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禁书目录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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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镰池和马
插画:灰村キヨタ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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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着冷雨的街头 Battle_Preparation
1
九月三十日,下午六点三十三分。
「神之右席」其中之一「刚方之风」,以物理性方式突破学图都市的第三大门。
同时刻发动不明攻击,维持治安的警卫及风纪委员遭到极大损害。
警备削弱的结果,统括理事会中有三人被风杀害。
同日,下午七点零二分。
学园都市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为了阻止风,决定使用尚未完成的虚数学区,五行机关。
木原数多所率领的「猎犬部队」,在雨中的黑夜展开行动。
他们的目的,是回收检体号码二零零零一号「最后之作」。
由于判断一方通行会造成回收作业的阻碍,木原数多亲自出手袭击,结果是成功。
号称学园都市最强等级5超能力者的一方通行,在木原面前完全无能为力。
但是,「猎犬部队」犯了一个小小的失误。
「救救……」
他们让一个少女脱逃了。
而且,
「求求你救救那个人!御坂御坂求你!!」
这句话,传到了某个少年的耳里。
2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雨势越来越强。
落下的雨滴中,少女的声音响彻黑暗的街头,传到「猎犬部队」跟木原数多,还有倒在潮湿路面的一方通行耳里。
纯白色修道服的影子,浮现在黑暗的夜色中。
茵蒂克丝。
她是一名娇小的少女。即使身穿大大膨起的修道服,仍旧无法掩盖娇小的身躯。一头及腰银色长发,清澈的碧眼,让人联想到一摸就坏的细致工艺品;而且两手还抱着一只小小的三色猫。
(真是最糟的状况……)
倒在地面上的一方通行心想。
未免也太不巧了吧?这哪是什么机会,根本只是徒增麻烦。别说手里有枪的「猎犬部队」,她就连暗巷里的不良少年也对付不了。
实际上,木原正皱着眉头。
对于眼前新出现的战力,他完全没进行任何分析或思考。他脸上露出的表情,八能用棒球比赛卞突然发现投手丘上有小鸡在走路这种感觉来形容。
只要那个白衣男子一声令下,这名修女在数秒内就会变成一团绞肉。
万一对方使用那种威力足以将车子打成蜂窝的冲锋枪,任谁都想得到,那柔软的人类皮肤跟肌肉会变成怎样,
(该怎么办?不管她?救她?还是利用她……)
一方通行的注意转向脖子上的颈链型电极。
能力应该还能使用。
但满身的伤口却拒绝让他移动身体。
「怎么办?」
固守在周围的黑衣人之一,在木原耳边窃窃私语。
木原无聊地叹了门气。
「你说怎么办?」
他只回了一句。
「当然是让她消失,」
(啧!!)
一方通行咂舌,
茵蒂克丝目击了「猎犬部队」的活动。她目击了这个本身应该隐瞒的非公开组织,木原的意思当然是杀人灭口。这女孩就算能逃离这里,也会不断地遭到追踪,她恐怕撑不了三天。
(横竖坐视不管我都是死路一条,那当然要试试看……)
与其说他想救茵蒂克丝,倒不如说是想看到木原数多的哭丧脸,这个目的让一方通行恢复了爆发力。
(这修女不管怎样都无所谓,但我可不能一直这样被打趴。这次该换你咬牙切齿啦,木原!!)
脖子上的颈链型电极开关,从刚才就一直开着。
之后只要下命令就能发动能力。
因此,他确认所有的位置。
以一方通行为中心的半径十公尺内,有三台黑色箱型车包围着他。黑色装束的「猎犬部队」人数约二十人左右。最麻烦的木原数多虽然站在一方通行附近,要攻击他几乎是不可能。一方通行用来防御的「反射」不能防止木原的攻击,即使操纵风的能量方向产生暴风,也可能被特殊的音波扰乱无法发挥功用。
而且——
茵蒂克丝就站在箱型车形成的圈子外,约十五公尺左右之处。
(晚点再歼灭这些家伙。)
伏倒在地上的一方通行以指尖触摸濡湿的柏油路。
他用指腹确认感触。
(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项。就是逃到安全的场所。跟那个修女一起逃!!)
红色的瞳孔扩张收缩。
能力发动,
「哦哦哦哦哦啊啊!!…」
一方通行大叫,单脚脚尖抵住地面,以伏倒的姿势用力踢向路面,趁机操纵能量方向,他的身体获得足以比拟飞弹的爆发力,从柏油路面飘浮起来,之后以惊人的速度,猛力撞上黑色箱型车的后部拉门。
仿佛被铁球打中般,金属门脱离滑轨被挤压入车内。
一方通行的身体坐在箱型车后座上。
「咦!?」
在驾驶座上待命的黑衣男子还来不及反应,一方通行已经伸手从被挤坏的铁门扯下滑轨部分的金属。他握紧宽五公分,长二十公分的尖锐铁棒,用力戳进驾驶座椅背的正中央。
噗。
手中的触感,比这声响更为深刻。
「咿——啊!」
一方通行对着被钉在驾驶座上,连尖叫还来不及发出的男子说道:
「开车。」
毫不留情。
他只是静静地告知事实。
「你在三十分钟以内就会死,不快去医院就来不及了。」
男子从疼痛的程度知道,这并非靠急救箱就能解决的等级。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木原数多会怎样处理碍手碍脚的受伤部属。
「咿!?」
他迅速下了决定。
尖锐的引擎声响起,载着一方通行的黑色箱型车,以歇斯底里的动作驶出。
车子前进道路上的黑衣人纷纷左右退避。
一脸愤怒的木原发出怒喊。
此时,一方通行他们突破了包围网,
他知道后方的男人们纷纷将枪口对准车子。
一方通行越过驾驶座望向挡风玻璃前方,把握茵蒂克丝所在的位置。
「靠左!」
一方通行大叫后,从敞开的出入口扔出碍眼的车门,将身子伸出车外。
白色修女就站在车子前进方向的车道正中央。
「啧……」
他将手伸出车外。
茵蒂克丝双手抱着三色猫,所以能抓的部分只有上臂。就算将手伸到极限,也不能保障能否碰得到她。
但一方通行仍旧伸长了手。
砰!枪声响起。
子弹掠过侧脸,但一方通行丝毫不在意地抓住茵蒂克丝。他借势操纵能量方向,硬将她拉进车里。
「哇…哇啊啊!」
茵蒂克丝发出不适合这种状况的尖叫声。
一方通行调整身体位置,遮住驾驶座的椅背。指尖轻轻碰触贯穿椅背的锐利金属凶器。
「咿…嘎!?」
驾驶座上的男子猛然震动。
一方通行以茵蒂克丝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说:
「……别嚷嚷,赶快开车。我们彼此都没有时间吧?」
「先…先生,请问您要到哪……?」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一方通行用索然无味的声音回答:「普通医牛应该是靠不住啦。要我帮你引路,就给我好好干活啊,司机先生。」
3
「啊——啊——啊——啊——」
看着渐渐变小远去的黑色箱型车,木原数多发出泄气的声音。
他伸出右手。
「啊——啊——啊——啊——!那个啦,那个,把那个拿来!!」
他的要求非常含糊,部下却顺从地回应,从其他剩下的箱型车上迅速拿出携带型对战车用导弹交给木原。
即使如此,木原仍然大骂着「快点,笨蛋!」将部下打飞,以专业操作员敲打键盘般的正确动作一口气组装起大炮,然后打开保险。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狼狈的反而是「猎犬部队」的部下。
「司…司机怎么办!?」
「那个重要吗?啊哈!逃兵当然是立即处死!再见了小狗狗,我至少会记住你两秒左右!!」
木原将全长一公尺、宽三十公分左右的大炮架在肩上,眼睛盯着炮身侧面的瞄准镜。
瞄准目标。
手指拙在追踪导弹的扳机上。
数十公尺外的箱型车正要弯过转角。木原笑了。来得及。就算车子完全转弯,导弹也会追着车了斜向前进。只要打中转角那幢大楼的墙壁,受到水泥片暴风攻击的箱型车应该会翻覆。
一方通行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但确定可以除掉他的交通下具。接下来,只要慢慢料理负伤的其他两人跟一方通行就行了。
(你太天真了,一方通行!使用车子不就是宣称,你已经无法进行纤细的风力操作吗!!)
「再见啦,混帐东西!我要把你的一身白肉烧到焦黑!!」
伴随着兴奋的笑声,木原数多正要扣下扳机。
但是,
「?」
望远镜型的瞄准器突然染成黄色。
是缩尺偏移还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木原的眼睛离开望远镜,看到前方十公尺左右的位置,站着一个奇妙的女子。
冰冷的雨打在路面上。宽阔的马路上没有其他车子跟行人。大楼窗户射出的白色照明跟信号机的光反射在濡湿的路面,女子独自伫立其中。
先前完全没有发觉。
她脸上穿了无数耳环,导致左右对称扭曲,脸上画着强调眼角的浓妆。这是张完全不在意他人想法的睑。女子穿着以黄色为主的洋装,看起来有点古老,似乎年代久远,感觉就像中世纪的欧洲人。
但是对木原来说,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现在重要的是,刚刚被这个女人一打扰,箱型车已经弯过转角消失不见了。
「……」
木原的脸霎时失去表情。
他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
对战车用导弹发射了。
喷射烟一直线冲向挡路的女子胸口正中央。还没看到她是否改变表情,炮弹已经爆开,冲击波与爆发火焰洒向四周。
轰然一声,撼动柏油路的声响炸裂开来。
原本像外膜般包覆宽阔路面的雨水整个被吹飞,周围大楼的看板发出震动。行道树被震下的大量树叶飞舞在空中。
因为在极近的距离爆炸,木原周围的黑衣人受到波及被吹走了。
红色的火焰跟黑色的浓烟,像棉花糖般遮住木原的视野。
但是。
这种状况只维持了五秒。
烈风将一切吹散。
火焰跟浓烟,都被爆炸中心卷起的风暴吹得消失无踪,女子纹风不动地站在燃烧碎裂后,四处飞散的柏油路中心。
不仅衣服,就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任何损伤或烧痕。
「真是个不错的城市啊。」
黄衣女子唐突地如此说道。
完全无视于木原数多的存在。
「我还以为『侵蚀』会扩大,但似乎不是这样。这里的构成人员大部分是教职员跟学生,这样算犯规吧?对象如果是这些人,我的侵蚀速度会减慢也是理所当然啰?」
脸上到处穿了耳环的女人看着木原。
「……只有你是例外的全黑。」
此时,木原总算开门了,
「你是谁?」
「抢你杀人买卖的敌人。」
女子转向箱型车消失的转角,
「我的目标也在那辆车上,虽然由别人下手也无所谓,但是我讨厌有人从中作梗。」
木原叹了口气,仿佛在说「懒得理你」。
「杀了她。」
他一下达指示,周围的黑衣人全都举起枪来,
但是,
「算了吧。」
扳机并没有扣下。
还来不及扣下扳机,男子们发出已经呻吟毫无抵抗地倒下。这样过于爽快的攻击,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他们倒在被雨打湿的路面,其中还有人直接爬在一方通行破坏的箱型车残骸上。即使如此,他们仍旧动也不动。他们被剥夺了所有的力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木原轻敲着导弹的炮身。
当场虽然没人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这名女子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即使身处跨一步就会被打成蜂窝的状况,她的脸色仍旧不变。
女子露出了嫌百无聊赖的表情说:
「不过你竟然面不改色地说『杀了她』?虽然有杀意却没有敌意。这根本就不把敌人当作敌人,甚至不抱任何罪恶感。就像连根拔除杂草一样,最开始的那一发攻击也一样,你这家伙真是无药可救。至少跟我差不多。」
木原完全不理睬她,
他不耐烦地对周围的黑衣人挥了挥手。
「人员分成两组。」
他将没有子弹的对战车用导弹任意一丢。
「让目前成员中最没用的十个人挡住她。这段期间我们其他人移动到『本部』懂了吧?」
这样的命令极为干脆,如果不遵守命令就一定会被枪林弹雨攻击。而且,只有木原才能打败一方通行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眼前的可疑女人、木原数多跟一方通行。
如果要判断谁是最「不可怕的对手」,眼前的女人虽然有点可怕,难度应该是最低的。
下完命令后,木原坐进箱型车里。
女子从背后叫住他。
「你没有敌意哦。」
「要我表现敌意,就做些更有能力的事吧。」
木原说完这句话,敲了下司机的后脑勺示意开车。
只剩下女子跟诱饵。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过在询问之前你们应该会先死吧。真是的,我实在是不适合收集情报。杀太多人也很麻烦的。」
女子晃动脖子发出「喀啦」的声响,伸出舌头。
锁链从她口中落下。
「接下来嘛…刚才被那个人这么瞧不起,你们这些人真的有用吗?」
4
上条当麻与最后之作始终伫立不动。
两人都没有撑伞。黑色立领制服下穿着红色T恤的上条,跟蓝色小可爱套上男用衬衫的最后之作都浑身湿透。最后之作额头上的电子夜视镜也淋湿了,但对这种军事用品没有太大影响。
娇小的少女带领他来到离地下街出入门不远的某条大马路一角。最终放学时刻一到,电车跟巴士也停驶了,黑漆漆的马路上不见任何人影。
至少没有用两只脚站立的普通人影。
「——」
地面上躺着好几个人。
雨势增强的夜空下,清一色的黑农男倒在地面上的积水。街灯发出的亮光反射着合成素材制成的装甲服,可怕的冲锋枪包覆着一层薄薄的水膜。从他们用安全帽或高伸缩性面具盖住脸孔的打扮看来,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人。
听到啪嚓啪嚓的声响。
是火焰的爆裂声。
距离那些男子倒地位置数公尺处,有一辆被压扁的箱型车。这就是火焰的柴薪。车子冲破护栏,停在步道正中央……这样形容并不适合,因为箱型车已经失去了原本形貌,应该说四处飞散比较正确。附近没有其他车辆,也就是说,那是倒地的男子们所乘坐的车。
最后之作指着倒在地上的一个男人。
她铁青着脸说:
「就是这个人袭击我,御坂御坂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哦。」她重复。
上条重新望向倒地的男人们,
(他们并不是…警卫?)
差点就被他们身上全黑的战斗装备给骗了。仔细观察后,感觉……跟普通警卫的装备与规格不同。上条既不是军事相关人士,也没有足够的知识一眼就看得懂型号,所以他也无法断言。
(不过如果不是护卫,这些人到底是谁?拿着比警卫还昂贵的装备,以大批人马袭来……)
但是,这群袭击者却全部倒地。
无法掌握状况。
上条看着最后之作,
「在这里遭到袭击的,是你的朋友吧?」
「没错,御坂御坂回答。」
「这……是那家伙的反击……?」
「应该不是,御坂御坂摇头。那个人很性急又容易跟人发生争吵,遇到那样的事,反击应该不仅如此,御坂御坂简单推测。」
那到底是怎样的人啊?上条在心里吐槽。
但是。
「……」
超能力者并非所向无敌。
他不知道最后之作的朋友是使用怎样的能力,如果不是等级5超能力者「超电磁炮」那样的异人,遇到受过训练的集团以枪械袭击时根本无法反击。等级0无能力者上条虽然没资格说什么,但超能力者基本上都是学生。就算说他们的力量「只适用于学校」也不为过。
万一被丢到这样的战场,根本无能为力。如果够机灵……不过,要是没有可以「临机应变」的空间也没用。在这样的心理准备下作战,普通学生根本办不到的。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死。
(要是不去报案……)
现在无法判别最后之作的朋友是被捕还是逃脱中,无论如何这都是紧急事态。这件事还是乖乖仰赖警卫的帮助比较好,上条从口袋中取出手机。
然而——
「……?」
在按下按钮前,上条的脸从手机拾起。
(……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报案……?)
他望着眼前被压扁的箱型车。起火似乎过了一段时间,但火光丝毫不减。发生这么大的事件,应该会传到其他人的耳里。从远方看也应该知道发生了火灾。照理来说,就算上条不打手机,也早该有人报案,没人聚集看热闹这一点也很奇怪。
「……」
上条环视四周。
失去灯光的街头。完全没有任何骚动,被彻底的寂静所包围。
莫非?
这并非不能,而是无法产生骚动?
如果建筑物中,也有许多人像警卫那样倒下?
(到底……)
这是人为攻击,还是非意图造成的现象?
就连这点也不明朗,这是完全没有任何自我主张的紧急事态。
最可怕的不是这份沉静。
而是当上条发现问题时,学园都市已经像木头被白蚁蛀空般,停止机能的事实。
这样的状况,就像在期末考时打瞌睡,被监考官「只剩十分钟」的声音惊醒一样。
面对没有任何答案的白卷,少年全身喷出冷汗。
(这城市里,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条因为这样的状况动弹不得,此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动静。
最后之作蹲在倒地的男人身旁把玩着装备。她突然发现什么似地抬起头,慌张跑向上条。
她被雨水打湿的冰冷小手抓住上条的手,不断拉扯,看来就像小孩硬拉着父母到玩具卖场。
「快点,御坂御坂催促你警戒。」
她的声音异常迫切。
「他们来了,御坂御坂边将身子藏在小巷里报告。」
上条被最后之作拉着躲在附近停放的车辆暗处,皱着眉心想:「『他们』是谁?」
附近的排水沟都被落叶塞满,车子周围形成池子般人小的积水。光是踏进一少,袜子已经被水完全浸湿。
但他没时间抱怨。
引擎低沉的声响传来。
关掉车头灯的奇怪黑色箱型车驶近。
车子发出蹑手蹑脚般的低沉排气声,停在黑衣男倒下的场所,车子后部的拉门打开,身着相同装备的人接二连三下车。乍看之下约有十人左右。这样的数目,就算对方手上没有武器也绝对赢不了。
而且……
「……可恶,他们从哪儿弄到这么多枪?」
上条忍不住低语。
黑衣男子们肩上全部挂着冲锋枪,身上可能还有手枪跟手榴弹等装备吧。
他们看来不像学园都市内维持治安的警卫。
而且来意不善。
这些人四周散发着一股紧张感,似乎只要一发现上条他们,就会马上开枪射击。
上条望向自己的右手,
这只手拥有的幻想杀手,能够轻易挡下等级5超能力者超电磁炮。但是,对于跟异能之力无关的枪弹完全没有任何效力。
黑衣人扛起倒在路上(可能是)的同事,粗暴地塞进车里。在进行这项作业同时,还有人在做其他动作。一名男子背着三罐家庭号大小宝特瓶串联在一起的透明圆筒。容器底部连接一条喷嘴,男人像是举起火焰放射器般抓着喷嘴。
「那是acidd,御坂御坂称呼其通称。」
「那是什么?」
「酸性净化……也就是喷洒某种特殊弱酸,藉此消除指纹跟血痕等DNA情报,御坂御坂从证据湮灭指南那边获得情报。」
「……」
上条心想,这下槽了。
那个集团准备了这么夸张的设备,一定是感觉到湮灭证据的必要性。可以想见这些家伙发现目击者时,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结论就是——
(——万一演变成这种事态,我没自信能逃得掉!)
喉头发出「咕嘟」的声响。
感觉就连这样的声音,也很有可能被那边的黑衣男听到。上条已经分不出弄湿自己身体紧贴在T恤上的,到底是雨滴还是冷汗。
只能默默等对方离去,
不要发现,不要发现,他在脑中祈祷,
啪啦,水声传进耳里。
「——」
上条看着自己脚边。
因为排水沟堵塞,地面上有滩池塘般的积水,浸泡在内的脚微微颤抖。这样的震动在水面形成小小的波纹,波纹穿过两人躲藏的车子下方蔓延到对面。
这样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倾泄而下的雨滴也打在积水上。黑暗中就算仔细看也无法观察到积水的样子,没问题的,上条在心中暗暗祈祷。
此时。
不远之处的黑衣人们,一齐望向这里。
5
车子行进了十分钟左右。
车子走十分钟,距离应该算「尚可」,一方通行心想。但反过来说,他就只有「尚可」的程度。可能性虽然不高,万一那些家伙夸张地用卫星追踪自己的逃走路径,很可能立刻就会追上。
驾驶座上被一方通行刺穿背部的男子发着抖,以微弱的声音说:
「(……还…还要走吗?哈哈,这不是开玩笑的,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给我安静。我还没叫你停吧?)」
一方通行低声说完,轻轻动了动贯穿驾驶座的钢铁凶器。男人的身体倏地震动,呻吟声回响在车内。
听到这声音的茵蒂克丝,微微抬起头来。
「怎么了?」
「没事。对吧?」
一方通行将身体贴近前方的驾驶座,不让茵蒂克丝发现他手握凶器。
驾驶座上的男人冷汗直流点头。茵蒂克丝皱了皱眉头,但似乎没注意到现在的状况。
「不过……」
一方通行忍不住出声,
原本他想这辆没有后门,如赃车般的可疑箱型车在街道上行走,应该会碰到警卫,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还以为这样就能省掉跟黄泉川联络的麻烦,一方通行不禁有些扫兴。
(该不会…这样的寂静也是木原那杂碎特地搞出来的表演吧……)
一方通行现在将颈链型电极切换成普通模式。
这单纯只是为了节省能源。电池在能力使用模式下根本撑不了十五分钟。刚刚跟木原战斗时消耗了不少,而之前普通的生活中又消耗了一些。
看来电池的残量完全战斗时根本撑不到七分钟。
当然,现在他也没有使用最低限度的「反射」。想跟木原他们战斗必须节省能源。但在目前的状况下,例如一方通行发现袭击前,这辆车突然被导弹打中,那铁定就是完蛋了。
因此,一方通行从拉门消失的出入口望着外头流动的夜晚街头。
「啊,发现《丑小鸭》!」
身旁那个完全不同世界观的纯白修女,正在赃车的后座到处翻找。
原本的车主应该是有小孩的人吧,茵蒂克丝拉出坚硬厚纸做成的幼儿用绘本。她膝盖上的三色猫似乎被封面卡通化的鸭子刺激到狩猎本能,开始慢慢测量起距离。
(这么喜欢书是怎样?眼睛闪亮的方式未免也太非比寻常……)
「你真是个悠闲的家伙。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
「嗯?我来还你借我的东西。」
茵蒂克丝在修道服的袖子里四处翻找一阵之后说道:
「你看,就是这个最新锐日用品!不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一直放在我这里啦!你应该很困扰吧,不过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你是笨蛋吗!?像这种用过就丢而且揉成一团的面纸,还给我根本就是在给我添麻烦!!」
「咦,是这样吗?」茵蒂克丝用小小的手开始将塑胶包装的袖珍包面纸摊平。
看样子不收下会没完没了,一方通行不耐烦地从茵蒂克丝手中抢走面纸,随便塞进裤袋里。
「你的伤没事吧?」
「啊?」
「就是…那个啊。你刚刚倒——」
「没事。还有,如果你再提这件事,我很可能会抓狂。」
茵蒂克丝完全没注意到司机正在发抖。
听到一方通行不认输的回答,茵蒂克丝似乎放卜心来,将视线转向手边的绘本。
「嗯,日文是这样翻译的啊,」
可能茵蒂克丝知道故事的内容吧,她高速翻动书页,只在最后一页发出声音念道:
一一直被骂没有用的丑小鸭,其实是超性感帅气的天鹅呢。结束……性感帅气是什么意思?」
「就是跟你完全相反的生物。」
「这样啊。」
茵蒂克丝啪嗒一声合上绘本,
「……这故事是在说,打从一小生就注定是天鹅的胜利?」
「《丑小鸭》才不是那样的故事。」
「那是怎样的故事?童话的解释方法有众多分歧,所以很难解读。」
「啊?这…怎么说啊,那个小鬼的确是说过『想跟鸭子们当好朋友的天鹅,被迫认清自己绝对不可能加入鸭子圈内的事实,难道这样真的幸福吗?』」
啧,一方通行咂舌,
就是因为那小鬼有时会说出这种不可爱的意见,所以才拿她没辄。
驾驶座又传来烦人的呻吟声,他随便前后摇动贯穿椅背的钢铁凶器,迫使对方安静下来。
茵蒂克丝仍旧没发现状况有异。
她从绘本抬起头问道:
「那个小鬼…就是你之前在找的迷路孩子?」
「没错,不过现在我还在找她。」
「你们又走散了?」
「……嗯,对啊。」
沉默片刻后,一方通行承认。
「接下来我得找到那小鬼。麻烦的是她似乎无法自己回家,所以我得跟你在此分别。」
「我也来帮你找吧?」
茵蒂克丝马上回答。
她正视着一方通行红色的眼睛。
「因为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扰啊。如果当麻在这里,应该也会说同样的话吧。」
「哼。」
他索然无味似地别开视线,对驾驶座上的男人说:
「停在那边。」
被掌握自己生命的人这么一命令,男子依言将车停靠在路肩。
一方通行看着茵蒂克丝。
「帮我一个忙。」
「嗯。该怎么傲?」
「这附近有间很大的医院。徒少大约要五到十分钟。到哪里找个长相很像青蚌的医牛。遇到那个医生之后……」
一方通行在这里停住,敲敲自己的脖子说:
「跟他说准备御坂网路连接用电极的电池。这样说对方就懂了。电池是很重要的东西,没了那个就不能找人。等拿到电池之后,你要赶快回到这里,知道吗?」
「知道。是『御坂网路连接用电极的电池』对吧?」
她完美地复述。
这家伙应该不知道自己口中说的什么御坂网路,跟连接用电极的意思吧,不过她脑袋倒是挺聪明的。一方通行才刚这么想,茵蒂克丝就已经抱着三色猫,毫不犹豫跑到雨中的道路。
「要等我哦。」
「啊?」
「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等我哦?」
「……知道啦。快去吧。」
一方通行回答,
茵蒂克丝回头两三次之后,总算踏着积水跑走了。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黑暗深处。
「混蛋。」
一方通行忍不住骂道,身体靠在座位的椅背上。
到医院根本就没得替换。电极本身就是试作品,对应的电池也是特殊物品,根本没有量产。如果真的有,一方通行打一开始就会在口袋内塞满大量电池了。
那是个简单的谎言,
除了去找青蛙脸医生的部分。
不论去什么地方都同样危险,最糟糕的是让那个修女落单,想要提高生存机率,最好让她到人多的场所。青蛙脸医生那边虽然也很令人不安,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接下来展开的,简单说就是跟木原数多及「猎犬部队」的最后之作争夺战,如今战力不足,完全战斗根本撐不了七分钟,跟那么多敌人对战的状况,如果还要背负茵蒂克丝这个累赘,实在太愚蠢了。所以在这边必须割舍掉她,将身边的障碍送往不会惹麻烦的地方。
就是这样。
如此而已,
「——」
一方通行微微吐气切换思考。
「开车。」
「还……还不肯放了我吗——嘎!?」
「要死要活,你自己选。」
他轻轻摇动刺穿驾驶座的钢铁凶器,车子静静地行进。
车子跑了五分钟左右,一方通行让司机停在小公园前方。
这里似乎是第七学区的边界。
一旁是标示前往隔壁学区道路的交通标示板。
他抓住驾驶座后部脚边的大袋子,放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应该是「猎犬部队」的预备装备吧。像合成皮尸袋般的袋子长达一公尺以上。
拉开拉链一看,里面塞满了杀人兵器。
可以收纳在手掌的小型手枪、隐藏在百科全书书盒的冲锋枪、像拖把般长度的室内镇压用散弹枪。其他还塞满了黏土般的炸药、信管、无线电或是盖住脸部的面具。
总之当下他需要的——
(是拐杖的替代品吧。)
平常一直使用的卜字型拐杖,之前跟木原作战时放开了。在能力使用模式之外,需要能支撑身体的拐杖。不管采取怎样的行动,他首先需要的是这个。
一方通行大致看了一下袋中的内容物。
「还是散弹枪最好。」
他从中随意抽出一把。
那是一把发亮的黑色金属做成的半自动式散弹枪,枪口以下至扳机前十公分的部分是横倒式的弹药匣。里面大概有三十发子弹吧。无论哪种冲锋枪,似乎都采用相同构造的装弹方式。
散弹枪本体就有一公尺左右长度,后部枪托可以随喜好伸缩。上部还装了望远镜般的东西,往里头一瞧倍率并没有变化,按下开关可以看见中心有红色光点,似乎是内红点瞄准器。这应该是出于个人喜好,为了比一般瞄准方式更正确地锁定目标。
(像这种大剌剌地撒子弹的散弹枪,装这种机密瞄准器有什么意义?)
一方通行受不了地敲着内红点瞄准器,但这似乎不是问题。
他抓住散弹枪的握柄,将枪托夹在腋下,这样看来倒也像是根拐杖。
(枪身可能会因为体重而歪曲,不过这也不是用来攻击用的。只要能拿来辅助走路就好)
一方通行心想,此时驾驶座那边传来声音,
「没用的……」
声音相当微弱。
男子的体力仿佛好几天没喝水一般干枯耗尽。
「……既然曾经跟他交手,那你也应该知道吧?木原先生是『绝对』像你这种不中用的和平白痴,光凭现学现卖是不可能打赢他的。」
「——你这家伙想挨子弹吗?」
「那…那也无所谓。」
男人的声音出乎一方通行预料。
「我不想死。但…但是,我知道木原先生的可怕。不知道还好一点。我…我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不会放过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我完了。搞不好他可能不会大发慈悲杀了我。木…木原先生是那种可以心平气和更新金氏世界纪录,或是将世界三大事件增加为四大的人……」
「胡言乱语的,吵死人啦。」
一方通行打断对方的话。
他五指握紧贯穿驾驶座的钢铁凶器说道:
「有够麻烦的,干嘛把杀你这件事说得这么暧昧不明啊?只要我一搅动这个,你的内脏就会变得乱七八糟,喂!把血块跟今天的午饭一起吐出来吧,混蛋!!」
「咿…咿咿咿啊!!」
光是在他耳边大声威胁,男子的虚张声势就瓦解了。
没实际感受过「死亡」的家伙所说的梦话,只有这种程度的价值。
司机转动着眼球大叫:
「可恶,混蛋!!你别再胡闹啦!我可不想死在这里!!你们两个都是怪物!我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我只想回家洗个舒服的澡,然后喝酒看之前录的电视节目!」
只剩下丑陋的希望。
搞不清楚自己立场的他,无意间介入了大人物们的争斗,
隔着驾驶座,一方通行静静地对着浑身格格发抖的「猎犬部队」男子说道:
「你不想死?」
「对…对啊。」
「你想像这样活着?」
「对啊!!所以那又怎样啦!!我也想活下去啊!我可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生命的人!我也想昂首阔步地活着啊!我是笨蛋吗!最蠢的笨蛋就是我吗!?我到底在说什么?啊,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男人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如此语无伦次。
「你不是也很清楚?」
一方通行咧开嘴角露出笑容。
驾驶透过中央后视镜确认他脸上的表情后,倒抽了一口气。
「你想现在的你还有救赎之路吗?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处践踏他人,如今又跟木原那混蛋与我为敌,你这样还想幸福地活着?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啊,白痴。」
「呜…呜啊啊……」
「臭杂碎,你到目前为止杀了多少人?」
「……十…十四个人。」
对方好不容易挤出声音。
听到这答案的一方通行,突然扫兴起来。
搞什么啊,就这种程度?
要是这样,这家伙不是比自己和平多了?
会认为这种人算「和平」的自己,才是怪物吧?
「做选择吧。你是要在这里因为出血过多而死,还是要在木原数多手里成为超爆笑的尸体?」
「不…不要。我不想死啊。就算是我也不想死。」
「哼,那就去医院吧。」
等级5超能力者笑着继续说道:
「你不会死啦。没那么简单就死掉。我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像你这种就算死一百次都嫌不够的王八蛋,我哪可能这么干脆就让你解脱?我要延长你的痛苦。为了消除我的压力,你必须在永无救赎之路继续活下去。」
「混蛋……」
虽然对方要他接受治疗,男子仍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会被杀的。就算我躲到地球另一端,木原先生也会追过来。我绝对活不了……」
「我认识的那个混蛋医生,绝不是会舍弃自己病患的人。很感动吧?你至少还可以多活一天啦。」
「根…根本就没有任何保证。」
「这样啊。说不定你的心脏很快就会被木原挖出来哦,」
男子略陷沉默。如果木原真的被一方通行撂倒,自己有可能有机会得救。
他说:
「反正你不可能打赢木原先生。」
「也许吧。不过你也赢不了。」
一方通行翻找尸袋般的合成皮袋,想看除了散弹枪还有什么能用的。他发现了某种机材。
形状像是装有灭音器的手枪,前端装着麦克风般海绵状的感应器。在握柄梢微上方的部分——以手枪来说是相当于击槌的部分,有个三公分左右的小型液晶萤幕。
「……那是嗅觉感应器。」
可能从中央后视镜看到了,「猎犬部队」的男子如此回答。
「那是将香水或除臭剂的企业所使用的东西,转用在军事上……」
「简单的说,就是机械化的警犬?」
这玩意应该比狗还灵敏吧。如果将感官的情报数据化,只要从复数混杂的气味中抽出必要的东西,就可以登录在记忆体上,
气味可以分类为数种,各个领域都有类似的分子构造。敌人应该就是从这部分来切入的。
「我们一直用那个来追踪目标的足迹。效果既迅速又确实。我从没看过被木原先生盯上还能活命的人……」
「——」
一方通行露出无聊的表情。
对于击溃「猎犬部队」这件事,他完全没有异议。但他不喜欢经常「被对手奇袭」的模式。他比较喜欢由自己「奇袭对手」的构图。
「就算开车也没用。只要追踪轮胎的气味先找到这辆箱型车,再追踪你的气味,一切就完了。我们在追到对方之前绝不会放弃。这里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
一方通行听着男人的话,把弄着嗅觉感应器。
「这个的使用方式呢?也许可以用来找那小鬼。」
「……不可能的。」
男子微笑着说道。那是极为苍白干燥的笑声。
「『猎犬部队』拥有消除嗅觉感应器的洗净剂,多少可以干涉气味的分子构造。所以就算在袭击地点使用,也无法掌握到什么……」
听男子说,洗净剂分为喷在成员衣物上以及事后散布在现场的两种。
「你有那种洗净剂吗?」
「有的话我早就用了。但是单位不同。追踪足迹跟消除足迹是分开作业……」
一方通行咂了舌。
光知道有可以蒙混过嗅觉感应器的物质,也算是一个收获。
一方通行将嗅觉感应器顺手一丢后说道:
「……我没事要问了。你,待在那里别动。」
「咿!?」
察觉到后座蠢动的气息,驾驶座上的男人发出害怕的声音。
自己还是会被杀。
男子这么想,但出乎意料之外,一方通行朝没有门的出入口移动。他正要出去。
「你…你要去哪里?」
「啊?当然是去打倒木原救那小鬼啊。」
听到他不耐烦的回答,男子不禁哑然。
「你为什么不放弃?不论逃到哪里,木原先生都会带着笑容来杀你,你根本就没有准备战斗的时间。主导权全部握在对方手上,即是这样你也要去?」
「当然。」
「……这样立刻回答的根据是什么?沉浸在这种世界里,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处于怎样的恶劣状况吧?」
「我哪知道?」
一方通行说道。
为了联络青蛙脸医生,他将手放在缺了门的后座出入口。
「像我这种不中用的和平白痴哪会知道?」
6
判断就在一瞬之间。
上条心想躲藏也没用,他抱起最后之作娇小的身体,屈着上半身从车子暗处奔出。
车子违规停在步道旁。
距离最近的小巷,大约只有五公尺左右。
但是,
砰!!
铁管穿透薄薄丝绸的破坏音响起。
许多冲锋枪立即喷出火花。
那是一秒间不知放出几发的高速连续射击。刚刚用来当作盾牌的车子玻璃碎裂,引擎盖像被踏烂似地扭曲,铁板制的车门被打穿无数个通风孔而掉落,车座弹开,车内满是棉花。
破坏在瞬间发生,所有的声音重叠成一个炸裂音。
但上条仍旧朝小巷跑去。
弹尾穿越上条的逃走路径。
子弹打在他前方脸部高度的水泥墙上。对方似乎想藉着前方的这一发,趁上条却步时将他打成蜂窝。上条反射性地将脖子一缩,身体总算还是动了。细碎的小水泥片掠过他的头发。
他几乎是用跌倒的姿势,伏倒在潮湿的地面跑进小巷里,
「你还活着吗,最后之作!」
上条问道,手臂中娇小的少女无言地点了好几次头。
金属喀嚓喀嚓的摩擦声传来。那是黑衣人们装备碰撞的声音。上条咂了下舌头,重新抱好最后之作的身体跑进小巷深处。
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右手的幻想杀手,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如果是魔法或是超能力等拥有异能之力的对手还有活路,但对他们的枪械完全无机可乘。搞不好跟对方打起来,最后只会遍体鳞伤。
「最后之作,你是管理妹妹们的人,那你也可以操纵电力啰?」
「嗯,不过只有等级3强能力程度,御坂御坂回答。」
「那你能打开电子锁吗?我想从后门进入建筑物。这条小巷应该不长,对方可能在那边的出口埋伏。」
「知道了。」对方回答。
上条在小巷中最靠近自己的门前,将最后之作放下。
「嗯。」
最后之作从衬衫胸口的口袋拿出手机切断电源。使用电力系能力时,手机似乎会造成集中的障碍。她将小小的手掌对着门旁的刷卡机闭上眼睛。
喀嚓喀嚓喀嚓,黑衣人们的金属声传来。
不知对方是远是近,无法掌握距离。这条小巷曲曲折折,不用担心像直线型那样被敌人突然从入口扫射,但在不知是否会被对方追上的状况下,等待敌人来袭足以引起超乎想像的压力。
(还没好吗……?)
上条在黑暗中听着沉重的脚步声等待着。
(可恶,还没好吗?)
最后之作没有任何变化。
该不会是幻想杀手带来不好的影响吧,当上条开始担心时——
「好了,御坂御坂张开眼睛。」
高音阶的「哔」电子音响起。
上条将手放在铁门把手,然后转动。
门锁打开了。他抱着最后之作踏进建筑物。
室内没有灯光。
这里似乎是大众餐厅的厨房。因为是用火的场所,所以有逃生门,明明还是营业时间却没有灯光,看来有点诡异。调理器具的形,微微浮现在标示逃生门的绿色灯光中。
「接下来该怎么办?御坂御坂问道。」
「这个嘛……」
上条将最后之作放下,朝眼前的门走去。总之他想到有灯光跟人的地方。
「那些家伙有车。如果用跑的会被追上,这时间又没有电车跟巴士,靠门外汉司机开的计程车恐怕逃不掉。」
最后之作不安地抬头望着自己。
上条心想,真的很想将自己所有的不安表现出来,但不能让她看到这样的丑态。
「总之到人多的地方吧。他们应该不想引起骚动,所以才会追我们。搞大量屠杀反而是本末倒置。」
「这样真的可以帮助那个人吗,御坂御坂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叹气。」
「不知道。不过,如果我们没活着就帮不了那个人。想帮那个人,首先自己得活着。你死了那家伙一定不会高兴。」
「……嗯,御坂御坂点头,」
「好吧,那我们要活下去。」
这样的台词连自己都觉得很夸张,上条苦笑着打开眼前的门。
这里好像是顾客用餐的主要空间。萤光灯白煌煌的亮光,还有有线广播不合时宜的开朗音乐声。墙壁上的大型电视正在播放广告。鼻子传来调理包特有的油脂味。
但是,
「连这里也……」
上条当麻不禁发出低吟。
店内有不少客人。有像是情侣般的男女以及下班的男性教职员。穿着可爱制服的女服务生在桌子间的细小通道。收银机前是年纪梢大的男性店员。
所有人都倒下了。
全身无力,但毫发无伤。
店内似乎没有引起混乱。有些叉子跟汤匙掉落在地面上,可能是顾客趴在桌上时掉的。无论哪个人,都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倒下……感觉像是这样的光景。
有的人跟地下街出入口附近倒下的警卫一样,只是如沉睡似地倒下。不过,也有人像石像般僵硬地倒在地板上。就整体看来,可以分成好几种类型。
厨房的样子也很奇怪,那边似乎也发生了问题。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符人口「人多的场所」的条件。
所有人都昏倒了,这样不就等于没有目击者?
(这是怎么回事?)
上条不禁呆住。
(之前那几个黑衣人也是像这样倒下的。也就是说,这不是那群家伙干的。可恶,问题不只一个是吗!)
「最后之作,总之先到外——」
上条还没说完,就被最后之作拉着倒在地上。
咚!!
面对大马路的窗户粉碎四散。过几秒钟后才发现,那是有人从大马路对店内发射子弹。没打中的子弹可能打到有线广播的调频器,播音器一齐沉默下来。破裂的电视喷出火花。
看到细碎的玻璃掉落在倒在地板及桌上的客人头上,让上条气血上街。虽说子弹似乎没打到人,但这不是重点。
(混蛋,就算周围有一般民众也不在乎吗!!)
有人踏着玻璃碎片慢慢走入餐厅。
上条抓住掉在附近地板上的叉子。
这么贫弱的武器实在令人觉得好笑,
天花板的灯也关了。上条他们刚刚走进的门,发出细微的声响打开。大约三名左右的黑农人,以蟑螂般无声无息的动作靠近。
守护上条跟最后之作的,是餐厅正中央的四角形柱子。
黑衣人从两个方向慢慢靠近,对他们而言,上条他们等于是没有死角。
上条握着发出钝光的叉子,将身体靠在柱子上。
他突然抬起头来。
柱子大概被刚才打中玻璃的子弹打到,正上方有风穴打开,
(贯…穿?这样无法成为护盾…!!)
惊讶的上条,浑身肌肉变得极度的僵硬。
极力避免振动的缓慢脚步声,渐渐缩小了包围网。
7
一方通行原本想使用手机,最后还是决定走一段路打公共电话,木原他们可能会使用机器从电话线路上探知到他的号码。
他进入久未使用感觉有点脏的电话亭,首先按下紧急的红色按钮呼叫救护车,这附近的辖区就算不用指定,也会送到青蛙脸医生那里吧。
接着他投入剩下的少数硬币,重新拿起话筒。他特地确认手机的电话簿,小心地按着号码。
那是最后之作的手机号码,
「……」
对方没接电话。默默抓着话筒的一方通行耳边传来的广播,告知对方手机电源没开,或现在位于电波传不到的场所。
他挂上电话。
(……也罢,正如我所料。)
她很有可能躲到狭小的地方所以电波无法到达,不然就是害怕来电铃声或振动音被听到。
最坏的可能性掠过脑中,但一方通行仍旧进行自己该做的事。
他重新朝电话投入零钱,拨打其他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一阵子。
接电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女性护士。一方通行命令对方叫青蛙脸医生来听电话。
医生马上接了电话。
「在这种时间有什么事吗?」
「出麻烦了。而且是很大的麻烦。」
「我刚刚从御坂妹妹那边听说大概的状况啰?她们好像藉着电力网路在进行情报交换。」
原来如此,除了电话外还有这个方法啊,一方通行不禁感到佩服。
他只是借用代理演算,并没有办法利用那个网路。
「这样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把你知道的情报告诉我。那小鬼现在怎样了?」
「现在被『猎犬部队』的分遣队追缉中。她跟刚好在现场的一般民众逃跑。好像还没有抓到……我就老实说吧。那只是时间问题,」
最后之作逃离木原手中之后,似乎去向其他人求救了。问题是,她的求救对象不知是否有能力回应她的期待。
一方通行咂了咂舌。
「地点呢?」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好像是哪里的大众餐厅吧?」
他思考了一阵,光凭这样的情报实在不可能锁定地点。
「所以也无法派出妹妹们去搜索最后之作。」青蛙脸医生说道。当然,学园都市中十名左右的妹妹们正在调整身体,长时间让她们在雨中走路也是顾虑之一吧。
虽然不太高兴,但他决定做原本该做的事。
「有个穿白色修道服的小鬼到你那边吗?」
「现在我正在发愁要怎么对付她。她为什么会知道你代理演算的事?」
「跟你无关。」
「……莫非,你现在真的需要新的电池?」
「没这种东西吧。」
一方通行不悦地继续说道:
「还有,你要保护那个在嚷嚷什么电池的小鬼。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她的生命会有危险。眼睛千万不要离开她。」
「唉呀唉呀,这问题不能拜托警卫吗?」
「和平主义的教师能做什么?敌人等级非比寻常,要是不想增加死人,你就给找认真回神。」
「……这个嘛,我该不会还得保护除患者之外别人的命吧?」
「那就追加病患吧。有个背部快被刺穿的男人会送到你那边。适当处置完那家伙之后,就准备应付袭击吧。你们那边有多少战力?」
「什么战力,为什么说这么可怕的话?」
青蛙脸医生似乎吓了一跳,但一方通行无暇一一回应。
时间宝贵。
「……透过那个复制人的网路,应该可以掌握状况吧?如果这样,应该就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赶快告诉我,再这样犹豫下去死亡率会不断攀升。」
「真是的……你好像也跟某少年一样,喜欢受伤跟住院?」
话筒那端传来叹气声。
沉默一阵之后,青蛙脸医生回答:
「调整中的量产军用妹妹们约十人左右。之后就是『实验』当时使用的对战车步枪的钢铁破坏者MX跟F2000R『玩具兵团』,大约就跟人数差不多吧?」
一方通行略作思考。
他摇了摇头。
「这样会被击垮。现在的复制人根本不能算是战力。就算她们在万全状态也不能应付吧。让医院的职员跟患者全部撤退吧?」
「你要我离开我的工作场所?你知道这里的医院有多少张病床吗?」
「三百张左右吧?」
「七百。」青蛙脸医生干脆地回答:「新生儿跟重症患者这些不能轻易移动的患者,大约有五十二名哦,虽说幸亏没有手术中的患者,但你知道这样的大移动是多么不智的行为吗?」
「……」
「离开这里之后,如果有紧急患者出现怎么办?这点也是问题。」
听到青蛙脸医生的话,一方通行并不多做无谓的解释跟安慰。
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时间。
「可以吗?」
「好吧。」
对方马上回答。
青蛙脸医生的语调跟平时轻飘飘的语调不同,已经转换成认真的语气。
「就使用烟幕弹,假装发生火灾吧。如果跟恐怖分子的行为有所连结,就有正当理由让所有人撤退。虽然有些患者移动会很危险,但守护他们的生命是我的工作。我会尽力。」
「虽然这是我提出的要求,但你真的可以做到?」
「我都答应了。你没想到我这么干脆就会答应?有关紧急病患的问题,也有好几个替代方案。比如分配到其他医院等等,没有的话又我怎么会点头答应。」
「……抱歉啦。」
「虽说被利用在你们之间的争斗真的很令人不高兴,但我对所有患者都会公平对待。我一定会尽力守护送到医院的患者。」
救护车的警笛声通过。
那名「猎犬部队」的人,现在正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吧。
当一方通行听着铃声时,青蛙脸医生突然说道:
「那么,你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宰了木原,击溃『猎犬部队』。然后把那小鬼毫发无伤地救出来。」
「不可能。」
对方马上回答。
听到跟青蛙脸医生完全不搭调的冷酷声音,一方通行皱了皱眉。
「在有限的状况中,你的行动目标太多。这绝对无法达成的。你以为你所住的是那种即使在四处逗留之际瞄准目标,还是能顺利到达的简单世界?」
「……从几时开始医生也有口头应酬服务了?你那个世界的居民,别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谈论黑暗话题。」
「看样子你似乎误解了?」
青蛙脸医生毫不退缩。
他只是对一方通行说出事实。
「我所见识过的地狱远超过你所看过的,别小看医生这种职业,我应该见过比你更多的血泪。虽说这不算是悲剧啦,但我可是人称『冥土追魂』,也就是说,我跟你的差异很简单。要留在原地,还是要好端端地回来。如此而已。」
医生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继续说道:
「身为跟你一样了解黑暗的前辈,我要给你一个忠告。目标锁定一个就够了,杀了木原?击溃『猎犬部队』?这种无聊事之后再做也无妨。你现在非做不可的事只有一个,你还不明白吗?」
「真不愧是以人命为优先的医生。不过,将那小鬼毫发无伤的救出去,跟打倒木原他们是同样的事。无论舍弃哪一个——」
「不是那样。」
「啊?」
「毫发无伤救出最后之作?你还在说这种不可能实现的事?」
「——」
一方通行的血液结冻。
话筒另一边的人究竟是谁?
「刚刚我不是说过吗,我直接从在御坂网路取得情报的妹妹那边得到消息。对你的事也有某种程度的了解,我是基于这些状况下说的。」
青蛙脸医生以强而有力的声音如此缓缓说道。
仿佛在说教。
「你给我好好正视事实。当你狼狈地趴在地上,应该就很清楚这种事办不到吧?听着,你会输的。面对打不赢的对手,怀抱这么多梦想又有什么用?妥协吧,一方通行。最后之作不可能毫发无伤地救出来。就算你使出最厉害的手段,她也一定会受伤,」
心理的死角挨了一击。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如此靠近这个医生。
「……混蛋。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让这种事发生,所以就算在泥水中爬着也要杀了木原。」
「你还搞不懂啊。如果光是期望就能顺利进行,我一开始就不会当医生了,大概会关在深山里每天冥想吧。正因为这么做不能在物理上救助他人,所以我才成为医生。我老实说,你的主张全都是小孩子无视现实的任性,」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得看着那小鬼因为木原被弄得浑身是伤,还得露出笑脸说太好了,这样就算是快乐的结局!?」
「没错。医生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青蛙脸医生即使激动却仍面不政色。
他滔滔不绝地说:
「不管是手腕折断、皮肤剥裂、内脏损伤,只要活着带来我这里,我一定会治好她。我会守护她的生命,不留任何伤痕,包含精神上的照护,完美拯救你最重要的人。医生的工作就是回应这样的期待。所以一方通行,你不要太好高骛远,只要以救助最后之作的『性命』为优先,这是最重要的事。那是以我这种不成熟的本领唯一拿不回的东西。我这么说有错吗?如果有错,你就告诉我比那孩子的生命更重要的是什么。」
不,他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
对于小孩因为大人的问题,被夺走性命这种事态。
而且——
他完全了解自己的立场。正因为知道惊慌失措大喊大叫也无法解决问题,所以才以一名「医生」的身分战斗下去。
「木原?『猎犬部队』?赶快结束这无聊的前哨战吧?先把最后之作带到我身边再打决战。」
之后,青蛙脸医生告诉一方通行暂时放弃医院时的藏身之处,要他回收最后之作后将她带到那里去。
一方通行放下话筒。
将背靠在公用电话的玻璃门上。
(……不可能毫发无伤。就算使出最厉害的手段,那小鬼也一定会受伤,是这样吗?)
一方通行吸了口气,然后吐气。
「猎犬部队」在使用嗅觉感应器。除了搜寻自己,应该也会用在搜寻最后之作吧。她现在已经身陷困境,魔手伸来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没有任何余地。
所以他觉悟了。
「这样正好……」
他在接受眼前的一切之后,所剩下的只有笑容。
那是大大咧开,难以想像是这个世界事物的恐怖笑容。
「——为了救出那小鬼,无论是好人坏人一概格杀勿论。」
「猎犬部队」拥有嗅觉感应器。
不久之后,这个位置也会被木原数多跟「猎犬部队」追上,并遭到袭击吧。
首先是迎击。
他需要这样的战场。没空在这种地方悠闲下去了,
行间 六
土御门元春朝着连结学园都市外部的大门奔跑。
雨势丝毫不见缓减,月光被遮蔽,雨声对集音作业产生了不良影响,就连周围的气味都被抹去。光是这样潮湿的景色,就会大幅度提高夜间战的死亡率。
(都市机能有一大半都挂了,没引起暴动跟掠夺真是幸运。)
土御门速度丝毫不减,但他仍仔细观察周围,在心中默默这么说道。
管理城市治安的警卫跟风纪委员近乎毁灭状态。一部分成员应该还可以动,但光凭这样的人数,根本无法顾及学园都市的所有区域。如果有人注意到这个都市的机能已经瘫痪,店家的收银台跟商店货架瞬间就会遭到袭击跟抢夺。
现在没演变成这样的理由,是学园都市将最后一班电车跟巴士设定在最终放学时刻,在注意到「外面的异变」之前,许多学生已经遭受不明攻击,被剥夺意识。
攻击。
正确的说,是来自魔法势力的攻击。
这句话让土御门元春暗暗咬牙。
战斗中他的思考会集中到极限,原本不会形成这么容易了解的情感波动表现山来。
(是「神之右席」?我是有听过啦,没想到会做到这种地步。)
土御门奔跑在一片寂静的街头,心里暗暗佩服。
他是优秀的魔法师。
即使如此,受到这么大规模的魔法攻击,他却无法分析是什么种类的术式。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
(不只是亚雷斯塔说的一个人。应该还有其他集团。在都市机能麻痹的现状下,如果他们又进来,这城市就完蛋了。)
战斗部队没有同时跟「神之右席」成员一起攻进来实在很奇怪。但是,这可能是单纯的人数问题。比如说一万人左右的成员如果在外部待命,若是他们一开始就踏入学图都市,将会跟两百三十万人为敌。但是,如果「神之右席」一开始就削弱学园都市战力,侵入部队的损耗率应该也会大大降低。
敌方战力人数不明。
也不知道敌方如何配置在学园都市外围。
(……但是,现在似乎并没有马上攻进来?)
学园都市总人口有两百三十万人。相对于这个人数,假使罗马正教投入一千万人,就没有必要在外围待命,也不需要靠风来先攻。他们应该会想用蛮力压制(当然,学园都市的超能力跟兵器群不能单用人员来计算,但他不认为罗马正教会适切理解这点了。)
在当下的时间点,待命组的人意外地少。
似乎只有让风先攻,然后「收拾」沉默城市的人数。
(即使如此,应该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应付的数量,)
土御门元春的任务,并非歼灭敌人。
而是在学图都市恢复都市机能前,不让城外待命的侵攻部队进入领地。这是他的胜利条件。不是出自亚雷斯塔的规定,而是土御门元春自己决定的胜利。风只能交给其他人。
但是,要在不知何时能恢复都市机能的状况下阻止人数不明的敌人,这简直等于自杀行为。
(普通的警卫派不上用场。跟我一样的家伙又有其他事要做。)
没有其他伙伴可以帮忙。
也没有特别的兵器或魔法,可以打破眼前的状况,
但是,
(这城市里有舞夏。)
跟魔法世界完全无缘,一心一意只想当女仆的妹妹。
光是这样,他就有作战的觉悟。
(即使要背叛其他人都没关系,但我绝不会背叛她。)
穿过完全失去警备机能的第三大门,土御门元春跑出学园都市。
身为精通阴阳道的魔法师。
身为一个没用的超能力者。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为了守护重要的人所存在的世界。
第七章 血色的雨滴 Revival_of_Destruction
1
黄泉川爱穗手握着车子方向盘,
外观是国产的便宜跑车,引擎声却意外地低,看不见的地方调得相当紧绷,可能是为了追捕逃走的人。光从排档可达七档这点看来,应该可以想像有多夸张了。
她随意开着车,搜寻今天下午以后不在大楼的最后之作。
(……?感觉上马路未免也太空了……)
学园都市原本是学生的城市。
在这里会开车的顶多只有教职员、业者及大学生,跟普通大都市圈相比,交通量没那么大。
但是,今天街道上却没有任何车辆。
定时挥动雨刷的挡风玻璃前方,看起来就像机场跑道。
「这是怎么了……」
黄泉川嘀咕着。
此时,用来取代汽车音响的车内无线电灯光亮起。她打开方向灯,减速将车子停在路边。
黄泉川看着无线电机器,嘎地一声,明信片大小的纸片吐出。
原理应该跟数位相机用小型印表机相同吧。那是警卫的司令本部向各终端送出通缉犯照片时使用的机器。
相片相当粗糙,应该是远距离拍摄的。拍照时好像有晃动,轮廓相当不清楚。即使如此,仍然看得出一名身穿黄色衣服的女子,站在众多倒地的警卫中。
「?」
黄泉川感到疑惑。
平常除了照片,还会加上现场的状况等文字情报,这次却没有。光凭这样,完全搞不懂照片中的女子到底做了什么。根本无法判断她是事件的嫌犯,抑或是应该保护的对象。
走失的最后之作也很令人在意,但是「事件」优先于「迷路小孩」。
黄泉川按下无线电按钮说道:
「黄泉川呼叫本部,要求有关334呼叫的详细情报。」
她心想可能是联络失误,所以想要确认,但对方没有回应。
传进耳里的,只有低低的沙沙杂音。
之后她向无线电说了好几次,却没有听到回应。
「……」
黄泉川按下无线电的切断钮。
在路边的车内,黄泉川重新抓好明信片大小的纸片。上面印着倒在雨中的警卫,以及站在正中间的黄衣女子。
(这女人……)
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弹着相片中的女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乍看之下,她似乎不是保护对象,看起来就像我们的同事被她击溃……)
一股诡异的感触,从黄泉川背后袭来。
就在她对自己的同事倒在地面这件事,感到愤怒同时,
(算了,等见到她之后再仔细盘问吧——)
黄泉川胡乱想着,但她没机会重新启动车子了。
呜。
黄泉川爱穗的脑部,突然有阵冲击袭来。
「啊……!?」
她甚至发不出叫声。
全身的力气抽离,她的上半身靠在方向盘。受到压迫的胸口相当痛苦,她却无计可施,从身体中心到指尖,所有力量都被夺取。
眼前的视野急速变窄。
(发…生什么……)
在不明就里的状态下,黄泉川失去了意识。
无力下垂的手臂距车内无线电按钮只有数十公分。但是手动不了,也无法呼救,就连呼吸也无法由自己控制。
(……这个…照片。)
可能是同事传来的讯息要她「小心点」。很可能是跟自己相同状况的警卫,挤出最后力气传来的讯息。
但是,这样的努力却没有用。
(……可恶……)
拇指跟食指间夹住的照片,轻飘飘地落下,
同时,黄泉川爱穗的意识完全消失。
没有车辆的道路。
异常寂静的街道。
无人回应的车内无线电。
……莫非,大规模的事态正在进行中……
2
「第三资源再生处理设施是吧?」
黑衣人的其中之一,看着矗立在第五学区一角的建筑群说道。
这里是第七学区附近的某设施。一方通行跟「猎犬部队」的逃兵使用的箱型车,被丢在第七学区旁的公园附近。
「那家伙跑进麻烦的地方啦,南西。」
听到同事的话,她本人忍不住笑了,
她嘀咕着:「什么南西啊。」因为规定大家彼此用代号互称,所以也没办法。
南西是跟普通日本人一样的黄色人种。黑发黑眼的她,对自己的外貌并没有任何自卑感。如果要用代号,她也希望用汉字。木原数多一定是那种在网路上会使用耍帅别名的人。
即使全身覆盖漆黑装甲服跟面具,仍旧无法隐藏她成熟女性的曲线。「猎犬部队」是不分男女将人渣集中的组织,除了南西外还有其他几位女性。虽说是同性,也不会产生什么微妙的连带感。这个组织里的成员都是从追赶事件嫌犯得到快感的前警卫,或是在侦讯过程中引进「不会造成伤口的拷问」的分析技术者,基本上全体都是互相蔑视的人渣。
她轻轻摇摇手中的道具。
那是玩具枪般的机材——嗅觉感应器。
握柄上方,也就是以枪械来说相当于击槌的部分,有个三公分大小的液晶萤幕。里面呈现出许多正在上上下下的棒形图。就像系统元件画面上的音阶条。
「目标的『气味』持续到这里。应该不会错。」
南西对着后方的同事说。
气味。
如果是警犬,像今天这种下雨天就不能追踪,而这机器能解决很大一部分此类的问题。气味之所以会追丢,并不是因为「消失」,而是因为「混淆」了。感应器就能对应混淆的气味。
他们将视线转向「气味」的位置。
「好大的设施。」
南西身旁的一个黑衣人说道。
虽然是没用的废话,但事实的确是如此。
她眼前展开的,是四方长达两公里的巨大设施。用途是对垃圾做资源再生利用。在缺乏资源的学园都市,基本的纸资源、铁或铅等金属、橡胶及塑胶等石油制品,还有其他许多物品都会重新再生利用。这里就是回收以第五学区为中心周边四个学区产生的「资源」,然后加工成可用物品的设施。
这么广大的腹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海岸的石油化学联合企业,里头有排列着直径一百公尺以上圆桶形燃料槽的区块,也有无数烟囱突起的工厂区。
竟然来到再生利用设施。
做为垃圾般人渣的开战之地,未免也太合适了。
「南西,那家伙的目的是什么?」
洛德问道。
「这个设施就战略上而言,并不是非常重要。但如果只是躲在暗处,也没必要费工夫特地躲过保全来到这里。」
「哼。没想到答案居然这么简单啊。」
南西粗鲁地回答,洛德看来一脸不满。南西在他眼前轻轻摇晃嗅觉感应器。
「为了逃离这个,所以想要经由垃圾处理场消除气味,」
「……那家伙知道我们的装备?」
「奥森那个笨蛋跟目标一起逃跑了,车上也有备用品。」
光是沾上垃圾的气味,应该很难骗过嗅觉感应器。但如果使用可以改变气味分子构造的某种洗净剂,那又另当别论。「猎犬部队」的证据湮灭组虽然开发了专用品,不过像这么大的资源处理设施,就算有同种药品也不奇怪,
这算是苦肉计吧,南西微笑后询问同事:
「洛德,设施的简图呢?」
「已经从书库那边弄到手了。」
「传送给所有人。作业员的巡逻路线呢?」
「不用在意巡逻路径。」名叫洛德的男子干脆说道:「内部几乎采用自动化。作业员只有十四名左右,他们的工作都是在操纵中心敲键盘。就连机械的保养也是从外部组织,请派遣人员来进行。」
「好,这样可以省去收拾的麻烦。」
南西随意说完,将嗅觉感应器交给同事。开始检查肩上挂着的冲锋枪。
洛德轻摇标示简图的小型终端机。
「出入口有二十四处。如果要兼顾所有地方,仔细搜索内部设施,就人数来说不可能。」
现在的「猎犬部队」分散为应付不明敌人的人马、追赶最后之作的另一组人马、守护木原数多的保镖,战力四处分散。因此,现在这里只有十人左右。
「将目标引到这里就好。敌人应该认为我们这边人数很多。从地图上的A点攻击,诱导对方的意识从安全门C奇袭,只要丢几颗炸弹,对方应该很容易就动摇。懂了吧?」
「那家伙如果使用超能力突破怎么办?这样就无法诱导他了。」
「别担心。」
听到洛德的声音,南西重新望向设施。
眼前的建筑物群厚厚的水泥墙上装置了好几重的金属管,令人联想到重工业设施。
「木原先生所说的如果是事实,目标就没有那么万能。」
3
「就是这个……」
一方通行在第三资源再生处理设施的操纵室内露出微笑。
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四方墙壁上装设了几十台萤幕。从工厂的作业状况到保全,全部都由这里监控。
十四个作业员对手拿散弹枪侵入的歹徒完全无计可施,各自缩着身体颤抖着。一方通行却看也不看他们。他盯着其中一个萤幕,上面是工厂备有的洗净剂清单。
一方通行想要的,是利用化学反应将气味粒子转换成「其他物质」的洗净剂。
(发现了,有好几种。这样就能用掉他们的「嗅觉」。)
他已经决定跟包含木原数多在内的「猎犬部队」抗战到底,但他不喜欢让自己当「老是遇袭的一方」。能完全使用能力一战的时间不到七分钟。木原本人当然另当别论,但要避免将力量浪费在他部下的「猎犬部队」。这么一来,战斗的主导权当然还是由自己掌握比较好。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跟木原他们战斗,而是平安无事地救出最后之作。
(就算想寻找最后之作,现在应该先甩掉「猎犬部队」的追击。要是等到回收那小鬼之后,反而会增加被流弹打中的危险性啊!)
救出最后之作再处理追击的难度反而更高。一方通行的能力原本就是用来守护他自己,要是每次「猎犬部队」出现都得使用能力,电池应该撑不了多久。
就这层意思来说,应该由自己掌握「何时作战何时避开」。
(赶快使用洗净剂消除自己的气味离开这里。木原的爪牙应该很快就伸向那小鬼了。别在这边绕远路,赶快先回正题。洗净剂放在设施哪里……?)
此时,萤幕画面唰唰晃动。
操作室内数十个萤幕的影像,接二连三被灰色杂讯消除。画面全部消灭之前,设施北侧第二出口的保全影像,突然出现黑衣男的身影。
既然有办法击溃第三资源再生处理设施所有的警报装置,对方应该也知道监视器的位置。这么说来,那个男人是故意让一方通行知道自己所在的场所,试图将他引到那里。
(混蛋!竟然比预料的还快!!)
这个设施已经被包围了。
一方通行不拄着拐杖就不能移动。也就是没有速度。即使用洗净剂逃离嗅觉感应器,也必须跟进入设施的敌人为敌。
他无法逃离那群家伙。而且——
(我也不想逃。那群跟踪狂,我就在这里撂倒你们,)
一方通行将体重靠在用来支撑身体的散弹枪上环视四周,
他认真警告被卷入的作业员:
「接下来会发生枪战。就算战斗结束,后续的人马也会闯进这里,枪声停止后等个二十分钟左右,然后将作业服换成便服离开设施吧。」
从对方的回应,看不出是点头答应还是在颤抖,
(有意思。这步棋该怎么……)
他确认现在的状况。
看来无法使用能力。工厂内部被厚厚的水泥阻挡,跟外部的电波通信精准度会因此下降。加上为了再生利用资源,这里设置了大量的输送带及压缩机等大型发动机具,四周都是强力的电磁波。将妹妹们的脑波转换成电磁波形成电子情报网的御坂网路,在此完全无法使用。
总之杂讯很多。
状况好跟不好时的落差很大。如果只是普通会话,可能只是「稍微紊乱」,但在使用超能力途中,很可能会直接发生爆炸事故。
(总之,在这里使用超能力,就无法到达木原那里。)
像这样手无寸铁战斗,是以往没有的经验。
不能使用超能力,他就成为只有拄着拐杖行走能力的常人。
手上的武器,就只有用来代替拐杖的一把散弹枪。
弹匣中的子弹,大概只有三十发左右。
「要怎么……?」
他摸索着该怎么只靠这些装备,迎击擅长组织战斗的「猎犬部队」。
并且在意着刻意让监视器拍到的黑衣人,
(怎么办?)
一方通行的眼睛从萤幕离开,他拿出纸本简图摊了开来。
要故意上钩,还是逃脱?攻防战就此展开。
4
御坂美琴在超商里。
她站在贩卖雨具的区域。
「嗯……太小了。」
她盯着便宜的塑胶伞嘀咕。这种伞小一点比较受欢迎,但是变小的结果就是被雨淋湿。
透过宽广的玻璃窗看着外面,天色已经全暗。大颗的雨滴打在玻璃上,
御坂美琴赢了大霸星祭的打赌,所以得到让上条当麻接受惩罚游戏的权利。但是,惩罚游戏却中断了,她现在正在重新寻找上条……
「怎么会下雨啊?」
她的眼光落在跟学生书包一起抓着的手机公司纸袋。
(我不想让晕太跟跳子被淋湿。)
正当美琴这么嘀咕时,手机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她一脸厌烦地拿出电话。
上面出现的是学妹白井黑子的号码。
「姐姐。」
「什么事,黑子?」
「我因为风纪委员的工作现在还不能回宿舍,请您帮我跟那个讨厌的舍监说一下,现在应该已经过了门禁时间吧?」
「我…我现在人在超商。」
「啊!?」
白井发出了不太像淑女的回应,
距离白井稍远的位置,其他的声音傅进扩音器。
「咦?白井同学,联络不上御坂学姐吗?」
那是与白井一起担任风纪委员的同事,初春饰利的声音。
也就是说,白井现在人在分部。
「真麻烦,除了姐姐之外没办法联络舍监。不过还真是伤脑筋啊,延长门禁的手续需要提出文件,那个舍监又不回电话。这样我们两个一定不由分说就被她扣分。」
「咦。不过,御坂学姐今天为什么打破门禁了?」
「!?」
才刚听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挤压东西的钝重声立即传来。手机大概受到了猛烈握力。
白井黑子问道:
「该…该不会……姐姐跟那个混蛋类人猿终于进入夜晚的约会!?那个混蛋,欣赏下雨的夜景还真是有够帅的选择!?」
「才不是啦,笨蛋!!」
美琴忍不住大喊。
但白井似乎没有听到,
「可恶,不能这样下去。守护姐姐的贞操是我白井黑子的任务!!」
「不…不要那么大声说贞操这种事啦!」
「那我说得更具体一点,」
「不要再说了!」
美琴面红耳赤大叫,但白井已经完全听不进人话。播音器那边来传来连珠炮般的语句。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赶过去,姐姐您现在在哪里?请您寄GPS服务用的认证密码给我——」
「不行啦——」
初春的一句话,就让白井连珠炮卡弹了。
初春继续说道:
「你看,这边的一堆事务文件、会计文件还有指示文件完全没弄好,白井同学,今晚要熬夜啦,熬夜哦。晚饭的便当也已经买好了,绝对不能外出一步,就连洗澡也不行。」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咿…咿呀!?白井同学?白井同学?」
电话那边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
美琴将手机拿远,受不了地说道:
「呃…我要挂断啰?」
初春代替错乱的白井回答:
「啊,好的。我已经抓住白井同学了,还有,请加油!!」
「我都说不是约会了!!」
美琴全力对着话筒叫道,声音似乎没有传到对方。才听到啪嗒啪嗒的暴动声音连续传来,通话就这样卡喳一声断线。
5
上条当麻跟最后之作躲在柱子的暗处。
没有灯光的大众餐厅店内,沉静到令人害怕。
绝望的三十秒。
脑部构造快要因为过大的压力而崩坏。
但是,躲在柱子暗处屏住气息的上条,此时发现了异变,
不管经过多久,那些人都没有过来。
踏进这间大众餐厅的黑衣男,应该已经确认了上条跟最后之作的大致位置。对方应该知道他们手无寸铁。全身装备枪械及装甲服的集团,不可能故意警戒手无寸铁的高中生跟小女孩,—直站在原地不动吧,
(这是怎样的状况?)
轻举妄动会产生危险的想法,
以及不赶快行动就会失去机会的想法交错着。
「……」
身旁紧贴着的最后之作,不安地抓住上条的上衣。
那只小小的手,好不容易让上条守住了平常心。
接着又过了三十秒。
没有明显的声音。
破掉的窗户吹进的雨声,异常清晰地传进上条耳里。
他屏住气息。
闭上眼睛。
等待时机。
然后,有动静了。
「嗨~吓到了吗。别害怕,快出来哦?」
尖锐的女子声音传来。
因为被用来当作挡箭牌的柱子挡住,上条无法确认对方的长相。
也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只是,
(怎么回事?跟先前的家伙明显不同?)
之前追杀上条他们的黑衣人,感觉上尽量避免自我主张,想要不发出任何声响,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他们。简单的说就是尽可能省去多余动作,只采取最低限度的行动。
女子的声音却完全相反。
基本上会发出声音强调自己的存在,这一点就跟黑衣人的行动模式「不同」,跟之前那些遑论男女分别,就连是否是人类都搞不清楚,有如影子般的存在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她不是黑衣人的…同伙?)
即使如此,随便出去感觉上也很危险,出声的人到底是谁?
「哈哈,你在害怕啊?算了,刚才情况那么危急也没办法,但是,我这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要是不乖乖听话——」
女子笑着继续说道。
那是完全无视对方的动摇与警戒的声音。
「我就把你们变成一堆肉团哦,」
「!?」
上条抱着最后之作的身体,突然跑出柱子阴暗处伏倒在地,
轰响传来。
刚才用以躲避的柱子,因为看不见的一击横倒下来。攻击似乎打中柱子中央,柱子折成v字型,断成两段飞向墙壁。因为速度过快,墙壁就像被炮弹打到般四散。
建筑物整体传来震动。
不知是否支撑的骨架被破坏了,传出吱嘎的锐利声响,好不容易逃过黑衣人攻击的店内玻璃全部碎掉。
上条护着最后之作,并转动视线。
没有光亮的餐厅中央站着一名女子。
从外部射进的街灯光亮,微照着她的身影。
奇怪的女人。
身上的服装很像中世纪欧洲女性穿的洋装。头发全部被包在头上的布覆盖住,就连一根头发也看不到。脸部方面,口、鼻与眼皮全都打上耳环,整张脸失去平衡。强调眼角的浓妆更增加她给人的威迫感。
然后是女子的手。
她手上握着全长超过一公尺的巨大槌子。握柄的中段到前端卷有锐利的有刺铁丝。这是不让敌人抓住握柄的防卫方法,还是某种仪式用的装置?
(……)
被打中绝对不只是疼痛而已,但光凭那个,实在不可能赢过手拿冲锋枪,身穿装甲服的集团。但即使如此,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黑衣男子倒在女子周围。
似乎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这是……)
她无声无息,轻易地解决这些拥有轻机枪跟装甲服,全副武装经过训练的黑衣人
(好像……)
情报的不足,反而强调出她的诡异,
(跟走出地下街时,四处倒地的警卫一样……)
能知道的只有一点,这个女人,并不是上条他们的救星。
(刚刚倒在坏掉车旁的黑衣人……!!)
「你是……」
上条低声询问,从最后之作身上起身。
女子轻轻晃了晃来历不明的槌子,静静说道:
「神之右席乙其中之一,前方之风。」
自称叫风的女子,像是恶作剧般伸出舌头。
「发现目标。就是这样,赶快让我杀了你吧,上条当麻。」
她舌头上的细链发出声音落下。
——锁链前端,是被唾液濡湿的小小十字架。
6
「猎犬部队」无声无息侵入一方通行潜藏的第三资源再生处理设施。
走进钢筋水泥建造的工厂,机械的声音比想像中嘈杂。
南西心想:这边也该舍弃掉才是,多增加工作量也只是浪费时间,现在的一方通行应该无法妥善使用能力,必须避免出现任何让他有可能取回心理余地的事态。
南西的周围有五名左右的同僚,
因为他们是诱导组,必须尽量夸示自己是「多数人」。先由南西他们大肆开火,等目标逃到通路深处后,再由别组人马伏击——作战计划是这样。
目标通往的大略路径,可以用先前交给同事的嗅觉感应器追踪。在这种状况下在室内索敌,应该不会跟丢。
(接下来该担心的…是枪吗?)
根据嗅觉感应器,目标的气味曾经过停在路边的箱型车,然后才前往这边的设施。车内没有人,只有装满预备装备的袋子。袋子的拉链被打开。对方手上也许有枪械。
(不,一方通行的射击能力没那么好,一直靠着超能力过活的他,并没有受过什么训练。我们应该是处于有利的立场。)
南西这么想。
(不过……)
由于大部分的生产作业都是自动化,没有空调的水泥建筑物内相当闷热。外面虽然下着冰冷的雨,内部却充满不停运作的机械产生的热气。
这样的热度不断刺激着神经,一行人缓缓走在钢铁通道上。感觉就连白煌煌的萤光灯光亮也带有热度。
非常紧张。
所以才会产生错觉吧,南西判断。
她瞄了同事的脸一眼,被黑色面具覆盖的他们,动作不太流畅,感觉有点僵硬。
在这样的设施内,因为种种因素,会引起电波干扰。
一方通行的能力受到通信设备辅助,「因为有可能会引发爆炸,一方通行几乎无法在这样的设施内使用能力。」这是木原数多的意见,
不仅是南西,这里的「猎犬部队」成员都这么认为。在这么多限制下,应该没办法使用超能力吧?力量越强,爆炸的风险就越大。
但反之,也不免令人担心「万一对方被逼急了,很可能在会爆炸的觉悟下使用超能力」。
只有木原数多才能打倒一方通行。
南西她们所使用的枪弹跟炸弹,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必须「在对方觉得无路可逃之前杀掉他」。)
他们的诱导作战就是为了这个。
由于目标警戒自己这边,一旦逃入深处就会松懈下来。另一组就趁此机会射杀他。要让这个作战成功,就算多少有些风险,也必须挺身出面引起一方通行注意。虽说对方无法使用强大的超能力,手持枪械的可能性还是很高。只顾着引诱敌人,很可能会被射穿脑袋。
(这个嘛…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在这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只习惯「赶快杀掉对方」。之前根本就没受过把这种事态放在念头上的训练。)
部队有许多种类。
在丛林里的活动,不需要学习有关人质的交涉技巧,都市型的狙击手就算不学无人岛的生活方式也没问题。正因为采取了省去多余麻烦,将时间利用在其他方面,特化成各领域的训练法,才能制造这么多拥有尖端实力的特种部队。
也就是说,南西他们现在的立场,就等同于累积沙漠战训练的军队,被强迫去爬北极圈的雪山一样。
(办得到吗……)
南西在黑色面具下,吞了一口唾沫。
(……如果办不到就会死。)
喀啦。
此时,小小的金属声,截断了南西的思考。
「!?」
南西他们一齐将枪口瞄准声音的方向。
看不到任何人。也没有可以隐藏的空间,南西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对附近的同事以眼神跟手势联络。
「(……那不是机材发出的声音。)」
「(……我也有同感。但如果真的有人,根本无处可躲。实在找不出什么有利地点。)」
「(……对方有没有可能丢了什么会发出声音的东西?)」
「(……也就是说,目标就在附近。)」
全体都感到紧张。
「(……洛德。嗅觉感应器呢?)」
「(……等一下,现在分析刚刚完成。)」
鼓动加速。放在扳机上的食指微微震动。皮肤跟手套间微微汗湿。
之后,
喀嚓。
这次是所有照明一齐熄灭。
仿佛算计好时机般的黑暗。
这是使用光线跟声音促使敌人紧张,撼动心理的作战。
「糟糕。」南西现在才注意到。
现在如果随便扣下扳机,密集的同伴就会发生损伤。即使将枪口朝上,四周墙壁跟天花板都是金属块,随意放出的子弹经过反射,可能会打中自己。
她甚至没有想到枪的保险装置。
万一不小心碰动到颤抖的指尖,很可能会扣下扳机,她被这样的想法束缚住。一方通行似乎注意到,他们没有携带夜视用装备。
「(……等一下)」
她用眼神联络同伴,但黑暗中信号无法传达给对方,
用声音传达是最好的方法,但这样就等于是告诉「敌人」自己的方位。
心脏鼓动的声音,听起来反而有点诡异。
扳机上的手指震动。
扳机……枪声……爆炸……南西脑内出现这样的联想。
此时,巨大的轰响「砰」地炸裂开来。
她觉得心脏快停了。
(呜……啊……!!那是…蒸气的排气声!只是声音而已!!)
好不容易忍住扣下食指的冲动,正当她开始将神经集中在各感官,企图搜寻引起声音的目标时——
「嘎!?」
一旁突然传来低沉的声响。
有人类倒下的震动,沿着贴近地板的双脚传来,
鼻子里传来铁的味道。
(糟了——)
冷静下来应该可以发现,那只是黑暗深处有只扳手扔了过来,如果看穿这个圈套,反而可以取回心理上的余地。
但是。
敌人的目标就是像这样,一步步夺取我方的「冷静」。
(那个笨蛋……不只是超能力,甚至还会利用人性的恐惧——!?)
等南西注意到这一点,为时已晚。
她在黑暗中开始集中全身的神经,就在这个时候——
喀。自己的肩膀有另一根工具掷来,袭来的力道并不猛烈。
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意外丧失冷静,身体任意反应起来。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震动超过了一定值。
复数的枪声响起,空气中充满了更多的铁味。
7
黑暗中的大众餐厅,被异样的紧张感包围。
上条当麻跟自称是「风」的女子对峙。
(混蛋。接二连三跑出来……)
这个女人如果是魔法势力的人,就轮到幻想杀手出场了。但是,光这样并不能安心。风的实力如果属实,那她的能力就足以无声无息地一举歼灭持有轻机枪武装的四人。在幻想杀手派上用场前,他有可能瞬间被对方杀害。
而且——
虽然没有仔细查看过倒地的黑衣人,从对方没有受伤跟出血这点看来,跟以往所见「失去意识的人们」过于酷似。如果两者是同一人所为,风就是麻痹整座学园都市机能的始作俩者。
光凭单枪匹马,就快要击溃科学势力顶点的女人。
这么一想,那些黑衣人根本无法跟眼前人物的危险度相比。
「别那么紧张啦?」
风叮叮当当地摇晃着锁链说道。
「你根本就没时间感受到疼痛。」
风随意挥动右手缠有有刺铁丝的槌子。
往横向出手的一击。
她距离上条几乎五公尺以上。
「!!」
一阵寒意袭来,上条推开先前一直在守护的最后之作屈下身,正上方突然有东西袭来。那是包含细小碎片的风块。撕裂空气、突破墙壁,将细小的残骸卷入中心部,由透明转变成钝色的空气,由左向右通过。
喀!!整座建筑物为之倾斜。
(那是挥动槌子,击出飞行武器的魔法……?)
血气全失的上条耳里,只听到碎片劈哩啪啦落下的声音,
她的行动完全没顾及周遭还倒着许多一般客人。
「躲起来,最后之作!!」
上条对刚才被推倒在地试图起身的最后之作叫道。他确认对方移动到四角柱后方之后——
(这到底是怎样啦,不管是黑衣人还是这女人……!!)
上条咬牙,当然风不可能就此罢手。
风接着后退,随意纵横挥动槌子两、三次。连接在舌头上的锁链,像是被挥动般摇晃着。槌子的轨道差点就碰到舌头上的锁链,看来相当惊险,眼前曾数次进发出橘色的火花。瞄准只要差个几公分,就有可能扯断连接舌头跟锁链的舌环,但风的表情相当从容。
风的槌子撕裂了空气。
轰!!爆音传进耳里。
破坏的暴风卷起。
槌子有如将沉重铁球击飞的棒子般,桌子被打飞,地板卷起,倒地的黑衣人手脚被扯断,落在无力倒地的客人头上。上条不禁火冒三丈,但光对付朝自己飞来的空气钝器已经分身乏术。
咚!!被上条的右手一碰,空气钝器随即弹开消失。
幻想杀手。
如果没有这个消灭所有异能之力的能力,他的身体可能已经变成碎片。
风块并非单纯笔直飞来,有时左右画着弧线阻碍上条的进路,或是突然劈头由停住脚步的他头上直落。
「哈哈,真不愧是传说中的右手,干得好啊!!」
风笑着将槌子由上往下用力挥动。伴随着这样的动作,卷起了破坏之风。
(是纵向?)
上条连忙将右手往头上一揭。
但风块一口气由左向右横向穿过。
「……!!」
上条浑身冒出冷汗,他突然拱起背,只将上半身往后一仰。讨厌的轰响穿过脸部前方,鼻尖的皮肤被略微削去。
身旁的墙壁,砰地一声碎裂开来。
原本有些倾斜的天花板,又发出更危险的震动。
(什么!?槌子跟攻击的轨道偏移了……!?)
上条的脑袋涌起许多疑问,但风根本不可能二回应他的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开心了!!」
伴随着动作,她舌头上的锁链左右晃动。
前端的十字架发出不自然的亮光,
亮光明灭了两三次。
此时,风仿佛发现目标落空般皱起眉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轰响传出,接二连三放出粗暴风势攻击的风,饶富兴味地点头。对方的态度相当轻蔑,上条无法缩短两人间五公尺的距离。
「那是叫…幻想杀手对吧?那只右手正如报告一样效果极佳。我夹杂其中的『真正目的』完全没效。」
真正目的?挥动右手的上条思考对方的话。
有关幻想杀手的报告,他很在意这点。上条在罗马正教的重要度似乎改变了。
「但是,光是这样还不太清楚……好吧,我就试试看。」
「?」
「像这样!!」
风发出发自腹部的声音,将手中的槌子由前方往横向挥动。
砰!!空气钝器随着轰响出现。
钝器并非瞄准上条,而是朝着趴在桌上失去意识的一般客人挥去。
「你这家伙!!」
右手突然飞出。离客人头部只剩一点的距离,被右手碰到的空气钝器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这一击包含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力。上条极端愤怒。
风看着眼前的状况,兴味盎然地眯起眼睛。
「……咦,是这样啊。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简单耶?」
上条心想,这是战力调查吗?
风也许正在调查幻想杀手的具体效果跟范围。
「对不起啦——」
她持续攻击,脸上不见一丝焦躁。
「感受不到痛苦似乎是不可能的。看来只能直接杀了你。如果意识还存在会相当地痛啊,可能会因为冲击过大而死哦。如果你想死得幸福些,就变得被虐一点如何?」
锁链擦动的声音传来。
风的舌头上连结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由左向右画出弧形。风掠过锁链,将槌子纵向挥动。
啪!橘色的火花散开。
(咦!?从刚刚开始就……)
空气的钝器发出火花,画着由右至左的弧形轨道袭来。
(槌子的动作跟攻击的动作不同——)
仿佛是随着舌头上锁链的轨道进行。
(这种模式!?)
攻击仿佛是被锁链所诱导。
「该不会……那个锁的十字架!!」
上条用右手捏碎空气的武器大叫。
风回应他的话笑着说:
「唉呀,露馅了!?」
十字架装饰的长长锁链不断描绘着轨道。每当风挥动槌子掠过锁链,空气的钝器就随着锁链线条画出的路径袭来。
(可恶!就算知道也防不了!)
身体会忍不住反应槌子所产生冲击波的夸张轨道。但槌子跟锁链的动作不同,才刚以为对方由上往下挥动,锁链却画着弧线袭来,槌子往横向挥动时,锁链却由下往上晃动。「攻击的动作」跟「实际来袭的攻击方向」各自不同。万一视觉被蒙骗,反应慢个一步可能会导致身体被切断。
「混蛋!!」
「唉呀,感觉越来越麻烦了。」
轰!!空气钝器更为猛烈地袭来。
而且,钝器并非瞄准上条,而是落在前方的地板上,木材地板卷起化为大量的木片,形成尖锐的碎片朝上条的身体袭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单一部位被刺到,而是全身都受到碎片攻击。
上条被殴飞至后方滚倒在地。
他晃了晃因痛楚而意识朦胧的脑袋,拼命想恢复意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逼向最后之作后方。
上条惊讶地从地板抬起头。
躲在柱子暗处的最后之作,正站起身想奔向自己。
「快逃!!」
「呵呵。」
听到上条的大叫,风愉快地笑着。
凭她的攻击,要将最后之作连柱子一起打倒根本是轻而易举
最后之作动也不动。不知是动弹不得,还是凭自己的意志不动,上条根本无从理解。
照这样下去,她小小的身体会变成一团肉。
「混蛋!!」
上条从地板起身,将呆站的最后之作扑倒。她倒下的瞬间,风几乎同时放出攻击。敌人产+的空气钝器毫不留情地折断柱子,被上条的右手打散。即使如此,大量碎片仍旧四处飞散。
这边太危险了
必须尽快让最后之作避难。
「快逃啊!!快!!」
上条大叫,最后之作呆站着摇头。
她不想丢下上条不管
「快点!快去找人来救我!!」
所以,上条捏造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的给她。
被上条这么一说﹒她总算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当她不小心跌倒时,口袋内的东西散落一地。玩具般充满甜香的唇蜜,以及可爱的儿童用的手机掉落地板,最后之作试图再次蹲下身,
「不要捡!!」
听到上条大叫,她的肩头猛然一震,迈开小小的脚跑了起来。她从破裂的窗户跑出外面道路。背影充满焦虑,几乎茫然自失。
风将卷着有刺铁丝的巨大槌子,对着娇小的少女。
但上条插手挡住她与最后之作之间。在这段期间,建筑物缓缓震动。四处的柱子碎裂,天花板一口气开始倾斜。最后之作跑出的那面窗户,被落下的天花板压碎堵塞。
让一个目标逃走的风,脸上丝毫不见焦躁之色。
她反而愉快地笑着对上条说:
「你还真是残酷啊。对那么小的少女来讲,在黑暗中毫无目的地逃跑,可是相当沉重的负荷。她可能会因为害怕而全身僵硬,然后开始崩溃哦。」
她摇晃着巨大的槌子。
「与其让她遭遇那种事,还不如一起杀了她比较幸福吧?」
听到这句话,上条忍不住朝地板吐了口唾沫。
这家伙真是卑鄙。
「……我才不会让她背负这么沉重的负荷。」
他重新握紧右手,
对笑得很愉快的风说道:
「只要我去迎接她就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绝对不会死。」
「唉呀,太有趣了。不过呢,等我把你的五脏六腑搅成人肉果汁,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槌子挥动的钝音响起,风舌头上的锁链,发出了声响晃动。
「反正我的目标是你,被你这样的异教猴子打扰还真是令人生气。既然你不逃走,我反而容易瞄准,真是多谢你啦!!」
复数的空气钝器狂吹,大众餐厅店内被破坏得乱七八糟。
8
在没有照明的工厂内,一方通行屏息躲着。
作战只要一开始顺利,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胜利。
一方通行在箱型车中夺走了好几样装备。其中一项是代替拐杖的散弹枪,另一项则是小型无线电。
他也将无线电使用在作战上。
现在敌方集团因为害怕在黑暗中互相残杀,四处分散后使用无线电取得联络。一方通行混在其中,以夹杂着杂音的声音假扮「伙伴」,然后进行错误的情报交换,企图切断敌人间的合作。对方很快就发现一方通行混了进来,却无法区别耳里传来的声音中谁是伙伴,谁又是敌人。结果就是他们对「所有声音」的疑惑更深。
不使用无线电,就无法知道伙伴现在的位置。
就算敌人发现人影,也会因为害怕「自相残杀(或是怕遭到自相残杀)」而放慢瞄准目标的速度。伙伴之间的连结因此中断相对地,一方通行只要「将所有人影当成敌人」来行动,这对他而言是极大的有利之处。
「猎犬部队」的威胁是「枪械」跟「集团」。
按照现在的方法,对方可说已经失去这两者。
对一方通行而言,今天是头一次不使用超能力,而进行这种煽动恐惧感的战术,但对方却顺利地上钩。恐惧果然是人类共通的感觉。在暗巷内,一方通行就算什么都不做,就足以成为恐惧的象征。只要稍微认真使用之前的做法,就能得到这么大的成果。
那些家伙已经不是敌人。
只是会动的目标。
(接下来……)
利用无线电跟恐怖,这些家伙已经四分五裂,各自孤立。就算这里发生混乱,在援军到达之前还有数分钟的空档,完全没必要在意四周。
一方通行躲在黑暗中,嘴角带着笑容。
视线前方,出现一个跟同伴分开,现在正害怕地搜索敌人的猎物
(就让本大爷吃个饱吧,你们这些肥美的野兽。)
距离目标约十五公尺。
散弹枪距离越近威力越大。就这点来说,这样的距离虽然不算最理想,一方通行仍将背靠在墙上,拐杖离开地板,在适当瞄准目标后开炮。
轰!!……
伴随着震耳的轰响,后座力反弹回肩上。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散弹还没打到目标就四处飞散。但周围都是坚硬的水泥跟金属板。复数的子弹像乒乓球般反弹,从各角度激烈冲击。
尖叫声响起。
黑暗中有液体四处飞散,人类的身影像动作片般回转。一方通行确认敌人中弹后,拄着散弹枪靠近黑衣人。
对方的手臂似乎受伤了。
右臂被散弹枪的子弹打中,由于以旋转姿势倒地,另一只手也扭伤了。
手上的散弹枪滑得远远的,对方似乎想拔出预备用手枪,由于双手都受伤,并无法顺利拿到武器。
看起来就像不断扭动的毛虫。
一方通行将手靠在附近的墙壁,将散弹枪的枪口从身旁抵住黑衣人的脸颊。
「开……开玩笑吧……?」
声音意外地高亢。仔细一看,就算身穿黑衣也可以看出女性的曲线。
「开玩笑?是啊。」
不管怎样都无所谓,一方通行随意回答后说道:
「这是新花招。」
他扣下了扳机。
砰!!一方通行的身体无法承担发射的后座力而往后倒。他心想:这不是只靠单手就能发射的枪啊。一方通行摇晃着头起身后,眼前的黑衣女子正在痛苦地打滚。
「哦!哦呜!哦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将受伤的双手捂住嘴,这两只手却诡异地陷入颜面深处,她下颚的部分己经被散弹枪打飞。如果将手拿开,就能看到对方只剩下上排的牙齿。
一方通行发现自己的脸颊有温热的东西附着。
他动了动舌头将那东西含进嘴里,连唾液共同咀嚼。
是肉的味道。
「啊哈。」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必要多花时间在无法战斗的女人身上。一方通行应该尽早离开这里。听到枪声的话,其他的「猎犬部队」也会赶来。他不希望发生被敌方从正面以子弹攻击这种事。自始至终都躲在暗处,一个个处理掉猎物才是最好的方法。一方通行心想早点离开比较好,时间刻不容缓。
但是。
他拄着散弹枪代替拐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总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好,但他无法抑制迸发的开放感。
他咬着嘴里的东西,站在下颚被打掉的女子面前。
「……哦——哦——看来很会吸奶嘴嘛。」
下颚消失的女人惊讶地看着他。
一方通行无法想像自己现在露出怎样的表情。
「你到底是用怎样的脸活着!别开玩笑啦,喂!!」
他用力踹向趴在地板上的女人腹部。
连续的钝音传来。五下、十下、十五下、二十下,女子的身体突然消失在黑暗中。
仔细一看,那是金属加工用的辗压机。
就像悬崖一样,从这里透过输送带将铁制品丢下,然后挤压固定。深度约三公尺左右,大小约四方十公尺。从空罐跟金属棒已经堆积如山这点看来,实际上应该更深才是。
女子在三公尺下方。
双手受伤,脸的下半部被打烂,令人不忍卒睹的人类。
看到这样的景象,一方通行却毫无怜悯之心。
他瞄了一眼辗压机投入口的角落。大部分的设备都是由操纵室来操纵」,过还是有手动设备。墙壁上有个像是手动设备的大按钮。
女子似乎理解一方通行在观察什么。
她看着头顶上的投入口,似乎在向他哀求。
「啊呼,啊嘿,呼啊哈……」
「抱歉啦。」
一方通行插嘴道歉。
「你还不知道自己在跟谁为敌?」
咚!!
他将手掌敲向墙壁,按下大大的按钮。
毫不留情。
迟钝的机器运作声响彻设施内。
「接下来……」
一方通行的视线已经转开口他吐出灼热的气息重新开始徘徊。
「接下来的猎物,在哪里迷路呢……」
他的嘴角,露出大大咧开的笑容。
9
大众餐厅店内因为「风」的攻击,接二连三遭到破坏。
没多久,上条就被逼入困境。
他满身是血背靠在崩坏的墙壁上。即使幻想杀手可以防止直接攻击,却无法弹开毁坏的地板跟桌子碎片。
在狭窄的店内,上条剩下的路越来越少。
被逼到狭小场所后,就只能用右手继续防御。风的攻击次数并不多,但每一发的轨道极为复杂,必须先读取轨道后才能行动,但上条的手有些赶不上。
就单纯的破坏力而言,对方比不上超电磁炮御坂美琴。上条之所以能够应付美琴,是因为地形上的问题。跟她对战时,上条绝对不会选狭窄的场所。如果不是可以任意行动自在闪躲的宽阔空间,他根本就无法应付。
不这么做,一下子就会被逼到死角。
但是,在这间快倒的大众餐厅内——
(……还有许多昏倒的客人……)
受到不明攻击而昏迷的客人跟服务生倒在地上。直接受到风的攻击当然会死,如果对建筑物带来太大损害,天花板也有可能崩塌下来压死所有人。
上条过度小心地注意四周。
这样的动作在风的眼里相当明显。
「你还真是体贴啊——」
她呵呵笑之后,将巨大的槌子水平举起。
「不先担心自己没问题吗?你看~」
咻!!她任意挥动武器。
舌尖的锁链描绘出的轨道,从上条的脸部横向掠过。
空气钝器的瞄准方向,略微往上条身旁偏移,还故意调节到上条伸手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
上条用尽全力一跃,在攻击碰到客人之前用右手弹开。
他的身体就像排球接球练习一般被翻弄着。攻击接二连三瞄准周围的客人,有时会朝上条自身袭来牵制性的一击。光是得做出这么多吃力的动作,就把上条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残留在他体内的体力,一下子就被耗光。
「你这家伙!!」
〡嗯——呵呵——?到现在还这么热血?你应该知道现在学园都市变成什么样了吧。我如果是那种会在乎他人的人,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做。」
「可恶!!」
虽然他心想不可能,这么夸张的行为,竟然全是为了杀害上条当麻一个人所做的。
即使他认为不可能。
只是要杀区区一个高中生,这种规模未免太夸张了。
「注意你自己的价值——」
风轻松地说道,并以巨大的槌了砍倒空气。
「我的目的是上条当麻。除此之外全都是奉送的。就连那个禁书目录,跟你比起来也只是小事一件。」
她干脆地说道:
「现在的你无疑是罗马正教的敌人。我们不择任何手段都要杀死敌人。说得极端一点,就算消灭日本这个国家也要杀了你……话虽如此,考虑到那只右手,我无法使用平常的型态。看样子我得直接取你性命了。」
她像是变魔术般挥动一张文件。
那可能是什么命令,因为四周太暗所以看不清楚。基本上也不可能是用日文书写
「这是罗马教皇的亲笔签名。你现在是二十亿人的敌人。」
什么意思?上条听到对方的话不禁愕然。
不论是因为出现了「罗马正教」这个字眼,还是针对自己可能会将一个国家从历史上消除,这种规模超级离谱的话题。
到目前为止,上条当麻大多处于「自己被卷入某事件中心」的状况。以他自身为中心所发生的事件,自八月三十一日的阿兹特克魔法师以来还是第一次。
在不寒而栗的上条面前,风再次将文件像变魔术般收起。
「听起来很像在开玩笑吧?那我就让你清醒,知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她重新拿好槌子如此微笑道。
舌尖上的锁链晃动,十字架左右微微摇动。
「什么……」
「接下来,我要杀了店里所有的人。」
上条几乎无法呼吸。
风微笑地继续说道:
「感觉上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杀害所有人,这样你会比较痛苦。做到这种地步,你应该就会比较清楚事情的状况吧?」
「住手!!」
上条无视于对自己不利的状况,忍不住奔向风站立的方向。她笑着一路后退,还摇着头。伴随着金属的摩擦声,舌头上的锁链仿佛包围着风一般画着螺旋。
在这种状态下挥动槌子,就会产生以风为中心的破坏漩涡。
「给我吹走吧!!」
伴随着咆哮,风的右手动了。
轰响传来。
失去照明有如废墟般的大众餐厅内,充满了铁的味道。
10
黑暗的闷热工厂中,响起短促的呼吸声。
躲藏在暗处的「猎犬部队」薇拉,是被人称为「不知为何会堕落到这种地方」的女性。个性开朗,喜欢与人相处,却又懂得拿捏与人之间的距离。无论是头脑还是肉体劳动都能胜任。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就算其他人对这件事感兴趣,她总是有办法轻描淡写带过。
在「猎犬部队」这群人渣般的集团中,拥有某种程度良知的薇拉,寻求与他人的协调。在彼此互相轻蔑的集团中,这种行为却相当突兀,即使只有一点点,薇拉也想建立起与「伙伴」之间的信赖关系。
但是,
(……无线电好吵。)
哀号跟求救的声音不断传来,薇拉的反应是觉得很麻烦。根本就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陷阱。之前说要帮助伙伴采取单独行动的凯恩斯,后来就失联了。随便回应也很危险。
现在没有人可以相信。
之前慢慢建立起的东西,全部当场瓦解。
「呜……」
薇拉的嘴巴忍不住传出呜咽声。
总之还是先离开设施,再重新开始比较好。之前洛德说出口也有陷阱,但这样的警戒报告也很可疑。而且那声音真的是洛德吗?就算有点风险,也必须离开这里。即使要丢下这里的「伙伴」这是为了避免全灭。
(糟透了……真是糟糕的一天……)
踩着摇摇晃晃不稳的步伐,薇拉开始寻找出口。她已经没有战斗意志,过度的紧张反而切断了她的集中跟思考。
此时她发现了。
(无线电……)
刚刚那么嘈杂的无线电,不如何时开始只传来沙沙的一定杂音。之前害怕让场面更混乱,所以没用无线电说话,但到了这地步,她不禁突然担心起来。薇拉按下按钮,将嘴唇凑近。
「我是薇拉、薇拉。请报告状况。0VER。」
就算询问也没有任何人回答。
全身冷汗狂喷。自己的无线电也可能被当成造假而忽略掉,更甚者说不定所有人都已经成为一方通行的食饵,状况最糟的联想从脑海中掠过。
(不,即使如此……)
寻找思考逃路的薇拉想到其他可能性。
(还存活的人可能跟我一样先退避到外面了。设施的墙壁很厚,内部跟外部的电波被遮断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大家都出去了,这边的电波就很难传到。〕
在这种场合,薇拉等于是被「伙伴」抛弃。这样反而还好一点。至少比所有「伙伴」在这种垃圾处理设施内一起完蛋来得好。
(没错。「猎犬部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打败。一方通行所采取的黑暗战术,如果不在完全的黑暗中就没有效果。在月光下就算没有无线电,也可以区分敌我。这么一来,出去设施外对付他可能比较有效率。)
那么,自己也应该到安全的外界去。
薇拉在心中做出结论,用比刚刚有力的脚步寻找出口。
自己还有希望。
只要大家重新集结在一起,就算是一方通行也不可怕。
正因为她作如是想。
看到快要被辗压机压扁的同事的那一瞬间,
薇拉的思考一口气陷入恐慌状态。
严格而论,薇拉并没有直接看到「被压扁的同事」。她眼里只看到将金属用品压平成块的设备。地板三公尺下方有个区块,左右长度大约十公尺左右。
挤压用的厚厚铁板落下。
但是,铁板的那一端传来了呻吟声。
(……南西!!)
正因为重视伙伴,薇拉光凭这点声音,就能知道出声的人是谁。其间还一直传来吱嘎声,厚厚的铁板缓缓继续往下。
「呜……呜啊啊……呜啊啊……啊啊……啊!!」
她近乎错乱地将手掌敲在墙壁上的按钮。伴随着喀嚓声,辗压机的动作停止了。
呻吟声仍旧继续传来。
血肉之躯的人类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铁板的压迫。南西之所以还活着,大概是因为整面地板铺满了等待压平的金属零件。南西的身体,就陷在堆积如山的金属零件所形成的缓冲内。
但是她快死了。
正因她无法简单死去,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痛苦。
按下墙壁上其他的按钮后,铁板回复到原本在上方的位置。
说不定南西还有救。
但是。
按钮的表面上沾着某种东西﹒那是类似自动贩卖机旁的垃圾箱般,肮脏的黑色液体。按下按钮,就必须触碰那个污垢。
即使污垢是人类的血与肉。
即使被挤压得血肉模糊的骨头,与带有皮肤的小碎肉就黏在上面。
「——啊?」
连结思考的细线断裂。
似乎有细小的「噗滋」声响传来。
「呜嘎呷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薇拉扯开喉咙大叫,全力往后退。她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她感受到以往形成自己的所有要素正在逐渐崩解。如果现在有一滴水滴掉落在皮肤上,她一定会因为冲击而死。
在这样的状况下她的脚绊到了什么,伴随着滑溜的触感,薇拉一屁股跌坐在地。
往脚边一看,地上有一块烂烂的肉块。
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人类的下颚。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踢开那东西,试图逃跑。
就在她慌张移动视线时,又遇到其他同事。不,用「遇到」来形容不知是否正确。看着眼前身体被粗铁线固定,在切断的蒸气管喷出的高温蒸气下煮熟的人类,这种字眼不知是否还适用。
呕吐物倾泄而出。
因为被盖着脸的面具阻挡,所以无法漏出来。口鼻虽然漏出黏腻的液体,薇拉却丝毫没有感到不舒服。现在根本无暇兼顾这种事。
「咿……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压得扁扁的声音,从自己的嘴里绵延不断传出。
薇拉看着沉默的无线电。
就是这么回事。
沉默的意义相当单纯。根本就没有什么作战。也没有卷土重来或逆转的策略。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同事离开设施。「猎犬部队」的所有人员,都像这样卷入第三资源再生处理设施中,被可怕的设备所杀害。也许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被追赶到精神面的死角,就连判断能力也丧失,只能呆然伫立,然后被处理掉。
薇拉的手失去了握力。
无线电跟冲锋枪咚地一声掉在地板上。薇拉自己也忍不住屈膝跪下。
自己到底是在跟怎样的对手为敌?
以往的一方通行并不会用特意使用武器,也不用考虑地形,只凭自己的能力就能除掉眼前的障碍。因此,她们认为能力受限的他,只要用战略就能打倒。
但是,现在截然不同了。
使用武器,利用建筑物,预先探知自己这边的心理,然后排编出最有效率搅乱心理的方法并予以实行。不只是单纯凭愤怒杀害敌人,如果能给对方最大的精神伤害,甚至会采取不杀害对方的选择。
可怕的是他的精神成长速度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只能依靠超能力的小孩﹒他已经懂得利用所有东西杀人。就目前的时间点,一方通行已经成为极大的威胁,今后可能还会更变本加厉。变得无人能敌,足以毁坏整个世界。
因为过于惊愕,薇拉的神经麻痹了。
地已经失去了感受恐惧的资格。
那是怪物。
愚蠢的是,「猎犬部队」却帮助这只怪物破茧而出。
喀喀。
薇拉的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只是垂着头淡淡地笑了。
11
「咳!」液体喷出的声音,响彻黑暗的大众餐厅﹒
血块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
上条当麻看到眼前的光景,忍不住停止原本想冲过去动手的体势。
那的确是鲜血。
他茫然地看着红色液体喷出的一点。
从到目前为止骄傲如故的风口中喷出。
「呕……」
她的身体弯成ㄑ字,不住咳嗽。每咳一次,指间的细缝就流出黏糊糊的液体。
「嘎……哈……啊啊。」
她摇摇晃晃地一步、两步往后退。动作失去了以往的从容,看起来不像在演戏,似乎真的非常痛苦。
(发生……)
对方突然的喀血像是给上条泼了盆冷水,遮断了他的思考﹒
(那是魔法的副作用?虽然很对不起她,但这是个机会。)
意识恢复了。
对痛苦的人挥拳虽然会有些抗拒感,但老实说根本就没有说这种场面话的余地,不善用这个机会打倒她,这家伙会以半玩游戏的态度将许多牺牲者卷入。
上条咬牙觉悟,握紧右拳。
「呜……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在他出手之前风突然转换方向,朝意想不到的方向,挥动卷着有刺铁丝的槌子。
槌子画出掠过舌项锁链的轨道,锁链与槌子迸出火花。
动作失去了以往的轻松,就像醉汉乱打人般杂乱粗暴的动作。
轰!!伴随着沉重的破坏声,墙壁开了一个大洞。
风朝那里跑去。
她对追上来的上条放出两三发牵制攻击,奔出建筑物外。
「……」
应该追她吗?还是自己反而因为她这样逃跑而得救?老实说上条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到……到底是怎么了?)
风没有从建筑物外面,将整间店跟上条一起击毁,实在很难想像她是为了顾虑其他客人。她大概忙于对应身上发生的异变,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上条将新发生的问题稍做整理。
「神之右席」
前方之风。
然后,是罗马正教。
12
白井黑子跟初春饰利,位于风纪委员第一七七支部。
名称听起来很气派,其实是初春所就读国中校舍里的其中一间。
好几张桌子并排着,不是教室里用合板跟铁管组成的那种桌子,这里看起来就像间办公室。作业用电脑排在每张桌上,却有包洋芋片无视这些精密机器大剌剌地搁着。
初春饰利两手在塑胶袋里面翻找。
「白井同学。有中华盖饭跟鱼肉便当,晚饭你要吃哪个?」
「这种事不管怎样都无所谓吧!!」
「哦?那我要中华盖饭哦。」
「我要吃中华盖饭啦!呜呜,现在这个瞬间姐姐正跟那个类人猿一起散步在夜晚的街头……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马尾的少女白井黑子双手在桌上砰地一拍。
室内只有两人的声音。房间里虽然有大型无线电,但现在是处于沉默状态。基本上,风纪委员的工作在完全放学时刻就结束了。因为她们的主要任务是压制校内发生的纷争,原本在这个时间,还有学生在值班是很不寻常的。
加班少女初春饰利拿出自己的手机。
「哦,平常一直在看的综艺节目开始了!」
「给我工作,初春!!」
「你有资格这么说我吗,白井同学?还有,我是那种可以边看电视边工作的人哦——」
手机虽然也有电视机能不过初春好像很喜欢那个综艺节目,她特意打开室内的大型电视电源。
「哼!!」
生气的白井夺走遥控器,随便换到其他频道。画面出现不怎么有趣的新闻节目。「喂!干什么啦,白井同学!!」初春大叫,两个少女开始遥控器争夺战。
电视中,介于播报员跟艺人之间的女性正在念新闻稿。
「接下来是,呃……学……学园都市的新闻。」
咦?停止争夺的白井跟初春眼光望着电视。
这间电视台是学园都市外部的全国电视台。这样的「外部」电视台很少播放学园都市的情报。播报员会这么困惑,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目前学园都市发生了侵入骚动。随着这起事件,都市内部的受害持续扩大。接下来是现场状况。现场的石砂先生?」
画面切换了。
那是超高倍率望远镜头的粗糙影像,摄影机应该位于学园都市外部。可以依稀看到穿着黄衣的女子走在雨中的街道。
女子摇摇晃晃地走着,踢开倒地的人们,在雨中的街道行走。她口中伸出舌头,上面连接的长长锁链左右晃动。
镜头还来不及移到现场记者,摄影机突然摇晃喀嚓一声,灰色杂讯盖住画面。摄影棚的播报员连续呼叫记者的名字好几次,却没有任何回应,根本无法判断记者到底在不在。
画面马上切回摄影棚。
在绝妙的时机避免了穿帮。
「刚……刚才那个人就是入侵者吧?」
坐在播报员身旁的评论家,以冷静的声音回答
「有鉴于学园都市的警备状况跟一般学校不同,应该不可能是单纯针对学生的变态犯罪。」
「什么?」
「那应该是针对科学崇拜的恐怖行为,或是强行夺取尖端科技。很有可能是这方面。」
「也就是说,对观众们最在意的学生们的安全也会带来影响?」
「当然。」
评论员像是演戏般夸张地摇着头。
「大人的事情竟然牵连到小孩,这比一般路上出现的杀人魔还要恶劣。真是的,影像中的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儿童的性命往往都会遭到轻视,放纵那种无聊的社会不适应者——」
咚的声音传来。
评论员唐突地趴下,额头撞在桌面上。
「?」
白井皱起眉头。
一开始还以为他又在做戏,评论者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突然倒在桌子下。可以听到播报员的尖叫声传来。摄影机摇摇晃晃,似乎是AD的轻装年轻人马上奔进摄影棚
摄影机外传来连续指示的粗嘎声音,画面马上切换到广告。很明显地就是发生问题了。
以小脸闻名的年轻女艺人,因洗面乳效果而感动的画面出现,初春将视线转向白井。
「……刚刚的影像,报告有传过来吗?今天一直在进行手写作业,所以完全没注意到。但是,如果真的靠一个人打倒警卫,那个入侵者的危险程度,实在是非比寻常。为什么那么可怕的人会侵入……」
「风纪委员被校外……也很少因为夜间活动被召集。但状况如果真的很糟,警卫那边也会要求援助。应该尽量先把文件——」
「……」
初春饰利没有回应白井。
才觉得她的身体往后晃动,接下来初春已经毫无抵抗倒在地板上。「啪哒」的声响听起来很大,之后初春就不再动弹。
白井惊讶地跑到初春身旁。
「初春!!」
即使在耳边呼唤初春的名字,或是拍打她的脸颊,倒在地上的她丝毫没有反应。
电视的声音传进不明究理的白井耳里。
广告结束后,新闻节目也没有重新开始。画面直接切换到字卡「请稍候」的画面。
13
「猎犬部队」的家伙几乎都解决了。
因为无法掌握正确的人数,所以必须小心伏兵,但一方通行的直觉告诉他战斗已经结束了。
「猎犬部队」的残兵如果分辨得出这种气氛是「表演」那他会感到佩服,但对方不可能有这样的余地。一方通行设下的节目,自陷阱出现的时机到沉默的间隔,全都经过大脑生理学的计算,一定会让对方陷入恐慌状态。
那不是光靠着毅力论就能处理的恐惧,而是从脑部的信号面直接攻击情感。根本无人招架得住。只要是人类——只要是正常人类,绝不可能逃过这样的攻击。大呼小叫,胡乱挥动手脚,精神的承受力已经到达最大的限度。
一方通行打开设施内发现的洗净剂盖子。他将透明的液体从头灌下,然后将空容器丢掉。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木原一定会行动。对我而言牺牲也算值得啦,去给我惊慌失措吧,王八蛋。报告几分钟后就会传到那家伙耳里,不过我应该先做点什么。)
一方通行的目的是救出最后之作。
但他现在根本无法掌握如今还在逃跑(不如是否如此)的少女位置。手机如果能打通,情况也许会不同,但似乎也不太可靠。在这种情形下,为了救最后之作,只好尽力妨碍木原他们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在夺取目标最后之作之前,必须先解决掉眼前的一方通行。」只要让他们这么想就有胜算。
这样的想法如果能成真,就表示一方通行自己将被敌人逼到角落……
(不管怎样我都要做到。)
他用散弹枪代替拐杖,朝设施的出口走去。
拷问「猎犬部队」问出情报也是方法之一,但一方通行却避免这么做。在设施内无法使用超能力,拄着拐杖的他又无法将大人运到外面去。到目前为止能够胜利,是因为他有计策。即使对方受伤也大意不得。现在的他只要挨一发子弹就会死。要是一不留神被逆转,根本就没人能救最后之作。
一方通行思考下一个行动目标。
(再调查一次「猎犬部队」的箱型车吧。虽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找到对方的指挥本部,就算击溃其他人马,也必须掌握到大概的位置情报。)
此时,他的思考中断。
地面上有血迹。
看到连续的点点血迹,一方通行微微皱眉。敌兵全在他的计算操纵内,煽动他们的恐怖再一个个击溃,但他不记得曾使用过这条路径追赶对方。
还有人活着。
「……」
顺着血迹的路径来看,敌人的脚步相当蹒跚,集中力也很散漫。因为极度的恐怖,对什么都相当胆怯。自己的心理操作似乎奏效了。
(或者是故意这么做来诱导我?)
一方通行拄着拐杖,慢慢地追踪着血迹。
前端有个非常小的逃生口。铁门上头有绿色的灯。门的旁边有个被强化玻璃罩住的按钮。玻璃破裂,里头的杠杆被动过了﹒
有人打开门出去外面。
一方通行将身体靠在门旁的墙壁,伸出手触碰门把。拐杖的存在很碍事,如果两手都能用,另一只手应该就能碰到颈链型电极。虽然有爆发的危险,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使用超能力。
他慢慢地转动门把。
无声地推动门。
「————」
没有可疑之处。
至少没有设置炸弹。一方通行确认这一点后,一口气打开铁门。
不知何时变成倾盆大雨的雨滴倾泄而下。
对屏息躲在闷热设施内的一方通行而言,这是极为舒服的刺激。
但是——
「是那个啊……」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一方通行所站的地方是二楼。从这边走下铁制的逃生梯,是长二十公尺左右的柏油路,路的尽头是区隔领地的铁网墙。
可以看到攀登铁网的人影。
黑色的背影,那无疑是「猎犬部队」。
铁网附近停了一辆车,黑衣人的目的地显而易见。
他原本以为那是「猎犬部队」的新帮手,但并不是。
那台车是正规的警卫巡逻时使用的。
搞什么啊?一方通行心想。
这些家伙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这应该是黑暗跟黑暗之间的战斗,一般人不应该出手吧?
「………………………………………………………………………………………………………………………………」
一方通行的口中,漏出了细微的叹息。
他没有说话。
从他沉默的耳中,传来了黑衣人的叫唤声。
在倾盆大雨中﹒即使相距二十公尺,仍旧可以鲜明地听到的声音。
「喂!有人在吗?救……救救我,救救我!你们是守护这城市的警卫吧!那就保护我吧!那家伙……那家伙杀了所有人!哈哈,你看着吧!我得救啦。你的魔手已经碰不到我了!!」
杂音传来。
连长时间处于黑暗世界的一方通行,也没听过的恶劣发言接二连三袭来。
「听好,你再怎么挣扎都没用!我这边有警卫守护我。能碰得到我就试试看啊!!如果你对警卫出手,你就会被正式通缉!!这样你跟那个你守护的小鬼之间快乐的生活也会结束!你只好回到冰冷的研究所,当一辈子的实验白老鼠!哈哈哈哈哈哈哈!!」
握着散弹枪的手,充满强烈的力量。
理智破裂。
电极的电池根本撑不了七分钟,所以要储备能力,在这边使用完的话就无法跟木原数多一战,这些事他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一方通行将手伸向脖子。
那是电极的开关。
毫不犹豫。
他要亲手血祭那个混蛋。
一方通行的脑袋中,只有这个想法。
14
警卫才乡良太跟杉山枝雄相当幸运。
街道大多数的治安维持机关都停止机能的状况中,由于他们不小心睡过头,没有遭到跟其他成员一样的昏睡被害。车内的无线电联络没人回应,他们也认为那是机器的问题。不论好坏,他们都处于状况外。
现在,他们也非常幸运。
为了保护爬上铁网满身是血的男人,才乡从驾驶座,杉山从副驾驶座,两人各自下车朝那里走近。
在这个瞬间,他们首先听到一声呐喊。
那是野兽般的人类叫声。
才乡跟杉山两人还来不及寻找怒号的真正身分,第二波就已袭来。
那是道厚厚的铁门。
纵向回转的铁门以可怕的速度飞来,惊险地掠过才乡跟杉山的肌肤,如巨大锯子的刀刃般,突入两个警卫停放的巡逻车正中央。
锵!!
火花四散,车子弯曲成L字。
毫无特异之处的普通车子,突然被炮弹从旁攻击。车子的后半部仍旧保持纵向,前半部却横向扭由得乱七八糟。受到如此巨大的威力,车子丝毫没有打滑。被炮弹击中的部分,破裂的金属就像花一样绽开破坏车子的铁门力道不减,粉碎掉柏油路后才停止。断线的电线接触到一口气切断的汽油管,引起小小的火花。
光是这样就够了。
从旁被击溃的车子因为这一击而爆炸,向四周散布火焰及浓烟。
「发……发生什么事了!?」
在视野遭到遮蔽的状况下,才乡只能这么叫道。
因为铁门以极高的速度飞来,才乡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让车子爆炸。什么都看不到的状况,反而助长了他的焦虑。
他也看不到应该就在附近的同事的脸。
在这样的状况中,
「呀啊啊!?住……住手!!」
陌生男子的声音,传进才乡耳里。
才乡还来不及发现,那是他们想要保护的黑衣男声音。
「等……等一下,一方通行!我不要,不,不是这样啦!!警卫!到……到到到底在哪里啊!救我……咿呀,呀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吱!!富有弹性的热狗被咬断的声音传来。感到切身危险的才乡,忍不住拔出腰间的手枪,却无法轻举妄动。浓烟完全遮蔽了眼前的视野。要是随便开枪,有可能会伤及同事杉山跟保护对象。基本上他根本就无法判别浓烟的那一头发生了什么事,引发的「事物」是人或是猛兽。完全无法想像要瞄准哪边开火,才能解决问题。
「住……住手!别动!离开那个人!!」
在什么都看不到的状况中,才乡仍旧举着枪大叫。
从近距离似乎传来了笑声。
那不是高亢的笑声,而是捂住嘴之后还忍不住漏出的笑声。
之后有钝音连续出现。
时间只有十秒左右,然后尖叫声停止。
结果,才乡终究是动弹不得。
这世上有些东西,还是别看的好。
他直觉到这一幕幸运地被浓烟给遮盖住。
倾盆大雨灭掉了爆炸车辆的火,原本阻碍视野的浓烟也消失了。同事杉山一屁股坐在附近地上。
对方惊讶地张合着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他只是铁青着脸,摇摇晃晃地用食指指着地面。
才乡朝那个方向一看。
他们要保护的男子已经消失踪影,不管怎么看都没发现。
杉山指向的地方,
只有少量的血痕,跟被扯下的两根人类脚趾。
行间 七
学园都市外围拥有许多面貌﹒
这城市拥有东京都三分之一的面积。东部东京方面、神奈川方面、琦玉方面、山梨方面,依面向的地域不同,风景与特色也各不相同。
土御门元春奔跑在都市跟森林的中间部分。好几座巨大废工场埋没在针叶树所形成的森林里。繁殖力旺盛的杂草跟藤蔓系植物攀在水泥墙上,毫不留情地将废弃建筑融入大自然的一部分。
土御门元春在这样的建筑物中,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原本是交通公司的巴士整备厂。
比学校的体育馆还小一点的水泥空间里,高价的机材已经被撤去,剩下的只有无用的生锈金属块,因此给人一种空旷的印象。二楼跟三楼部分现在还留下像是钢铁鹰架般的通路。上部通路的铁网状地板,到处生锈出现一个个破洞。
屋顶有一半倾倒,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落下。墙壁的一整面是生锈毁坏的金属制铁卷门。
(……是这个吗?)
在他眼前,一根木桩从地板飞出。
那是根巨大的木桩。直径十五公分,长三公尺以上。像铅笔一般粗糙尖锐的前端,朝着正了方突出。无数的雨滴像血一般沿着木桩表面流下。
那是魔法。
素材是棕榈。
「真是奇妙的光景啊。」
土御门歪着嘴角笑道。此时,同样三公尺长的木桩突然咚地一声,从原本木桩的侧面以三玄六十度全方位猛然飞出。那不是木桩,而是木桩形成的树。土卸门后退回避尖端,这次周围的血板、二楼部分的通路、生锈的机材堆接二连三生出木桩,瞄准土御门的全身突出。
土御门以扭曲生物般的奇怪轨道持续向后退。不知是不是赶不上他,好几根本桩从内部爆虫开来。数百片碎片朝着土御门袭来。
土御门或屈身,或躲在机材暗处,一一逃过了这些攻击。
短短数秒内,周围成为被数千根本桩覆盖的处刑场。
巨大的铅笔,于整面紧密丛生。
(原来如此。对方打算用这个攻击学园都市?要将那些完全动弹不得的人一个个刺穿?)
「少瞧不起人啦。」土御门骂道,他缓缓到处移动,并开始思考。
整备厂的外部应该也有「木桩」吧。
(应该不是故意把我引诱到这里来,但这样未免也太夸张了吧。看样子我进入了真正目标的正中央。)
棕榈本来是显示「恩惠」的树。利用其特性,可以得到将「阻止」或「弹回」等防御予以穿越的性质。如果土御门随意使用防御魔法,这样的攻击就会视作「恩惠」,这么一来轻易穿过防御的木桩,可能会贯穿他全身。
如果真的准备了数千根这样的木桩,那实在是太惊人了。
「哼,想这样蒙混数量?」
土御门说完后,爆发性出现的木桩突然停止。
此时。
一无所有的黑暗中,出现了白色的人影。
感觉上好像看到了隧道的出口。黑暗中,术者般的男人像拼图图块般渐渐消失。可能是男子自身发出的光吧,他脚边出现十二个均等配置成圆形的影子。就像类比式时钟。
影子本身似乎是发动魔法的关键,随着某种指示各自连续伸缩。
「————」
土御门往前跨出一步,但双方距离没什么改变。
敌人虽然没有移动,双方却在不知不觉间保持距离。
仿佛在告诉他,彼此的距离永远无法缩短。
(真麻烦……)
而且,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
在这建筑物内外设有许多装置,总共应该有数十具左右。照这样看来,学园都市外围的其他地点,应该也装设了同样的东西。
土御门对着无言的敌人静静说道:
「三为天界,四为地上,十二表示世界。没必要准备所有的木桩。只要将特定的『数目』附加某种薏义,就能够得到『莫大』的单位。」
也就是说,只要找出核心的七根本桩,击碎其中一根就能封住敌人的术式。
从这么多的木桩中。
现在就有数千根,恐怕之后数量还会继续增加的木桩山。
土御门咧嘴笑道:
「真是高明的术式……这不是十字教,这应该是纪元前希腊毕达哥拉斯(注:Pythagoras,希腊哲学家和数学家。曾到义大利南部传授数学及宣传他的哲学思想,和信徒们组成了一个名为「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政治和宗教固骼。)系教团的理论。你们几时也开始肯定『神子』出生以前的世界了?」
对方因为这句话相当愤怒。
暧昧的人影大声吼叫。
轰响炸裂开来。木桩爆发,撼动了整间整备厂。铁锈从二楼跟三楼的通路,还有快坍塌的屋顶掉下,且加诸了「力量」生锈的碎片表面重新长出新的木桩,由各个角度向土御门袭来。
各方向突出的木桩塞住所有空间,本桩与木桩互相撞击,有如自相残杀般彼此挤碎。
但是,土御门不在那里。
他站在整备厂上部,由钢铁组成的三楼通路上。
远处下方无机质的眼睛,捕捉到了这点
掩埋水泥地板无数的木桩,接二连三由内侧向外爆发,碎片形成的对空炮火朝他袭来。土御门在到处开洞的生锈通路上飞快移动。他所通过的通路连续粉碎折断,然后崩坏。
土御门的唇边滴下红色的血。
并非受到魔法攻击,而是因为他使用魔法来到三楼的通路。
他既是超能力者,也是魔法师。
超能力者只要使用魔法,就会引起排斥反应伤害自己的身体。
(啧,长期战对我并不利。)
他擦拭着血心想。
那个人影并没有距离感,仿佛就像追赶映入眼帘的残像。自己前进多少对方就后退多少,后退多少就前进多少。阴魂不散。直接打倒对方是不可能的……虽然不至如此,可能会很花时间。
与其拘泥这一点,不如先停止木桩山的机能。
先夺取对方的武器,然后再慢慢处理。
「可惜啊。」
生锈的通路不断折断,在这样的状态下,土御门飞越通路上的空洞,朝某一点冲入。
「一看到纤细的术式,总觉得破坏有点可惜!!」
眼前是被无数木桩掩埋般,直立的一根本桩。
七根本桩之一,统括全部木桩的弱点。
第八章 神之右席与虚数学区 Fuse=KAZAKIRI。
1
「爱穗!!」
倾盆大雨中,芳川桔梗总算发现了旧友。
夜晚的街道,周围一带寂静得有些诡异。
黄泉川人在路旁的国产跑车中,浑身无力地靠在方向盘上。她的胸口受到压迫,姿势看起来颇不舒服。但她本人却毫无动静,完全失去了意识。
手往驾驶座的门一开,并没有上锁。
芳川一打开铁门,黄泉川上半身摇晃,身体直接往外倒,就这样快要横倒在地。
「啊!」
芳川好不容易抱住她,将她的身体压回驾驶座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将手掌贴在黄泉川嘴边调查呼吸,手指贴在脖子上测量脉搏﹒看来她似乎还活着,但就算这么做,对方也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样子。跟单纯睡着似乎又不太一样。
「……」
芳川无视下面,视线由车子移向周遭。
车子停在大马路上,附近是不良少年经常聚集的暗巷。
芳川心想,是被他们袭击吗?但黄泉川身上没有伤口。而且在身为同性的自己眼中,黄泉川爱穗也是个大美人,更何况她还是警卫。如果是遇袭,应该会发生超乎想像的惨剧,车子也会以零件为单位被分解,成为不良少年的零用钱。
(这么说,是其他……?)
芳川皱了皱眉头。
如果不是不良少年,到底是谁加害黄泉川?
(总之,先到医院……那边有诊疗所,会比叫救护车快一点!)
思绪无法整理的芳川耳中,突然听到机械作响声。
仔细一看,那是车内无线电的小型印表机正在运作。机器吐出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纸片。
「嗯……」
芳川的手穿过躺在驾驶座上的黄泉川,拿起那张纸条。
她当场僵住。
纸片上这么写着:
「警卫第八十四支部,铃山高中才乡良太报告。
第五学区内,事件现场证言已与『书库』对照
将一方通行,以杀人未遂事件重要参考人身分通缉。」
机器一起吐出的其他纸片,出现了熟悉人物的照片。
不可能搞错人。
2
一方通行位于有点肮脏的暗巷。
他再次回到第七学区,心情却无法平静下来。
雨声不断的黑暗中,突然传来沉重的金属声响。
那是遍体鳞伤的「猎犬部队」成员,被丢进巨大垃圾箱盖上盖子的声音。垃圾箱盖子跟箱子的缝隙流出红色液体,看起来就像贪吃鬼的口水。
一方通行双手放在高度及腰的垃圾箱,身体靠在上面,双脚力量放松,慢慢坐在地上。沾有油渍的积水渗入衣服跟肌肤。
「哈哈。」
他笑了。
好久没有像这样摧毁肉块。
感觉就像狂喝久违的咖啡。明明应该觉得很畅快,却有种虚脱感。心情应该很高亢,却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自己之前明明觉得很好喝,不知不觉间却变得「只有这样?」真是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
他感觉自己体认到某件事。
现在的一方通行,并不觉得用自己这双手杀人是件好事。应该说,在八月三十一日他察觉到了这件事。总之,跟最后之作的邂逅,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转机。
一方通行不会想杀最后之作这样的人。对于跟她住在同样世界的黄泉川及芳川这些人,也可能抱有同样的感情。走在光明道路上的天真人们,不该成为一方通行这种黑暗世界人们的食粮。如果能阻止这种事,一方通行即使孤军奋战也会在所不辞。
乍看之下,似乎很像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
但这样的理论有漏洞。
比方说,跟最后之作不同的人渣出现在眼前,像这般无可救药的人想夺取还有救的人。此时,一方通行就会卸下「不可以杀人」的枷锁。他所害怕的,是「光明世界的居民,成为黑暗世界居民的食物」。
因此,在具备特定条件的状况下,他会毫不犹豫地撕开人肉。
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脑筋一片空白。
就像现在一样。
「————」
在倾盆大雨中,一方通行垂着头。
结果,那样的程度还是行不通。光凭八月三十一目的转机,不可能完全擦拭掉他身上沾染的黑暗属性。那根本就不够。要恢复成人类,他还需要其他零件。
想到这里,他笑了。
那是如同放弃某些事物般,毫无顾忌的笑。
他被孤独所支配。
他回到跟最后之作邂逅之前的状态。
「哈哈……」
一方通行背靠在垃圾桶,抬头仰望夜空。
雨滴落在他的身上口
云层很厚,看着看着,连内心也跟着黑暗起来。
(能力使用模式,还剩下不到四分钟……)
他不耐烦地确认现状。
(警卫也盯上我了。现在全城都在散布我的照片吧。这样就算击溃木原救出那个小鬼,我也回不到那个世界了。〕
跟最后之作的接点,已经被切断了﹒就算毫发无伤救出她,也不可能再走在一样的道路。这么一来,现在他所需要的并不是跟最后之作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努力。是接受眼前事实的坚强。那是即使无法回到光明世界也无所谓,只为救出她而行动的坚强。
他咂了咂舌。
时间虽然很短,一旦失去,失落感仍旧将胸口开了个洞。
但是,这种程度的小事不会让他红色的瞳孔动摇。
(我接受。所以那又怎样?)
他单手抓住沉在积水里的散弹枪。
(我一定要把那小鬼从黑暗中带回来。只有这件事才是目的。除此之外的其他赘肉全都削掉。我会做自己该做的事,现在需要的,只有那小鬼的安全。)
他将武器当作拐杖拄着,摇摇晃晃地起身。
木原数多、「猎犬部队」、警卫、今后的事,全都无所谓。
目的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只要这么想就轻松得多。他感觉背上的重担全都卸了下来。无论怎样的目标都要达成,他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这么想。
最后的锁链切断了。
交换了最重要的事物,夺回「最强」的一方通行,拄着拐杖走在下雨的街道上。
为了击溃下一个目标。
即使全身染上鲜血,也要解决问题。
他知道猎物在哪里。
3
「所有设施确认。没有任何人。」
「猎犬部队」的成员丹尼斯将无线电所蒐集的情报,传达给待命组。
「这样啊。」他的同事简短回答。
这里是医院。丹尼斯他们位于一楼宽广的柜台大厅。玻璃制的墙壁是为了撷取更多的光线。现在是夜晚,而且照明全都关掉。一片漆黑的医院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他们十四人接到的命令,是处分阵前逃亡的「猎犬部队」前成员奥森,而且要将目击者白衣修女封口。上面还说,最坏的情况,即使在设施内设置炸药将整间医院轰垮也无所谓。
丹尼斯继续报告:
「三楼走廊发现使用过的烟幕弹,似乎没经过太久时间。」
「根据报告,有发生恐怖活动的危险性,现在设施内可能还有可疑之物,所以暂时让建筑物内的所有职员撤退。」
操纵着携带型电脑接受报告的同事麦克回答。
丹尼斯的耳朵离开无线电。
「……被发现了。」
「大概是吧。」
麦克百无聊赖地说道。
「我个人认为这样比较好。」
「但是,医院里面应该有需要大型医疗设备的患者吧?」
「可以使用医院车。」麦克提出进言:「全长三十公尺左右,像是观光巴士一样大的特殊救护车﹒可以马上赶到现场,并且当场进行简单手术。」
「我没听过。」
「应该也是。它的车体因为尺寸问题,成为不容易到达现场的失败作。如果不是在日本,很可能就会成功。或是像舰队一样,跟小型救护车搭配也会成功。」
「在医院的什么地方?」
「应该在地下停车场吧。如果是这间医院,一点都不奇怪。就算有十辆左右也不足为奇。将需要绝对安静的患者移到那里,再让能够行动的病人各自避难就可以了」
麦克说完后,关上手提电脑的电源。
「一方通行讨伐组失联,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被击败了是吧?」
「有必要加派人员追击。我们这边没时间休息,撤兵。医院相关人士如果是有组织地逃走,一定会先处理掉跟他们下落有关的东西。」
「木原先生不会容许的。」
「如果跟他说白白花费时间,却没得到任何线索,那他也不会容许。这是优先顺序的不同。先逮住一方通行,再查出医院有关人士就好了。一个失误只要用一个成功抵销,那他的愤怒也会稍微缓和,不至于所有人都遭到处分。」
「召集大家吧。」麦克移全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当丹尼斯照他的话按下无线电开关时,变化发生了。
嘟噜噜噜噜——电话的呼叫声响起。
「……。」
「————」
丹尼斯跟麦克同时转过头去。
声音来自柜台的那一边。对方仿佛测量这边的位置后,瞄准特定的电话机打来。
「是陷阱的可能性呢?」
「无法确认钢索根红外线。」
听到丹尼斯的话,麦克警戒周围跳过柜台。他盯着发出闪光显示呼叫的红灯,拿起听筒。
「太慢了吧。」
飘忽不定的声音传来。
麦克皱下了眉头,如果没有黑色面具,也许可以看到他不愉快的表情。电话那端是熟悉的医生声音。他曾经被这名医生救过性命。
「『冥土追魂』……」
「跟出院的患者聊天也是医生的乐趣之一,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我就长话短说。不介意吧?」
医生似乎看破了他的身分。
这个人大概不会忘记,自己曾经负责过的病患长相跟声音吧。
(……他到底是从哪里在看这边的?)
这个设施的保全在攻坚之前,应该已经全部击溃了。既然青蛙脸医生能在精确位置联络麦克,其他系统的保全还在运作吧。
「真是从容啊。理论上在潜伏中得保持沉默,不该采取这种挑拨性的行动才对吧。你想被反探知吗?」
「我可不是会在这种基本事项失败的小孩哦?更何况,还是有些就算要冒险也该做的事。」
「什么是『该做的事』?」
「我是站在患者这边的人。即使你是将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病人们卷入战斗的人,万一你们的生命遇到危险还是得救你们。医生说的话很重要哦?我求求你听我说吧。」
医生流场地说道。
但话中带刺。
「离开木原,快逃吧。不然你们的生命会有危险。」
「你是认真这么说的吗?」
「你会被一方通行打倒。」
「被那个没用的家伙?」
「你似乎搞错了什么。」医生不为所动。「一方通行绝对不是善类。他不是白色的。虽然得到了小小的光明,多少得到一些白色的善,但他基本上还是黑色的恶。到目前为止……对,应该是近乎黑色的灰吧。他是有可能成为其中任何一边,非常不安定的危险人物哦?」
「……」
「懂了吗?将原本得到了一些白的他,重新染黑的人是你们。因此他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不会放过你们,也绝不会留手。为了防止这样小小的光明被黑暗掩盖,他即使浑身浴血也会持续行动。你绝对不能遇到一方通行,我对患者能说的就只有这个。再说一次,你不能遇到一方通行。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
「胡说八道。」
「这样啊。我的意图不能传达给你真是可惜。」
医生就此不再多说。
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想会是谁,告诉我这里有危险?」
「什么?」
麦克皱眉,胸口有股不快的感觉。
(该不会……是那家伙……?)
一想到这里,他突然恍然大悟。告知医生危机的人如果是他,当然也会推测「猎犬部队」会来到这里。
重新警戒的麦克用动作想传达给附近的同事,但医生先开了口:
「别死啊。只要你不死,我一定会救你。」
呀啊啊啊啊!!
震动整幢建筑物的尖叫声,从天花板炸裂开来。
医院领地内到处传来连续枪声。但这些枪声像是一一被摘掉似地,确实沉默下来。
有某种东西正在靠近。
麦克丢掉听筒,跟丹尼斯一起拿起冲锋枪。他们躲在暗处,凝神望向黑暗的那一边,试着取得更多情报。
然后,
「恐怖」出现在面前。
包含丹尼斯跟麦克的「猎犬部队」一整班,在十分钟内全数遭到歼灭。
4
风走在雨中的街头。
(混蛋……)
她的动作缓慢。混浊的血液从捂着嘴的手指缝隙滴落下来。背部偶尔会大幅震动,朝着地面吐出红色血块。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的……攻击……?该死,差一点就能杀掉目标了。)
人工的光亮照在她身上。
光线在移动。
那是装置在百货公司侧面的大画面。画面上正在播放新闻。播报员急切的声音敲打着风的耳朵。
似乎是国营电视台。
「呃……现在全国各地都出现了突发性昏迷者。警察正忙着锁定原因——」
「嘎,啊……」
身体内侧的痛楚跟寒气,让她无法专注。
即使如此,她仍旧动着沾满血的嘴唇。
「……已经扩散到那边了?我的攻击很难锁定目标。不过只要能压制……学园都市就好。」
「不只是日本,海外的一部分也出现了损害报告。另外伴随这样的状况,机场跟铁道、船舶等交通机关的营运时间表也开始出现影响——」
「哈……」
风大大地吐了口气说道:
「幸好梵蒂冈那边没出事。」
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太在意。
混乱应该会持续好一阵子,碍于节目长度有限,其他播报员正读着另一则新闻稿。
「接下来是经济。东京都内聚集世界点心的平行甜甜圈乐园内,正在举办秋天的甜点展。配合开始营业——」
「……」
风慢慢地将眼光转向大画面。
「来店的预定人数,开园一周内会超过二十万人。相关商品的制造可以与中小企业合作,不仅是游乐设施业界,对地区的整体经济也……」
砰!!一声轰响,大画面随着火花破裂四散。
风将槌子扛在肩上。
她重新迈步走在雨中的街头。
5
上条从快要倒塌的大众餐厅建筑物,将昏迷的客人跟店员们拉到雨中这是为了防止他们被倒塌的建筑物压到。接下来忙着进行伤患的处理手脚被打断的只有那些黑衣人,他用绳子强行绑住伤口断面止血。不如是不是感觉跟不上现实,他就连看到伤口也不慌张,这点反而令人觉得可怕。
接下来他叫了救护车。有鉴于街道的现状,能够到达医院的机会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
(对了。最后之作那家伙……)
上条环视四周,她当然不可能在那里。上条在雨中奔跑,跑进附近的警卫的值班处。最后之作如果要求救,这里的可能性最高。内部一片寂静,只看到男警卫趴倒在桌子上。
状况跟大众餐厅一样。上条接着又到远方的两、三个值班处,无论哪边都是一样的感觉。在这里也不安全。这么一来,最后之作到底上哪儿去了?
当他忙着到处搜寻时,时间一分一秒不断经过。
此时,上条发现自己口袋里的东西。
那是儿童用的可爱手机,是最后之作逃离大众餐厅时掉落的。这么一来,她就无法跟任何人取得联络。
(那些黑衣人,跟自称是风的罗马正教女子……现在腹背受敌,不能再这样磨蹭下去。)
风的目标似乎是上条,不过那个女人如果遇到最后之作,不可能露出微笑跟她好好相处。虽说不是真正目标,但风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顾虑他人的人。
「……」
上条重新看着最后之作的手机。
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他仍旧打开电源显示已储存的电话号码。
上条不知道最后之作是单独逃跑,还是向认识的人求救。但如果她是向认识的人求救,循着上面的号码有可能见到最后之作。即使无法达成愿望,向她认识的人通知危险可能会比较好,可以请对方告知最后之作可能会去的场所。
储存的电话号码数量极少。
完全没有上下卷动画面的必要,因为里头只有四件。只纪录了电话号码,就连名字也没有。上面只有「登录1」「登录2」这样朴素的初期设定。手机可能是由她的保护者使用,本人完全没有在用吧。
他按下一个个号码拨出电话。
电话声不断响起,却没有人回应。风的不明攻击,其范团之广泛似乎超出想像。
三个号码都是沉默的。
最后一个号码如果也是这样,那就没有办法。
他边祈祷着边按下号码。
将手机拿近耳边。
倾盆大雨中,单调的电话铃声响起。
6
一方通行在黑暗的医院中,随意环顾四周。
浑身是伤,喘着气的敌人倒在那里。由于敌人的枪跟当作拐杖的散弹枪不同规格,所以无法补充子弹。当然也可以使用其他枪械,但是他尽量避免这么做。他不想让敌人认为自己很依赖枪械。
(这样一来……已经撂倒两组人马了。)
看着大点雨滴打落在窗户上,一方通行口中喃喃说道:
(木原那个混蛋,这样子多少也得变更计划了吧?打倒我的优先顺序将会往上跳。这么一来,那小鬼的危险度应该也会减轻。)
乍看之下自己似乎处于优势,但实际上一方通行的劣势并没有改变。即使击溃再多的普通「猎犬部队」木原也只会焦虑不会恐惧。因为木原拥有手无寸铁,就能击溃一方通行的特殊体术。
再加上,木原数多跟最后之作到底在城市里的何处,他完全没有概念。现在的一方通行无法做出决定性的行动,只能等候对方露出破绽。
如果最后之作还没被抓到,一方通行以往所实行的战术就还有效。木原会变更计划,然后再派刺客到这里,追击最后之作的人数就会削减。
但万一最后之作已经在木原手里,一方通行的努力也将化成泡影。在不知道木原位置的状况下,没办法马上前去营救她,木原露出破绽的机会也会完全消失。他们的目的是最后之作,不是一方通行。没必要无谓出手。
(从二选一,没有妥协点是吧:?这种状况还真是难笑。)
一方通行咂着舌,看着脚边。那是「猎犬部队」所使用的无线电。为了发泄焦躁,他将无线电踩碎。木原似乎是知道一方通行已经拿到无线电了。从刚刚开始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会话,现在已经无法利用无线电。
(倒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利用那个小鬼?)
他将背靠在墙壁上继续想着。
(如果因为研究关系需要最后之作,那是「妹妹们」那方面?不过,正如木原那混蛋说的,妹妹们的战力并没什么大不了。木原是开发我的笨蛋,如果真的想将超能力者应用在军事上,那应该会使用我的DNA地图,或是制作出比我更优秀的DNA地图,像这种二选一的方法比较符合他的个性。)
在地下街出入口附近快被木原杀死时,他曾经提过一件奇怪的事。量产能力者计划的目的不是军事利用,如果真的想制造军用超能力者,那应该是利用一方通行的DNA地图,而不是超电磁炮的。
(量产超能力者计划,跟之后的等级6绝对能力进化实验。)
他胡乱转动视线。
(……我跟那小鬼,先前到底跟什么有牵连?)
感觉上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但一方通行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太久。
突然间,手机微微震动起来。
「——」
一方通行屏住气息,从口袋中拿出小小的通信机械。
画面表示的,是最后之作的号码。
他想:
(是那小鬼本人,还是木原那个混蛋?真是极端的二选一。)
他按下通话钮。
然后将手机贴近耳朵。
「太好了,总算打通了!」
那不是最后之作的声音。不过,也不是木原数多的声音。
他想,也有可能是木原的部下在使用电话。
(……这声音是……)
感觉上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他记不太清楚。不知是电波收讯的状况不好,还是对方现在人在外面,话筒那边甚至传来豪雨的声音。
「我打过最后之作手机里的每个号码,回应的人只有你。你可能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我希望你帮忙。她现在很危险。」
很可能是陷阱。
但如果不跳进这个陷阱,一方通行就没有其他活路。
「是怎样的状况?」
因为想多得到一些情报,一方通行集中意识问道。
电话的那一端开始流畅地回答。
对方在完全放学时刻,在街上遇到了最后之作。她说她的「朋友」被不明团体袭击,所以希望对方能够帮忙。到了现场后,只看到黑衣人们倒在那里,没看到「朋友」之后他们被黑衣人们的伙伴追赶,对方让最后之作先逃跑。现在不知道最后之作的安危,也无法联络。由于无法判断瞄准她的危机是否已经消失,因此要赶快保护她,大约是这样的内容。
如果是黑衣人的动作跟最后之作的位置,「猎犬部队」应该很简单就能掌握。
是陷阱的可能性越来越高。
同时,
(……很像那小鬼的行动模式。)
「喂,莫非你……就是她说的『朋友』?」
「可能吧。」
「太好了。你没事吧?最后之作遇到麻烦,要是你跟她会合了就一起躲起来吧。」
话题快要偏离轨道了,一方通行又将轨道修正回来。
「你跟那小鬼在哪里分手的?」
「第七学区的打架马路……这样你应该听不懂。那是我们之间在使用的名称。对了,那条道路有正式名称吗?」
对方沉默了一阵,可能是在寻找路标。
「有了。三十九号线的木之叶通。那边有间叫做『olla podrida』的西班牙料理大众餐厅」
他知道那个地方。
那附近基本上很热闹。是稍微偏离大马路,比较少人注意到的暗巷。因为跟表面及暗处的接点很多,吸引不少人进去。
「逃跑方向呢?」
「不知道。当时她忙着从建筑物往外逃。大概是沿着道路跑吧我跟她分开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老实说,没有办法预测她现在在哪里。」
这可不一定,一方通行心想。
已经过了完全放学时刻,在没有巴士跟电车的学园都市,没有什么其他交通工具﹒要是叫计程车,就算那个看起来没什么钱又浑身是淋湿的小鬼举手,应该不会有什么车子停下来吧。
最后之作只好走路。
而且,虽说那是一方通行自己做的事,现在的最后之作从木原手中逃离时曾被他从高处扔到水面,所以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还下着这样的倾盆大雨。虽说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最后之作很有可能完全没有移动,而是躲在哪边的建筑物里忙着恢复体力。
电话的声音如果是真的,现在也许还有方法r
就算是陷阱,也有从这一点进展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把她找回来。你赶快丢掉那只手机,回到一般人的生活吧。」
「你在说什么!我当然要帮忙啊!!」
老实说一个人行动比较好,他不想让门外汉扰乱状况,没想到对方却紧咬着不放。不管是不是陷阱,还真是个笨蛋,一方通行不耐烦地说:
「对了,你到第七学区的铁桥去吧。那里是万一发生什么事的会合地点。那家伙如果现在逃跑,应该会到那里去。」
「知道了。」对方的回答充满干劲。
这些话当然是假的。
「你要小心哦。感觉上今天的学园都市有点奇怪。似乎有奇怪的家伙从外部入侵,警卫跟街上的人都倒下了。」
「什么?」
一方通行皱眉。
学园都市的入侵者,还有很多人倒地这件事他倒是第一次听到﹒
「除了入侵者的事,你也不知道街上的异变?警卫,呃……还有黑衣人们好像也成了被害者。餐厅里的客人也倒下了。并不是有人殴打腹部,让他们以物理性方式直接昏迷,感觉上是正在走动的人就突然倒下。我没有一一确认,你不觉得周围安静得有点诡异?」
「……」
一方通行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木原数多会做到这种地步吗?连那家伙的部下「猎犬部队」都倒下这件事也很令人在意,但如果是木原,很有可能丢下部下不管。
他有讨厌的预感,但现在只能先往后搁。
总之应该优先找回最后之作。
「好像是无差别攻击,你也要小心。」
「真麻烦……」
两人各自说完后,稍微陷入了一阵沉默。
终于,电话那一端的人说道:
「抱歉。其实,我不应该丢下她的。」
「……我也是,我也让她落单了。」
通话切断了。
他看了一下手中的手机,将电话塞进裤袋。
一方通行拄着代替拐杖的散弹枪,走向医院的出口。
接下来是关键时刻。
7
木原数多位于黑暗的室内。
现在是废弃不用的办公室。工作用的机材大半已经消失,只剩下大量的办公桌跟椅子。木原坐在一张椅子上,两脚放在满是灰尘的桌上。
周围都是身穿装甲服的男人。
人数比刚开始还少。大约五、六个人左右。
但是,木原脸上仍旧一派从容。
「猎犬部队」不管缺多少人,上面都会再派人下来。也就是说,垃圾般的人多得是。如果有人看到木原,应该会说他是坏人的典范吧。但是,能够平心静气地接受这样的批评,表示那家伙也是不知他人痛处的人渣。
就算再怎么消失也不会减少。
所以他完全不在意。
「有好几组人的联络都中断了。恐怕……」
部下神经质的声音传来。
木原以从容的语调,随意回答:
「是逃走还是死了?不管是哪个,回头都得收集他们的心脏。」
对于部下的失态,光是一死都无法原谅。木原的做法是从尸体上夺取器官来做个了断。
「不过,是被谁处理掉的?」
「无论是谁都无所谓。一方通行我有办法搞定。他那么弱,打他会让人忍不住心痛啊……问题是那边的女的。」
木原已经掌握学园都市的都市机能麻痹的情报。
而且,自己的部下也遭到完全相同的攻击。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对城市安排攻击。
〔……那还真是有趣的现象。)
感觉上跟奈米科技或电磁波等「眼睛看不到的物理现象」不同。通常使用这样的兵器时,必须穿上使用者专用的面具或衣服,那名女子完全没有这样的防护对策。
木原对身旁的部下说:
「当初对一方通行搭乘的箱型车发射飞弹时,不是有个女人出来碍事?那时候拿来当诱饵的人都回收了吗?」
「是的。」
光凭这样,黑衣人似乎已经理解木原在询问什么。
「现在,正在用手边现有的器材调查负伤者。」
「状态全都一样吗?」
「不,目前已经确认有三种。有人像睡着般昏迷,也有人像石头般僵硬。」
「分类的基准呢?倒地的场所?」
「就算是倒在同样地点的人们,种类也各不相同。这点还不是很清楚。」
「最多的种类是……」黑衣人先说道:
「因为没有交给研究机关,所以不知道正确数值,倒下的诱饵体内的氧,似乎极端地减少。没有发生显而易见的身体组织坏死,大概脑与内脏的机能确保在最低限度的份量。」
「……是人工诱发假死?」
不只是人类,几乎所有动物都拥有在生命活动必须之物不足时,配合状况让身体机能程度下降的防卫本能。用动物的冬眠来解释就很容易理解。
部下继续说道:
「但是,就算用氧气瓶供给一定值却也没有变化,应该是有某种『力量』在连作……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恶,都是因为那家伙,所以影响了作战达成率,欧拉夫跟露露也都——」
才刚觉得声音中断,黑衣人就直接倒地。「咚」的沉重声响听起来格外清晰。
「—」
木原数多坐在椅子上,将脚放在桌上,仔细环视四周。
并没有发生其他变化。
他屏息好一阵子,似乎没有第二发攻击。
原本以为是使用某种超能力的狙击,对方如果拥有这样的力量,木原早就被打成蜂窝了。没有优先瞄准木原这一点,以及部下倒下的时机也很令人在意。
(混蛋……到底是怎样瞄准的……)
这间废弃办公室里有一整面的窗户,单纯从那边瞄准,应该会优先瞄准木原才是。还是有目视以外的其他特殊瞄准方法?结果没有打中木原,准头偏移打中了部下。
木原开始思考。目前正袭击「猎犬部队」的特殊现象,这一连串的攻击,只靠超能力有可能实现吗?
(很困难吧。)
瞄准一两个人还有可能。但是,光听刚刚的报告,倒下的部下人数更多口要将人类体内的氧气经常保持在一定状态下很困难,更何况要完全操控不同位置的多数人类身体,就技巧上来说是不太可能。
再者根据部下的报告,似乎也有以其他症状倒下的人。
(如果是准备了与牺牲者等量的袭击用超能力者,也不是做不到……不管怎么说,成本未免太高了点。光是对付一只小虫就要绑住军团中的一个人口未免也太不划算。)
直接开发一方通行的超能力开发专家既然如此判断,这点基本上没问题。但这么一来,眼前发生的奇怪现象,到底是在怎样的法则下发生?
超能力以外的力量,有可能是奈米科技或电磁波等多种科学技术,但在如此情况下,仍旧无法说明木原为何没事。基本上,使用这种技术是否有可能让人昏倒,还能操纵血液中的氧气?
那既不是学园都市制造出的能力,也不是尖端科技。
如果这样,就可能牵涉到魔法领域。
站在木原面前的那个女人,真的是行使超能力以外「力量」的人物?
(非科学……是吗?)
木原眯起眼睛。他并不否定这个字眼。
正因为他站在科学的最尖端,所以这字眼的轮廓反而更加鲜明。在进行数千万次的实验途中,总是有理论无法演算的奇怪数值突然出现。木原数多因为开发了一方通行,却漠然地被某种感觉束缚住了。感觉就像自己所相信的完美世界理论中,打开一个看不见的洞穴。
他啧了一声,将两脚从事务桌上放下。
「算了,我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亚雷斯塔那家伙很罗嗦,还是赶紧速战速决吧。」
不管亚雷斯塔是墓于什么终极目的要抓到最后之作,他并没有对木原说明。对方只是告诉木原应该做的事情顺序。只要执行这件事就行了。
「学习装置准备好了吗?」
「在这里。」
另一个部下将银色的公事包放在办公桌上。用于电力洗脑机械的学习装置原本很大,但如果只留下最低限度的部分,就可以缩得这么小。
当然,越是省掉「多余的部分」实验者受到的危险越大。
(一方通行……)
看着部下打开公事包的锁头组装起机材,木原突然脱口低语:
「操纵所有的能量方向是吧……那么,那个怪家伙又是什么?」
「啊?」
「没事。」木原说道。
8
一方通行来到了第七学区三十九号线的木之叶通。
他马上发现「打电话来的人」所说的大众餐厅﹒建筑物被破坏得连钢筋整个都裸露出来,就像内战国家的建筑物。木原的「猎犬部队」成员经过粗糙的急救倒在那里,就连最低程度的隐蔽都没有。
「……」
莫非,「打电话来的人」并不是陷阱?
这么一来,被卷入这种惨状,却只让最后之作独自脱逃的那个人真的存在。
(啧,得赶快找到那小鬼。那家伙到底到哪里去了?)
如果有什么记号留下就好了,但看样子她似乎没时间留下那种东西。就算真的有,被雨水冲刷掉的可能性很大。
(那小鬼应该会透过妹妹们的网路,按照「实验」当时的湮灭证据指南指示逃亡。就跟八月三十一日的天井亚雄同样的模式。)
光是回想起「实验」那时的事就觉得不愉快,不过因为要获得线索,所以也无可奈何。
(……躲过卫星的搜索,而且脱离警卫机器人的巡逻路线。)
打电话来的人曾找过大马路上的警卫值班处,那边应该不可能。如果依照湮灭证据指南的指示行动,暗巷那边反而比较可疑。
一方通行拄着散弹枪走进小巷。倾盆大雨打在身上,他拖着难以行动的身子不断走着。途中,只要发现大厦的后门,他就一一进行确认,查看有没有使用电击能力强行打开门锁的痕迹。
毫无所获。
路不只一条,可能是躲在某处的建筑物里头。
不管怎么说,线索太少了。
虽说她是为了逃离敌人没有办法,但这样根本无从找起。
「混蛋……」
最后之作应该在这附近,这点应该没错。
如果由一方通行发出讯号,最后之作应该会出来吧。要发出什么讯号?最后之作已经丢开手机了。不采用这种联络方法,打开电极开关轰轰烈烈大闹一场也是方法之一。
一想到这里,一方通行脑中浮现出其他方法。
那是因为太过愚蠢,以往从没想过的方法。
只要大声呼唤名字。
如果听到一方通行的声音,最后之作应该会出现
在路上呼唤看不见的孩子,感觉上就像是寻找迷路小孩的父亲。这是离平常一方通行的价值观最遥远的行动。
真是太可笑了,不过也只有这个办法。
他不愉快地咂舌,深深吸进一口气。
但是,他没有发出声音。
在发出声音之前,他先发现了「那个」
倾盆大雨落在地面形成的脏污积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让浮着。
那是一块被扯破的布。大小跟手帕差不多。靠近观察后,似乎是男人衬衫的袖子。一方通行认得这袖口的设计。那是最后之作套在蓝色小可爱外面的衬衫。
一方通行的思考一片空白,脸色逐渐发青。
这是……
莫非……
不会吧?
手机仿佛算好时间似地发出震动。一方通行慢慢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画面上出现从未看过的号码。
不对……他心想。
如果是那家伙,他没理由特地通知。那家伙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手法。没有问题。不是这样的,一方通行对自己说道。
他按下通话按钮。
话筒那边传来极大的声音,就算耳朵不用贴近也听得到。
「你还好吗,一方通行?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机发出被挤压的吱轧声。
预感未免也太准了吧,他还以为脑袋的血管会断掉。
一方通行的瞳孔骨碌碌地转动。激烈的感情漩涡,以他为中心朝四周散开。
「有事吗,木原小弟?」
「你真幽默,不管是玩象棋还是西洋棋,最后赢家不是都会宣告获胜然后落幕吗?以前的人真是了不起。这么做就可以好好享受,将令人生气的混蛋打败的那一瞬间。还有什么胜利的醍醐味比这个更棒的,对吧?」
「这算是宣言吗?你是认真这么说的?」
「就算你不信也没关系。那边应该有小鬼的衣服布片掉落吧?如果还没发现就找找看,我是故意让他们留在那边的。」
「——」
「『学习装置』还真是厉害啊。在人类脑袋里灌进病毒可真了不得。哈哈!这小鬼的身体不断在颤抖啊!跟我说你的信箱,我传画面给你!!」
他感觉全身的血气褪去。
(这些家伙,抓走那小鬼就是为了这个……!?)
木原进行的事,跟八月三十一日天井亚雄所进行的几乎相同。那是使用洗脑机械直接改写最后之作的脑。不知对方追加了什么内容的命令,但那是正常神经下无法行使的事这种事比在她的脑袋中涂上精液还要亵渎。
「不过我还真是搞不懂你。不杀死敌人的方法,确实比较有效。世界上有个单字叫做活地狱,误认死亡是世界上最恐怖事情的家伙,可能无法承受那种压力而疯掉。例如我的部下。不过……」
木原吐出干燥的气息。
仿佛对学生的无能感到失望的教师﹒
「对于知道这种事的我不管用!在我看来,那根本就是廉价戏码。听着,现在我给你这小鬼复习一下。所谓的尸体,光杀掉是没用的。要像雕刻时进行脸部的最后修饰那样,了结掉对方的性命。你的作品根本就不能装饰在艺廊。像你这样随便削削石头就丢在路边算什么?这么做对肉块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一方通行没搭理他。
他开始分析现在自己处于怎样的状况。
「就让我示范一下给你看,我来教你怎么做出漂亮的肉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看到那小鬼的残骸可别吓到。」
话筒那边持续传来刺耳的笑声。
一方通行听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对着手机那端说道:
「那么……我该做出什么反应?」
「什么?」
「还是应该捧腹大笑才对吗,被虐狂小弟?」
「喂喂。你这家伙的状况判断能力完蛋了?」
「你才要给我认真点,如果只是想让我懊悔,你根本就不会回收那小鬼。你应该会赶快杀了她把尸体送到我这边来吧。学习装置?你是白痴吗?用这种让人看不懂的手法,又算哪门子表演?」
一方通行笑着继续说道:
「在那边徘徊的小喽罗们,以为只要沉浸在黑暗中就可以得到自由。其实根本就是搞错了。实际上完全相反。陷得越深,上下关系的束缚就会越强。没错吧,狗奴才木原小弟?」
「我知道了,你的死穴是小鬼的哀号声吧?」
「那你就让我听听看啊。目前的发展这么单调,我都玩腻了。我也想确认一下地是不是还活着,就算你削下她的鼻子送过来也无所谓哦?」
「你的要求就只有这样?要不要连耳朵配成一组送你?」
「你害怕了吧,年轻人。你也是被人雇用的吧?木原数多个人的研究,根本就没有利用那小鬼的意义。利用她的应该是能随意支使你这种家伙的人吧。你的上司有没有说过『要毫发无伤地回收』这种令人感动的台词?对方应该说只要脑跟心脏没事就没问题吧?但是,怕到不敢动她一根汗毛的你又算什么?」
「了解,了解。」
「真悲哀啊,木原小弟。你不过是个送货员罢了。你之所以这么焦躁,是因为晚送三十分钟会挨骂吧?」
「我要杀了你。」
噗,通话唐突地切断。
倾盆大雨的声音似乎突然接近。
一方通行在手中转动手机,分析刚才的对话。
(以那家伙的人格,被说到这种地步,电话前的那个小鬼可能会马上缺只眼睛。既然没有这样……唉呀,看样子这家伙真的只是个小喽罗。)
这是很危险的交易,不承担这样的风险就无法跟木原交涉。
「——就是这么回事吧。」
反过来说,让木原如此犹豫的藏镜人的确存在。
依「猎犬部队」完整的装备来看,最大的可能性是——
(该不会……是学园都市本身吧?)
很有可能是直接管理这里的统括理事会跟使用妹妹们的那项「实验」当时完全一样。不,说不定这一切全都有关。
(不知道木原在哪里。不过统括理事会的那些家伙倒是又另当别论。只要调查那里,就能掌握到比木原更多的「计划」 嗯?……喂喂,还真是厉害。一瞬间就进展到这个地步。这么顺利没关系吗?)
砰砰,一方通行敲着墙壁笑了。
他将手机折好收进口袋里。
「开什么玩笑!!少瞧不起人啦————」
他大声呐喊。
然后用手指弹开脖子上的颈链型电极。
莫大的演算能力恢复了。
一方通行所站的地方是极为狭窄的小巷,四周都是水泥墙。
没有关系。
他从绝对座标确实得到目标的位置。一方通行缓缓转动眼球,知道方向在哪里。正因为一直沉浸在黑暗之中,所以他知道目标在那个方向。
(敌人是学园都市!管理一切的统括理事长!!〕
没有窗户的大楼。
学园都市的统括理事长所在的庇护所。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方通行的手插入附近的水泥墙。因为操纵了能量的方向,他的手臂有如埋没在豆腐中。他扯着喉咙大叫,胡乱挥动墙壁中的手腕。
他操纵了所有能量的方向。
轰响连续传来。
在那一瞬间,九月三十日的地球自转慢了五分钟左右。
他的手臂夺取了行星旋转的莫大能量,经由能量方向的操纵,转变成恶魔的一击。
强行挖出的水泥墙,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掷出。一方通行站在被大楼包围的暗巷一角,挡在他跟「目标」之间的数幢大楼,有如纸屑般崩塌。
必须顾虑到周围,可能会牵连一般人,这样的想法在瞬间全部蒸发。
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放出一击。
距离「目标」大约两公里左右。
没有窗户的大楼。
学园都市的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的城堡,被称作世界最坚硬的庇护所。
就算受到核子武器的冲击波,照样纹风不动的巨大建筑物。
水泥墙以恐怖的速度直击。
莫大的声音漩涡炸裂开来,完全无视于两公里的距离。一旁的无人银行跟公所等两、三幢建筑物陆续被打倒。水泥墙穿过道路另一端的大楼群,扯下高层大楼侧面装置的电子布告栏,一口气撞上目标。途中要是没有被害人出现只能说是奇迹。他完全没考虑到这点。
灰色的粉尘四散,他的视野被暂时夺去。
灰朦朦的粉尘扬起,持续了好一阵子。
视野总算慢慢回复。
一方通行眼前的视线展开。
「……」
世界没有任何改变
使出学园都市最强的超能力,甚至夺取地球自转能源所放出的一击。即使放出那样的力量,没有窗户的大楼仍旧屹立不摇。
结果相当明白。
眼前的障碍是这么地庞大。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方通行浑身无力,朝着肮脏的积水放出一拳。不管怎么做都无法碰到亚雷斯塔。冲击被未知的技术分散,基本上连那家伙在不在里面都不知道。很有可能全都是假的。不管怎样都无所谓,这种事真的都无所谓了。
最后之作被敌人夺走。
就能够考虑的状况来看,现在是最糟的状况。
他想守护的事物,一个不剩地遭到毁坏。
(我要杀了他。)
啪嚓,关上电极的开关后,他静静地想着。
跟黄泉川或芳川联络的想法,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杀了木原数多。我一定要杀了他。将那个杀一百次都死不足惜的家伙,全部凝缩在这一次杀掉——如果不这么做,一切都免谈了。)
他摇摇晃晃拄着拐杖站起身来。
意识朝向口袋中的手机。
上面记录着木原的电话。就算是假的,也有调查的价值。如果以普通手段无法调查,就用非常手段来做。一方通行没有未来,在最后之作的未来也逐渐被夺走的状况下,已经没有顾虑的必要。警卫跟风纪委员值班处的资料库如果没用,就一个个击破统括理事会的巢穴进入「书库」。根本就不用在意那十二个大人物。如有必要,他甚至不惜击溃对方的脸跟心脏。
即使在街上放火也要将对方熏出来,然后一个细胞都不留地杀掉。
他像是唱歌般喃喃自语后,开始在暗巷中缓缓走动。
他的背影,消失在越来越深的黑暗中。
亚雷斯塔位于没有窗户的大楼。
受到了那么大的冲击,建筑物的内装仍旧没有改变。他倒浮在宽敞房间中央注满红色液体的圆筒容器内,里面的液体微微晃动。
(感觉上外面好像很热闹。)
他并不在意骚动的原因。
仿佛在说,根本没必要管这种事。
亚雷斯塔的视线停在空中。
不知使用了怎样的技术,一无所有的虚空中,出现好几个四角形的影像。这些影像配合亚雷斯塔眼球的动作切换表示,配合他的指尖输入命令。
就算不用动身体,也可以靠检出脑波来补偿下达命令的动作。
(呵呵,偶尔也是要运动一下。)
身体机能大部分都交给生命维持装置的亚雷斯塔,极端一点来说,是处于完全不眨眼也没关系的状态。由于处于经常调整的液体内,没有湿润眼球的必要。就连动一下指尖,也会被当成「动作」在这么细微的动作中找出价值,然后解析藉由神经传送给脑部的信号,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能够诱发神明等级的灵感。
他没有锻炼体的概念。
即使肌肉的电气收缩活动、内脏管理,全都是由机械任意进行的杂事。已经有几十年没走路了,光听这句话一定会觉得相当不健康,但亚雷斯塔的健康状态维持得比世上任何人都理想。
知性活动也一样。
对亚雷斯塔来说,脑部不过是零件的一部分。灵魂是与生命切离的,替代品无论多少都有。他的灵感藉由传输线被吸出外部,然后在那里的电脑中酿成,成为个人的意见回到亚雷斯塔脑内。生命维持装置是他的皮肤,也是内脏及大脑。这么说来,这个人型机械群在当下的瞬间或许算是活着的。就像移植的脏器在患者体内一样,过于接近人类的金属群,已经不知道该称为机械还是人类。
被碰触一下甚至可能听到鼓动的硬块包围着,亚雷斯塔缓缓露出微笑。
他所看着的画面,出现好几个数据。
第一是世界中妹妹们的分布图,以及妹妹们脑波模式的曲线图。
第二是这城市逐渐产生的「物体」生体数据﹒
第三是用超高望远镜捕捉到,风靠在扶手上咳嗽的影像。
(木原那边好像成功回收了最终信号。在注入代码后的预备阶段,学园都市的「场」很快就会发生变化。)
亚雷斯塔的思考产生了空间。因为是应付临时危机,输出功率比原先预想的还低,光是这样就够了。
(利用AIM扩散力场的虚数学区?五行机关的展开已经完成。只要在学园都市内部行使魔法,所有的魔法师就会失控并自爆。你是叫前方之风对吧?就连你的身体也不例外。)
灵感产生思考,思考产生灵感,影响历史的知性奔流不断流出。
(现在的输出功率无法掩盖整个世界。即使是施术压力,也是好不容易能够承受的程度……还不够。那道命令还没有真正启动。但只要保险丝——风斩一出场,情势会就此逆转。)
空中出现新的视窗。
上面是对街道的变化感到疑惑,不安地行走在雨中的风斩冰华。
10
风位于铁桥上。
那是条跨在宽人河川上的桥。铁跟柏油路建造的构造物相当冰冷。也许是受到倾盆大雨的影响,眼下的河川水位升高,混浊的河水发出钝响。
「呜……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连续传来。
捂住嘴巴的指缝间,流出浑浊的血液。风看着沾满自己鲜血的双手,那只手不断颤抖着。
(这……到底……是什么……?)
这也难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何种程度的伤害?这样的身体没问题吗?还好吗?
(……我的……身体……虽然构造特殊,但是……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这……应该不是那方面的问题……〕
混浊的咳嗽声连续传来。
被雨打湿的路面,重新染上了红色。
由于倾盆大雨,眼角的妆有些晕开了。遮盖住头发的布与花边也乱了,额头附近露出了头发。
(也就是说,是新的……魔法……攻击……?不,也不是。这里是……学园都市。不可能有……魔法攻击。也没有……组成术式的形迹。更何况……像这种东西我会一个不剩地迎击……)
「————」
震动袭遍全身。
风的身上一阵痛楚袭来。
身体并没有恢复。
相反地,更重要的现象发生了。
压迫感传来。并不是身体哪个部分的程度。而是自皮肤以上到内脏深处,血管一根不留地被挤压的感觉。
攻击的真正目标是「气息」。
极度巨大的气息,撼动学园都市本身。这股气息里没有敌意。这样的气息完全无视风的存在。打个比方,就像豹或狮子这种猛兽,在自己的鼻尖打呵欠一样。虽说对方没有敌意,贫弱的人类仍旧会忍不住流下冷汗发抖。
无法分辨气息的方向。
比例的单位相差太多,仿佛覆盖住整座城市。被吞进猛兽肚中的人类在猛兽体内探寻对方的气息,这种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过于强烈,就连轮廓都无法掌握。这是最难对付的形式。
而且……
(这种不明的气息,仍旧不断在膨胀……!?)
令人最惊讶的是这一点。扭曲了好几个重叠的「层面」,吹散空间内所有魔法法则的某种巨大事物,仿佛宣示这不过是刚开始似地不断增加压力。就连十字教的「圣人」也不到那种程度。这应该怎么解释?
(这是……学园都市……对我们的……最终防线。)
亚雷斯塔会如此从容的原因就在于此。
情况确实不妙。风虽然麻痹了学园都市近九成的机能,但这是可以颠覆整个战况的秘密武器。另一方面,她也觉得之前的发展太过顺利。否则实在很难说这里是与魔法势力并驾齐驱的一大势力。
「……没有……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达成目的。」
风在口中说出短短的单字。
那是她弟弟的名字。
光是这样,折磨她身体的震动就稍稍缓和下来。不知为什么吐血的恐惧也缓和下来。思考恢复了冷静,受到惊吓而动摇的内心,重新获得了力量。
(我的确夺去了都市的九成机能。我的优势并没有改变,我已经将亚雷斯塔逼到非得使用秘密武器的程度。)
「所以我一定会赢。」风擦拭掉嘴角的血说道。
(暗中的援助已经不能使用了。那个上条当麻对学园都市而言,不知占有怎样的地位,但亚雷斯塔也无法阻止那家伙的死……)
防卫这城市的警卫跟风纪委员都倒下了。正因为是这样的人,才会最容易遭到到她的攻击。虽然差点因为巨大的新敌手出现而忘掉,但风的确是在确实执行她的任务。
只有杀了那个人。
目标是上条当麻
(我讨厌科学。)
风将双手放在栏杆上心想。
(我憎恨科学。)
她讨厌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科学。她痛恨没有拯救弟弟性命的科学。
风用手擦拭嘴角,慢慢地深呼吸。
为自己受伤的身体打气。
赶快杀了目标上条当麻。正当风要离开铁桥的时候——
猛烈的轰响突然传出。
似乎有人放出远距离攻击。发射地点附近的大楼全数倒塌,斜上方的某种东西穿越十公里左右的距离,朝某幢大楼突击。
(刚刚……那是什么……?〕
跟「神之右席」或罗马正教无关的动作。侵攻部队还在城市外围。
没想到除了自己以外,学园都市还有其他麻烦。
风皱起眉头,但没有余地深究。
「……」
她从虚空中变出卷着有刺铁线的槌子,然后握紧。
风脸上穿刺的耳环,基于「金属穿刺肉体」的关连性,拥有将「神子」固定在十字架上的「钉子」属性。槌子当然就不用说明了,那是将「神子」处刑的道具铁槌。
有个声响,促使她转移到战斗状态。
那是脚步声。
11
上条当麻听从「电话声音」的指示,跑过夜晚的铁桥。但是,最后之作并不在那里。
「神之右席」。
前方之风。
「为什……你!!」
上条大吼,风转过身来挥动巨大槌子。
空气钝器穿过雨幕袭来,上条挥出右手弹开。
两者之间被看不到的紧张支配。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最后之作到哪里去了?」
听到上条的大叫,风只是微微皱眉。
然后她回答:
「你是专程来让我杀掉的吗?」
「我在问你她怎么了!!」
「最后之作?谁知道这种事!!」
两人互相大吼。
但这两人并没有实际发生冲突。
啪!!
凄厉的闪光穿过两人眼前。
视野被遮蔽了。上条开始警戒这是否也是风的诡计之一,但风那边也传来咬牙的声音。
比闪光晚一步的落雷声跟冲击,袭向无法掌握状况的两人身边。
身体中的关节发出悲鸣。
「嘎啊啊!!」
上条直接滚倒在路面上。钢铁建成的大桥,有如吊桥般摇晃着。好几个螺帽弹开的声音传到耳里,仿佛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
(……呜,什么!)
上条维持屈身的动作,摇了摇头。
从亮光跟声音并非同时袭来这点看来,这现象是远距离发的事。
(风呢……!?)
闪光并没遮蔽住视线太久﹒上条慌张地起身,环顾四周。
(……奇怪?)
对方并没有看着上条。
她两手撑在铁桥上,槌子放在身边,仿佛要咬住某种事物般瞪着远方。
「那个混蛋……亚雷斯塔!!」
充满愤怒的呐喊。
那是比对于上条更强烈数倍或数十倍的明确怒气。
风并没有转向他。
「像你种小角色我晚点再处理……我要杀了他。这就是虚数学区?五行机关的全貌?少瞧不起人了,竟然如此藐视我————!!」
她抓住槌子后,奋力往脚边一敲。
柏油路的碎片四散
「!!」
上条用双手护住脸时,风已经消失无踪。
(……消失了?不……不会吧!!)
他慌张地跑近栏杆。即使凝神往下看,也只能看到远方下方滔滔奔流的黑色河川。水位因为雨水增高不少。该不会是掉下去了吧。还是使用了什么魔法?
(到底是……发生了……那家伙到底是在看什么?)
风是为了杀害上条当麻,才特意前来袭击学园都市。
但她却完全舍弃了最大目标上条当麻。
上条的视线由栏杆下方移往正面。
为了确认风所看到的是什么。
「……不会吧?」
12
——虚数学区?行机关的部分开始展开。
——座标是学园都市地区学区近中央的地点。
——以理论模型「风斩冰华」为蓝本,改写追加模组。
——确认理论模型,内外已经产生变化。
——统驭妹妹们的高阶个体「最终信号」已认证追加命令。
——经由强制操作御坂网路,成功达成学园都市所有AIM扩散力场的人为诱导。
——第一阶段完成。
——确认物理路径变更。
——因此,学园都市出现「保险丝,风斩」。
——请相关人员准备承受意外冲击。
13
夜晚的学园都市,被雨幕所包围。
跟平常相比,交通量极少的道路缺乏灯光。建筑物也一样就像街道上所有的人都逃跑了,不然就是没有照明,还是开灯后忘了关灯,感觉上这里的夜景缺乏统一性。
在这样的街道角,溢出莫大的闪光。
轰!!光的中心点,突然出现了无数类似翅膀的东西。仿佛刀刃般锐利的数十根羽毛。一根根羽毛长度从十公尺到一百公尺,如逆天般高高展开。
丝毫不顾虑周围有大楼等建筑物。
大楼接二连三倒下,仿佛湿掉的纸被撕裂。翅膀悠悠拍动,摧毁人类所形成的贫弱建筑物。
仿佛在宣告世界的主人并不是人类。
就像巨大的水晶制成的孔雀羽毛。
「该不会……」
上条当麻从桥上呆然望着这样的景色。
他知道这是什么
远方所见,那个极不科学事物的真面目。
跟自称米夏克洛伊洁芙的「那个」出现时,完全相同的颤栗气息。
不用动一根手指就能操纵使人类灭亡的术式,轻易让圣人差点死掉的存在。
其名为—〡
「——天使!?」
虽然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由于现实性太过稀薄,脑袋还无法跟上。
(开……开什么玩笑啊!问题怎么越来越多!!这城市从刚刚开始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
风会脸色大变,就表示那并不是罗马正教所准备的。
那么,除此之外该怎么说明?
为什么学园都市里,会出现「天使」这样的字眼?
学园都市中难道潜藏着比罗马正教或「神之右席」还要危险的魔法组织?
或是,
其实是科学势力的学园都市,让那个天使降临的?
远方的天使完全无视于无法理解状况的上条,缓缓拍动翅膀。
更大的翅膀跟翅膀之间,闪烁着如电光般的不明亮光。
之后。
轰!!
放出破坏的一击。
衍生而出的雷光,像蛇一般飞向学园都市外部。上条用眼睛追踪残像,强烈光芒穿刺的地点,仿佛地下埋满了炸药,森林、泥土、树木跟人类飞舞至上空。学园都市的出口应该位于地平线附近,但上条的眼中确实看到「某种波浪般的东西」上下波动,有大量的物质喷发。
数秒之后,爆音袭击全身。
那只不过是冲击波。但过度猛烈的威力却让上条几乎跌倒。铁桥整体就像天使出现时一样,又发出诡异的吱嘎声响。再继续待在这里会很危险。
「……」
不论是最后之作、风或黑衣男子们,今天一日内发生了太多问题,但那又另当别论了。如果让那种东西任意走动,光是这样学园都市就会崩溃。而且受害程度不仅止于学园都市内。
(但是,最后之作怎么办”)
他无法再保护她了。「电话的声音」说这道铁桥是会合地点,但最后之作根本就不在这里。她真的出现了吗?还是看到风逃跑了?
(可恶!!)
上条拿出最后之作的儿童用手机,拨出上面的电话。
电话马上就通了。
「喂!我来到铁桥了,但没有看到最后之作啊!你那边有看到——」
「你是笨蛋吗!?该不会真的相信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臭骂一顿。
电话那端的人对着惊讶的上条,以更加焦躁的语调说道:
「那小鬼的所在地已经查到了。至少她不会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道上奔走。接下来我会处理,你赶快回家吧!!」
「……」
混蛋,上条在心中暗自骂道。
他很痛心自己无法帮忙。
「抱歉。你看到刚刚的东西了吗?在城市的一角伴随着强光,有个地方涌出好几十片翅膀。」「……是朝学园都市外围发出攻击的东西?」
「我必须阻止那个『天使』,所以无法协助你。」
没关系,声音轻松地回答。
「抱歉。」上条道歉之后说:
「千万别死啊。」
「你也是。」
电话切断后,上条将手机收进口袋,面向前方。
破坏多数大楼的「天使」正在夸示着威容。
行间 八
还以为鼓膜会被吹破。
土御门元春满身是血,滚倒在含水的泥土上。他在森林中的某个废弃巴士整备厂。现在已经完全不留痕迹。完全被翻开、吹散,成为木屑再次降落地面。仿佛发生了大规模走山,崩溃的土石流中只有大量的树木被埋没。
敌人的身影不见了。不知道是埋在泥土中,还是跟木屑一起被吹走。
对土御门来说,今天下雨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最得意的术式是「黑术式」,也就是在水里。
那是身为阴阳博士,拥有最高峰实力的土卸门元春,在危急之中用尽全身力气展开的防御用术式。靠着这个,他总算存活下来。
「咳……呕!?」
然而口中仍然吐出了血块。
他的身体原本就不能使用魔法,但这不仅是基于反动作用,由于过度依靠防御用术式,身体受到外来的冲击而破裂。
木桩完全不见了。
不仅破坏了真正的术式,就连周围一带的地形整个都破坏掉。
(发生什么……)
土御门身体埋在泥土中思考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似乎受到来自远距离的一击,很难具体想像那是怎样的术式。而且,攻击来自学园都市方向。轻易将魔法攻击认定为罗马正教所为,未免太过牵强。
土御门无法起身,只能转头察看。
(不会……吧……)
他看到了远方,在学园都市内部展开的无数翅膀。
从这边看只是个小影子。根部被外围的墙壁跟高大的建筑物挡住,所以看不到。但光看到翅膀,就让他为之屏息。
天使。
外观跟米夏克洛伊洁芙很像,内容却完全不同。相较于大天使「神之力」那股穿透般的冰冷气息,眼前展开的,是有如身处在充满接着剂气味的闷热房间般,极不愉快的感觉。
没错,那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天使。
那是对着与学园都市为敌的魔法师,正确放出的攻击。
(亚……雷……斯塔……)
土御门元春忍不住动了动嘴唇。
虚数学区?五行机关。以学园都市为中心,统驭散布在世界各地妹妹们所扩散的AIM扩散力场,所产生的人工「结界」
「他竟然用了那玩意,那个混蛋……」
在天使出现同时,学园都市内部也会发生大骚动。
但是,在土御门的预想中,随着「结界」完成,所有魔法将会消灭,魔法师也会死绝,魔法设施应该也会毁坏。但现在土御门却还活着,术式构成也没有什么异样。
那个虚数学区应该还没完成吧。
若非如此,现在的土卸门应该会被卷入「所有魔法的排除」。
亚雷斯塔竟然拿出这样不完全的东西。
(「神之右席」……学园都市……也遇到了真正的难关……)
还是说,这也是那家伙的「计划」之一?
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了。
要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下一波攻击会来袭。既然拿出那种东西,亚雷斯塔就是打定主意要歼灭敌人了。不是抵抗,而是反击。为了将罗马正教的刺客杀得一个不留,就连土御门也被卷入。
「……」
土御门在双脚注入力量,却还是难以行动。
刚刚的冲击波,对身体内部蓄积了极大的伤害。
「呼……呵……」
他以缓慢的动作,试着站起身来。
身体动弹不得。
学园都市内出现的天使,又开始放出不稳定的光亮。
第二发攻击袭来。
就算知道这件事,脚也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
他咬紧牙关。
看着前方。
不能死在这里。他绝不会放弃。
第九章 眼前不同的障碍 Two_kinds_of_the_enemy
1
第七学区的立体停车场,停了好几辆巨大的车子。
白色车体有巴士那么大,却没有窗子。这不是巴士,而是世界最大的救护车。除了拥有可容纳十人左右附有生命维持装置的病床,还有可以进行手术的完整设备,所以被称之为医院车。
停车场停有十辆左右的医院车,完全使用的话,可以收纳百名左右的患者。
数个娇小的人影隐藏在车子暗处。
妹妹们。
少女们拿着跟常盘台中学西装外套制服不太搭调的突击步枪跟对战车用步枪。人数约十名左右。她们正在警戒木原数多所放出的敌对组织「猎犬部队」
其中,少女的声音响起。
「放开我。如果没有『御坂网路连线用电池』,我就没必要待在这里。街上的样子很奇怪,我必须去确认!!」
身穿白色修道服的少女,被护士们压着。三色猫全身的毛倒竖,因为被女医师双手抱住,就算挥动着脚也无法逃脱。
骚动的声音传到御坂妹耳里。但是她仍旧无暇转头。
身体动弹不得。
「(——自高阶个体三○○○号确认信号)」
「(——推定危险度为5,御坂一○○三二号拒绝)」
「(——否认拒绝。已经由R、V、Y路径接受信号)」
「(——御……思考机能承受重重重大负荷)」
「(——否认拒绝)」
沙!!御坂网路内部,某种信号像巨浪般开始扩大。这个信号瞬间就覆盖住世界。
那是来自最终信号的紧急命令。
不管内容如何,身为低阶个体的妹妹们都无法抗拒。
脑部大部分运作领域被夺走的她们,就像只会呼吸的生物,各自当场僵住。
怎么办?所有人心想。
最终信号一定是落在他人手中。而且,无论那边传来的命令充满如何的恶意,她们也无法反抗。但话虽如此,也不能抽手旁观。
(进行,反抗命令范围内的,行动……)
一○○三二号御坂妹,朝着御坂网路传送讯号。
(……如果这么做……结果……能打破这样的……危机……)
全体回应。
她们放弃对病毒(那是妹妹们重新定义来自最终信号的紧急命令)做无谓的抵抗。这么一来,就能重新确保以往只用来抵抗用的演算领域向所能得到的,只有些许的思考能力,妹妹们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即使如此,集中一万的数目也是一个力量。
妹妹们并不打算将这样的力量留为己用。
她们知道谁是能够更有效运用的人物。
2
一帆风顺。
这是用来形容汤玛斯?普拉提纳柏格人生的话。
在富裕家庭出世,生活不虞匮乏的他,培养出极高的教养,在大胆的投机性事业获得胜利,结果得到了莫大的财富跟权威。在除了统括理事长之外只有十二人的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三十岁后半的他年纪轻轻就被拔擢为理事之一,这就是象征他这种经历的奖盃。
以往从未失败过,今后应该也会走在成功的道路上吧。
丝毫没有任何污点,他是这么相信的。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不过他想总有一天成为统括理事长,掌握学园都市的一切也不是件难事。这不是什么野心,只是自然的流程,现在只要尽其在我,之后的结果就会自然入手。
没想到。
这样的他作梦也没想到。打开玄关门的那一瞬间会被散弹枪顶着胸口,对方扣下扳机,他就这样被打飞五公尺远。
「……」
砰!!一方通行冷冷看着伴随着轰响,没有任何缓冲在空中飞舞的暴发户。对方平常似乎自觉到生命会受到威胁,衣服下面好像还穿着防弹背心。多亏如此,上半身跟下半身才没有分家,不过肋骨应该已经粉碎了吧。身体会一直抖动也是因为痉挛,意识完全一片空白。
一方通行已经豁出去了。
应该是从他朝着没有窗户的大楼,放出那一击的时候开始。一方通行不再忌讳与谁为敌。那个混蛋医生说过的话,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将目的集中在一点,完全没错。就算跟最后之作为敌他也要救出最后之作。既然都能跟那小鬼为敌了,又何必犹豫跟其他人为敌?
为什么在一开始没想到这点?
对于不知不觉之中形成的心理死角,一方通行自嘲地笑了。
「真无聊啊。」
他完全无视自己全身湿透在宅邸内行走,豪华的地毯留下了黑黑的污溃。每一样家具都是精心配置,相较之下,宅邸的规模却很小。大概是这个原因吧,这里与其说是洋房,看起来却很像是度假小屋。
每样家具都足以用来买下整幢房子的模型屋。
查看每一个房间后,看来像是情人的多名的男女睡倒在床、沙发以及地板上。那个暴发户会自己出来应门,也是这个原因。
一方通行发现了办公室,朝着里面的大型黑擅木桌走去。这张桌子看来像是……古董,但按下开关抬起打磨得光亮的板子后,液晶萤幕跟键盘出现了。没有任何声响。使用起来的感觉就像黑头车。
虽然上了好几层锁,一方通行只花了一点时间就全部破解。对方并没有使用指纹跟网膜等生体认证。大概是害怕要是用了,会被强行扯下手腕跟脑袋。实际上,一方通行也打算这么做。
三十英寸大的萤幕上出现的,是一般人无法接触的资料。
整合了学园都市内部政策的数个文件出现。之所以会偏重于某个领域,也许跟这里主人的专攻有关。资料山乍看之下毫无意义,但随意略过很可能会忽略重要的资料。虽说如此,如果要一一仔细检查资料,光是这样很有可能要花个好几天。
越来越焦躁的一方通行,总算找到了所要的资料。
「……是这个?」
这是有关「猎犬部队」的情报。
上面记载着不明的威胁正袭击学园都市,为了将之除去,所以要尽快回收最后之作。感觉上那些家伙倒是成了守护学园都市的英雄,真是笑死人了。
〔开什么玩笑……)
他忍不住想吐口水。
如果有这么了不起的思想,拿自己来当盾牌不就好了?折磨那么小的小鬼,然后要人家赞美,未免也活得太舒服了吧。
「这是——」
继续查看资料后,一方通行屏住气息。
感觉上统括理事会那些家伙想使用「输入病毒的最后之作」对抗威胁。这么一来,在那个「威胁」消失之前,让最后之作死掉会很麻烦。
或许还没完蛋。
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方通行因些微希望而发抖的手敲着键盘。
但是,上面并没有具体说明要如何使用最后之作「消除威胁」。当然,也没有触及威胁的内容跟病毒的详细情报,情报很明显地不足。只有会议的作战申请书(这只是名称,实质上是命令书」。并没有关于「申请」的重要情报。之后的情报只在统括理事长脑内。
但是,作战指示书上面的命令名称是:
(ANGEL?)
天使。看到这个单字,一方通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在学园都市一角出现的巨大翅膀。
还有,声称要阻止它的那个人。
在黑暗中作战的人,不只是自己。
(……)
不管怎样,现在没有闲暇多管了。最该优先处理的是最后之作。
之前八月三十一日时,一方通行曾驱除过写入最后之作脑袋的病毒。
但是,那是事前得到有关病毒的情报,而且要一方通行的力量在万全状态下才能实行。他不认为以目前的状况下能够做到。
最重要的是,电池不够了。
能力使用模式还剩不到两分钟,这样要治疗她是不可能的。
(不,没必要使用我的力量来治疗。木原为了操纵那小鬼的脑袋,应该会使用专门的学习装置。只要利用那个就好了。要找病毒情报,那家伙手里一定会有原始程式语言。)
输入病毒后,木原很有可能会破坏学习装置……一方通行想这个可能性不高。万一进行得不顺利,就无法回复到原来的轨道。木原一定会准备保险对策。
(也就是说,要做的事还是一样。)
连续敲打键盘的声响传来。
(哈,发现啦!!)
他很快就发现「猎犬部队」的待命地点。
(只要杀掉木原夺回那小鬼就好。哈哈,知道该做什么让我也来劲啦!)
宅邸内有好几把狩猎用的步枪。
在好几种规格中,他找出与自己的散弹枪一致的子弹。一方通行在装填子弹后走出了房子。
3
茵蒂克丝从立体停车场跑入倾盆大雨中。
先前一直在医院般大小的车子里,她根本就没有偷偷摸摸躲藏的空间。
背后传来制止的声音,她却丝毫不回项。
(真是的,结果那个「御坂网路连线用电池」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被骗了吧!?光是迷路的孩子就很麻烦,没想到学园都市还会出现那个!)
只看到巨大的翅膀,重要的本体却被大楼暗处挡住看不见。可以看到几十片翅膀慢慢地移动。跟人类走路的速度一样
天使。
为什么那种东西会出现在学园都市?茵蒂克丝完全不能理解。而且,那天使的情报并不在十万二千本魔道书之内。这是从奥雷欧斯的「黄金人衍术」以来从未发生的事态。也就是说,眼前的现象是足以与之匹散的大事。
(要是不快点阻止……)
茵蒂克丝盯着远方那端,最大一百公尺等级的翅膀。
(不快阻止它的话就糟了。)
刚才的一击具有极大的破坏力,如果跟茵蒂克丝所知的「天使」是同等级的,其真正价值就
不止于此。光凭一根指尖就能让地球上的生物撼绝,拥有能带给宇宙星球深远影响的力量。
禁书目录﹒
必要之恶教会。
这全都是为了应付这种事态所形成的,但她从未曾有过这么害怕的感觉。茵蒂克丝心想,就连专业魔法师都能体会到这样的恐惧,绝对不能让无关的人感受到这种感觉。
茵蒂克丝奔跑在安静得极为诡异的街道上。大概是因为倾盆大雨的关系,没有遇到任何人。
此时,一直位于远方的「天使」发出撕裂夜空的咆哮。仿佛有刺铁丝所形成的项圈被拉动时的野兽声音。
几十片巨大翅膀震动着。它蠢动的样子,似乎在忍受着疼痛。
即使如此,那「天使」仍旧咆哮着。
茵蒂克丝为了得到多一点情报,将注意转向声音。
「……咦?」
她突然发出疑问声。
那是人类无法理解,只是震动空气的声音。
但是,茵蒂克丝听到那样的声音,却有种怀念的感觉。
「——」
她的视线前方,是「天使」的巨大翅膀。
原本不应存在于这世界,崇高却让人汗毛直竖的光之羽翼。翅膀有时像是被风吹动般,轮廓变得极为暧昧,然后又恢复原状。就像海浪般,或是雾气因风而摇动。
这样的动作看来极为杂乱,却有一定的模式。
正因为茵蒂克丝拥有完全记忆能力,所以才能对照情报。
她之前曾经目击过相同的动作。
九月一日。
在地下街击退魔法师雪莉克伦威尔后,跟上条当麻一起到青蛙脸医生的医院当时。
那是——
那个容易钻牛角尖,对什么都极为胆怯的人。
「……冰华?」
4
「那是怎么回事?」
御板美琴呆然低语。
她撑着超商买来的伞,站在下着倾盆大雨的街道正中央。不如是过了完全放学时刻,还是天气的关系,或是因为其他理由而空无一人的街头。
她原本在搜寻上条当麻,但是时间很晚了,雨势又一直不停,所以她准备打道回府。突然,街道一角的大楼扬起粉尘崩坏,数十片尖锐突起的翅膀飞出。
就超能力来说,这种规模未免也太大了。
应该说要使用怎样的超能力,才能做出这种事?
而且,之后翅膀引起类似放电的现象,完全破坏了学园都市外围。
「类似放电的现象」,但并不是「放电」,美琴是学园都市最优秀的发电能力者。在她眼中看来,那并非使用电力的力量。
那么,到底是什么?
正因为那种力量很像电力,所以反而搞不清真面目。在美琴看来,这是自己以往相信的科学法则,所无法通用的事。
她用手机联络白井黑子,对方也没有回应。
即使打电话到风纪委员值班处,或是联络警卫,结果仍旧相同。
感觉上自己好像被独自丢到不得了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学园都市的治安维持机能完全停止。再加上那怪物的出现。面临这种过于突发且缺乏现实性的状况,美琴只是撑着伞呆呆站着
此时。
踏着积水的劈啪声响起,有人追过美琴,朝远方的怪物跑去。那是没有携带雨具,全身淋湿的少女背影,美琴记得这个背影。那是经常跟在上条当麻身边,穿着纯白修道服的修女。
「等……等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很危险吧!」
美琴忍不住追赶上她,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
茵蒂克丝头也不回地大叫。
「我得过去那里。冰华就在那里。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非得阻止不可。我的朋友在那里!!」
这番话极为紧迫,几乎没有说明什么她会不会因为意外的事态而错乱了?当美琴开始这么想时,视线又出现了新的人影。
「当麻!!」
没错,就是上条当麻。
他从一百公尺左右的转角跑向大马路。少年完全没有发现这里。他跟茵蒂克丝一样,只注意着巨大的羽翼群。
发现正在寻找的人,美琴忍不住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明明发现认识的人,茵蒂克丝的抵抗却爆发性地增强。
她挥开美琴的手,在倾盆大雨中叫道:
「不行,当麻!不要杀冰华!!」
5
上条当麻正被敌人追赶。
在铁桥看不到风之后,他为了优先阻止「天使」回到学园都市。他意外遇到之前追赶最后之作的黑衣人们。
他马上逃入车子进不去的细小暗巷,试图藉由复杂的道路甩开追踪。但是,即使有地利之便,却仍无法应付受过训练的人。目前身体还没被子弹打穿真的是奇迹。
「不行,当麻!不要杀冰华!」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上条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
并不是听到声音的内容,他只是单纯将「巨大声音」误认为枪声,以为自己被打中了。
「咦!!」
上条当场僵硬,过了两秒才慢慢转过头来,发现茵蒂克丝跟美琴朝这里跑来时,他稍稍放松下来。但随即又想起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马上抓着两人的手臂跑进其他暗巷。
许多啪哒啪哒的脚步声在大马路上响起。
是黑衣人们。
他们四处勘查,迟早会发现上条他们的躲藏之处。但是,美琴跟茵蒂克丝都没有注意到黑衣人,两人以胆怯的眼神抬头看着他。
茵蒂克丝并没有问他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问他为什么现在被追赶。她只说更重要的事:
「求求你,当麻。不要到那里去。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那边的『天使』是冰华。虽说那是必须阻止的现象,可是当麻你不能插手。要是你一出手,无关善恶,冰华都会消失的。」
茵蒂克丝抓住上条吸饱雨水的衬衫,恳切地诉说着。
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说出来的话让人搞不太懂。
但是,「冰华」这名字他有印象。
风斩冰华。
AIM扩散力场的集合体。虽然拥有人类的心,却没有人类的肉体。
(该不会……)
上条所知道的她,是与破坏完全无缘的人。但是,如果有人从外部干涉AIM扩散力场的组成,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变化」,如果完整操纵AIM扩散力场,甚至能完全操纵形体跟言行基于现象的不完全性。
这么一来,将她变成这样的人,到底是谁?
(因为风让城市里的学生都倒下……不,不对……?〕
茵蒂克丝以更恳切的声音,对着正在努力厘清问题的上条说道:
「当麻,冰华那边我会想办法。所以,不要对冰华出手!」
对茵蒂克丝而言,风斩冰华是在学园都市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即使身为禁书目录的立场让她动摇,她仍旧不想跟风斩冰华为敌。
上条思考着。
风斩冰华是善人。但是,如果她处于失控状态,就没有任何保障。就像喝得烂醉的人,无法用平常的人格来看待一样。
所以他说:
「不行。」
「当麻!!」
「我会阻止那家伙。而且问题不只她一个,我不能只交给你一个人。」
「但是,当麻如果使用右手,冰华会死的!!」
「我不会让她死的!!」
上条忘了自己正在躲避黑衣男子,忘情地大叫。他抓住泣诉的茵蒂克丝衣领,硬是将她拉近。上条对着因为惊讶而僵硬的她说:
「我不是要去杀她!我是为了帮助风斩才行动!那看起来像普通的风斩吗!?不可能吧。一定是因为发生什么事才会变成那样!所以必须去救她!!什么叫我不要出手?别开玩笑啦。要帮助那女孩为什么还需要你许可?」
茵蒂克丝只是惊讶地张合着嘴φ
上条不管她,继续说道:
「我不清楚『天使』是什么,也不知道详细的魔法构造。所以我需要你的知识。但是现在风斩身上发生的现象跟AIM扩散力场有关,也许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所以你得帮我。我们一定救得了风斩冰华!」
倾盆大雨的声响越来越远。
支配周围的,只有少年的声音。
「今天一整天,城市里发生了许多事。老实说,我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全貌,而且也不知道解决的线索。但是我知道自己非做不可的事!能救风斩的只有我们了!不是吗!?」
为了确认,他如此质问。
为了让对自己是否会杀死朋友,而做出错误判断的茵蒂克丝清醒。
「走吧,茵蒂克丝。为了帮助风斩冰华,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茵蒂克丝听到后,用力地点头。
上条松开抓住她领口的手。
他重新望向小巷出口。首先得想办法甩掉大马路上的黑衣人们。跟魔法或超能力无关的单纯子弹,对上条而言是最难缠的对手。他的右手只对异能之力适用。
此时。
「呼——……」
一起被拉进小巷的美琴,吐出一口大气丢掉雨伞﹒她以疲倦的表情看着上条跟茵蒂克丝。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似乎又卷入什么大事件了。」
「嗯,算是啦。」
「而且,事件的中心点是你认识的人?」
「不是认识的人,是朋友。」
茵蒂克丝订正。
美琴用越来越无趣的表情望着小巷,
「我先确认一下,那个人不是坏人吧?」
「绝对不是。」
上条随即回答,毫不犹豫。
「茵蒂克丝也说过。在那边的人,是她的朋友。」
「朋友吗……」
美琴望着目前在远方移动,翅膀间不断放出类似放电现象的「天使」,重新望向上条跟茵蒂克丝的脸。
「嗯……那是……你们的朋友没错吧?」
对于她的问题,茵蒂克丝跟上条几乎同时回答。
「没错,当然是。」
「不要确认这种理所当然的事。」
美琴笑了。
「那么,刚才那些黑衣人是坏人啰?」
「现在我还搞不懂他们的目标是什么,至少他们应该不是好人。」
此时,数个脚步声踏进小巷。
在入口附近窥探情报的黑衣人们开始突击了。
不是入侵而是突击。没有时间迟疑。
即使如此,美琴仍旧笑着:
「真没办法。我不知道是怎样的状况啦,那是你们重要的朋友吧?你们既然这么说,那应该也听不进其他话了。快去救她吧这边我会处理。」
「笨蛋,你……!!」
上条忍不住想抓住美琴的肩膀
「抱歉抱歉,你来不及阻止啰。」
美琴已经朝着小巷的出口,发射游乐中心代币。
超电磁炮。
以三倍音速所放出的一击,挖开小巷左右的墙壁,发出轰响与闪光朝大马路直冲而去。虽然她选择没有命中黑衣人的轨道,光强着发散出来的冲击波就撂倒了好几个人。
灰色的粉尘飞舞。
粉尘被雨滴击落前,美琴已经猛力踏向倒在小巷的黑衣人腹部,夺去对方的意识,然后主动冲出没有遮蔽物的大马路。
「御坂!!」
上条大叫,守在大马路的黑衣人们的反击射击到达小巷入口附近,所以他不再前进。另一方面。对「普通战力」拥有绝大力量的美琴,在子弹交织的战场上对着上条说道:
「惩罚游戏!!」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什么都要听我的?今天之内应该还有效吧?你『一定要救那个朋友回来』听到没有!?」
上条想回应,但是声音被劈哩啪啦的放电跟子弹声遮住。「可恶!」他低声骂道。
「我一定会保护她!所以你千万不要死哦!!」
上条拉着茵蒂克丝的手,仿佛要甩掉什么似地朝小巷深处跑去。目的只有一个。如果茵蒂克丝所说属实,他正往风斩冰华所在的地方跑去。
劈啪的脚步声响起,美琴在战场叹了口气。
当这种角色真是吃亏。
(惩罚游戏啊!?结果,竟然用在这方面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她心想。
对方说要拼命保护朋友。所以她不该泼冷水。但如果这群黑衣人(应该是吧?)没引起问题,她应该能够继续更有意义的惩罚游戏。
想到这点,她突然有些生气。
「我现在非常火大。」
好几道枪口朝着手无寸铁的美琴。
但是,在扣下扳机之前,她眼前的人孔盖、水管及看板接二连三集合形成了盾牌。那是磁力造成的。射出的子弹全都被钢铁盾牌弹开。
「既然不想逃,你们就给我过来受死吧!」
反击的雷击之枪四处乱射。
她不打算认输。
6
上条跟茵蒂克丝,奔跑在下着倾盆大雨的街头。
背后的美琴虽然也很令人在意,但上条只会碍手碍脚。
上条重新调整心情往前看。
此时,身旁的茵蒂克丝问道:
「当麻,街上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安静,这是怎么回事?除了冰华以外,我还感觉到其他魔力的流动哦!」
「啊,会这么安静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昏过去了。都是入侵这城市的魔法师搞的鬼!我想知道那家伙的攻击构造﹒如果有治疗的方法也想知道!!」
他大略说明了一下学园都市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些话的茵蒂克丝无言,仿佛在思考什么似地低着项。
她踹着被倾盆大雨打落的地面,抬起头来说道:
「这可能……是『天谴』」
「你说什么?」
「那是以某种情绪为关键。不管距离或地点,会将抱有某种情绪的人全部击溃!这就是神的『天谴』,不管是在何处或任何人,都绝不容许唾弃神!」
茵蒂克丝继续说道:
「当麻,那个魔法师有没有表现过这种举动!?超乎常理地主动将他人诱导出某种特定情绪!!」
特定的情绪。
被她这么一说,上条想起前方之风的事。
——刻意的挑衅举止。
——刻意让人引起反感的化妆跟耳环。
——刻意对毫无关联的民众放出的种种攻击。
那可能是出自于风特有的行动理由,更仔细地说,也许是施行魔法的必要之举,这么说来,除此之外很可能是要「让人引发某种情绪」那种情绪是……
「嫌恶感……不,敌意或恶意?该不会是天谴术式发动的关键吧!?」
如果这种攻击真的存在,风几乎是所向无敌。
应该没人能够挡在她前面。
当对方想阻挡她时,魔法已经发动了。
守护城市治安的警卫,试图阻止强行突破大门的风。其他的警卫们经由无线电接到他们倒下的报告。然后,街上的人又经由新闻知道这样的情报。
「也许,那个天谴术式会因应敌意的程度而有不同阶段!夺取意识,束缚肉体,甚至封锁来自外部的干涉。不管是哪个阶段,只要一上钩就结束了。直到魔法师判断『不需要天谴』为止,绝对无法恢复!!」
所以大家都倒下了。
不只学园都市内部。搞不好城市外围——日本或世界各地很可能经由新闻,让被害持续扩大。除此之外,学园都市协力派的组织或机关,很可能自动联络这里,结果又产生新的牺牲者。
但是,
「这种事做得到吗?魔法这种东西,真的有这么方便!?」
「一般来说做不到!我的十万二千本魔道书里没有这样的记载。但是只有如此才能说明这种现象!……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所谓的『天谴』正如字面上的形容,是上天所降下的谴责。并不是人力能够处理的!!」
但是,风却实现了。
仿佛在宣告这就是「神之右席」的力量。
「那家伙,用那种方法将学园都市——!!」
「等一下,当麻!刚刚说的如果是真的,就不要跟我说那魔法师的来历!现在我的『行动教会』已经失去教皇级的防御机能。我跟当麻不同,如果我碰到天谴术式也会有危险!!」
「这样啊……」上条连忙噤口。
风的天谴术式,就连茵蒂克丝也无法防御。除了上条的幻想杀手这种例外,只要条件符合,无论是谁都可以击溃。而茵蒂克丝,则是在与伤害他人的魔法师战斗。
不论如何,如果无法治癒,拘泥于这一点也没有办法。
现在得以风斩为优先。
就连风的天谴术式也能破解的茵蒂克丝,很可能会知道。
「那个风斩的……『天使』构造是怎样?她没问题吗!还能得救吗!?」
「那是……」
「可恶,为什么在这节骨眼会出现这个啊!跟街上所发生的『天谴』有关吗!?既然不是单纯的现象失控,『天使』出现明确形象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知道!!」
完全记住十万三千本魔道书的茵蒂克丝罕见地大叫。
在远距离展开的,无疑是「天使」这种魔法世界的产物。
「……跟我头脑中的魔道书外观跟构造很类似,但是使用的零件完全乱七八糟,都是我前所未见的东西!!感觉上就像是以未知文字描绘的壁画。虽然知道画面里大概在画什么,但是却无法踏入文化性跟精神性的『深处』。」
「————」
最懊悔的人,应该是茵蒂克丝本人吧。
因为她是为了解决这种问题,而存在的「禁书目录」。
「至少,我知道那边的『天使』,跟统率那东西的『核心』各自在不同的场所……」
「就连茵蒂克丝……你也不知道吗?」
风斩冰华是AIM扩散力场所形成的。
其根基包含了超能力研究,以及最尖端的科学技术。也就是说,因为茵蒂克丝无法进行这样的处理,所以无法拟出「天使」这个现象的对策。
上条跟茵蒂克丝边跑边继续对话。
全身被一股连倾盆大雨都忽视掉的焦躁情感驱使着。
「当麻呢?当麻,你知道现在冰华的『构造』吗?」
「这个很难。」
因为是使用AIM扩散力场,像这样说很倒简单,但是他无法解说构造。就像谁都知道「车子是靠汽油启动」,可是一旦被要求「那画出设计图来看看」时,能够做到的人却很少。
(……有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照这样看来,应该是能哼着歌画出「设计图」的大学教授程度……)
但是,上条跟这样的大人或研究者没有关系。
当他想咒骂「可恶」时,脑袋里却浮现出一个人物。
「小萌老师!!」
的确,九月初在地下街被雪莉袭击时,她光是听到描述就能看破风斩的真实身分。如果是小萌老师,应该很清楚AIM扩散力场吧。
他有储存当时打来的电话号码。
上条边跑在雨中的街头,马上拨了小萌老师的手机号码。
但是,
「怎么了,当麻?」
「混蛋!!」
没人接。
可能是受到风的攻击,或是因为某些理由无法使用手机,不管过多久都联络不到小萌老师。
(陷入瓶颈了……!!)
上条暗暗咬牙,不断上下卷动电话簿,但是其他号码全都是学生的。拥有超乎小萌老师知识的人——
「对了!!」
上条马上联络名单最下面的号码。
那是最新储存的号码。
名字是—〡
「御板!!」
「喂!!你……干什么啦。人家这么忙,不要再增加我的作业量了!!」
哒哒哒哒!!连续的枪声传来,美琴混杂着杂音的声音回覆。通信状况极端不好,原因应该是她自身使用的雷击产生的干扰吧。
但自己现在的状况也不轻松。
他不听对方的抱怨,直接切入正题。
「常盘台中学,听说跟普通国中的上课内容不一样吧!为了一毕业就能够站上第一线,上课的内容是不是跟大学程度一样!?」
「啊!?你在说什——危险!?你到底在说什么!!」
「为了阻止那个『天使』,我需要知识!我需要AIM扩散力场的相关详细建议!!我只能拜托你了!能帮忙吗!?」
噗!?电话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v
上条将电话稍稍拿离耳朵,然后慌张叫道:
「喂:喂,御板!你被打中了!?喂!?」
「才不是啦!!」
砰砰砰啪嚓!!雷击的声音连续传来。
美琴的声音继续说道:
〡当……当然只能做啦!!竟然要我分心做其他事情还得战斗,你这人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好,来,茵蒂克丝。我的电话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懂的事就尽量问这家伙!」
咦?上条将手机交给一脸错愕的茵蒂克丝。
另一方面,美琴也是。
「咦!?」
「???怎么……怎么了,御坂?」
「不……那个……就是……反正没事。但是……咦!?」
「就交给你了!!」
对方好像还说了什么意义不明的事,但他根本无暇去管。
上条将手机推给白色修女。
「因为我右手的关系,魔法相关事项恐怕帮不了你。抱歉,茵蒂克丝,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当麻你呢?」
「刚刚说,『天使』跟统率它的『核心』各自在不同的场所。所以你就到『核心』那边解决问题再过来。我在这段期间,得先解决『天使』那边。」
上条继续说道:
「之前提到的那个,使用天谴术式的魔法师。『神之右席』这个组织内名叫『风』的魔法师,正瞄准『天使』风斩的性命。如果要解放风斩,首先得解决那边的问题。所以引起问题的『核心』就交给你,在这段期间,我一定会从风手中守护风斩!!」
听到这些话,茵蒂克丝担心地微皱着眉。
她恐怕在思考,从上条口中说出的有关魔法之事。
但她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对上条说出其他的话。
「知道了。当麻,冰华就拜托你了!!」
「彼此彼此!拜托你了,茵蒂克丝!!」
两人分头走向各自的道路。
但怀抱着同一个目的——拯救风斩冰华。
7
「哈哈,真是太厉害了!那个到底是什么!?」
木原数多在废弃的办公室里发出欢声。
数百公尺前方,飞出毁掉四处大楼的大量「翅膀」,从这边的窗户只能看到「翅膀」,木原不知为什么,才看了一眼脑中就浮现「天使」这个字。
将病毒灌入躺在办公桌上的最终信号头部,一重新启动,那个「天使」就出现了。而上层交给他的病毒名称,刚好就是「ANGEL」。不管怎么想,两者之间都不可能无关。跟科学无缘的存在,竟然经由科学显现出来。木原并不否定这样的非科学事态。相反地,他反而惊讶科学已经踏入了这样的领域。
学园都市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
他自认是疯狂科学家,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在自己之上。
「混蛋,真不甘心!你真是太疯狂了,亚雷斯塔!!这可是用理论都无法理解到的事啊!明明是科学家却否定了科学,你算是什么科学家啊!!」
周围的五个部下跟木原不同,显得极为困惑。眼前的光景竟然是存在的现实,这种事态要怎么处理,在这阶段他们已经搞不清楚该如何是好。
「原来目的是要使用那家伙,击溃学园都市的敌人啊!使用那样的东西,大部分的家伙的确都无法处理。很可惜不知道谁在外围。看吧,你们这些家伙!竟然还拿出天使来,这可不是非核三原则(注:日本宣示的非核三原则,即为不持有、不制造、不引进核子武器。)程度的骚动啊!!圣经竟然变成立体式绘本了!!」
脑部无法处理情报的「猎犬部队」只能呆呆听着木原的话,看着满是灰尘的玻璃窗。
但无论任何人,都没注意到远方的「天使」
在空中飞行的一方通行,这一刻正要踢破窗户。
啪啦!!玻璃的悲鸣声炸裂开来。
超能力使用模式已经被解放了。
离窗户最近的黑衣人之一,受到一方通行的飞踢,被踹到另一边墙壁。没有任何缓冲的「猎犬部队」成员激烈撞上薄薄的内壁,身上的装甲服粉碎后倒地。
一方通行无暇确认对方的生死。
他鲜红的瞳孔晃动,却仍正确地捉住目标。
「木——原——小——弟——!!」
他大喊着将散弹枪枪口朝向木原,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瞄准胸口到腹部的部位。
他打算完全确实杀掉对方。
此时,木原将附近的部下推到自己前方。「呜哇」发出可笑声音的男子,成为木原的盾牌飞了出来。
无数的散弹袭来,「猎犬部队」中的一人洒着鲜血滚倒在地。木原丝毫不在意,他发出爆笑,脸上的五官扭曲。
「给我瞄准了再开枪!不然会给大家添麻烦啦!!」
一方通行无视这样明显的挑衅。
他望向狼狈架好武器的黑衣人。
(真是难搞的盾牌……〕
他用力咬紧牙关。
(听好了!你们这些家伙,该不会说出「我只是奉命行事,所以请饶了我」这种话吧!!)
他操作脚力的能量方向,将瞄准从木原变更成「猎犬部队」冲进其中一人怀里,突然伸出五根手指。男人的装甲服上还有刀子跟手枪,肩膀的附近还有四个手榴弹。
他的目标正是那个。
他使用食指到小指四根手指头,拔开四枚插鞘。
然后朝着对方腹部一踹,其他「猎犬部队」成员像保龄球瓶般被绊倒。最上方的男子慌张伸手到装甲服上的手榴弹试图阻止。
人肉炸弹引爆。
散发碎片型的手榴弹,跟人类的血肉一起四散开来。
这么一来,除了木原之外,还剩下一个「猎犬部队」
「咿!?」
一方通行慢慢转头望向最后一个男子,突然抓起办公桌上的东西。那是被学习装置施加强行处理,失去意识全身无力的最后之作。
一方通行手里拿着的,是无法瞄准细部的散弹枪。
对方应该认为只要手中有人质,敌人就无法攻击。
但是,
「————」
一方通行的眼色大变﹒他操作脚力能量方向,一瞬间将距离缩短到「猎犬部队」身旁。
一方通行的确没有扣下散弹枪的扳机。
他挥起超过一公尺的金属制枪身,敲向「猎犬部队」成员的脸。因为过大的冲击,散弹枪四散碎裂,细小的弹簧跟弹匣里的筒状子弹在空中飞舞。男人的身体发出钝响,如竹蜻蜓般在空中回转后,用力撞向墙壁动弹不得。
一方通行放开手,单手抓住空中的最后之作身体,温柔地放在桌上。
然后,他的视线望向一切的元凶木原数多。
这么一来,守护那家伙的护卫队全都消灭了。
但木原却咯咯笑着,仿佛觉得这样比较轻松。
「太帅了!!你整个人脱胎换骨啦,我真是爱死你啰,一方通行!!」
「收拾垃圾的时间到了!你这人渣!!」
两个恶徒的声音震动了空间。
木原打开两只细瘦的手重新握紧,舔着舌头跑向一方通行身边。
「反射」对木原虽然不通用,但一方通行已经不再惧怕。
他也张开十指头跑了起来。
能力使用模式,还剩下六十秒时间。
8
上条当麻位于爆炸中心。
那是平常见惯的第七学区一角。高耸的大楼是对学生而言,等级较高的百货公司或知名企业建筑物,百货公司里的餐厅是杂志经常介绍的店家。因为这里不在通学路上,没办法每天造访这里。但上条曾带茵蒂克丝(完全没情调地)来过这里用餐。
在「学舍之园」的高级感,与上条的学生宿舍那种庶民气息并存的第七学区内,这一区应该算是高级区域。平常应该有很多常盘台中学跟雾丘女子学院制服的少女在这里走动吧。
这是光靠小孩子无法形成的独特大人空间。
这个地方,
现在已经变成了瓦砾的废墟,就像被破坏的沙堡。
「……」
爆炸中心半径一百公尺前后的建筑物全被击倒,破坏得一个不剩。并不是不留碎片的陨石孔……而是被巨人的手一幢幢拔掉般的杂乱惨状。但是,倾斜的建筑物或是只剩下根部一楼的百货公司,反而像活生生的爪痕撼动上条的心。
前方之风。
应该有许多人受到她的特殊玫击无法动弹。
其中,还发生这么大规模的倒塌。上条已经无法想像在那样的瓦砾堆中,到底活埋了多少人。救援队还来不及到,即使到了,也不知能够救出多少人。
神经麻痹了。
上条用摇摇晃晃的动作,望向爆炸中心地的正中心。
在那里站着的,是一个天使。
本体跟普通人类的尺寸一样。
相对的,翅膀的比例却过度巨大,看上去仿佛整个人被翅膀块给吞没。
灰色的粉尘、倾盆大雨的雨滴,她的翅膀放出炫目光芒,仿佛要将一切吹散。全长约十公尺至一百公尺,仿佛杂草般缺乏统一性。好几十片尖锐的巨大翅膀连接在娇小的少女背部。
距离上条约一百公尺的「天使」朝着他往横向缓缓移动。只靠着细瘦的两只脚走动,少女每跨出一步,就会传来「吱……」的低低震动。
少女。
风斩冰华
长发的少女。黑色中夹杂着一些茶色的美丽头发,长及腰部,只在头部旁绑起一缕垂下。遮住胆怯五官的眼镜,裙子长度没有改变,身穿学校指定的蓝色西装外套。红色领带是唯一的装饰。
那应该是上条当麻认识的少女。
既胆怯又爱哭,就连殴打坏人也会迟疑的女孩。
但是,
现在上条看到的,跟那个风斩冰华的形象明显不同。头部低垂,半开的嘴唇吐出一半舌头,圆睁的眼睛,就像机械镜头追赶细小文字般不规则地动摇。打湿脸部的雨水跟口水混合,弄湿了她制服的胸口。但是,即使感觉到潮湿的光跟感触,风斩却丝毫不为所动。
几十片的巨大翅膀。脱离人类的气息 墙壁般的存在感。
这一点跟米夏?克洛伊洁芙很像。
但是,眼前的大天使比她还不自然,更加扭曲。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感情。
诡异动摇的眼球,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就连流泪也做不到。
因为某种事物的制约。
她的头上,飘浮着直径五十公分左右的轮圈。
轮圈配合风斩手足的动作改变回转速度,不断扩张或缩小直径。轮圈的外侧伸出铅笔般的棒子,以高速不断伸缩。
上条记得。
风斩冰华的脑中,有个三角柱般的零件。她的手脚就是配合那个三角柱行动。
感觉上好像看见了它。
那是比在头盖骨插入电极操纵人类,更为令人发寒的光景。
(风……斩……)
由于眼前的光景过于可怕,上条马上将眼睛从风斩的脸上移开。
与其这样,看到尸体还好一点。
非阻止不可,上条打从心底这么想。不需要任何理由。
「风斩——————」
上条忍不住大叫。
不知要往哪边走的风斩,突然停下脚步。她的头朝上条那边慢慢转去。
但是。
嘎嘎嘎!!金属擦动的声音响起,风斩头上的天使轮圈高速回转起来。轮圈外侧的铅笔般的棒子,一齐刺进轮圈。
悲鸣般的声音响起。
风斩脖子的动作强制停止,吱吱地震动着。仿佛齿轮卡住般,她的头转回原来的方向。风斩不自然地扭着头,继续走动起来。
啪啪!!电力般的声音响起。
仔细一看,远方的头上,每当巨大的翅膀跟翅膀间的距离缩近,就会闪起蓝白色的光。感觉就像发射前要确认状况。
风斩的周围闪起奇怪的光仿佛配合天使轮圈的动作,风斩的身体硬是动了起来,仿佛被这道光所诱导。
看起来就像实际上什么都不想做,却非常在意,无论如何都得朝那边行动。
就像不管如何都很在意瓦斯的安全栓。
无论洗多少次手都无法消除手上的脏污。
(……就像重度的强迫症一样。)
他漠然地想着。虽然没有规定,但无论如何他都想确认。那光芒如同强迫症一般,接二连三脱外部的「注意点」,精神方面诱导风斩的动作。
但是。
这样的状态延续下去,就无法避免精神磨灭。就像在遮住眼睛的人背部压上红的铁板,或是将四处逃窜的人导引向迷路的终点。
这是完全无视风斩内心的行为。
仿佛是嘲笑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人。
(可恶……开什么玩笑!!)
上条忍不住想跑近她,脚步却停了下来。
靠近又能怎么样?
他无法碰触风斩的身体。
幻想杀手会不由分说地,将风斩冰华这样的幻想破坏。
「该死……!!」
上条咬紧牙关,将无用的右手敲在瓦砾的墙母上。
他无法救助活埋在这里的人们。也无法救被异变袭击的风斩自己太过渺小了,实在令人不忍卒睹。
此时,他的耳朵听到了新的脚步声。
眼前的不幸,又招来了新的不幸。
「唉呀唉呀,现在是一群大罪人在互舔伤口吗?」
上条转过头来。
眼前站着身穿洋装原型般的衣裳,脸中满是耳环的女子。夺取了学园都市大部分的都市机能,还在其中悠然走动,企图杀掉上条的「神之右席」组织中的一员。
前方之风。
她的手里握着缠绕有刺铁丝的巨大槌子。
不知道是生病,还是除此以外的其他理由,风的嘴边滴着鲜红的血,那些血将她被雨打湿的衣服染红。即使如此,风的表情仍旧没有改变。
因为无数的耳环导致五官失去平衡的风,单手拿着武器咧嘴笑着。满了侮蔑与嘲笑,很难想像那是对人类所放出的笑容。
「人家特意延后,结果你却送上门来让我杀你。因为不想再看到更糟的惨状,所以希望我先杀了你吗?」
「我不会让你对风斩动手。」
「咦。你对那种东西也有感情?真是不得了的博爱主义者啊。那明明是比启示录登场的『大淫妇』(注:是《启示录》中提到的寓言式邪恶人物,又译为「巴比伦大妓女」,有人认为大淫妇能迷惑所有国族。必定是指一个强大得多的宗教帝国。但本文中所指的是世上所有错误的宗教。这些宗教有很多共通的教义和习俗,都源于巴比伦那些神秘难懂的主张。)还要丑陋污秽的亵渎象征。即使是那边的变态,应该也不会接受吧。」
「你这家伙!!给我收回这些话!!」
「收回什么?莫非你想说她平常不是这个样子不是愚蠢,我虽然是今天第一次看到这家伙,但是那个学园都市的首长,不可能用这城市的一切做出无害的没用玩意吧?那玩意可是拥有莫大的价值跟战力哦。到目前为止你所看到的东西,才是未完成跟不完整的非正常成品吧?」
学园都市的首长。
身为科学势力,将半个世界完全纳入支配下的人。
风斩冰华如果是利用学园都市整体的AIM扩散力场造出的,那么进行管理(也许吧)人物的首领,一定就是那家伙。这不是偶然发生的,如果真有什么目的,「未完成」跟「不完整」这些话就有其可信度。
「我身为『神之右席』的一员,不可能放过那怪物。我们这边虽然也不是什么正常团体,但那边的怪物,就连我们都无法认同。那家伙是嘲笑所有拿着十字架之人的亵渎之物——是应该消灭的对象。」
啪嚓!!轰响朝上条的耳朵袭来。
〔……!?不会吧!!)
他转身望去,连接在风斩背部的巨大翅膀,正闪出雷电般的光。翅膀之间的火花形成桥梁,音阶越来越尖锐。仿佛现在就要溢出往外部飞出。
上条微微沉默思考这一切。
然后他说:
「我可以再说一遍吗?」
「什么?」
「给我收回那些话,你这混蛋!」
嘿,风愉快地笑着。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可爱的。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不管怎样,我原本就预定照顺序杀了你们,现在我就特别开恩一起动手吧。」
对她而言,这是最大的让步了。
但对上条而言,这是让他想吐口水的廉价条件。
「莫非,你要向那个怪物求援?没用的。就算你们两个一起上也赢不了我。」
风用愉快的语气告知。
「你知道吗?所谓『天使』,原本没有自己的意志。那完全是上帝的道具。」
风嘲笑般地说道:
「只要那家伙发生错误动作,或是混入其他命令系统,就会成为所谓的堕落天使。最有名的就是『发光者路西法』(lucifer)的造反吧。因为这台机器的『故障』,配备在天界的三分之一天使引起干扰,结果造成了战争。」
「接下来呢……」她将槌子摩擦着柏油路说道。
她看着上条的眼睛开口:
「那边的怪物,是神圣的,还是堕落天使?」
「呜。 」
「用不着我说吧!在那边的只是堕落天使!!而且不是上帝创造的天使失控等级,那是人类制造的丑陋有翼玩偶发生平扰混乱,是罪上加罪的纯黑罪人!!」
风单手拿起支在地面上的槌子指着上条﹒
「我不知道学园都市有什么意图!不知是要制造完美的天使结果失败,还是一开始就打算制造堕落天使!不管怎样,我们绝不认同你们所做的事!!」
这些话,光凭感情就能将人打倒。
那是完全否定风斩冰华存在的声音。
「我不认为现在那家伙是我的『真正目标』。基本上,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否保有跟人类相同的精神性。但是我要杀了她!就算我的力量不足,如果是现在不完全的『堕落天使』只要构筑会在空中分解的内燃控制系介入术式,就能让她诱发自灭!!应该是说用怪物的力量打爆怪物吧!!」
上条听到了这些话。
他咬紧牙关从正面瞪着她,开口说道:
「……怎么能让你这么做?」
战斗条件,即使是多困难的难题也该有所节制。
原本上条就不知道是否能打赢风,在这样的状况下,竟然还要庇护风斩进行作战。而且,现在的风斩还不能说是完全无害。翅膀间形成的的激烈火花,光是背部被击中一发就会没命。
即使如此,上条当麻仍旧紧紧握住右手拳头。
他说:
「……没做什么就被学园都市上层的家伙搞成这副模样,让她强行被诱导的手脚染满鲜血,就连求救跟流泪都做不到……除此之外,还得被从外头任意跑来这里的你当成怪物杀害?」
这番话不管有没有传达给「她」都无所谓。上条决定守护风斩冰华。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站在风的面前。被倾盆大雨打着,背对巨大的天使,他吞下这一切对自己不利的条件。
「开什么玩笑,你把别人的朋友当什么了!!」
第十章 他们各自的战场 The_Way_of Light_and_Darkness。
1
限制时间是六十秒。
只有杀死木原。战斗结束后如果还剩十秒,就没有问题。能力使用模式跟普通模式的消费电力相差悬殊。战斗时的数秒如果切换成普通模式,就可以进行数十分钟的行动。
改造成携带式的「学习装置」在废弃办公室的一角。
如果有了那个,虽说只算是最低限度,仍然可以治疗最后之作的头脑。
如果在这边灌入病毒,原始程式语言应该在木原手上。这么一来,制作疫苗程式应该没那么困难。
(所以我要杀了他。总之就是要杀了他!!只要杀了这家伙,一切就都结束了!其他的事不用去想。不管怎样,我已经回不去光明之路了。这样一来,只要想着跟木原一起下地狱就够了!!)
在宽敞的废弃办公室一角,只想着这件事的一方通行,有如子弹般朝着木原的怀里扑去。他张开右手的五根手指。那是利用能量方向的反射能力,光是碰触就会导致皮肤全身的血液逆流,血管跟内脏全都会爆炸破碎的恶魔之手。顾虑到最后之作在同一层楼里,不能做得太过分。单凭这样就足以杀死人。
他由下方瞄准敌人脸部,放出犀利的一拳。
木原只是偏过头去就轻易避开了。完全没有「光是被碰一下就会死」的恐惧跟紧张。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绝对打不到我,所以没问题」。
木原对挥棒落空的一方通行挥出一记勾拳。
比拳击手的挥拳还要精密几十倍,放出后马上缩回的拳头。
这记拳头穿过一方通行「反射」的墙壁,毫不容情猛烈地打上他的鼻梁。
「啊……!!」
嘎咻!东西磨碎般的钝响传出。
这绝不是槌子般沉重的﹉击被打到鼻子视野多少会有些晃动,但光这样并无法夺取意识。
但是,
轻微的攻击接一二连三袭向因疼痛而略微停止动作的一方通行。脸、胸口、肩膀、腹部、然后再度攻击脸、脸、脸。一方通行挥动手腕时,木原就往后退,想要追赶时,木原反而缩近距离攻击过来。
「哈哈!!你这混蛋!这样要怎么站在我面前啊!?」
伴随木原的叫声,「轰」地冲击摇晃着一方通行的头。
「反射」果然没用。
即使直接受到核子武器攻击,连一根头发也不会晃动的绝对之壁。
一方通行暂且后退一步。
木原向前跨出一大步,继续朝着他的脸放出另一拳。
「呜。」
一方通行的「反射」无法在身体前方展开厚厚的防弹板。
自始至终都是「将来袭的力量转为反方向」的力量。将前来的力量变更为逆向,藉此闪避所有攻击。
也就是说,
(只要「反射」掉往后的力量,力量就会往前。)
被敌人殴打,嘴角破裂流着血的一方通行得到了确信。
木原数多在自己的拳头打到一方通行之前,就将拳头方向逆转。那是快要触碰到「反射」保护膜的瞬间。这么一来,往后的拳头就能自动往前。
这么说来,只要变更守护身体的能量方向控制能力不就好了?对方仿佛也预料到这一点,木原的拳头转向重新微调。直接开发名为「一方通行」这种能力的头脑,可不是浪得虚名。
「怎么样啊,小鬼!!你不是来救那边那小鬼的吗!?」
时机被夺取,节奏被掌握,就连绝招也被封住。原本以为木原的伤害很轻微,但那些伤害就像酒精般在身体慢慢蓄积。等一方通行的身体动作变迟钝后,木原的行动更加大胆,加速一方通行的「酒醉」。
「呜……啊啊……!!」
时间无情地经过。
完全使用学园都市最强的能力,就已经产生这样的差别,如果没有电极加持,他甚至无法凭自己的双脚站立。这么一来完全没有逆转的机会
焦躁削减时间,而时间又引发了焦躁。
(……混蛋!!根本就没空阻止木原,这样不就没时间用「学习装置」来治疗那小鬼——!!)
「你还真是悠闲啊,垃圾杀人魔!!已经在盘算赢了以后要做什么吗!?」
轰响传出。
正在思考的一方通行,意识确实被撼动了。
木原数多的动作相当大。身体不断累积损伤的一方通行,判断自己已经无法应付那个速度。
每一击的间隔拉长,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你这家伙,该不会认为自己很帅吧?」
重创脸部的一击,让一方通行脚下踉跄。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绊到脚跌倒。
「独自面对巨大的邪恶组织,为了救助被因禁的可怜小鬼而奔走,你以为靠这种行动,自己的人生就能重新来过?」
转移对方注意同时,木原的拳头仍旧不停歇。即使用双手急忙防护,敌人的拳头仍旧可以穿过防御空隙打中自己。伤害已经到达极限,紧闭的嘴唇缝隙吐出混浊的血块。
「哈哈!开什么玩笑!你这辈子都要在泥水里!就算怎么爬都会浑身是泥!!!!你就这样给我下沉吧!像你这种家伙黏答答地走着,周围全都会被你弄脏的!!」
轰!!更大的冲击传来,一方通行终于倒在地板上。他双膝曲折,额头快要撞上毛端己经化成棉屑的地毯。
(……该……死,混蛋……)
即使如此,一方通行的手仍旧撑在铁制办公桌防止自己完全倒下。体内所有力量,都因为木原带来的伤害被夺取。仿佛马拉松刚跑完般,全身都发出悲鸣哀求休息。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得在泥水里。都是你们让我回想起来的。所以我对这点根本就不留恋。我所追求的并不是那个……)
一方通行咬紧牙关,强忍疼痛的感觉,朝着支撑自己的办公桌注入力量。他使用手臂的力量,摇摇晃晃支撑起身体。
(……给我差不多一点,你们每个家伙都在觊觎那小鬼。下地狱的人只要我跟你就够了。根末就不该把那小鬼卷入,你这混蛋……)
然而,他的觉悟终究无用。
哔哔,细微的电子音响起。
那是脖子上的颈链型电极所发出的,小小的最后通牒。
一分钟,也就是六十秒经过的机械信号。
意思就是,电池没电了。
咚。
失去全部力量的一方通行,在木原面前倒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2
啪嚓!!轰响出现。
「天使」翅膀之间溢出的火花画出桥梁。
「哈哈!!」
前方之风单手拿着巨大槌子,朝上条的正面突进。
上条配合靠近的风,握紧右拳奋力一挥。
咻!!切断空气的声音响起。
那并不是风挥动槌子的声音。
是风的身体往正上方三公尺跃起的声音。
不是往下或是左右,而是朝上避开。
这应该是使用空气的一种魔法。
毫不留情的飞踢回击,朝拳头挥空的上条颜面扫来。轰!他的身体滚在濡湿的柏油路上。(嘎……啊!?这家伙……)
上条压着鼻子连忙起身。
风就在眼前。
她举起槌子,瞄准上条猛然挥下。
嚓啦!锁链摩擦的声音响起。
仔细一看,被鲜血染红的舌链瞄准上条的脸,成为画出螺旋之枪。
风所形成的凶器循此型态产生了。
「嘎啊啊!!」
上条呐喊着伸出右手。右手弹开风的攻击,空气的暴风在周围散开。就连雨滴的方向,也在短短的数秒内人为紊乱。
两人完全没有注意这一点。
「呼!!」
风吸进一口气,更使劲胡乱挥动槌子,舌头上的锁链像是生物般蠢动。上条放弃用右手接招,往后滚动回避。一直依赖幻想杀手,就无法改变不利的情势。这么一想,他借着滚动的劲道边往后退,一口气从地面站起身来。
扑空的空气钝器刺穿柏油路,碎片在空中飞舞。
上条用两只手臂护住颜面试图避开石头风暴,耳边传来风刺耳的声音:
「咳……可恶,还是会影响到威力……」
她口中吐出血块,瞪着上条背后的天使
风摇晃着滴血的锁链高声大叫:
「哈哈,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么难搞!!拖着那条恶心的右手,守护那种令人作呕的『天使』到底要让我笑到什么程度才罢休啊!?」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世上只有自己的观点才重要!!为什么你们不肯接受自己以外的人!!」
风穿过石头形成的暴风,再次朝着上条逼近。
不可思议的是,柏油路并没有打中她的身体。感觉上石块甚至自行避开她。上条想这应该也是使用空气的一种魔法。
她挥动槌子大叫。
牙齿间露出鲜红的血液。
「我讨厌科学!我恨科学!」
上条打算以右手击落槌子时,槌子突然消失在虚空中上条的拳头扑空后,仿佛算计好一般,槌子又出现在风手里。
风将槌子指向毫无防备的上条腹部。
槌子的柄上缠绕着舌链。
「我讨厌把我变成这副模样的科学!」
之后,空气的钝器从槌子尖端狂乱吹出。
上条马上缩回身子,侧腹仍旧被钝器掠过。光是这样,他的身体就像竹蜻蜓般旋转。这样的状况根本无法着地,只能激烈撞上倒坏的墙壁。
「我痛恨对我弟弟见死不救的科学!!」
她大骂着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再次挥动槌子。原本缠绕的锁链,不知何时解开了。空气钝器袭向上条。身体靠在墙壁的上条,用力往旁一跳开。
大楼的墙壁像是玩具般碎裂。
看到如此,感到毛骨悚然的上条,动作突然停止。
碎裂的墙壁那端,倒着大学生般的男人。
「等——!!」
上条想要制止她,
轰!!轰响跟上条的声音重复。
那是「天使」的翅膀所放出的火花。
声音已经超越轰响,几乎是冲击波了。
「!!」
强烈的震动,让上条忍不住双手掩耳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视线离开风转身一看,风斩的翅膀之间画着桥梁的火花,超过了容许量解放开来。
咚!!有超过声音这种领域的某物通过。
那东西像蛇一般拉出线条,瞬间冲向学园都市外部。即使中间相隔离看不到地平线的距离,确实可以看到被爆风卷起的土壤波浪。
大概是为了攻击「敌人」所以天使才会再次放出攻击。
(可恶……)
头痛欲裂。
虽然知道不赶快阻止风就会牵连倒地的人们,身体却无法活动自如。
另一方面,风一副毫不在乎痛楚的表情说道:
「科学就是这样的东西!!你也是其中一员!你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嘴里继续流着鲜血的风,绞尽力量挥动槌子,舌头上的锁链决定瞄准方向,特大的空气钝器将水泥打得粉碎。
仿佛是故意将这里的一般民众卷入。
3
无法掌握前后左右的平衡。甚至无法「计算」要朝那里注入力量才能起身。可以看到无力投出的手,即使盯着手看,也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根指头。
因为电池没电,一方通行颈上的电极已经失去效力。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使用能力,甚至无法理解言语,就连折十根手指头的计算也做不到,别说是握紧拳头对付木原。因为无法管理自己的体重跟重心,就连站起身来也很困难。
废弃办公室的地板满是灰尘,地毯的毛端跟棉屑混合。脸颊压着地毯倒地的一方通行,对这样的状况甚至不会感到「不舒服」。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消除这种……「不舒服」?)
就算可以被动取得情报,却无法表示主动的反应。因为两者间应有的「计算」被封锁了。
这样的一方通行头上方,传来了声音。
那是木原数多的声音。
「慢慢地,倒地睡着的那个很好这么多的问题应该很远吧坪」
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甚至连这样的自问自答都办不到。最后之作确实在这里,必须将她带走。他知道这件事。只要不「计算」就没问题,如果是将先前接收的情报输出到意识面,一方通行还可以做到。
但是,
具体来说该怎么做?
(………………………………………………………………………………)
一方通行的动作戛然而止。
即使他的思考能力在万全状态,也不可能得到答案。就算完全使用学园都市最强的能力,木原数多也能先预测到,然后引起混乱限制一方通行的力量,反之设置更强烈的反击。就算使出足以毁灭全世界的力量,木原也不为所动,对于这样的敌人,现在的一方通行失去了颈链型电极的恩惠,只有撑着拐杖才能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运动能力。这种情况下要导出结论实在太困难了。就算使用「树状图设计者」输出的解答也只有零。
但是,
「—————?」
在这一瞬间,不断放出侮蔑言语的木原却住嘴了。
他充满嘲讽的表情里出现若干困惑。
这也难怪。看到一方通行脖子上的机器,几乎能正确预测其机能跟弱点的他,才反而会有这种反应。
吱吱。
一方通行压着办公桌发出声响,他抓着桌子重新站起。
实在是无法作战的状态。
他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现在双手虽然撑在办公桌上,一旦放开马上就会跌倒在地。眼球的聚焦不定,不规则摇动的眼珠到底映照出什么景象,就连他本人也搞不懂。
别说是面对强人的敌人,一方通行就连地球的重力也赢不了。
即使如此,他仍旧与木原对峙。
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木原像是看着傻瓜般笑了。
「同样击退炮队中队这件事你又给了什么!?」
他骂出对方绝对听不懂的话。
语意应该是说「电池没电的你,现在能做什么」,但现在的一方通行无法听懂。就算他听得懂,行动也绝对不会改变。
现在的一方通行无法进行任何计算。
即使理解到这种绝望的状况,却没有胜算打破困境。
但是——
反过来说,现在的一方通行无法计算所有败因。
因此,他绝对不会退却。
即使被逼到如何的困境,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因为对方放出的下一击而毙命。
直到最后一瞬间为止。
他只是一心一意,毫无算计地选择战斗。
4
上条两眼圆睁。
拥有幻想杀手能力的右手,没能及时到达。
倾盆大雨中,风所放出的一击将水泥墙如炸弹般敲碎。包含昏倒的人在内,一切都消失在灰色的粉尘中。
这样的行为就像袭击战场的野战医院,将枪口顶住等待治疗的每个重伤者,然后扣下扳机。
不管怎么想,被卷入的人不可能生存。
灰色的粉尘散开后,应该会出现人肉被撕碎的样子。
另一方面,风斩持续发射放电般的攻击。
仿佛要变本加厉摧毁上条的心。
「你……这家伙——!!」
叫声好一会儿才从上条口中发出。
眼前的光景凄惨到达头脑的处理速度都变慢了。
粉尘仿佛被暴风吹散般,倏然消失。
但是,
在深处的是昏倒在地,却毫发无伤的一般民众。
「什……?
「啊……?」
上条跟风看着倒地的大学生。
攻击明明应该打中他了。
(这是怎么回事……可恶,在眼前杀死一般民众,他的情感层面应该会受到动摇的。)
风心里这么想着。
此时。
发出淡淡光芒如棉絮般的东西,缓缓从夜空降落。
上条跟风两人转头确认。
毫发无伤的大学生周围,飘散着如发光鳞粉般的东西。那是细看也无法看清楚的薄弱异能之力证据。仿佛要阻挡冲击般,飘在大学生的周围覆盖着他。这就是从风的攻击中,守护这名一般民众之物的真面目。
是从哪里来的……?上条环视周围。
闪闪发光的鳞粉,完全不在意倾盆大雨轻飘飘地在周围飘着。
上条跟风完全被其他事物吸引,就像之前看到生存者时。
那是鳞粉的光。
上条当麻知道这样的光。
他转头往后看。
那是从无数的翅膀撒出鳞粉的风斩冰华。
「哈哈……」
他笑了。
上条看到眼前的光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围的瓦砾发出声响。从不断崩倒的残骸中出现的,是跟大学生一样被活埋的一般民众。有男有女,有小孩也有大人,人数众多。
鳞粉包裹住成千上百的人,不断守护他们。
那些人全部毫发无伤。
一丁点伤也没有。
周围一带全部被闪闪发光的鳞粉照亮。
风斩的善意照亮了黑暗。
「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将风斩变成这样的人是谁,但那个人绝不会在意生存者的安危。这么说来,破坏活动当然另当别论,但拯救生存者的这些发光鳞粉,一定是来自暗处某人的命令。
这么说,这是风斩所引起的现象?
被弄成这付德性,又被剥夺所有自由,即使如此却仍旧拼命抵抗,她就算伤害自己,也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风斩头上天使之轮铅笔般的棒子,开始高速转动着。诱导她身体的光连续开动。
那应该是要风斩停止任意行动的命令。
喀啦!风斩的右手臂发出奇怪的声音。
过度的束缚,使她的手臂形体渐渐消失。
即使如此,周围飘浮着的鳞粉却完全没有消失。
绝对不能放弃守护她。
伴随着轰响,风斩的翅膀持续朝学园都市外围放出放电攻击。但无数鳞粉却堵塞了攻击的轨道。鳞粉轻易地被强大的破坏力吹散,风斩却不放弃抵抗。不管身体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破坏跟守护,相反的两种行动。
这就是现在的风斩冰华
即使无法逃离某人的支配,即使无法停止对他人的攻击,风斩仍旧不愿放弃。
她的抵抗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她仍旧绞尽力气,以不惜流血的觉悟。
她跟自己一起奋战着。
「你……这……伪善者!!你在干什么!?」
风满脸通红地大叫,却没有传到上条耳里。
「哈哈……」
太好了,他心想。
上条知道为了风斩冰华而战是正确的。
这一点,他相当确定。
「哈哈哈哈哈!!要命!真受不了啊!!平常我虽然一直说自己很不幸,可是光这样就已经够幸福啦!!对吧!?」
「干……干什么……你这家伙,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面对上条脱离常轨的大笑,以往为止握有主导权的风,拖着染满鲜血的舌链忍不住后退。相对地,上条完全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他已经感到满足。因为他不再追求更多答案,所以没有回应风的话。既然答案已经出来了,不论被风说什么或做什么,上条的心绝对不会挫折。
「你等我,风斩。」
这一次,他确信「一定能传进对方耳中」 上条对风斩开口。
他对着因为破坏而对周围放出玫击,同时又为了守护他人使用鳞粉持续抵抗的少女说道:
「现在,茵蒂克丝正为了拯救你而行动。这种麻烦事交给那家伙就对了。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朋友,一定会回应你的期待」
「所以……」上来说着,在右手注入力量。
那是跟刚才完全不同,坚硬且强而有力的拳头。
「你放心吧。在这段期间,我一定会阻止这里的问题!」
5
「少……少开玩笑了,你这废人!!」
木原数多大叫,用力殴飞靠在办公桌上身体摇摇晃晃的一方通行。一方通行已经无法使用超能力。就算不使用以往「收回拳头」的特殊攻击方式,用体重全力殴打他就可以。
一方通行的身体像纸屑般飞舞起来。
但是,他却先抓住了木原的手腕力量超乎想像的大,因为这样猫狗般「抓住飞来东西」的单纯本能,让一方通行的身体总算留在地面上。
「啧!」
木原想挥开一方通行抓住自己拳头的手,却无法如愿。其间,一方通行另一只手缓缓握拳,挥向木原的脸。
只发出可笑的声响,几乎没有痛楚。
要不是一方通行没抓住木原耳朵上方——侧头部的头发,猛力一拉的话。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木原的尖叫,鲜血喷溅。
因为像拔杂草般整把拉起,头发跟头皮一起被剥了下来。一方通行手上的「发束」有层薄薄的肌色皮肤跟粉红色的肉,仿佛就像连着草根的泥土。
完全没有犹豫。
毫不留情。
一方通行在表情大变的木原面前,咧嘴露出了笑容。
几乎在凭本能战斗的他,脸上出现极为原始的「爽快感」。
「这个……混账……小鬼……!!」
木原一只手压着头侧边,拼命往后退
一方通行却有如僵尸般抱住木原,将他压倒在地。「你这家伙!!」木原大叫,失去语言机能的一方通行完全听不懂。
(少瞧不起……!!)
木原想大叫,此时一方通行却抓住木原的耳朵,试图活生生扯下来。
「哦哦哦!?」
木原慌张甩头避开对方的手指,他殴打一方通行的脸,从对方身体下方逃脱,身体在地板上滚动闪开。
(开什么玩笑,我要杀了你!!)
倒地的木原看着地板上的手枪。那是一方通行击溃的「猎犬部队」武器之一。
木原想使用那柄手枪把对方打成蜂窝。
「————」
一方通行抓住他的手。
木原试着将自己的手更接近手枪,一方通行却用另一只手顶住木原的胸口。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两、三次之后,木原放弃手枪,用肩膀撞向逼近的一方通行脸孔,试图跟他保持距离。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行动,但一方通行仍旧倒下,试图阻隔在木原跟手枪之间。
(这个死小鬼……失去了行动力,没想到动作却突然变得灵活起来!?)
瞪着在地板上蠢动的一方通行,木原大口喘气。
一方通行如果还有正常的思考能力,他可能会觉得很奇怪。
轻易打败学园都市最强等级5超能力者的怪物,光凭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么会这么紧张,实在是很奇怪。
其中有个圈套。
木原数多之所以能压倒一方通行,只不过是因为他「直接开发出一方通行」。所以在性格、能力、运动等方面,拥有所有资料的木原,才能习得「只针对一方通行有效」的必杀战术。
要让这点成功,当然需要比普通人优越的体术感觉,以及将庞大研究数据组织进战术中的天才头脑。即使实现这点,他也绝对不可能正面打倒学园都市中仅有七人的等级5超能力者。
要是真的能不靠任何小动作打倒超能力者,木原根本就不会使用「猎犬部队」的部下。那个满脸耳环的女子出现时,自己也会上场对应。实际上在这次的作战中,击溃一方通行以外对象的工作,他一定会交给部下去做,彻底不让自己出现在表面。
但是,那层骗人的外皮现在被剥下来了。
因为一方通行从等级5超能力者,变成了什么力量都无法使用的等级0无能力者。
由于他舍去了以往的战术,木原的「对抗策略」也失去了意义。
(竟把别人当笨蛋。我一定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混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应该是一路压倒这小鬼啊,完全想不出要像这样爬在地上的理由。)
不断口出恶言的木原,突然察觉窗外的异变。
「天使」的样子有点奇怪。
具体而论,木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发生「异变」。但是,就是觉得有点奇怪。用暧昧一点的说法,那股原本刺人的不祥感觉消失了。
(异……变……?)
木原果然想着。
〔不……会吧?连亚雷斯塔……也没有想到的……问题……)
擦着额头的汗水试图站起身来的木原,此时看到一方通行的脸。
他的嘴,仿佛在说话似地动着。
但是,那些话却传不到木原耳中。就算能传达,现在的一方通行并不能正常说话。木原根本就无法理解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即使如此,木原仍旧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诡异地跳动着。
光从表情跟气氛,可以看得出来对方把自己当成笨蛋。
(少……瞧不起人……)
木原数多的眼球一口气充血。
(光杀了你还不够。只是心脏停止跳动,这家伙还能从容地死去。我要夺走更多,甚至连求死的意志都要夺走。所以到底该怎么做?)
他的思绪一口气转动起来。对一方通行而言,什么是弱点,什么是致命伤,什么对他而言是最痛苦的事?导演、剧本、效果,包括这一切,他写出状况最坏的剧本。
「啊哈。」木原笑了。
他迅速将手伸入白衣内袋,拿出了一张晶片。
那是输入最后之作脑内的病毒原始程式语言。
要使用学习装置治疗她的脑袋,一定需要这样的东西。
如果没有这个,最后之作绝对无法得救。
这枚晶片————
木原数多在一方通行的眼前,用力捏碎手掌里的晶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充满嘲弄的爆笑撼动废弃办公室。
晶片的碎片掉落在地板上。一方通行动也不动。不能计算的他,无法得知这张晶片被破坏会引起什么问题。即使如此,木原仍旧相当满足。没有什么比在敌人眼前破坏一切更有趣了
「看吧!你给我看清楚!!胜利条件不是只有一个!去后悔吧,小鬼!!我要破坏掉一切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事!你已经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哈哈啊哈哈哈!!」
这就是一方通行跟木原数多所居住的世界。
没有手下留情,也没有任何救赎。
不管是善是恶都得死。只是依照顺序将最弱的家伙当成食物。万一不小心踏入这个世界,像最后之作这样的人绝对无法存活。这是极为理所当然,毋需一一说明的黑暗社会基本法则。又有一个人被卷入这里失去了生命。
如此而已。
应该就只是这样。
木原咯咯笑着,踹向一方通行的侧腹。不仅夺取了希望,还要夺取对方的生命。木原的脸深深刻印着掠夺者的愉悦。
「你看,接下来轮到你了。是不是有天国存在,你现在就好好想想这种无聊事吧!!」
已经没有希望。
但是,拯救并没有舍弃一方通行跟最后之作。
「在这里!!她在这里!!」
踏进废弃办公室的脚步声。
虽然数小时前曾经听过,少女的声音却让人感到相当怀念。
被踹飞滚倒在地的一方通行,将头转向声音的方向。
眼前,
是拖着淋湿白色修道服的茵蒂克丝。
6
背对发出放电般轰响的巨大天使,上条当麻奔近风的身边。
速度快得像箭一般,跟刚才的动作截然不同不,应该说完全相反。确认过活埋的人还活着,而且风斩的心完全没变。他知道她绝非轻易向人表示「敌意」的人。而且,风杂乱的攻击已经不会扩大被害范围了。从所有不安跟悬念解放的上条拿下枷锁,如今可以全力应战。
只要守护。
只要守护自己重要的朋友就行!!
问题很简单。
因此,上条从一切解脱了。
「混蛋!!」
风破口大骂挥动槌子,那时上条已经逼近她怀里。他一拳挥开空气钝器,右手继续向前伸出,想抓住风的槌子没有缠绕有刺铁丝的部分。
「!!」
手还没有触碰到,风右手的槌子消失了。槌子瞬间移动到左手,上条的手掌扑空。
风的槌子瞄准上条的身体,横向袭击他。
上条屈身避开。「砰!!」的轰响穿过头部上方,他将手肘弯成锐角,从风腹部正中央撞去。
咚!!钝音炸裂开来。
「呕呜!?」
风的身体弯曲成ㄑ字,脚底一滑跌倒在地上条的脚踝像桩子般,朝她的腹部用力踹去,还没踩中她,倒地的风已经用力挥出槌子。
空气钝器朝上条的脸射出。
「!!」
风的凶器咻地一声穿过慌张后退的上条身边。凶器突破倾盆大雨,拉出粒子般的残像。
重新摆好姿势,上条露出了笑容。
行得通。
(风一直避免让我的右手抓住槌子。)
上条张开右手的五根手指头章新握紧,
(也就是说靠这个可以破坏。而且破坏后的槌子无法恢复原状。一旦被破坏,槌子就会被封锁。)
「果然你一靠近,我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在手中转动槌子后,将槌子扛在肩上。
唇间吐出的红色鲜血,顺着细细的锁链沾湿前端的十字架。
上条重新握拳,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说道:
「如果不用在意四周,那我也能好好发挥。」
「哈,这样听来好像是靠后面那只怪物帮忙一样。」
「不是好像。她是真的在帮我!」
「真敢说!!」
风将扛在肩上的槌子一口气往下用力挥,上条则是猛然向前奔出。
他以右手弹开正面飞来的空气钝器后,第二发攻击落在上条的脚边。柏油路散成粉末,大量碎片朝上条袭去。
他屈着身子,尽可能减低命中的数量,双手呈十字交叉护住飞向颜面的碎片,继续往前冲。
然后他大叫:
「这就是你的界限吗!!不使用人肉盾牌,你就只有这种程度?」
「少瞧不起……我们『神之右席』——!!」
风大叫,接着又挥动槌子产生新的空气钝器。
已经可以看透这样的攻击。
使用槌子生出「武器」,然后配合舌头锁链的轨道发射。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模式。有上条的右手就可以对付。
(不……恐怕,原本的风不只是这样。)
她拥有「可以击溃所有对自己抱有敌意者」的术式﹒只要与之配合并操纵空气的攻击,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就算没被打中,光被凶器指着就可能令对方产生「敌意」。
但是,上条的幻想杀手让风的主要攻击根本无法近身。
现在的她,只能使用牵制用的「钝器」。
(所以我可以赢!!我要在此结束掉一切!!)
上条紧握右手,冲进风的怀里。
在他的手到达前,风横向挥动槌子。
空气的钝器产生。
但是在攻击射出之前,风手腕一转,又将槌子由下往上挥出。第二发钝器产生。
两个钝器并非各自袭来。
互相撞击后两者合而为一,就像莲蓬头喷出的水呈扇形炸裂开来。数百只尖锐的空气锥朝上条一口气飞来。
光靠这只右手无法全部防范。
「啊啊啊啊啊!!」
上条将向前跨出的脚强行弯曲,用尽全力朝旁边滚倒。背后数十公尺的柏油路全部卷起。学生制服的手腕处被划到,皮肤破裂开来。
风朝着滚倒后马上屈身的上条举起槌子﹒
对方连续纵横挥动槌子,顺势产生出三个钝器。
上条的身子不禁僵硬。
(糟糕!?)
还没完全起身的上条无法灵敏行动。刚才莲蓬头水势般的空气锥如果袭来,这次就无法保证他可以避开。
「可恶,快被打中了……!!」
上条马上举起右手防卫,
咳!!
风突然身体一弯,嘴角马上有血块爆发开来。
失去操纵的三个钝器当场爆发。轰响传来,风的身体笔直往后弹开。
「风!!」
上条忍不住朝着敌人大叫。
之前风也曾经吐过血。
「……干嘛……发出那种蠢蛋似的声音?」
风吐出口中残留的血,摇摇晃晃地重新摆好槌子。
黄色衣服因为刚刚的爆发到处破裂,开始渗出血来。
「这是你们科学势力设置的陷阱吧?那个『天使』一出现,对整个『结界』施加强制的术式压迫。也就是说,这是魔力的循环不良所引起的亚雷斯塔竟然想出这么讨厌的手法……」
风的语意不清,无法详细理解她想说什么。
但是,现在的风似乎只要使用魔法就会吐血。
接二连三产生空气钝器的作法,似乎会对身体造成多余的负担。
即使如此。
她仍旧吐着血,持续挥动着槌子。
上条脸色大变。
「笨蛋!!你战斗到底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你这个想打死人的混蛋!别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槌子由纵向往横向继续挥动,三个钝器产生,钝器卷着旋涡,化成一条锐利的格子朝上条袭去。
轰!!桩子穿过他的耳边。
上条无法马上避开。
他无法反应。凶器之所以没打中他,是因为风瞄偏了。
她的体力撑不了多久。
(发出复数的空气,互相撞击其能量方向,迸发出完全不同方向的强风……)
「现在的攻击……是流体力学的应用!?」
「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别摆出一副知道人家魔法的样子擅自分类……!光是听到科学的字眼就让人不舒服!!」
她大喊着,但体力却跟不上意志。
往上挥起的槌子,随着手臂动作掉落在地。风两手无力下垂,眼中燃烧的敌意却没消失。
「哦哦哦啊!!」
她咬紧染血的牙齿,将槌子由下往上挥动。
轨道摇摇晃晃,感觉她的体力已经面临界限。
发射出的空气钝器并没有打到上条,而是直击旁边的路上
看到这情形的上条说:
「呃……你是不是需要急救?」
「开什么……玩笑……」
「不好意思,我这边也很忙,赶快让我送你到医院吧!!」
「住口!!我绝对不会……将自己再次交给科学!!」
风大吼。
听到这句话,让上条微微皱眉。
「你刚刚说……再次?」
上条忍不住嘀咕,风脸上的怒气更深。
她将口中残留的血块往旁一吐,手背擦着嘴唇说道:
「……我的弟弟,就是被科学杀死的。」
「什么?」
她咬紧染红的牙齿,全力举起槌子继续说:
「都是因为游乐园游乐设施的试用发生了错误。年幼的弟弟跟我,两个人一起摔成血肉模糊的肉块。明明说科学绝对没有问题!什么多层安全装置、最新轻量强化素材、全自动速度管理程式!明明有这么多听起来很可靠的单字!!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用!!」
「你……」
「所以我不相信科学能够救人。那边的天使也一样。什么守护人类?还不是暗地里搞破坏!!」
上条无言以对。
风对着他伸出舌头说道:
「惊讶吗?统治世界的『神之右席』其中之一,竟然因为这样的理由战斗。但是,我就是如此憎恨科学,就算利用『神之右席』击溃科学也在所不惜!!」
她虽然激昂,却没有马上攻击。
风自己也感受到体力的界限了吧。
不知是不是在计算必杀一击的时机,她慢慢移动脚步,缓缓往横方向移动。
她伸出红色的舌头说道:
「B型Rh阴性。这是我现在吐出来的血,医生说在病理学上是相当稀有的血型。所以输血的储存并不够。你猜被送到医院后的我们姐弟怎么了?」
「……」
「无法准备两人份的输血。四处联络各方,只能收集到一人份。在此之前奄奄一息等待的我们,听到医生们绝望的声音。只能救其中一个。结果只有我活了下来!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说『请救救我,姐姐』的那孩子死去。」
血从牙齿间滴落,但风仍旧不攻击。
她的行动仿佛在宣言:我一定要杀了你,现在只是在等候时机。
「科学夺走了我们的路。竟然还想亵渎颠覆我视为救赎的圣经!反正科学的本质就是这样,只会造成他人的困扰!!」
她用用力吐出一口气,仿佛要让自己的力量倍加似地,震动着空气大叫:
「所以我痛恨科学!科学如果是这么冷酷的东西,我就破坏掉这一切,用更温暖的法则来充满这个世界。那是夺走弟弟未来的我所应尽的义务!!」
「————」
这是怎么回事?上条心想。
结果,风一直在自贵自己让弟弟死去的事。对她而言,最大的敌人应该不是科学而是自己。她最恨的是让想守护的人死去,却独活下来的自己。
天谴术式。
不分青红皂白就能打倒,对自己怀有敌意者的魔法。
一开始听到时觉得是相当方便的魔法。但是,这种术式反过来说,如果不经常处于他人敌意的环境,就完全没有用处。
风选择了让全世界人们厌恶的人生。
如果不受到他人的敌意,就无法产生价值跟结果。为了避免他人的好意,只能藏身于黑暗中。这样的生活方式就像丢弃接受好意的可能性。
因为相信自己只配活在这种环境,为了死去的弟弟,她铤而走险进行破坏。
这是上条做不到的事。
他说:
「别开玩笑啦。」
什么?风皱起眉头。
上条继续说道:
「什么叫科学杀了你弟弟?那个医生一开始也一定不想让他死吧。对方也一定想要救你们!!就连引起事故的游乐设施也一样,那并不是为了伤害人才运作的,对方也想要制造出笑容啊!!」
「闭嘴……」
「你认为你快死掉的弟弟,他是用怎样的心情说『请救我的姐姐』!!明知自己处于什么状况,但他还是希望能够救你!!他绝不会希望你对科学复仇!他是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的人啊!!」
「住嘴———!!」
情绪过度激昂的风胡乱挥动着槌子。
由于不像以往经过计算再出手。上条的右手轻松就弹开杂乱飞来的空气钝器。
「未满十岁的小孩,在快死掉意识朦胧的状态下,眼前还有受伤的血亲!在这种状态下做出的决断,无论是谁都会点头吧!!但那只是个小孩子的意见耶。那样的意见有任何价值吗!!如果血不够,让给我弟弟不就行了!要用我的血也行!!」
上条面不改色。
在倾盆大雨之中,他注视着风说道:
「这当然有价值。」
他吐了口唾沫后说道:
「就算是小孩的意见,不也是因为那样的决定,你才能够像现在这样活着吗!所以当然有价值啊!!而你不正是应该最清楚这种价值的人!!」
「无聊透顶!!你想这些话能安慰我!?我可是夺走了他人的未来!?」
「你能对相同境遇的人,说出现在这番话吗!」
「!!」
风屏住气息。
上条紧追不持继续说道:
「我是做不到,所以才要反驳你!!这样的生存方式是错的!我不知道你弟弟是怎样的人。但是,他做到了我所做不到的事。当时,你弟弟所做的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事!!难道你要让他这样的牺牲白费!?一直憎恨科学而死去,你要让这句话毁掉一切吗!!」
「——笑死人了。」
前方之风几乎没有开口。
「你以为凭这番话就能够让我改变立场?这条路是我自己决定的。你不过才刚知道这件事,我怎么可能光听你的话就如此轻易改变一切!!」
她后退一步,级尽身上剩下的一点力气,拿起沉重的槌子,摆好架势﹒口中流出的鲜血沿着锁链滴下,沾湿前端的十字架。
仿佛回应她的动作一般,上条握紧右拳,从正面盯着风。
两人间的距离只有五公尺。
上条只要两步就能进入出拳的距离。风现在这么虚弱,只要一击应该就能夺去她的意识。
但这段期间内,风应该会放出一击。由复数空气钝器重叠,仿佛科学的流体力学般,改变形状跟能量方向的必杀技。
双方都只能放出一击,这是没有任何小动作的胜负﹒
随着周围瓦砾喀啦一声崩落,战争就此展开。
「!!」
上条的身体往前冲出。
风接二连三猛势挥动槌子,吐着血一次生出七个空气钝器。空气钝器彼此互相撞击,能量方向改变,卷起旋涡,化成一根巨大的桩子。
上条连集结三根钝器的桩子也无法反应。
如果是两倍以上的数量,实在很难想像会产生多大的威力。
即使如此,上条却毫不畏惧。
他并不去躲避。为了使用拳头从正面迎击,他施加更大的力量拳头如果对桩子瞄偏了几公分,上条的头一定会爆开﹒因为理解到这样的事实,上条的眼睛完全没有闪躲。
(在包括学园都市跟风斩冰华的危险状况下。)
也许,从风眼睛的动作跟呼吸的时间点,可以预测到攻击。也可以从倾盆大雨的雨滴,读取风的攻击。
(还有束缚住风的,对科学的憎恶。)
但上条舍弃了所有打算。
这场胜负并非由这些小动作决定。
看到倾注胸中的一切,试图放出最大一击的风,上条心想:
(那我就破坏掉这所有的幻想!!)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上条与风大叫。
拳头跟樁子几乎同时飞出。
轰!!樁子穿过风跟上条中间,雨滴四散,呈粒子状被吹散。细雾状爆发的雨滴,瞬间阻塞住视线,仿佛蒸气般朝四周散去。
声音消失了
之后。
啪!!原始的声音炸裂开来,上条的拳头抓住空气桩子前端,一举打碎这一击。
「……!!」
风想挥动槌子,但似乎已经没有体力。
上条趁虚而入。
「跟你弟弟相比,这也许不算什么……」
他将拳头握紧到极限
上条瞪着风的脸。
「但我也要试着救你。就给我重新来过吧,你这大笨蛋!!」
轰!!上条的拳头笔直往风的鼻梁打去。
她的身体往后飞出数公尺,倒在被雨打湿的柏油路上。
7
茵蒂克丝发现浑身是伤倒地的一方通行,跟将他踹飞的白衣男子。奇怪的是,眼前的构图跟在地下街出入口目击的状况相同。
(那时候的……!!这些人也跟那件事有关!?)
现在无暇顾及他们。
对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大天使」的关键
但是,
(!?)
茵蒂克丝眼睛圆睁。白衣男子站在一方通行正面,用力踹着他的头。一方通行毫无抵抗滚倒在地板。
茵蒂克丝不禁想要跑近他身边。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
一方通行喉咙发出了不知是叫声还是吼声,将手用力撑在办公桌起身。刚好成为茵蒂克丝的挡箭牌。
茵蒂克丝稍有犹豫,但要做的事可多着了。
她抓住桌上被拔掉电话线的电话,朝白衣男子丢去。茵蒂克丝眼睛余光看着一方通行配合这个动作飞扑而上,将视线转向躺在办公桌上的十岁左右少女。
那是曾经在手机中的相片里看到,一方通行正在寻找的人。
这个少女,就是一切的关键。
(这边不行。如果要「作业」。得到更安全的地方……!)
茵蒂克丝抱住颓软的少女身体,原本想走出废弃办公室,但看到最后之作衰弱的样子,她判断随便移动会有危险。为了不被卷入战斗里,她将最后之作从桌上缓缓移动到阴暗处的地板。
「你这家伙,不要随便坏我好事!!」
白衣男子大叫,此时一方通行硬是抓住他。
茵蒂克丝从头到尾仔细观察少女的身体。
以魔法的观点。
(这孩子果然是一切的「核心」,基本上是天使的构筑。那是将没有形体的「天使之力」挤入人类这个形象的「袋子」里,制造出充气娃娃般的影子。克劳利所属的「黄金」魔法结社,也曾进行过这样的术式。)
十万二千本魔道书的知识,瞬间解开魔法之谜。
但是,
(……接下来不知要怎么办?)
茵蒂克丝咬牙。
(就算知道大略的整体图,还是无法理解是由怎样的零件所组成。)
打个比方,就像拜托削木头制作小提琴的师傅,用电子零件去做出电吉他一样。虽说同样是乐器,但处理的领域差异过大,只能掌握「大略」的状况。
不过,进行精密的作业并不能只靠「大略」。
光靠茵蒂克丝一个人,这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寻求援助。
「短头发的,我有问题!!」
茵蒂克丝说话的对象,是她手中的手机。
手机那端的是一名少女。
「叫我美琴小姐!!那你的问题是——唰唰唰!!嘎啦嘎啦嘎啦!!怎样啦!?」
砰砰砰!电话那端传来频繁的爆炸声。但美琴完全没有提及,仿佛在说对方不需要背负这样的问题。
茵蒂克丝决定接受她的好意。
「『运用脑波的电子网路』是什么!?」
对于茵蒂克丝的问题,美琴用常盘台中学习得的所有知识回答。
听完答案后,下一个问题又丢出来。
「「蔓延在学园都市的AIM扩散力场』又是什么意思!?」
两名少女,各自缺少科学跟魔法的知识。
所以并无法完整理解彼此所导出的答案。
「『以脑波为基础的电气网路安全装置』呢!?」
即使如此,两名少女仍旧毫不在乎地前进。
为了解决问题,就算无法理解中途的解法,只要最后得到正确答案就无所谓。就某种意义来说,因为舍弃了自尊,自觉在状况外,所以才一心期望能够回复原状继续行动。
〔也就是说,这城市充满了特殊的力量,管理这一切的就是这女孩,藉由束缚这女孩的精神,可以扭曲特殊的力量制造出「天使」!这样的话!!)
「只要解开这孩子脑袋中的『结』就好了!!」
科学势力的人们,可能会称之为「病毒」。
(但是,具体上该怎么做……)
茵蒂克丝不会使用魔法。
而且,帮助最后之作也没有使用魔法的必要。
为了解开这个「结」,茵蒂克丝决定使用「语言」。对人类的精神动手脚,听起来很特殊,就跟读书学习一样。人们也是解放了这个目的的「窗口」。
选择适合这个「结」的语言,让她听到后「解开」就好了。
具体的方法则是—
「……歌? 」
茵蒂克丝心想。
「比单纯的语言还容易传达。听了一小时说教也不哭的人,却有可能听了一分钟的歌流泪。使用旋律或音程,就可以处理多重的感情。所以……」
但是,听到这些话的美琴以慌张的话调反驳……
「等等……没问题吗!?要更新人类的头脑,基本上需要反复学习,原本脑的记忆或适应不一定这么好!!再加上介入电力网路,就必须使用『学习装置』这种专用机器输入数位数值吧?像声音或歌曲,这种原始的类比方式怎么会有用!?」
无法理解美琴话中出现的科学相关单字,茵蒂克丝本身也没有确实证据。她虽然会「磨灭之声」或「强制咏唱」等数个能干涉人类精神的攻击方法,像这种使用方式倒还是第一次。
「行得通的……」
即使如此,茵蒂克丝仍旧这么回答:
「祈祷一定会成真。人会因此而获得救赎。像我这样的修女,就是这样宣导教义。」
她毫不犹豫地直视前方。
「用我们的祈祷来拯救吧。不管是这孩子、冰华,还有学园都市!!」
8
被木原不断痛殴,一方通行的身体滑倒在地。
现在的他,不是可以战斗的状态。
因为脑部损伤的关系,他根本无法用双脚站立。以往用半倒动作缠住木原战斗的方式已经让木原有所警戒,只要拉开距离战斗,就能封锁这样的攻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木原喉咙裂开般的笑声持续响起。
很难想像这是个头部皮肤被剥开的人所发出的声音。
一方通行被抓住胸口从地板拉了起来,背部被敲在办公桌,木原的拳头仍不断打在他身上。头盖骨传来讨厌的声音,脸部的皮肤像是被拉扯般裂开。不知是不是被打到头部,他的指尖显然已经没有力气。
但是,意识还在。
光是这样,他的意识还不会动摇。
「——」
少女柔滑的旋律传到一方通行耳里。
对失去语言机能的一方通行而言只是「听到声音」却不知道是「怎样的语言」。但是,少女的咏唱中充满感情。一方通行确实感受到那股超越言语之墙的关怀之情。
他不知道声音里有怎样的意思。
也许,她只是抓住最后之作的手,想要缓和她的疼痛。
但是,这也是了不起的救赎。
最后之作以往从未被人如此对待。
「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木原的大叫,更强的拳头袭来,一方通行踢倒办公桌倒在肮脏的地板上。身体到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就连起身也很困难。
即使如此,一方通行还是露出微笑。
少女柔滑的歌声仍在继续。
那是在温暖阳光中的咏唱。也许那是最后之作原本该存在的世界中,人们所能发出的声音。
一方通行听着歌。用他失去演算能力的头脑,听着自己绝不可能发出的声音。
像最后之作这样的小鬼,不应该毁在木原数多或一方通行这种混蛋手里。光明世界的居民,受到同样世界温暖人们的帮助,这是最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一方通行非得感到惭愧?为什么必须下结论说这种光芒太过耀眼,或是自己这样的黑暗不可以接触?
正确的事只有堂堂正正的人才能做?善行只有善人才能做?确实如此,这才是理所当然。
但是,
必须这样才算理所当然的理由是什么?
一方通行想帮助最后之作。
想帮助不断受到无理暴力虐待的她。
这样想到底是哪里错了?
光明跟黑暗,这种立场怎样都无所谓。他并非因为最后之作在光明世界,所以才想帮助她。
这种事跟什么世界的区别,根本就没有关系。
就算恶人向善人伸出援手,又有什么错?
黑暗世界的人守护光明世界,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到目前为止,旁若无人作威作福的学园都市内最强坏蛋,
到了这个阶段,有必要遵守这样的规定吗?
「……」
锵!一方通行坐着将手伸向办公桌。
他发出按压声缓缓起身。
结论出来了。
就算是恶也要挺起胸膛。即使冲进黑暗的世界,也要试着拯救这样的光明。虽说自己要前进的道路跟别人不同,也没什么好羞耻的。就让自己成为那种就算在黑暗深处,也会感到骄傲的黑暗吧。
舍弃所有既存规范,
重新设定可能跟不可能。
将眼前的条件列出,拿掉那道障碍。
「木……原。」
原本应该失去语言机能的口中,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的脚缓缓支撑着身体
「木原————————————————!!」
在那一瞬间,一方通行迈开应该无法行动的脚跑了起来。
他一直线朝天敌木原数多跑去。
即使与所有的现实战争、受伤、失去许多东西,
只为了彻底守护一个幻想。
木原数多的笑容变得更加挣狞。
那个一方通行站起来了。
自己明明痛打了他一顿,还将他殴飞好几次,他却叫着自己的名字,朝着自己跑来。
仿佛要守护背后的空间。
「……有意思。」
看到敌人不倒下的现实,木原说道。
他脸上充满狰狞的喜悦。
「对啦——!!这么简单就倒下未免也太无聊了!多谢你服务精神如此旺盛,一方通行!我目前为止也受了你不少气。我不会使用枪械,在杀了你之前,我要尽情赏你拳头!!」
木原脑中一片空白。
他像野兽般吼叫。听到这样的叫声,一方通行却不为所动,奇怪女子的歌声也没有动摇。她的集中力到了极限,眼中已经看不见周围任何事物——那个女人应该己经进入冥想状态吧。所有的一切都闪闪发亮,那是最棒的舞台。
(接下来有尸体就太完美了——为什么你还活着啊!!)
木原直接迎击朝自己奔来的一方通行。
双手握拳,关节发出声响。
握住钢铁般的拳头后,木原朝着一方通行脸部正中央挥去。
咚!!轰响传出。
细微的感触顺着木原的手臂传来。
即使如此,
一方通行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止。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脸被打扁,一方通行迎击的拳头挥向木原的脸。木原的鼻梁就像要碎裂般爆发疼痛。即使不用说明也可以理解,这是对方用尽全力的一击。
〔……咳……呕!!)
木原将脖子恢复原来位置,仿佛要压回对方飞来的拳头﹒
他更加紧握原本握住的五根手指。
「哦哦,一点也不痛,死小鬼——!!」
拳头继续朝着一方通行瘦弱的脸上击去。一方通行身体转圈后直接倒地,在地板上努力挣扎着。木原又将脚踩在对方身上,这一击施加了他全部的体重。
仿佛用铁鎚敲打粗大的地桩般用力。
轰响炸裂开来。木原重复着意义不明的呐喊,用力踹向一方通行身上各处。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散。
「越来越顺手了!我的引擎现在已经热得差不多了,你呢!?你还真厉害啊,难不成你是认真要救那小鬼?」
一方通行完全没有回应他愉快的声音。
即使被打倒在地,他的眼光却绝不示弱。
为了救那个少女,为了守护她的生命。
他的心并没有破碎。
「哈!!呼!!」
反而是践踏他人的木原,执着的大口喘气。
他笑着环视周围。
地板上到处都是被一方通行打倒的无能「猎犬部队」部下,还有他们的枪械。觉得越来越麻烦的木原,走近那些武器弯下腰来。
「……我让事情变得更有趣点,这样你应该也会更来劲吧。」
他从中选择一项拾起,微微笑了。仿佛结束马拉松赛跑者般的表情。
木原数多将手中的东西,朝着现在倒地的一方通行轻轻掷出。
那是拉掉了插鞘,用来杀人用的手榴弹。
失去部分的脑功能,而且被木原打倒在地的一方通行,完全没有余力避开或弹开这个手榴弹。
咚!!小小的声音响起,手榴弹打中一方通行的额头后弹开。
小小的块状物完全没有飘浮的时间。
轰!!爆炸声响,手榴弹炸开来了。大量碎片随着冲击波撒开,灰色的烟雾吹起。由于在近距离爆炸,有块碎片掠过木原的额头。肌肤光是这样就像被雕刻刀切过般裂开,但木原仍旧笑了。
他只感到爽快。
沉默来袭。
只有进入冥想状态的修女,细长的咏唱响起
「呀。 」
赢了。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木原从丹田深处发出吼叫声。
死了。那家伙死了。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在距离头部数公分的地方爆炸的。血肉之躯的人类根本无法承受。现在虽然被烟雾般的粉尘覆盖,等烟雾消散后,在木原面前应该会出现四分五裂无法看出原本体型,破坏殆尽的尸体吧。
手榴弹所产生的灰色粉尘,密度慢慢稀薄朝周围扩散。就像大浪般自木原的前方往后方流动,覆盖住他的视野。
等烟雾散开后,就会看到一方通行的尸体。
只要看到他惨不忍睹的结局,木原数多的战争应该就结束了。
(亚雷斯塔虽然说过不要杀量产品的小鬼,除此之外做什么都无所谓吧。那个唱着奇怪歌曲的修女,就把这家伙的尸体当礼物拿给她看,让她吓得魂不附体好了。)
「哈哈。」
木原心里这么想。
突然间,
某人的手从正面抓住了他的脸。
「……!!」
木原数多眼前站着某个人。
粉尘中无法看清来者何人。
(嘎……啊——!?)
以一般的看法,一方通行的可能性最高。但木原无法理解。若无法使用超能力,一方通行比普通高中生还要弱。没有任何特殊原因,他绝对无法对付手榴弹的爆风。
很难想像他的「反射」会因什么理由而复活。抓住他的手臂上沾满了黑灰。「反射」如果真的发挥功用,小小的污垢应该也会弹开吧。
「为什么……」
但是,站在眼前的人的确是一方通行。
白色的头发、红色的瞳孔、整齐的五官、有弹性的肌肤、瘦削的身材、脖子上的颈链,以灰色为基调的衣服、缺乏肌肉的手脚、发亮的黑色鞋子。
木原数多却无视于这一切大叫:
「这是怎么回事?你背上的黑色翅膀是什么啊——!?」
与其说是翅膀,应该说近似于喷射。
比墨还要黑,吞入所有的光,身分不明的喷射之翼。
木原目击了「天使」。也理解到自己与此有关。即使如此,他却无法正确认视眼前所展开的现象。
(这……这混蛋……)
一方通行的力量是「不分种类,能操纵所有的能量方向」。他的言语机能,步行机能,还有「新力量」的补给,全都使用了存在于这空间的某种力量。
就科学的角度来看,现在的一方通行根本无法进行物理演算,也无法操纵这样的力量。
如果是除此之外的法则,
基本上,如果是非科学理论,跟既存的演算能力有关吗?
魔法。
如果不是木原这种等级的研究者反而无法理解,数千万的重复科学实验中,偶尔会出现的非正常法则事物。
(难道他扩大了新操纵领域?这家伙,在「只属于自己的现实」内输入什么数值……到底是用了哪里的通信手段确立的!?)
他心里有数的部分。
说到学园都市里所充满的力量代表。
(AIM……喂,该不会……天使,那力量的真面目是!?)
但是,对方完全不在意这种事。
一方通行在手注入力量,压迫木原的头盖骨。
「————」
他笑了,静静地笑着。
「哈……哈哈。」
木原数多手脚下垂,忍不住对一方通行笑着。
他提出疑问:
「后……后面……你没发现吗,怪物?」
「ihbf杀wq。」(注:原文这里就是乱码)
轰!!黑色的翅膀突然喷射。
一方通行手掌喷出无法解释的不可视力量,朝木原数多袭来。
他的身体离开一方通行的手,以可怕的速度穿过废弃办公室,穿过碎裂的窗户朝外飞出,以数十倍音速的速度飞过夜空。因为速度过快,还拉出一条等离子化的橘色残像
根本不用确认他的生死。
10
倾盆大雨中,上条坐在道路上。身体原本就湿了,现在已经无法去在意满是雨水的路面。好不容易能让身体休息,他喘了一口气。
天使的翅膀沉默了。
刚刚到处攻击的庞大火花,现在已经消失。
(……茵蒂克丝那边……)
那边应该也进行得很顺利吧。风斩的翅膀跟天使之轮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轮廓已经慢慢动摇。
(状况要是真的很糟,应该就不只这样。最后之作……还有电话里的那家伙,如果没事就好了。)
电话,他想起来了。
上条从口袋拿出最后之作的手机。学园都市虽然是这样的状态,还是叫救护车比较好。使用他人的电话虽然不太好,但现在无法顾及这一点。
如他所料,应对电话的人说无法进行平常的对应。即使如此,还是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
将手机收回口袋后,上条环视四周。风斩出现时这附近虽然化成了一堆瓦砾……但同时,因为她的力量,这里的居民好不容易因此获救。现在黑暗之中,仍旧到处飘着发光的鳞粉。
应该救助这些人,但又害怕鳞粉会因为上条的幻想杀手失去效果。暂时先放着这些人吧。
「不过……」
上条看着倒地的风。
怎么看她都没有意识。
他想询问对方如何让因「天谴术式」而倒下的学园都市人们苏醒,还拍过她的脸颊好几次,但对方完全没有醒来的样子。
接下来风会怎么样呢?上条心想。很难想像学园都市会放任让学园都市的都市机能完全停止的存在。科学跟魔法的权力平衡这些理由应该说不通吧。而且,先打破的是魔法势力。
已经穿越了最后一道界线。
对学园都市而言,即使杀了她也要让这么危险的技术在这世界上消失。另一方面,「神之右席」或罗马正教,应该不可能放弃威力如此强大的术式。很难想像光靠以往举行好几次的「科学跟魔法的对话」可以解决这问题。最糟糕的情况是,这很有可能成为破坏一切的关键。
(可恶……)
风的所作所为,就历史上来看的确是件大事,但是对知道她状况的上条而言,他实在无法让她被处刑或成为战争的工具。这是最糟的赎罪方法。
(与科学跟魔法两方面为敌,也不可能一直在这个狭小的地球逃跑。但是,还是得做些什么。至少在收拾事态为止,必须暂时将她藏起来﹒跟土御门那家伙谈谈可能比较妥当。不过还是不知道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无法单纯选择将她交给英国清教的做法。风的存在沉重得让他无法这么做。更重要的是,很难想像他这样的一介高中生能「处理」世界等级的问题。即使如此,不做些什么他无法安心。就这样放任风不管,之后一定会觉得于心不安。
「总之,先等她清醒过来吧。刚刚打的那拳下手颇重……」
风斩那边……上条的视线从风移向她,风斩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她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空虚的眼神,背部仍旧长有许多巨大的翅膀。但翅膀的轮廓随着时间经过越来越模糊。比较短的部分几乎已经消失形状。应该是茵蒂克丝进行了某种干涉。但翅膀要完全消失,应该还得花一段时间。
上条看着自己的右手。使用这个力量,那样的翅膀光凭触摸,十几二十片一下子就会消失……应该吧。但如果连风斩的本体也一起卷入,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他不禁痛恨起这时候派不上任何用场的自己。
(即使如此……)
风会这么憎恨风斩,果然是因为那是学园都市所引起的现象。也就是上层所做的事,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风是突发性的攻击,实在很难想像单纯为了防卫和迎击才派出变成这样的风斩,应该还有其他的目的。
问题真是堆积如山啊,上条嘀咕着。
此时,
轰!!
眼前的水泥山突然碎裂,上条的视线被灰色的粉尘覆盖。
「!?」
上条举手遮住眼睛,忍不住后退。
那不是瓦砾堆失去平衡崩塌的程度,而像是使用了炸弹将整座水泥残骸形成的山堆炸飞。
空气中的粉尘被倾盆大雨冲走v
风力发电的螺旋叶直立在爆炸中心。不知是不是被随便拔起,柱子的一半埋没在瓦砾被吹飞的陨石洞正中央﹒那是根电线杆般巨大的柱子。
到底要有多大的腕力才能办到?上条不禁愕然。
(!!……风呢!?)
他慌张环视四周。
刚才昏倒在附近的风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上条发现了其他东西。
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谁!!」
上条放出攻击性的呐喊,男子以一只手抱着浑身无力的风。
蓝色系的长袖T恤上,再套上白色的短袖T恤。裤子是通气良好的薄便裤。运动风的装扮,却缺乏活力。让人联想到壮年男子喜欢的高尔夫球装。搭配上时髦的黑伞,男子全身散发出一股上条这样的高中生没有的沉稳气息。
对方看到这样的惨状反而不紧张,这点反而叫人害怕。白色的肌肤跟茶色系的头发,看起来像锐利的刀刃。
「失礼了。」
男子以流畅的日语说道。
「我找她有事。为了避免动粗所以才这样掩人耳目。没让你不高兴吧。」
「我在问你是谁。」
「后方之水。跟风一样,也是『神之右席』之一。」
听到对方如此干脆地报上名号,上条不禁更加警戒。
虽然不知道「神之右席」这个组织内的上下关系,假定他拥有跟风同等级的力量,状况可说是相当糟糕。现今疲惫不堪的学园都市,如果又受到第二波攻击,这城市很可能无法振作起来。
看到浑身僵硬的上条,水淡淡地笑了。这样的表情很不适合这个看起来相当倔强的男人。
「别担心。应该避免士兵的无谓伤亡。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毕竟跟你身后的那个『堕落天使』作战太过有勇无谋。至少,要等到准备周全为止。」
「反过来说,只要准备周全随时都可以作战。」水说道。
上条的眼神更加严肃,对方却丝毫没有反应。
「之前让风这么痛苦的击溃魔法看来已经丧失效果了,不过我还有事。」
他吐了口气,望向不远处的风斩冰华。
说到天使,那可是连圣人神裂火织也会陷入苦战的存在。对「神之右席」这样不明的集团,似乎可以成为讨价还价的材料。
不管怎样,只要对方肯乖乖撤退就没事。
但是,
「放开风。」
上条对水说出这句话。
「……你打算问出救助学园都市负伤者的方法吧。」
「这也是目的之一。」
他回答。意思是,还有其他目的。
「那家伙对科学的敌对心是她搞错了。她应该也注意到真正的事实。在『神之右席』这种地方,不管过多久她都无法脱离那种感情。」
「风的黑暗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消除的。」
水一脸漠然地说道:
「我们『神之右席』不可能单纯出于同情心,对不幸的小女生伸出援手。我们是为了撼动世界而存在的。而且风决定就算使用那样的力量,也要贯彻自己想做的事。你知道目前为止她付出了多少代价吗?你这种家伙绝对无法想像那是怎样的力量。」
被这么一说,风的行动理由并非因为她组织是的一员。但反过来说,正因为身处组织,必须不断创造自己的价值。
上条对此事稍作思考。
他发现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理解她的心情。
「……那又怎样?」
「什么?」
「因为对方不听劝就说没办法,这样无论什么都做不成吧?」
上条跟水面对面直视对方。
跟上条不同的是,水看起来相当从容。
哼,水吐了口气。
「如果在这里放开风,她一定会被科学势力逮住处刑。」
「!!」
听到水说出的话,上条不禁全身僵硬。
看到他的样子,水的笑意加深了。那眼神仿佛大人看着小孩,在七夕的许愿纸条上所写下的愿望。
「这个给你。」
上条接住对方丢来的东西,那是风的舌头上的锁链跟十字架装饰。
「不管怎样,这个被你的右手破坏所以没用了,现在只是废物。这东西坏了,风就无法使用『天谴术式』。被压制的人们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现在暂时可以守住学园都市的安稳,你就放心吧。」
「等一下!!这样我不能接受!!」
上条握住拳头,水却丝毫不理。
「我告诉你一件事。」
他堂堂正正转过身说道:
「我是圣人。随便向我挑衅,寿命会缩短的。」
蹬地的激烈声响传来。
在上条眨眼之间,水跟风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从前后左右哪个方向消失。也有可能是往上飞行。总之,上条只知道对方的速度比想像中快个数十倍。
就算战争结束,问题仍旧没有解决。
不仅如此,似乎反而招来更大的战事。
(……一定要阻止。)
罗马正教。
学园都市。
(混蛋,我一定要阻止这种事发生。)
倾盆大雨中,上条看着夜空喃喃说道。黑色的云层,丝毫没有半点散开的样子。
终章 前往正与负的应走之路 The_Branch_Road。
水将风抱在腋下离开学园都市。
因为风的灵装已经被破坏,街道上的居民应该会慢慢清醒。术式并没有后遗症,只能让敌对者无力,就某种意思来说,那是非常理想的大规模术式,不过这个术式已经就此消失。
今后不会再有这么好的事。
下次对决的时候,一定会流大量的血。
「真是讨厌的世界。」
水发出郁闷的声音,重新抱好昏厥的同事。
手机响起。
水因为雨伞跟风双手动弹不得,他一脸厌烦地看着双手,将雨伞横放在地。虽然冠有水之属性的名字,倾盆大雨落在脸上时,他仍旧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手机的画面出现熟悉的号码。
「是地吗?」
「没错。我是左方之地。那边结束了吗,水?」
传出摩擦金属般的刺耳声音。
水的视线投向单手抱着的风。
「风被打败了。目前我正在回收她,并让学园都市外围的其他部队撤退。我们的被害人数超过七成,上条当麻的追击还有学园都市的攻略全都暂停。正如你之前提示的状况对应方法……虽说不够完全,但很难预测到『天使』竟然会出现。」
「辛苦了。」
「你不责备我?」
「对你……或是风表现恶意又有什么意义?既然被打败,灵装被破坏的可能性也很大吧」
「你似乎完全没有留恋啊。」
「原本,风的性质就是来自于『神之火』的『天谴』。老实说,我对灵装本身没什么留恋。基本上我们并不同于一般魔法师,除了经过调整以外的东西都无法使用。身为『神之药』的我拿着也没意义的道具,又有什么价值?这一点,身为『神之力』的你应该也很清楚。」
水微微吐了口气。
「神之右席」这个组织,似乎每个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
「风由我回收,无法取得联络的『其他部队』怎么办?」
「应该被之前『堕落天使』的一击破坏了吧。」
「虽然不及我们,那些家伙也算是有力量。人数也相当多。真的——」
「全部都被打败了。」
干脆的回答。
「学园都市那边展开局部地区迎击的人,似乎已经被科学势力回收。」
水沉默了一会儿。
「那我们的棋子死了吗?」
「不仅是物理方面,精神方面的伤害也非同小可。虽然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要想解决问题,用补充新人手的方法比较简单。」
这是拥有二十亿信徒的罗马正教独特的想法。
水重新抱好腋下的风,他说:
「那么,残骸就由我收拾吧。」
「你?『神之右席』做回收尸体的杂务吗?」
「现在我手上也抱着输家,反正是顺便。残骸的数量多少增加一点也无所谓。如果有人还能活下来,当然是最好不过」
「你还真是好心。」
「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回收。如果有人能用自己的脚行走,当然是省下不少麻烦。」
哼,水一副厌腻似地吐了口气。
被雨淋湿的他继续说道:
「接下来要怎么办?要我现在折回去砍下目标的头也无所谓。」
「算了吧。你不也看到了?现在街头巷尾充斥有趣的情报。先听完详细的消息后,再重新考虑要怎么攻下那座学园都市。」
「……攻下,学园都市?」
「你不高兴?」
「我会配合你的意见退下,不过还是由我自己回到学园都市,立即杀掉上条当麻跟亚雷斯塔比较好。我最不擅长小动作。应该打倒的敌人,还是正面打倒比较轻松。如果是现在,一般民众的牺牲也可以限制在最小程度。」
「不不,应该怎么说呢……光打倒他们的确很简单,但你不觉得他们有利用价值吗?例如那个什么『堕落天使』。那不是很适合我们『神之右席』的素材?」
「……」
「我想分门别类该打倒的敌人,以及想留下的人手。现在要进行的,就像是在博物馆内开始的战斗。」
「我不赞同战场内的掠夺行为。」
「哈哈哈,真不愧是前骑士的想法。贵族的口吻还真是高雅啊。说出来的话果然不同。」
「我不是骑士。我只不过是身为佣兵的无业游民。」
「你算是重视战场伦理的无业游民。算了,赶快带风回来吧。这也是『右方之火』的指示。」
「了解。」
水挂断电话后,重新回头望了望学园都市。
——光是打倒很简单。
——想分类该打倒的敌人,以及想留下的人手。
他反刍着地所说的,回想起另一个人说过的话。
「放开风。」
这是刚才遇到的少年所说的话。
「那家伙对科学的敌对心是她搞错了。她应该也注意到了真正的事实。在『神之右席』这种地方,不管过多久她都无法脱离那种感情。」
他无疑是今后要拔刀相向的敌人。
「到底是……」
水拿起刚刚放下的伞,口中嘀咕着。
他回想起刚才,目标的那张为了敌人而心痛的脸。
「……学园都市可没有你所想像的那么贫弱啊,左方之地。」
「!!」
上条当麻望向大天使。
茵蒂克丝的处置应该已经结束了,连接在风斩背上的数十片翅膀,陆续消失在空气里。十公尺等级跟一百公尺等级,消失的速度没有变化。翅膀仿佛倒数般以均等的间隔消失——就连最后一片也消失了。
「太好了……茵蒂克丝那家伙,干得好!!」
咚!!
风斩冰华的膝盖无力着地,就这样倒在地面。长长的头发拉着尾巴,仿佛追随她缓慢的动作。
「风斩!!」
上条忍不住大叫跑近,一想到自己右手的幻想杀手,抱住她的动作未免太过危险。无视于上条的内心交战,风斩将手撑在潮湿的路面,缓缓抬起上半身。
「太好了……幸好你没事……」
因为无法帮助她,上条看到这个景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还在担心如果对方无法起身该怎么办。
「有没有哪里会痛?你也很难熬吧。茵蒂克丝办事应该没问题,不过我还是确认一下。我也很担心那家伙,如果没有问题就赶快做完该做的事,确认完大家的状况之后,就去让茵蒂克丝看看你吧。」
风斩对好不容易放下心来的上条,露出讶异的表情。
然后她说。
「不可以……这样。」
「啥?」
「我不认为有哪里好……」
风斩浑身颤抖着说道。
她的视线并没有对着上条。上条知道她在看哪里。风斩冰华呆然望着被破坏殆尽的街道。完全无视自己的失控,还有被卷入「天使」这样难以说明的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是风斩一直憧憬的城市
一切都在地面前粉碎。
「一切……明明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在这里,至少周围不会受害。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毫发无伤?这很奇怪吧?」
「……」
「结果,我到底算是什么!?无法跟大家在一起,光是稍微靠近就会变成这样。我为什么要出世!!我明明是因为AIM扩散力场才存在的!!明明就是因为超能力者们的力量才能存在的怪物!!」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或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思还没有整理好。
风斩冰华对眼前发生的惨状是如此痛心。
她为此感到痛心。
「她称呼我为『朋友』,我还以为这样自己已经变得比较像人类了。却长出那样的翅膀,散发凶暴的火花,然后破坏了这一切!这样我不就成了真正的怪物吗!!我已经厌烦了。你就用那只右手打我结束一切吧H」
她身为AIM扩散力场集合体,应该很清楚被上条的右手摸到,会发生什么事。正因为她知道,所以才会这么说。
什么怪物?上条心想。
像这样浑身颤抖,却完全不求饶,只顾着担心大家的少女,到底哪里算是怪物了?跟只能握紧拳项殴人的上条相比,她更像个「人类」吧?
这么一想,上朱不禁放松嘴角。
「……为……为什么,你在这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我放心了。」
他说道。
「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拥有这种力量。但是,至少应该不是为了做出这种事。如果是毁掉自己的『朋友』像这样没用的右手不要也罢。」
听到这些话,风斩的双眼圆睁。
因为自己被人称之为朋友。
「为……什么?」
「我才是搞不清楚呢。那个发光鳞粉是你制造的吧?你不是守护了所有人?你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预测今后将发生什么,但你还不是为了在守护大家而努力?这跟你所想像的『人类』有什么不同?你体内的『人类』,光是这样还不够?」
风斩说不出话来。
在雨中,上条的话声继续传来:
「相信你一定是比我这种没用高中生更『有用』的人类,你可以因此感到骄傲。抬项挺胸吧,堂堂正正看着前方吧。为了不认识的人而奋战,而且守护了所有人的你,根本没有任何该低头的理由。」
即使如此,风斩冰华并没有抬起头。
鼻子抽动的声音传来。
上条轻轻笑了,将视线由风斩转向远方。问题既然解决了,他想赶快跟茵蒂克丝会合,但手机在她那边,所以无法联络到她。刚才虽然用了最后之作的手机,但呼救跟私人电话毕竟不同。
「还有,多亏了你刚刚的鳞粉,应该没问题。先确认一下有没有人需要治疗吧。据说这城市里的机能马上就会复活。这样急救队也会马上行动,没什么好担心的。」
上条乐观地告知。
「结束后就马上回家吧。茵蒂克丝不久应该也会回宿舍。虽然不知道你几时会消失,但在此之如果不先跟茵蒂克丝会合,那家伙会真的生气哦……对了,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我房间吧。呃……房间有点脏,请你忍耐一下哦。」
「呜…………?|
风斩似乎还想询问什么,但问题被呜咽声跟打嗝阻挡,无法顺利说出来。
上条却笑着回答:
「你干嘛问我为什么?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一方通行靠在废弃办公室的办公桌。
「你……你没事吧!?」
解除歌唱的冥想状态后,茵蒂克丝马上跑近他身边。但现在的一方通行完全无法理解他人的语言。只能从对方的表情跟声音大小,大致掌握「对方在关心自己」
茵蒂克丝确认伤口的状态后,直盯着一方通行的背部,伸出白皙的手抚摸。
「???……什么都没有……?」
那边应该长着有如恶魔般的翅膀,却没有任何痕迹。连衣服也没有破掉的样子。
「(……力场虽然醋似『天使之力』。实质上却完全不同。恶魔学的实用本来就跟一般『天使之力』的处理不同……这么大量的力量,就连圣人也无法处理……)」
茵蒂克丝口中低语。
「喂!结果到底是怎样啦!?刚刚唱歌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没有回应!那个庞大的翅膀好像已经消失了真的没问题吗”黑衣人这边我都处理完了,如果还有什么事要帮忙,我可以过去!?」
听到手机传来的声音,茵蒂克丝才惊讶地抬起头来。她忙着优先处理一方通行跟最后之作身体状况不佳的事。
「等……等我。现在我去叫医生过来!!那孩子已经没问题了,你千万不能倒下哦!!」
「喂、喂,你有在听吗!?」
茵蒂克丝跑出废弃办公室。一方通行只是茫然看着她跑走。
(……啊啊呜……唔……)
完全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一方通行转动脖子。
肮脏的办公桌下方,最后之作娇小的身体无力躺着。这样的状态根本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得救。不过,窗外展开的天使骚动似乎已经解决了。无法计算的他,没办法连结「天使的消失」跟「最后之作状况的变化」之间的关系。
她没问题吧?病毒怎样了?要不要联络医生呢?在一般状况下他应该会考虑很多,但因为电极的电池没电了,所以无法整合意见﹒身体也因刚才的战斗残破不堪,无法好好行动。
此时,新的脚步声传来。
那不是茵蒂克丝的脚步声,而是好几人的脚步声。
「一方通行。有话跟你说,可以吗?」
声音传来,这种状态下的一方通行却可以理解。
声音并非由耳朵传来。好像是使用了直接干涉脑部的某种能力。
一方通行视线一转,看到数人走进废弃办公室。身形比一般的男性还要大两倍。表面似乎使用了非金属素材,从头顶到脚底全部覆盖住,上面有许多用来弯曲各关节的裂痕。头部、脖子跟肩膀的线条连结成一体。背上登山包般的薄薄物体,应该是电池吧。每当手脚动作,就可以听到小小的机械声传来。
驱动铠甲。
晃动着短胖装甲的他们转动圆顶丘状的头部,用无数的观测器观察一方通行。应该是自动聚焦吧,可以听到唧唧的声音传来。
「思考」至此,一方通行突然皱眉。
(……计算,能力……)
某种程度的计算能力恢复了。虽然距离超能力使用还很远,至少普通生活的思考没有什么问题。
其中一人对着能够重新处理「疑问」的一方通行说话。
只有那个人跟周围的驱动铠甲不同。
那是个身穿灵活黑色装东,极为纤细的身影。
脸部被盖住,性别也难以得知
「我们准备了多名的精神感应系超能力者。藉此将我们的语言、演算能力与你连结,在短时间内可以维持对话状态。你那边要是想传达,我们也听得懂。不过不包括超能力。没有办法补充『只属于自己的现实』。」
「……超能力者啊?」
一方通行用郁问的表情说道。
「我们还有『外面』的工作,刚刚回收部队才救出土御门元春,我们则是早一步回到『内部』。」
一方通行咂舌。
除了妹妹们这样的例外,从来没听过使用枪械跟超能力两种力量的特种部队存在。风纪委员也只是「训练时接触过」的程度罢了。说到危险度,这些人应该在木原操纵的「猎犬部队」之上。而且这些家伙还能正确追踪一方通行跟木原数多的行动。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算好战斗结束的时机进入这里。
也许,这些人才是学园都市最深处的黑暗。
一方通行终于接触了这样的家伙。
「有何贵干?」
「嗯,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听你说也无妨,不过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什么事?」男子轻松地说。
一方通行说道:
「最后之作怎样了。病毒呢?」
「暂时停止了,不过她现在状况不好。就像齿轮脱落了一个,陷入空转状态一样。反正,那是他们的界限了。因为病毒的进行速度已经停止,只要使用『学习装置』就可以重新调整。」
「不用鸡婆!医生跟研究者我心里有数!!」
「这样啊。那么,交给他们就没问题吧。」
一方通行吐了口口水。
对方似乎完全掌握这里的战力跟棋子,还有人际关系。
「那你的正题是什么?」
「多谢您的协助。」彬彬有礼的言辞传来。
「我想跟您谈一下此次您所引起的一连串骚动,以及学园都市所受到的损害。」
「……」
「请容我继续说下去,首先是金钱方面的问题。有关对建设或设施的物理性损害、『猎犬部队』缺损人员的治疗跟补偿、对一般民众情报操纵的费用,这些全部加起来,我们将向您要求八兆圆的赔偿。还有关统括理事会成员之一汤玛斯普拉提纳柏格的袭击——」
男子滔滔不绝地说明着,语调相当轻松。一方通行不耐烦地看着他的脸。
「代价就是,把我大卸八块做为研究素材?」
「这也是个方法,但我们可以提示你其他方法。」
男人举起食指。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行动?」
「什么?」
「你的力量可以直接使用在军事方面,这是现实方面的事。军需产业正发生通货膨胀,你想一架战斗机跟一艘船舰要花多少钱?这个嘛,只要做一支舰队等级的工作,应该就可以支付八兆圆吧。虽然要花不少时间啦。」
啧,一方通行咂了咂舌。
「学园都市为什么这么猴急?实在很难想像你们竟要使用惹出这么多麻烦的我,这样的思考真的有问题。难道就要发生战争了?」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这样啊,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想说的话只有一句。」
一方通行瞪着男人,然后说道:
「——开什么玩笑。」
「咦?」
「什么补偿损失,什么学园都市所受到的损害。真要说的话,全部都是因为你们这群家伙聚集在一起才会引起这种事。」
背靠办公桌坐着的一方通行大吼:
「为什么被你们逼到这种地步的我们,还必须听你们的命令!?你们才该死!!这里应该是你们低头认错的场面!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偷偷摸摸进行了什么,但不就是因为那样,才把我跟那小鬼牵涉在内吗!!」
相当正确的意见。
原本不应说出这种话的他,却说出正确的意见。
「学园都市,接下来是关键时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啊?」
「要是处理不慎,很可能会被攻陷。我们想要反抗,所以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这个嘛,虽然并不强制,不过请你好好考虑。如果学园都市完全消失,又怎会有我们能力者的立足之地?而且,其他技术也一样。」
「——」
学园都市内部不允许,就连国际法也禁止的军用量产超能力者一万人。她们在「外部」没有容身之处。处理得不好的话,可能会被送到比以往还要残酷的军事研究所。
为了一方通行应该守护的少女,还有她所喜爱的风景,现在的学园都市必须存在。虽然不知道敌方是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里被破坏。不管再怎么丑陋,学园都市是小小孩童们的世界。
名为统括理事会的「教师」虽然很污秽,但他们不在了,学园都市这样的「学校」就无法运作机能。只有这点,是「学生」再怎么胡闹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结果,应该前进的道路只有一条。
他咂舌之后,下定决心。
他对眼前的男子说道:
「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事?」
「这次事件主谋者的名字。我虽然预料到却没有确切证据,所以告诉我吧。我要切下把那小鬼变成这副模样的主谋者脑袋,这可以拿来当合约条件吗?」
「告诉你是无所谓啦,但也只是代罪羔羊的名字哦?」
一方通行微陷沉默。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对方是你不能说出口的大人物是吧?」
「那……你的决定如何?」
「随你便吧。」
「很好。」
男人拔出插在腰际的手枪。
枪口对准坐着的一方通行胸口,
「请多指教,新同事。」
砰!!枪声连续响起。
被镇暴用橡胶子弹打中的一方通行,身体滚倒在地板。男子将手枪放回枪套,对周围的同事下达指示。
「撤退。削除战斗痕迹。负伤者从路线B,一方通行从路线G运出去。」
两个男人各自抓着昏倒的一方通行双手,拖着他离开。
好不容易得知小小光明的他,再次落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这次,这个深渊会深得让他无法再爬上来。
青蛙脸医生回到医院。
前置作业花了不少时间。光是让妹妹们先进入建筑物内,确认有没有敌兵埋伏或炸弹等礼物,就花了一小时以上。
(没想到竟然还让病患帮忙。)
青蛙脸医生吐了口气,看来真的不太高兴。今后还是得雇用可以做为自己手脚的人才行。
重要伤者们都在观光巴士等级的大型救护车辆「医院车」里结束处置。确认空床的状况,让患者们各自回到病房,这些工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就在此时。
他坐在诊疗室的椅子上,望着大花板好一会儿。
然后,将手伸到桌子上的电话。
按下外线按钮后,他敲了井字键好几下,看似杂乱,却又一定的韵律。他一下下输入特殊的号码。
话筒放到耳边,完全听不到普通的电子呼叫铃。
电话响都没响,马上就接通了。
「早安,亚雷斯塔。像这样恣意妄为的感觉如何?」
「太棒了。总算是可以进行到第二阶段了。光是这种程度,称之为恣意还言之过早。」
音质相当清楚,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真的是使用同一条电话线。如果说电话机连结了完全不同的电话线,这种说法也许还比较有说服力。
青蛙脸医生似乎很习惯。
他之前曾对一方通行说过,自己是熟知黑暗的前辈。
「言之过早?你要利用一方通行跟最后之作到什么时候?」
「这个嘛。更大的问题是,不知他们能不能够撑到最后。在能量方向操纵装置输入AIM扩散力场数值设定的作业总算结束了……另一边还没完成。也可以将一方通行、最终信号、风斩冰华三位一体,不过这样太天真了。我必须进行到更远的地步。」
「比等级6绝对能力,还更远的地步……?」
「不这么做,就没有特意从外部招来幻想杀手的意义。」
「亚雷斯塔,我有件事得对你说?」
「什么?」
「能不能别把我的患者当玩具?」
「呵。」
笑声传了回来。
统括理事长对沉默的医生说:
「如果我不听的话你要怎么办?不,应该说你能做什么?」
「你知道的。」
青蛙脸医生在没有点亮照明的黑暗诊疗室内静静说道。
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我对力量如此庞大的你能做什么?」
但是,医生说:
「而且,那些孩子们是我的病患。」
「……」
「而我是医生。亚雷斯塔,无论你是什么人,都无法扭曲这样的事实。亚雷斯塔,你应该知道吧?你应该知道我的觉悟吧。」
青蛙脸的医生,在握住话筒的手注入力量。
他以低沉、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
「如果是我曾经救过的你,应该会懂。」
黑暗的诊疗室里,充满了沉默。
青蛙脸的医生,还有亚雷斯塔,许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亚雷斯塔轻轻吐出一句话。
「……当时的我,真的快死了。」
医生听到这句话时皱了皱眉头。
仿佛对于自己向对方卖人情的状况感到心痛。
「在英国的偏远乡下。被国家宗教的魔法师讨伐组织追杀的我,遍体鳞伤倒地不起。将我治好,帮我躲过英国这个国家,给了我生命维持装置,还介绍了日本这地方给我,帮助我建立起学园都市这个组织的人全都是你。」
「……」
「你后悔了?」
「你是认真在问吗?」
「要使用远距离操作停止生命维持装置,就只能趁现在了」
「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傻瓜。」
这样啊,亚雷斯塔淡淡地笑了。
「我必须跟说这话的你为敌。」
「……」
「十字教中最严格的一派,被称之为世界最强大的黄金魔法结社,还有上至国家下至家人,以往我曾与许多人为敌……没想到,到了这个阶段还有东西可以失去。」
「你的意思是,不会改变主意?」
「你应该知道我的理由。」
「……说得也是。」
「我无法停止。已经过了那个阶段。」
坚决的诀别。
这实在是太伤感了。尤其这两人一开始并不是敌人。亚雷斯塔最后说道:
「再见了。我最善良的敌人。」
通话就此切断。
最后的连系切断,只剩下单调的电子音。
青蛙脸的医生有十秒的时间纹风不动。
他缓缓放下话筒。
在没有照明的黑暗诊疗室内,他轻轻叹了口气。
(你没忘吧,亚雷斯塔。)
青蛙脸医生的视线望向窗外。从这里虽然看不到,那个方向应该是没有窗户的大楼。
他的背影很渺小。
没有任何威严,背影瘦小的男人静静想着。
(你也是我的患者之一。)
这天,学园都市正式肯定魔法集团的存在。
学园都市外部——罗马正教里存在着冠有「魔法」代号的科学超能力开发机关,学园都市受到该组织攻击的报告书一整理完毕,当天世界各国的新闻节目马上播出这个消息。
另一方面,罗马正教确认学园都市内部的「天使」存在。因为学园都市进行违反十字教教义的亵渎研究,罗马教皇本人也对学园都市提出抨击。
彼此不认同对方「愚蠢的」主张,只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主张。这里完全看不到任何让步或妥协,反而像是希望争吵更激烈化的行动。
战争即将开始。
学园都市与罗马正教的正面对立。
这也许是世界第二次的超大型战争。
后记
一本本阅读这套书的读者们,好久不见。
一口气连读十二本的读者们,幸会。
我是鎌池和马。
换季绦于结束了!话说这次都是战斗场面,完全没有任何温和讨喜的场景。不管翻到哪一页都在打架,不过我想偶尔也是要有这样的杀伐之气啦。
各自存在的两组主角跟敌人,朝着完全相反的道路各自前进。但是我想,下次的主角如果更换,敌人角色的对应方式也会改变吧。当然,也有可能无法分出胜负。
这回的魔法关键字是「天使」。却不是以往非常明确的「魔法的事」跟「科学的事」不是单纯分成两个观点跟两起事件,而是故意将区隔彼此领域的墙模糊化。
要是有机会跟时间,不妨调查到底有多高耸的墙存在,而墙内又有哪些地方暧昧不明,这么做应该相当有趣。墙的数目也可说是组织间壁垒的数目,这么一来,也许可以掌握以往不太提到的「本作品世界整体的大动作」
负责插画的灰村先生、责任编辑三木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这次以爱情喜剧一面倒跟战斗场面一面倒的构成可以说是相当冒险,非常感谢大家一起陪伴我。
同时也要感谢各位读者对于期待恋爱喜剧的读者们,真的很抱歉,谢谢大家陪伴我这次的冒险。
那么这集就到此为止。
希望能早一点提供给您新的故事,
至此,请容我先行搁笔。
总有一天,他们的道路还会再度交会。
鎌池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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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镰池和马
插画:灰村キヨタ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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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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