去。由于我也在思考小鸟儿这话的意思,思考话语背后的意思,思考话语背后的背后的背后的背后的……意思,所以说不出话来。小鸟儿俏皮地说着她可以说这是因为她签下了独占我的契约吗之类无关紧要的话。虽然我这么想,但嘴角的肌肉群却麻痹了。说出口的,全都是「那、那个、那个呀」这种结巴的话。
小鸟儿抬起脸,似乎是鼓起勇气,双手环抱胸前说道:
「那、那个……」
好像两个人在互叫一个名字为「那个」的人。
彷佛是要打破笨拙的沉默,小鸟儿抢先开口说:
「那、那个我也,不是讨厌春男同学跟其他女生说话啦。啊,可是可是呀……我希望你跟我最有话聊……啊,抱歉。我说的话很莫名其妙吧。真、真是伤脑筋呀。」
我很想说伤脑筋的人是我才对。我死命地思考小鸟儿话语的意思,脸上无法浮现笑容出来。于是我就跟刚放学前的班会一样,凝视着小鸟儿。我们的视线一一交会,即使保持沉默也很神奇地不会尴尬。是让人愉快的视线。
因此暂时只能说「那、那个」的我,想着接下来该说什么。不着急地想着。


好不容易,终于能够说出「那个」词以外的我,与要去社团活动的小鸟儿道别。
解决地方都市传说的成员,对我抱持好感的十分罕见的杜宾狗鎌子(三岁的母狗),今天应该也会在校门口等我吧,我赶紧走出教室。然后我看到约好要去玩的草一与桑岛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唷,田中,你好吗?顺带一提我很好喔。」
桑岛的第一声就像是手机简讯开头的固定句子。真是个不晓得无可非议招呼语的美男子。
「虽然我不在意你好不好啦,不过好的话当然是最好了。草一,我们走吧。」
草一站在离我跟桑岛有点距离的地方,表情就像是正在寻求帮助的小动物。唯一能激发男人产生保护欲的男人,草一。
「喂,不准忽视我。今天我是要来告诉田中你好康的,我已经跟草野说过了。我们三个,一定要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什么?我的视线投向草一,草一露出笑中带泪的表情对我点头。看样子先听桑岛说什么应该比较好。
「什么好康的?」
「我认为我和你和草野三个人,都应该认识许多女生,享受只有一次的人生,不,是只有一次的青春才对。」
我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
「喂,我看不出来好康在哪里,青春怎么了?」
「我是在说跟麻耶女中的女生交朋友啦。」
所谓的麻耶女中,指的是位于真幌市的千金小姐大学麻耶嘉诗女子大学附属国中。虽然同在市内,但对真幌中的男生而言,感觉就像是不知名国家的大使馆一般遥不可及。
「为了和麻耶女中的学生增进感情,现在我们三人就要过去了。草野已经准备好了。田中,你呢?」
怪不得草一脸色发白,因为他似乎被迫参加桑岛那莫名其妙的灵光一现。如果是去保健室,那草一看来还真是准备好了。
「我才没准备啦。该不会你说现在要过去的地方就是麻耶女中吧?」
「一点都没错。」
「桑岛,你本来考试分数跟生活态度就已经够让你父母亲叹气了,不要变得更不孝顺啦。草一你也不赞成桑岛说的话,对吧?」
我询问除了面无血色之外,完全无法用言语表示自我意志的朋友。草一小声地说道:
「……桑岛同学,好像是为了我着想才这样的。」
「嗯?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种话题似乎会变得棘手的预感。草一立刻就回答:
「嗯,因为我……我不是不太擅长与人交谈吗?特别是女生,所以桑岛同学就想要帮我想办法改善。」
「这样呀,这我是懂啦。可是就是因为这样,要你突然待在一群女生里面,情况会变成怎样呀?」
说完,我看着桑岛。
桑岛露出看男生的视力在零点一以下的女生脸泛粉红般的深藏不露的笑容。
「所有的问题都要以毒攻毒呀,不试试看怎知结果如何。说不定会在千金小姐女中的校门发生爱情故事。禁止在爱情中什么都不做就三振出局,就算挥棒落空也好,有机会就必须挥棒,不是吗,田中?」
桑岛的爱情观我实在莫名其妙。而且为什么突然就拿棒球来譬喻?虽然他知道「以毒攻毒」这句话我是很想夸奖啦。
「还有,这也是为了田中你呀。」
桑岛自信满满地指着我的脸。我觉得有点不高兴。
「哪些地方是为了我?」
「田中,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呀,被人取了奇怪的绰号。别人不是把美少女狩猎大神简称为少女大神拿来叫你吗?」
美少女狩猎大神是什么鬼啦。因为订正他太麻烦了,所以我先给了个「是呀你说的对」的无所谓回应。桑岛以一副我无论如何都不受女生欢迎,仿佛替收视率太低遭到腰斩的电视节目感到遗憾般的口吻继续说着。我觉得非常不高兴。
几分钟后,他像是在说我坏话的谈话终于结束了。
「喂,你在找我麻烦吗?坏话我听够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在确认现在田中你处于何种状况而已呀。少女大神田中春男,嗯?简称应该是少女男吧。听起来很帅吧?」
「不准这样叫我。」
桑岛装模作样干咳了一下,露出擅长加法的国小低年级学生一般的表情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田中如果待在一个没有被少女大神这绰号渗透的地方,我想应该就会正常地受女生青睐吧。怎么样?草野你也同意吧?」
「嗯、是呀。我也觉得少女大神很帅,所以桑岛同学说的也有一番道理。」
我与草一都因为桑岛异常的情绪高涨,以及宛如能干推销员的厚颜无耻而暂时失去冷静的判断力。
因为,随后就变成我们真的三个人要一起去麻耶女中。
不过我忘了问桑岛抵达千金小姐国中以后,计划要怎样接近麻耶女中的学生。
即使是要帮草一以毒攻毒,桑岛应该也不会要我在校门面前搭讪女生之类的吧。


我决定跟在校门等待的鎌子先回家一趟,换上便服后再去草一家。于是,跟平常一样我与鎌子两人单独踏上归途。
话题是早上小鸟儿交给我的下次公演的剧本,今天午休我看过一遍了。因为是小鸟儿难得交给我的剧本,我想尽早看完。我把应该可以当好话题的故事内容牢牢记住了,有够势力的记忆力。
我从登山背包拿出剧本,把故事告诉并肩走着的鎌子。我是个笨拙的叙事者,不过聪明的鎌子时时边听边点头,摇着尾巴。
「所以呀,小鸟儿想要演这出爱情悲剧的女主角公主的脚色。我想小鸟儿一定很适合穿和服的古代公主,鎌子你认为呢?」
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尾巴摆动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小。
「……汪。」
又小又生硬的叫声。我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
「这个剧本『恋哀』的女主角,无法发出声音,是个勇敢、天真又固执的可爱公主。我不禁觉得,不只是外表,这公主连内在也跟小鸟儿很像呢。哈哈,我问你喔鎌子,你认为呢?」
不知不觉间,鎌子的尾巴已经停止摆动,直直下垂着——印象中,这的确是它生气时的表现。奇怪?我做了什么惹毛它的事情了吗?
「鎌、鎌子,请问一下。」
我一头雾水,一边看着鎌子那条仿佛感觉不到温度的皮草围巾般下垂的尾巴。刚刚跟我并肩走着的鎌子,身体转了半圈,像篮球一样弹跳起来面对着我。
「汪——!」
杜宾犬的叫声回荡在住宅区内,鎌子咬住我手上拿着的剧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我一跳,我只能望着鎌子扯掉剧本咬着跑走的强壮背影。
「鎌子你为什么生气?」
鎌子应该已经听不到我的声音了吧,我不由得低声道。
我的右手还留有剧本的残骸。正好是只写着不能发声的公主,与男商人自杀殉情场景,最后一幕的几页。奇怪,还有什么东西呀。
哦,我想起来了。里面还有虚构地传这种东西,因为我也想聊点八卦正在传开的事情,所以我把虚构会的刊物与剧本一起拿出来了。
拿着残留下来的几页,我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如果要我用三个拟音字表现出此刻的心情,那么我应该会回答「唉哈哈」苦笑的声音吧。
如果要我用四个拟音字表现,那么我应该会回答「唉哈哈哈」吧。


换好便服,我到了草一家。
桑岛认为便服比制服更能给人带来深刻的印象。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要是穿着真幌中的制服去麻耶女中,在各方面而言都不太妙。
在桑岛说能让人印象深刻的时候,他还提心吊胆地说要不要穿西装去,不过由于轻松装扮比较能让人安心就作罢了。桑岛似乎也懂适时适所适事。
至于我,上半身是边缘拼接上衣搭最适合初秋时期的铺棉薄背心,下半身是老样子看起来有点肿的黑色牛仔裤。脚上穿着Converse All Star中筒鞋,一点一污垢都没有的纯白星星。由于我不太想用零用钱买衣服,所以成了穿上母亲挑选衣服的JUSCO秋季模特儿。位于隔壁城市的JUSCO可是真幌市主妇的购物圣地。
我们到达了麻耶女中的校门口。
占据的位置是能够眺望放学出来的学生们的行道树之间。好像已经过了放学的尖峰时刻,现在只看得到三三两两走出校门的女学生。虽然我想我们三个人应该看起来不像可疑人物,但应该也不像是正派青年吧。接着就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桑岛想出来的,接近千金小姐的方法说穿了就是搭讪。我与草一之间弥漫出放弃的气氛。
「喂,田中、草野!」
桑岛从他斜背着的邮差包拿出两个装在塑胶袋里的罐子,一个给我,另一个给草一。总之还是先问他:
「这是什么?」
「田中,你看不懂字吗?标签上面不是有写?这是Fragrance body Spray呀。」
明明连英文单字「prmcil」三都看不懂,却念得出来写在体香喷雾上面的英文字。我继续问道:
「这是干嘛用的?」
「接下来你就要去认识女生了。当然,先让自己闻起来香香的基本礼貌吧?这是充满跃动感的佛手柑香味,你不用担心。」
虽然我不知道我不用担心什么,可是我还是听桑岛的话把体香喷雾喷到自己的身体上。我只能完全受桑岛的做法茶毒了。
「草一的也是体香喷雾吗?」
草一拿的罐子形状看来跟我的大不相同。尽管我问的是桑岛,但回答的我的是草一。
「不是。我看一下喔,我拿的这个,上面写是氧气罐。」
「氧气罐?喂,桑岛,你的意思是我们跟女生见面之后会立刻呼吸困难吗?」
「不是啦!你看一下那个氧气罐的效用。」
效用:放松心情。
桑岛斟酌我与草一都看完罐子上面的说明之后,说道:
「我想草野跟田中应该都会紧张吧,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你们就快点吸氧气罐的高浓度氧气,放松下来吧。女生都要放学走光光了。」
我与草一正被卷入桑岛的做法之中。在看得到麻耶女中校门的树荫底下,我们慢慢靠着装满氧气的罐子吸取有放松效果的空气。我并没有特别想接近麻耶女中的女生,为什么我会在行道树的树荫下吸着氧气罐?原因何在?
「田中、草野,爱情马上就要降临了,好好享受吧!」
原因就是这家伙。只要跟桑岛在一起,人真的会发疯。
我看着另一个被桑岛卷进来的朋友。草一边作着接下来应该可以跟女生交谈的美梦,一边像是一口都不能浪费般拚命从吸气口猛吸氧气。桑岛大叫:
「草、草野!一次只能吸两秒,吸小口一点啦!」
呛到的草一靠着行道树。
放松之路格外遥远。


桑岛说要示范给我们看,便朝着放学走过来的女生之中,一个看来洋溢着爽朗笑容的女生走去。没有事先计划,我认为他疯了。
我们依然站在看得见校门的树荫底下。我与草一并肩站着,望着桑岛的一举一动。
「少女大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看着我搭讪女生,我觉得我还比你紧张咧。」
草一微微颤抖看着打算前去搭讪的桑岛的背影,我则想要先确认一件我们不能忘记的事情。
「草一,如果觉得对方完全没把桑岛放在眼里,到时候我们就……」
「……嗯。」
我看着脚上的Converse,因为看起来跑得很快所以这双是我很中意的运动鞋。


倘若要丢下桑岛走人,就时机来说莫过于此时。
在获得第一次见面的女生的好感这一方面,桑岛是个让人想要站起来鼓掌喝采的高手。
宛如成长于深闰中的千金小姐的女学生们,微笑着围绕桑岛。感觉起来搭讪成功了。从桑岛说要示范给我们看之后只有短短三分钟,真是壮举。女生们的表情是只有好朋友才看得到的,不带警戒心的笑容。她们跟着桑岛并肩走了过来。桑岛背对着麻耶女中的校门,朝着我们走来,眨眼使了个得意的眼色。多么可靠的一个人。
他失算的地方,只有一个。
就是他忘了随着他非常出众的外型,伴随而来的格外引人注目一事。而且他还光明正大在校门面前做出搭讪学生这种行为。
从千金小姐学校的校舍走出了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大叔,脸色大变地从桑岛的后方走了过来。
「草一,那个运动服大叔呀,从外表来看很明显就是个体育老师吧。」
「少女大神,我也这么认为。我看呀,在女校面前搭讪女生,人家学校的老师毕竟还是会冲出来的。」
「我呀,在班上并不是跑得很快。」
「少女大神,我也跑不快。」
「我记得,桑岛跑得还满快的。」
「那么,那家伙会没事的吧。」
我与草一在下一秒钟,立刻就抛下没有察觉到运动服中年男子的存在,依然笑容可掬的美少年,从树荫朝着住宅区冲刺而去。
桑岛呀,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呀。


转过两三个大的十字路口,差点都要喘不过气了,不过我们还是没停下来。我在不知道哪个地方跟草一走散了,希望他能完全平安脱逃。
陌生的景色,彷佛新兴住宅区的成片新房子。我记得这一带确实住址是真幌市水妖町没错。地区都市之内会有些微的落差。有像水妖町这种打工也不太拿得到最低工资,从很久以前就存在的区域,也有集合了一家家杂志介绍的娱乐设施与餐厅,成为真幌市约会景点的新区域麻耶嘉诗。顺带一提,说到水妖町最近盖好的娱乐设施,就只衬水妖健康园地这么点小意思,因为姑且有温泉涌出。水妖町的自豪之处就到此结束。
我在立着块写有公寓建设预定地的看板,用绳子围绕起来的空地上心想应该没事了,一面放慢脚步一面回头往后看。运动服大叔没有追上来,但一个意料之外的物体却跳入眼帘之中。
追着我过来的人影,就在后方短短十几公尺处。
身上穿着刚在校门口见过的制服,麻耶女中的千金小姐。看不到长相。并不是因为距离遥远,而是因为跟踪我的千金小姐,脸上戴着个捕手面罩。
所谓本能的力量真是伟大呀。我的脑海中响起这情况应该是非跑不可的警笛声。
我再次拔腿狂奔,然后再度回头过去,晃动的视野之中,我与跟踪者四目交会。面罩深处的双眼,宛如粉碎的玻璃。视线锐利得让人感受到物理层面的压力。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只在跑步训练的样子。
咦?她的右手还拿着个什么东西。
像是长长的棍棒的东西。是我的错觉吗?那跟棍子看来很像伸缩杆。
就是在室内晾乾衣物时非常方便,主要作用在伸缩与固定的那种棍子。
我在对跟踪者的为人,以及为什么追着我都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开始了不知要跑到什么时候的中长距离跑步。我想,能够成功脱逃的机率,应该比被鎌子追来得高。我一边散发出充满跃动感的佛手柑香味一边狂奔。不只是香味,而是充满跃动感的逃命狂奔。


以结果而言……我没能成功脱逃。
十月下旬的寒风中,我像是正在高谈阔论的阿船那样挥汗猛跑,回头一看,后方捕手面罩少女(暂时先这么称呼,因为没有其他特征也不晓得怎么称呼)大概距离我还有十公尺。这还算是安全距离,于是我立刻回头面向前方。
就在此时,脚边突然传来痛楚。我看到用力打到我脚踝的那个东西,大吃一惊。
廷伸缩杆。我用往旁边飘的视线确认了,就是跟踪者手上握着的棍子。虽然粗细没变,但长度不知不觉中竟然跟电线杆差不多。我的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
我上半身朝着地面倒下。我立刻调整姿势,跪着朝跟踪者摊开身体。长棍子转眼间就缩回去面罩少女的手中。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在收缩一般的伸缩杆的动作,不如说简直就像是西游记电影跟连续剧当中的如意棒,是根伸缩自由自在的棍棒。
因为本来就是伸缩杆,也许有人会说当然可以伸长,可是世界上有哪个厂商会制造出适用于柱子/墙壁间距长达十公尺的伸缩杆?
我的呼吸变得激烈,跌坐在地,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了。手拿伸缩杆的千金小姐步步进逼。这么说起来,因为看不到脸所以也不能肯定对方是女生,不过应该不会有爱穿麻耶女中制服而且身材又好的变装癖男生吧。这样的话,在我眼前的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变态了。
总之,在手拿伸缩杆,头戴捕手面罩的时间点上,这个人看起来就只是个让人不想牵扯上关系的变态。
站在我面前动也不动俯瞰着我的女生,丝毫没有半点友善的气氛。
这次反过来缩短成大约一公尺的伸缩杆威胁地指着我的鼻尖。两人无言。拜托,跟我说点什么呀!于是,我主动开口说话:
「小姐,老师有说不能用伸缩杆打人。」
头痛的时候讲点轻松的话。沉默,头变得更痛。我对这种充满敌意气氛的场合束手无策,只能哈哈干笑几声。毕竟,我还是想对眼神冷酷俯瞰着我的伸缩杆高手(暂时先这么称呼,因为其他特征太多了这样叫应该可以)说话。
是要跟我交谈还是要走人,拜托快点选一个吧。


我们在公寓建设预定地杂草茂密的空地上面对面,彷佛永恒般的充满敌意的五分钟。就在我的汗水彻底冷掉之际,伸缩杆高手开口了:
「你这个人真是没用呢。已经累垮了吗?」
口气似乎混杂着不耐烦。尽管声音满是不快,却是充满英气的少女声。
「我又没有打算要跟你赛跑。」
「你的朋友呀,不是在麻耶女中面前搭讪女生吗?」
尽管心情不好的样子,但用字通俗的口吻完全是个少女。
「不要撒无聊的谎话骗人。我才不管他是在搭讪还是在做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你是田中春男这回事。」
吓死人了。我应该不认识会头戴捕手面罩手拿伸缩杆在住宅区到处奔跑的少女才对。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就在眼前这少女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我终于首度仔细看清楚她的长相了。透过捕手面罩看过去,大大的双眼就跟小鸟儿一样。然而,她与眼睛圆圆大大的小鸟儿呈现对比,有双宛如新型BMW双入座轿车般的流线造型的修长眼睛。眼眸中摇曳着敌意的火焰,少女以英气焕发的声音说道:
「……因为,你是真魅大师的孙子。」
一瞬间,我不知道她说我是谁的孙子。
「……真魅大师?你是说我奶奶吗?」
我很惊讶从眼前这个在水妖町出没跟可疑分子没两样的少女口中,竟然会听到奶奶的名字。
「没错。」
简短的话语也充满敌意。彷佛是住在欧洲的亚洲模特儿的形状优美的修长双眼仍旧冒着火焰。起火原因依然不明。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
我正想接着问「奶奶的孙子」时,伸缩杆高手的后方,桑岛与草一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起跑比别人晚的桑岛应该也顺利逃脱了吧,逃离那个在整个女校里四处散发男性费洛蒙的运动服大叔的追捕。
确定自己成功脱逃的桑岛,脸上浮现有如熬煮了一整晚的咖哩般心旷神怡的笑容。恐怕不擅长跑步的草一,虽然一脸痛苦剧烈喘息跑了过来,但找到我之后就露出了微笑。桑岛和草一看样子都没注意到伸缩杆少女的存在。
眼前的少女,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说:
「那么再会了,晒衣竿男孩。」
伸缩杆高手彷佛背上长了眼睛,知道桑岛和草一正从背后接近,便从反方向逃走了。如风般吹过曾经与她面对面的我的身边。
我回过头去,忍不住对她的背影大叫:
「喂,你怎么知道——」
尽管我想问她为什么知道我叫做晒衣竿男孩,可是桑岛与草一也会听到,我不能问出口。


「真是有够狼狈的。不过呀,如果不是在校门口,而是搭讪离学校有段距离的通学路上的女生们,应该就行得通吧?」
我们随便找了家速食店进去,桑岛立刻开始反省大会。桑岛也好草一也罢,都没有把话题转向伸缩杆高手去。我得救了。他们大概只有瞧见背影吧,所以不认为那是跟我有关的人。于是我思考起方才那个伸缩杆高手的事情。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奶奶是宝明院真魅?
为何,她会叫我晒衣竿男孩?
她知道我靠着晒衣竿解决地传的事情吗?
问号满天飞。
「不过呀,麻耶女中的千金小姐很多都满可爱的呢。」
桑岛兴致高昂的声音,与店内的背景音乐一起掠过我耳朵的表面流动着。
「我不想再这么做了。我讨厌这样没命地逃跑。」
「你在说什么呀!草野跟田中都太奸诈了,居然丢下我立刻跑走。我看到你们从树荫底下跑走的身影,心想发生什么事情了往后一看,居然看到一个猛力朝我冲刺来的老师。比起你们,我的危机可是大多了呀。还有,草野,如果你说你讨厌这样,那么你将永远不会过着跟女生愉快交谈的美好青春时光。你会维持现状下去,国中生涯会像田中那样,在奇怪的感觉中画上句点。这样你无所谓吗?」
桑岛对草一的说教持续着。时间比店内的日本流行音乐有线节目,从第一段旋律进入第一段副歌到进入第二段旋律还要长。虽然我感觉到途中委婉夹杂着我的坏话,但我决定不要介意。
「……既然桑岛同学都说成这样了,我觉得,我还是想要努力看看。」
「没错,说的好。首先我们就先来密集训练,让你即使面对女生也能够轻松与她们交谈。得多买一些氧气罐才行。」
草一与桑岛彷佛变身成为自我开发讲座的学生与讲师。我不阻止他们再次购买氧气罐应该没关系吧?我只想先问一下自己在意的事情。
「喂,你说的密集训练是想干嘛?」
「田中,你是什么星座的?」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因为我先问桑岛的,所以我回答了他,接着他又问我别的问题。
「我是水瓶座的,怎样?」
「那血型呢?」
「我是O型,有意见吗?」
「了解,所以是O型水瓶座对吧。你真是个名字、长相、血型跟星座全部都是司空见惯,感觉土土的人呢。」
「你给我向全国的O型水瓶座的人道歉。」
桑岛一副完全没听到我说什么的样子,好像用手机连上了某个网站。我有点吃惊。看样子即使在义务教育的授课内容中完全一头雾水的桑岛,也是会使用现代产品的。真是太好了。如果区区国中生也能毫不费力使用电话,或许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
「我看看……会在目的地碰到意想不到的麻烦,不过可能会成为命中注定的邂逅。上面是这么说的。」
「喂,你在说什么啦?」
桑岛把脸从手机抬起来。
「田中你真是个笨蛋,我在说星座运势啦。」
传闻说如果被桑岛骂笨蛋,会比被别人骂还要来得愤怒好几倍。这好像不是真的,因为实际上就算加以节制,还是会火冒几十丈。
「为什么我们谈话的内容会从即使面对女生也能够轻松与她们交谈的密集训练,跳到星座运势?」
「这是有原因的。首先,你要问女生她是什么星座的,然后告诉她当天她的星座运势,这样她不但会感谢你,你们之间才会越来越有话聊。」
我目瞪口呆。惊吓到我想在这家速食店的菜单上寻找有没有鲔鱼眼珠。我记得,鲔鱼眼珠应当含有大量能促进脑部活化的DHA。我很想火速让桑岛摄取。
「这样方向……有点错误了吧?」
代替苦恼地闭口不语的我,草一客气地说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可是桑岛气势十足把二楼窗边座位的高脚椅转了半圈,自信满满地说:
「一点都没错。因为,刚刚在麻耶女中跟着我过来的那些女生,我一开始就是问她们是什么星座的。用这个当话题准没错。」
人类是不平等的。在烟雾会从吸烟区飘散到禁烟区的通风不良的餐厅里,我与草一重新被迫体会到这残酷的事实。
桑岛雅也,是个言行举止多少有点奇怪但能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深受女性喜爱的美男子。
然后我与草一也不是不觉得桑岛所说的「女孩子为何喜欢算命」的理论错得离谱,因此什么都没听进去。据说桑岛为了要让话题丰富,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先看电视节目的今日运势排名,然后才出门上学。因为这样,每天都差点迟到。
我真想投稿去富士电视台,告诉他们居然有这么重视星座的国中男生。我想,月亮公主妃弥子(注:日本知名的星座专家)一定会很高兴吧。


我与虽然相信西洋占星术,但是不怎么相信晒衣竿算命的桑岛,以及对命理并没有多大兴趣的草一道别之后就回家了。一回到房间,我就想跟住在房间内的解决地传小组成员,身高二十公分的性感娃娃艾莉雅丝商量此事。
我遇到了一个拿着伸缩杆的少女,她知道我是真魅奶奶的孙子。而且,还叫做晒衣竿男孩。她曾经目击我全身穿着骑士装,手拿晒衣竿在街上走动的样子吗?难不成,我拿晒衣竿与地传战斗的事情已经让人知道了?我搞不懂呀——我用这种感觉陈述这件事情。至于我虽然不敌桑岛的强迫,但跑到麻耶女中企图搭讪女生一事,当然是没说半个字。
「嗯……很难说呀。不过刚刚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半点地传相关的八卦。那个手拿伸缩杆的女生,只是普通的可疑分子吧。」
艾莉雅丝坐在书桌边缘,双脚腾空晃呀晃的。看样子为了解决地传偶尔会想出绝妙好计的艾莉雅丝,还是什么都无法判断。这是当然的。因为艾莉雅丝并没有实际上与手拿伸缩杆的少女打过照面。
「对了,春男,我有件在意的事情要问你。」
艾莉雅丝用手指梳整着她那有如流水倾泄般的金发。该不会,她已经想到了什么吧。
「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去麻耶嘉诗町去呢?」
凑巧经过那里。在放学途中迷路走去那里。我觉得不管哪个藉口都说不通。
「呃,这、这是因为……」
我凄惨得什么藉口都想不出来。结果,我去麻耶女中的事情就曝光了。
「真是的,你都已经有我了,还要跑去什么千金小姐国中!春男真是笨蛋!」
「对不起。」
我低头认错。自己有错在先的时候,老实道歉才是可敬的。
「我看果然没让春男多看一点那个是不行的吧?」
艾莉雅丝的口吻别有深意。语尾愉快上扬,似乎没有心情不好。
「那个是什么?」
艾莉雅丝一边在桌上做出她每天研究得透彻熟悉的性感照片的魅力姿势,一边以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
「我得让春男多看一点才行,我艾莉雅丝的艳姿。」
「……你是在哪里学会艳姿这种词汇的?」
艾莉雅丝看了眼桌上的小山。手指着杂志堆积起来的小山高度十分之八的附近,旧的《清纯月刊》。
「我记得某一本里面有清纯夏季特别企划『三方会谈,千金小姐的母亲是穿和服的老师。艳姿特别单元』喔。」
虽然我因为害怕鎌子,最近都没买《清纯月刊》了,可是这本杂志明明应该是千金小姐泳装照的宝库,夏季特别企划居然是熟女的艳姿特集,清纯的编辑部大概是失去方向了。这杂志也许快要停刊了吧。
我担心着充满不安题材的杂志将来会如何,艾莉雅丝不在乎地挺出身体大摆姿势,在桌上面对着我身体倾斜四十五度。一边只转动上半身,一边把双手围绕在胸部下方。双唇微张,眼皮沉重得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彷佛是在央求着什么的双眼。
「这样,怎么样?我美艳吗?」

充满魅力的表情与带着痴呆的表情只有一线之隔。艾莉雅丝使出浑身解数的表情,九比一由痴呆取得压倒性的领先。
我问候般地轻轻点头后,艾莉雅丝越发得意忘形。舌头恶作剧般地从半开的嘴伸出来,舔着柔软的嘴唇。十比零由痴呆大获全胜。
「春男,怎么样?有没有不由得欲火焚身了?」
我决定老实说出此刻的心情。
「与其说是欲火焚身,不如说我焦躁不安。」
跟同居人越来越要好的秘诀,就是不要隐忍。对方讨人厌的地方,直接告诉对方比较好。
「什么焦躁不安啦!你是说因为欲求不满而焦躁吗?春男呀,真是伤脑筋的孩子呢。」
露出为了拍摄性感照片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威基基沙滩出道的偶像般充满穿透力的笑容,胸部因为双手靠近挤压而变大膨胀,身体中心彷佛溶解的扭转身体。
「春男,你看到我有想要射了吗?」
有如鸭子往上翘的嘴唇,轻贴在唇上的手指。遗憾的是造型优美的嘴巴讲出来的话语,却是比最烂醉的中年人调戏人的话还来得直接又下流。
与同居人越来越要好的秘诀,就是我在初冬(农历十月的季节词说法)的时候重新思考有时候也要适度隐忍实话。
晚餐还是老样子,扣掉加班晚归的父亲,三个人一起开动。由于晚饭菜色不见红萝卜,我在不用被迫自我厌恶地眼观四面的情况下平安吃完了一顿饭。因为我要是无法好好注意那些从二十一世纪第一个暴君=我亲妹妹奈奈子的盘子,朝着我的盘子有如快炮发射过来的红萝卜,那么我就会被迫再次体会到自己身为兄长是多么没出息。
希望可以发售收录隐语的电子字典的艾莉雅丝。
以为世界上的男人全部都可以乖乖听话的七岁儿童奈奈子。
如果让它吃醋就会露出狰狞的犬齿要狠狠给人一顿教训的鎌子。
一点都不想让人称少女大神的我进入视野之中的麻耶女中的女生们。
因此,要说我的身边善良又真正像个女孩子的人,除了她之外再也找不到别人了。唯一兼备慈爱与女性之美的人就是小鸟儿。
我从自己这个女性绝对强悍的家脱身,去外面购物。但我即使外出也无法独处,因为艾莉雅丝跟着一起去。
前往的地方是真幌市五金大卖场「业余木匠」。取名的品味糟糕到让人悲哀,我拜托非本地区成长的人请不要因此吐槽。还有,成长于本地区的居民请不要产生过度的同情。我从以前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地区都市真幌市,整体的某些地方感觉还满土里土气的。
手持伸缩杆的少女可能会再次偷袭我,所以为了能够对抗她,我来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带到学校去的短晒衣竽。
拿着伸缩杆突然就冲出来袭击人的少女。
果然,我的周遭,并不存在纤弱的女生。
虽然我曾经看过像女生的男生,可是我从未看过像女生的女生。


因为不能让路人瞧见,所以我把艾莉雅丝装在前面有口袋的大件连帽外套里。我们一边交谈一边前进,她就像是待在袋鼠妈妈育儿袋中的小袋鼠。从家里走过去大概十分钟,我们在太阳已西沉的夜晚七点左右到达。面积比业余木匠的店铺大三倍的停车场上,车辆只有稀疏几辆。要是有夜间照明设备,应该可以拿来当足球场用。
我立刻走到了晒衣竿区。因为当初为了解决自动贩卖机的地传而奔走的时候来过好几次,所以已经很熟了。
晒衣竿区几乎没有顾客。我还以为今天也是我个人包场的时候,却发现有其他人先到了。因为那个顾客的打扮实在跟这一区太不搭调,所以我不由得看傻了眼。确认过这里有人在的艾莉雅丝,小心不让别人无意中发现她的身影,躲到了口袋深处。她的体温,暖和了我的肚子。
先到的客人,背影看来是今天放学后我看过的千金小姐国中麻耶女中的制服。头发分成左右绑起来。即使看不到表情,但从背后也能看出来对方一副正在认真挑选商品的模样。散发出一种望着排列在西式甜点店橱窗里蛋糕的少女的感觉。
好了,我也得买晒衣竿才行。
一靠近晒衣竿区,我就仔细看清楚千金小姐手中拿着的并不是晒衣竿,而是伸缩杆。
五金大卖场伸缩杆区配上千金小姐,真是不搭调的组合。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千金小姐的脸从手上的伸缩杆抬起往我这边看过来。如果是平常的我,一定不会凝视对方,而是会错开视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千金小姐与伸缩杆这个组合奇妙地吸引住我。
我与千金小姐面对面了。虽然她给我一种好像深感无聊的印象,但有双流线型的大眼睛。直挺挺的鼻粱,形状优美的红唇。肌肤细致到像是会在洗面乳广告中出现的青少年的梦中偶像,长相看来就是适合在音乐教室内弹钢琴的千金小姐。
我们无言地互相对看。为什么我会错失别开视线的时机?然后她露出「啊」的嘴型,表情僵硬。稳重地动也不动的眼皮,彷佛是为了不在视力检查中被诊断需要戴眼镜而死命撑住的女学生一般地眯了起来。凝视的眼光。顺带一提,我脸上并没有贴着兰氏环(Landolt tring)视力检查表。
「你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你在跟踪我吧?」
突然遭到以为是第一次见面的女生怀疑我是跟踪狂。我的脸看起来有这么可疑吗?真伤心。我忍不住开口对她说:
「等一下!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只是来买晒衣竿而已。」
「哦,晒衣竿是吗?啊,是这么回事呀。」
好像是接受我的说法了,不过我完全不能接受。口袋里的艾莉雅丝,全身发抖般地动着,只有贴着她身体的我感觉得到。应该是因为我开始跟别人讲话而有点惊讶吧。我抓住连帽外套口袋中间的布料,暗示艾莉雅丝安静听我说。
「你说的这么回事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人很烦耶。已经没事不就好了,我又不在意。」
紧张的眼眸之中,流露出焦虑的神色。奇怪?我曾经看过给人这种印象的眼睛。应该是说,我听过这个不痛快的愤怒声音。
「冒昧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该不会是先前拿着伸缩杆追我的人吧?」
越说自己都越觉得丢脸起来的愚蠢问题。可是,答案似乎是肯定的。因为双手交叉着的少女,露出了彷佛小孩恶作剧被父母抓到般的尴尬表情。
「你、你这个人在胡说什么!脑袋坏了吗?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因为先前我有戴捕手面罩,你这个人应该不晓得我没戴的时候长什么样子吧?啊!」
少女简直就是「自掘坟墓」这惯用语的血淋淋实例。最后的那声「啊!」是她察觉到自己曝露真相出来的声音。她瞪着我,继续说道:
「……诱导讯问太奸诈了,有够卑鄙。」
我态度和善,只是问问题而已,根本就没有诱导什么。
「你为什么要偷袭我?应该不是因为我那不屈不挠的朋友在麻耶女中面前搭讪女生这种理由吧。你称我是晒衣竿男孩吧,而且,好像还知道我是真魅奶奶的孙子。」
「……我叫你这个人晒衣竿男孩的原因很简单。」
「为什么?」
少女的眼中燃烧着炫目的敌意之火,看样子已经来不及灭火。
「因为你这个人用晒衣竿解决了地方都市传说呀。我当然会这么叫。」
因为她叫我晒衣竿男孩,本来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是因为她目睹到我拿着晒衣竿在街上走动。结果没想到连我到处解决地传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口袋里的艾莉雅丝静静听着我与少女的交谈,刚刚她大概吓了一大跳。
我环顾卖场,没看到顾客也没看到店员的影子。这可不是能让别人听到的对话,我得提高警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这个人呀,既不认识我是谁,也完全不了解真魅大师吧。」
「我承认我不认识你……可是你说我不了解奶奶是什么意思?」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
少女把特价的塑胶垃圾箱翻转过来,坐在上面。两个马尾从小小耳朵的后方往锁骨延伸过去,纤细的指尖玩弄般地卷着柔软的发尾,就像义大利面与叉子。或许这是她个人的习惯吧。看起来会讲很久的样子,完全感觉不到店员跟顾客会过来。
「首先是我的部分,我叫莱慕……你这个人有听过吗?我这么问你也不知道吧。我是晒衣竿算命师宝明院真魅大师唯一的徒弟。我想想看喔,我记得那是我还在念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所以大概是距离现在七年以前。我曾是某个地方都市传说的被害人,救了我一命的就是真魅大师。这对当时只有七岁的我来说,是永生难忘的邂逅。」
如果这是电视节目,莱慕感情丰沛的声音应该会配上宁静的背景音乐,不过现实是我们在五金大卖场里面,播放的是到处都会出现混凝土砖块或四角木材等词汇的业余木匠的主题曲。演唱者是成长于真幌市的嘻哈团体。「从伸缩杆棒到零食棒都有卖喔。棉花棒黑棉花棒抗菌棉花棒很划算喔——」,押韵的方式似乎是在亵渎替嘻哈命名的教父非洲邦巴塔(Afrika Bambaataa)。宁可说是押韵失败。
「我没听说过呀。没想到奶奶居然有徒弟……莱慕,你说你曾是地传的被害人是什么意思——」
「唉,我获救的事情现在就先跳过吧。」
莱慕露出想起不快回忆的表情挥了挥手。就在比特价促销专门店「唐吉诃德」主题曲(注:「唐吉诃德」是日本知名的连锁大卖场。)还要难听的业余木匠主题曲播完的时候,莱慕想要继续说下去而大大叹了一口气。「晒衣夹加园艺剪~还有伸缩园艺长剪~想要的东西难以取舍咿耶——」。我还以为播完了的业余木匠主题曲,竟然又开始播放。看样子这是没有终点的。莱慕大概是想起真魅奶奶了,眼角微湿,平静地说着话。要是没有奇怪的背景音乐,我或许也会因为忆起奶奶而泛起泪光。
「我硬是拜托说不收弟子的真魅大师,她才收我为徒。你这个人应该知道,真魅大师与地传的存在奋战的事情吧。不过你是在真魅大师去世之后才知道的吧?至于我,曾经亲眼看过真魅大师与地传元凶的存在战斗的样子。你这个人没看过吧?真魅大师暗中拯救了这座城市,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你这个人而已……相较于身为她孙子的你,我更了解真魅大师。」
莱慕继续说下去。她从制服拿出个钥匙圈,从上面取下一只钥匙丢过来。看起来像是车钥匙。
「这个是摩托车的钥匙。真魅大师在前往与尊长一战之前交给我的。你只要将这把钥匙插入真魅大师骑的那辆哈雷机车的引擎,就能够唤醒隐藏在你体内的能力。这是你能力苏醒的钥匙,能使用的次数就只有一次。真魅大师拜托我,要我把这钥匙交给身为她孙子的你……我真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为什么我非得把这个交给连地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这个人。因为、因为我、我恨死了杀死真魅大师的尊长。明明应该只有我,才是有能力继承她解决地方都市传说这个责任的人。为什么你这个人会冒出来?我没办法把钥匙交给你。交给你之后,我与地传就会变得毫无瓜葛了。我本来打算等新的传说开始流传时,再把钥匙交给你的。可是当时即使不倒翁的传说传开了,我还是下定不了决心,实在没办法立刻交给你。然后,你这个人不是自然地唤醒了自己体内的能力,解决了地传吗?我好不甘心,我太悲惨了。有能够把地传解决得干干净净的你,相较之下我太悲惨了。我了解到,这把为了你不能自然唤醒能力的时候,抑引能够强迫你的能儿绽放力址的钥匙,已经没右别处了。所以,我擅自入侵到保管真魅大师摩托车的地方,也就是你家的车库。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简直就像个小偷一样,我心跳得有点快,不过那种情况不是让我感受自己心跳的时候。然后,我试着使用这把钥匙。但是,看样子我似乎本来就不具备打倒地方都市传说元凶的能力。这是当然的吧,这种特别的力量毕竟不是谁都具备的。我没办法得到真魅大师或是你这个人所拥有的能力……可是——」
漫长的独白。莱慕抓到贩售的窗帘用悬挂杆后,似乎十分用力地握着。她认真到危险的眼神投注在悬挂杆上,接着直接开始说起「可是——」之后的话语。关于尊长的存在,莱慕已经知道了。
「你这个人仔细看这个。」
她右手的悬挂杆,伸长到差点碰触到五金大卖场高高的天花板。这是今天傍晚跟踪戏码之后,第二次出现的如意棒。花费的时间就跟伸出可看数位频道的手机的天线差不多。在一般顾客或店员发现之前,那根杆子又以与伸长的时候相同的速度恢复了原本的长度。我不由得鼓掌起来,悬挂杆的幻象。我稍后得告诉躲藏在口袋里面没办法亲眼看到的艾莉雅丝这有多厉害。
「这就是我获得的能力,能把这些架子用的棍棒随意伸缩。听我说,请你在后天清晨五点到这家五金大卖场后面的卡车卸货出入口,一定要到。」
她一边用指尖玩着有如电脑底架上冷却风扇的微风吹拂般的头发,一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完全不像是要找我去约会的样子。好一会儿我才发出声音:
「喂,等一下啦。为什么要约这么早?」
莱慕的脸颊眼看着就涨红了起来,第一次露出像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我家,规、规定门禁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后天早上垒球社没有晨练,所以我正好有空。怎样,你这个人是有意见吗?」
我根本什么话都没有说呀。
「总之,我还没认可你就是继承真魅大师,有能力解决地传的人。虽然你拥有用晒衣竿敲击变成地传元凶之物就能让对方升天的能力。但是论体力,你应该比我差很多吧,因为我有在用伸缩杆暗中进行战斗的密集训练。我一边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一边训练。总之后天我们就来一场晒衣竿对伸缩杆的胜负吧。」
垒球社的社员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后,露出强忍泪水的果决神情。右手抹了抹脸之后,她从垃圾筒站了起来,抓了几根伸缩杆后开始朝着收银台走去。如果我对着她的背后出声喊她,她就会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绑成两条马尾的头发,有如鎌子的尾巴摇呀摇的。
「你听我说,本来今天放学之后,我打算到你学校去一趟,结果我们在麻耶女中的校门口就碰头了。我才刚到五金大卖场找可以痛扁你的好用伸缩杆,结果又这样见面了。我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属于与地方都市传说相关的人们……你我的命运。」
从口吻正经到恐怖的莱慕口中冒出了「命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严肃地说出「命运」这种没人当一回事的词汇。真希望店里的背景音乐能从业余木匠主题曲换成贝多芬第五号交响曲。我忽然想起了桑岛告诉我的星座运势:
「会在目的地碰到意想不到的麻烦,不过可能会成为命中注定的邂逅。」
加上了个「可能」,明明就是不能百分之百肯定的算命之说,居然还狠狠地说中了。
只不过邂逅处是晒衣竿与伸缩杆贩卖区块之间的狭窄空间,量贩马桶坐垫套子在做花车特卖这种稍微缺少罗曼蒂克的地方。
好战的千金小姐最后再度让我大吃一惊。
「如果是你,那么应该有能力消除潜藏在这罐果汁中的地传之力吧。即使自动贩卖机已经升天了,但这好像还残留着力量。你这个人就想想办法吧。」
莱慕把某个白色的东西丢到我的胸口来,仔细一看,是跟先前已解决的事件「喝了能变成最强的果汁」同系列的白色罐子。她看到我对罐子的存在吓了一跳,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留下强烈的视线,与一句「我很期待与你交手」。宛如被眼镜蛇盯上的日本雨蛙一般,我吓得缩起身子,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是她的门禁时间,虽然我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不过她八成是得赶着回去。
看样子在自动贩卖机的传闻传开之后,莱慕就像阿船一样,很快就调查过市内的所有贩卖机。然后比草一购买之前更早一步发现。但是即使她用伸缩杆殴打,贩售这个白色罐子的自动贩卖机也没有丧失地传之力。事情应该是这样吧。
总而言之,后天早晨,我就要被迫参加晒衣竿使用者对抗伸缩杆使用者的不同武器格斗战了。
突然冒出真魅奶奶的徒弟。有人告知我新真相的时候,总是无视我内心的动摇与纠葛,接连不断地就直接说了。在莱慕离开后的卖场、我想起她告诉我的字字句句,不禁茫然。听到真的吃惊的事情时,我无法像以临场反应为卖点的谈话型艺人那般做出充满爆发力的反应。首先我会发呆,然后慢了很久才露出恍惚的表情,感情慢慢凝结成一块。口袋里的艾莉雅丝似乎也跟我一样。
因为我家几乎没有什么门禁这种东西,所以我打算之后找能好好谈话的地方把莱慕的事情告诉艾莉雅丝,便离开了这一区。现在我没心情挑选晒衣竿了。结果,直到最后都没有客人或工作人员来到这一区。这里比市立图书馆的运动报纸阅览区,真的还要安静许多。


我从五金大卖场踏上归途。回家的路上,艾莉雅丝也静静地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回到房间之前,我与艾莉雅丝走到了奶奶的机车沉睡的车库。对于没有私家轿车的我家而言,这个车库是奶奶专用的。现在主要的用途就是大型储藏室。我拿掉彷佛会发光的银色防护套,呆呆地望着摩托车。我试着插入钥匙。即使是这把拥有特别思虑的钥匙,也顺利插入到让我吓一跳。但是,钥匙转不动。
我身边会骑摩托车的,就只有奶奶而已。
我正沉浸于青春期的感伤中。即使钥匙转不动,但我到现在也不曾忘记有如龙吼般的引擎声……我是这样希望的。
哈雷戴毕得森(Hartley-Davidson)。奶奶告诉过我,正确的发音是「Davidson」。能够把英文发音发得这么标准的六十岁以上人士,我只认识奶奶一个。
我一边望着宛如纯种马背影般充满力量的哈雷机车的座位,一边心想我可能还是别来这里比较好。一想起奶奶,我的泪腺就会不听使唤。
「春男,我们回房间去吧,好吗?」
彷佛是察觉到我的心情,艾莉雅丝这么说。她从我的口袋里,只探出了一个脑袋。车库内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金色头发之间,我看到她温柔的眼神。
「后天,你非得打倒那个伸缩杆少女莱慕不可喔。因为解决地传的人是我们才对。来吧,我们来拟定战略吧,也必须告诉鎌子这件事情。」
艾莉雅丝的体温透过连帽外套传到我的腹部,我对她说:
「不好意思,不用这样了,我要自己一个人赴约。也用不着战略。」
「这是怎样!怎么回事?」
「我认为莱慕是个认真想要继承奶奶的脚步解决地传的人。我有艾莉雅丝与鎌子这么棒的好伙伴,她却打算独自对抗地传。所以如果我带着伙伴去跟她战斗,我认为太奸诈了。艾莉雅丝,你应该懂吧。」
「……我才不懂啦。是怎样?春男你明明今天才刚刚认识莱慕,为什么就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一面感觉着艾莉雅丝的视线,我一面看着哈雷机车。
「听我说,艾莉雅丝。世界上某个我不认识的地方存在着喜欢奶奶的人,我知道后觉得很开心。我只能独自战斗,为了让莱慕接受,并且认可我有能力担负起解决地传的责任。所以,我必须一个人打倒自从真魅奶奶去世之后,似乎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她。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什么意思啦!是说轮不到我与鎌子出场罗?」
「只有这一次,抱歉。」
「真是的,我知道了啦。好啦好啦——」
句尾的「好啦」,听起来根本一点也不像是同意。


然后我去洗澡,一身干净舒畅之后在房间与艾莉雅丝来个睡前闲聊。
为了让对莱慕的事情闹别扭的艾莉雅丝心情转好,我决定两个人一起来玩恋爱模拟游戏。这是提到美少女游戏就充满魄力的草一以半强迫的方式塞给我的东西,说是不论如何明天之前就想听到我的评论。真是个严格的功课。要是来不及,我打算就从亚马逊购物网站的顾客评论中随便找点东西交差。
「这一定要选高手路线的嘛,非得好好展现帅气的一面才行。」
膝上三公分的迷你裙翻飞着,桌上的艾莉雅丝指着画面中的选项。站在身高只有二十公分的艾札雅丝的立场来说,膝十二公分可说址超迷你的长度。
「不对,等一下。她跟主角都几乎没有玩过滑雪板,初学者路线应该比较保险吧。」
在恋爱模拟游戏中每次必备的老套场景显得笨拙的主角,因为学校的活动来到了银白世界滑雪场。说起真幌中的冬季活动,就是去校长亲戚经营的板金涂装工厂参观。现实生活中的学校,总是赢不了美少女游戏中的学校。
游戏的主角在自由活动的时候收到了同年级女生一起去玩滑雪板的邀约。感觉就像是会发生什么事情。快节奏的音乐似乎是在表现主角的雀跃心情。连选项都无法表现的地方是,两个人离开班上同学单独行动。并肩站在登山缆车乘车处的两人。关系是比朋友要好又还不到情侣的两人,重复着彷佛是抓得到背后的痒处又好像抓不到的不求人一般的交谈。仔细看着这对话内容的艾莉雅丝,双眼闪耀着锐利的光芒。艾莉雅丝喜欢流行时尚(主要是性感的衬衣裙),还有最后两个人都不会死的爱情故事。
然后,对话说完了,好不容易终于显示出来的选项就只有「高手路线」与「初学者路线」两个。
即使是拥有恋爱模拟游戏大神这个称号的我,其实也半信半疑要是照艾莉雅丝所言选了高手路线,可能会有浪漫的发展。不过,跟艾莉雅丝一起决定选项的时候,尽管故意唱反调,但一下说这个好一下说那个好彼此讨论,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一如预期,艾莉雅丝说出有趣的话来:
「你这个笨蛋,恋爱才没有什么保险呢,只有挑战。因为有大冒险隐藏在恋爱这个领域深处呀。」
对于艾莉雅丝这我似懂非懂的话语,我笑着点头说「了解,那开始冒险吧」,然后选了「高手路线」。
「春男,你真不坦率呀。要不要我好好安慰安慰你?」
「我有这样吗?」
艾莉雅丝因为自己的事件受到采用而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我没说其实我也跟她想过同样的事。
「哇!好痛!」电视传出了声音,高亢的可爱声音。我记得这应该是草一喜欢的声优。
游戏画面里的同年级女生跌倒在地,摸着似乎很痛的脚。两人从登山缆车一下到高手路线的时候,安稳的天气突然起了变化,吹起暴风雪。完全是说变就变的恶劣天气。
「果然出现了浪漫的发展。」
我在心底开心地说道。爱情中的意外发展对艾莉雅丝来说可是丰富飨宴。
「那么晴空万里的雪山,搭个缆车的短短时间就变成暴风雪,我觉得有点勉强。而且从缆车下来的时候扭到脚,这也很不自然。」
「春男你别说傻话了,爱情的降临总是勉强又不自然的。」
一副很懂的口吻。因为这不是真正的亲身体验,而是透过漫画、戏剧、电影进行爱情研究而说出来的话语,所以才厉害。艾莉雅丝自称是罗曼史的博士。对于跟恋爱无缘接近的我来说,艾莉雅丝的意见越听感觉越可靠,说真的我实在痛心。
游戏对话才进行了一点点,便再次出现了选项。
「背起她」与「横抱起她」两个选项。
跟画面互看了好一下子。艾莉雅丝像是跳舞般地挥动双手,用非常直率的声音说:
「就选横抱起她吧。」
「不能这样选吧。哪个世界会有那种在雪山面对脚扭伤的女生时,不是搀扶人家也不是背人家而是横抱人家下山去的家伙啦!」
这不像刚刚是故意唱反调,这是发自内心的话语。
「什么意思嘛!因为,恋爱是盲目的呀。就算点了眼药水也还是看不清楚,喝了蓝莓营养补给饮料也不会改善。没有比横抱对方更能完全进入只有两人爱情世界的行为了。春男,你快下决心吧。」
什么叫做「喝了蓝莓营养补给饮料也不会改善」啦。面对没有助手的罗曼史博士,我生气地说道:
「不,我要选背她。这里就选比较保险的选项吧。」
听到我的意见,艾莉雅丝脸都鼓起来了。像是花瓣的裙子摇曳,她从桌上一跃而过我的肩膀。我的脖子遭到她重重的一踢,她擅自在痛得眼冒金星的我手上的摇杆下了决定。选了「横抱起她」这个选项。
「艾莉雅丝!痛死人了啦!这太勉强了!」
「你已经忘了吗?刚刚你才说过不是吗?说爱情跟恋爱模拟游戏都一样,勉强是很重要的。」
这什么鬼话?游戏画面里,剧情持续发展下去。
「咦!这不是真的吧?」
艾莉雅丝的声音满是沮丧。横抱着女生下山的主角途中脚一滑,两个人沿着雪山的山坡滚了下去,就像是小型的雪崩。如同以往的搞笑漫画那样,滚成了一个巨大雪球,滚过挤满同年级的学生与一般滑雪客的山脚,最后猛力撞上滑雪场的木造餐厅才停了下来。虽然主角没有撞死,但没有失去生命的代价则是从此遭到同年级女生的讨厌。身价暴跌。
「爱情就如同滑雪留下的痕迹,只现身瞬间,然后就消失」——游戏中的内容这么显示着。有点可疑。
「喂!艾莉雅丝你看!我就说没用吧!什么横抱下山!」
我才这么一说,艾莉雅丝已不知不觉中回到了桌上,看样子她对游戏画面失去兴趣了。一边懒洋洋躺在用来当床铺的小方巾上,一边嘀咕。小小的声音里混着大大的不满。
「横抱才不是没用的呢。」
句尾会加上个「呢」的艾莉雅丝很罕见。因为我毫无想要责备她「就选项来说这不就是没别吗」,也就沉默不语,然后艾莉雅丝整个身体转过来面对我。
「……怎样啦!不行吗?我就是想要有人横抱我!」
嘴唇噘得像是鸭子。我用双手将躺在毛巾上的艾莉雅丝抱起,然后把双手靠近自己的胸口。
「你、你在干嘛?」
「怎么样?这就是横抱的感觉。」
艾莉雅丝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全身上下散发出不爽快的心情,眼神带有指责之意。
「春男你很轻松的样子。」
「什么很轻松?」
「因为看起来一点都不重。」
「不对,根本就没重量。」
这是当然的。不管怎么说,艾莉雅丝的体重,就跟任天堂游乐器里的摇杆差不了多少。
「你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喔。」
「为什么?」
「因为实际上就算是个女生,不管怎么样的体型都会有体重,男生其实是手痛得要命很辛苦的,可是因为抱的是喜欢的人所以还是会微笑。这种横抱也好吗?」
真是麻烦的愿望。仰躺在我双手的掌心上,艾莉雅丝一边用手指玩着长长的金发,一边再次以落寞的感觉说道:
「我还是很向往横抱。」
接下来我说的话语,是理所当然会遭各方批评为不恰当的发言。
「那么,艾莉雅丝你再增胖看看如何?」
艾莉雅丝愣愣地看着我。仰躺在我手掌上的身体转了过去,变成趴着的样子。然后,对着我的中指指腹狠狠咬了下去。
我一边觉得好痛一边心想着。就是因为能把这种不会看人脸色的话轻易说出口,所以我才不受女孩子欢迎吧。
可笑的游戏音乐从电视机传了出来。这背景音乐跟大幅失去女主角好感的游戏主角,还有惹毛艾莉雅丝的我,真是再搭不过了。


第二天 和服女现身!


次日,宛如水压非常不足出水微弱的莲蓬头喷出来的雨从早上就开始下。要用拟音词来说的话,就是介于淅淅跟飒飒之间。即使如此,我还是跟小鸟儿一起上学,内心是夏天的无云晴天。我心情愉快地抵达教室。对于小鸟儿与我一同进入教室一事,班上同学现在已经当成是日常情景司空见惯了。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真是伟大。清爽的早晨。但是一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有股讨厌的预感窜了上来。
因为早晨班会开始前的这个时候,阿船摊开了书。
如果那是《ASCII周刊》或《ASCII月刊》,就表示今天也有个和平的开端,但阿船现在摊在眼前的,是大张的住宅地图(注:住宅地图指的定标出特定地区内每户人家姓氏的地图)。
这表示的意义只有一个。我会认为他是在思考有什么地传发生了,也是很自然的反应。
正当我打算询问阿船是不是开始传什么八卦的时候,他主动把身体转向后方,低声说了句「哦,是少女大神呀」。打从变声之前开始,他的声音就是一点也没有少年的感觉。筑地市场进行早晨贩卖时,随处都可以听得到跟阿船很像的声音。
「就在刚刚,唔,其实也是今天早晨的事情啦。校门口有个穿和服的小姐,问我说『请问田中春男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咦?什么东西呀?」
大概是阿船低低的声音变大的影响吧,教室内的好几个男同学,凑到了我的桌子周围。「我也看到穿和服的女人了!」、「她有问我少女大神的事」等目击证词涌现出来。
于是,我把他们的话统整起来。看样子今天早晨,校舍出入口才开放没多久,一大早在真幌中的校门口,出现了一名穿和服的女子。据说那名女子到处打听我的事情。提出的问题似乎是「请问田中春男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而且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班上好几个目击到和服女的男生,提供的目击证词与此别无二致。就在我走向与小鸟儿约好碰头的小田桥的时候,和服女正在真幌中门口。听说她在校门口待了五分钟左右。上学的学生越来越多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我还是毫无头绪,聚在我桌边的男生们中的一个说道:
「是不是有人想调查少女大神的背景,所以找徵信社来?」
「你白痴呀,哪有侦探会穿着和服工作的?」
不知道是谁理所当然地吐槽回去,于是一群男生笼罩在和缓的笑声中。
我询问自己在意的事情。
「请问一下,我知道那个女子穿着和服,不过有人看到她长什么样子吗?」
除了阿船之外的人表情都起了变化。每个人都露出心神荡漾的视线望向空中飘移,用宛如没气的可乐股甜到愚蠢的声音呢喃。
「我觉得第一次衬人告诉我所谓『美丽』一词是什么意思。那个人真的是个蕴藏着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
就像是开玩笑一般,男生们异口同声起来,让人恶心的合唱,指挥是哪位?
「没错,她是个漂亮得像是朵花的人。」
「啊啊,她伫立时如月亮般稳重。」
「嗯,还有双深如大海的眼睛。」
我十分清楚了,就是有个外表美到班上男生都化身成创作很烂的诗人的女子,在认真打探我的事情。
面对宛如仲夏将至的消防用水中的孑孓般涌向我位置的男生们,我无可奈何地试着询问另一件我在意的事情。
「那位蕴藏着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呼,称呼好长。你们对她说我是个怎样的人?」
这次包括阿船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有变化。每个人都露出意志坚定的眼神,以毫无迷惘的声音说道:
「我们说你是神,恋爱模拟游戏的神」。
午休时间。到话剧社社办去的小鸟儿,在下午的课程开始之前,还有很多时间的时候回到了教室。平常的小鸟儿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午休时在教室尽量做发声练习与柔软体操,或是独自念诵剧本。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却觉得怪怪的,于是,我走向回到座位的小鸟儿,找她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
小鸟抬拾起她低垂的脸,大大的双眼之中摇曳着严肃的神色。她以泄气的声音说道:
「……那个,我有事情想跟春男同学商量。突然从社办消失,好像会回来的样子。」
没有主词。这是新的谜语吗?
会突然从社办消失,可是最后好像会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是不是所谓的幽灵社员呀?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答案太简单了。我心想是不是要自信满满地这么回答,同时看着小鸟儿。她露出彷佛是正在演出悲剧女主角时的苦恼神情。我吓了一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似乎是要填补化为沉默的尴尬时间,小鸟儿开口了。
「社办里面呀,有好几套衣服,从衣柜消失了。昨天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明明就收在里面的衣服却不见了。而且还有这样一封信。」
小鸟儿战战兢兢拿出了一张纸,我接了过来。是张像是影印纸的白纸,上面写着:
「衣服暂借一下,今晚会归还。」
只有这么简单一句话。不过比起上面写什么内容,我更吃惊的是文字的形式。这封信就像是出现在低成本深夜戏剧中的绑架犯那样,是从报纸上切割文字下来拼凑而成的。
「小鸟儿,这是什么?」
「这封信放在衣柜上面。老实说,我是看到这封信之后,才发现服装不见了。这还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
「其他社员知道服装不见了吗?」
「嗯,因为呀,社办里面还有好几个学长姊跟学弟妹在。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小鸟儿疑惑地歪着头。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刚诞生就立刻破掉的肥皂泡泡般地虚幻悲惨。
「春男同学,我有事想拜托你。」
「好呀,尽管吩咐。」
「呵呵,谢谢你。就是——」
「嗯。啊,在说出来之前,小鸟儿你先维持住头侧一边的样子。」
我支撑住小鸟儿歪着的头部顶端,像是摸摸头安慰她,把她的头摆正。
「谢谢你。我每次一有什么烦恼,就会忍不住歪头猛想,不知不觉中就变成这样子了。我好像比一般人更多这样子的习惯呢。春男同学,下次你发现到我有这样的话,要帮我纠正喔。」
小鸟儿少根筋到一旦歪头,就会不知道什么时侯恢复原状才对。普通人应该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吧。不过,我完全没有要在这里吐槽的意思。我应该说的话是这一句:
「好,我会帮你的,包在我身上。」
我抬头挺胸,欣然就任在小鸟儿歪头的时候替她复原这个工作的负责人。我打算做到不让任何人能够挑剔。
「呵呵,春男同学真可靠。啊,那么,我们继续来说服装的事情吧。因为社办是多用途的,所以今天从第一堂课开始到中午,好像都没有拿来上课的样子。所以,话剧社指导老师新藤老师早上就上锁了。刚刚我去老师办公室问到的,说老师锁门大概是早上八点左右。」
话剧社的社办在校舍三楼。现在可以引导出来的,就是单纯的犯案时间。
「也就是说,服装是在昨天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到今天早上八点新藤老师锁门之前这段时间被拿走的,对方还很礼貌留下一封信是吗?」
把已经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距离推理出真相还很遥远。我与小鸟儿两个人,苦着脸互看对方。
「……请问一下,今天晚上,大概七点左右,春男同学有空吗?」
「嗯,有呀。」
「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可以跟我一起躲在社办监视吗?拿走服装的人在信上写说会来归还,我得问清楚为什么非得把服装拿走。说不定,对方是个很想要演戏但是又害羞到不敢入社团的人。」
如果是害羞而不敢入社的学生,那应该不会擅自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把服装从社办拿走吧。而且也不知道对方的使用目的为何。不过,这些小地方等抓到犯人之后再来问清楚就好了。
身为受到小鸟儿请托的男生,我充满了干劲。我就让你见识看看,不使用晒衣竿,我也有办法解决麻烦。


放学之后,等着走出校舍出入口的我的,是彷佛纯白床单湿了一整面的下着雨的天空。运动社团好像改成了室内练习,操场上没听见精神奕奕的声音。从校门口开始,我与解决地传小组成员中不可或缺的敢死队队长一同回家。一说是大步往前跑的鎌子,应该大家就知道了吧。
「下雨天不用来接我没关系啦,这样身体不就会弄湿了吗?」
鎌子闪耀光泽的毛皮扭转般地抖动。啪啪啪,雨滴乱飞。看来它不会冷,似乎是洗完澡之后心情大好的样子。
「汪汪。」
这两声汪的意思应该是「我不要,我就是要来接你」。
我的专长,是攻略恋爱模拟游戏以及只适用在鎌子身上的听懂狗语。我无法自豪什么。还有,就是很清楚晒衣竿的种类,同样也不是什么好自豪的专长。昨天鎌子虽然生气,但看来它心情已经转好。
「谢谢你喔。来吧,我们回家吧。」
「汪。」
鎌子愉悦地迈开脚步,地上到处都是积水。
鎌子的前脚快乐地溅起水花,但是,我已经注意到它的身体正在不停沾湿,短短的狗毛湿搭搭的。有个方法能让杜宾狗进到我拿着的雨伞底下。
我在鎌子面前跪下去,回头对它说:
「我背你,跳上来吧。」
「汪——」
我拿下登山背包。鎌子小心翼翼地把前脚搭在我的背上,然后慢慢把身体凑了上来。我右手拿背包,左手抱着鎌子的臀部,然后起身。鎌子的脸靠在我的耳朵旁边。代替两手都没空的我,鎌子的前脚灵巧地抓住伞柄。我与鎌子和乐融融地躲进伞下。
该说是由大型狗与人类共同合作的男女共撑一把伞。藉着人背狗完成的。
我好想把这个情况拍成影片,送去给征求观众投稿宠物影片的电视节目。应该可以拿到奖金吧。
「这样的姿势会不会不舒服?」
我生平第一次背杜宾狗。不对,是第一次背人类以外的生物。
「汪、汪。」
「如果不舒服,要好好告诉我喔,那样我就不背你了。」

耳边传来鎌子响亮的叫声,震动着耳膜。汪两声的意思是「不要」。
就在我背着嫌子走过好几个红绿灯的时候,它给了我一个带有问号的叫声……
能把叫声这么漂亮加上问号的狗,我只认识鎌子一只。真不愧是只多才多艺的狗。
「汪?」
我觉得似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我看着鎌子的脸,说道:
「没问题的,一点都不重喔。鎌子身轻如燕呢。」
千万不可忘记,鎌子是只母狗。即使它是谷崎便利商店的优秀警备犬,内心依然是个少女。我只认识鎌子这只会在意自己体重的狗,不愧是优秀的鎌子。
「……汪伊——」
鎌子趴在我肩膀上低着头,发出宛如出生三天的小狗高又细的叫声。其实还满可爱的。大概因为是这样吧,所以我有点改变心意想要开点小玩笑看看。
「我还是觉得,鎌子的身体……好像有点重。」
「汪喀。」
没有任何准备动作。鎌子的牙齿,直接咬上我的脖子后方。
则则没有流血,但脖子被夹在两侧包过来的上下颚犬齿之间。这力量比身高二十公分的艾莉雅丝用她的双手勒住我的脖子还要大。突然之间我的额头冒出冷汗,沿着下巴不停地往下流。我真是个学不乖的家伙,昨天明明也是对艾莉雅丝开体重的玩笑,才刚刚受到教训的。
「我骗你的啦!鎌子你真的很轻盈,我可以永远背着你都没问题!」
如刀般的闪亮犬齿包夹着的状况解除了,我感到一股彷佛醉心的放松感。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对背在背上的鎌子,说任何坏心眼的话语。我一点都不想随便经历「九死一生」的险境。
「汪——」
我一面牢牢抱着背后鎌子的臀部,一面大跨步跳过路上积水给它看,使尽全力呈现出「鎌子的身体真的很轻盈喔」。配合着我的跳动,鎌子双手夹着的伞柄也上下移动,伞摇曳得就像是在转圈。
我把头往右边偏,控诉自己的疼痛。接着看到鎌子笑容满面。少女的心情似乎恢复了。它的嘴巴以让人怀疑的宽度裂到两侧耳边,露出成排又尖锐又洁白的牙齿,红涧的舌头垂到下巴下面去,眼睛眯得像是看到什么炫目的东西。
老实说这张笑脸充满危险。这个感想单然不能直接说出来。要是说了,接下来鎌子如枪矛的尖锐犬齿铁定会刺进我的脖子。沉默是金,祸从口出。
尽管如此,因为鎌子非常喜欢凶暴的笑容,所以我还是先只告诉它我喜欢它的笑容。于是鎌子越发笑逐颜开。
其实这放学回家的路途还真是美好到刺激与欢笑不断。
要是一如往常跟鎌子一起定到我家那就头疼了。平常我先到家之后,鎌子就必须独自一人(我不想说用一条或一只说它)回去谷崎便利商店。这样的话鎌子会淋得一身湿,所以今天两人同行就到谷崎为止。在抵达之前,我先把莱慕的事情告诉鎌子。就如同我对待艾莉雅丝一样,可能会跟地传有关的事情我全部都会说给鎌子听。要是不早点把情报转达给解决地传小组成员敢死队长,后果可不是脖子被轻轻咬就能了结的。我们到了谷崎的后门,然后我用手帕替鎌子擦乾淋湿的身体,对它我可是女士优先的。当然,我也想对鎌子以外的女性展现绅士风范,不巧的是没有人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边桌上的艾莉雅丝就转身过来。
「春男,你回来了呀。是说呀,你今天没有跟鎌子一起回家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春男打开家里大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那边……没有啦,没什么事情。」
一瞬问看了窗外一眼的艾莉雅丝,彷佛是想蒙混什么般地笑了笑。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吧。
「奇怪,那是什么?」
艾莉雅丝的表情眼看着就皱起了眉头。宛如雷达的视线停在比我的脸更下方的位置,瞄准着脖子附近。
「……是吻痕吗?」
看样子,杜宾狗女士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轻咬的痕迹。我不敢去照镜子。
「不是啦,这是鎌子弄的。与其说是吻痕,不如说是……」
死亡之痕。因为这是首度让我意识到死亡的伤痕兼印记,跟吻痕那种使人满心雀跃的桃色内出血的形成原因并不相同。但是,艾莉雅丝没有问我鎌子为什么要咬我。即使我告诉她今天我背了鎌子的事情,她也没有回应。
「事情就是这样,为什么不让鎌子淋湿,我们回家的时候只能共撑一把伞。」
不知不觉中,我的口气从说明原因的状态,变成了有如辩解外遇的男人一般请求原谅的样子。八成是因为艾莉雅丝的视线就彷佛知名刀剑锻造师路克.恩斯华滋的刀剑一般,闪耀着诡异的光芒(注:三浦勇雄《圣剑锻造师》的主角。)。
「我说呀,春男。」
「怎么了?」
弥漫着一股艾莉雅丝很有可能大叫「你给我跪下」的气氛。她鼓着一张脸,表情满是愤怒。
「……我也可以,在你脖子上留下那个痕迹吗?」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总之还是立刻回答:
「不要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什么意思嘛!有什么关系就让我留嘛!」
不知道为什么,艾莉雅丝变得更火大。
艾莉雅丝用上整个身体,把杂志跟漫画单行本堆叠在书桌的边缘。对一个公仔来说,这是很辛苦的体力劳动。这个行动让我涌上不舒服的预感。站在堆积出来的书山顶端,艾莉雅丝从摇晃的书本边缘开始助跑。靠近我这边的书,边缘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晒衣夹。就像是把晒衣夹当作是跳箱的跳板一般,艾莉雅丝用力踩上去,往上一跳。
「看我的!」
我的脖子被猛力擒抱住。如果有RAJ(日本足球裁判协会)的裁判在场,没有第二句话这铁定是张红牌。
「喂,唔哦,快住手!不可以擒抱脖子!」
艾莉雅丝没有理我,双手环抱住我的脖子。混杂着笑的声音从下巴下方传来。拜托不要把我的锁骨当成是踏脚处啦。
「嘿嘿——!只有鎌子留吻痕太奸诈了……我要亲了——」
「快、快住手!唔啊——不准用吸的!」
「嘿嘿嘿,我没有用吸的呀。因为,人家的嘴唇很小,用吸的也不能留下痕迹……这样一来我只能用咬的了吧。」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就像是恶作剧的小孩。艾莉雅丝咬住了我脖子上的皮肤,力道比晒衣夹强了好几级。
对沉浸于爱情之中的两个人来说,这是充满爱情力量的一种仪式,留下吻痕。我本来以为这想必是在带着情欲的情况下才会留下来的东西,没想到现实的甜蜜程度总是只跟幻想的百分之五消费税差不多,剩下的就只是不好过的真实日子。因为,二十公分的公仔死命地抓住我的鬓角跟颈后,使尽咀嚼的力量狠狠正在咬我脖子上的皮肤。
当然从我嘴巴吐出来的,绝对不是因为感觉发痒而引起的甜蜜叹息。
「唔啊啊啊!啊!唔啊!」
而是有如着火般的火辣痛觉所引发的激烈吐气。
我看着桌上的镜子,叹了一口气。
右边锁骨上面,有鎌子造成的裂伤。喉结左边,则有艾莉雅丝造成的内出血。
我用指腹轻轻碰触伤口,传来阵阵刺痛。面对着边看着镜子边脸部扭曲的我,爪好还有点人情的性感公仔似乎愿意照顾。我从桌子里拿出了OK绷,艾莉雅丝边用双厂桥我的脖子贴上OK绷,边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我该在哪里留下吻痕才好呢?」
前言收回,她的人情似乎是卖光了。
我打算把艾莉雅丝从脖子放下,她一面胡闹着一面逃离我的手。
「啊!哎呀,讨厌啦,春男你好色喔!啊哈!就是这里!看我的!」
她抓着我的头发,同时朝着头顶冲刺。我无视毛囊的惨叫,好不容易终于逮到艾莉雅丝。
「不要——我讨厌你抓我抓这么紧啦!食指太用力的话,会压坏我胸部的……啊,那是什么?」
笑闹声的结尾处,变成了解开疑问的低声。
艾莉雅丝纤细的洁白手指在我的掌心伸展开来,我有种这是个陷阱的感觉。犯人说「那是什么」之类的,然后就在追捕者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的瞬间就逃走了,这是传统的逃命手法。这太普通了。
「我才不会上这种当。」
「笨春男!反正你快看那边啦!」
窗户的外面,是低垂着体重过重的厚重云朵的天空。即将天黑的微暗住宅区,淋湿的人行道,有如景色的配角般存在感薄弱的电线杆。
「看哪里?」
「电线杆那边。」
我视线往下。那里有根化为宛如墨汁往下流的黑影的电线杆,阴影处有个像是电子小说游戏中的人形剪影。艾莉雅丝不安地说道:
「那个人,是不是在哪里看过?」
细如丝线的人影,还有纤瘦的肩膀,大概是个女人。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打扮:蛇眼伞(注:蛇眼伞是伞面为红色或蓝色,中间有一圈白色,打开后像是蛇眼的纸伞。)加上一身和服。由于人影处在住宅区的暗处,我有些想不起来是否在哪里看过。
然后,穿和服的人影转过身去背对我与艾莉雅丝,彷佛没在积水处留下一丝涟漪般地消失在住宅区中。今天是十月下旬的平日(佛灭),并不是参加成人式回家的女性(注:日本用「六曜」来标示日子的吉凶,六曜分别为先胜、友引、先负、佛灭、大安、赤口。而佛灭是六曜中最不好的日子,婚礼之类的喜事都会避开这一天。)。
「春男你的朋友里面有穿和服的人吗?」
嗯?和服?我突然想到了。
「今天早上,好像有个穿和服的女人在真幌中校门口到处打听我的事情。」
「什么东西呀……唔,刚刚那个人……」
艾莉雅丝以别有涵义的声音说着,然后停顿下来。
「怎么了?」
「我觉得,那个人好像露出非常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们这边……话虽如此,可是这么远我也不可能真的看清楚对方是什么表情。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有这种感觉。而儿——」
「嗯?而且怎样?」
艾莉雅丝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窗外下着雨的世界,低声地说:
「虽然刚刚那个人在窗外站得有段距离,可是我感觉到一股地传的气。只有一点点,但我想应该没错。」
「咦?意思是说,那个人是地传的元凶罗?」
「我不知道,我想总是其中一种。那个人一定与地传有关。」
艾莉雅丝说的「总是其中一种」,指的是带来地传的影响,属于加害者这一边的「地传元凶之物」,或是受到地传的影响,属于被害者这一边的存在。即使是后者,也不能放心下来。因为有被害者,应该就有加害者。而且显现在刚刚那个和服女身上会是怎样的传闻怎样的影响,根本就毫无头绪。
我的视线落到望着远方的艾莉雅丝的脚边。在她那比我的小指第一关节还要小的脚掌底下,我看见「殉情「这么个不宁静的词汇。
「艾莉雅丝,让我看一下好吗?」
「看什么?」
我漫不经心地拿起艾莉雅丝脚下的纸张,是话剧社下次公演用的剧本「恋哀」的最后一页。最后一幕之前的部分,昨天已经被鎌子给咬碎了。我一抓起剧本,又轻飘飘地掉出了其他的纸张。是留下写有「第一届创作虚构地传」这一部分的愚蠢碎片。只有鎌子咬走的虚构报,只把第一届创作虚构地传得奖作品发表栏位那部份咬碎。我把虚构报丢进垃圾筒。
「什么东西呀?话剧社的剧本,跟刚刚的事情应该无关吧?」
突然,脑海中有个像是云霄飞车一般的「悲哀」故事,奔驰过去。
穿和服的公主,向身边的人们到处打探喜欢的人的事情,从远方遥望着喜欢的人。
是我想太多了吗?假设刚才在窗外的和服女,跟今天早上似乎是在打探我的事情的和服女是同一人,那么她的行动我想应该就符合了话剧社的剧本。而且,上次的顶真地传,也正好是源于话剧社的剧本。这次即使又发生与话剧社剧本密切相关的地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说根据艾莉雅丝监别刚在外面的和服女可能跟地传有关的能力,应该可以判断说这是受到某些地传的影响。
我把这些思考的事情告诉艾莉雅丝。艾莉雅丝开始说起一种可能:
「先假设有一个会照剧本行动的和服女地传,然后春男你被盯上了。意思是说最后——」
艾莉雅丝声音又压低了一些,难过地继续说道:
「她会跟春男一起殉情吗?」


没有传出和服女相关的地传。更重要的是现在没有任何一种地传在传播。我与艾莉雅丝总而言之先暂时放松下来。应该没有最后真的会跟我一起殉情的和服女这种地传,时间过得越久我就越这么认为。因为这太可笑了呀,连你也这么认为对吧?我先前有如拍得很烂的恐怖电影的主角心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这么一来,我在奇怪的事情中察觉到了其他的事。我与艾莉雅丝看到电线杆边的人影,意思就是对方应当也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我们了。
「我说,对方会不会看到艾莉雅丝你在动的样子呀?是的话就惨了。」
「你还是老样子欠缺冷静。普通人要是看到了,会认为不是我在动,而是春男在移动我的手脚啦。」
「意思是像是我在弄的吗?咦,什么意思?」
「真拿你没办法,马上练习吧。」
艾莉雅丝不满地说出口的「马上」,在我的脑海中变成了「猛烈」。猛烈练习吧。即使是听错了,但我们的确是开始做某种练习。
「我装成一般的公仔,春男你就装成喜欢玩公仔的普通变态吧。」
「娃娃爱好者要装成普通变态,是要怎样装才对?」
对于以没出息的口吻低声说话的我,艾莉雅丝回以严厉的话语再替我上了一课。我从以前就觉得了,艾莉雅丝毫无疑问一定是个S。当然我不是在说清凉饮料的大小,而是性虐待狂的缩写。
「你说说看『来,艾莉雅丝妹妹今天也好可爱喔,我们来换衣服吧,我要帮你脱衣服了喔』这几句话。当然同时你要让我的身体做出像是活着一样的动作。来,开始吧。」
我完全被艾莉雅丝牵着鼻子走。我不是性被虐狂,如果有人看到我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我希望那个人可以理解这一点。尽管如此,无法违抗的我还是听话照做,开始练习能让人感受到娃娃爱好者深奥感情的说台词技巧,一边笨拙地动着自己的双手。我照本宣科说完「我要帮你脱衣服了喔」这句话之后,艾莉雅丝的脸上浮现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公仔会有的丰富表情。喜悦之情彷佛要满溢出来的笑容。
「春男竟然要硬把人家的衣服扯掉……幸好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艾莉雅丝的声音像是在作美梦一般,但我因此而从梦里醒来恢复了冷静。关于装出娃娃爱好者与普通娃娃的举止这方面,我与艾莉雅丝好像都工夫都还不到家。当然,这种工夫我一点都不想要到家。


晚餐后,雨虽然停了,但云朵依然占据夜空。我朝着学校前进。
我跟小鸟儿约好了,要解开是谁拿走话剧社服装的这个谜题。
这是让我展现侦探能力的时候。每星期我都有看名侦探柯南。比起小兰与柯南(新一)的爱情故事,我更注意事件的诡计与犯人的动机。我一定要解开服装失踪之谜。以我爷爷的名誉发誓。啊,这是我喜欢的另一部动画,让人怀念的著名台词。
于是我对艾莉雅丝说拿走话剧社服装家伙的事情,还有接下来我要去学校逮人。「这什么意思!我也好想参加!」她大声嚷嚷。
「艾莉雅丝对不起,这是我难得可以跟小鸟儿在一起的机会。」
「……讨厌,我知道啦。放心吧我不会要你带我去的。而且,我、我还有想看的电视节目,这次就算了。」
听话的艾莉雅丝。明明如果她说会安静待在登山背包里面拜托我带她去,我大概也无法拒绝。一面感谢着艾莉雅丝的逞强,我一面对在桌上彷佛硬是要哼着歌看杂志《TVCUIDE》的节目表的艾莉雅丝点点头。
「谢谢。」
面对着杂志的艾莉雅丝抬起头。奇怪?她鼓着脸颊,双眼瞪着我。
「为什么要跟我道谢啦!?意思是感谢我让你跟小鸟儿两人独处吗?可恶的春男,快给我滚啦!回来之后要跟我报告结果喔。」
就这样,我听着艾莉雅丝从背后传来的怒吼,一边走出了房间。她为什么要生气?
「能够解开女性内心之谜的名侦探,现在还找不到半个——」喜欢讨人厌台词的你,或许会这么说。如果变得擅长说漂亮话,那么大概会遭到异性与同性的讨厌。这得好好小心,我们都是。
接着,我走过了与早晨相同的通往学校的道路。
继不知何时发生过的不倒翁大人地传后,再次看到夜晚的学校。
我跟小鸟儿约好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商店碰面。虽然我是国中生,不太想在晚上外出,但事件是不会挑我方便的时候发生的。即使如此,这里是国中生有如野猫一样在太阳下山之后的街上闲逛,也不会被警察抓去辅导的市镇,可以放心无妨。这个市镇的警察,比乌龙派出所的更无缘碰到残忍的案件。
「抱歉久等了,有没有做好话剧社的练习呀?」
我用儿童节目教体操的大哥哥的口吻说道。小鸟儿的回答,就像是还没上小学的小女孩般的软绵绵。
「做好了,我有努力练习了喔。」
俏皮的演技。不过实际上给人一种比她平常说话的口吻还要夸张的印象。「练习了喔」的语气太过可爱,让我差点在便利商店面前的停车场昏倒。没办法让你听到录成声音的「练习了喔」,真是无比遗憾。
我们到了学校,路上没碰到半个学生,比放学之后还要来得更晚的学校。虽然教职员办公室亮着灯,但话剧社位在三楼的社办一片漆黑。由于校舍出入口会上锁,为了晚上可以进入,我已经先把一楼的家政教室窗户内侧的锁打开了。因为社团活动有事的话,是不可以光明正大使用教职员出入口的。
向校舍后面走去。叶子掉光的树枝细长的树木们,宛如保龄球瓶规矩地耸立着。喇绕校舍的栏杆另一边有路灯,灯光也只能隐约透过来几许。
「好暗喔,我有点怕。」
小鸟儿害怕地说。
「听我说,春男同学。那个、就、就是呀,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她的右手战战兢兢伸了过来,形状就像是猜拳时马上要变成石头的布。真是简单易懂。
「好呀,来吧。」
虽然我心里也十分害羞,但男人要有勇气。我努力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话,往前走再瞬间回头抓住小鸟儿的手。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我的手握住小鸟儿手的一瞬间我别开了视线。她的手又小又软,让我大吃一惊。而且还是充满温暖。小鸟儿的右手与我的左手,在走在前方的我的腰后连结在一起。我的手掌感受到小鸟儿的手温,指甲也碰到了又软又热的东西。我发觉到小鸟儿是用双手握住我的手,已经是前进十几步之后的事情了。
「小鸟儿,再一下下就到了。」
再一下子就要抵达目的地家政教室的窗户。虽然踩过地上的小树枝,只发出了啪叽的声音,但小鸟儿握着我手的力量还是增加了。一瞬间我闪过要故意踩树枝往前走的念头。
「听我说,春男同学。那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拜托事情第二波。现在的我想替人实现愿望的干劲远远超过神灯精灵。
「嗯,怎么了?」
「我还是没办法走过黑暗的地方。我可不可以闭着眼睛,由春男同学拉着手走到家政教室的窗户那边……抱歉,应该不行吧。」
句尾的声音发抖得快要哭出来。不倒翁大人地传的那个时候,小鸟儿虽然晚上一个人在体育馆排练话剧,但看样子那时是一心只有演戏与话剧社的事,才一时忘了害怕。因为演戏而心脏变强,不知恐惧何物的小鸟儿。那么,这次是因为要来找出借衣狂人(我为了方便自己取名的),所以她脑子里想的不是只有话剧社的事情?我这么问小鸟儿,即使身处黑暗中我也感觉得到她脸颊泛红,微低着头说话的样子。
「因为呀,现在只有我跟春男同学两个人嘛。要我一心只想话剧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的脸大概也泛红了吧。让对手脸上染上鲜艳红色的漆弹发言。
我小心翼翼不让我们在校舍后方迷路,以踏实的脚步往前走。从小鸟儿问说可以闭上眼睛吗的位置算来,只走了少少几步。
「已经没事了,我们到目的地的窗户了。」
小鸟儿放心下来表情也柔和许多。过着快乐的日常生活,偶尔也需要一点冒险。小鸟儿光是走过暗处,就会害怕得心神不宁。我一跟小鸟儿牵手走路,就会害怕得心神不宁又心跳加速。哇,一堆跟心脏有关的词汇。
我们在家政教室靠操场那一侧的窗户下方。追捕借衣狂人的这条路是很艰难的。要说为什么,就是我们还不能进入校舍内部。虽然小鸟儿的脚跨上了窗棂,接下来却无法顺利爬上去。对小鸟儿不友善的窗棂,位置比校园里的单杠还要高。
「春男同学对不起喔。」
「没关系,不用介意。」
「谢谢,我会努力的……嘿!」
小鸟儿再次把右脚跨上窗棂,但身体无法顺利撑上去。
「拜托春男同学从下面推我一把。」
「咦!可是小鸟儿的……」
「拜托啦,我要掉下去了。」
「不、不会啦,可是我……」
「快点啦,推我的屁股。」
「我明白了,抱歉!」
小鸟儿的服装是带有浓厚秋意的米色针织长版衣,下半身是黑色内搭裤。衣长颇长的上衣因为大腿抬起来儿往上卷,紧贴着肌肤的内搭裤由于布料薄,即使是在微暗的地方也能清楚看出小鸟儿臀部的形状。光是视觉资讯对我来说就太过刺激了,居然还要我用手去撑住她的臀部。
我下定决心,带着羞耻地闭上双眼,双手温柔地撑住她的臀部。触觉带来的大量资讯让我的脑袋爆炸。小鸟儿柔软的臀部,仿佛是正从内部散发出青春能源的记忆垫。我的手掌像是碰到怀炉一样,变得有点热热的。
「啊,唔唔。」
小鸟儿使力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诡异的娇媚。我的心跳速度,简直比自行车大赛中宣告最后一圈的钟声还要快。
「春男同学,啊、唷、好痛。」
好不容易总算是用双手把小鸟儿推上窗棂了。我的心跳数已经超过机械式节拍器无法设定的两百一十了(注:一般的机械式节拍器最多只能设定每分钟两百零八次。)。
「谢谢喔。」
受到声音牵引一般,我抬头往上看。看到以猫咪姿势紧紧抓在窗棂上,微笑着的小鸟儿。
我的手,还残留着小鸟儿臀部的温度。
彷佛是吃到美味食物的时候,就会有永生不忘此味的味觉。
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触感。我呆呆地这么想着。
面对着温柔微笑的小鸟儿,内心却想着这种事情,我不由得独自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戚,忍不住低声说道:
「对不起,小鸟儿。」
「咦?什么什么?」
「……没事,没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来是这么回事。
从闯入校内到社办一路上,我都牵着因为怕黑而闭着眼睛的小鸟儿的手当她的护卫。顺利抵达目的地。虽然我觉得闭着眼睛才真的是一片漆黑得可怕。
话剧社的社办大小大概跟教室差不多,但是内部设备差满大的。铺满了地毯,教室后方的墙壁上装设了大架子。看来这架子就是话剧社的衣柜还有放公演用的小道具的地方。而且架子上面还有悬挂杆装在走廊与墙壁之间,挂着用来挂衣服的衣架。
突然,杆子让我想起了用伸缩杆当武器就像是如意棒般轻松的莱慕。我心想,杆子就应该像这样使用才对呀。
虽然教室的正式名称叫做「多用途室」,但我看不出来现在是用在哪一种用途上。仔细一回想,我们班曾经在这间多用途室替新藤香奈子老师办过生日派对。学生俞卜动庆祝班导的生日这种班级,学生跟老师的感情都是好到让人发毛。我班上的老师与学生打成一片的方法,简直可以媲美校园剧的最后一集。
「我看看,我们要躲在哪里监视才好?」
就连房间内的电灯也不能开,只能靠着从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投射进来微弱光线行动。即使这么昏暗,但进入习惯的社办可能带来了安心感,小鸟儿睁开了一双大眼睛。到刚刚为止她都还只是个闭着眼睛的胆小鬼。睁开眼的瞬间看着我的脸,小鸟而开心地露出放松的微笑。我们彼此的视线二父会,她就浮现有如天真无邪的孩子般的笑容。这真是幸福的一瞬间。小鸟儿之外的女生,一跟我四目相交就像差点要骂出看到不该看的讨厌东西,赶紧转移视线。甚至有的女生在之后不知道为何还会点起眼药水,似乎我的样子会引起部分女生眼睛疲劳。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居然没有变成对女性不信赖的人。
「嗯。躲在哪里呀,躲那里好了。」
带着些微银色的长方形,放扫除用具的柜子。虽然老套,但藏身之处这可是王道。
「那小鸟儿你躲到那个柜子里去,我去找别的地方躲吧?」
「春男同学你在说什么呀?一起躲啦!我们两个人一起躲进柜子去。」
柜子的大小,大概是小厨房可以塞进去的三百六十五公升容量的三门冰箱。虽然柜子里面只放了拖把跟畚箕各一,但两个人要藏身进去还是挺困难的样子。如果是阿船,我看可能连一个人都塞不进去吧。
小鸟儿硬拉站着开启的柜子面前动也不动的我,挤了进去。我对积极的女生束手无策,你也是这样对吧?
「虽然有点窄,不过如果春男同学把手环绕到我背后,我把手环绕到春男同学竹后……这样一定没问题的。」
这这这,这不就是在狭窄的柜子里面两个人互相拥抱了吗?
进入柜子之前,小鸟儿检查过架上的服装,数量与今天社团活动结束时没有两样。跟信件写的一样,借衣狂人应该在这之后才会出现。
我丧失认真的思考能力,与小鸟儿抱在一起,进入了柜子。全身都感觉到小鸟儿的体温,我的脸颊靠着小鸟儿的头。我们两个人塞满了柜子的容积。小鸟儿散发着微微的香味,抱着我背部的双手,正好碰到我的腰,她的手热热的。光是这样,我就几乎要低温烫伤了。就在我终于想起本来的目的是要透过柜子通风孔监视社办内部的情况时,小鸟儿一边扭转身体,一边发出像是不好意思的声音。就跟她脖子的味道一样,甜甜的声音。
「春男同学,你有没有哪里会痛?会不会很难受?我觉得有点怪怪的。明明我们正在埋伏等待拿走服装的人出现,可是我心脏跳得好快。怎么一回事呀。」
小鸟儿的天生傻气简直不输天然的六甲美味水(注:六甲美味水是日本国内家庭用人罐矿泉水的领导商品。泉源位在神户市六甲山地。)。当然我的心脏也以异常的快速将血液送往全身。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我正与小鸟儿贴在一起。对心肺运动来说已经违反正常的速度。
「我要问对方为什么要拿走服装。」
提到话剧相关事情的时候,小鸟儿的声音就会变得严肃。
「嗯,要查清楚动机。」
面对认真担心服装的小鸟儿,现在可不是让我在这里玩味不纯喜悦的时候。我转移视线,透过通风孔看着黑暗的教室。
借衣狂人呀,如果真的存在你就快点出现吧。这个状态要是持续太久,我的人中恐怕会变得比裤裆到裤脚的距离还要长(注:日文惯用话以「人中长」表示好色之意,变得越长就越好色。)。
我稍微恢复了冷静。其实即使彼此没有特别环抱对方,我们也能躲进柜子。不论如何,并没有真的那么狭窄。我松开环抱在小鸟儿背上的手,小鸟儿认真地凝视着社办内部。大概是因为这样吧,所以小鸟儿的手依然环抱着我的腰。结果我们身体紧贴着的情况还是没有改变。我与小鸟儿继续交谈,我在意交谈时的近距离,更甚于谈话的内容。听起来小鸟儿的声音就像是来自我的身体内部,我心头一震。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脏怦怦跳,只要一跟小鸟儿在一起,我的日常生活中最亲近的叠字就是怦怦了。顺待一提,第二熟悉的叠字,则是我看到因为吃醋而逼近我的鎌子与艾莉雅丝时,表示害怕的惶惶。
怦怦与惶惶。表示心脏产生负担的心理状况的叠字第一名与第二名。也许我该去找个主治医生比较好,心脏好像快要因为过劳而损坏了。
「春男同学,你有听过虚构地传吗?」
明明是宛如呢喃的声音,却在柜子内产生回音撼动着。小鸟儿的声音彷佛化为液体,充满整个空间。
「我听过。就是新闻社举办的『如果有这种地传就好了』的创作地传吧。」
「嗯,对呀。大家都在说要是有这种就太棒了……这就是虚构地传。」
「虚构地传怎么了吗?」
「嗯。春男同学,你有听过『两情相悦的情歌』这个八卦吗?」
「有呀,大概听过。」
在真幌市的购物中心「先咪」举办的业余卡拉OK大赛中,如果能找喜欢的人来观赛,并且藉着唱情歌得到冠军,就可以语意中人两情相悦的传说。从学生征求到的百则左右的创作地传之中,荣获第一届的优秀奖,附加的奖品据说是新闻社用社团经费准备的五千日币图书礼卷。我看第二届我也来试试看投稿点什么好了。一边做出写真偶像的性感姿势一边说黄色笑话的公仔,还有由于在普通道路上全速奔驰而超速,所以被。=ORBIS(举发违反速限用的测速照相机)拍到的杜宾狗的传说。虽然优秀奖八成拿定了,不过我一点都不想为了五千日币图书礼卷就出卖伙伴。
「我呀,是知道两情相悦的情歌是虚构地传啦……可是总觉得有一点,怎么说呢,有点信吧。」
「嗯,这样也很好呀。」
真的很像小鸟儿会有的想法。因为虚构的东西要是出点差错,说不定就会成真。会相信的人值得尊敬。
我把下巴往上抬了一次,有意识地闭上双眼,再睁开。长时间呼吸小鸟儿的香味,脑袋的活动似乎都会变慢。我有点头晕了。
「……春男同学,三天后呀,星期五晚上会举办喔。我想要去参加业余卡拉OK大赛。」
「恩,很好呀。」
「不知道谁会拿到冠军呢?」
「嗯,很好呀。」
奇怪?我觉得我说了跟刚才一样的话。这一定是跟小鸟儿紧贴在一起的小鹿乱撞的副作用。脑袋完全都打结了。9×7=60多一点。我有种小鸟儿的话好像有所关联,又好像没有关联的感觉。不过我赞成她去报名卡拉OK大赛。
「是呀。我说『你是评审吗?』,对方说『是呀,我是呀,我是评审喔』。看样子业余卡拉OK大赛的评审已经决定好了。」
我企图整理小鸟儿的话语。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先咪卡拉OK大赛的话题。」
「嗯,小鸟儿很会唱歌,我很期待。」
「呵呵,谢谢……还有呀,方便的话,春男同学可以在观众席看我唱歌吗?」
如果是要去听小鸟儿唱歌,那么即使双亲搭的车子在山顶转弯的时候幅度过大坠落谷底,我也不会赶着去车祸现场,而是会拿着写有「小鸟游由佳里」名字的扇子,前往卡拉OK大赛的会场吧。就叫我不孝子,或是畜生吧。
「我会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的。」
「呵呵呵……听我说喔,春男同学。」
「嗯,什么事?」
「我呀,比赛的时候会唱情歌喔。」
小鸟儿声音的感觉很明显地变得非常认真,有着彷佛是陈述自己决心般的回音。我还以为这是小鸟儿要用言语表达她要在人前唱歌的真心真意。脑袋还是一样转不过于「哦,很L旷。要唱抒情歌曲吗?以小鸟儿的歌唱能力而言,大家一定都会听得入迷的喔。」
「我会努力争取冠军的。」
小鸟儿曾在话剧舞台唱过歌,那美声就算撇开我个人的偏见,也值得获得歌姬的称号。
「小鸟儿去比赛的话,铁定可以得到冠军,我保证。」
我同时从通风孔盯着社办内部,「我保证」这种话说来真有点害羞,我没办法当着小鸟一儿的脸说出口。视野所及就只有寂静,景色宛如只靠墨汁浓淡描绘出来的水墨画。
「……春男同学,我呀,对虚构地传的想法是呀,怀疑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真的,有些地方我还是有点信的。」
奇怪?小鸟儿也开始讲刚刚才讲过的话了吗?现在我的脑部活动状态大概比快速动眼睡眠要稍微清醒一点。就在我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小鸟儿已经开口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我将目引转睛看着置物柜不锈钢门另一边空间的视野,移动到小鸟儿身上。我的嘴巴差点就要碰到小鸟儿的额头了,她害羞地低下头去。小鸟儿我拜托你不要乱动呀,不然我就要亲到你的额头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老样子,我十分享受与小鸟儿的对话。为了寻找拿走服装的人,我眺望着教室内部。跟小鸟儿紧贴着的身体,因为尴尬我实在不太敢动,似乎有一半是硬逼自己要若无其事。
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我反刍着我与近在眼前的小鸟儿的交谈内容。「这儿指的是哪里呀?她在什么时候对我提出疑问了?现在的气氛不是我能对等着我回答的小鸟儿说「请给我个提示吧」,我正伤脑筋之际,话剧社的门发出了有人猛力打开的声音。小鸟儿与我吓得倒抽一口气。通风孔看出去的视野中,有个影子在动。那黑影毫无犹豫地直接就往教室后方的服装架走去。
借衣狂人现身了。虽然这样就下结论可能太早了,不过潜入活动结束的话剧社社办而且连个灯也不开的家伙,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置物柜内摇晃着两股气息,小鸟儿与我的视线连接在一起。现在似乎不是两人一对上眼就放松表情这种条件反射出现的时候。借衣狂人正朝着服装架走去,虽然他几乎就要融入周围的黑暗之中,但还是很清楚他正背对着我们。我与小鸟儿直到方才为止的和乐气氛为之一变,紧张的感觉有如抽搐。
我对小鸟儿轻轻点头。由于置物柜内侧没有把手,于是我们就像是踹门一样冲出柜子。要是艾莉雅丝在场,应该会替我想出什么战略,不过我现在就只有浮现突击对方这个方法。
正从放服装的箱子里面拉出什么东西的借衣狂人,回头看着我们。可是,他回头的方式怪怪的,脸上毫无惊讶的样子,彷佛事前跟我说好我待在扫除用具的柜子里,然后再跑出来一半,态度从容不迫。
「喂,你你,你在做什么?」
尽管我很想在小鸟儿的面前帅气地逮住可疑人物,但声音终究带着些微颤抖。这比拿着晾衣杆去跟地传的存在对抗的时候,还要更无余力。或许是因为相较于变成不可思议存在的地传元凶之物,来历不明的可疑人物更显得恐怖。而且与地传面对面的时候,我的身边还有艾莉雅丝跟鎌子在。
就在教室后方的墙壁那边,借衣狂人从那黑暗中安静得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地走了出来。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看到那第一次受到微光笼罩的身影,我们变得完全动弹。
借衣狂人是名女子。
身高应该将近一百七十公分吧,但没有给高大的印象。就像是经过轻量化再贩兽的最新直立型手机一样,完美得让人屏气凝神的身材。总而言之就是苗条。赘肉一类的话完完全全不合用的紧实身体曲线。脸小小的,轮廓就像介于上弦月与满月之间,带有女人味的圆脸模样让人印象深刻。没有多大的眼睛清澈无比,细小的鼻子,有点薄的嘴唇。年纪看来虽是十七、八岁,不过那张脸上有着已经完满的美丽。微暗的光线照射底下,从脸庞到脖子,从胸口到脚指,洁白的肌肤彷佛散发光芒。如果在明亮的地方,一定可以看见浅浅的血管吧。
我之所以会对眼前这名女子的外表有这么多的想法是有原因,我想,你说不定也察觉到了……
借衣狂人是个顶级美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全裸。
尽管我试图让因为跟小鸟儿紧贴身体而完全无法运作的脑袋再次活动起来,但只得到了激烈的混乱。原因很简单,当然就是眼前有个裸女这回事。
「咦?」
借衣狂人靠近我到了我伸手可及的距离。我无法握紧拳头,也无法后退。因为近距离一看就知道,借衣狂人脸上带着小小的笑。但是,有种像是在确认我的反应的感觉。接着,借衣狂人直直地盯着我的脸,似乎是放松下来,僵硬的表情溶解成了笑容。
我冲出置物柜还不到十秒。
我到底该跟她说话呢,还是逮住她呢?我还在犹豫着怎么办才好而无法行动之时,借衣狂人又更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她的脸庞近在我眼前。然后,那维持着一丝不挂的身体,温柔地抱住了我。
我完全无法反应,借衣狂人一脸幸福地抱着我。抢先一步采取行动的是小鸟儿,她慌张地从置物柜冲过来。
「放开春男同学!你不可以抱他!」
仿佛这里是舞台之上,小鸟儿以直达房间角落的宏亮声音说道。我听到她用就像是遭这宏亮声音的余音消除的微弱声音,自言自语般地说「因为,我跟春男同学刚刚好不容易才靠那么近的……」。
由于小鸟儿的出现,借衣狂人放开了我。她轮流看了看我与小鸟儿的脸,方才为止的温柔笑容为之一变,成了眼看就要哭出来一般地寂寞扭曲。随后借衣狂人的行动,十分灵敏。
借衣狂人迅速地将手伸入架子,抓住服装。全裸着往窗边移动。
想起原本的是要抓借衣狂人,我的双脚好不容易终于开始移动。就在飞僩当哨跑想要抢回服装的瞬间,借衣狂人从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纯白色的背影,沐浴在夜晚微弱的光亮底下。那真的是短短几次眨眼,接着窗户外面又恢复成一片漆黑。
昔灰狂人不是失足坠落,而是毫无疑问凭着自己的意志跳出去的。
这里是三楼。虽然我立刻从窗户探出身体去确认下方的情况,可是已经到处都不见人彭。借衣狂人没有倒在她跳下去的地方,这一点倒让我松了一口气。
借衣狂人把服装折好放回架上,然后又拿走了其他的服装。
服装架上还放了封信。
「和服还给你们,非常感谢。抱歉,我又借走了其他的和服。」
那是封用报纸切割下来的文字拼凑在影印纸上的信,跟今天午休小鸟儿拿给我看的信同样的手法。但是,有个跟中午的不一样,过于单纯的东西在我的脑海中卡住。
「小鸟儿,我问你喔,借衣狂人拿走的服装,是和服吗?」
黑暗的社办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询问已经确认过架子放着跟衣架挂着的服装的小鸟儿。
「咦?恩,是呀。她把这次要演的『恋哀』的服装拿走了。」
即使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也没事。
拿走和服八成就是她要拿来穿的意思。
今天的晚餐之前,在我家外面,有个站在电线杆底下身穿和服的女子。
艾莉雅丝从那女子身上感觉到地传的气息。
今天早上真幌中的校门口有个到处打探我的事情的和服女。
尽管还没确定,但从状况或印象进行客观的思考,怎么想都会觉得这和服女应该跟借衣狂人是同一个人吧?
「春男同学,你怎么了?」
「小鸟儿,总之我们先回去吧。」
我心想下次要再待在社办等待借衣魔人现身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跟小鸟儿在一起。不可以连累小鸟儿,这是必须用上晒衣竿的事件。
说起来,都是我疏忽了。为什么我没有阻止说要躲起来等擅自拿走话剧社服装的家伙出现的小鸟儿呢?因为有可能会出现会危害到她的危险分子。写在那封信上面的一行汛息,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对方可能是坏人。
「小鸟儿,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可以把抓那个拿走话剧社服装的人的任务,全部交给我处理吗?」
这应该是个由我、鎌子与艾莉雅丝一同解决的问题。
「咦,可是这样不太好吧。这是话剧社的事,都让春男同学一个人处理,我过意不去。」
「不会啦,没有这回事。拜托你,只要给我这星期就好了。我一定会搞定的。」
小鸟儿露出担心的表情。
「春男同学,你有时候会出现非常坚强的眼神呢。当你露出那样的眼神时,不管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吧?」
「抱歉我这样强人所难。」
「呵呵,那好吧。虽然刚刚那个女人感觉不像是个学生,唔,不过如果她对话剧社有兴趣,那么请你转告她,随时都可以来观摩喔。」
「好,我知道了。」
总之先争取到了这星期的所有时间。当然要在这星期所有的时间内逮住借衣狂人的计划,我依然毫无头绪。唉,怎么办呀。随后,我与小鸟儿就像是平常上学时的老样子,边谈笑着返家了。
「先咪的业余卡拉OK大赛的优胜奖品呀,是水妖健康园地一年份的免费通行证呢,好厉害喔。」
开心说着健康园地通行证一事的小鸟儿,老实说可爱到让我一时之间忘记了地传的事情。


送小鸟儿回家之后,我在往自己家回去的路上。
我想起借衣狂人抱住我的那时候露出来的稳静表情。还有她轮流看小鸟儿与我的脸之后,跳出窗户之前的寂寞表情。不论何者,我都完全感觉不到所谓敌意或恶意的仔在。
借衣狂人为什么要拿走话剧社的服装?
然后,规矩地物归原主?
为什么要全身赤裸?
而且我从置物柜跑出来,她为什么都不吃惊?
我想不到任何解答。和服女明明应当是地传的存在没错,可是没有传开什么地传的八卦。大家传得高兴的,就只有虚构地传这种不打紧的东西。
这样只是白白加深谜团而已。此外我还有件在意的事。
话剧社的下次公演「恋哀」,剧情是公主在月夜时到心爱的商人家中幽会。重逢的当下,两人没有交谈,只是沉默地,温柔地紧紧拥抱。
和服女的行动果然是照着剧本在走的。
演出女主角的,是身分不明的和服女。演出商人的男性角色的是,就是我了。
要是现实照剧本走,那么结局就会是男女主角两个人殉情。
我的心情应该要放松到能要你笑着说「哪有这种蠢事啦」的宽心程度才对。


因为跟鎌子一同回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所以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身边没有鎌子的感觉还真有点怪,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也到家了。我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艾莉雅丝拿出笔记本放到桌上,把自动铅笔拿得像是只竹扫把地等得不耐烦了。
「你跟小鸟儿幽会得怎么样了?请你一五一十告诉我。」
艾莉雅丝似乎是引颈期盼我早点回来。表情宛如玫瑰花办般散发危险香味的笑容,只不过讲话的口气也像是玫瑰的刺一般尖锐。
我告诉她借衣狂人的追加资讯。也跟她说,我认为那个人是跟我与她一起看到的那个站在电线杆底下的和服女是同一个。在资讯里加入主观算是赠品。虽然我的说明中省略了不知道为什么难以开口的拥抱部分,不过我有说对方人漂亮又全裸这回事。
「从三楼跳下去居然没事,原来如此。虽然我没看到不能说什么,可是听起来果然很像是地传。唔,春男,真幌中真的什么风声都没有吗?」
在厚重的漫画杂志边缘坐下,艾莉雅丝一边变换翘脚的上下脚一边嘀咕。地传的特徵之一,就是一定会从某处传出八卦逐渐散播。如果真的有发生地传的话。
「嗯,没有什么真正地传的八卦。总之,因为要是让小鸟儿牵扯更深可就不好了,所以我跟她说要在这个星期内搞定。」
「这个星期呀。唔,我看真的是挺危险的。」
艾莉雅丝的脸扭曲起来。这么说起来,她的服装跟我刚去学校之前不是同一套了。
带出女人味的优美剪影般的黑色套装,秋冬新装的模特儿。从性感弹性布料裙子的开岔看见的双腿,穿着大纲目的裤袜。这是解决「喝了能变成最强的果汁」事件之后,我买给艾莉雅丝当奖品的服装。看来艾莉雅丝现在的时装秀主题应该是「能干秘书在危险夜晚时的表情」。顺带一提,她写真偶像的搔首弄姿的主题,已经超越了青年漫溢杂志的开头、中间与结尾的写真偶像了。虽然我很想对艾莉雅丝的主题吐槽,不过我也有话要对青年漫画杂志说。我想先对还准备了除此之外的小册子上的写真偶像的贵杂志表示敬意。因为你们是艾莉雅丝喜欢的杂志之一。漫画与写真偶像,两种愿望一次满足——艾莉雅丝这么说。
那么,虽然岔题了,不过目前在讨论借衣狂人的事。
「艾莉雅丝说的危险,指的是我们还不了解借衣狂人有什么能力这一点吗?」
面对我歪着头的疑惑反应,能干秘书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小鸟儿与春男两个人独自待在置物柜里。然后,连哪里是母马耻骨都不晓得的曝露狂全裸出现在春男面前。危险危险太危险了!」
能干秘书好像也不是在确认我下午的行程。艾莉雅丝跟我之间感受到危机戚的地方很明显地有所差异。
「春男!」
「是的!」
我不由得就发出彷佛遭到鞭打般的反射性的优秀回应。艾莉雅丝线条优美的手指戳着我的脸。
「明天,你去买个腰包。」
「喂,干嘛要买那种东西?我又没有要去休闲娱乐的计划,真幌市也几乎没有什么好玩的户外场所。」
「笨蛋,是要用来装我的啦。」
我没继续说话。艾莉雅丝则继续说道:
「然后不要把腰包别在腰部,而是要松开一点点,让包包待在腹部下方的位置。」
「我觉得这种打扮会变很逊吧。」
「这样很好。这么一来的话,就可以保护春男了。」
「咦,你是说你要保护我?」

「只要我在位于腹部下方的腰包内,我就可以保护春男免于逼近的性爱诱惑。我会一定会死守春男的贞操的!」
为了要更有能干秘书的样子,还戴上平光眼镜的艾莉雅丝,拿下那副眼镜,宛如在演小短剧一样用嘴角衔着镜架。又再次换了翘着的上下脚。
会让我觉得贞操有危险的对象就只有艾莉雅丝一个,幸好她的身高只有二十公分。要是她身材跟我差不多大小,说不定她就会竭尽全力偷袭我。
今天得早点睡觉,为明天早晨与伸缩杆大小姐的决斗作准备。匆忙看了几眼有趣的电视节目,就比平常还要早熄灯上床了。同居人艾莉雅丝传来呢喃般的声音:
「等等春男,明天我真的不用去吗?」
「嗯,没问题的。我想要对方知道,解决地传的任务我责无旁贷,不对,是我与鎌子与艾莉雅丝共同的责任。」
我在床上躺下。
「该不会是因为你没想到对手会是个女生,所以才想一个人赴约吧?」
听到我说的话,艾莉雅丝笑了起来。从她的声音不难想像她很轻松,于是我也轻松地回她:「没这回事啦。跟地传有关的事情我可是很认真的,你不懂吗?」
「呵,我懂呀。晚安,好好加油喔。解决地传小组成员中的战斗要员,晒衣竿高手春男!」
艾莉雅丝如此激励我。我翻过身一看,书桌上的艾莉雅丝已经盖着小毛巾躺着了。我对着她那面对我的小小背部,只动口没有发出声音地说话。
我为了有能体会我要单独去战斗的好伙伴也会好好努力。
然后,我思考今天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和服女相关的事情。
要让莱慕认可解决我们的任务是解决地传而进行的一战。
解决话剧社借衣狂人的事件。
还有,我认为跟借衣狂人是同一人的和服女,可能打算跟我一起殉情的事情。虽然因为没有传出地传的八卦,所以我没话好说,不过和服女要与我殉情的说法我有一半的怀疑。剩下的一半则是害怕。
忙碌的十月第四个星期的五天上课日,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我满脑子都是地传的事情,没预习也没复习学校的功课。
我没说错吧,我面对地传够认真了吧。


第三天 借衣狂人通缉记录!


第二天早晨,窗外的天空还是黑色与深蓝色的渐层,时间是上午四点半。我对这个时间好好起床的自己忍不住拍手。我从床下拿出万一家人瞧见应当会引人起疑的晒衣竿。这是根在处理「喝了能变成最强的果汁」地传的时候,曾经赏过肌肉男一击,充满回忆的晒衣竿。以铝加宽的铜竿,室内晾衣服用的。
虽说是在早晨的五金大卖场停车场战斗,但可不知道会有谁目击到。我觉得这样反而好像更引入注意,不过还是换上了骑士装。为了要与莱慕战斗,我走出了房间。
前往业余木匠停车场的路上,我一边吸取十分晴朗的早晨的清新空气,一边脑袋逐渐清醒。忽然吹来风抚过了脖子,不知道是艾莉雅丝还是鎌子咬出来的伤口有点痛痛的。说不定两者都在痛。
星期一遭到莱慕用伸缩杆赏了个扫腿摔倒,星期二艾莉雅丝与鎌子咬了我的脖子。我无意中想到自己连续两天受了轻伤,但愿今天可以平安度过,不过应该不可能吧。不论如何,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我与伸缩杆高手的决斗。把我安稳的日常生活还给我呀。
早晨的停车场要进行战斗活动,这种说法显然有语病。
从结果来说,就只不过是我遭人用伸缩杆乱打一通而已。我没有因为莱慕是女孩子就手下留情。可以自由伸缩的伸缩杆,熟练的使棍手法,身体能力非常高超的国中女生。没有感应到靠近地传存在,体力只有普通水准的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全身黑的骑士装加上头戴全罩式安全帽,手拿晒衣竿的少年,遭到脸戴捕手面罩,身穿千金小姐国中制服的少女,痛殴得坑坑疤疤的星期三早晨。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弱呀?这等实力就可以继承真魅大师了吗?」
战斗之后莱慕这么斥责我。已经失去斗志的我没有作声。我坐在停车场边的路沿石上,头低得像是要碰到地面。真的够窝囊了。
虽然有早起的老人家偶尔经过,但他们都装作没看见地走过去。幸好没人报警。
「这个样子,我不能把与地传战斗的任务交给你个人。」
我不想跟她说,如果我拿着晒衣竿感觉到地传的存在就在附近,就可以变得很厉害。
「先前的追赶行动就足以知道我的体力比较好,今天也知道了重要的战斗能力是我高过你这个人。」
「前天的追赶行动,我彻底败给你了。」
「接着就来比谁有能力先发现目前正在发生的地传吧。」
我被莱慕的话给骗了。现在真幌市没有哪个地方有听闻道地传的八卦。可是,她那种口气彷佛就是肯定有什么地传正在发生。她应该是敏感地察觉到我皱眉的理由了吧,就像是要补充方才所言开始说道:
「奇陆,对哦,我没跟你说过吧。嘿嘿,因为先前在大卖场里面交谈的时候,我想跟你这个人说的东西太多了,不小心就忘了。我呀,虽然不知道目前有什么地传正在发生,不过我知道现在真幌市内有没有地传发生。」
我觉得早晨的停车场里开始了非常重要的话题。
「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现在有没有地传发生吗?」
我呆呆地重复她的话。莱慕得意洋洋地说:
「算是吧。真魅大师教我这个弟子用伸缩杆算命,不过我想我没有那方面的才能。我算吉凶比气象预报还要差,完全不准。虽然我的伸缩杆算命那么糟糕,不过当真魅大师不在了以后,我发现到这能拿来做另外的事情。」
夸张的句尾。我立刻问道:
「就是你可以知道有没有地传正在发生吗?」
「嗯,就是这样。总之,托这根伸缩杆的福,我得以在地传发生,八卦马上就要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不倒翁大人也好,自动贩卖机也罢,我都是立刻就知道了。我算出来的结果是确实有什么地传正在发生,后来周围传出来的八卦就是喝了能变成最强的果汁。我毫不犹豫,拚命去寻找一定存在的自动贩卖机,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这样吗?」
「对了,但是我挺挂念一件事情。就是我认为在自动贩卖机之后,曾经发生过只传了一天八卦的小规模地传……」
啊,那是顶真地传。主要的效果是在大赛看了真幌中话剧的观众,与站在舞台上的人们之间的对话,全部都变成了顶真形式这种小事。
「算了,我比较在意的是现在。」
「什么意思?」
「因为,根据我算出来的结果,现在确实正在发生地传,可是不管过了多久,还是完全没有听到地传的八卦。唉,所以啦,前天我才会觉得差不多要跟你这个人见个面了。我想说不定你会知道些什么。」
「所以,为什么我们第一次碰面的那一天,你不问我『有发生地传吗』呢?」
「因为,你这个人虽然出人意料,不过看起来不像是知道地传存在的人。」
原来如此,是因为我看起来意外的呆呀。尽管无可奈何但这一点都没错。
「莱慕,你听我说。虽然没有八卦传出,但是我知道一个家伙是可能会变成地传元凶的东西,却被认为是受地传影响的被害人。你要不要跟我比比看?看我们谁能先抓到那个人。」
莱慕的双眼闪闪发亮。只靠着面罩藏不住的眼角到脸颊一带的表情,我知道她的喜悦正在整张脸上散开。仿佛是要人买到想要的玩具的小女孩般的天真无邪。这么说起来,这还是我首度看见莱慕的笑容。如果我没有戴全罩式安全帽,莱慕拿下捕手面罩,那么说不定会一幅称得上可爱的画面。
「可以呀。你这个人这提议真不错,说来听听。」
就这样,我从这么个送报生勤劳工作的一大清早开始,就对莱慕说明了有关借衣狂人的事情。虽然我有说狂人全裸的事情,但就跟我告诉艾莉雅丝那时候一样,说明中省略了狂人抱住我的部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轻易说出自己被女生抱过的事情。由于太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声音陈述才对。也许你会说就照普通说话样的方式说就好了嘛,可是我问你,什么又叫做普通说话的方式?
总而言之,我决定与莱慕约好今晚碰头,然后躲藏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后的真幌中话剧社社办监视。我不保证借衣狂人一定会来,但是,也不能保证她不会来。
于是我连续两天都在晚上潜入学校。
你给我好好记住,在我跟地传扯上关系之前,我也曾经是以晚上不会在外游荡的小活态度为傲的模范国中生。


那一天早晨,和服女没有出现在校门口。
然后,现在是放学之后。我目送着说「因为话剧社排练需要培养体力,所以要去学校外面跑步」的小鸟儿开心地离开教室。
我也目送为了要维持正规新闻社的势力,说要清理门户(内部的虚构会)的阿船,开心地离开教室。
在校门口看到了鎌子,我松了一口气。这样就算我因为与莱慕一战所产生的全身跌打损伤恶化而痛昏在学校与住家之间的半路上,鎌子也会找人来救我。应该不会惨到死在路上吧。
「鎌子,谢谢你来接我。」
「汪。」
我与鎌子迈开脚步,遭到莱慕殴打的疼痛到了下午越来越严重。仿佛是加热的烤箱一般,热度包裹着全身。腹、背、胸、腿、手。春男的两面都烤熟了。
鎌子还改变行进速度配合步伐比平常缓慢的我。真是只聪明又温柔的杜宾狗。
「等一下。」
背后传来刺人般的声音,就在我走出校门没多久的时候。只走了大概一百公尺的距离而已。
「……我有事要拜托你这个人。」
回头一看,看见的是麻耶女中的制服。摇晃的双马尾,没戴捕手面罩的莱慕。这址我在五金大卖场业余木匠看过她真面目之后第二次看到。
「怎么了?现在离监视借衣狂人的时间还早呢。」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可以再早一点开始吗?」
「你说的早一点,是说要提早开始监视吗?」
莱慕点头。感觉她好像是想要去上小号一般地扭扭捏捏,我直接就试着问她:
「你怎么了?想要上厕所的话附近有便利商店,你要不要去那里?」
莱慕吓了一跳,背跟着打直。就像是站在队伍最前方要让后面人看齐一般站得直挺挺的,满脸通红。
「笨蛋!你干嘛讲起厕所的事情?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好好上过厕所了啦。你这个人是要我讲什么东西呀……对了,监视时间的事情啦。」
莱慕看样子拥有所谓「擅自回答根本没人问的事,自掘坟墓,接着就会越来越不好意思」这种就像是雪上加霜的弱点。
「不可能啦。现在话剧社还在练习,而且就算去监视,我看不到晚上,借衣狂人大概也不会出现。她应该不会在社团活动的时候光明正大跑出来吧。」
「好吧,那就算了。我去找那个家伙。」
「你在说什么?」
「因为我比你这个人厉害,所以呢,我与你哪个人可以解决地传当英雄的比赛我是赢定了。事情至此结束就好了吧。」
莱慕态度突然强硬起来,而且还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于是我说了本来不想说的事。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拥有能让变成地传元凶之物升天的能力的人,怎么说也还是我。你想……办不到吧。」
在「办不到吧」之前,我加入了表示「你想要自己让地传元凶升天」这个意思的停顿。我觉得把这给说出来,感觉还挺奸诈的。我讨厌这么说的自己。可是莱慕一点都没有在意的样子,拿出手机,切换到红外线传输模式。
「你跟我交换一下电邮信箱吧……好了。就算我没有让元凶升天的能力也无妨,因为我要一个接一个摧残会变成地传元凶的东西,你这个人只要负责致命一击就好了。这关键用棒球来简单比喻的话,我就是先发投手,你就像是第九局只剩一个出局数的时候登坂的王牌救援投手。」
「这有够拐弯抹角的。一开始就让我来打倒不就得了……为、为什么要这样?」
莱慕用让人感受到坚强意志的双眼凝视我,我不由得畏缩了。莱慕的手指疼爱般地卷着双马尾的发尾。
「我说呀,今天早晨我们交手过之后我就明白了,不倒翁大人的地传还有自动贩卖机的地传,变成元凶的那个东西都是弱得要命的。要不然的话,以你这个人的那么点程度,哪有可能打赢。我看果然要从这次开始,先由我把对方痛殴一顿活逮,然后你这个人再出来给个最后一击。如何?就这样说定了喔。」
滔滔不绝的莱慕。我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放学回家的学生们站得远远地包围着我与莱慕。真幌中校门口附近有个身穿麻耶女中制服的女生,光是这样就够引人侧目了。然而,人称少女大神的我,还跟那个麻耶女中的千金小姐在争论。完全是个让人注目的目标呀。旁人的视线死命刺过来,我挥挥手表示拒绝莱慕的提议,开始跨出脚步。
「你等一下啦!我问你喔,我很介意这里为什么会有狗?」
回头一看,莱慕正看着在依偎在我脚边的鎌子。这么说起来,我这才发现自从莱慕喊住我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鎌子毫无存在感到让人吃惊。彷佛是它决定不要待在这个地方,主动消除自己的气息。鎌子有意识地不与莱慕视线交会,扭转身体贴近我的膝盖后方,正好是可以藏起来不让莱慕看到的位置。但是,鎌子子的身体也不可能藏得住的。
「鎌子,怎么了?」就在我这么一说的时候,莱慕传来意外的声音。
「奇怪,咦?你不是小甜甜吗?」
莱慕的眼神很认真,视线想要透过我的身体去看鎌子。如果她不是穿着麻耶女中的制服,而是穿着垒球社制服的话,就像是个瞪着企图盗垒的一垒上跑者的捕手一般。
「喂,这甜美风格的名字是怎样?鎌子的本名是鎌鼬啦。」
「啊啊啊!那种摇尾巴的方式!真的是小甜甜!」
鎌子坐着,短短的尾巴卷成一团。小鸟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它有这种习惯的。莱慕抬起视线,目光锐利,直接逼近到我的身边。我不好的预感中奖了。连个预备动作也没有,她就对着我的脸颊赏了个巴掌。
「痛、痛死了!干嘛突然打我?」
「我家的小甜甜本名就是小甜甜,才没有鎌子还是鎌鼹那种怪名字!」
我想起来了,小甜甜。我好像有在哪里听过这名字的印象,鎌子在谷崎便利商店就是叫做小甜甜。所以鎌子为了不让饲主发现它跟我在一起,所以才努力消除自己的气息吗?可是,在阳光照耀着的通学路上,一只杜宾狗要变不见,根本是行不通的。饲主的意思就是莱慕原来是谷崎的……

「喂,莱慕,你该不会全名叫做谷崎莱慕吧?」
「是呀,你这个人有意见吗?你对个人经营的便利商店的女儿去念麻耶女中有意见吗?」
那双从正对面目不转睛看着我的眼睛有如火焰。我才把「我没意见」说出口,鎌子彷佛是要逃离饲主立刻全力冲刺跑走了。开始奔跑的鎌子是无法阻止的。因为这里是柏油路所以它不能达到最高速度,不过要是在坚硬的砂子路上,鎌子跑起来的速度可是跟日本垒球国家队投手头出的直球差不多。
鎌子完全把我丢下不管了。剩下全身是轻度跌打损伤的我,还有拿着伸缩杆的饲主。莱慕接着又是一巴掌。
「你这个玩弄女人的骗徒!」
咦!怎么回事?
「在你出现在校门口之前,我虽然难受得快要哭出来,还是向男生打听『你认识田中春男吗?』其实我是想问女生的,因为我认为同性比异性来得好。我可是很拼的。」
为什么跟男生打听我的事情就会难受到快要哭出来呀?这一点真让我放不开。莱慕无视我的疑问,继续说道:
「你这个人虽然很弱,不过我想调查看看以一个人类来说你评价如何。一查之后,发现每个男生都说你是个好人。只是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称呼你是『少女大神』,这一点我非常在意。所以,我问了一个高个子男生说『你们说的少女大神是什么意思』。然后,他跟我说是『美少女狩猎大神』。这算什么?你是专把美少女的人种,意思就是你很擅长追女生到神乎其神的境界吗?虽然上次你说是陪朋友去的,不过其实是你自己想要在麻耶女中前面把妹吧。」
她说的高个子男生,应该是桑岛吧。美少女狩猎大神,我不可能会有这种就像是传说中的把妹大师才有的绰号。
「不是的,莱慕,这误会太大了。你听我解释。」
不想听我多说的莱慕继续无视我。
「而且,我问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人称少女大神的田中春男,很擅长让女生爱上他吗?』,对方一边声音颤抖一边跟我说『我想没有男生能像少女大神那么能让女生爱上的了』。还有,你这个人好像都会跟男生说你跟对你好感的女生去约会,那女生喜欢什么东西,要说什么讨女生开心之类的事情。你会跟别人说要怎么攻略女生还有攻略的感想。你这个烂人。不过,我并不想就这样认定你的为人。明明你是真魅大师的孙子,我想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戴眼镜的男生,大概是草一吧。没有男生能像少女大神那么能让女生爱上的了。草一呀草一,我希望你能在「让女生」的女生之前再加上「游戏中的」这几个字。莱慕的怒火正炽热,直到全部烧尽之前都不会消失的业火。拜托一下来个人救火吧。
「我知道小甜甜在暑假结束之后偶尔会出去外面闲逛。虽然我不知道它去哪里,可是小甜甜是只聪明的狗,所以我也就没有那么计较。当然它都有乖乖回家,我轻松以为它是去哪里找它喜欢的公狗了。没想到居然是来找你!为什么你要跟别人养的狗一起放学回家?只要是女生你就要是吧!你这个大烂人!啊,对了,这么一说起来,小甜甜最近的举动怪怪的!它会在垃圾里面找东西吃,想要吃我吃过的软糖。这都是你这个人害的吧!」
「喂,莱慕!我刚就说过了,你误会我了,真的误会很大。呃,虽然鎌子会爱吃软糖都是我让它吃的结果啦。总而言之虽然说来话长但是你好好听我说啦。不对,是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彷佛是要排除一边都快哭了一边恳求的我,莱慕伸出双手。
「讨厌,不要过来。我不知道你这个人是怎样迷死其他女生的,可是你的招式对我是行不通的。不管是送礼攻势还是催眠术,都是没用的。」
什么催眠术呀。看样子莱慕对我的印象,比一开始班上女生对我的印象还要差,而且越来越差。她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犯罪者。
「我想起来了。因为有个对你爱得要命的女生,所以我要让她清醒过来。让她知道田中春男是美少女狩猎大神。」
嗯?爱我爱得要命的女生?谁呀?
「等、等一下,你说的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吗?」
「啊——你这个人真是够讨人厌了。因为有太多女生喜欢你,所以你这个人才不知道我在说谁吧?没办法了,我就好心告诉你吧。是个非常可爱的女生,感觉有点少根筋。」
非常可爱的女生,即使在第一次认识的人面前也会立刻遭人识破有点少根筋。我只能想到小鸟儿一个人。
「你跟那女生说了什么?」
「我试着问她『你认识田中春男吗?』。结果我还以为那女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我,她却偷偷在我耳边跟我说「这是秘密喔』。她说『那是我喜欢的男生』。由于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她没发觉到问题跟回答都很怪。我告诉那女生『那家伙是个因为拥有众多女生爱慕者而人称大神的人渣』。你这个人,快点解除你施加在那女生身上的催眠术啦!世界上不可能会有那种讲话方式软绵绵的国中生的。」
现在不是我要在意催眠术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战战兢兢地询问最介意的事情:
「喂,那个傻傻的女生,听到你说田中春男是人渣之后,说了些什么?」
莱慕装模作样地深深吸气又吐气,然后开口。说出那意味着毁灭的话语。
「那女生应该不知道春男的真面目吧,看起来很纯情的样子。她的脸色就像是急速枯萎的鲜花,变得充满阴霾,接着开始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不过,反正最后她也会发现你劈腿不知道劈几个还是几十个女生,早点告诉她真相比较好。」
我该怎么向小鸟儿道歉呢。不,说道歉太怪了。别说我劈腿劈几个女生,就连个女朋友我都没有呀。我不是该道歉,而是必须告诉她我遭到不白之冤了。
看样子我有必要暂且向莱慕花点时间说明什么叫做恋爱模拟游戏,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她改正对「少女大神」绰号的由来的错误认识。正当我心想这话该从何说起比较有条理之际,莱慕对我投以怀疑的视线,以锐利的言语进行追击。
「再见,我最讨厌你这种烂人了,女生的公敌!」
莱慕往鎌子跑走的方向跑去,我失去了辩解的机会。
这种发展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残酷,导致我当场无法行动。莱慕的小小背影,变得非常非常小,马上就要看不见了。美少女游戏大神也好,美少女狩猎大神也罢,不管哪个铁定都不会是女生的伙伴。啊哈哈。我只能自嘲般地干笑几声。
我身边的真幌中学生们的视线毫不留情。因为麻耶女中的学生说少女大神是「女仆的公敌!」,大家大概都非常有兴趣吧。
突然有个念头掠过我的脑海。莱慕跑来开口说想要把监视借衣狂人的时间往前删整,这件事情不知不觉中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连续三天,身体到处都受伤。最后终于连心灵也受到创伤了,在这星期四的放学之后。
我要求真幌中要有一个擅长擦消毒药水,宛如温柔大姊姊的保健室医生。


回到房间之后,我向艾莉雅丝报告早晨我与莱慕之战的内容。结果可以用一个状声词说明,就是「啪啪」。是谁输了,只要看我光坐到床沿就会发出一声惨叫的样子,应该就很清楚了吧。臀部也有跌打损伤。不过,我的脸没有伤,早晨的战斗中全部有效攻击都没打到。不是我用华丽的步法闪开了,而是莱慕特意不攻击我的脸。别看我这样,要是我肿着一张脸上学,老师也还是会追问是谁打的。所以莱慕才专挑制服遮得住的地方,用伸缩杆痛打吧。不知道这到底是温柔还是严厉。


「让我的春男身体变成这样,我绝对不饶她!春男,带我去麻耶女中,我要跟她做个了断!」
「不用了,我很高兴艾莉雅丝有这份心,不过你给我待在房间别乱跑。」
「这什么意思嘛!下次我要自己一个人去跟伸缩杆少女战斗。」
「艾莉雅丝你应该无法战斗吧。」
艾莉雅丝焦躁地在桌上来回踱步。她手上拿着三角板,是想拿文具当武器吗?我在血气方刚的解决地传小组成员找出圆规之前,赶紧说道:
「下次我不会有问题的。艾莉雅丝,你冷静一点,好吗?」
艾莉雅丝凝视着圆规尖端的视线转向我。
「什么意思嘛!我很冷静呀!春男,那你至少让我跟莱慕见个面,让她知道我的存在。今天放学以后,她应该已经看过鎌子了吧?」
「这是因为鎌子跟我一起回家呀。即使如此,她也不知道鎌子是解决地传小组的成员。啊,对了,我没想到莱慕居然是鎌子的饲主,真是吓死人了。」
对照着我情绪亢奋的声音,艾莉雅丝的声音显得充满深深不快。
「哦,她是鎌子的饲主呀,真让人吃惊。不过现在我的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我想应该可以信得过莱慕,不过我不知道她看到你,会出现怎样的反应。抱歉,我很害怕让除了我之外的人知道你的存在。」
说到这里,艾莉雅丝像是听到好玩的笑话一般,笑逐颜开。
「啊哈哈,什么嘛!原来春男是这样想的?这简直就像是独占欲,我直苦同兴。」
「总之不好意思。而且我觉得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很危险。」
「春男没有错啦。错的是身体这么小,看起来不像普通人类的我。最近跟春男过得很快乐,所以我偶尔会忘记自己不过只是个可动式公仔。啊哈哈!」
「不要说什么你只是个可动式公仔啦。你不就是个超娇小的普通女生吗?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抚摸着在桌上低头站着的艾莉雅丝的头发。小小的头颅,只要用食指与中指的的指腹就可以抚摸全部。
「我希望总有一天,我能够让艾莉雅丝跟我之外的人交谈啦游玩啦,开开心心的。」
「啊哈哈,会勉强说出这种不太可能做到的事情,还真不像春男的作风。」
艾莉雅丝努力装出开朗的声音,我只是静静点头。就在此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你就接吧。这件事情就讲到这里吧。没错,我不是普通的公仔,我是性感梓娃艾莉雅丝。抱歉,刚刚的事情请忘了吧。」
艾莉雅丝保持站姿,只有上半身往前倾斜,双手贴近胸部。严肃的话题才刚结束,因此而不好意思所以开始摆起性戚写真姿势。这个有点怪异的女生,真是可爱。
我对这样的艾莉雅丝轻轻点头示意,接起电话。萤幕显示「东舟道诚一郎」。一瞬间我还想这么长的姓名是谁呀,但马上就想起这是阿船的本名。
「唷,东舟道诚一郎,怎么了?」
「哦哦,真高兴呢,我还以为少女大神可能已经忘了我的全名。」
「阿船,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这可能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啦,不过我想还是先跟你说一声。以后说不定会变成大事喔。」
到底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大事呀。我一要他快说,他就开始压低声音讲话。一开始还放慢讲话速度,就像是在讲述怪谈的稻川淳二(注:稻川淳二为日本艺人,以独特的口吻讲述隆谈而闻名)。
「时间是今天放学之后。虽然,只不过是不久前的事情啦。我人在新闻社,正好听到校内广播催促没有社团活动的学生快点回家,所以大概是四点半左右吧。因为新闻社内部有点纠纷,所以我得去拿些必要的资料,然后独自一人从社办定回教室。哎呀呀,我去教室的理由可是非常不得了的。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才对啦。就是除了文化类的社办大楼、操场和体育馆,还有管乐社所在的音乐教室之外,这段时间一般教室是没有学生的。傍晚的天色逐渐变得有点暗了。正当我从走廊越来越靠近自己教室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没有开灯的教室内部好像有东西在动。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在意,也就走进教室去了。然后,我就看到了。」
阿船装模作样地说明。我没有附和,耳朵贴在手机上听的艾莉雅丝一脸诧异。虽然艾莉雅丝放弃去跟莱慕战斗,不过她在笔筒里找到圆规,露出满意的微笑。拿着圆规到处乱挥的艾莉雅丝,远比阿船碰到的恐怖故事般的事情更让我在意。要是我的眼前真的发生了什么惨剧那该怎么办。
「有个穿和服的女人,正在仔细打量少女大神你的桌子。」
我还以为阿船的故事跟自己无关,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咦?我的桌子?」
阿船似乎很满意我混杂着惊讶的反应,一句「没错」后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只看到一个和服的背影,对方看来似乎超过一百七十公分,不过完全没有巨人的感觉。彷佛是只园的舞妓,背影流露出一种带着女人味的柔和气质。」
我想吐槽的有两点。阿船呀,你应该没有招艺妓陪酒的经验吧,而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什么「女人味的柔和气质」这种形容女性的说法,这种表现法是怎么回事呀。
「我心想和服女没注意到我,对方却回头看着我。不过那个时候,对方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而是浮现非常稳重的笑容。和服女像是游过桌子与桌子之间的海洋,慢慢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就那样沉默地离开教室。虽然身为新闻社员这时候必须追上去才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追上去。接着,我就懂了。前天早晨穿和服在校门口到处打听你的事情的女人,跟这个女人是同一个人。就是班上的男生之间讨论正热烈的,那个蕴藏了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
蕴藏了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这么一说,昨天我好像在学校有听说过。比起劝告命名品味云云,我最想说的是这么一长串很累赘。
「你有听到班上男生在这样说和服女吗?」
虽然我一直依照阿船的步调听他说话,不过在这里我回答了问题:
「这应该是那个吧。」
哪个呀?
「因为是个宛如电影明星般的美女,所以才成为议论的焦点吧。」
阿船会说女人美丽可是非常难得的。他曾经看到新鲜的红色鲔鱼肉,说那美得像是红宝石。尽管如此,觉得「电影明星般的美女」这种说法很老套的人,应该不只我一个吧。阿船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很在意她到处打听你的事情,用报纸切割下来的文字拼凑出要问的叫题,这一点实在是很神秘。」
果真如此。昨天阿船告诉我的时候,虽然我忘记问他,但是我认为那个在校门口打听我的事情的人,可能没有开口说话。借衣狂人也是切割报纸上的字拼成信件送过来的。这样大概就可以确定她跟校门口前面出现的和服女是同一人了吧。就跟水性的黑墨变成油性的黑墨这点小意思差不多。
「真是的,我说阿船呀,昨天你就应该告诉我,那个和服女是拿报纸切割下来的文字拼凑问题给你看的。」
听到和服女一词,艾莉雅丝一脸充满兴趣地移动到我的肩膀上。
「哎呀——抱歉抱歉。我想太吓唬你也不好,而且其他的男生应该也一样,大多只对和服女那实在是有够美的外型印象深刻。」
「是哦。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我要挂电话了。」
就在我不等他回应打算把手指放到结束钮上面的时候,对报纸相关事情有着非比寻常执着与知识的阿船,说出了我在意的事情。
「哎呀——现在还有切割报纸这种像是古老连续剧般的做法不是很好吗?而且,用的还报纸还是真幌运动年代报。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读者真好。」
「嗯?真幌运动年代报?什么东西呀?」
「是真幌市的一份弱小地方报纸。从切割下来使用的墨水、纸质、字型研判,我认为错不了的。」
一个拥有了不起专长的国中生。虽然不能靠阿船的这情报得知和服女是何方神圣,但我觉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提示。就在此时,我肩头上的艾莉雅丝发出一声惊呼。
「啊,你看外面!」
艾莉雅丝手指着窗外。我伸手拉开窗帘,接着也看到了。艾莉雅丝指着的地方是我家前面的电线杆底下。那里确实有个人影,那身装扮是……
和服女!
「嗯?你刚刚是不是发出女生的声音?你在玩美少女游戏呀?」
但是,就在我确认那个身影的时候,和服女转身过去背对着这边,让人看不到她的脸。接着她就有如溶入黑暗中一般慢慢消失。

「阿船我问你喔,那个和服女穿着是什么颜色的和服?」
「哦,她穿的是很像极道之妻那种的黑色和服。」
窗外,和服女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不过刚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我当然还记得,简直就像是烙印在双眼深处一般。黑色和服的背影,以及红得像是火焰燃烧的腰带。
「阿船,和服女的腰带是大红色的吗?」
「没错。嗯?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是大红色的?」
「因为刚刚她就站在我家面前。」
电话那头的阿船倒吸了一口气。在这段漫长的时间内,我与艾莉雅丝彼此亘行。不久,阿船开始大叫,就像是满载着货物的卡车狂驶过石子路时发出的声音。
「我说这不就是所谓的跟踪狂吗!」
和服女的行动完全符合话剧社下次公演「恋哀」的女主角。
这样下去的结局是,殉情。
我越来越有种这不是闹着玩的感觉。
跟阿船讲完电话后没多久,就过了下午六点半。晚餐的时间到了。虽然我没心情吃饭,不过也不能让母亲担心。当然,我也不能哭着跟她说,有不知打哪里来的和服女打算跟我一起去殉情这种话。我得维持老样子去面对家人,这就是二级英雄的烦恼。
「那,我去吃晚餐。」
「春男,我问你喔,你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强人所难的艾莉雅丝。她继续说着让我头痛的话语:
「我藏在春男连帽外套里面怎么样?应该没问题的……不行吗?」
「应该不会没问题吧。为什么你想做这种会被我那些最可怕的家人识破的危险事情呢?」
「啊哈哈,说的也是。抱、抱歉。没事啦没事。」
艾莉雅丝很难得会讲话结巴。人在桌上的她,视线不经意地流向窗外。不是望向天空,而是看着低处。我觉得她似乎低声说了句「和服女……为什么要在那里」。
「难不成,你觉得我在我家的餐桌上还会被和服女怎么样吗?」
艾莉雅丝的视线落在桌子的边缘,说道:
「怎样啦!我这样想不行吗?因为,和服女铁定是受了地传的影响。刚刚我看到她的时候也感觉到地传的气息了。」
平常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艾莉雅丝,这时突然变得爱操心。
「春男,不是这个啦。」
艾莉雅丝从堆在书桌边缘的漫画小山中抽出一本书。我接了过来,迅速翻了翻后就知道艾莉雅丝为什么变得这么爱操心。因为阿船提到的「跟踪狂这个词汇太糟糕了。她拿给我看的是本比用跟踪狂为主角的恐怖漫画更可怕的爱情少女漫画。这我应该格外害怕吧。
「艾莉雅丝,这是漫画呀。」
「我知道呀,可是我担心你,这有什么不对?因为我的身体这么小,所以万一你有什么事情,我也没办法保护你。」
「唔,艾莉雅丝你是想要保护我吗?」
「怎样啦!平常我不是都在用脑袋保护你吗?你都没发觉吗?……抱歉。哎呀,找爱看的动画时间到了,不看不行。」
我微微低下头去,撇下专心看着电视的同居人,走出房间。


今天的晚餐是母亲亲手做的八宝菜。电视的运动新闻,播送着大联盟比赛的结果陕报。再加上队上有日本选手的球团专题报导。要安稳地边看新闻边吃饭简直困难无比,「我要开动了」这句话讲完,红萝卜就从奈奈子的餐具飞了过来。掌握住母亲别开视线的一瞬问,在完美的时机行动。以体感速度一百英里飞过来的红萝卜,就像是不擅长好球入盘一样,紧紧贴到我的脸颊去。触身球。
早晨遭到莱慕痛殴,亲妹妹又这样对待我。完全没有注意到长男持续忍受恶劣环境的母亲对奈奈子说道:
「对了,奈奈妹妹,你不是要在学习成果发表会演戏吗?联络簿上面写要演灰姑娘,角色已经分配好了吗?」
「嗯……已经分好了。」
口齿不清的奈奈子。
「奈奈妹妹演哪个角色?」
「灰姑娘的姊姊。」
说到童话故事的灰姑娘的姊姊,可不就是不折不扣的讨人厌坏女人吗?我不认为奈奈子会主动争取演出这种角色,应该是靠抽签还是谁推荐决定的吧。这角色分配得好呀。
我认为这是个适合奈奈子的角色,这种念头大概不由得显露在我的脸上了。真是失策。奈奈子可没漏看我的表情,用筷子前端狠狠在餐桌下刺了我的大腿。差点痛得哭出来的我看着正在播广告的电视。
「推荐GABA给正与社会压力战斗的你」。
我就是需要GABA(注:GABA是γ-aminobutyric acid的简称,是一种实验显示可以安定精神的胺基酸,目前有厂商制作成健康食品。)。
然后,我得以在筷子没有再戳我的情况下好好吃完晚餐。早早就吃完饭的奈奈子,在电视面前席地而坐。看样子接下来要开始播动画了。她就像是个纯真的小孩子,看电视看得入迷。幸好她还保有像七岁小孩的一面,我松了一口气。
「奈奈子妹妹,我们一起来唱歌跳舞吧。」
电视传来「奈奈子妹妹」的呼唤。看样子动画里面似乎有个叫奈奈子妹妹的角色。奈奈子显然是因为有个角色跟自己同名,而更加喜欢这部动画。奈奈子面对电视,摆好姿势。双手像是祷告般地在胸前合十,接着转一圈,用天真无邪的声音说:
「好的,大姊姊。我会跟平常一样唱歌跳舞的!耶耶——!」
看起来这动画在片头曲之前会先播女主角姊妹两人的台词,奈奈子就是对着电视说那台词的。最后的「耶耶」好像是动画里面有特殊意义的吆喝声。接着开始播出旋律轻快的动画歌曲,奈奈子专心看着片头曲。母亲正眯着眼睛看着女儿的可爱模样。
「奈奈子妹妹很喜欢这个动画歌,在『奈奈子妹妹,我们一起来唱歌跳舞吧』这句话之后,一定会说出刚刚那个关键台词。」
好像是在炫耀自己深知女儿喜好的母亲,得意地这么对我说道。然后,母亲开始收拾餐具。电视上的主题曲播完了,进入广告。我对着奈奈子的小小背影,竭尽所能装可爱地说:
「奈奈子妹妹,我们一起来唱歌跳舞吧。」
亲亲子攞出那固定的姿势之后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说:
「好的,姊姊。我会跟平常一样唱歌跳舞的!耶耶——!」
奈奈子俏皮到让我大吃一惊,完全不像个暴君。不过本来平常她就会独自在房间内玩玩具,要说她像是个孩子,确实也是那么回事。只是,她的游戏方式会让人感到背脊发凉罢了。身为兄长,我想要尊重她这种记得动画关键台词的纯真无邪,希望她保持下去。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吃完晚餐。


回到房间之后。
艾莉雅丝在看的动画,跟奈奈子看的是一样的。我把暴君妹妹也有天真一面当成笑话告诉艾莉雅丝,还追加了要演灰姑娘姊姊这个有趣的话题。
在讲完一遍奈奈子的事情后,我与艾莉雅丝各自打发了自己的时间。艾莉雅丝看漫画,我则开始思考除了和服女之外还很在意的小鸟儿的事情。因为莱慕的缘故,让小鸟儿误会了我。
美少女狩猎大神,跟众多女性维持桃色关系的花花公子。我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我想你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我不可能脚踏多条船的。不,我根本就办不到。虽然我不认为小鸟儿会因此不信任我,不过小鸟儿是个有如相信圣诞老人存在的幼稚园儿童一般天真的女生,也不会认为有人会故意撒谎欺骗别人。她当然不会认为第一次见面的莱慕告诉她的事情是谎话。而且关于这件事,就连莱慕本人都没有要说谎的意图。因为把专把少女的大神跟美少女游戏大神两者弄错而发生的这出悲剧。我也想要化解莱慕那始终误会我的情况。
我在手机的通讯录中找到小鸟儿的电话号码。十一个数字的排列组合我看到简直就像是要烙印在视网膜之上,然后盖上盖子,接着又打开盖子找出小鸟儿的号码。我并不是在背这个号码。我只要按一下按键,就可以跟小鸟儿说话。我又把盖子盖上。按一下按键这个动作真的好遥远。
「春男你很烦耶,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开开关关弄手机。你是在练习如何在学校桌子下面偷拍女生是吗?这样的话我就陪你练习吧。」
艾莉雅丝不知何时已经丢下漫画,在书桌上做起了屈伸运动。
「我不用麻烦正在柔软身体的艾莉雅丝帮忙也没问题,而且我又没有要偷拍。」
「嗯,我为了要摆出更高等级的姿势,正在增加身体的柔软度,现在确实很忙没空。」
虽然不清楚身为公仔的艾莉雅丝要如何让身体变柔软,不过我也不是想浇正在努力的艾莉雅丝冷水。身体一边往前弯曲伸展,一边大叫「让我加入Yellow Cab呀」的艾莉雅丝,认真的程度真让人害怕(注:Yellow Cab是日本著名的演艺经纪公司,经营方针定找上围丰满的女性当平面写真偶像)。
「艾莉雅丝,你要不要玩游戏?」
「嗯?好呀。」
我一打算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它就响了起来。响起的是只从我喜欢的曲子当中挑出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小节做成的短短音效,有简讯。是阿船还是草一呀?艾莉雅丝从桌上跳到地上的毛毡坐垫。我打开电视游乐器,再打开手机。寄简讯的人,是我刚刚按不下按键通话的对象小鸟儿。
「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讲话软绵绵口吻可爱的小鸟儿,简讯的内容却是只写重点毫不拖泥带水。如果这是从小鸟儿口中说出来的话语,最后的「吗」之后会拉得长长的。艾莉雅丝动作迅速,游戏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正在读取记录档。
「艾莉雅丝,抱歉,我等一下再玩。」
「搞啥呀!讨厌,是你说要玩的耶。是小鸟儿的简讯吗?」
「嗯,对不起。」
我为了要打电话给小鸟儿,走出房间,朝着屋外走去。
这么说起来,自从我遇见艾莉雅丝之后,就不曾在自己的房间内跟小鸟儿讲电话甜很久了。虽说如果对象是阿船或草一,我就能够不太在意。应该是说,我发觉到枉找遇见艾莉雅丝之前,由于也没有能跟小鸟儿轻松交谈的关系,所以我跟她讲手机的时候总是人在外面。不对,只有一次我在房间里跟她讲了很久的电话。就是话剧大赛的前一天,艾莉雅丝拿掉电池的那个时候。
播出去,铃声响了两次后就接通了。
「喂,春男同学,我说呀,唔——」
小鸟儿的声音听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充满了急切的情绪。
「小鸟儿,怎么了吗?」
「嗯,我说呀。」
小鸟儿的声音有暖气的效果,待在屋外我也越来越不觉寒冷了。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啊,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先听我说。」
小鸟儿现在应当对我有所误解。
「你今天呀,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
然后我开始有如辩解一般的说明。省略地传的部分,说因为莱慕是鎌子的饲主所以我才认识她的。莱慕因此很想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才跟身边的人打听我的风声。这藉口听起来很不顺,如果不是说给小鸟儿听,应该会遭到吐槽。还有我当然跟她说莱慕弄错了少女大神的由来一事。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说明却很糟糕。
「嗯,我当然知道呀。春男同学不是会对女生做出那么过份事情的人。春男同学应该知道我忍不住哭出来的事情吧。就是,听那个女生,谷崎莱慕同学说的吧。说我哭了的事情。是不是?」
最后一句「是不是」,尽管还是有平常的年幼口吻,却是充满着强烈的悲伤。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
「春男同学,那么可不可以,让我任性地说句话?」
电话那头传来跟平常一样的,小鸟儿风格的开朗声音。
小鸟儿在要任性说话之前还问我可不可以任性说话,我有种这任性应该很可爱的预感。我当然是这么回答的:
「好呀,请说。」
「后天呀,先咪卡拉OK大赛的日子终于到了。明天放学之后,我想跟春男同学在一起,我想要练唱一下。我很想要春男同学待在我身边听我唱,可以吗?」
宛如气泡酒的泡泡,小鸟儿的声音在我的耳中小小跳动。每个请求都让人完全不会想拒绝的可爱声音。我停顿了一下才回答。还有不要误会了,我之所以了解香槟区的酒微带气泡,并不是因为我爱喝。
「好呀!请你一定要让我陪你练唱。只要能听到你的歌声,到哪里去我都愿意。」
「讨厌啦,春男同学,呵呵。这样子,我好期待明天喔。」
小鸟儿开心的话语结束了。电话那头好像有个女人在小鸟儿附近说话,小鸟儿慌张地说:
「不好意思,春男同学,好像轮到我去洗澡了。」
「嗯,快去吧。我也去泡个澡好了,最近身体到处都有点痛。」
原因很简单,星期一、二还有今天星期三,连续三天我都受了轻伤。
「咦,春男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没事吧?」
「嗯,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跌倒啦,有点轻微的跌打损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喜欢让小鸟儿操心,便口吻轻快地说。实际上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伤势,不过小鸟儿以十分正经的声音说道:
「我记得……那里应该是对跌打损伤跟皮肤病很有效。」
「嗯?你说什么?」
「春男同学,你最好去泡温泉喔!」
「咦?温泉?」
「我会想办法的,好让春男同学的身体复原。」
这话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呀?突然开始低声说起温泉的效果之后,小鸟儿同学不知不觉中就说起像是角色扮演游戏的白魔法师会说的话。
「春男同学,就是那个呀。先咪卡拉OK大赛的优胜奖品是水妖健康园地一年份的免费通行证,我要把这个送给你。」
「啊,谢谢你。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
「只有心意是不行的呀。因、因为先前在暑假结束之后,我因为没有黑眼珠而不敢走出房门的时候,春男同学每天都在我的房门面前跟我说话,帮了我很大的忙,可是我什么回报都没能付出,所以我想做点能让春男同学开心的事情。」
小鸟儿的声音充满决心。当然,我也认真地接受了她的心意。虽然小鸟儿这么说就够让我开心了,可是我没有说溜嘴到能说出这种话。
「嗯,谢谢你。那我就期待你的礼物了喔,你一定要得冠军喔。」
「好!我会加油的!」
我认为小鸟儿这种要送温泉一年份免费通行证给受到轻微跌打损伤的国中生的性格,真的很可爱。应该没有其他女生会想要送这种礼物吧。虽然突兀,但是充满了小鸟儿的关怀。
我是不是该一边存零用金钱好在健康园地每天喝咖啡牛奶,一边等待这份礼物呢。


然后,我与小鸟儿互道晚安。愉快的通话就在小鸟儿柔软的声音残留余韵在我耳里的情况下结束了。光是能听到小鸟儿的一句「晚安」,彷佛就能保证今晚一夜好眠。夕阳西下的天空底下,我从自家附近的电线杆眺望自己的房间。跟小鸟儿的通话一结束才发现身体冷透了,真是不可思议。
好了,回房去吧。就在这时候,我发觉旁边有人。
距离电线杆好几步,黑暗的另一边,有个瘦高的女子无声无息地走出来。在路灯照到女子脸部之前,我就知道来者何人。和服的样子,我应该不会弄错的。就是昨天和今天现身在我身边的和服女。
突然头顶上的窗户传来「叩叩」的敲打声。我回头往上看,是艾莉雅丝。我已经把子机收进口袋,艾莉雅丝露出「你又没在讲电话干嘛还呆呆站在外面?」的表情,挥手示意要我早点回去。艾莉雅丝的视线从我身上,转向我的前面。和服女已经走到了非常靠近我的地方。
眉清目秀,肌肤洁白的瓜子脸。端正到让人吃惊的装扮。
那张脸,果然跟昨天晚上在话剧社社办看到的借衣狂人一模一样。假设两人为同一人的说法是对的。她还是一样毫无敌意,脸上流露出彷佛和老朋友见面般,如此友善放心的表情。
「请问一下,昨天早上你不是在校门口打听我的事情?为什么要那么做?」
和服女不发一语,表情也没有变化,依然保持着温柔的微笑。
然后,借衣狂人兼和服女,就跟昨晚在学校里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毫不踌躇地,以抓住飞走的气球般,温柔拥抱了我。
在艾莉雅丝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


借衣狂人同时也是蕴藏着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和服女,缓缓地移开本来与我紧密贴合着的身体。和服女在我身上留下了微弱的体温与微笑,然后如风而去。想要追上去的我,发现有张纸片还是什么的被放到口袋里面。
拿出来打开一看,是张全新的贴有报纸切割文字的纸张。
「今晚我会到真幌市第一国中话剧社社办。然后,会借走服装。希望田中春男先生一定要来抓我。」
就像是动画中怪盗的预告书。
我回去房间拿晒衣竿。艾莉雅丝的声音像飞箭射了过来。
「春男,刚刚那个!」
「嗯,就是和服女没错。你看这个。」
我把纸片递给艾莉雅丝。
「春男你要去吗?」
「嗯。」
「我不能去吗?」
「抱歉。莱慕她也会去抓借衣狂人。」
「我知道,你要加油喔。要是再像今天早上那样遍体鳞伤回来的话,我就给你贴满酸痛贴布。」
我走出房间。虽然如果要与和服女一战,我希望艾莉雅丝从旁支援,不过这是我和莱慕的战斗。我要和莱慕比谁有能力先抓到和服女。这是男女一对一的严肃对决。基于同样的理由,我也不能带鎌子去。要是把小甜甜当成战斗要员,双马尾饲主的怒斥可是很恐怖的。


时间正好是下午八点。我抵达了谷崎便利商店附近的空地,远远就看见了心神非常不宁在左顾右盼的莱慕。她好像雀跃地从谷旗的后面跑出来。
「唷——莱慕!」
莱慕小心地不发出脚步声,半蹲着靠近我。
「你、你这笨蛋!不要大吼大叫的!要是被抓到怎么办?真是的。」
被抓到是什么意思?
看到一头雾水的我,莱慕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呀,上次我也说过了吧?我的门禁是七点半,这是我第一次打破门禁。要是被抓到,你这个人可要负责。」
我不懂这是要我负什么责。
「原来是门禁呀。啊,所以你才说要提早去监视借衣狂人呀。总之,谢谢你过来。」
尽管我不知道是在焦虑哪里,但莱慕的双眼已经点火了。她瞪着我,强烈的目光让视线所及之处似乎都会焦黑一片。
「你是个大烂人。」
「啥?」
「因为你是个受到很多女生喜爱,而且还到处以此自豪的烂人,所以我才第一次打破门禁。我不想在解决地传的能力较量上输给你这个人,死都不想。」
我与用彷佛看到杀父母的仇人般的眼神瞪着我的莱慕,一同前往真幌中。现在想要化解美少女狩猎大神这个误会似乎不容易,她的双眼正诉说着深刻的愤怒。
我第一次看到莱慕穿便服。
快步走在前面的莱慕,穿着百褶裙的背影。上半身是背部绣有应该是日本教育书法联盟认证的有段者所写的漂亮文字的夹克。字写的是「谷崎」的片假名,我还是首度见到写得那么有力的美丽片假名。
只不过,我无法向对我抱持着满腹怒火的莱慕说「谷崎的制服夹克好帅喔」这种话。为什么要在便服外面披上制服夹克,这我也问不出口。挂在莱慕小小的肩膀上的棒球棒收纳盒里面,传出坚硬物体彼此碰撞的声音。应该是装了伸缩杆吧,那个打人真的是痛到受不了。
到了真幌中,我与莱慕没有多交谈什么。
直接入侵校园,进入话剧社社办。借衣狂人找我到这里来。虽然我觉得没必要躲藏,不过我也不想待在教室的正中央。服装架附近有好几个大概是话剧社用品的大张瓦楞纸,我把那个组装成箱子,套在头上。这是莱慕的主意。我们各自将瓦楞纸组装成箱子套在头上,并排坐着。这样就是两个屈膝坐在黑暗中的隐藏纸箱了。应该会是可怕的愚蠢景象吧。
「莱慕,请问一下。」
因为纸箱的影响,我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
「干嘛?」
「我们可以不用套纸箱吧?刚刚我就说过了,是借衣狂人叫我到这边来的。」
刚刚走来学校的途中,我单方面地告诉莱慕,我在家门前收到借衣狂人交给我的预告书的事情。话讲完之后,莱慕只对当时没能抓住借衣狂人的我给了有如在说「你这个笨蛋」的冷冷一瞥。而且她看过预告书实物之后,说「好恶心,可怕死了」,一把塞还给我。心情不好的女生远比任何东西都要恐怖。
「不行。我认为藉着头套纸箱,可以让人不会觉得这里有人,这样就可以攻其不备。如果你这个人不喜欢,那就自己拿掉吧。」
即使面对自己这么不满的人,莱慕还是可以说出「你这个人」。这么说起来,她好像一直几乎都是用「你这个人」来叫我。
「莱慕,请问一下。」
「干嘛啦?」
「你为什么要用『你这个人』这个称呼叫我?」
安静。由于旁边隔了大概两张桌子宽的纸箱,我担心她可能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就当我打算再问一次的时候,听到了她非常小的声音。
「……因为你这个人是男生。」
「啥?」
是我听错了吧?我不懂这个理由。
「我面对面说过话的男生,只有我爸爸和我哥哥。」
哥哥,大概是谷崎商店那个不太想工作的金发店员吧。
「因为念女校,里面都没有男生吗?啊,可是应该有男老师吧?」
「……我说不出话来。」
「咦,什么叫说不出话?」
「我的班导从国小一年级开始就一直是女老师,所以我几乎没有跟男老师说过话。」
因为不是只有跟导师说话,偶尔也有机会跟科任老师说话吧。我继续问道:
「那垒球社呢?指导老师是男生还是女生?」
「指导老师是个女老师,没问题。」
「这样呀。」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她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要叫我『你这个人』。」
「……因为我不知道叫男生的时候应该怎么叫才好。所以,我就模仿我喜欢的电视连续剧那样好了。」
「嗯?模仿?什么意思?」
「里面的女主角都叫跟她在一起的男生『你这个人』。」
我愣住了。哪个世界的国中生会从电视连续剧里面学对异性的称呼呀。我的头又痛起来了。因为还有疑问,所以我试着用轻松的态度提问。
「那个跟女主角在一起的男生,跟女主角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命中注定要用伸缩杆与晒衣竿战斗的关系吧?」
「那两个人是、是那个、肤、肤。」
感觉她应该不是要说今天要喝麸皮味噌汤(依照发音变换一下,就是恐怖的味噌汤了,以前好像很流行)的麸吧(注:日语「今天要喝麸皮味噌汤」跟「恐怖的味噌汤」两者的发音皆为一样)。
「那两个人是夫妻。」
「喂!你居然学连续剧里面老婆叫老公的时候用的称呼来叫我?」
「不、不是啦!连续剧里面的那对夫妻对彼此很冷淡,老公有外遇,两个人感情恨不好。所以你这个人弄错了。」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我弄错了。即使因为纸箱看不到表情,我也能从声音知道莱慕相当焦虑。
「我说,你不喜欢别人用『你这个人』叫你吗?」
把一开始的「你」换成「春男」就好懂了。第一个「你」指的是谁呢?好像是国语的简单小测验。
「我没有讨厌呀,随便要用『你这个人』还是什么都可以。」
对话到此结束了吗?沉默笼罩下来。就在想要说「那我们来讨论晒衣竿与伸缩杆的产品名称与古今中外的制造厂商好了」的我的面前,莱慕说道:
「你为什么要叫我莱慕?」
就算这么问我,我也很伤脑筋。没错,我觉得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跟我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我是莱慕」。就只是因为这样,没别的用意。
「这是第一次有家人以外的男生只叫我名字的。这有什么涵义吗?」
「什么涵义都没有。因为莱慕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戴着捕平面罩拿着伸缩杆攻击我。而且你告诉我名字的时候,不是坐在业余木匠的垃圾筒上面说吗?所以什么涵义都没有。」
「听到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因为我讨厌你这个人。虽然每次听到你叫我莱慕我就不舒服,不过如果你没什么用意,那就算了。」
刚刚爆料说自己没跟男生说过话时的那种老实可爱,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我说,如果不喜欢我叫你莱慕,那我叫你谷崎同学好了?」
瓦楞纸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在地毯上摩擦的声音。
「……我只先跟你这个人说一件事,不要用谷崎这个姓氏叫我。」
凛然的声音从正面传来。莱慕应该是罩着纸箱,以坐着的姿势从我的旁边移动到正面吧。两个纸箱碰到一起后面对面。
「怎么了?不要连同纸箱一起靠近我啦,害我有点吓到。」
「我接下来要跟你说正经的,好好听我说。」
「哦,好呀。」
莱慕的声调非常认真。我才正想说如果要讲这么严肃的事情,那至少别罩着纸箱,应该好好坐着讲,莱慕就彷佛下定决心一般开始说了起来:
「我念国小的时候,班上男生狠狠嘲笑我是卖A书店家的女儿。国小六年级,男生用从『卖A书店家的长女』简化出来的『A长』叫我。虽然我从幼稚园开始就不擅长跟男生说话,可是从小六那时之后,我就怕得完全不敢跟他们说话了。所以,我也不去我最爱的棒球打击练习场了,拚命念书。本来我的脑袋就不是太好,所以从学校回家之后一天八小时都黏在书桌边用功。我这种认真的态度,好像也让双亲感觉到了,当我要求去考麻耶女中的时候,他们爽快答应,替我加油。因为知道考进麻耶女中的话就可以参加垒球社,我非常期待所以特别努力。我期待着要过不必跟男生说话的学校生活,认真念书。然后,我就考上麻耶女中了。我的小六回忆,就是人称A长的学校生活,身体差点搞坏的埋头苦读,还有在真魅大师身边学算命的日子。跟真魅大师枉一起的时光真是快乐呀。所以,你也不要跟我讲谷崎商店的事情。」
在散发着废纸特有味道的纸箱中,莱慕的故事说完了。
别人叫她从「A书店家的长女」简化出来的「A长」。虽然我的「少女大神」是从「美少女游戏大神」简化来的,不过世界上还是有得到悲惨绰号的人。
不想工作的儿子,因为可悲昵称而没有爱店精神的女儿。谷崎便利商店的未来,恐怕就会像这纸箱里面一样,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么一说,莱慕前天在业余木匠好像说过真魅奶奶在她小一的时候救了她。小六的莱慕,小一的莱慕。女生的过去真是充满秘密。我从纸箱挖出来当搬运施力处的洞看着室内。应该不擅长跟男生说话的莱慕,面对我却能正常交谈。我对此事觉得有点在意的时候是下午八点半左右。
来了。
有人进入了社办。从纸箱的洞看出去的世界,有个高个子的剪影。是借衣狂人没错。
最先有所行动的人,是莱慕。
就像是有弹簧机关的玩具,莱慕从纸箱里面跳了出去。
「认命吧!我要逮捕你!」
尽管这样就不叫攻其不备了,不过我也跟着莱慕把纸箱拿掉。莱慕没有朝着人在社办正中央的借衣狂人跑去,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朝通往走廊唯一的出入口,那扇往内侧开的门跑去。接着从球棒收纳盒迅速拿出伸缩杆,将其伸长出去。
「嘿嘿,这样你就逃不出这个房间了。」
她把伸缩杆卡在窗棂下方的墙壁和往内开的门上面。漂亮,这样一来,就完成了除了莱慕之外其他人不可能逃脱的监禁状态了。但是,我忘记跟莱慕说借衣狂人会从三楼的窗户逃走一事。莱慕的心情在到学校之前的那段时间坏透了,不是我能跟她说这说那的气氛。
借衣狂人一副把我们当空气的态度,从容地物色着服装架里的东西。我没办法拿晒衣竿对完全感受不到战斗意图的借衣狂人同时也是和服女挥下。我维持手上拿着晒衣竿的姿势,靠近她想要逮住她。莱慕也跑了过来。
借衣狂人胸口抱着个应该是装了服装的袋子。对峙的莱慕与借衣狂人,距离大概是火光四射的两公尺左右。伸缩杆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精准的挥棍瞄准了借衣狂人的身体。然而借衣狂人完全看穿了莱慕的攻击轨道。她的和服依然翻飞,闪避着莱慕挥舞的伸缩杆。两人就这样朝着窗边移动。
「你无路可逃了!」
借衣狂人面朝着我们,手往身体后伸打开窗户,接着连脚都没跨上窗棂,就背对着外面跳下去了。她移动到了窗外的世界。从铺着地毯的地板,没有助跑地垂直往后跳。真的只是短短一瞬问。持续闪避莱慕伸缩杆的那个视线,消失在窗棂之下的瞬间,看了人在莱慕背后的我一眼。
「给我站住——!」
莱慕大发雷霆。随后她的行动更是让我吓傻了。她透过窗户眺望外面,瞪着远方的某个东西。锐利的目光彷佛是空腹的山鹰俯瞰中找到羚羊一般。接着,从她带来的伸缩杆里面,拿起一根最粗的,伸到窗外去,撑在校舍后方的电线杆与三楼窗户下方的外墙之间。大概是从电线杆那边往下斜三十度左右。从窗边看到这情况的我,知道借衣狂人就在校舍背后黑暗的地面上,正安静地抬头仰望这里。看样子在意莱慕想做什么事情的,不是只有我一个。
莱慕从服装架拿出木制衣架,把钩子的部分挂上在窗外撑住三十公尺距离的棍子。她回头看着我。
「我不会输给你这个人的。」
要是这个时候我知道她想做什么,一定会阻止她的。但是,因为撑在校舍墙壁与电线杆之间的伸缩杆这种场景我看得不太习惯,所以只是愣愣地看傻了眼,脑袋完全转不动。莱慕跳出窗外,双手抓着衣架下方,身体沿着伸缩杆逐渐滑下去。那模样简直就是出现在地区都市的女泰山。
莱慕滑到电线杆旁边,确认自己越来越靠近地面后,跳到地上。
着地的同时她活力十足地狂奔起来。也许她是垒球社的盗垒王。莱慕去追借衣狂人,但是,尽管借衣狂人身穿和服,脚程还是快得很。我从三楼往下看着莱慕与和服女的你追我跑,心想自己也得追上去才行,便转身朝向教室的门。然后,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伸缩杆洋洋得意地卡在墙壁与门之间。
接着不管我推也好拉也好用晒衣竿狂打也好,我与不动如山的伸缩杆格斗了将近三十分钟。
这么惨的我之所以最后能够离开教室,是因为莱慕从窗户回来了。她把卡在电线杆跟校舍后面的棍子当成云梯,攀爬上来。莱慕并不是靠着地传的存在才让基础体儿和身体能力得到强化的,而是原本的血肉之躯就能轻易做出像武打明星般的动作。结果,和服女跑了,莱慕与我追踪借衣狂人这出戏的第一回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我深刻体会到,没有艾莉雅丝的战略与鎌子的机动力,自己真的是个无能的人。


还不到下午九点半,大概是想起自己打破门禁时间了,莱慕的情绪显得低落。我跟她在谷崎商店附近分开。
我直接绕到谷崎后门的鎌子狗屋去。我想告诉它和服女在傍晚现身了,还有刚刚在话剧社与借衣狂人同时也是和服女的攻防战。尽管如此,却不见鎌子的踪影。应该是正在店那边看门吧,优秀的看门狗可能在加班。
回房间之后我向艾莉雅丝报告。监视借衣狂人,还有莱慕增加伸缩杆各种可能的高超能力。泰山是个很好的见闻。还有,也说了借衣狂人又跑掉的事情。
「春男,你快点休息吧,感觉你很累的样子。」
「啊,抱歉,我马上照办。」
担忧沾染了我的内心。
「如果我不是这样身体小小的,春男就不会介意让我去见莱慕了吧?」
「艾莉雅丝,这事情刚刚就说完了吧。因为我想跟莱慕一对一战斗,所以不管怎样都是不能带你去的。」
我背靠着床上的枕头,艾莉雅丝凑了过来,爬上坐在床沿的我的膝盖。
「嗯,我明白,我不会再提了……春男你躺下来一下,我帮你按摩。」
我照着她所说的,脸朝下趴着。艾莉雅丝在我的腰部用双脚交互踩踏,她的身体实在有够轻。
「怎样?舒服吗?」
温柔的同居人。只要有这份心意,我就觉得舒服了。我有点想睡。
「嗯,很舒服喔。」
「好——那来个特别服务吧,等一下我给我更舒服的按摩喔。春男,胶水在哪里?」
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要胶水干嘛?」
「先拿来代替乳液吧。」
我为了不让艾莉雅丝继续说出过激的言论而从床上跳了起来。任谁都不想全身沾满胶水吧,而且,还是睡前的时间。


第四天 爽朗性感美女现身!

昨晚结果我跟艾莉雅丝鬼扯到很晚,深夜以后才睡着。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在勉强能够赶上跟小鸟儿约好见面的时间才跳起来,也没空再跟艾莉雅丝交谈。就这样在我上学之前艾莉雅丝每天都有说黄色笑话的纪录停止了。


我和小鸟儿愉快地到了学校。坐到位置上,我吓了一跳。桌子里面放了封信,这当然不是某人送给我的情书。昨天放学之后,阿船说看到和服女在仔细打量我的桌子,这信应该就是那时候放进来的吧。寄件者是依然不知道真面目与动机的和服女。
「田中春男先生:
明天我会去购物中心先咪举办的业余卡拉OK大赛的会场,请你来抓我。」
还是老样子用报纸切割下来的文字拼凑出来的信,颇花时间的东西。
和服女希望有人抓到她。
我有个单纯的疑问。该不会抓到她之后,她会拿出一张写着「我们一起殉情吧」的纸条给我吧?我连跟女生约会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要跟不认识的女生一起殉情,这种事情我恕难从命。
下午的课也上完了,现在正在开班会换位子。
换位置的结果,我的签运依然烂到让人想哭。
我的位置在窗边最后一个,前面一个是我眼熟的那阿船的巨大背影。阿船的旁边,跟他并桌的女生座位,坐的是学校最看不起我的女生。也许我应该说是学校里与小鸟儿同样受欢迎并列第一名的美少女会比较好懂。跟我并桌的女生,则是有如假人一样完全感受不到感情与温度的美少女的朋友。我想着小鸟儿坐在哪里呢?在换位置结束后环顾教室,才找到她。
她在靠走廊的第一列。一跟我视线交会,她就露出苦笑,双眼水汪汪的。我们变成了这个班上座位相隔最遥远的同学了。
我隔壁的女生,很高兴自己的位置跟前面的美少女那么近。
「唷,少女大神,又看到我的背影感觉如何?」
「我打算在你碍事的时候用麦克笔在上面涂鸦。」
「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嘛。因为老是在玩恋爱模拟游戏,所以你才情绪焦躁的吧?到外面走定会很舒服的喔。像是去监视啦,去打听消息啦。」
会说监视跟打听消息会让人愉快的国中生,应该就只有我眼前的这个壮汉吧。虽然我很想针对这一点吐槽,不过我感觉到我旁边与阿船旁边的两个女生都陷入沉默。女生似乎颇为讨厌「恋爱模拟游戏「这个词汇。沉默过后,隔壁的女生把并着的桌子搬离了我的桌子三公分远。阿船庞大身体影响下的隔壁美少女,应该会感到严重的压迫感才对,可是她的桌子依然跟阿船的紧贴在一起。真是不公平,我心灵都受伤了。


新藤老师好像把年级联络事项的传单放在办公室,所以走回去拿。班上依然充满换位置之后的喧闹,女生们为了要不要参加明天即将举办的业余卡拉OK大赛而正在尖叫。
但是,这吵闹的班级在下一秒钟突然一片寂静。
有人拉开了靠走廊那边的前门,一个陌生的少女站在门口。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那个不是新藤老师的人身上。
长得几乎及腰的闪耀金发,将近一百七十公分有如模特儿的绝佳外型。胸前的巨乳除了阿船无人能出其右,比新藤老师的还要壮观。五官端正到就像电影里面的明星,没有真实的感觉。彷佛是人造的完美外貌,只有一个地方让人感觉她是活人,就是给人喜欢恶作剧的印象,翘得像鸭子嘴巴的嘴唇。不过,那特别强调出了这个少女的魅力。
在教室的所有人,视线都无法离开那个跟好莱坞女星没两样让人难忘的少女。而且,那少女穿着的还是尺寸不合,印有动物卡通图案的睡衣。胸部朝气蓬勃到钮扣都差点弹飞出去。奇怪,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那件睡衣?
少女一脸不安地环顾教室,视线一接触到距离教室前门最远的位置上的我,立刻露出内心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春男!」
少女突然喊我的名字让我吓一大跳,整间教室的视线轮流在我与少女之间流转。
少女用自己纤细的手腕抱着胸部,说道:
「……变大了。」
什么变大了?当全班男生视线都集中到少女胸部上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某个可能,出声说道:
「咦,你、你该不会是,艾莉雅丝吧?」
「春男!——」

突然现身在真幌中二年级教室的金发美少女有如在课桌椅之间穿流般前进,好不容易来到我的身边。当然没有半个学生能够了解这是什么状况,每个人都不知所措。
「春男!」
虽然有如呐喊但声音中洋溢着喜悦。艾莉雅丝来到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情的我的而前,露出作了美梦般的笑容,接着突然紧紧抱住我。
我一边全身感受着艾莉雅丝的体温,视线的前方一边接触到同学一张又一张愣住的脸。还有,小鸟儿的表情看来非常落寞。尽管我心想总而言之先把不知道为什么变人的艾莉雅丝带出教室,但艾莉雅丝开始说话了:
「这里的气氛跟以前半夜来的时候都不一样,让我都迷路了,啊哈哈。」
她说的以前,应该是不倒翁大人的时候吧。即使如此,艾莉雅丝还是像高兴得不了一样,边摇我的身体边笑。
「艾莉雅丝,别说了我们先离开吧,好吗?」
「好——可以跟春男面对面交谈,哈哈感觉好开心喔……啊。」
点头同意的艾莉雅丝,看着我旁边座位的女生。
「这女生是怎样?为什么桌子靠我的春男这么近?讨厌死了,离远一点啦!」
优雅地移动桌子三十公分。我旁边女生的桌子,变成比较靠近原本隔了条走道的另一边的男生桌子。
「艾莉雅丝好了啦,快过来。」
我用力抓住艾莉雅丝的手臂,朝着教室的门口走去。现在的艾莉雅丝身高比我还高,我往正旁边一看,就看到艾莉雅丝的胸部与皮肤极细的喉咙。
「讨厌,春男抓住人家了。真是的,好硬干喔。」
我当场整个人牢牢钉在教室不动。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艾莉雅丝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微微泛红,手舞足蹈地说着话。好像不知道因为什么感到不好意思,情绪激动。
「哈哈,抱歉呀。因为没有衣服可以穿,所以我就穿春男的睡衣了。不过胸部好难受,好像太大了。」
我首先决定要立刻把这个喜欢黄色笑话必须紧盯的娃娃拖出教室。原本二十公分的艾莉雅丝,现在变成了约八点五倍的一百七十公分,她的黄色笑话听起来也会增强八点五倍。
心想是不是永远都抵达不了目的地,我无言地走过课桌椅之间,终于到了教室前门。事到如今我才察觉到,自己为什么不走到后门去?因为小鸟儿就站在前门之前,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浮现着问号。代替烦恼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我,艾莉雅丝对着小鸟儿说:
「你是小鸟儿对吧?我也喜欢春男。虽然我是不在乎三人行啦,不过如果你讨厌这样,那么我们就是情敌了,请多指教喔,啊哈哈。」
我把对国中生的精神健康来说一点都不好的下流少女推出到走廊去。
「小鸟儿同学,呃,那个,刚刚的女生,是我亲戚的小孩。她不太懂日文的意思,所以没事的。」
什么没事呀,连这么说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嗯,我明白。」
我不知道小鸟儿理解了我什么。不过,她跟满脸问号的同学不一样,表情是皱着眉头彷佛是在忍耐什么。我认为解释似乎得到小鸟儿谅解,就想要逃离现场的我,真的是个很没用的家伙。
「阿船。」
我突然一喊,阿船低声应了句「哦」。
「你跟新藤老师说,我妈的祖父住在外国的妹妹的孙女来日本玩,因为她突然跑到学校所以我先回去了。」
一边听到阿船那句无力得奇怪的「哦」,我一边走到走廊。随后,背后的教室内爆出喧闹声。国中教室突然跑出个金发美女,这实在太引人侧目了。
我借用了放在学生出入口角落,提供访客用的就像是新的褐色拖鞋,因为艾莉雅丝是打赤脚来真幌中的。睡衣配拖鞋,这种组合就像是住院患者。
就在我走出校门的时候,阿船传来「整间教室始终都在议论少女大神与神秘金发美女的事情,明天你要给我好好说清楚」这样的简讯。在校门口这里,就连向来沉着冷静的杜宾狗鎌子,看到艾莉雅丝外型改变,也吓得狂吠起来。会这么吃惊也不是没有道理啦。


「先前莱慕不是把喝了能变成最强的果汁托你保管吗?我把那个喝掉了。」
艾莉雅丝以彷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的轻松口吻说道。拉长语尾的这种说话方式,对艾莉雅丝来说还挺稀奇的。莱慕交给我,希望我处理掉的果汁。因为从星期一开始就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就没怎么注意已经解决掉的地传事件的果汁。
「你为什么要擅自喝掉?」
我终于忍不住口气强硬一点。我很介意,这样太不像艾莉雅丝了。为什么要擅自喝掉果汁呢?
「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是啦,因为我实在很想喝喝看。」
一跟我视线交会,艾莉雅丝就扭捏着身体,恍惚地说道:
「你觉得身体哪里痛,哪里不舒服吗?」
「我完全没问题,好得很。喝了这果汁之后不但身体会变大,而且情绪还会变得亢奋。所以,我身上好像也有这种效果呢。我现在觉得心情非常好。」
艾莉雅丝回答了为什么她出现在学校的时候我会觉得她怪怪的。即使是因为身体变大了而心情激动,那也太过快乐了。她会脸红红的应该也是果汁害的。我与眼看随时都要蹦蹦跳跳起来的艾莉雅丝,一同走过眼熟的通学路。
「春男,我变大了应该会有好事吧?你看,胸部也变得这么大了。虽然是在外面,不过春男你可以摸一下没关系。」
在道路正中间跳起舞来的艾莉雅丝,想要缠绕我的手臂。我反射性地挥开她。
「咦?」
始终笑容可掬的艾莉雅丝,脸上出现小小的惊讶。
「艾莉雅丝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喝掉果汁?你果然不对劲。虽然因为果汁的影响你现在很兴奋,但是请你冷静一点。」
「我没有不对劲呀……我喝果汁的真正理由是,我想用自己的身体尝试看看,所谓受到地传的影响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这样吗?」
「没错。因为我是解决地传小组的一员,所以我认为自己应该要对地传了解更详因。」
偶尔会有缓缓开过路旁的一般车辆。艾莉雅丝的低语彷佛就要消失在轻型车的行驶声中,我不知道该开口跟她说些什么才对。艾莉雅丝的喜悦与快乐正好各半,老实说她看着我的笑容非常美好。
「啊哈,看样子我惹得春男头痛了呢。我好不容易才变大,现在要靠自己双脚在外面自由走动。那我去散步一下实现心愿,再见罗。」
平日午后真幌市住宅区几乎没什么人,艾莉雅丝也不等我阻止,也没时间让我说句「再见罗」,就跨出脚步走了。我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大叫:
「等一下,艾莉雅丝。」
我脱掉自己的制服上衣,从登山背包里拿出体育课穿过想要带回家清洗的体育裤,连同制服上衣朝着艾莉雅丝丢过去。
其实我是想阻止她的,但我无法老实说出口。
「那条体育裤虽然可能有点味道,不过你还是穿上吧。只穿睡衣会感冒的。呃,也许你不会感冒吧,但是你这身打扮太显眼了。」
艾莉雅丝鼻子凑近抱在胸口的体育裤。
「这有春男的味道,讨厌啦,真的好讨厌。」
尽管嘴里说不要,艾莉雅丝还是当场把体育裤穿在睡裤上面。虽有抱怨但还是乖乖听话,这可能是笼罩在果汁带来的庞大幸福感中造成的效果吧。下半身是这个年级规定要穿的深蓝色体育裤,上半身则是披着解开扣子的男生制服。
「我说,这种搭配会不会怪怪的?」
「总比只穿睡衣好吧。」
「制服真不错呢。这是春男穿过的,春男,把体育服也借给我吧。」
我把体育服递给艾莉雅丝。
「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快乐地散步去了。」
「不管你是要独自散步还是干嘛都去做吧。真是的,太任性了。」
我有点自暴自弃地说道。言外之意则是我们一起回家去吧。
「好,我出发了喔。」
她没有收到我的意思。
「春男,七点你到附近的水妖神社来接我,就是先前有个不倒翁变成地传那里。」
把我留在十月下旬的天空底下,艾莉雅丝阔步离开。朝着一亮一灭红绿灯的那双长腿,彷佛要飞起来一般奔跑离开。还有三个半小时才七点。大概是发现我站在原地不动,艾莉雅丝回头过来。没有什么人的步道上有成群的小学生经过。就在应是正在受训的一伙棒球少年,跑过我与艾莉雅丝之间的时候特意把速度放得非常慢的时候,艾莉雅丝用非常愉快的声音说道:
「我会用身体还你借衣服这个人情的——要好好等我回去喔。啊哈哈。」
小学生的反应比我还要快,他们说着「好夸张喔」后离开了。
一脸无奈的我露出好像在期待的样子后,艾莉雅丝穿着拖鞋走了。一直乖乖跟着我的鎌子也目送着艾莉雅丝。
即使距离五十公尺,还是能够看到艾莉雅丝的背影,真是不可思议。


艾莉雅丝从五十公尺远的前方回转回来这边。
「真是的,一般情况应该都会说我们回家去吧。把像我这样的美女一个人丢在路上,要是有色眯眯的人搭讪我,把我这样那样,可怎么办呀?」
一副很享受我现在的反应的口吻,总之就是心情好得很的艾莉雅丝。跟穿体育服的金发美女定在路上太显眼了,首先最要紧的是让艾莉雅丝穿上合尺寸的衣服。
「我了解了艾莉雅丝。总而言之,接下来要怎么办等我们回家之后再说,现在得先去买衣服。」
「咦,春男要买给我吗?」
「嗯,我会用零用钱想点办法,不过不可能买太好的衣服。」
「谢谢,爱你喔。」
艾莉雅丝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毫不在意旁人眼光地抱住我。沐浴在行人好奇的视线底下,实在难受。我脚边的鎌子也在紧抱我的大腿。
我们抵达了市内屈指可数的大型购物中心「先咪」。在这能以低价买到食品与生活杂货,从学校步行要花三十分钟。里面也有杂货、服装、家具、眼镜和药局等店家。对国中生来说,高价收购二手游戏或漫画和便宜贩售这些东西的全国连锁店非常受欢迎。
这是间真幌市从老年人到小孩子都可以去购物的商业设施。
「咦?要来这里买吗?这种地方会卖(CanCam)跟(non-no)上面的衣服吗?」
「笨蛋,怎么可能会有嘛。应该是说就算有卖,我大概也买不起。」
「这样呀,不好意思。不过,春男是为了我才要来买衣服的,感谢感谢。来吧,我们去找便宜又可爱的衣服吧!」
「嗯,拜托你找特别便宜的。」
拉着在苦笑的我的手,艾莉雅丝面露彷佛是第一次到游乐园的小女孩般的笑容。聪明伶俐的鎌子安安静静,在店外摆好等待的姿势。
「你是为了要杀价才带鎌子来的吗?」
「那样应该不是想要杀价,是想要恐吓店员吧。」
「啊哈哈,说的也是。春男会买软糖给你当礼物的,鎌子你要乖乖等我们喔。」
鎌子汪了一声。艾莉雅丝与我摸摸鎌子的头,然后进入先咪。
对了,买软糖给鎌子的人当然是我吧?我是个刚领到一个月的零用钱眼看就要在一天内花光的倒霉国中生。
成排服饰店的一个角落里,有几间以市内购物中心而言,算是给人贩卖时髦服装印象的女装店。其实,我完全不清楚女生流行时尚的好坏就是了。
「要去哪家买?」
当然对不曾买过女装的我来说,想的只是快点买好走人。艾莉雅丝满心期待的视线认真环顾周围。接着,她的视线突然停住了,停在靠近店家入口处的假人模特儿身上穿着的衣服上。不过,看到我似乎失去兴趣的表情后,艾莉雅丝也只能微笑。那个假人模特儿穿的衣服确实看来很可爱,价钱也很贵的样子。


我们在专卖「便宜」,有如服饰界的速食店一般的店里,找齐了艾莉雅丝的上半身与下半身衣物。应该是因为模特儿很棒的关系吧,我看着从试衣间走出来的艾莉雅丝看傻了眼。强调胸部的浅黄色针织衣,黑色紧身丹宁裤不用改短。苗条的双腿再次藉此突显出来。因为简洁,所以艾莉雅丝拥有的魅力伴随着服装闪闪发亮。
「好了,我们走吧。」
就在她说「买那个啦那个啦」的时候,我在收银机前用光了钱包里所有的纸钞。
「春男,等我一下下喔。」
艾莉雅丝跟店里的大叔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曾陪女生买过东西的我,在店门门无所事事呆站着。我的左手拿着装有艾莉雅丝脱下来的睡衣跟体育服的店家纸袋。不久,我拉着讲完话的艾莉雅丝的手往外走。平日午后的购物中心里,就算艾莉雅丝没穿体育服也还是引人注意,错身而过的人们都回头看着我们。
不知不觉中我听到身边有喀叽喀叽这种陌生的声音,于是往艾莉雅丝的脚边一看,她穿着一双银色网状浅色高跟鞋。
「你怎么有那双鞋子?」
「啊,是呀。因为我觉得我穿很好看,所以我跟刚刚那家店的店长要了。我跟他开玩笑说,给我的话我就帮忙介绍那家店的鞋子,没想到他真的给我了。啊哈哈哈,他人真好呀。」
艾莉雅丝一边跟我手挽着手,一边轻跳般地兴致高昂。喀叽喀叽充满节奏感地在明显带有细小伤痕的亚麻油地毯上踏出声音,仿佛是要藉此表现她内心的快乐。虽然,周围的客人应该会很头痛。就在艾莉雅丝的视线扫过某间店的时候,又往旁边看去。我觉得她视线投注的对象是刚刚看过的假人模特儿。喀叽喀叽,她又再度走过亚麻油地毯。艾莉雅丝交给我的刚刚那家服装店的纸袋,里面装着学校的拖鞋。大家要好好宝贝学校的用品喔。


先咪有个楼层放有木制长椅还有成排的小吃店家。是个有专心购物到疲惫在休息的客人,或是带家人来之后只有自己在休息的父亲的地方。那里,放着不定期举办的业余卡拉OK大赛的通知立牌。明天终于要比赛了。
艾莉雅丝走过差不多跟腰一样高的特设舞台与设置了简单音响器材的楼层前面,兴趣十足地有如巡防艇一般到处看的她,一如我预期有了反应。
「这是在干嘛?」
「嗯,明天这里要办业余卡拉OK大赛,应该是在做准备吧。」
「嘿,这样子呀。春男,人家也想参加嘛。」
实在很像是没有人比她更显眼的异国美少女艾莉雅丝,我心想必须快点把她藏匿在家里才行。她完全无视我的念头,想要主动现身在人前。视线位置比我高的艾莉雅丝微微弯腰,脸颊靠在我的肩膀上。怯生生的脸还有往上看张大的无辜双眼,对我说「求求你,让我参加」。我投降。要让露出这种表情的艾莉雅丝放弃是不可能的。
「好吧,明天就来参加吧。」
「谢谢春男!我会好好努力的。」
艾莉雅丝说了句「我去报名喔」后,就朝着服务台大步走去。途中一度回头看我,金色的头发摇曳着,无比的灿烂笑容。接着,还送了个飞吻。要说适合这些举动的人,我就只认识艾莉雅丝这么一个。
拜托人的时候那张弱不禁风的面容,反正一定是为了装可爱故意弄给人看的。算了,就算我发觉到了,现在的艾莉雅丝也不会改变。艾莉雅丝心情真的很好。
另一方面,我走出先咪的时候扑上来的鎌子,看样子心情似乎不太好。我想起来了,我没买软糖给它。等着要吃软糖的鎌子咬了我的小腿肚一口,让我在先咪的入口处惨叫。下次我一定要在我的牛仔裤或棉裤,总之就是全部有口袋的衣服,事前就放好几个软糖进去。这诞生自疼痛的教训我永远不会忘。
从先咪返家的途中,我收到了一封简讯,小鸟儿寄的。
「今天春男同学能来陪我练唱吗?」
内容是这样。放学后我们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我把手机切换到回覆简讯的画面。我不能放着现在的艾莉雅丝不管。就在我打完「小鸟儿抱歉!我好像没办法去了」这句话的「办」的时候,走在旁边的艾莉雅丝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我看就趁这次机会一个人去散个步好了。鎌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汪。」
「好——!一起去吧一起去吧。所以说罗,春男!」
艾莉雅丝对凑到她脚边的鎌子投以微笑,然后拿走我用来装东西的刚刚那间店的纸袋,挥舞双手。
「这个纸袋,就用来代替包包吧。」
「喂,艾莉雅丝,不要把鎌子也扯进来啦。你任性在说什么呢……」
艾莉雅丝已经开始跟鎌子并肩往前走。
「七点我会去水妖神社接你。去吧,不要逞强,要小心喔。」
「呵呵,讨厌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外面。」
然后,我看着她们两个逐渐走去散步的背影。
为了要完成与小鸟儿的约定,所以我打算返回学校。
我这才发觉到,也许艾莉雅丝是因为如果我提着女装品脾的店家纸袋去见小鸟儿会让人家觉得我很奇怪,所以才把袋子拿走的。


「抱歉我马上过去,你现在人在哪里?」我寄出了这么样的一封简讯。实际上这个句子我没打上句点,而是用了我不习惯的表情符号。总笔划六划,表示焦虑的表情符号,性别不明。我选了「?」这符号有如随风摇曳的郁金香般动来动去的表情符号。选择的基准是可爱大于意义。我得意起来,结果表情符号多用到数量一点都不比文字少。胡乱变成了多彩多姿的简讯,本文的表情符号数量,跟我对小鸟儿过意不去的感觉成正比。
我把这封使用表情符号没啥品味可能会遭你讪笑的简讯寄出之后,只过了大概短短一分钟,就收到小鸟儿寄来的「我在教室等你喔」。
如果是平常,小鸟儿的简讯总是可爱到几乎要从三寸左右的手机萤幕满出来,这次却显得冷淡。平常她都会在「喔」的后面加上火箭或是温泉符号这些跟文章完全无关的表情符号,现在却这样。


我从先咪到真幌中跑了场中距离赛跑。要是有马纪念赛的赛马,就会在一边听到心脏的惨叫一边在大约两分半钟内奔跑二点五公里。这对我个人来说,是超快速的大逃命。进入校内后,我在走向教室的最后直线上调整剧烈的呼吸。
「抱歉让你久等了,还有刚刚跑到教室那个女生对你没礼貌乱说话也很抱歉。」
教室只有我与小鸟儿两个人,小鸟儿的脸慢慢抬起来。即使对女孩子完全不了解的我也很清楚,当听到有人跟她说话才慢慢抬起头的女生是很恐怖的。要是眼睛连眨都不眨,几乎是面无表情与人四目相交的女生,那就更恐怖了。
「真的很抱歉。老实说呀,刚刚那个女生——」
我把艾莉雅丝现身在教室的时候,跟同学说是亲戚的女儿来玩的说法跟小鸟儿说明,为了确认她会有什么反应。虽然每次说艾莉雅丝是亲戚小孩这种谎话我都会心虚,可是也不能让艾莉雅丝的真实身分被识破。
「事情就是这样。小鸟儿,对不起。」
「春男同学一直在道歉呢。」
「咦,没有啦,因为——」
小鸟儿从位置站起,抓住挂在桌子旁边的硬壳后背书包。
话剧社的东西很多的时候,小鸟儿会背个硬壳书包来学校。她是真幌中唯一会使用这种小学生书包的人。
「对了,你要去哪里练歌呢?」
「春男同学,既然你亲戚的女儿,艾莉雅丝小姐难得来玩,你就去陪她吧。我不要紧的。」
她把一个颜色鲜艳有如HMV商标的桃红色硬壳书包背在背后(注:HMV是日本知名连锁唱片行,商标是桃红色的三个英文字母。)。我不想就这样与小鸟儿分开,也不喜欢今天与小鸟儿的交谈在此画上句点。我立刻抓住了。为了阻止小鸟儿,我抓住了她那从硬壳书包探头出来的直笛。
「春、春男同学你做什么啦。」
「我还是觉得小鸟儿怪怪的,不是吗?这么说起来,昨天放学之后你为什么哭?」
就是莱慕告诉小鸟儿,说我是个举世罕见的骗女生骗徒那时的事。
「因为……我想到还有另一个女生这么在乎春男同学……我都不知道,所以我觉得悲从中来。」
小鸟儿双手握着硬壳书包的肩背带上方回头看我。她以我抓住的直笛为轴转动过来,脸凑近到让我大吃一惊。
「刚刚艾莉雅丝小姐到教室去,跟我提到了春男同学的事情……我并没有生气。我并不知道艾莉雅丝小姐是去春男同学家玩的。」
我只知道对话的内容正往奇怪的方向而去。
「抱歉。因为艾莉雅丝是我远房的亲戚,今天突然跑来这里玩,在此之前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晓得,最近我才第一次跟她说过幸会。」
「艾莉雅丝小姐看着春男同学的眼神,是那种看着非常重要的人的眼神。我并没行生气。除了我之外还有女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春男同学,我觉得很伤心。呵呵,为什么一讲到春男同学的事情,我的心情就会变得这么难受呢?」
我放开依然呆呆抓着的直笛。小鸟儿不等我的回应就朝着走廊走去,背上硬壳书包的反射铆钉,反弹窗外的夕阳光芒。还差半步就到走廊的小鸟儿停下脚步,说道:
「我会赢的。因为春男同学会在观众席看我吧……我不能输。」
所谓的不能输,是针对参加业余卡拉OK大赛的人呢,还是其他的什么呢,我完全摸不清头绪。


沉重的内心与脚步的重量成正比。
即使就这样回家去,我也一定无法享受重播的动画跟连续剧,心灵与脑袋都深埋在烦恼之中,不管是怎样的娱乐,都只能掠过表面无法深入。
离开真幌中后,我走到了比家更近的谷崎便利商店。因为跟艾莉雅丝约好的时间还没到,我想自己也许是想站着看点杂志打发时间。
或许我是想整理一下身边接连发生的事情吧,首先是莱慕的事。


谷崎的住家好像是在店面的二楼,总之我就先进去店里吧。
店内,没见到因为负责居家保全而感觉会遭其猎走人头的杜宾狗。看门口链子应该还跟艾莉雅丝在散步吧。
我往旁边看了杂志区一眼后便朝收银台走去。收银台前面,有好几家放在架子的体育报。每家报纸的标题都是名媛艺人订婚的消息,头版跟我无关而我也没兴趣。我对收银台内摊开体育报在看的女人询问。虽然在看报纸,不过应该是店员吧。
「不好意思,请问谷崎莱慕同学在吗?」
女人打直本来弯着的上半身。她有张像是平底锅底部一样没有起伏的大饼脸,就像是椭圆形刷子一样染成褐色,看起来硬梆梆的头发。表情有种中年女子的威严。我不可以跟她玩彼此互看谁先笑谁就输的游戏,要是我哈哈大笑,说不定会笑到失禁。
「你等一下喔……喂——莱特!」
欧巴桑朝着店的内部大叫。嗯?名字好像有个字不一样。
一个忍着快要打出来的哈欠的金发男子朝着收银台走来。不用说我也知道,这应该谷崎家的长男。一张脸还是老样子毫无工作意愿。欧巴桑对长男说道:
「你从哪时候开始跟这么像国中生的小孩一起玩了?」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我慌张地询问欧巴桑:
「不好意思,请问谷崎莱慕同学在吗?」
「啊,你是莱慕的朋友是吗?啊,对哦,不好意思。喂,你去那边整理一下库存。」
长男踩着空虚的脚步消失在店的深处,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生命力。如果谷崎的女店员跟我说他是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幽灵,我也会深信不疑。
「不、不好意思。」
正当我打算在疑惑为什么长男会来这里这层意义上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欧巴桑说了句「哎呀讨厌啦」后豪爽大笑起来,笑声听起来很像噪音。
「我儿子名字叫做莱特。」
欧巴桑简短的说明中充满让人想吐槽的地方。那个有气无力而且有着一双像坑洞般阴暗双眼的青年,名字叫发音跟英文光亮一样的莱特。眼前这位阿姨应该是莱慕的母亲吧。DNA真是个谜。
「我家的莱慕呀,说今天垒球社不用练球,所以可能是去棒球打击练习场了吧。」
「啊,这样呀。谢谢您告诉我,我去打击练习场看看。」
追着白球跑的青春。这比起拿着伸缩杆,挑战晒衣竿对手分胜负的日子,来得美好多了。
「对了,这位小哥。」
阿姨走出柜台靠过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小哥,莱慕几乎都叫我「你这个人」。母女都一样,称呼别人的方式都怪怪的。
「莱慕她怎么了?」
阿姨绽放出就像是在说趣事时的笑容。完全不在乎目瞪口呆的我,甚至还说:
「莱慕最近呀,似乎是找到生存意义了,总是活力十足的样子。本来因为她是垒球社的王牌又可能成为下任队长,所以从以前开始就精神奕奕是没错啦,不过现在她闪闪发光的样子跟那不一样。会不会是谈恋爱了呀?小哥你认为呢?」
「啊,不这个,我……」
我正打算说「我不知道」,阿姨就露出察觉到什么一般,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哥,该不会你的名字叫做春男吧?」
「啊,是的,我是叫春男没错。」
阿姨突然叫我的名字让我吓一大跳,便老实地承认了。这就是我的错误。
「莱慕呀,虽然这么说可能是父母溺爱孩子瞎了眼,不过我认为她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嗯……不过呀,看样子她好像就是不擅长跟男生交谈。即使如此,现在因为你在这里,所以你给我听清楚一点。昨天莱慕第一次打破门禁,她给的理由是因为在棒球打击练习场碰到一个很会打棒球的男生,跟对方很谈得来,不知不觉没发现时间都晚了。我老公因为女儿这么可爱,一开始还吹毛求疵生气大叫是哪里的王八蛋干的好事呢。我老公内心深处,应该也是很担心这个过度不信任异性的女儿吧。他跟莱慕说下次把那个男生带回家。于是,我实在是很想知道那个能跟莱慕交心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就问了她。结果,她小声地告诉我说那个男生叫做春男同学。」
让我想起莱慕要我负起她打破门禁的责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阿姨笑得眼睛眯起来,继续说道:
「哦……原来你就是春男同学呀。对了,你喜欢哪个球队?」
这是隐藏着能让初次见面的莱慕妈妈对我有或没有好感,有着十二个选项的魔鬼问题。当然正确解答应该只有一个,除此之外全部都是错误的答案。以真幌市这里的民情风俗来说,我完全猜不到球迷会喜欢那个球队。我说了个应当不会影响好感度升降约球队名称。
「堪萨斯皇家队。」
美国联盟中区的球队名称。我想这是在大联盟里面日本人相较之下比较不熟的球队,所以这么回答。这样一来,应该就可以避免掉无谓的争论了。我的战略毫无误差。阿姨低声地说「哎呀,你这年纪都是在看大联盟吧。我真的要拜托你也要看一下日本职棒呀」,然后这话题就结束了。看样子是不会继续谈到以前唯一曾经待过皇家队的日本选手铃木诚了。
「那么,回到主题吧。如何?你怎么看莱慕?那孩子很可爱吧?」
「这个,我昨天才刚刚认识她。啊,不过,感觉起来我们可以当好朋友的样子。」
我逃离了莱慕可不可爱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要先当朋友吧。我真的要拜托你好好好好照顾莱慕。」
阿姨用拜托我要替日本职棒加油的相同说话方式,拜托我照顾莱慕。
「好的,我也要请莱慕多照顾。」
在这之后,阿姨对着努力维持笑容的我,开始说明起谷崎家兄妹名字的由来。典故从一九五二年的美国电影「舞台生涯」(Line light)的剧情开始说起。阿姨拿来店里的果汁请我喝。话题从名字的由来开始跳跃到电影很棒,然后讲到年轻时常常跟老公一起去电影院的回忆。接下去讲到开始饲养鎌子那时的家庭故事,就在这时有客人来结帐,我跟阿姨点点头说「那就下次再跟您聊」后,离开了收银台。
莱慕的母亲谷崎民子女士,替儿子与女儿取名为莱特与莱慕,杜宾狗取名为小甜甜。这种命名的感性可不是到处都有的。阿姨从替客人解帐完毕的收银台,扯开嗓门对站在谷崎商店出口处的我说话。她摊开体育报后说道:
「小哥,刚刚我忘记了,铃木诚曾经待过皇家队呢。」
我装作没听到,离开了谷崎商店。


我去六丁目的贝比·鲁斯找莱慕。
我马上就知道她在哪里了,能在给高手用的个人练习区内击出痛快清脆声的国中女生,就只有莱慕一个。即使不拿伸缩杆也是个引人注目的女孩。我在一百日币的球数正好发完的时候出声对她说:
「唷,莱慕,你常来这里吗?」
真是蠢问题。在网子对面莱慕用金属球棒的前端指着钢筋露出来的墙壁,那边有挂着全垒打排名的板子。先前草一的别名「贝比·萨吉」以六十支的成绩独自高挂全年个垒打王首位,第二名以五十五支紧追在后,姓名是「谷崎莱慕」。我吃惊地看着在网子里面的莱慕,她已经没有面对我这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投入了一百元。小小的身体内蓄积完力量一般地摆好姿势,锐利的挥棒瞬间,如同爆炸地伸展身体。用余属球棒敲击高速飞过来的橡胶球,为什么可以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呢?高亢、清澈,总之就是快速的声音。

我坐在个人打击区旁边的长椅上等待。油漆剥落的生锈椅子,坐起来并不舒服。不过因为在谷崎商店站着讲话讲太久了,所以只要能坐下就好。莱慕在我看她的这段时问内,打出了好几十支长打,还打出一支全垒打给我看。她似乎在击球瞬间就十分肯定,也不看球怎么飞,回头对坐在长椅上的我比了个胜利V手势。食指与中指根部连接的地方长了小小的茧。这是我看过女生比的胜利手势中,感觉最强的一个。
我对从个人打击区走出来的麻耶女中垒球社王牌说话,把我在自动贩卖机买的水瓶座(Aquarius)递给她。莱慕跟运动饮料实在很搭配。
「好厉害的打击。」
五百毫升的宝特瓶一口气就喝了快一半。连长男的干劲一起补充的妹妹。
「饮料谢啦。我是社上的四号,所以罗。」
王牌社员而且是四号。看过她击球之后,要是她跟我说她以后的梦想是当职棒选手,我会很想告诉她「总有一天球队会在新人选拔测试指名要莱慕」。
「莱慕,我刚见到你妈妈了。我说我是堪萨斯皇家队的球迷,你要帮我逗拢别穿帮了。」
「什么意思呀?啊,你遇到我妈了吗?」
「是呀。我变成了你在棒球打击练习场碰到的很谈得来以至于让你忘了时间的男生了,看样子我暂时很难去谷崎买东西了。你说要我负起让你打破门禁的责任,原来是这么回事。」
「没错。呼,真好,流汗的感觉真舒服。」
莱慕用球棒打开个人打击区的门,闪闪发亮的银色。她把不锈钢伸缩杆跟球棒放在一起,维持随时随地可以战斗的状态。
「莱慕,我有个东西要让你看一下。」
我把今天放到我桌子抽屉的,和服女给我的信件交给莱慕。
「田中春男先生:
明天我会去购物中心先咪举办的业余卡拉OK大赛的会场,请你来抓我。」
莱慕从信件抬头起来。
「这样呀,我了解了。也就是说,明天我们要在先咪卡拉OK大赛的会场集合是吧。那今天就解散吧。」
在挂着「合计本垒打五十六支」的牌子的全垒打排名看板前面,莱慕抱着球棒收纳盒精神抖擞地离开了。
「先咪就是最后的决战吧。下次我一定要逮到借衣狂人,证明我比你这个人拥有更优秀的地传解决能力。我不会输给你的。」


决定明天要在先咪与莱慕一战。
就在我思考着借衣狂人的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跟艾莉雅丝约好的时间。我们在水妖神社会合。自己擅自去散步的艾莉雅丝,看来没有走累的样子,充满精神。我问她去了哪里,艾莉雅丝笑着说「只是跟鎌子去散步而已」,然后这话题就打住了。
「春男,我问你喔,我是不是要露宿公园了?」
回家的途中,艾莉雅丝对我这么说。跟这话的内容相反,她的声音非常快活。果汁带来的情绪亢奋效果似乎还在。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呀,现在的我待在春男的房间里,不会很糟糕吗?啊哈,说不定会被抓包。」
好像是在说「被抓包也有被抓包的乐趣啦」的艾莉雅丝,觉得很有意思地这么说。
「那么,不要被抓包就好了。」
「有没有什么不被抓包的好方法呀——啊,对了,我们来牵手吧。」
天空已经完全没有太阳,我冷透的身体,就只有右手感受到有如暖暖包的温暖。
「我可以跟春男手牵手走在路上,感觉好怪喔,不过很好玩。」
艾莉雅丝像风车一样用力转动我们牵着的双手。我在思考把同居人藏匿在房间的方法。
「是有好方法啦,你乖乖安静下来怎么样?」
「讨厌啦。」
艾莉雅丝像是呼气般地笑了,拉起跟跟我牵着的手。我不知道她的动机何在,不过她开始轻跳起来,露出这一瞬间快乐到极点的表情,把冰冷的柏油通学路,变得宛如置身花田般地奔跑过去。当然,被她拉着不放的我也跟着跑起来。
尽管截至目前为止艾莉雅丝变大并没有引发什么事情,不过已经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问题。
首先是她的衣服。
我想办法总算是让她在家人没发现的情况回到了我房间。问题是,说着想要早点换衣服的艾莉雅丝。
「我明明人在这里,你为什么想换衣服?」
「啊哈春男你害羞了吗?我平常不都是要春男转身过去然后换衣服的吗?为什么今天不可以?」
「请你在我去洗澡的时候再换。要是你这么想要早点换衣服,就给我去房间外而换。」
我故意用不耐烦的口吻说道。要是平常的艾莉雅丝,光是这样就会开始发飙了。
「呵呵呵,不要这么生气嘛。我希望你在场呀,因为换衣服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所以我要春男陪在身边。」
别说发飙了,艾莉雅丝甚至开始笑了。我对着一边哼歌,一边折着最先穿过的睡衣的艾莉雅丝那心情愉快的背影说道:
「我觉得艾莉雅丝有点那个。」
「嗯,哪个?」
与其说是情绪亢奋,不如说就像是变成另一个人。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还是没说出口。果汁的效果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没有,没什么啦。最重要的是,你是变态吗?什么换衣服的时候希望有人在旁边?要是我在场而且老妈又进来的话,那我该怎么解释?全裸的金发少女和我待在房间,这根本无法解释什么吧。」
「啊哈哈,这样的话,即使春男不在,伯母看到我一个人全裸待在这房间,这样也无法解释清楚吧。」
好像的确如此。
话才说完,艾莉雅丝就抓着针织衣的下摆打算往上翻卷。我隐约看到她纯白色腹部上的肚脐一眼,赶紧转身过去背对她。
「我知道了啦,抱歉。我看你还是面对你那边换,因为这样不好,所以我会去房间外面。那我大概再过五分钟回来。」
我就这样离开了房间。
「咦——什么东西不好呀?」
虽然我听到艾莉雅丝撒娇的声音从房门另一边传来,但我没放在心上,走下楼梯。
我的房间里面,放着台十四寸的映像管电视,没有开的时候那一片黑的画面当然俞反映出明亮的室内。艾莉雅丝还是二十公分高的时候,即使在书桌上换衣服我也看不到,所以我都很放心。现在却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在她换衣服的时间点打开电视感觉也怪怪的。
我想先告诉你,这种情况用力闭紧双眼不就好了吗。
由我这个没有自信能够一面听衣服摩擦的声音,一面持续闭紧双眼的人这样告诉你。
我去洗澡,想让杂念随热水流走。
等一下我得跟变大的艾莉雅丝一起在房间睡觉。
我睡得着吗?望着浴缸的水面,我回想起种种。
突然跑到教室去的艾莉雅丝,在先咪买东西的艾莉雅丝。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回想,脸上越是忍不住微笑。这些都是光回想就十分快乐的回忆。


悠哉的我好像在浴缸里面泡得迷迷糊糊了,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我作梦才醒了一半。
「春男,明天要收可燃垃圾。」
「……嗯。」
「我有跟你说过要把房间的垃圾拿去玄关的袋子装好吧。」
「嗯。」
「真是的,垃圾筒还在你房间里面吧?真拿你没办法,我去帮你拿来一起装。」
彷佛是即将从脑袋开始变成固体之前遭人狠狠浇了水一般,我醒了过来。
我房间不妙呀!艾莉雅丝在那里!
我光着身子冲出浴缸,只拿了条擦手毛巾就跑出浴室。
身体还湿湿的,我就跑上楼梯。虽然在意没擦干的脚会不会滑倒,不过还是全力狂奔。


在学校用的藉口「亲戚的小孩」,在家里可是行不通的。
就在我爬完楼梯的时候。
母亲正从房间把垃圾换装到拿出市公所规定要用的半透明塑胶袋去。
「你这样子是在做什么?」
「啊,哦哦,没有啦。」
我只能用痴呆的声音回答。她没碰到艾莉雅丝吗?
「弄得到处都湿答答的,楼梯也是。」
母亲生气到皱起眉头,表情很恐怖。
总而言之我先道歉,目送着边发牢骚边下楼去的母亲离开。


我用毛巾遮住重要部位,走进房间。我看到从国小入学后用到现在的书桌,映像管电视与长型电视柜,五金大卖场量产的摺叠桌,随处可见的彩色收纳柜,木制床铺。就跟平常我的房间没什么两样,不见艾莉雅丝的人影。
我应当是半裸着露出可怜的表情,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吧。房间内的衣橱门从里面缓缓往外打开,笑声逐渐传出来。
「啊哈哈。」
艾莉雅丝露出就像是刚听完一个最棒的搞笑时会有的笑容,笑到都流出眼泪了。
「你怎么会躲在那里?」
「讨厌啦,春男怎么这副样子呀……因为我总是在听春男走楼梯上来的声音,所以我知道来的人不是春男呀,这很简单的。在我变大之前,伯母要是进来,我都是躲在桌子阴影处之类的地方。」
「是哦,原来如此。」
「怎么?你这么担心呀?」
「嗯,当然担心啦。」
「也是啦。要是伯母知道国中的儿子居然在房间里藏了个这么美的美女,那可就事情严重了。呵呵。」
艾莉雅丝坐在衣柜里面,侧着头看我。强调自己是美女的那部份说法,感觉真像是艾莉雅丝的作风。虽然我是不想否定她啦。
「你不要开玩笑了,快点出来啦。总之我真的着急得要命。」
艾莉雅丝站起来,用像是时装秀模特儿走路的样子,走到狭窄房间的床边。她的视丝放得特别低,在我的胸口一带。
「开玩笑的人是春男你吧。」
用玩笑般的声音说完后,艾莉雅丝用双手的食指碰了我的乳头。
在说不上疼也说不上痒的感觉中,我不由得用双手遮住乳头,结果毛巾就掉了下去。
「讨厌——」
艾莉雅丝故意发出妖艳的尖叫。虽然从以前开始我就随艾莉雅丝去,让她骑在我头上,不过现在变大八点五倍的艾莉雅丝要是骑在我头上,我似乎就是逃不掉了。
我像丧家犬一样留下一句「艾莉雅丝是笨蛋」,慌慌张张捡起毛巾,跑出房间。湿答答的脚加上湿答答的地板,让我的身体在一瞬间浮在空中。接着身体的这里那里就撞上了楼梯,滚了下去。我觉得自己好像在臼里面揉来揉去然后遭到敲打的年糕一样,真的有够痛。
唉,我发现自己连续四天,身体都在疼痛。


漫长的一天总算到了熄灯时间。艾莉雅丝睡床上,我则是放在壁橱里发臭的睡袋。
「春男,你怎么了?你不来床上跟我一起睡吗?」
「不要,这样就好了。我现在的心情非常想要在睡袋里面睡觉,不要管我。」
「什么心情呀。呵呵,你是因为跟我一起睡的话,会小鹿乱撞睡不着吧。是这样没错吧。」
真是明察秋毫,完全答对了。不过,要是把这跟艾莉雅丝说,她铁定会得意忘形,所以我不会说的。她边笑边碰我从楼梯摔下去造成的淤血痛处,这怨恨是很大的。
「别管了啦快睡吧。明天不是要去先咪唱歌吗。」
我关掉房间的灯光。为了要让晨光照进来,睡觉时窗帘都是拉开的,家附近路灯模糊的微弱灯光照进房间。我躺在放在地板上的睡袋中,可以看到艾莉雅丝的腿从床上伸出来。就只是照着外面这么点灯光,那大腿到脚踝的线条就闪耀出神圣的光辉。艾莉雅丝睡着了吗?我这么想着,她彷佛是趁人不注意一般,说出了一件大事。
「春男,我跟你说喔,我知道那个去借服装的和服女的真实身分了。」
「咦?艾莉雅丝你说什么?你知道和服女的真实身分了?」
我从睡袋坐起,艾莉雅丝在床上屈着身体。
「春男你还不知道吗?」
「是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呀,你从哪里找到和服女的线索?」
「真是的,春男,我真拿你没办法。」
「可是艾莉雅丝知道的话就太好了,真不愧是艾莉雅丝。那么对方是什么来头?」
艾莉雅丝在床上正对着我凝视着我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不行,我不告诉你。」
「……怎么回事?」
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想到和服女的心情,我就无法对春男说出真相。你自己去了解和服女吧。」
这是怎么回事呀?是因为果汁的影响,所以艾莉雅丝才随便敷衍我的吗?不对,艾莉雅丝应当不会用这种态度陈述与地传有关的事情。
「因为这事非春男不可。要是不快点抓到她,你真的就会被迫殉情罗。啊哈哈。」
情绪亢奋的艾莉雅丝,但,听来不像在胡扯。随后即使我想要追问,艾莉雅丝也只说了句「我要睡了」,就什么也没回答我。
一想到变大的艾莉雅丝就睡在身旁,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不仅如此,还有突然听到艾莉雅丝说知道和服女的真实身分。这似乎是喜欢恶作剧的艾莉雅丝,在我睡着之前故意留下来的谜团。
这比两杯义式浓缩咖啡更具有强烈的提神效果呀。真是要命。


第五天 歌姬对决!


以前应该也曾经有过上学是这么麻烦的日子吧。昨天班会开到一半艾莉雅丝突然现身教室紧抱住我,还留下可视为是对小鸟儿的情敌宣言,然后就那样离开了教室。顺带一提把艾莉雅丝留在房间里实在让我担心得不得了,所以我决定让她跟我一起出门以防家人发现。只能要求艾莉雅丝在外面闲逛了。我的脚步沉重,登山背包也沉甸甸的,心情更是重得要命。
我在路上跟小鸟儿会合,我们没什么交谈。然后,从校舍的学生出入口到教室这段路,没有碰到同班同学所以跟平常没两样。不过,进入教室之后,我就笼罩在问题迎珠炮似地飞来的暴风雨中。
「少女大神!昨天那女生是谁?」、「我想知道详情。」、「介绍给我认识!」「为什么她会穿着少女大神你的睡衣?」、「她待在你家吗?」、「她不是说她喜欢你吗?」、「今天让我去少女大神你家玩恋爱模拟游戏。」、「原来你不是只有玩恋爱模拟游戏,不知不觉中居然也谈起了真的恋爱了。」。
问题连回避的空档都没有,接连飞向我。
「唷,少女大神,你一大早就很辛苦呢。」
阿船一脸悠哉地坐到位置上。他从教室入口走到窗边最后方的座位坐下,要花的时间大概是跑操场两圈那么久。
「是呀,累死了。我可以早退吗?」
「等一下,你先看看这个。最新一期的可恨地传。」
宽广如门板的背转身过去,阿船在我桌子另一边吃着甜面包。奇怪的家伙。没有跑来问我昨天艾莉雅丝的事情或是恋爱八卦的男学生,全班就只有阿船。这家伙本来就对男女关系没兴趣。对恋爱没兴趣的国中生,比不关心增税的主妇还要来得稀少。
我接过壁报新闻的缩小版,是八卦的快乐伙伴虚构报,上面的报导全部都是造假的。这样子全是虚构的东西还真是神清气爽。
「明明是报导,却是假造的这样可以吗?」
「所以说罗,我不喜欢呀。不过这很受欢迎的,你瞧。」
阿船用下巴指了指班上五、六个女生围成的小圈圈。她们发出「哎呀讨厌啦哈哈哈」之类的声音,比黄金时段综艺节目的来宾席更热闹。也许生为女孩子,就是行能让人想要用那么吵人的声音喧闹的乐事在等着吧。她们是能让只是普通快乐的事情行来像是格外快乐的天才。


放学前的班会一开完,我马上就收到简讯。寄信人是「谷崎莱慕」,下面写着「这是我第一次写简讯给男生,你好」。我还是首度见到这么不顺的标题,忍不住笑了。内容是「我想到今天要跟你做个了断就很开心。而且也觉得紧张。所以,要不要一起去先咪?假设借衣狂人已经在先咪了,先到的人三两下就解决掉的话,那我认为就太不过应了。我等你回信」。
生硬的内容不输标题。我想像莱慕输入这封充满敬语的简讯的样子,又差点笑出来。艾莉雅丝说她要一个人边散步边前往先咪。就在我正在输入「好的,我们一起去吧」的回覆简讯时,小鸟儿来到我的座位边。
「春男同学,今天我们一起去先咪吧,好吗?」
「抱歉,小鸟儿同学,今天我有点不方便。」
平常我这么说的话,她就会露出遗憾的表情说「那下次有机会再说了,再见」,可是今天她却动也不动。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我在她圆圆的大眼睛中看到了小小的火焰。可能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睛看来就像是红灯。
「你说的有点不方便,是不是跟艾莉雅丝小姐有关?」
「不是,跟她没关系,是别人的事情。」
小鸟儿露出遭到抛弃的小猫般的眼神看着我,罕见地再次提问:
「别人?该不会是女生吧?」
「嗯。不过,事情很快就会办完的,我们就在先咪碰头吧。」
「这样呀,这样呀……原来是这样。」
一开始的「这样呀」的声音中带着失望。第二个「这样呀」则是有某种理解的感觉,最后一个「原来是这样」是宛如表明决意的声音。
「听我说,春男同学。」
小鸟儿往我走近了一步,脸靠得比三十公分还要近。与其说我小鹿乱撞,不如说我觉得有点可怕。因为,她的声调压得低低的。
「什么事?」
「我呢,现在在吃醋了。对不起,我要任性说我想说的。拜托你也带我一起去。」
小鸟儿的拚命是溶化到快不见的话语,小声到还留在教室的同学没人听到。不过牢牢地印在我的耳朵与记忆中枢。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我,还有表情充满决心的小鸟儿。在做完放学准备,学生陆续离开的教室里,唯有这个角落彷佛另一个世界,我们沉默地互相对望。我得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
这时,有几个人闯入了我与小鸟儿的半径好几公尺内的严肃世界。
「田中,我们去麻耶女中吧,去报上次的仇!」桑岛说。
「少女大神不好意思。桑岛同学你冷静一点呀,请你吸口氧气罐吧。」草一说。
「唷,少女大神,你要不要陪我去街上寻找地传的题材?」阿船说。
虽然三人有察觉到小鸟儿在我面前一事,不过小鸟儿一回头,三人却都静止不动了。因为小鸟儿的表情是眼中微微带泪。
在吃惊、害怕、困惑这三分面的感情表现有如喜剧演员般丰富的草一,满脸讶异地无言以对也是理所当然。
甚至是不在意女生的眼泪的程度就像是不在意汉堡排里面放的泡菜的阿船,虽然莫名其妙也还是露出「抱歉打扰你们了」的表情看着我。
让我、草一还有桑岛瞠目结舌的话,随后从桑岛口中进了出来。
「小鸟游抱歉,我并不是想要偷吃。我当然认为再也没有哪个女孩像你这么好的了。说要去麻耶女中,其实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请你相信我,我真心爱的不是那些千金小姐,而是只有小鸟游你一个人而已。」
桑岛还以为小鸟儿是为了他才泪眼汪汪。他是个期中考与期末考成绩铁定都比我差的劣等生。结果,我寄了封「抱歉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先咪了」的简讯回覆莱慕。


为什么,我会跟小鸟儿、桑岛、草一、阿船与鎌子一起放学回家。
无法想像的成员一同回家,这是青春岁月中的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
沉默的小鸟儿,因为桑岛陪在二芳而战战兢兢的草一,正在微笑着对放学的女生挥手的桑岛。阿船跟我不停讲着美味的连锁饮食业的话题,是我唯一的救赎。鎌子边摇尾巴边走在前方。
「春男同学。」
小鸟儿对我说话了。除了我以外的三个男生,全都变成准备听她说的姿势。午餐时间用一枚硬币就能吃饱这种让阿船大谈特谈的话题,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怎么了?」
「我下次想去一个地方玩……就是春男同学的家。」
除了贪吃鬼以外的三个男生,全都吓傻了。对这方面的话题完全没兴趣的阿船,从登山背包拿出装煎饼的大袋子开始喀吱喀吱吃了起来。小鸟儿彷佛眼里除了我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继续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对话。
「不,小鸟儿同学。唔,就算你到我房间去,那里也没什么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喔。」
「没关系。可是可是呀,春男同学都去过我的房间了。」
不倒翁大人地传的时候,我确实去过小鸟儿的房间。除了阿船以外的两个人,表情都有了变化。桑岛浮现苦笑,草一像是自己是当事人一般脸红,缓缓放慢脚步走在后头,这样下去就可以自然而然远离我与小鸟儿。这种心思周密,还真有草一的风格。
「我呀,一直在想喔。想要跟春男同学在一起,光是一起待在房间里……我就很开心了……应该吧。」
小鸟儿开朗地说道。能够毫不介意旁边有谁在就把这种话脱口而出的小鸟儿真的厉害。阿船,拜托你也给我块煎饼吧,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那个智商很低的关男子这时代替我发言了:
「小鸟游,唔,是、是这样吗?你有这么喜欢田中吗?原来如此,我、我呀,虽然也喜欢麻耶女中的那些女生,不过我喜欢你胜过所有人,喜欢到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可恶呀,田中你这个爱情混帐。」
桑岛沿着通学路奔跑而去。混帐是你呀,桑岛。
我、小鸟儿、阿船、草一与鎌子一起往前走,背后传来有人跑过来的声音,是桑岛。
「这条通学路是迷宫吗?为什么我会回到原地?」
草一好心地向在外行走最好也要携带卫星导航系统的美男子说明,右转四次就会回到原地一事。就这样可说是我们难得的同行旅程的放学之路依然持续着,没想到定出校门居然还不到五分钟。
然后,在道路的另一边,我看到了艾莉雅丝。发觉到我们在看她,艾莉雅丝高兴地轻跳着走了过来。我看不到身边小鸟儿的表情。
艾莉雅丝已经贴了过来。
「原来如此,春男,你朋友真多呢。」
艾莉雅丝一边轮流看着我们一边微笑。
「幸会了,我是艾莉雅丝。虽然这里面也有已经看过我的人啦。」
艾莉雅丝像是方向灯一样,视线立刻看向草一。草一并不记得,在他喝下果汁变成肌肉男的那时候,曾经见过小小的艾莉雅丝。我瞪着艾莉雅丝,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开玩笑。艾莉雅丝微笑着,正面收到了我的视线。
「我有东西要给小鸟儿。」
艾莉雅丝手上拿着纸袋。奇怪?那不是昨天在先咪买东西的时候她要来的纸袋吗?她把那个塞给小鸟儿,为什么呢?
「艾莉雅丝小姐,请问这是什么?」
「最上面有封信,你可以看一下……春男呀。」
艾莉雅丝的身体更加靠近我,脸几乎要碰在一起。我的脸颊有种像是碰到蒲公英绒毛的触感,因为艾莉雅丝吻了我。我感觉到除了阿船的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阿船则是把煎饼直接吞下肚。
「再见罗。」
艾莉雅丝只说了这么句话,随后就带陪着我们走来的鎌子离开了。不,鎌子曾经一度回来,跳到我那艾莉雅丝亲过的脸颊的另一侧,彷佛是要施展头槌一般吻了我。大概是这么做让它心满意足了,随后就摇尾巴摇得简直要断掉一样,追上艾莉雅丝去了。
剩下的是沉默的四个人与吃着煎饼的壮汉。
我慌张地对小鸟儿说:
「因为艾莉雅丝是外国人,一直住在国外,所以刚刚那样就像是在打招呼。」
小鸟儿直直地望着我。
「……那我也可以打招呼吗?」
这句话的意思,有如迅雷贯穿了我的身体。艾莉雅丝的吻与小鸟儿的这句话,都让草一红了脸,当场崩溃。
如果可以,我也想崩溃。
周围只有阿船吃煎饼的声音飨着。桑岛对逐渐远去的艾莉雅丝的背影,高声大叫:
「您好幸会,我是桑岛雅也!」
跟笨蛋没两样的自我介绍。桑岛一面露出闪闪发亮的洁白牙齿,一面对我说:
「田中,我终于遇到命运的那个人了。艾莉雅丝是这世界的天使,是告诉我真爱之谜的可爱天使。」
十分激动的桑岛,崩溃无法振作的草一,吃完煎饼后正在登山背包里寻找零食的阿船,静静凝视着我的小鸟儿。
我的头好像痛起来了。小鸟儿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跟我打招呼的。


小鸟儿打开艾莉雅丝交给她的纸袋中的信件。打开之前,她发现纸袋里面装有和服大吃一惊。信件是用报纸切割下来的文字拼凑成的。
「话剧社的各位朋友:
以前我擅自借走贵社的和服,真的十分抱歉。现在我奉还和服。」
小鸟儿从信纸中抬起脸。
「春男同学好厉害!真的解决这件事情了!」
不,厉害的是艾莉雅丝。应该是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发展太不可思议了。
「喂喂喂,话剧社的服装是怎么回事?是真幌中里面发生的事件吗?」
我勉强阻止了新闻社社员的吼叫。不论如何,看样子艾莉雅丝是真的知道和服女是何方神圣。还有,她从和服女那边拿到了不会再去借服装的信件。她可能是趁着我在学校的时候跟和服女接触的吧。
但是,我完全不晓得和服女的真实身分,也不知道艾莉雅丝是如何得知和服女的真实身分的。最重要的是,我不懂艾莉雅丝为什么不告诉我和服女的事情。总而言之,我只明白自己有这许许多多的一头雾水。
我必须联络莱慕,告诉她去先咪抓和服女的计划终止了。


随后,我们在通往每个人自家的道路的路口互相道别。约好在先咪集合的活动,业余卡拉OK大赛大概再过一小时,就会再下午五点开始。我们五人分开的时候,小鸟儿稍微看了我一眼,她的意思十分好懂。
然后,跟大家道别之后,我为了确认小鸟儿眼色的意思又回到路口,她果然也在那里。
「嘿嘿,我想跟春男同学一起过去先咪的意思有好好传到了呢。」
「嗯,小鸟儿的意思很好懂。」
我们决定先到小鸟儿的家,然后再去先咪。
「抱歉要你陪我回家一趟。春男同学不用先回家放背包吗?」
「嗯,没关系啦。我背包里面也没装几本课本。」
我的话让小鸟儿疑惑地轻轻侧着头,视线投向我的登山背包。我把她歪着头的调回原位。
「嘿嘿,谢谢。」
「好了,我们去你家吧。」
背着感觉沉重的登山背包,我先去小鸟儿的家然后终于要去先咪了。


先咪的业余卡拉OK大赛特设会场周围,人口密度比正在进行生鲜限时大拍卖的特卖会场还要高,明明比赛都还没开始。
这么吸引客人靠近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相信虚构地传「两情相悦的情歌」而跑来这里的真幌中学生。男女比例约一比九,女生有压倒性的多数。
「有好多我们学校的女生喔。」
小鸟儿环顾会场。
服务台登记完毕,抽签决定顺序,告诉主办单位自己要唱的歌曲后,剩下的只剩在会场的某处等待。小鸟儿一到先咪,立刻趁着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快速办完这些麻烦的手续。干练的一面与讲话少根筋之间的完美缓急之分。绝大多数的男生都会迷上这种差距感。
「小鸟儿同学,你是几号?」
因为很多真幌中的学生,所以我加上了「同学」。小鸟儿看了看手上的号码脾。看起来就像是公车的整理券,看来预算不太高(注:日本搭公车会先取一张记载乘车地点编号的整理券,下车时再依此对照里程支付车资)。
「我是四十一号。」
假设一个人平均等待时间是四分钟,四乘四十一等于?到底要几小时几分钟之后才会轮到小鸟儿上场呀?真幌中的学生实在太多了。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了。


我跟小鸟儿一到舞台前的观众席,就在与其说是会场的角落,不如说是先咪的生鲜卖场那边,似乎看到了莱慕的身影,于是我离开小鸟儿身边。小鸟儿在马上要唱歌的情况下,似乎精神非常集中无暇多顾。
在生鲜卖场的蔬菜区的手推车面前,莱慕一脸害怕。
「你好呀,莱慕。嗯,怎么了?肚子痛是吗?洗手间在那边。」
莱慕看了看我的脸,皱着的眉头像是松了一口气舒展开来。我继续对她说:
「对了,抱歉我不能陪你一起来先咪。」
「不会啦,没关系。」
彷佛是迷路的小狗紧抱着饲主不放,莱慕抓住我制服的下摆。发生什么事了?我一边小心翼翼别让她接下来抓住我的胸口,赏我个像柔道投技的「体落」般的招式,一边对没什么精神的少女说道:
「莱慕,怎么了?美人计对我可是行不通的喔。因为很不凑巧这几天我身边都有个十分擅长美人计的家伙在,所以我已经有练过了。」
「……才不是……这样。」
讲话的节奏一点也不像莱慕。安静下来低着头的莱慕,说道:
「……是因为,那些人。」
莱慕纤细的手指指着会场的人潮之中。彷佛跟我在六丁目贝比·鲁斯看过的,那个用力抓住球棒的手指是不同一个人的,苍白又无依无靠的手指。
莱慕指着的,是一群男生。
虽然因为有段距离感觉只能看到脸,不过我想应该是真幌中的二年级学生。虽然跟我同年级,但我不曾跟对方说过话。八成是对恋爱模拟游戏没兴趣的一群男生。尽管我不知道这是可惜还是荣誉,不过真幌中的美少女游戏玩家,全部都都会聚集到我身边来,每一个我都认得。
「那些人怎么了?」
莱慕用力抓住我上衣的下摆,依然低着头。我被她拉得更紧的制服口袋,掉出了把钥匙。这是我最近的护身符,是莱慕交给我的真魅奶奶哈雷机车的钥匙。莱慕迅速地弯腰捡起钥匙,交还给我。然后,轻轻点头之后,立刻像是在挥去什么一般摇头。双马尾拂着肩头。
「……没事,对不起。」
我不明白她是针对什么道歉。
「没什么事。嗯,今天就做个了结吧。先抓到借衣狂人的人就赢了。」
虽然不是没什么事的样子,不过我听到莱慕恢复老样子的有力声音也就放心了。没有问出口我觉得疑问的事情:那些男生到底怎么了?
如果这个时候我能够问她,莱慕应该就可以避免伤得过重了。
「莱慕,那个身为借衣狂人的和服女,好像不会出现了。」
我把今天艾莉雅丝拿来的信件递给讶异的莱慕。


我看到走进先咪的艾莉雅丝,过去跟她会合后到服务台去。
「春男你去陪小鸟儿吧。我没事的,呵呵,登记这点小事我还办得到。」
我突然觉得艾莉雅丝是不是状况不佳呀?虽然她的表情跟声音都因为果汁的效果儿比平常更来得开朗,但是跟登记完毕的昨天相比,她完全没有脚步声。没有银色网状浅口高跟鞋发出的喀叽喀叽这种像是弹跳的声音,拖行般走过店内瓷砖上的双脚,驰起来没什么精神有如摩擦的脚步声。当我发觉到这脚步声的异常时,艾莉雅丝已经完成了现场报名。
「这样,就可以决定小鸟儿跟我哪个比较会唱歌了。」


离开服务台后,第一个跟我与艾莉雅丝讲话的,是决定先把搭讪麻耶女中学生延后再进行的桑岛。他背后是硬被抓来这里的草一。
「我是桑岛雅也。我今天,准备为了你歌唱。如果我赢了,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桑岛恭敬说话的口吻。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初次见面的招呼之后,接着就是提出交往的要求的举动。
艾莉雅丝一边笑嘻嘻地,一边对我投以「该怎么办呢?」的眼神。让我知道她是在期望我对桑岛说不要拿交往当赌注去唱歌之类的话。
正因为知道艾莉雅丝要我说什么,所以反而不想轻易就说出口。于是,我在艾莉雅丝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另外一句话。
「反正你也不会输吧?」
艾莉雅丝一副理所当然地用力挺胸,接着对桑岛说道:
「好呀。如果我输了我就跟你交往。但是我很任性又好色,所以我觉得只有春见这种程度的人才能跟我交往吧。」
艾莉雅丝的发言让草一的脸有如热水器一般变得通红,我则是抱着脑袋。无视于这样的我与草一,桑岛自信满满地说「我会让你知道,世界上有男人拥有的包容力,是你身边那个丧家犬一般的男人所无法匹敌的」。
谁是丧家犬一般的男人啦,明明我们这么要好这家伙讲话还是这么毒。对桑岛来说,一见钟情的艾莉雅丝一定比友情还要来得重要。
「那就侍会见罗,我可爱的天使。」
桑岛留下以男生的角度来看只会引起消化不良的甜蜜笑容离开了。草一还是维持发愣的红脸,展现出右手右脚,左手左脚这种非常传统表现内心动摇的方式,追着桑岛走了。凝视着这副景象的艾莉雅丝说:
「春男的身边怪人真是有够多。」
我没说艾莉雅丝也是怪人集团中的一员,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


我离开说要一个人集中精神的艾莉雅丝,回到小鸟儿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情绪非常激昂的短片宣告了业余卡拉OK大赛开幕。购物中心举办的活动,开场都是随意到让人扫兴。小学的学习成果发表会的开场还比较隆重。不过今年因为参加者比预期的多,所以先咪的老板在开始的致词结束之时,响起如雷的掌声,甚至还有大吹口哨的人。真是场祭典呢,真幌中的学生也太兴奋了。总之小鸟儿与我,移动到特设舞台旁边隔板分出来的角落去,在跟阿船身体差不多大的扬声器的后面。因为没有人走的通道,所以并没有那么吵闹。
我看着开幕仪式之后就一语不发的小鸟儿的侧面,她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圆滚滚的大眼睛蕴含着宛如话剧社舞台公演即将开始时的认真光芒。歌姬马上就要充电完毕了。
我确定了艾莉雅丝与小鸟儿的登记号码,距离登台好像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艾莉雅丝前面有七个参赛者,小鸟儿则在更后面。我还比她们更紧张。正当我打算去一下洗手问的时候,听到了耳熟的某个绰号。比少女大神更残忍称呼。
「哎呀,你不是A长吗?」
遭到三名国中生围绕的双马尾少女。是莱慕。
「这绰号是什么意思?」
「小学我跟她同班。你知道有家几乎都是卖A书,模仿便利商店的谷崎商店吗?她是那家店的长女,所以简称叫做A长。」
莱慕沉默地低着头。虽然以前我没有特别去注意,但是莱慕其实是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公分,身材真的很娇小的女孩。
「我记得A长你应该是念麻耶女中没错吧?」
不知道哪个蠢蛋代替莱慕回答,大声地说:
「真的假的?麻耶女中不是千金小姐念的学校吗?说起来,这个A长也还满可爱的嘛,你就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吧。」
「我说A长呀,你就替这个不认识你的家伙来个自我介绍吧,可以吧。」
莱慕依然头低低的。
「啊,还有有卖剩的A书也好,送给我吧。要不然的话我就要去谷崎偷罗。」
我想起来了。这些家伙是草一班上的。以擅长偷店家东西自夸的愚蠢国中生。
男生当中的一个想要碰触莱慕纤细的肩膀,我抓住了那家伙的手腕,混帐转过头来看我。还没发觉我走上前的莱慕,只是看着地板,全身发抖。

「你是谁?」
莱慕大概是察觉到气氛变得不安稳,于是抬头起来。她的样子很可怜,平常总是瞪着我的大又长的眼睛,眼角浮现出泪水。彷佛是只有莱慕才明白,我对她无声地说「不用担心」。
「她应该不喜欢这样吧。不要一群男生包围调戏一个女生。」
我说了印象中在某本漫画上看过的,跑去搭救遭男人围困的女性所说的话语。标准范本。
「你是谁?」
就像是勇者斗恶龙的村人一样重复着同样台词的男A。
我是不是应该要回答「我是绝不原谅男人伤害女人的绅士田中春男」比较好?
在一群男人之中,又有另一个人发出「啊!」的声音。这些家伙每个都有够吵的。
「这小子,不就是我们学校的少女大神吗!喂喂喂,我们爱怎么样不关你这家伙的事吧!给我滚回家去玩你的美少女游戏啦!」
讲话很过分的家伙,我很久没有听到同性对我说这种不体谅人的老实话了。
「才不是不关我屁事!我不能饶过欺负莱慕的人!」
其实我本来想在这句话的后面接上「我跟莱慕正赌上谁可以担任解决地传的人在比赛,你们不要来捣蛋」,不过我不能对不了解缘由这些家伙多说。可能是因为这样,其中一个男生发出搞错状况的声音:
「你干嘛?叫莱慕不叫姓氏这么亲热呀!哦哦哦,该不会少女大神跟A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我还以为莱慕应该已经发火了,但是她小小的身体还是在发抖。她的双手不知不觉中抓紧了我制服的下摆。
「喂,少女大神,在这里太惹人注意了,我们换个地方。」
男A走了出去,B跟C也是,当然我也跟上去了。
「莱慕,你可以放手吗?」
莱慕抓着我的制服下摆,抬头起来,手缓缓地拿开。
「等、等一下啦,你这个人。」
只听声音的话,这就像是为了在车站把便当交给要只身去外地工作的先生,而跑进月台的贤妻良母。即使听错,也不像是说要用晒衣竿与伸缩杆分出是非高下的女生的高词。
就这样,我在艾莉雅丝与小鸟儿开始唱歌之前,跟着肮脏讨人厌的男生们,绕到了并列好几个货柜的先咪店后面的停车场。
我在先咪的入口处,看到独自前来的阿船。他好像没有发现我。对着阿船呼喊「来帮忙呀」的时机,就这样错过了。
在先咪后方的停车场旁边,四个男生包围着我。右手边是装有库存商品的一堆货柜,左手边是先咪的外墙,里面的卸货铁门关着没开。凑齐了四个人,应该也不是想要来打麻将的吧。
「喂,少女大神,因为你很让人恶心,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一个男生,以开玩笑的态度拍打我的头。这个拍头的力道比搞笑团体口DOWNTOWN的小滨吐槽小松时打头还要轻了几分(注:DOWNTOWN是由松本人志(小松)与滨田雅功(小滨)1982年所组成的日本搞笑团体。),即使如此,遭到这种对待,我也不是不会生气的。
「这样就算正当防卫成立了。」
我推开靠近我到可以感受体温辐射的那些男生。
「你少瞧不起人了,少女大神!」
拳头用力挥过来。我又不是拳击练习机,岂能乖乖挨打。我用头槌朝伸出手的家伙的胸口撞过去,两个人变成好像要彼此拥抱的姿势。维持着身体紧贴的姿势,我再使出全力用右膝往上顶。我什么都没多想,只是朝抱住我膝盖的那家伙的大腿之间顶去。前面的男生立刻痛得蹲下去,看起来痛得要命。还剩下两个人。不过,我的威风也只到此为止。虽然对手只是小混混国中生三人组,不过我也只是个没上学就是窝在家的宅男。小兵对小卒,人多为胜。这算数也太简单了。
专注要打倒前方那一人的我,背部当然充满破绽。于是挨了其他两个人普普通通的好几发拳脚。不知道是哪个笨蛋,拳头还打到我背着的登山背包。背包里面传出像是塑胶互相碰撞的声音。等我回神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地面了。只不过背后沉重的背包在我的腹部下方,我得保护里面的东西才行。我只能死命防御,抱歉我是个软弱的男生。
「啥?你在看什么?」
「喂,有人过来就不妙了。」
「惨了,快走!」
情况好像怪怪的,猛踢我的臀部、背部还有腹部的家伙停了下来。可能是有人过来了吧?两个男生一边说「惨了」一边快步跑开,似乎跟过来的人错身而过。我翻身仰躺,抬高下巴。在颠倒的世界中,我看到了一个穿着体育服的女人。咦?那是真幌中规定的二年级学生要穿的深蓝色体育服。在我开口说什么之前,穿着体育服的女人搂抱住我的身体。不知不觉中,我变成躺在她的大腿上了。我仰望着她的脸。
我吓了一跳,因为对方就是和服女。虽然她现在没有穿和服,而是体育服的卜大批裤子。
「啊。」
我不由得发出声音。体育服的左胸口,绣著名字的地方写着「2·2 田中」。这不是我的体育服吗?
「为什么你从借戏服狂人变成借体育服狂人了?」
露出差点就要落泪的表情,本来的和服女现在的体育服女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要哭?……我是想来抓你的,可是你还是给我信件要我来抓你。为什么,你总是要主动送那些信给我?」
她似乎无意回答我的三个为什么。体育服女像是要确认我有没有受伤,抚摸着我的全身上下,始终不发一语。
「你是怎么拿到我的体育服的?」
「……」
「为什么要拿走别人正在穿的东西?」
「……」
体育服女什么也没说。我因为不能一直躺在体育服女的大腿上,只能慢吞吞地站起来。她还是老样子,一点敌意也没有。借衣狂人的事虽然解决了,但是看样子还有某个地传没解决。体育服女依然坐在地上。尽管我无法期待她的反应,但还是开始对她说话。
「我认识一个可以知道有没有地传正在发生的女生,那个女生说现在有地传在发生。」
我远远地听到从先咪的店铺那边传来模糊的歌声。不怎么高明的歌声,还有算得上碍事的背景音乐。我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不过,我这个人呀,对于你,呃,虽然我擅自称呼你是借衣狂人……啊,但是现在开始应该改成借体育服狂人了吧。随便都可以啦。总而言之,我认为你一定跟地传有关系。为什么你没有变成八卦呢?」
狂人没有笑容,也没有困扰的表情。
「抱歉,我认识的人等一下要上台唱歌所以我要先离开一下。谢谢你过来救我,再见。」
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在我视野的两侧,有什么东西从我后方伸过来到双肩上头。是体育服的袖子。体育服女从背后抱住了我。
「喂,你为什么要这样?」
「……」
轻轻叹息,不发一语。体育服女比秒针静音走动的时钟还要安静。我突然想起话剧社下次公演的「恋哀」中殉情的那一幕。我记得女主角公主要去殉情的时候,为了能在不让人发现的情况下到达心爱的男商人的家去,身上不是穿平常习惯的华丽和服,反而是穿明显绽线的朴素和服前去。现在这个女人也从和服换成了体育服。虽然借火扑人的事件结束了,但是还留着殉情的这条线吗?差一步就要殉情了。我像是要挥去这绝望的念头般企图用所有的力气扳开她的双手,就在这个时候——
「喂——!放开田中春男同学!」
像是会刺人的女生声音。是哪里的哪个人在大叫我的全名,我朝发出声音的货柜上方一看,立刻就看到了。麻耶女中制服加上捕手面罩,真幌市出产的日制大炮。
「莱慕!」
「喂,我难得戴上面罩,不准叫我的名字,笨蛋!我是要来支援你的,没想到借衣狂人居然也在场。奇怪,可是你刚刚不是跟我说事情解决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借衣狂人变成借体育服狂人了!总而言之她应该是跟某个地传有关系。」
「虽然我不是很了,不过看样子好像先战一场比较好。」
莱慕自货柜跳下,但是她的手中没有握着伸缩杆。就在体育服女与我一头雾水看着她的时候,她从已经打开的货柜之中,搬出贴着价钱标签的支撑架。从我背后抱着我的体育服女加强了手臂的力量,莱慕的动作十分快速。抱出四、五个宽六十公分左右的支撑架后,卡在店铺与货柜之问。多个合在一起的架子,高度足足超过了两公尺。
四个方位都堵住了,简直就像是在牢里。至此体育服女的脸上也终于首度有了焦虑的神色。虽然,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问。
「来吧,你逃不掉了。快放开田中春男同学吧。」
似乎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莱慕就会叫我的全名。还真是个新发现。
体育服女的脸颊一度擦上我的耳朵之后,便开始朝着架子跑去。只有短短的两、三步,让人讶异的顶尖极速。
「等、等一下!」
本来从容不迫的莱慕发出焦急的声音。体育服女一个大跳跃,跃上人在支撑架牢笼内侧的莱慕头上。我第一次看到人在空中步行像是在飞的姿势,而且还是跳跃的样子。就像是运动品牌宣传影片中的一幕。
跳下到伸缩杆架子另一边的体育服女回头看着这边,露出美丽的笑容。
就这样,体育服女宛如一阵风地消失不见了。


体育服女留下人在伸缩杆架牢笼里的我跟莱慕。我真是个愚蠢的地传解决英雄候补。
「……你这个人,刚、刚刚谢谢你了。」
眺望着已经没有体育服女身影的空中,莱慕用非常不像她的微弱声音低语。
「刚刚?我有做什么吗?」
「有啦。你来救我了呀。」
莱慕没有解除伸缩杆架牢笼的限制,而是拿掉捕手面罩。双马尾摇曳着,莱慕的脸就在我眼前。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我觉得她的脸有点轻微泛红。
「哦,救你是说那些让人火大的男生的事情呀。那些家伙都是王八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想就是那些人害的,所以你才会只对男生有负面印象,不过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男生的喔,莱慕。」
明明我可是很正经在说话的,莱慕却是一副想要去洗手问的扭扭捏捏,视线也移开了。
「……嗯,我知道了。」
在店铺传来的某处某人的民歌歌声中,莱慕的声音小得几乎要消失。她果真是在发烧了吧?
「那么,莱慕,我有个非看她唱歌不可的人,我先走了。」
我想从莱慕的旁边走过去。
「那、那个人,那个,唔唔,该、该怎么说呢?」
「莱慕你怎么了?吃螺丝也太严重了。」
「那个人……是、是女生吗?」
「嗯,是呀。」
「……你、你不要去。」
嗯?莱慕好像低着头说了些什么。
「抱歉,我没听到你说什么。怎么了?」
「不要。」
「墨鱼?」(注:日文的「不要去」(ikana)的开头跟「墨鱼」(ika)的发音一样。)
「去。」
确实这里不是渔场也不是超市的鲜鱼卖场所以没有墨鱼。咦?怎么会讲到墨鱼?莱慕用快哭的声音低低地继续说着:
「留、留下来啦。」
货柜与店铺墙壁与铁门与伸缩杆架包围的空间。
留在这里是要干嘛呀?墨鱼的事讲完了吗?
「莱慕,你怎么了?抱歉我要走了。」
「听我说,可、可以,请你再待一下吗,一下子就好了,陪我说说话好吗?对了,因为借衣狂人变成借体育服狂人了,所以我们来拟定一下追捕她的计划吧,好好拟定,两个人一起拟定。」
「不要啦,这样也拟定过头了吧?而且我跟你不是在比谁先抓到她吗?一起拟定追捕计划是要怎样?」
莱慕那双看着我的眼睛中映照着意志强烈的火焰。
「这、这里不能过……我绝对不会空出位置来……我不会移开伸缩杆架的。」
我在打开的货柜里面找到晒衣竿,握在手中。虽然莱慕好像没发觉,但体育服女正躲在停车场的一角。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似乎正在观察这边的情况。我紧紧握着晒衣竿。毫无疑问,体育服女果真是跟地传有关的存在。果真如此的话,拿起晒衣竿的我,身体能力应该会提高才对。莱慕一副不知道拿着竿子的我想干什么的样子,对我投以不安的视线。我看了一下G-SHOCK,艾莉雅丝时间快到了。我施力在晒衣竿上,用力赏了伸缩杆架一击。果真,我的力量增加了。遭到竿子强烈一击的伸缩杆架,彷佛失去自身力量一般,哗啦啦掉了满地。莱慕发抖的声音在我背后传出。
「为、为什么?我做的伸缩杆架的支撑,应该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以解开才对……就算是卡车撞过来,也可以维持力量撑住才对呀。」
我把晒衣竿在地上转了转,头也不回地小声说了句「抱歉」,然后朝着先咪的正面跑去。体育服女在停车场的阴影处看到我,似乎放心下来也就离开了。接着,我跑进先咪的正面入口。


我回到会场,正好是第八号参赛者的艾莉雅丝即将上台的时刻。
找到我后,浅口高跟鞋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喀叽喀叽的。
「春男,我认为这场比赛是我与小鸟儿的战争。尽管如此,碍事的参赛者太多了,所以我现在要去把他们全部赶走。」
「喂,艾莉雅丝,你该不会想队参赛者使用暴力吧?」
刚从店铺后面跑过来的我气喘吁吁地说道。
「如果真的有带鎌子来,说不定就可以这么做了。不过我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喔。」
艾莉雅丝转过身去要离开。我有件急事必须快点向她确认。
「喂,等一下。艾莉雅丝,借衣狂人同时也是和服女穿着我的体育服,刚刚跑来找我了。关于这件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请告诉我。」
「不行喔春男。我差不多要上台了。」
看了我之后,艾莉雅丝的手在胸前轻轻挥动。台上七号参赛者好像已经唱完,心情愉快的主持人说道:
「第八号参赛者,艾莉雅丝!」
艾莉雅丝朝着舞台走去。


在台上就像是个模特儿的金发美女艾莉雅丝,观众席之间逐渐充满了类似期待好像会发生什么好事的情绪。前奏开始播放,艾莉雅丝没有辜负众人期待。
连购物完毕要回家去的主妇也停下脚步听得出神,歌唱实力坚强的歌声响彻会场。在艾莉雅丝的歌声面前,要保持平静是不可能的。这是无法怱视的歌声。仿佛是在发布撤离警戒的台风中,被迫在没有撑伞,只穿一套休闲服的情况下站着不动,心灵与脑袋都充满歌声,只是尽可能地随心所欲刺激感动、喜悦、安慰之类的感情,有如暴风雨一般穿透整个身体。她选的歌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以小小喜悦唱出爱情无奈的日本名曲。充满力量的声音仔细地照着旋律歌唱到让我大吃一惊。
艾莉雅丝的外表加上演唱日本歌,虽然也有些观众对此感到有些讶异,不过她本来就是日本制的公仔,其实也只会用日语唱歌。
国中生里面也有听到艾莉雅丝如闪电般的歌声就当场不由得跪下去的人。应该有很多人是想到要跟艾莉雅丝飙歌竞赛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吧。我这才知道艾莉雅丝刚刚说要把参赛者全部赶走的意思了。她唱完的时候,参赛者的数量突然只剩下五分之一。一心想获得优胜的男孩女孩真是很快领悟的好孩子。观众有一大半不知不觉中全都站了起来,理所当然一般地鼓掌叫好。
这第一次听到的艾莉雅丝歌声,也让我感动到起了鸡皮疙瘩。
艾莉雅丝在舞台上把高跟鞋脱掉,高高举起。
「这双高跟鞋呀,是那边那位大叔的店卖的,大家要多捧场喔。」
突然就宣传起来,艾莉雅丝好好遵守了昨天跟店长约好的事。位在观众席后方的店长,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用力挥手,一脸开心。
随后我与笔直看着在群众中的我的艾莉雅丝四目交会,我们视线纠缠到都要痛起来了。即使一边走下特设会场的矮阶梯,艾莉雅丝还是一直在看我。一个温柔凝视群众中平凡村人的赤脚公主。


因为艾莉雅丝登场而突然情绪激昂的主持人用近乎破裂的声音大叫:
「第十四号——参赛者!雅也桑岛!」
是十四号桑岛。由于第八个登台的艾莉雅丝后面的参赛者接连退出,到桑岛之前只有一个人唱而已。桑岛怀抱着对艾莉雅丝的心意走向舞台。
管线外露的简单特设舞台,整个舞台都笼罩在只有刺眼可百的众光灯下,那里站了个美男子,气势十足抓住麦克风。
但是,光凭干劲对歌唱技巧是毫无帮助的。桑岛那水准普通的歌声,只得到一些人强烈的掌声就结束了。应该是那些喜欢桑岛的女学生,精神十足认真拍手的结果吧。
再等一下就轮到小鸟儿了。
我想问应该认识和服女的艾莉雅丝,她为什么会变成体育服女出现的原因。即使拿走话剧社服装的事件结束了,但是地传也还没结束。
一打算去问艾莉雅丝,就看到她在小鸟儿待在参赛者等待区。虽然她看起来也不像是正在跟小鸟儿交谈,不过她与小鸟儿两个人都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也许是想要自己安静一下。艾莉雅丝现在确实是先咪里面显眼的目标,从刚刚开始,周围的客人就在窃窃私语。「啊,刚刚有个超会唱歌的人」,「长得超美的人」,「好想再听一次她唱歌」,吱吱喳喳的内容就是这种感觉。艾莉雅丝离开我的身边,也就听不到这些窃窃私纽阳了。
「唷,少女大神,你的亲戚艾莉雅丝大小姐还真是厉害呀。」
老成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亲戚的大叔跑来跟我说话。虽然不论如何,少女大神这个绰号应该是还没渗透到亲戚之中。
「哦,是阿船呀。我刚有看到你进来先咪。」
「哎呀哎呀,这是因为先咪的业余卡拉OK大赛也变成了可恨地传的新八卦了呀。就算我两脚都断了,我也会匍匐前进过来的,哈哈哈。」
阿船的采访热情听来未必只是开玩笑的。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的盖子当然已经拿掉,镜头展现出有如狙击猎物的山鹰般的锐利光芒。
「说什么要匍匐前进过来,阿船你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战场的摄影师。」
明明我在配合话题,可是阿船对自己来采访的热情一事似乎已经说够了,开始说起其他的话题。
「尽管如此,艾莉雅丝大小姐的歌声还真是赞呀。我从比赛一开始就在看了,她歌声中的力道之类的跟其他参赛者简直天差地远,把她的歌声跟其他人的歌声相比,差距就像是近海渔获最高级的松叶蟹跟蟹肉棒。」
出现了,阿船的食物譬喻。不知该说是简单易懂,还是艰深难懂。
「总之艾莉雅丝大小姐应该是最有希望优胜的人了。少女大神你应该也有听到她的歌声吧?」
「嗯,因为我有点事,所以暂时离开先咪一下,不过有勉强赶回来听到艾莉雅丝的歌。」
「哦,这样呀。那你可能最好要去跟我们班的头号美少女道谢喔。」
「嗯?怎么回事?」
阿船双手在丰满的胸前交错抱着,开始感叹说「这是因为呀」。
「她是第七号参赛者,也就是照顺序来说是艾莉雅丝大小姐前面的那个参赛者。开始唱的时候却很不顺利,原因呀,倒也不是音响出问题什么的。而是班上头号美少女一上台,就在张望会场,好像是在找人的样子。说不定她喜欢的人也在场。于是,主持人不耐烦起来,说如果再不开始唱就算失去资格,结果头号美少女一脸灰心,不得已才开始唱。她应该是在找什么吧。总之,因为这样所以艾莉雅丝大小姐就延后上台了,所以你才有办法听到她唱歌。」
我与阿船两个人疑惑地歪着头。
「下一位歌手!由佳里小鸟游!COME ON!」
情绪激昂到与购物中心先咪实在是不搭调的主持人声音回荡着。语尾的「COME ON!」可能是发音不标准的关系,听起来很像「卡魔」。距离艾莉雅丝唱完,已经过了十几分钟,终于要轮到小鸟儿登场。让人焦急等待已久,小鸟儿的歌声。选手休息室里只剩下艾莉雅丝一个人。我想听小鸟儿唱歌,可是也得去问艾莉雅丝体育服女的事情。
「少女大神,终于要轮到小鸟儿了,我们一起帮她加油吧。」
虽然我一定要去问似乎知道些什么的艾莉雅丝有关和服女的事情,不过也不是非得现在马上就去。我决定要专心替舞台上的小鸟儿加油。
啊,我忘记制作有她名字的加油扇子了。
穿着制服的小鸟儿一上台,弥漫在会场的紧张感就增加许多。在真幌中的学生之间,小鸟儿擅长唱歌就宛如得到歌神眷顾,是众所周知的。
舞台两侧的喇叭流泄出民歌的前奏。技术不好的音控应该是把声量转到极小了,喇叭出来的声音非常微弱。不过,当小鸟儿开始唱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意这种地方了。小鸟儿的歌声笼罩着整个会场。喇叭跑出来的劣质音乐没有影响到她的歌声,真是万幸。小鸟儿的声音彷佛是盛夏阵雨一般,平等地洒在会场的男女老少身上。我一边感受着台上的小鸟儿,一边闭上眼睛。我知道歌声正逐渐充满全身上下。即使是在这种购物中心一角的暂时舞台,只要歌手够好,我们也可以拥有无比的感动。就在身体变成有如装满音乐的容器时,小鸟儿的歌也唱完了。带给人们作梦般四分钟的歌姬在舞台上谦虚微笑,随后观众们响起爆发般的掌声。
小鸟儿唱完之后剩下的十几名参赛者,全都因为听到了真幌中话剧社珍宝的歌声而主动退赛了。因为那些参赛者主要的目的并不是要在人前愉快地歌唱。由于所有人都想要冠军,一没有胜算也就放弃了。真幌中的学生都认为明智地死心是最好的。顺傦一提,我们学校的校训是「明智又坚持的学生」,校训只遵守一半的学生,真可惜。不知道是第几十号参赛者继续唱下去,我想大概再唱个两、三人,就会开始发表冠军了吧。J
唱完歌后,我从极度的精神集中解放出来的小鸟儿,一起在隔板区隔出来的角落里。艾莉雅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观众席闲逛了。
「春男同学,我刚刚好紧张喔。」
「小鸟儿同学,你唱得好棒。」
「嘿嘿,我好高兴。」
小鸟儿的表情与声音都是维持老样子柔软又和善。就在这个时候,在观众席某处的艾莉雅丝找到我跟小鸟儿,走了过来。
「小鸟儿真的很会唱歌呢。」
艾莉雅丝一瞬间对我眨了眨眼。这不是奉承巴结,她是真心赞赏小鸟儿的歌声。虽然,艾莉雅丝本来就不会说什么奉承的话。小鸟儿笔直地凝视着艾莉雅丝。
「艾莉雅丝小姐的歌声真是优美,我都听得出神了……可是可是呀,我不想输给你。」
难得一见的小鸟儿。我觉得这是第一次看到她介意自己的胜负输赢。
「呵呵呵,我很高兴你对我有这么强烈的竞争意识。不过现在就算说要来分高下,也已经到了只能等结果出炉的时候了。」
「是的,这是在分高下。我不会输的。」
「啊哈哈,你的干劲还真是惊人呢。你有什么理由非赢不可吗?我记得,奖品应该是健康园地一年份免费通行证吧。真不知道这是豪华大奖还是小气巴拉的小奖呀。」
「艾利雅丝小姐唱的歌是情歌吧。」
小鸟儿的眼眸深处,散发出宛如冰山照耀阳光的强烈光芒。
「是呀。因为,我很喜欢唱情歌。」
艾莉雅丝开心地说道。小鸟儿微微低头,轻轻吐了一口气。再度抬起的脸,从正对面揪着艾莉雅丝。
「春男同学,我希望你捣住耳朵。」
话题突然丢到我身上,让我非常焦急。总之刚刚小鸟儿所言,我有种想要立刻照办的决心,于是双手覆盖在耳朵上。确认我捣住耳朵之后,小鸟儿对艾莉雅丝说道:
「艾利雅丝小姐你喜欢的人……那个……唔……是春男同学吗?」
根本毫无意义嘛。小鸟儿应该是为了不让就在旁边的我听到这个问题,才要我捣住耳朵的,可是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的手又不是隔音性能强大的耳罩。只不过,这气氛严肃到连咳嗽都没办法。我很难开口说「我听到了喔」。
「没错。小鸟儿你也是吧?」
与似乎难以启齿的小鸟儿呈现对比,艾莉雅丝彷佛是在报现在时刻般地爽快回答。
态度可说是毫无犹豫。
「咦,啊,那个,没有……」
小鸟儿语无伦次了。我要适可而止,停止假装自己没听到。
「抱歉,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咦咦!」
小鸟儿吃惊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艾莉雅丝开朗地说了句:
「啊哈,你听到了呀。」
艾莉雅丝目光温柔地望着我与小鸟儿,然后就想转身离开。小鸟儿对着她的背影
说:
「因为艾莉雅丝小姐喜欢春男同学,而且还唱了情歌,所以我不能输,我也不想输。不论如何我都要赢到健康园地的免费通行证。」
「为什么你要这么认真呢?呵呵虽然好玩就好了啦。我没想到小鸟儿你这么喜欢健康园地。」
小鸟儿走到艾莉雅丝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些什么。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呀。那么,我也不能输。春男呀,当一个被这么可爱的女生跟这么性感的美女互相争夺的男生,你有什么感觉?」
咦,什么意思?
我一看小鸟儿,她水润的嘴唇就立刻往旁边撇得紧紧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就在这样的僵持中,宣布冠军的时间也逐渐逼近。我待在小鸟儿的身边,同时也待在艾莉雅丝的身边。我想冠军八成是她们两个的其中一个。我们三个人等待着主持人的声音。同时待在两个人的身边,意思就是当某个人输掉的时候我也可以陪在一旁。
然后,等待成绩发表与没有离开的退赛者和观众爆发般涌出的公布瞬间到了。
「大家久等了!终于要宣布成绩了!」
主持人的声音完全破掉了。就像是高田日网购物公司的社长在发表推荐的大型液晶电视的价钱一样,以更甚其上的破声尖叫的主持人继续说道:
「第八号参赛者,艾莉雅丝!第四十一号参赛者,小鸟游由佳里!」
听到两个人的名字,全场轰然。不是要发表冠军吗?
「评审老师非常难以取舍!无法决定这两位由谁胜出!所以接下来要举行冠军战!」
只有艾莉雅丝与小鸟儿两个人的冠军战。主持人用彷佛血管要碎裂的声音大叫「请两位再唱一首歌」,会场一片骚动。真幌中的学生变成导火线大叫之后,甚至连普通的客人都鼓掌起来。
对听到一开始那一首歌的人来说,就算对他们说艾莉雅丝是引起全美Oricon排行榜的歌姬极机密访日他们应该也会相信。是这样的艾莉雅丝与两度在话剧社公演登台演唱,展现笼罩整个会场的美声,真幌中最强歌手小鸟儿的对决。
即使打着真幌市头号歌姬决定战的名号,应该也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
远离观众席这隐藏的角落里,艾莉雅丝与小鸟儿已经进出了火花。彼此攻防的强烈视线,强到就算延烧到隔板,让先咪烧个精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艾莉雅丝与小鸟儿唱歌之前有一小段的休息时间。她们两个人要在冠军战中演唱跟刚刚不一样的歌曲。还有,在休息中的这个角落,固定班底接连聚集过来。所以,我还是没办法问艾莉雅丝体育服女的事情。
「唷,这还真是厉害呀。恭喜小鸟儿跟艾莉雅丝大小姐。啊,真是不得了呀,接下来就是冠军战了。总之我会在真幌报上写这次的业余卡拉OK大赛的专题报导,所以一切就交给我吧。」
「我的天使,你的歌声真是太美了,我太陶醉了,对你迷恋得更严重了。啊,小鸟游我还是一样爱你,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变成任何一个女人的东西,因为我是属于所有女人的。」
「桑岛同学,冷静一点!来,氧气罐给你。啊,少女大神,卡拉OK大赛真好玩呢。可以再听一次小鸟游同学跟艾莉雅丝小姐的歌声,好让人期待喔。」
不管是谁过来说话,已经开始集中精神备战的小鸟儿和艾莉雅丝似乎都听不到。不想要打扰她们两个人的三个男生,随后就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笨蛋桑岛就算看不懂汉字不会念,偶尔好像也还是看得懂气氛。但是小鸟儿与艾莉雅丝唯一会有反应的人走了过来。别名世界最娇小的恶女,我的妹妹。
「哎呀,这不是阿春吗?喂,去给我买个冰回来吧。」
从观众席走来的奈奈子,立刻就使唤起我。可是,一察觉到我身边有朋友在,立刻就变成了个性善良的七岁儿童。
「啊,阿春哥哥的朋友你们好,人家是他妹妹奈奈子!」
我妹妹的自称什么时候开始便成了「人家」这好像不是「忍者」没听清楚。突然冒出来,然后又一下子改变说话方式的我妹妹。所有人都无言以对也很正常。除了艾莉雅丝之外,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奈奈子。奈奈子继续说道:
「不好意思。老实说,我现在正在练习要在学习成果发表会上演出的,灰姑娘的坏姊姊角色。所以阿春哥哥要我平常讲话就要像角色那样子,所以我刚刚才会那样说。吓到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很想要吐槽说你在不好意思个什么鬼,但是身边的三个男生已经像是看到炫目之物一般眯着双眼,看着奈奈子。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有如此可爱的小天使,这么坚毅的小女孩有田中这种哥哥真是可怜呀。」
「哎呀哎呀,我真是吓了一跳,你演坏姊姊演得真是好呀。看样子我应该也要去国小的学习成果发表会采访。」
桑岛和阿船一面露出笑容一面走到奈奈子身边。草一则是跟面对班上女生一样,害羞地低着头。以草一的立场来说,即使面对的是七岁小孩,似乎还是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该跟对方说什么才好。本来坐在椅子上的小鸟儿站了起来。
「哇!春男同学的妹妹你好,好可爱喔。请你多多指教喔,奈奈子。」
小鸟儿弯下身子,让视线与奈奈子同高。看到眼前有可爱东西的小鸟儿,由衷露出微笑。奈奈子小小的嘴角缓缓上扬。只有我了解,这是深知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可爱的奈奈子,所露出的虚伪笑容。
「哇!姊姊你才可爱呢,你好漂亮喔,阿春哥哥,人家也想要有个这么美的姊姊啦。」
大概只有了解奈奈子本性的我与艾莉雅丝会对这些话的意思有过度解读吧。其他人都只是觉得有趣带笑听着而已。但是,小鸟儿的炸弹发言的导火线,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点燃了。
「呵呵,谢谢你呀奈奈子。我也是独生女,也想要像你这么可爱的妹妹呢。春男同学,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问题来了。让小鸟儿变成奈奈子的姊姊,奈奈子变成小鸟儿妹妹的方法是什么?在场除了笨蛋桑岛外的所有人都推论出了一个可能。阿船苦笑着说「哎呀哎呀哎呀」,草一则是满脸通红,头低到下巴的前端都要碰到锁骨了。奈奈子只是一直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在微笑。虽然小鸟儿应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不过我当然内心大为动摇。但是,在小鸟儿这摇动我心跳的发言之后,奈奈子冒出了更让人撼动的话语。
「我问你喔,阿春哥哥,那边那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姊姊也是你朋友吗?人家觉得她好眼熟喔。」
我焦虑不已。阿船与草一脸上浮现出「嗯?」的疑惑表情。桑岛我就不知道有什么表情了。
「奇怪,艾莉雅丝不是春男同学的远方亲戚,现在待在春男同学家吗?」
桑岛之外的人们在此感到疑问,由小鸟儿代表提出。
艾莉雅丝恐怕在奈奈子出现的时候,就察觉到事情会演变至此而感到十分担心吧。于是才放低姿态保持沉默。她从本来坐着的椅子,小心翼翼不让大家发现,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后退了大概五十公分。
「奈奈子,你不认识艾莉雅丝大小姐吗?」
阿船的追问一针见血。他似乎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演艺记者。我的脸上冒出带着脂肪的油汗,现在严禁火花,因为我的脸应该会着火。差一点点艾莉雅丝是亲戚的女儿这个谎言就要被搓破了。
「奈奈子妹妹,我们一起来唱歌跳舞吧。」
艾莉雅丝在说些什么,我完全摸不着头绪。但是,奈奈子露出了不是假装的,而是一如她年纪该有的,小女孩天真纯洁的笑容,祈祷一般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当场轻轻转了一圈给大家看。我想起来了,是前天晚餐的时候奈奈子喜欢的那部动画。艾莉雅丝的记忆力真让人瞠目结舌,既然记得我说过暴君妹妹拥有的天真无邪的片刻。而且艾莉雅丝的胆量也值得佩服。
「好的,大姊姊。我会跟平常一样唱歌跳舞的!耶耶——!」
奈奈子完美说出动画里面的固定台词。不晓得是不是我听错,我觉得草一也有小声地附和「耶耶——!」。艾莉雅丝几乎是硬牵起奈奈子的手。
「我跟奈奈子妹妹去跳舞一下喔。」
说完,两个人就离开了。我在心中为艾莉雅丝的能言善道鼓掌叫好。
「啊,奈奈子常常跟艾莉雅丝小姐一起唱歌跳舞吧,好好喔。」
小鸟儿的声音充满羡慕。总而言之,就这样蒙混过了小鸟儿、阿船与草一的眼睛。
至于桑岛,则没有蒙混的必要。
我追上离开众人圈子的艾莉雅丝,想要问她体育服女的事情。但是我居然完全找不到人。尽管目标那么显眼我只要再找一下应该就会发现,但我有个东西非得在先咪买才行。距离冠军战还有一段时间,我背着沉重的登山背包,走到了游戏卖店去。


冠军战开始了,众人目送登台先攻的人是艾莉雅丝。虽然艾莉雅丝说奈奈子已经回去了,不过我担心她可能受到刚才奈奈子跑出来的影响。也许是心理作用,但我觉得她的脚步很沉重。我认为她应该不会紧张。
我想,发觉艾莉雅丝上台的时候样子不对劲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她很明显是身体不太舒服。尽管我坐在摺叠椅观众席的后方,但是心惊肉跳,尽可能想要靠近舞台。即使我不能替她做什么,我也想待在接下来要唱歌的她身边。
喇叭传出快节奏的舞曲。上一首歌是让人能够好好聆听的民歌,但作为冠军战的这首歌看样子还要搭配舞蹈。艾莉雅丝从前奏开始就激烈热舞,腰部的动作非常性感。前奏结束之后,力道十足的歌声穿透了地板。舞台上,艾莉雅丝的笑容说明了她极为享受这一瞬间。刚刚觉得她看来身体不舒服是错觉吗?沐浴在众光灯光粒子底下的艾莉雅丝,似乎更加闪闪发亮。轻快的舞曲连我都自然地想要跟着摆动身体,真的是最完美的表演与暴风雨般的歌唱破坏力。周遭的观众们脸上也充满光辉。目睹到杰出人物时,人类的眼睛果然常常会发出光芒。第一段歌词一下子就结束了,传来第二段开始之前的问奏。
我旁边的桑岛发出从头顶弹爆发的声音。
「我的天使,你最棒了!」
视线一回到舞台上,无意中与艾莉雅丝的眼神交会。虽然她笑着,双眼却显得非常无力,似乎随时都会闭上的样子。我心想「不妙!」的同时,身体已经拨开人群朝着艾莉雅丝的下方跑去。
艾莉雅丝一面微笑,一面彷佛断线的傀儡般,从高度约到成人腰部的舞台上倒向观众席。
我看不见聚光灯的灯光,听不见喇叭的音乐,在变得非常简单的世界中,我的感觉专心地追着艾莉雅丝跑。


艾莉雅丝昏倒了,观众鸦雀无声。
她在我的怀抱里,闭着双眼。我在从舞台坠落的她撞击到地面之前,用双手接住了她。因为小鸟儿就在附近,所以我的身体能力有了显着提升。
在我怀中的艾莉雅丝剧烈喘气。甚至连吵闹的主持人都安静下来,跟我一起看着艾莉雅丝的情况。观众吵杂起来,我感觉有人对我说「不要紧吧?」之类的话,我听到有人大喊「快叫救护车」之后,立刻抱起艾莉雅丝狂奔。公仔艾莉雅丝,不能去医院接受治疗。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小鸟儿就在我身边,心神不定的双眼写满担忧。我只对她点头,就离开她的视线。企图将昏倒的艾莉雅丝直接带走的我,背后传来要我停止的呼喊,还有人追了上来。
走出先咪的时候,偏偏又碰到体育服女。后方有看热闹的人在追我,前方则有想要跟我一起殉情的女人。
体育服女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慢慢走过来。我在一瞬间封锁住对她的恐惧,开口说话了。体育服女的愿望是殉情,问题是时机。
「我会听你诉说你的心愿,所以在我救好这女生之前请你放我一马。」
我是第一次称呼艾莉雅丝为「这女生」,感觉有够奇怪的。我不清楚体育眼女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她的脚步,只是从走变成跑。身体往前倾斜,似乎是想保护艾莉雅丝。然而,仿佛无视我存在的体育服女,跑过了抱着艾莉雅丝的我的身旁。在那些从先咪跑出来的看热闹群众面前,她张开双臂,伫立不动。一副像是「不能再让你们继续前进」的姿态。
我怀中的艾莉雅丝笑了。身体可能非常不舒服的她,用无力的沙哑声音说道:
「呵呵,那个女生没想要殉情啦,呵呵,春男你真笨。不过,有点帅就是了。」
咦,体育服女不是想要跟我殉情吗?
我一边拚命替随后再度昏迷精疲力尽倒在我怀中的艾莉雅丝打气,一边在通往我家的安静道路上前进。可能是因为体育服女出面阻止,所以没有人从先咪追过来。虽然我很想问艾莉雅丝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她看来似乎也没办法回答了。
就在我走出先咪停车场后不久。
「站住,少女大神。」
背后传来带着敌意的愤怒声音。我虽有不好的预感,还是停下脚步。
在我后方的,是刚刚纠缠莱慕,不聪明又死不放弃的真幌中笨男三人组。这些人的笨跟桑岛不一样,桑岛虽然笨却是个好人,这些家伙则是愚笨又讨人厌的坏蛋。
「唷,三个人都到齐啦,怎么了?」
先前要害被我踢到的男生挡到我面前,是男A还是B还是C当中的一个。我很担心艾莉雅丝,现在可不是陪这种家伙瞎闹的时候。
「也就是说要你不要跑,刚刚你可是好好招待了我们一番呢。」
他硬是发出想要威胁我的低沉声音。平常我就一直在听阿船那像是小成本出租影片坏人般的低音,这种以偷东西自豪的混混国中生,不过就是个碍事的小东西。晚餐时要把红萝卜挑出来的我妹妹奈奈子,还恐怖得多了。
「我才是被你们给踢得乱七八糟吧?我才想跟你们说承蒙招待呢。你们实在很烦,这样有够碍事,给我滚到一边去。」
听到有着少女大神这个负面意义绰号的我大叫他们碍事,似乎让这些家伙更为火大。真是急躁,给我去多摄取一点钙质啦。
「不要开玩笑,看招!」
现在不是跟他们纠缠的时候。我转过身,开始走过回家的道路。从后面抓住我肩膀的,笨蛋三人组当中的一个说:
「你要是太瞧不起人,我们可不会放过那个女生。」
三个笨蛋把视线投向我手中抱着的艾莉雅丝。艾莉雅丝呼吸安稳,双眼紧闭。
「这跟她无关吧。这么简单的事情连你们这种笨蛋都懂吧?要是你们敢碰艾莉雅丝,我就饶不了你们。」
尽管我说得威势十足,但在抱着艾莉雅丝的状态下,大概也无法对付三个人。虽然我很生气,但也只能走为上策了吧。应该是说我走得掉吗?我如此烦恼着,却有个我意想不到的帮手出现在这群笨蛋后方。麻耶女中的制服,加上捕手面罩。似乎颇为自豪地拿着伸缩杆。可能是发觉我的视线望向他们的后方,笨蛋男回过头去,看到冒出个打扮怪异的人物似乎吓了一大跳。他们没有发觉到捕手面罩底下的人是莱慕。
莱慕走过男生们的旁边,捕手面罩凑近我的脸,小声地说:
「你快走,这里交给我。我已经不会再输给笨男生了,不管他们跟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受伤了。我必须把在小六的时候感受到的懊悔不甘,直接奉还给这些家伙。」
一说完,莱慕便朝着三个男生走去。面对着一脸精神恍惚的男生们,莱慕把三根伸缩杆像枪口一样分别对准三个人。男生们和莱慕之间的距离,是剑道也接触不到的三公尺多。看到对准自己的伸缩杆,脸上一边浮现笑容,态度随便的三个人,下一秒身体立刻遭受到彷佛会痛到胃液逆流的攻击。三根伸缩杆就像子弹,刺中那些家伙的腹部。
三个男生倒在地上,莱慕用充满男子气概的声音说道:
「田中春男……不,我还是用『你这个人』称呼吧。我们来替这场较量做个结束吧。刚刚,你破坏我的伸缩杆架牢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以前你都是在对我手下留情。讨厌,那个伸缩杆架牢笼可是我很有自信的招式呀。你这个人赢了。」
我知道面罩下的莱慕微笑了。我抱着艾莉雅丝,离开了这个地方。其实不是我手下留情,只是当下我只能有对应当下的认真干劲而已。


还有一半的路才会到家。艾莉雅丝硬是挤出笑容说道:
「我真的实现心愿了呢。」
「什么心愿?」
「就是想要春男横抱我呀。用这个能跟春男并肩而行的身体体会这种感觉。」
怀中的艾莉雅丝的脸颊贴上我的肩膀,一脸幸福的样子。
「春男,我已经没事了。可以放我下来了,我很重吧?」
「不会,我不要放你下来,就这样走回家去吧。虽然你被我这样抱着可能会不舒服,忍耐一下。」
「咦,可是,现在春男并没有待在地方都市传说的元凶身边,是普通的瘦弱春男呀,这样可以吗?」
没错,尽管我跟喝了果汁的艾莉雅丝有身体接触,不过我的能力跟平常一样。大概是艾莉雅丝喝的果汁和以前草一喝的有什么不一样吧。
「抱歉我这么瘦弱喔,不过没问题就是没问题。可以的话,你就睡一下吧。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我房间了。」
「哈哈,谢啦。」
虽然我双手麻痹到都痛了,但是艾莉雅丝的身体重量让人心情很好。如果是一样重的铅块,我一定怎么也抱不起来。
「谢谢你,春男。你刚真的好帅喔。」
「嗯?刚刚好帅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要是你们敢碰艾莉雅丝,我就饶不了你们……哈哈。」
艾莉雅丝模仿刚才我的口气说完,露出幸福的笑容。
觉得不好意思的我,什么也没回应她。
艾莉雅丝在我的怀抱中,直直地仰望着我。
「明明就是春男,还帅成这样。」
真是谢谢夸奖。


下午七点,我把艾莉雅丝抱回房间,让她躺在床上。母亲跟奈奈子都在起居室专心看电视。即使如此,家人也对我太不关心了。虽然现在这样正好,但我还是有些落寞。我突然想起,小鸟儿现在可能正在唱歌吧。不对,应该已经唱完了。也许艾莉雅丝也在想同样的事,所以提起了小鸟儿。
「小鸟儿应该也会上去唱歌,不过我半路就抢走春男了。真是遗憾。要是我得到冠军,就可以呜呼呼了。」
看样子她的精神已经恢复到可以发出撒娇的声音了。不过,我还是很在意她脸上浮现出水珠。
「得到冠军就可以呜呼呼是什么意思呀。」
「就像是可以一直跟春男在一起的咒语之类的东西。」
「嗯?什么呀?」
「没什么。」
「就算没有这种东西,我应该也会一直跟艾莉雅丝在一起吧。」
我想要继续接着说「因为我们是会解决地传下去的伙伴」的时候,楼下传来叫我吃晚餐的声音。
「春男快下来,吃饭了。」
「现在哪是吃什么鬼饭的时候。」
「不行。春男要是不去吃饭,伯母就会觉得怀疑跑上来这里喔。春男,你就去吧。」
「……抱歉。我马上就回来。」
「春男,啊哈,你再说一次。」
我马上知道她要我再说一次什么。所以,我虽然心想要故意装傻,不过这样也麻烦,所以还是老实说就好。因为害羞也很丢脸,所以就像打招呼一样自然地说就好。
「我应该也会一直跟艾莉雅丝在一起吧。」
「啊——春男真可爱。」
艾莉雅丝的笑容彷佛是万里无云的蓝天。我只能装出生气的样子当作抵抗,就那样走出了房间。


我想我吃饭应该花不到五分钟吧。
即使如此,当我回到房间的时候,艾莉雅丝的病情却跟刚才截然不同,恶化严重。表情痛苦地扭曲。
「好热。我还是觉得身体好热。」
该怎么办才好,我完全不知所措。艾莉雅丝在床上挣扎着。
「电池好烫,把、把电池拿掉。」
艾莉雅丝把盖在身上的棉被跟毛巾被都踢到地上,翻身趴着。
「帮我脱掉衣服,拿出背后的电池,春男——」
艾莉雅丝呼唤春男的声音似乎很痛苦,导致春男听起来像「春乌男」。我一想到要是这样下去艾莉雅丝的身体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就害怕到全身僵硬。我照她所言,卷起她的上衣。她也扭动着身体脱掉上衣。纯白到似乎会透过去的背部肌肤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双手放在她发烫的背上。开始看到在里面被黏稠液体沾湿的五号电池的影子。电池变成八倍大的庞然大物,只要拿出来应该就行了。
就在我再一下就能顺利取出电池的时候,为什么会发生料想不到的事情呢,命运之神似乎相当喜欢恶作剧。楼下传来招致穷途末路事态的声音。
「春男——你的同学小鸟游来找你了喔。」
传来母亲邀请小鸟儿上来的声音,「请进,虽然他房间很肮脏,不过你不用急慢慢来就好」。
牛仔裤脱下到大腿,整个屁股都露出来,光着上半身趴在床上的艾莉雅丝,还有为了取出她背上的电池而正在触摸她肌肤的我。所谓的绝命危机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且即使我想拿走电池,黏稠的液体还是害得我抽不了手。
小鸟儿爬楼梯上来的声音,就像是她的个性一样,悠哉又可爱。虽然我是边听边发抖。
小鸟儿在敲我房间的门,我想至少要发出冷静的声音。「请进。」
「春男同学,打扰了。」
依然穿着制服的小鸟儿走进房间。
她的视线一如预期,投向了床铺。这是当然的。因为盖在艾莉雅丝蜷曲的身体上方的棉被,像是座小山隆起。而且因为我的手无法抽离艾莉雅丝的背部,所以双手还是塞在棉被里面。我正回过头,看着站在门边的小鸟儿。这情景显然非常诡异。
「艾莉雅丝小姐还好吗?」
小鸟儿应该认为躺在棉被里面的是艾莉雅丝吧,压低着声音说道。
「嗯,她很好。谢谢你专程跑一趟。」
「我刚刚在玄关的时候呀,很想问春男同学的妈妈说艾莉雅丝小姐还好吗,可是又没看到艾莉雅丝小姐的鞋子,我想她可能去医院就没问了。」
棉被里面的艾莉雅丝,以只有手摸着她的我才知道的细微程度蠕动身体。看样子吓得打冷颤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小鸟儿还是老样子,专在奇怪的地方特别敏锐。
明明这是小鸟儿第一次到我房间来,应当是我至高无上的欢喜才对,但是以这种状况来说感觉真是有够差。笨拙地停顿一下之后,小鸟儿说道:
「艾莉雅丝小姐在睡觉的话,我还是回去好了。」
虽然对小鸟儿很抱歉,但确实最好是请她打道回府。我担心她目击到艾莉雅丝那不该有的样子,而且,艾莉雅丝的真实身分还有可能穿帮。要是小鸟儿跟我说要打电话叫救护车,那我就无计可施了。
「嗯,抱歉,不好意思喔,可以请你回去吗?」
小鸟儿从手上提着的小纸袋拿出印有礼签的纸袋,上面有表示祝贺的红白双色纸绳打成的结。
「我得到冠军了,因为艾莉雅丝小姐中途弃权。可是可是呀,我后来也没唱了。因为两个人都弃权,所以最后艾莉雅丝小姐跟我都是冠军。我想把这个送给春男同学,真是太好了。」
小鸟儿把礼签纸袋放在桌上就打算离开。那个时候,因为我的手一直没离开艾莉雅丝的背部,可能因此让她觉得痒吧,忍不住翻了身。
「哎呀,艾莉雅丝小姐醒来了吗?我有话很想跟她说。她唱的歌,真的好好听喔上
小鸟儿缓缓地走到床边,慢慢拉起床上的棉被。双手都空不出来的我,只能目瞪口呆。


棉被里面,艾莉雅丝突然消失不见了。我的手上,只有指缝间一个小小五号乾电池,正常大小的电池。
「奇怪,艾莉雅丝小姐还是去医院了吗?」
一头雾水的我,只能愣愣地直点头。小鸟儿在我面前弯下身子,凑上来看我的脸。我们眼睛之间距离二十公分,她积极得就像是艾莉雅丝。
「春男同学,虽然说这次有双料冠军,但是你认为两情相悦的情歌传说会成真吗?」
小鸟儿的脸近在眼前,柔软的声音,甜美的香味。我一瞬间听不懂她说什么,彷佛跟上次我们躲在置物柜里面一样,我的脑袋一时停止运转。不知道为什么我点头了,我是个说不出否定答案的没用日本人。
「呵,嘿嘿。我好高兴喔。」

小鸟儿的脸贴上我的胸口,也许她会听到我的心脏比西班牙斗牛还要狂暴的跳动声。床铺的边缘,圆圆一团的毛巾被上面流泄着金色长发,五官端正的脸没有感情地凝视着我。是艾莉雅丝。不过是电池在我手上,没有打开电源的二十公分艾莉雅丝。因为果汁的效果已经过了。假使艾莉雅丝现在有意识,就算小鸟儿在场,她还是会用她那二十公分高的身体踢我一脚,然后大叫「你在干什么」吧,所以电源关掉真是帮了我大忙。


小鸟儿回去之后的晚上八点,地点是我的房间。我小心地把小鸟儿送我的「水妖健康园地一年份的免费通行证」收在桌子抽屉里。
「呼,我还以为死定了。」
变回二十公分高的艾莉雅丝躺在桌上,正在做柔软体操。
「真是的,连我都差点要急死了。」
「春男抱歉,真的给你添很多麻烦。」
上半身挺起,双手在腰后交握,手肘往上伸展的艾莉雅丝说道。胸部的前端带有攻击性地向前突出。
「无论如何,因为果汁的影响,你应该也不太记得变大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吧?」
「……嗯,是呀。」
开始下一个拉筋动作,双脚往左右开得比折扇打开还宽。因为这公仔的关节可以一百八十度活动。
「春男,变大的我是什么感觉?」
「唔,我想想看喔。非常会唱歌,精神奕奕充满活力。虽然情绪亢奋大概是果汁的效果吧。」
「我看起来很快乐吗?」
奇怪的问题。不过看来她好像不太记得变大的事,所以我尽量告诉她我想得起来的事。艾莉雅丝一副在听别人的近况报告的样子,听着在我的话语中出现的她自己的故事。
「这样呀,谢谢你告诉我。我那时候看起来很快乐呀,虽然我只清楚记得即将要喝下果汁那时的事情。春男,我变大的那一天多一点的时光,你觉得快乐吗?」
趴着然后像是要把上半身仰起一般挺着的艾莉雅丝,大概是等不及我的回答,又开始做起她独特的「呼——呼——吸——」的呼吸法。这个同居人还真忙。
「嗯,快乐呀,非常快乐。」
艾莉雅丝的呼吸法在「呼——呼——」的地方停止。她一边吐出吸入的空气,一边说道:
「这样呀,太好了。春男跟变大的我在一起很快乐。」
艾莉雅丝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以若无其事的心情补充说道:
「不过,跟艾莉雅丝在一起,我永远都会很快乐喔。」
呼——呼——呼——
「艾莉雅丝,你、你都只有在吐气呀。怎么了?」
「吸——我没事啦,你很烦耶。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永远快乐什么的,我才没听到呢。」
「哦,这样呀。真是抱歉。」
彼此变得像是要吵架。我丢下努力柔软身子的艾莉雅丝,开始看起漫画,然后发现到一个小地方。
呼——呼——吸——艾莉雅丝的呼吸法颠倒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就是艾莉雅丝望着放在桌子一边的银色网状高跟鞋、针织衣与丹宁裤。即使记忆模糊,大概也有没忘记的部分吧?平常要是我的房间有女性服装跟鞋子,她应该会马上就吐槽。是不是因为病才刚好的关系呀。
「……我已经……不去了吧。」
「咦?艾莉雅丝你说什么?」
「没有呀,我没说什么。对了,要不要来打扫一下房间?」
「嗯?为什么?」
「因为,房间好像不太干净的感觉。」
「哪有,才没这回事。」
「咦……明明就有呀……啊,我知道了!是那个啦,有好几款游戏不见了。」
「哦,我借给朋友了。」
「呼嗯——这样呀。」
我问她先前在先咪一直想问的事情。
「艾莉雅丝,你变大的时候说你已经知道和服女的真实身分。所以,你顺利解决了她引起的话剧社服装借走的事件。那个和服女后来变成体育服女出现在我眼前。」
我笨拙地对艾莉雅丝说明,不过她的回答一如预期。
「抱歉,是这样吗?我的记忆模糊,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艾莉雅丝的身体变小后,失去了先前一天半的记忆,曾存在于她脑海中的和服女真相也下落不明。
话还没说完。因为有地传正在发生,体育服女(原本的和服女)依然散发着地传的气息。尽管如此,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地传。
虽然在先咪保护了我,但是体育服女可能还是想在无人的地方跟我一起殉情吧。一定有这样的地传没错。一个人走夜路还是小心一点。


洗好澡回到房间,接到桑岛打来约手叽。
「喂,晚安。」
「我的天使还好吗?」
他好像无心跟我打招呼。我对因为担心艾莉雅丝的情况,至目前为止去附近的神社做了百度参祈福(注:百参祈福是祈求病愈,在神社或佛寺的土地上在一定的距离(通常走特别放置的一块石头与正殿之间)内,来回走一百次拜一百次的祈福活动)的桑岛说,艾莉雅丝已经复原没事了。桑岛原来知道百回参拜是什么,这真是这一个星期排名前几名的谜团。我一说艾莉雅丝是轻微贫血,桑岛就彷佛是感同身受般高兴得声音听来都快哭了。我必须对这样的桑岛说一件遗憾的事情。因为如果他还以为一百七十公分的艾莉雅丝还在我房间,一定会跑来找我玩。
「桑岛,你听我说,有关艾莉雅丝的事。」
「嗯,我的天使她怎么了?」
「她刚刚回国去了。」
「咦?」
在此之后,我不停地对再三重复「你骗我的吧」这梦话般话语的桑岛说「我没有骗你」。


十分钟后。
「我知道了啦。明明我有礼物想送她,真是可惜。呜呜呜。」
桑岛的泛泪的声音持续着。
「你想送什么礼物?」
「一千日币的图书礼券。」
这是什么入学贺礼呀。
「为什么你会想要送艾莉雅丝全国通用的图书礼券?」
「因为占卜说的。说要是送意中人图书礼券就会吉。」
那个占卜应该是跟日本图书普及股份有限公司有业务合作吧。
「图书礼券是你自己买的吗?」
「不是,是草野给我的。」
「喂喂喂,为什么草一要送图书礼券给你?」
「田中你应该听过虚构地传吧?」
「是呀,我听过。」
「那个获选为虚构地传第一届评审特别奖,我的第三颗钮扣会如何如何的传闻,就是草野想出来的。所以,他就拿到另外附赠的奖品,应该是新闻社送的两千日币图书礼券,然后分一半给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
「桑岛,我帮你把那个图书礼券送给艾莉雅丝,下次拿给我。」
「真的吗?谢谢!」
我与桑岛的通话就此结束。一千日币的图书礼券,艾莉雅丝应该会很高兴。


我试着打电话给草一。我有点想问他有什么可以获得虚构地传奖项的诀窍。接通的瞬间,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吵闹的声音。草一刚补习完毕,现在人在谷崎商店。我跟他说「你辛苦了」,还要他帮我问候鎌子。跟草一讲着电话却冒出鎌子的名字,艾莉雅丝因此看着我。我捣住通话口,简短说了句「他在谷崎」。于是,我们很快就换了个话题,草一果然也担心艾莉雅丝询问状况。我跟他说艾莉雅丝好得很,现在已经不在真幌市了,他立刻像桑岛一样,轮流讲出开心与遗憾的话语。我立刻提起有关虚构地传的话题。
「草一,恭喜你获得虚构地传的奖项。」
「哦,你说那个第一届评审特别奖的东西呀。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啦。」
草一以开玩笑的态度想了个虚构地传去投稿,没想到真的会得奖,似乎因此而感到惶恐。虚构地传发表得奖者名单还没有过多久。草一并不想引人注目,所以也没有特别跟我说。害羞的态度始终如一。
就在我想差不多该挂电话的时候,草一轻声地说道:
「对了,少女大神你的班上,有没有绰号叫做村长的人呀?」
我首度听不懂草一在说什么。
「你说的村长,是怎么回事?」
跟草一讲着电话,我的嘴里却冒出「村长」这个词汇,本来在看电视的艾莉雅丝一脸讶异地看着我。因为这样,我的脑海中才终于把「村长」转换成相近的「尊长」。草一说:
「我去新闻社领取评审委员特别奖的图书礼券时,新闻社的人正在伤脑筋。第一届虚构地传佳作,那个『变身隧道』的八卦,投稿的人好像是二年二班,也就是跟少女大神你同班的学生。因为那个人没有在投稿的稿纸写上本名,只用片假名写了村长。不过,你班上应该没有人的绰号叫做村长吧?」
「嗯,是呀。」
我一边隐藏内心的激动,一边强装镇静地说。
「真是怪了呀,明明好好写上名字就可以获得图书礼券的。」
草一彷佛是在嘲笑某个没能获得图书礼券的人一般,开心地笑了。
「好浪费喔。」
最后我用同情的声音这么说。我的脑袋已经完全淹没在尊长这个词汇底下,然后又敷衍回应了几句后,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讲完了。
我打电话给莱慕。音近尊长一词的绰号,变身隧道。我把刚刚从草一那边听来的资讯,直接转述给她听,这是比雅虎首页的热门话题还要快的新闻来源。莱慕大为吃惊,她说那么明天得早点去看情况才行。因为她家有门禁。其实,就算是没有门禁的家庭,应该也没有国中生能在接近深夜的这个时候出门吧。我对她说,抱歉莱慕,我要在半夜过去,希望早点把事情解决。
我把艾莉雅丝装进登山背包,看准夜深了家人都熟睡的时间溜出家门。传了封「我现在要去隧道,你能来的话就来」的简讯给莱慕。
对了,你应该会同情连续五天整个身体到处都受伤的我吧。


第六天 真相出现!


「艾莉雅丝,我们到了。」
深夜中似乎更显得像是遭到还弃在角落般,像是黑暗洞穴的隧道。约是三个人并肩前进,肩膀差一点会碰到的宽度。天花板的高度则是跟教室有得拼。里面有亮到能让人知道隧道内大小的灯光。
「呜哇,好个试胆大会。」
我点头同意艾莉雅丝所言。我一边因为肩膀上有艾莉雅丝而壮胆,一边朝隧道内走去。全长大概有一百公尺,走到一半的时候艾莉雅丝就有反应了。
「就是这个了。这隧道散发出强烈的地传气息。」
果然第一次创作地传徵文的佳作是真正的地传。隐藏着这座隧道的地传力量的核心,就是位于内部正中央的灯光。橙色的光其实很微弱。
「只要用晒衣竿敲打这个灯光,就能解决这个地传了吧。」
「嗯。不过,就算放着不管,应该也不会有人受到这个隧道地传的影响吧。」
没有人可以单凭自己的肉体用时速一百公里通过这里。
我拿起晒衣竿,打了灯光。喀滋。只用了非常微小的力量。但是,灯光就像是突然生命走到尽头地熄灭了,很不过瘾的。
「解决了。」
在隧道的正中央,艾莉雅丝似乎没有再感受到地传的气息。我才刚打算朝出口走去,整个隧道就开始龟裂开来。
拳头大的石块接连掉落在艾莉雅丝不在的另一边肩膀后方,还有登山背包的背带上。疼痛隐隐约约在背上蔓延。
隧道要崩塌了?
等我回神过来,已经在奔跑了。可是,就在我跑了没几步后,水泥块掉落到我踢到地面的脚上。这不是忍受不了的疼痛,麻烦的是随后下一步我扭伤了脚。
我上半身摔倒在地,手依然支撑着在我肩膀上的艾莉雅丝。
「春男!」
天花板四处都掉下了大的石块。
我还是倒在地上没起身,看了出口一眼。隧道附近的路灯流泄出一片光的帘幕。大大小小的黑色块状物,从上到下瞬间遮蔽了那片光。
「春男,隧道要塌了!」
「艾莉雅丝,快进去背包里面!」
艾莉雅丝爬上我的背,进入登山背包。我把登山背包转到腹部面前,蹲坐般地抱着。我像是在拥抱自己一样,努力缩紧身体,包住整个登山背包。小石块稀稀落落地掉到我背上。就在我开始死命甸匐前进的时候,前方出现一个人影。摇曳的双马尾,长长的杆子,支撑天地的杆子,还有以那根杆子为武器的人。
「……莱慕!」
就在那时,我头上的天花板发出惨叫般的声音,正是大如酱菜压石的水泥块掉落的瞬间。我心想自己完了,不由得紧闭双眼。
「幸好还来得及。」
麻耶女中垒球社下任队长候补来到我的面前。没有任何东西从我的头上掉落。看样子她可靠之处并不是只有得点圈的打击率而已。

「呼,情况真惨呢。」
在扭伤脚倒地的我面前,莱慕正在利用好几根伸缩杆撑住崩塌的隧道。我的位置,距离出口还有大约四十公尺。每隔五公尺,就有一根伸缩杆撑着天花板。莱慕是从另一个方向的出口进来的,那边已经被堵住了。隧道内的灯没有全暗,稍微帮上了一点忙。
「你快逃。」
莱慕的声音充满焦急。
「我们一起逃。」
「我不能逃,我正好不能放开这根伸缩杆,看样子这已经承受不住这一个地方的崩塌了。所以我必须直接把力量注入伸缩杆,不然这是怎么也撑不住的。要是还有多一根伸缩杆就好了,我好不甘心。」
一放手就出局。我根本就不想丢下莱慕自己逃命,从登山背包里探头出来的艾莉雅丝也是如此。
「得救了,莱慕。」
莱慕盯着艾莉雅丝。这么说起来,这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咦、咦、咦咦咦!这是什么东西!你这个人在解决地传的时候还带这种东西出来?你这个人不只是特别爱玩女人的花花公子,还喜欢玩公仔?该不会你这个人是变态吧?」
我都忘了。莱慕仍然把我的绰号「少女大神」误会成是「美少女狩猎大神」。要是我们就这样活埋在这隧道里,那么这个误会就永远解不开了。拜托来个人,告诉莱慕说我是个纯情又死心眼的青年。
「真是没礼貌,我——」
我暂时捣住说起话来可就麻烦大了的艾莉雅丝的嘴巴,对莱慕说:
「莱慕,她叫做艾莉雅丝,是我一起解决地传的好伙伴。」
挪开我的手指之后,艾莉雅丝说道:
「你呀,不是在春男奶奶身边看过地传吗?不要因为这么点小意思就吓得要命。会动会说话的公仔,应该没有比突然坍塌的隧道更让人吃惊吧?」
错,艾莉雅丝,公仔比较吓人。
「这不是真的吧?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吗?等一下,如果我们能平安离开这座隧道,我可要听听你们从认识到现在的故事。讨厌啦,虽然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演变,不过我还是简短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莱慕,有听过吗?」
说话方式就跟前不久在业余木匠告诉我名字的时候一样。
「我听春男说过。我叫艾莉雅丝,请多指教。」
在生死关头底下的简短自我介绍结束了。即使是曾经待在真魅奶奶身边,经历过地传不可思议现象的莱慕,似乎也对艾莉雅丝的存在感到害怕。现在还是在仔细端详艾莉雅丝。
「既然都有这样的伙伴了……那就快走吧。啊,我想起来了。真魅大师曾经说过,你这个人的命中注定会有个小小伙伴。只要你们获救,真幌市就可以免于地传的伤害吧。」
「喂,莱慕,我哪能丢下你不管?怎么这么没精神,真不像你。」
我用疼痛的脚施力,站了起来,用晒衣竿抵住了天花板。我想即使只有一点点也无妨,只要能够减轻莱慕的负担就好。
「嘿嘿,我很高兴我的这种能力可以派上用场。真不甘心,要是有多一根伸缩杆,就能阻止坍塌了。」
「我去买回来,这附近应该有间业余木匠。」
「笨蛋春男,现在是半夜,人家没有开门啦。」
「而且你这个人不是脚扭伤了吗?就算有店有开,从这里过去也得花不少时间。往返大概要二十分钟。这种情况撑不了那么久的。」
扭伤脚的我,身为公仔的艾莉雅丝,不能放手的莱慕。
一切都完了吗?


力量逐渐遭到剥夺的情况过了一分钟。我对莱慕说话,因为我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对了,莱慕,你居然有办法离开家门到这里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这是因为我一拿你这个人的简讯给小甜甜看,还在看门的它就突然冲出店门去了。我看到它往真幌中的方向跑,不过后来就没看到了。我到这一带来找它的时候,听到隧道内传出声音,过来一看就看到你这个人在里面。」
莱慕声音痛苦地回应。艾莉雅丝静静地说:
「我说呀,你是拿哪封春男的简讯给它看?」
「呃,我想一下喔。好像是『我现在要去隧道,你能来的话就来』之类的的内容。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鎌子是从谷崎往真幌中跑吗?」
「没错。」
这个时候,远方的出口附近传来小石子滚动的声音。视野进入了体育服女以超快的速度奔驰过来的身影。
她一边奔跑一边望着我们。艾莉雅丝不管我跟莱慕茫然不知所措,大叫:
「春男、莱慕,这附近有哪里有伸缩杆吗?」
「咦、咦、咦?」
代替没办法正常反应的我,莱慕说道:
「我想一下喔,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为了追捕借衣狂人我第一次去真幌中的时候……啊,那个房间!那个放戏服的房间!」
「就是话剧社的社办。啊,原来如此。那边有用来挂衣架的伸缩杆。」
艾莉雅丝的声音充满喜悦,对着宛如飞箭般的体育服女说:
「拜托你去拿过来,在上次你从三楼跳下去的那个地方。」
体育服女一回头,便以快到即使参加世界田径锦标赛女子一百公尺决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超快脚程,有如火箭,奔向了隧道出口。
莱慕跟我全都完全莫名其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体育服女会拿伸缩杆过来给我们的感觉。
「我会努力再撑几分钟的。因为我快精神不济了,所以再多讲些什么吧。」
莱慕硬是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春男,我跟你说喔。我从进去背包的时候开始,就很在意一件事情。」
艾莉雅丝以探询的口吻继续说着:
「背包里面有个包成礼物一样的袋子,那是什么呀?」
我忘了。昨天我在先咪买了东西,然后直接放进登山背包去。因为重量很轻,也就没注意到直接背过来这里了。
「哦,那个呀,是什么呢。」
我决定老实说出来。
「那是艾莉雅丝的衣服。」
「咦?衣服?」
「我想,如果艾莉雅丝还有机会变大,那就需要先准备好衣服。如果只能用先前在先咪买的衣服搭配,应该会很辛苦吧。而且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我觉得你曾经非常认真地望着穿着那件衣服的假人模特儿。你应该真的很想要那件衣服吧。」
「咦,可、可是,你怎么会这么有钱?你不是很穷吗?」
我一沉默,艾莉雅丝就像是察觉到了些什么,「啊」的一声。
「你把游戏卖了对吧?你卖掉房间里面那些游戏光碟,好买衣服给我?」
不傀是艾莉雅丝,紧急状况时脑袋依然灵光。看样子我是瞒不过敏锐的她了。
「……嗯,就是这样。抱歉。要是我早点买了你就可以穿了。」
「你真是个大笨蛋、大笨蛋……谢谢你,为了我这种任性又没救的女生这么做。」
艾莉雅丝的声音听来像是快哭了。
「你怎么了?你在客气什么呀。」
「因为我都没有帮上春男的忙呀。听我说,因为知道我的事情的人就只有春男一个。我平常就只有跟春男说话而已,有时候,我会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春男不需要的东西。如果听不到春男说喜欢我,我就无法放心。尽管如此,春男这次却说要独自战斗……我要是可以变大就能够战斗了。要是变大,就可以让春男知道我很会唱歌,我以为这样春男就会更喜欢我了,忍不住就这样想了,对不起。”
艾莉雅丝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我。我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快哭出来的艾莉雅丝的头。
由于到这里都是我们两个人在说话,所以尽管主动说自己快精神不济,要再多讲些什么,莱慕却一直没能加入对话。这时她开口说:
「刚刚说的变大是什么意思?」
「啊,抱歉,其实呀……」
我跟莱慕说艾莉雅丝把她交给我的果汁喝掉的事情。
「咦,我交给你的果汁让这个艾莉艾莉喝掉了?」
在莱慕的心中,艾莉雅丝似乎变成了艾莉艾莉。这绰号跟眼前的紧急情况完全不搭调。莱慕继续说道:
「不过那罐果汁的底部有写有效期限,应该已经过期了吧?虽然身体可能会变大,可是不是会记忆模糊,情绪亢奋吗?艾莉艾莉的情况怎么样?」
效果的有限期限?我也忍不住问了艾莉雅丝:
「艾莉雅丝,确实是情绪很亢奋,而且记忆也模糊不清。」
艾莉雅丝用很小的声音说:
「抱歉,我骗你的。其实我记得很清楚。」
「咦?可是你不是情绪亢奋吗?」
「那是我装成情绪亢奋活泼的样子。」
「艾莉雅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变大之后对春男的感觉就变得怪怪的了,我不晓得要怎么样才能开心地跟春男说话……所以我想就装成是果汁的影响,精神饱满地跟人相处就好。」
「为什么会不晓得要怎么样跟我说话呀。」
我一边莫名其妙笑着艾莉雅丝的理由,一边更进一步问道。然后得到了一个很厉害的答案,艾莉雅丝已经泪湿脸颊。
「因为,平常大小的我看出去,春男是个帅气的巨人。我一想到如果我变高了,然后跟春男面对面啦,并肩走路啦,彷佛我们就算是当情侣也很正常,就不由得害羞了啦。怎样不行吗?」
艾莉雅丝的话让我听了也不小心害羞起来,因此陷入了沉默。莱慕取代我跟艾莉雅丝闲聊起来,努力地要分散注意力。她说要把我跟艾莉艾莉邂逅的故事留到以后再好好听。
「艾莉艾莉平常都在做什么?待在哪里?」
「我待在春男的房间跟他一起住,不对,我们在同居。」
「咦,这样呀。嗯……如果是在我们家,就算我有个像艾莉艾莉这样的伙伴,也没办法藏匿吧。因为我妈妈会鲁莽地擅自进入房间。唔,我的手终于难受起来了。」
莱慕受过严格锻炼的上臂在发抖。说不定早就到达了极限,但她还是持续注入力量到伸缩杆中。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莱慕将来会成为六丁目贝比。鲁斯全年全垒打王的身影。现在可不是她在这种鬼地方被水泥块压在底下的时候。
「你应该可以爬出去吧?已经够了啦,快带着艾莉艾莉离开隧道。要是你不在了,那地传是要由谁负责解决?」
「如果说得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莱慕送死才能活下去,要当这样的英雄,那我才不够格。」
「真是的,你有够顽固的。就跟真魅大师一个样,一旦说过的话就到死都不会政变主意。」
「吵死了啦。」
天花板发出惨叫,隧道的寿命已经快到尽头了。莱慕露出微笑。我几乎是同时好像听到莱慕低声说了句「我已经无法施力了」,以及体育服女以大气没喘半口的极高速度冲入隧道。莱慕接下带来的伸缩杆,双手握着的伸缩杆,成了支撑天花板的柱子。赶上了,我们得救了。我一回神,体育服女正以半蹲的姿势背对着我。这个姿势意思大概是要背我吧。我先匍匐在地,接着倒向体育服女的背上。为什么,她会毫无戒心地愿意背我呢?我从体育服女的身上,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我真的完全感受不到一丁点敌意。她直接背着我逃出了隧道。
「谢谢你。」
体育服女依然是老样子温柔沉默。莱慕接着也逃出来了。隧道失去伸缩杆的力量,在深夜的操场上发出崩塌的巨响,喷发出来的砂尘遮蔽住夜空繁星。
就在再度见到星光的时候,艾莉雅丝烦恼地说道:「隧道崩塌了,你一直维持这个样子很不妙吧。」
嗯?怎么回事呀。
我看着边说「该怎么办才可以恢复原状呢,唔……」边苦恼的艾莉雅丝。
「春男,你要原谅她喔。我变大的时候,不是曾经跟你分开行动去散步吗?我那个时候听说了,这女生好像也很吃醋的样子。因为春男你一边看剧本一边对她说什么『小鸟儿好可爱喔』之类的话,这样是不行的。对了,提到隧道地传的东西是『虚构报』吧。可是因为『虚构』这个词被咬碎了剩下报导的部分,所以她好像就以为那是真正的地传。所以呢,她以为出现在先咪的两情相悦的情歌是真正的地传,想跟春男一起解决,所以才会发出预告书。即使如此,想到不能找春男一起解决地传,就不由得畏畏缩缩的。可是呀,就算是这样,她依然不管如何都想要春男注意自己。但是又不知道吸引注意的方法,才照着剧本写的,做出跟公主同样的事情追着春男跑吧。因为,她完全没想到那个剧本最后会是彼此相爱的两人一起殉情的故事。而把那剧本当成是谈恋爱的课本来念。啊哈哈,她甚至还借了和服死命要吸引春男的注意呢。」
「艾莉雅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讨厌啦,我还以为春男马上就会发现耶。虽然春男应该是不知道,不过她穿和服第一次在春男家面前观望的那根电线杆底下呀,就是她平常固定看春男房间的地点。在她过完一天最快乐的时光,跟她心爱的人分别之后。不只是这样,她还留了很多希望春男发现的暗号吧?」
我的脑海中浮现从体育服女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天开始,不对,是她出现在我面前那天的前一天开始,所发生的许多事情。追捕借衣狂人的时候,不管我从置物柜还是纸箱里突然出现她都不感到吃惊,还有在放学后的教室看着我的位置。为什么会知道我坐哪里?因为她的鼻子非常灵。突然全裸出现在晚上的校舍,是因为她平常就没有穿衣服,她没穿衣服是很正常的事情。先咪卡拉OK大赛我从莱慕制作的伸缩杆牢笼逃出来时,她之所以会待在停车场的角落,不是因为在乎我和莱慕的情况,而是知道如果受地传影响的自己待在停车场角落,那么拿着晒衣竿的我,身体能力就会提升。都是为了让我能够脱离莱慕的伸缩杆牢笼。切割体育报的文字应该是因为从家中的垃圾找到那家报纸的吧。我的体育服则是艾莉雅丝交给她的。
我想起来了,这个真幌市,确实存在能够背着我以时速一百公里奔跑通过旧农地隧道约动物。
它鼻翼动了动,脸凑进刚刚她背着的我的腹股沟。我翻找口袋,拿出软糖。它舔走了我手心上的软糖,柔软的舌头碰到了我。
「葡萄口味的可以吗?」
吃醋的它,以那副模样首次发出了声音。
「汪!」


——终。


(注:书名中的「烧饼」日文发音与「吃醋」相同,皆为yakimochi。)


后记 三十行一招定生死《妄想水浒传——脑海中有一百零八个她》败部复活战


大家好,我是比嘉志康。首先我想告诉各位读者大人这次我在写第二集时的一点小故事。总而言之,我想要让本书的主角,使用晒衣竿当武器的春男(少女大神)出现一个敌手。那么,敌手的武器应该选什么呢?当我思考着这件事的时候,我母亲从五金大卖场买了伸缩杆回来。这就是我决定敌手武器的一瞬间。就这样,像个笨蛋一样,我很爽快就定下敌手是使用伸缩杆为武器的少女了。非常抱歉由来这么单纯。
各位读者大人,谢谢你们买了这样的少女大神第二集。
我还有另外一件突然冒出来的事情想要告诉无限感谢的各位读者大人!我要在这里报告虽然遗憾但是因为个人因素而未受采用的地方都市传说。
首先是标题,开门见山就是《幻想水游传——脑海中有一百零八个她》!
是不是有发生多么离奇怪事的地传呢?就是在某间图书馆看过水浒传(一部出现了一百零八条好汉的中国知名小说)后,脑海中突然就诞生了一百零八个女朋友。这是反常到让人大吃一惊的故事吗?
在下比嘉的好搭档河原惠老师一定会替我画出一百零八个女生的!各位读者大人觉得如何?如果有人感兴趣,麻烦请在本书的读者回函写下「我想看幻想水浒传」然后寄回。各位神圣的一票,将会唤醒奇迹……应该会。
呵呵呵,我在此透露个秘密,就是我已经想好一百零八个角色的名字了。啊,我觉得我遭到各位读者大人的白眼了……
这么说起来最重要的故事呢,则是受了地传影响的男人,乐于与他脑海中一百零八个女朋友交谈的愉快日常生活。轻松过着这种让人安心的沟通日子。然后,最后跟一百零八个女朋友悲伤分别。光是想到最后一幕呼喊所有人名字要用掉几页,我就感觉害怕。唔,就各种意义来说,眼泪是不可或缺的。
(顺带一提本作的主角少女大神完全没有出场。)
接下来我要道谢。
谢谢展示贩售少女大神的书店,十分感谢辛苦的店员。
河原惠老师,我很高兴您替我画了可爱漂亮又性感的插图!封面小鸟儿的头发,可爱到让我发晕了!
负责的儿玉编辑,抱歉总是给您添麻烦。还有非常谢谢您!
各位读者大人,请多多指教本作品少女大神。真的万分感谢已经阅读完毕的人!还有,请期待第三集再会!补充:因为《宙士罗德!》的作者赤松中学老师提供了我“请创造一个擅长用棍子的女性角色」这么个赞过头的意见,所以接下来我也会好好努力的。


总是害怕在会面时听闻不会采用的地传之后责任编辑会有何反应的二月时期的比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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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sky 平民
这小说好有趣,插画也很有爱呢!~

12 年前 0 回復

flwyj90 勳爵
感觉班里第一美少女好神秘的样子,难道是伏笔吗?w

12 年前 0 回復

pl05470865 侯爵
这一卷依然很有趣啊,没想到艾莉雅丝和溓子以人类的姿态出现啦,新出场的莱慕也非常不错啊,小鸟儿的攻势也变得越来越猛烈啦,有关于村人的事情还是未知之谜,期待下一卷~≧▽≦)/~

12 年前 0 回復

justwe930128 侯爵
这个小说插画我很喜欢 嘿嘿

12 年前 0 回復

xushenghai1992 子爵
插画好棒啊,第一张(天国啊)
感谢楼主录入啊

12 年前 0 回復

Erukidu 王爵
晒衣竿...真的假的..
好厲害的武器阿! 來看看內容如何了

12 年前 0 回復

justwe930128 侯爵
为什么我看不到前面5卷

12 年前 0 回復

优雅の凶刃 王爵
元气粉发少女不错,杜宾犬也很可爱(养猫狗党)。。不过拿大胸人偶的设定还真心接受不能

13 年前 0 回復

john0402 伯爵
艾莉亞絲和鐮子也變成等身人類大小
一口氣把非人後宮的正體也知道了
不過鐮子好像變不回狗

13 年前 0 回復

llgj 王爵
镰子居然也变成人样了........
看来竞争力变强了
还有怎么觉得春男的后宫一口气的增加了?
错觉?

13 年前 0 回復

医生181 子爵
实在是很奇妙的后宫啊!......搞不好也不算后宫吧,大部分都吃不进嘴的

13 年前 0 回復

EVERLAST 勳爵
后宮...有點微妙...

13 年前 0 回復

o2h4b3u7 騎士
话说看过“祖国版”的第一卷之后就音信皆无了……终于等到了……但是这表纸……死男猪!羡慕……不是!不可以这样啊!

13 年前 0 回復

cd0211123 騎士
這部在台灣實在有點不人氣
明明在日本亞馬遜上的評價都頗高的= =

13 年前 0 回復

quanlovedi 伯爵
刚刚看看完,是本好书啊,大爱,男主角对自身的吐槽很搞笑,很还期待下本啊,时间可真难熬啊,希望能来翻译下呢

14 年前 0 回復

guanwenbin 伯爵
还有4卷,期待啊。虽然日版已经看过了,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画风大爱。

14 年前 0 回復

mildsheep 子爵
原来和服女是链子啊,真是没想到

14 年前 0 回復

z000 勳爵
這系列很好看啊。 
在看主角一些日常的吐嘈也讓我笑了出來

話說小鳥兒的怎麼變了爆乳....
期待第三集!

1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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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若悠竹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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