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魔法师第3卷--巫女呐喊着:苏醒吧!尸骸!


打工魔法师-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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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豪雨与摇言降临于学生餐厅

那群少年在市内的一座小公园里,漫无目的地消磨时间。
因为连日的大雨,不仅不能尽情骑车狂飙,就算想恐吓勒索,也找不到冤大头,在进放梅雨季节前,他们主要是锁定补习完回家的中小学生,但不知是天气的关系,还是猎物萌生了警戒心,最近的小孩们全都坐上前来补习班门口迎接的家长车辆中,在安全范围内就逃掉了。
其中一名少年仰望著天空喃喃说道。时间是将近午夜十二点。从空中洒落的一滴雨珠虽然变成蒙蒙细雨,但过程却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硬是持续著不怎么热烈对话的他们,趁此机会站起身来。
第六名少年朝著公园的出口迈开步伐时,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在出口附近的公厕后方出现了人影。那是大约小学低年级年纪,不知是迷路还是离家出走的身穿黑衣少女。
少年叫住其他的同伴。时间、地点和情况!!如果考量到这些因素,他们应该多少可以判断出那个人的可疑之处,而任由她离去。可是少年们会停下脚步,大概是因为今天收
获挂零的焦躁,相单纯只是他们原本运气就不好的关系。 、
首领模样的少年,就像平常对付目标所做的那样,对少女发出隐含欺压的声音。少女停顿了大约十秒左右,慢慢地回过头来。
微暗的黑夜中,小巧的眼睛只朝著左右来回转动了一次。在水银路灯照射下的眼白…散发出冰冷的光芒。
“瞪个屁啊?把你身上的钱全交出来!如果没有的话就回家去拿!”
少女对著向自己恐吓的少年,顺从地伸出右手臂。在连指尖都包覆著长长袖子端,并没有看到钱。而她的手臂,却比开口说话的少年率先移动。
手臂从黑色衣服的袖口处开始伸长!!从袖子里窜出的纤细手臂异常地增生长度,藤蔓般缠绕住少年的身体。在将少年的身体捆了三圈左右之后,手臂才停止延伸。
吓得目瞪口呆,愣在当场的少年,终于对这种异常状况呈现反应发出了惨叫。同一少年也叫出声,使昏暗的公园里充满恐怖的气息。
  “……这样就可以了吧,姊姊……”
  透明的雨滴,流过低喃自语的少女脸颊。任凭雨水拍打,她只有一派沉默的表情.
塑料伞上传来微弱的声音后,雨小流下来,滑落的水滴渗进穿着学校规定的白衬衫肩头,在日期上,从下星期开始起就要进入七月了,但每天却不断降雨,气温也让人失去干劲,只有越接近黄昏时才会降温。最近老觉得肺部隐隐作痛,究竟是得了夏季感冒,或者只是单纯抽太多菸了?京介思索著这些事,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叹气也无法改变什么,所以京介将拿在手上的木杖!!名为玲洗树树枝的法杖插在地面上,口中念起了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以黄土为支点,净化一里之地。将滞留之闭塞沉于辰位!”
京介脚边的地面上散发出浅浅的金色光芒。光芒随著轰隆声响增强亮度,并吸附空地范围内形成的积水扩散开来。而那块土地在仅仅一瞬间,就染上了一片金黄。
几秒钟后,光芒像没发生过任何事般消失,空气中又恢复下雨的声音。在空地的角落传来一阵冷淡的拍手声,有个撑著雨伞穿著套装的女子,朝京介的方向走近。
“辛苦你丫,一条京介。那么,现在通知你‘矫正术者三个月连续测验’的结果”
将头发往后绑成一条马尾,完全露出额头及耳朵的那名女子,用原子笔在手中的文件夹上写著些什么,以相当快的速度说道:
“发现闭塞土地及移动到现场的时间,是没什么大问题。嗯,在我看来是多少有点太悠哉了,但并不是太严重的迟到。如果这是你原本个性所造成的,我认为你也要考虑一下今后
的成长。”
“谢谢。”
“接著……”
只看了有气无力回应的京介一眼,女子又将目光转回文件上。而京介则望着经过空地侧面的道路。
“闭塞原因的判断,还有所花费的时间,我也觉得满平均的。不过,这次的案例算是挺一目瞭然啦!”
邮差烦躁地只顾著踢散地面的积水,踩著脚踏车前进。因为大雨而淋湿的野猪,也打从心底厌烦地嗅著电线杆的味道。从悠长延续在道路一旁的矮墙中,让人窥探模样的绣球花仍然烦闷地层开花办。然而远望这些景象的京介,却只是单纯地对雨天感到疲倦。
“刚刚的净化闭塞,我认为是没有问题。念诵的咒语也没有奇怪的地方”
“那真是太好了。”
“只是有一点——就是闭塞的原因的消除,”
抬起头来的女子,眼尾细长的眼睛发出强光,她用穿着高跟鞋的脚跟用力踩在积水上,在京介面前由右到左缓缓地走动。
“这回的原因就是飙车族的反抗。十四个人围体起内哄,殴打争吵成一团,还出现许多受伤的人——这是你沉默混放其中,默默地将所有人打倒的结果,所花费的时间大约是
一分三十匹秒。”
“不是大约,而是确实如此。”
“结果钢车族哭著四处逃散|!唉,从压制他们的争斗心观点来看是没有问题啦,但是怎么可以把他们弄哭?因为他们面对你所释放出来的恐惧,使得土地的闭塞,比刚开始又增加了一点浓度。”
这个世界的土地是被称为光流派的特殊力量所囊括,只有继承某种血统的人才能使用的这种力量,能将把所有的神秘现象化为可能。
另一方面,光流派也拥有容易受到外界各种影响的缺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生物所释放的负面情感。而受到影响,发生光流派功能降低的地方,会在土地上以“闭塞”的形式呈现出来。
京介是从事修复这些闭塞——专业术语上称为“净化”的工作。而今天是自光流派使者拥有负责区域后,在第三侗月接受连续测验的日子。如果无法通过这项测验,就会马上澈销负责区域——也是说不能取得报酬。
从包括矫正术者在内,所有光流派使者所属组织“本家”前来担任主考官的女子,在放置于空地深处的水泥排水管前停下脚步后,似乎有所打算地挺起胸膛说道:
“虽然也有人抱持最后能全部净化,所以没关系的意见,但这是我个人的看法,我并不认为有好结果就代表全都是好的想法,对矫正术者来说是可喜的。对所有的土地及对象体贴,术者的力量是要为了全世界——这就是我的座右铭。”
“嗯……”
京介抬头看著灰色的天空,敷衍著随声附和。放学后,他并没有从虹原高中返回家中,反而就这样直接来到本家的考生集合地点。虽然本家是位于车站东口前的大楼里,但集合地点却是在大楼外的后院。现在组织一内部忙碌不已,理由是因为像这种矫正术者的测验,房间会不够分配的关系。从来到这里之后,算起来已经持续撑着雨伞三小时之久了。
“你明白吗,一条京介?要是我的话就会这么做,首先先和飙车族沟通,一见面就打人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就算是对方先动手,只要沟通过后,就一定可以理解的。”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右钩拳还腹部重击.”
“啊?”
“这是我父亲的座右铭,但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诸如上述,我要公布你的总成绩……”
女子又再次在文件上振笔疾书,并夸张的撕下那张纸推送到京介的眼前。“八十二分。合格底限是八十分以上,所以你可以继续负责虹原市五丁目到七丁目担当区域。”
“谢谢。”
“今后也请你更加精进,磨练身为术者的力量。”
“是的。”
“听懂了吗.一条京介,要对所有的土地和对象体贴——”
“……术者的力量是要为了全世界。”
“很好,那么再见了。”
女子像是要踢散雨水般地从空地离去。
摺起拿到的文件,并放进制服口袋里,京介拿出了菸合,虽然他用火点燃香菸,但因
为滤嘴潮湿的关系,他感觉味道比平常更难闻。
在本家的规则中有“末满十八岁术者要两人一组行动”的规定,十六岁的京介是和双胞眙妹妹丰花配成一组,一起负责区域工作。本来,丰花也必须参加这项测验,但今天却挂了病号。虽然不清楚她是哪里不舒服,但丰花在放学后冲进京介的教室,留下“我头病、肚子痛;心痛,所以测验就由京介你去考吧”之后,就蹦蹦跳跳的放学去了。话说回来,今天是从傍晚开始播出丰花期待已久的古装剧的日子。
如果就这样没通过测验,大概会被丰花折磨脑袋、肚子和心吧。总之今天似乎是确俣身家安全了,京介吐出了长长的烟雾。
成为正式矫正术者已经过了三个月时间,但京介却还不太了解自己力量的价值。
虹原车站东口。这是两侧被甜甜圈店与录影带出租店包夹的七层楼大厦。原本就是一幢古老的建筑,在梅雨季的现在,水泥墙壁吸收了一整天的雨水,
独占整栋大厦的组织正式名称是光流派统辖管理总局。担当分散在世界各地分局总理任务的此地,也被相关人士通称为“本家”。
在时间上是午休时间吧。有许多撑著伞的职员进出大厦。提着外带便当提袋的两名年
待电梯时闲聊著:
“喂,那件事你听说了吗?听说街上出现了奇怪的家伙……”
“啊,那件事啊。不是好像引起很多骚动吗?”
“从前天夜晚起,负责市内的矫正术者就提出好几件目击报告,似乎还没解决。l
“矫正术者真没用耶——还不快点想想办法?”
搭乘抵达地面的电梯,女职员们按下七楼的按钮。
“该不会是故意的?是不是打算受点小伤来获取保险金及休假?对喔,马上就要夏天了。对照常要工作的矫正术者来说,是没有假期的。”
“矫正术者直《卑鄙耶——”
当她们两人在背地里,大肆抨击组织中位于最低阶的矫正术者时,电梯抵达了大厦的最高楼层。
七楼整层完全是由一个房间所构成,这里是家长室——一统领本家,代表最高地位存在者的办公室。
接受身兼接洽及警卫工作职员的搜身检查后,女职员们进入房间里。她们在以隔板区分成的数个桌面空间移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她们的职务是家长室专属情报统整课。
是以确认,整合从各种工作岗位回报家长室的报告书为任务的工作.且全靠这个单位运作,也才有可能发生就算提出再多申报,家长本人也不会收到文件的状态。
“啊,好像又送来什么东西了。”
一看到似乎是去买午餐的期间新送达的报告书,女职员发出厌烦的声音,那是前阵子在法术研究部特殊实验课决定进行某项实验的相关详细文件。
女职员将便当合放在报告书上,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好麻烦啊,因为特殊果的实验指令书都写得很详尽,真是讨厌。”
“那份文件盖了光主的印章吧?要是不快点交给家长就惨啰!”
从旁边座位偷瞄文件的同课职员,掰开免洗筷说道。
光流派是在一千八百多年前,由一名巫女建构的虽然光主一族,实际经营却全是家长一手包办,但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体制,真正支配者是光主良知,在术者之间几乎成了一种常识。
“那……是要开始什么实验?”
“谁知道?不过规模好像满庞大的,连法术研究部分室也会参与。”
“那个部门还挺正经八百的工作嘛,我还以为那是光主千金的游乐场,感觉像是个人与
趣的实验场。”
“还有你看,好像连那个移远课也会参与行动,那个部门的作风可是很厉害的。”
“我认为改名为绑票课会比较贴切……啊……”
职员的筷子停止了动作,从隔板的阴影处,露出了一张用夏季色西装包裹住身体的年轻男子脸庞。男子的名字叫远峰秋一,虽然有张与西装不相称的新进职员脸孔,但他正是本家的领导者家长。
“家长……”
“刚刚那番话是真的吗?”
在女职员打招呼同时,远峰秋一就露出厌烦的表情——就像要写作业的小学生般的模
样说道:
“之前的那件法术实验详细文件已经整理完了?哇啊,如果现在不马上开始进行的话,会挨光主骂的,我讨厌被骂啊——”
远峰秋一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并任意的坐在空椅子上。在那个位子上还有职员尚未经手的大量文件。望着从其中取出的一张文件,远峰的眉毛垂得更低了……
“啊,足护卫队长本坂的正式辞呈啊……”
“抱歉……长,在我们处理完毕之前,请您不要动那边的文件::”
“ ……他一直说想去雪梨分局,因为他可以一人做两人份的工作,所以我还挺喜欢他的。反正我就是输给无尾熊啦!”
无视于职员的发言,远峰又看著其他文件,发出近乎哀号的叹息。
“这是家长免职请愿书吧,是谁提出这种东西的?虽然是匿名,但这字迹绝对是副家长石田。会写出‘为了本家的未来,奉请远峰秋一氏自行解职’之类的,就只有那个家伙。奉请是什么意思?”
“呃……家长……”
“啊——这个又是那个事件的报告书。‘八月二十六日清晨,在虹原附近被可疑人物袭击’,我受够了,我受够这类报告啦——”
将文件放回桌上,远峰站起身来。他抬头看著日光灯,他抬头看着日光灯,疲倦的深深叹口气说道:
“各种事情都聚集起来发生啊,再这样下去,如果华奈的部门又像上个月那样出事的话,我该怎么办?”
远峰将视线从日光灯转向职员询问着:
“最过,法术研究部分室有提出实验报告书吗?啊,那边在提出报告前都会请购材料。如果他们提出实验材料的补给催促函,就像往常一样一律不批可。”被问到的职员慌张的在文件山中翻找。
“这——个……并没有提出什么申请或报告。”
“真是怪了——没采取行动反倒奇怪……” 、
“不过,因为他们有参与这次的法术实验,所以我认为并没有时间做些奇怪的举动……而且,前阵子家长您不是说要重新调查分室实验资料,而发出了没收命令吗?现在他们几乎没有材料,也不能做些什么吧?”
“是这样吗……虽然我很在意,但已经没有追究的时间了。中午过后就要谒见光主——我会挨骂的——好想回家啊——”
远峰就和来时一样,踩著蹒珊的步伐离去。
职员们面面相觑的低声说道:“在上位的人真是辛苦啊。”
罐子内是凝固的,这果然是因为梅雨时湿气的关系吧?一条京介摇晃着摆在学生餐厅桌上的七味辣椒粉罐子思索着。
桌上的七味辣椒粉罐子思索著。
今天的天气也是雨天。窗外散布著沉重颜色的云层发出阴沉声响,雨滴拍打著窗玻璃。可容纳两百人的学生餐厅几乎座无虚席,学生们释放的热气及说话声,将通风不佳的闷湿空气搅拌在唁一闹之中。
坐在京介旁边的学生才刚吃完饭起身离开,马上就有其他女学生前来卡位——而且那只穿着短袖水手制服的手臂,还自京介手中抢走罐子:
“这间学生餐厅的七味辣椒粉呢,要撒出来是有诀窍的。要像这样、这样。”
黑色长发的女学生得意洋洋地说著,并晃动著罐子。而京介的海带芽乌龙面里的海带芽完全变成深红色,洒上了大量的七味辣椒粉。
才叹出一口气,红色的粉末就飘进鼻尖。当京介厌烦地看著旁边的位子时,女学生浮现出状似伟大的笑容,开始吃起自己的食物。大碗的猪排饭,咖哩饭和炸虾乌龙面,还打算吃甜点的在盘子边放着布丁,盖了上还光明正大地写着加大版。
可以吃下这些份量食物的女学生,在县立虹原高中里大概只有一个人,就是一条丰花——京介的双胞胎妹妹。
因为是异卵双胞胎,又是遗传自母亲的外貌十分相似的兄妹,所以在一起时相当引人注目。京介心想虽然现在也感受到来自周遭座位毫不留情的眼光,但那应该是因为丰花食量的关系吧。
“梅雨真是讨厌啊。”
丰花以十分惊人的气势吸食乌龙面,如此说道。虽然明知她的说话对象应该是自己,但因为太麻烦了,所以京介静静放下筷子。他的食欲一口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制服口袋里取出菸盒。
“悔雨季的食物不是很容易变质吗?所以呢,到春天为止带著亲手做的便当,在顶楼和乐融融用餐的情侣,全跑到福利社来了。结果,我最喜欢的面包老是卖完了。要是福利社的老伯也考虑六月要多进一些货就好了,他完全没做到市场行销嘛,我是说真的。”
丰花推开连最后一滴汤汁都喝个精光的汤碗,这回朝著咖哩饭插进汤匙。
京介也知道因为梅雨的关系,午休时间的学生动向产生了变化。京介本身也在寻找雨天时的午睡地点,从体育馆到空教室,他来回走在校园各处,但是到处都挤满躲雨的学生,根本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
因为不断行走而不知不觉感到肚子饿,想说来一下学生餐厅也好,但旁边的座位却坐着丰花,今天只能说运气不好了,这一切都是梅雨的错,面朝着身后的窗户,京介吐出长长的烟雾。
“和京介一起坐在学生餐厅里,还是入学以来第一次呢,你平常午休都是怎么过的?”
丰花表演将咖哩饭拌进猪排饭里的胡乱吃法并询问着,在学生餐厅里,或许说原本在校园里任何地方都应该是禁菸的,但是桌上却摆着烟灰缸。
反正明令禁止,学生还是会躲起来偷偷抽,既然烟灰都会散布在地上或桌上的话——这大概是学生餐厅方面的好意吧。京介心想著还真是机灵,他拿起烟灰缸来用并回答道:
“有时吃,有时不吃,看心情。”
“嗯……你倒挺乾脆的嘛。我每天从开始上第二节课起,就会考虑中午要吃什么了。”
“真是辛苦。” 。
“就是说嘛,真的很辛苦耶。不过我有点在意的是,当我一说出要去学生餐厅吃饭时,就没有半个朋友想一起来,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在教室里都会一起吃饭啊。该不会是我被她们讨厌了吧::是我做了什么吗::”
“就算讨人厌也不会死的。”
“京介的安慰一点都不能让我提起精神。喂,你不吃那碗乌龙面?可以给我吃吗?”
京介沉默地将连汤汁都染成一片深红,如同地狱图般装有乌龙面的容器推向丰花。
旁若无人的妹妹竟然会在意起他人是如何看待她,这对京介来说是很意外的。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是说丰花平日对京介所作的暴君行为,应该也会稍微减轻一点吧。但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十六年之久,京介却疏忽了这件事。他心想若是利用术者的工作适当地存下
酬劳,就要尽可能早点离家独立生活。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不可能长命百岁了。
当京介在脑海中开始暗自盘算还要多久才能离开家时,对面的位子坐了新面孔的学生。那名学生在桌面上探出身体,开口说道:
“……你是一条京介把?”
京介抬起头,就看到一个有奇怪卷度茶色头发的男学生,如同看价格标签的视线投向自己。男生的衬衫颜色和款色大到是符合校规,但他胸前的口袋上却缝着不知是哪个品牌的标志。左手腕上的银色手表释放灿烂的光芒,毫不保留地表现出自己。
“啊,我是二年四班的赤尾秀春,你是一条京介吧?”
撩起如同海带芽的头发,叫做赤尾的男学生再度提出询问。那是完全没有印象的面孔名字。京介在烟灰缸中捻熄香菸回问他:
“我是,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没有,但是我听说如果有困难的话,就去拜托一年级的“魔女”一条京介,而且他全用魔法,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京介用叹息让在空中飘荡的残烟扩散开来。
在上个月解决校内的一点小事后,关于自己的恼人流言就开始流传,这点京介是知道的,听说一条京介好像是魔法师,或是诸如此类的传闻,在许多学生面前使用身为光流派矫正术者的力量,很明显的就是原因,但是就算暂时解释也没有人可以了解,而且打从一开始,对一般人解释泺派,就是本家规则的禁例之列。
虽然京介不但不打算解开某人的误解,也认为被谁中伤都没关系,但像这样被面对面的询问,还是只让他感觉到超越死心的疲倦。
因为此个喜欢疲累的感觉,所以如果被他人当做消磨时间的戏弄对象,就会想让对方消失。似是,名为赤尾秀春的三年级男生,却以丝毫没有恶意的表情继续说道:
“喂喂,你的魔法到底是什么呀,是像变魔术那种感觉吗?你应该不致于会坐著扫帚在天空飞吧,还是说会变身……”
“看我的表情,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打断对方话头的京介一说完,赤尾就拍击双手并点点头。
“啊,这样事情就简单了,因为我听说一条丰花有个双胞胎哥哥,是拥有和她相同外貌的短发家伙。一条丰花真是太棒丁,三年级也有很多她的粉丝呢。”
“她就在旁边。”
京介才指完旁边的位子,丰花就刚好从汤碗中抬起头来。满嘴塞满了食物,两边的脸颊就像使用太多力气的仓鼠般膨胀起来。更可悲的是她嘴角还垂吊著一根乌龙面条一副就算恭维也很难说是可爱的模样。
赤尾看到这般光景而思绪陷入混乱的表情,突然变得正经八百。而似乎没有听到两人交谈的丰花则一脸不可思议。自己或许做了不好的事?京介稍微反省了一下:
“你话说完了冯?”
听到京介的询问,惊讶得全身僵硬的赤尾像是被弹开似地眨动双眼,甩动头发并大力的摇著头:
“啊:啊,对喔,我不是特别来看你们两个人的长相的……哎呀,就暂且不提魔法之类的话题,我听说一条京介你打架方面也很强悍,所以——”
赤尾再度将身体采在桌面上,以认真的表情说道:
“要不要来当我的保镳?”
“……啊7.”
“当然,我不会要你白做工的。三天五万,你觉得怎样?”
赤尾撩起头发时,手表的扣环发出清脆的声音,与此想对抗似地在京介的旁边响起了极差的巨大声音,看来那似乎是丰花装嘴巴里的食物一口气吞下的声音.
从椅子上起身的丰花无视于京介的视线,对着赤尾满脸笑容地说道:
“我们很乐意接受委托,那么请告诉我们详情吧.”
在餐桌底下,大概是不想让他逃走,丰花的脚结结实实地中秋在京介的室内拖鞋上.即使乐意接受委托的是丰花,但丰花却不要一个人执行委托工作。
面对著窗户上斜斜滑落的雨滴,京介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赤尾秀春首先说明的,就是他家是有钱人这件事。
听完他父亲开设的公司名称、年收入,及赤尾自己每个月零用钱的金额后,丰花大喊了三声万岁。在京介的想法中,如果一个月能拿到这么多零用钱,那么支付别人三天五万的打工费用,他的荷包也应该是不痛不痒吧?
紧接著,赤尾充满藉口的娓娓道出理由,之所以会上公立高中里以学费便宜著称的虹原高中,是因为在想进的高门槛名校入学考试中落榜。然而京介因为不想再听下去,催促他进入委托主题。
“啊,那么在那之前……”
不知是不是自己已经吃完饭了,赤尾只喝着杯子里的水说道:
“你们两个听说了吗?最近在虹原市内发生的怪事。”
“听过,是‘荆棘死神’吗?”
虽然对赤尾的询问,丰花立刻点头回应,但京介却不明白其中意思而皱起眉头,看到那个反应,丰花刻意哼出鼻息:
“京介你真的对这类校园里的传言不太了解耶。就算没有兴趣,你还是要仔细听比较好啦!虽然没有发生在我们负责的区城里,但或许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哦!”
在丰花的说明下的“荆棘死神”,是这样的传言。
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有个孩子伫立着。
有个看到明明下着大雨,那个女孩却不撑伞任雨淋湿。
有人认为那个女孩是迷路了。
据说有人想勒索那个女孩而出声搭话,
但是因被搭讪而回头的对方手臂却突然延伸过来,
手臂缠绕住被害者的全身,身体动弹不得,四处流窜的剧痛,和涌现出来的鲜血。
啊哈哈,你们都太弱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践踏失去意识的被害者,女孩嘲笑着离去——
顺带一提,荆棘死神的称呼似乎是因为被害者的伤痕,呈现被荆棘刺伤的痕迹而由某人所命名的。
“这和我所听到的版本有点不一样……”
听完丰花所说内容的赤尾,不知是癖好还是自豪,摇动著手表的扣环说道:
“我所知道的版本在‘啊哈哈,你们都太弱了,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地方,是说‘第二回合,开打!’而再一次发动攻击喔。还有最后的地方,我记得被害者并没有昏迷,而是受厂轻伤似还活著。”
“哎呀,传言都是这样的嘛,在流传的过程中,细节部分都会改变啊。不过现在的版本大致来说部有共通性。
以三十秒时间吃完甜点布丁的丰花,用力的点著头。
此时响起了午休结束,下午课程开始的预备铃声。在学生餐厅里除了京介他们以外还留有几个学生,似乎全都趴在桌上睡觉。从常备烟灰缸这点可以推测出来学生餐厅的职员似乎对偷懒的学生很体贴。京介决定等赤尾把话说完,自己也要留在这里睡觉。
无论加何,是搞清楚在部分街上或学校成为谣传的这个事件的大致情形。介心里想虽然尚未确认稍带怪谈内容的真假,但这是土地闭塞事件。就像丰花所说的,如果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内发生相同的事件,应该有必要进行光流派的净化工作。不知道是荆棘还是死神,反正就是有个制造麻烦事的家伙存在。
“所以,这个谣传怎么了?”
京介点燃新的一根香菸询问著,赤尾的语气变得有点含糊并抓著头:
“……啊——关于这点呢,我已经三年级了,又要准备考大学,放学后还得去六丁目的补习班。”
“嗯。”
“平常我都是由家里的佣人专车接送的,但因为车子故障,要花三天的时间修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走路……嗯,虽然骑脚踏车也可以,但总而言之就是,我非得一个人往返补习班及家里……”
“也就是说,”
京介静静地吐出烟雾后说道:
“你是因为害怕谣传的怪谈而不敢走夜路,所以才找我来当保镳。”
“你别说得这么直接嘛……”
赤尾悲情的垂下双眉,发出很大的声音将双手击掌合十。
“拜托啦——,我从以前就对这类恐怖故事没轧。而且,我还以推荐为目标,如果不在下个礼拜的期末考拿到奸成绩就惨了,所以我不能跷掉补习班的课。唉,跟才一年级而且一睑讨厌用功神情的你们说这些,你们大概也不明白这种危机感吧!”
“对家里佣人很难启齿,又不能拜托这种事,至于雇用专家之类的,就更令人难为情了……”
“先生.请您放心!”
重重拍击着胸脯,丰花又抢先京介一步回应了。她用拍胸脯的那只手指著京介说道:
“先生您的眼光真高,这个男人虽然是心灵及脑浆都拥有火星两极冠状地带的冷血人,但从拳头衍生出来的力量却是炽热的。如果是随处可见的职业杀手,他可以在做晨间体操时顺便打倒。”
“我偷偷告诉你,他在国中时期以打架的方式将八千人送往地狱;但毕业之后之后,却不管受到多少来自邯那方面组织的物色,他全都拒绝而选择进入高中升学。这徊个理由是——”
“砠个理由是……”
“因为世界最顶端的打架集团‘The老大男子漠’的入会资格,要高中毕业以上。”
“那……那么他是以世界最顶端为目标啰?”
“三年后的新老大可能就是他了……”
“太厉害了……他的野心真是太远大了。”
“这种难得一电见的人才,就算想雇用也很难雇到耶。再加上他的口风很紧。一定会保守客人的秘密,像什么三年级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而雇用一年级生来当保镳。还是其他有的没的之类的话,他部不会声张出去。因为他没有可以说这些话的朋友。”
“确实有仰赖的价值……”
“只不过,他会竭尽全力只有在接受正式委托的时候。正式委托费用是三天十万元。”
“这可是请到世界最顶级的人才来保护我吧?算是满便宜的了。”
“关于严守秘密方面,若是您感觉不安心,再加一万圆,我就把他的嘴唇像这样用线缝起来,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啊,这件事也拜托你处理。”
“那么契约就成立啰——”
丰花和赤尾站了起来,紧紧互相握手。在学生餐厅深处,留下的学生打了个大喷嚏。
沉默地听到最后的京介,心里所想的是:竟然这们不断地胡说八道啊,如果京介在这里拿出一小部分自尊心,说出这些全是谎言的否定言词,丰花一定会因为想加重否定先前的否定说法,而扯出新的漫天大谎。这样肯定会浪费时间。
心想怪谈也好,谎言也罢,什么都一概相信的赤尾会怎么样,在他的言谈间只有一件事是有参考价值的,那就是从下星期起就要开始期末考了。京介完全忘了还有这件事。
赤尾的住家和他去上的补习班地点,刚好是在京介他们身为光流派矫正术者所接收的负责区域内。
虽然丰花说过,防止负责区域内闭塞产生和保护区域居民身家安全,不仅是术者的义务也是使命.但京介认为她接受赤尾委托的最大理由却是另有原因。简西言之,丰花只是想要钱而已。
矫正术者的工作方面——只有人为让闭塞净化的部分,会追加到基本薪资里。在产生闭塞原因中最多的是人类持有的负面情感。因为这些情感影响所及,囊括土地的光流派会显示出反应,土地会产生闭塞。然而,矫正术者工作量少,对世界来说应该是可喜的事。
但对渴望得到高收入的丰花而言,至少并不值得高兴。
五月除了平日的任务外,因为还完成特别指令,所以得到多一些酬劳。与那次相比,前几天领到的六月份酬劳不知是不是矫正工作少的关系,金额并不庞大。通过三个月连续测验后的丰花烦恼著:“如果七月份也拿到同样的金额,那暑假的玩乐资金该怎么办?”
而三天后赤尾支付事成费用的十万圆,大概全都会被丰花为了暑假的回忆而消耗掉。
最后赤尾和丰花决定的契约内容,事实上是很简单的。京介从今天起三天内,要于补习结束后的晚上十一点,在补习班入口等待赤尾秀春。等赤尾一出现,就要将他送到徒步二十分钟距离的自家玄关——就是这样。即使包括移动及等待的时间在内,大概一天只要做一个小时以上的“劳动”就可以了,这当然是从补习班到赤尾家的路途中,没发生任何事的算法。
赤尾的不安,总而言之就是胆小鬼杞人优天——在委托第一天,京介是如此认为的。
但他却是在第一天平安结束时才注意到,如果搭计程车不就得了?当他对丰花提起时,却被她锐利的目光命令“闭嘴”。
六月二十七日, 将今天的日期和邮戳日期一对照后,盐原友子垂下了双肩,中间有一个星期的时差,无论距离和时间都被分隔开来,盐原完全是孤立无援的。
“会长过得好吗……”
从虹原高中风纪委员会准备室的窗户抬头看著可见的天空,盐原喃喃说道。在桌子上摆著盐原的便当盒,和装在信封里的信件。在午休时间的准备室里,委员只有盐原一个而现在在虹原高中的风纪委员中,拥有认真行动意志的就只有她了。
根据来信内容,风纪委员会长长谷常彦现在的所在之处好像已经过了梅雨季,每天都持续着令人拍手叫好的晴天,蔚蓝的青空,如同设定计时器般准确造访的黄昏,令人发狂的热带夜。虽然成员之中有十个人得到类似虐疾的疾病原体而被迫返家,但自己到今仍很健康,信中记述着这些内容。盐原心想那些字体,像是被除数热病缠上的人怕写出来般的歪斜,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盐原是最近才知道有虹原市内高中风纪委员会联盟这个团体,还有长谷常彦也加入了那个团体。
虹原市内高中风纪委员会联盟,简称“虹原联”,每年六月会举办共同集训住宿,据说会进行讨论会或最强风纪指导法研究会等活动,包括长谷在内虹风联的高中生,从向个星期前就移动到某座孤儿,目前也还在集训中。盐原在长谷不在的期间,被委任风纪委员会
的运作执行权。
这样的盐原有个烦恼,那就是这几天在校内流传的某个谣传事件。
虽然盐原也从班上女同学那里听说了,但话题本身却毫无根据。在街上出现的可疑分子事件,被人塑造成忤谈风。而这个傅言不仅只于虹原高中校内,似乎在城里各地也稍稍流传开来,盐原的家人山知道同样的流言。
怪谈或超自然现象,盐原并不觉得可怕,但是为了不危害到自己,为了不扰乱校内风纪,她只能祈求。然而,现在所发生的问题却是后者的危机。
在这加传言的什么荆棘死神之下,似乎还没有出现实际受到伤害的虹高学生,但这几天学生的生活态度却趁着谣言之便,发生了无法容忍的事。
首先,是各班擅自缺席下午的课程而溜回家去的学生增加了,跃居早退理由第一名的是“为了不被荆棘死神攻击,所以要趁着天还亮的时候回家”,虽然早上迟到的学生也增多了,但名列理由第一位的却是“昨天晚上因为畏惧荆棘死神,所以一直无法入睡”.
放学后,在未成年禁止进入场所被活逮,抓去辅导的学生变多了,根据在居酒屋,人妖酒吧及脱衣舞剧场被捕的学生所言,入店理由排名第一的是“为了不被荆棘死神袭击,
而相待在有屋檐遮蔽的场所里”。望着自制的“六月份辅导人数总表”的曲线图,盐原抱着绑辩子的脑袋。
她心里想在长谷从孤岛回来之前,不想个办法是不行的,但是光凭严加注意学生是毫无意义的,这一点盐原很清楚。今天也是在刚刚警告正在厕所里化妆的女学生时,以“为了不被荆棘死神攻击,所以正在变装”的说词打断,甚至盐原还疲关在厕所里,因为花时间
逃脱的关系,造成宝贵的午休时间过了一大半。
果然不从原因方面解决是不行的。也就是说,要歼灭荆棘死神。但就算再怎么思考,像盐原这种弱不禁风的女高中生,还是找不到战胜怪谈主角的方法。
“会长……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盐原盖上吃不到一半的便当盒盖,紧握著信纸如此说道。当然这里并没有可以回答她的人,只有从走廊上远远地传来学生笑闹的声音。
盐原用力地吐出气息,再次看著来信。当看到在最后一行文句中“我不在的期间碰到困难时,可以去拜托我的好友一条介的讯息时,盐原冷笑了:
“这是没有意义的,会长。那个不良少年能做什么?和谣传没有关系,他以自我的步调迟到、跷课和抽菸——就算我警告了好几次,但他不但带着那把像魔法师杖的东西来上学,上个月他还用那根魔杖施展奇怪的力量,与怪物对战::怪物?”
自言自语的盐原当场无意识地站起身来:
“说得也是……如果能战胜怪物,或许也可以打赢荆棘死神,况且一条同学有点……应该说是拥有相当超乎常理的力量……打从一开始会长给他取的称号。魔女……应该不会有魔女无法匹敌的对手吧——当嘀嘀咕咕说著话的盐原眼里,开始慢慢绽放光芒时,教室的门打开了。
她一抬起头来,万万没料到会看见一条京介本人,正以想睡的神情窥视著教室里面.
盐原有听说过,午休期问一条京介会寻找睡午觉的地方,而在校内徘徊走动。
一条京介一看到盐原的脸,就静静关上门离开。盐原眼中散发出接近一等星的光芒。
将准备室橱柜中的风纪委员专用武器——今天她选择了打扫厕所使用的马桶疏通器——拿在手上后,盐原拔腿起跑。她以击碎门板的气势打开门,并在走廊上飞奔。还在不远处的一条京介与其说是看到盐原,倒不如说是因为看到马桶疏通器,立刻开始逃走。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逃?我有话要跟你说!”
跑过走廊,跳下楼梯并挥舞着马桶疏通器,盐原的追逐戏码依旧持续着,但就算她如何死命奔跑,一条京介的背影还是渐渐远去。当盐原心想让他逃掉了而放弃是,在走廊的转角碰到认识的学生。
“哎呀,这不是风纪委员吗?刚刚京介在奔跑……他又违反了什么吗?”
说出这番话的女学生是一条京介的双胞胎妹妹,一条丰花,虽然依然照例打量着一条丰花单耳佩戴的耳环,裙子长度及袜子款式等违反校规之处,但盐原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不……不是的……我只是要和一条同学说……有事要拜托他……”
“有事拜托?”
一条丰花的眼眸中,绽放出将近负二十等星的闪光。盐原因为那道刺眼的光芒而眼花,加上出现奔跑疲倦的反作用力,因而当场瘫坐下来。
“啊……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但是,一条丰花却伸出手来拍拍盐原的肩膀,并露出连门牙都闪闪发亮的笑容:
“交给我吧!详细费用就等之后再谈……总之,得先抓住京介才行。”
“那…那个…你说的费用……?”
“你在这里等著,我三十秒之内就回来。”
各做完两次伸展左右脚阿基里斯腱运动的同时,一条丰花起脚飞奔而去。她绑成两束的长发如同流星拖曳著尾巴,往走廊的尽头飞去。
巨大的声响和一条丰花所发出的怒吼声隋之响起,在走廊上的学生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屏息以待,接着整整三十秒后,紧紧抓住哥哥衬衫衣领,一条丰花回到盐原的面前。可以看得出被强拉过来的一条京介处于半死状态。
盐原低语着:真是个像猎犬一样的人啊,然而事实上,一条丰花的确如同做完一件工作后猎犬般,哼出自豪的鼻息。


第二章 副业性质的班级行动

关于光流派使者的兼职,并没有特别明文禁止。
酬劳低廉矫正术者为了生活而另有工作的案例,倒是时有所闻,做得比较大的就是独自开发新法术,赚取刊登在术书上费用。而且打从一开始做这种工作,就必须拥有相当的知识和技术。
做得比较小的就是当术药检查员,或是提供实验材料中一部分的血液或器官来交换金钱。然而原木单做这项工作就会弄坏身体,而对本业造成阻碍,因此必须严加注意。
不管是哪一种,虽说是其他工作,但全都不超出本家的范畴。
京介的父亲在本家医务室当医生,但比起在医务室里工作,他在打小钢珠和快艇比赛上流下汗水的时间似乎还占了压倒性多数。事实上,听说他父亲也在街头访问被问及职业时,明白表示是“决胜负者”,但是若说那是兼职,就介心想真的满值得怀疑,单就花费在本业赚取的收入一点,好像不能说是工作而算是兴趣。
虽然京介姑且算是兼有学生一职,但自从以正式矫正者矫身份登录本家后,就是不满一年的新进术者,因为这个缘故而赋予的负责区域,是比较难出现闭塞的安全地区,学生活方面自己也能有相当的空闲,所以身兼两职并不是那么辛苦的事。
但也不能因此说自己会想要有效利用空闲时间,京介明白自己并不是个性积极的人.
“嗯——赤尾秀春的部分十万,再加上封口费一万,风纪委员部分一天一千……”
丰花按著小型计算机,快乐地自言自语。而被迫坐在旁边座位的京介,则思索著如果有可乘之机,就想逃得远远的,但不知是不是被看穿了这种心思,丰花的左手紧紧抓住京介的腰带丝毫不放手。
丰花用空出来的手,快速的将吃到一半的汉堡塞进嘴巴,继续说道:
“唉,因为她说只能从风纪委员会的预算中支付,所以算便宜一点也是无可奈何。那个当委员的女孩还说要自掏腰包补贴,还真有点可怜呢。贫穷高中女生的心情,我可以切身体会……不过我这边会尽量拖延解决的期限,希望可以尽可能多拿到一点报酬。我会努力拖到20天两万天的,那时个好是这个学期结束,感觉不错.
地点是光流派统辖管理局,通称为“本家”。在一楼的术者专用餐厅里,大概是下午四点这个时间点的关系,呈现零散混乱的状态,大部分的客人,都是来紧临餐厅的术者中心办事的矫正术者。
虽说是餐厅,但贩卖的东西却全是速食,连来当客人的矫正术者都充分散发出平民气息,所以这里看不到半个穿制服的职员,或是看似聪明的高级术者身影。
放学后,闯时教室里说有事要商量,而将京介拖行到本家来的丰花,在桌上更加轻快的按着计算机的按钮。
“嗯…这个月的矫正术者酬劳是基本薪资外加一点点,这种感觉真好啊……如果照这个样了下去,下个月下旬到手的全部报酬金额是……咦,不会吧…太棒了,有这么多耶。怎么办,京介?可以买任何东西喔,你要买股票吗?”
“不买,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你在生什么气啊?可以消磨放学后的时间,有什么好闹别扭的?这样不是很好吗?反正你平常也只是呆呆的抽著菸,什么事也不做。我都忍下看电视的事这样陪著你了耶,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喔。”
丰花的肚子发出豪爽的声响。那是好像在诉说刚刚只吃个汉堡根本不够的声音。
“我要再去买一个汉堡,要是你想趁我不在的期间逃走,那可不行哦。”
从椅子上起身的丰花,以轻快的脚步走向柜台。
京介仍旧坐在对窗户玻璃的位子上,叹了一口气。在窗户的另一侧,通达车站上向的道路上各种颜色的雨伞群流动着。而后方的座位上,响起一阵一群客人坐下的嘈杂声音。兴建筑物外面直接相连的自动门开了,和他们交错的雨声流窜在店内。
京介想起了午休时间,从风纪委员盐原友子那里接到的工作内容,那是查明街上传言的荆棘死神真实身份,并且为了不让谣言继续流传,而希望做出处置的内容,虽然这并不是高中风纪委员该参与的问题,但盐原友子在她死心眼的个性上,似乎希望能出现自己会对这椿事件采取某种行动的事实。
然而对京介来说,并没有义务协助她,但与赤尾那次一样,丰花双爽快的慷慨应允。
据丰花的说法,查明谣传真相和防止负责区域发生事故息息相关。还有,虽然剩下两天时间,但这对赤尾秀春的保镖工作也会有所帮助,丰花找了一堆顺水推舟的藉口,似乎就是为了想多捞一毛钱。
没多久,丰花捧着托盘回来,除了汉堡还买了薯条,甜点和饮料。在按计算机之前,丰花才眯过想的套餐并且吃完了,如果省下点餐费,应该多少可以存些钱吧,但丰花似乎并不具备这样智慧及耐力。
“真亏你能吃这么多。”
“因为我肚子饿嘛,这也是没办法,我正在成长期啊。”
坐加椅子的同时,丰花拨开汉堡的包装纸说道.虽然是成长期,但京介看到却是丰花身体无论是体型,还是孩子气的脸庞,都是从好几看前就没改变的样子。
“我稍微想了一下……”
对著点燃香菸的京介,丰花微妙地使了个回神的眼色说道:
“京介你会这么没有食欲的理由是什么?”
“是你的标准异常。”
“才不是呢!是你太反常了。我跟你说喔,所谓的食欲是由脑袋里某个地方发出命令。但因为你的脑袋里是水久冻原,所以这类神经一定是冻结而无法顺利运作,这是我发现的事。”
“你发现的事实?”
“没错!虽然我也想找出融解冻原的方法,但是因为太麻烦而作罢了。那么,回到工作的话题吧。”
丰花继续吃着薯条,将倚靠在墙壁的书包拉到自己的身边。
取出笔记本后,丰花为了鼓起干劲而大大地哼出一口气。
“我从学校的朋友那里收集了各种情报,听说‘荆棘死神是现在毫无人烟的路上或公园里’,但光只有这些讯息是有点暧昧不明,所以,我试著问出实际是在么地方目击的具体地名,还在课堂上处理传来的讯息,真是辛苦啊,我可以了解邮局人员的心情”
丰花翻开笔记本,并推给京介看。在绘有大头熊插画的笔记本上,用丰花潦草到极的字迹写着好几个地址及地名。像是西口的便利商店后方、北一丁目儿童馆旁,九丁目美术馆附近等等,上面写了十几个地点。那些似乎是传言中可疑分子出没的场所。
刚看到这些地名罗列时,不可能会闪过什么线索。硬要说的话,就是如同传言般,都尽是出现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虽然不知道那是幽灵还是变态,但京介心想:这是这类东西常有的倾向吧。
“似乎还有不会在同一个地点出没的特徵。因此,从现在开始调查这边所有的地方,你觉得怎样?距离去补习班接三年级学长,还有一点时间吧?”
“你是说到现场去的话,可以有所发现?”
“谁知道?不过我昨天看到的连续剧说过犯人会再回到现场。”
“你不是说他有不会在同一个地点出没的特微吗?”
“你很啰唆耶,不要鸡蛋里挑骨头嘛,搜查的规则是很重要的,而且,或许会留下什么可以作为参考的东西。啊,还有探听线索是命脉,那个扮演警角色的大叔也有说过。”
唉,不管要做什么,都需要人手……”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丰花环视着吵杂的店内四周,她似乎正企图些什么,从眼睛里飞射出近似灯塔,既强且长的视线。
在古花心中,这次调查谣传似乎确实被定位在模仿连续性的位置。京介想起了被盐原友子说过:“一条同学很擅长消灭怪物吧?”的事。不论是杀人犯还是怪物,自己的角色肯定是被想到就行动的丰花拖著,到最后有危险时就被拿来当挡箭牌,或是当丰花厌
倦调查时,被迫吃下所有工作的角色。
突然,丰花的头发及裙摆大动作的摇晃,迈开了步伐。她所走去的方向是在斜俊方的一张桌子。男女包含在内大约五人左右的术者,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而发出嘈杂的笑声。
年纪看起来至少有二十岁上下,可以想作是刚从本家规则中“未满十八岁术者要两人一组行动”束缚中解放的术者。
虽然自己有没有资格说别人,但京介心想,他们看起来似乎是不太优秀的一群人。有股与其因为聚餐,倒不如说只是单纯为了吵闹而聚集此地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周围客人散发出随时攻击的视线,周遭的人也带著困扰的表情。
把话说得白一点,应该可以说是术者世界的小混混吧。
“可以打扰一下吗?”
丰花一出声说话,一群人就突然沉默下来。每个人都以可疑的眼光抬头看著丰花,没多久,一名长相丑恶的年轻人浮现出挖苦人的笑容说道:
“你——有什么事?我们几个正在忙著商量工作上的事。你乖乖到那边去标术书上的名注音吧!”
他才说完,同伴们就感觉可笑似地拍手大笑。丰花以泰然自若的态度等他们笑完,而周遭的客人或店员则开始聚集目光。京介叹了口气,将正在抽的香菸捻熄。
“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是汉字检定八级啰——你们几个的负责区域是市内吗?能不能
请你们帮个忙?就我看来,虽然你们是感觉不太正经的术者,但好像满有时间和精力的。”
“讨厌啦——这小孩把我们当笨蛋啰,竟然被穿水手服的兼差术者当笨蛋啦——”
胡乱化着浓妆的年轻女子,发出好像是故意的叹息声,其他男子又笑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来,潮湿的地板和椅脚摩擦,刺耳的金属声在店内回荡。
在从无袖运动服露出的两条手臂上,刺着品味低劣刺青的男子,从大约高过丰花四个头的位置俯视地说道:
“如果不想挨揍就快滚回家!”
“那么,如果我赢过你的话,你就会听我的啰?”
“哦,随便你要过肩摔还是什么都行。”
一群人又再度爆出大笑。丰花只转回头看京介,朝他招了招手,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京介嘴里喃喃吟着,“来了,来了”并从坐椅上起身。
并列在丰花身旁,京介站在仍哈哈大笑的男子面前,左右的桌子间距只有几步之差,就算考量到对周遭所造成的困扰,但用一击解决还是明智的选择。
男子突然发觉到京介,当看见他的长相时就发出“这两个人搞什么呀,竟然长得一模一样”的爆笑。而京介皱起眉头时,似乎和身旁的丰花做出同样表情的时机几乎相同,这又让那群年轻人发出更大的笑声。
连开始的信号都没有,男子突然挥出拳头。五根手指上都戴著粗大的金属戒指,真要是被打中的话应该会相当痛。
京介从桌上夺过托盘,对准男子的拳头猛力掷去。虽然传回坚硬声响及手部的感觉,但托盘并没有碎裂,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敌手。京介逼近对方一步,使出一记左直拳。 、
男子大动作地跌坐在地面上,店内恢复平静。一直播放的背景音乐似乎刚好到了切换的时候,所以只有雨声溢满整个店内。
京介吐出气息,并将视线从正露出满足笑容的丰花身上,移往桌边的那群人。他们每个人部像足在爆笑途中定格了,而在冻结状态下的嘻笑神情,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还有人要上吗?”
当京介姑且一问时,他们全都一致摇头拒绝。
丰花所挑的人选,似乎还算是正确的。
将坐在那桌五个人各自的负责区域总和起来,包括京介他们负责的部分在内,大概达到虹原市总面积的四成。如果是在这些范围发生的事件或谣传,大致上还可以掌握。
京介最初出手的男子,虽然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但只有他是国中生,而且还是个研习中的术者。以他为首的五个人,全都做出愿意协助京介他们的约定。
首先丰花在有关那件谣传上,请他们说出任何他们所知的事,但从五个人那里听到了情报和至今所括得的传言,在程度上并没有多大变化,也没有实际遭遇过事件的人,只是在各行各业与校园内半开玩笑处理的这个传言,在术者之间好像是以具有相当真实性的方式流传着。
接著丰花将五人分为两组,一组命名“情报收集班”,另一组则叫“现场调查班”。
情报收集班的任务是彻底于传言的所有情报,现场调查班的任务则是去荆棘死神出现的地方,进行调查工作,而调查的地点,决定是由组员分散开来进行。
下午五点,决定将本家餐厅当作集合地点兼本部,各组开始采取行动。之后的预定流程,是各组行动直到晚上八点半为止,结束之后在本部集合,并在十二点的关店时间前进行交换情报会议,而京介会在十一点时,赶往赤尾秀春的保镖工作。在小组行动中,若是各组行动中有担当区域出现异状者,当然还是要以那边为最优先。
顺带一提,丰花兼任本部长及情报收集班长,京介则被她任意决定为现场调查班长。
同意协助的术者看起来非常有干劲,丰花也很满足的样子,但餐厅的欧巴桑仍然是一副看起来很为难的表情。
京介所造访的地方,是位于中虹原四丁目区的一座小公园。
来到身为矫正术者的负责区域以外,而且和自己生活无缘的地方,才发现到就算是在同一个城市里,还是有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而那个公园是被老旧的网球场,和像是某处员工宿舍股的灰色建筑所包围。
从大约三十分钟前开始,雨势就停歇了。虽然在西方天空中可以看见隔着薄薄云层的太阳轮廓,但在吹拂而来的风中,却强烈飘荡著雨水的气息。京介隔著铁丝围望着无人的网球场,抽起一根菸。
“一条大哥!!让你久等啦!”
以奇怪的敬语如此说话并跑过来的是现场调查班的一员——京介打倒的国中男生…介足和他一起行动的。
在阂中生的背后还有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正以不安的神情伫立著,他是在这座公园里碰到荆棘死神的目击者之一。国中男生从住在这附近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连目击者的名字和住址都推论出来后,就这样把人带来了。所耗费的时间大约是十五分钟,在那段期间京介只抽了两根菸。国中男生似乎还颇为自傲自己拥有许多朋友,还将纪录着数十人名字的通讯录拿给京介看。但京介从出生开始,就完全不曾拥有过什么通讯录,他还打从心底佩服著,拥有广阔的人际关系还挺方便的嘛。
“他是大约在五天前的受害团体其中一人,听说叫恩田。因为他不愿意来这里,所以我还赏了他两拳左右。”
经他这么一说,才看到那个叫恩田的年轻男子嘴角,正孚现著浅色的瘀青,当介从铁丝网围篱起身接过而来时,恩田以为又要揍,而以欲哭的表情猛摇着头。
“不……不管你再怎么问,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但什么都,而且从那次之后大家全都窝在家里……”
“你只要在想得出来的范围里,说明一下状况就可以了。”
京介距离一公尺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说道,身后的员工宿舍现在应该还有人居住,但却一片死寂般连个声音都没有。而被放置在道路一旁角落的三轮车,莫名地让人感伤。
恩田将视线落在脚尖上,在短暂的沉默后,就以这样的姿势开始诉说著:
“……五天前……在深夜时我和一群朋友,在那边的公园里闲聊。当天空下起雨而正准备回家时,在那里……我发现在厕所后面有奇怪的小鬼身影……”
恩田抬起头来的眼睛,瞥向有问题的公园。在入口紧邻处,有间水泥墙的公共厕所。
“……然后,阿则跟那个小鬼说话……”
“喂…谁址阿则?”
正在做笔记的国中生,眉宇问皱起惊人的纹路。恩田抽动双唇,舌头打结地回答著:
“是…是…是我们那群人当中的首领。阿则出声搭讪后,那家的手臂突然伸长……”
恩田的视线再度垂向脚下。接下来的故事,大概就和传言中一样吧,被伸长的手臂缠住,而受到如同被荆棘刺中的伤口。对于没实际见过那副光景的京介来说,不是太能涌现出恐惧的真实感。
虽然不太可能是被恩田传染,但京介将视线落在地面上询问著。地面的积水,散发出混浊的七彩光芒。
“那个首领现在怎么了?”
“……他被送去医院了,医生说他受的伤并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一个礼拜就会痊愈……因为没有必要住院,所以他都待在家里……不过,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受惊吓,我们这群人也就没众在一起了。”
“我好像可以想像得到,不过你们的首领为什么要去搭讪?”
“……他只是想勒索而已……”
“有报警吗?”
“……没有……”
京介轻轻地点头,并越过马路朝著公园移动。留下来的国中生将恩田压制在铁丝网围篱上,向他打听荆棘死神的外观特徵。
公园的占地是近似圆形的形状,而且是狭窄到走二十步左右,就会抵达另一边的程度,顺着圆部分中种植的榉树树枝,制造出超过必要程度的林荫,使得公园内看起来很阴暗,不知是不是雨停的关系,公园内不见任何人影,连鸟叫声都没有。
留心着泥泞的脚边地面前进,京介朝着公共厕所的后方绕去,虽然公园内好像遍布清洁人员,但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是会输工减料,厕所后面杂草丛生,延伸约五公分高的叶子在京介行经时,熟络地散布水滴。
发生事件是在五天前的夜里,在这个星期一直都下着雨,地面上可以述说事件全貌的东西一样也没留下来。不棕打从一开始就算找到血迹,对于并非警方鉴别课人员的京介来说,也是无能为力。
“一条大哥!我问完了.”
从公园入口的方向,国中生大声呼喊著:
“虽然没问出什么大不了的情报,但还是要去跟丰花大姊报告,她说过要做整理的。”
如此说完,国中生就朝大马路的方向跑去。从这里到丰花待命的本家,跑步大约要五、六分钟的距离。
京介大致把厕所的水泥墙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面有无数的裂痕,雨水渗入变色,在其中画下的无意义涂鸦显得很醒目——这是公共设施上常有的肮脏墙壁。
突然,京介在腰部高度的位置发现正在爬行的不自然龟裂。相对于其龟裂,只有那里是小圆状的塌陷。
在凹洞的深处,有一块一公分左右的圆形金属片深埋在其中。想用指甲揠取,但似乎破埋得很牢固,所以根本无法取下来。虽然看起来像是螺丝钉的螺帽部位,但却还是不能判断出原貌。他再度确认整个墙面,发现埋有东西的就只有那个地方。
望著墙壁一小段时间后,因为没有发现其他在意的地方,所以京介就步出了公园。待他回到马路上时,叫恩田的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正当思索著要等国中生回来还是采取其他行动时,京介突然发现视野边缘有个人影。在员工宿舍旁整齐排列的银杏路树下有个黑影,身上穿著长度是从头到脚,如同雨衣般的黑色衣服。
对方一直凝视著这里。模样像个年幼的女孩——当京介歪著头,转向对方的瞬间——
黑衣少女疾行,她朝著京介跑来,有什么东西正从她左手袖子急速延伸长度。将嘴里
叼著的香菸扔在地上,京介反射性地解开包裹玲洗树树枝的绳结。
延伸数公尺长的东西,可以看得出来是异于常理的长臂,而少女正挥舞著那只手臂,手臂像鞭子般地低鸣,并以京介头顶为目标袭击而来。京介跑到员工宿舍旁避开了攻击。少女的长臂直接挥向地面,被打中的三轮车很轻易地就崩毁了。
紧握着解开布套的玲洗树树枝,京介平静地吞了一口气,他曾经听过幽灵会接近谈论怪谈者身边的迷信,荆棘死神大概也想出现在追逐有关自己的谣传的人前吧——唉,应该只是巧合吧?他心想,这真不是个令人高兴的巧遇啊。
少女的手臂又动了,它还更加延伸长度,并紧贴着地面爬行,狙击京介的脚边。京介虽然想要逃跑,但手臂并没有停止延伸,似乎不管到哪能都会追个来。
因为这样会没完没了,所以他在停下脚步的同时,挥舞玲洗树树枝敲击少女的手臂。如同打中金属般的坚硬触感回传过来,自己的手臂只有麻痹的感觉。
对方延伸的手臂,以让人误以为是藤蔓般的柔软动作卷住玲洗树树枝.因为缠绕力道所产生的剧痛而停止呼吸,京介就在被缠仆的状态卜倒落在地面.
“……这是什么……”
脸颊仍贴近洲湿的柏油路面,京介确认缠绕在白已朽手臂上的束缚物。大约手腕粗细的肤色藤蔓——表面还可以看着长看无数细小的荆棘刺,剧痛的原因大概就是这里了。
“一明白原因之后,好像感觉更增疼痛地。看着穿透制服衬衫,刺进自己皮肤的荆棘。京介绉起脸来。称为荆棘死神真是叫得好啊,如果是自己的话会取什么名称呢——荆棘小孩。他心想自己还真是缺乏紧张感。
聪得见一阵没躲开积水步行而来的脚步声。京介撑起左手,拾起倒卧的上半身。可以看见黑衣少女正往这里接近。无力垂放的左手臂前端,像水管一样长长地延伸,并缠绕住京介的右手。这种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想像她是个人类。
少女有近似人体模特儿的静寂眼色,那是感觉不到杀气或疯狂的沈静表情。
少女的右臂拙动一卜,手臂也从右手的袖子伸长后,对方就一直凝视著京介的脸庞,此外动于臂前端。虽然他想要避开袭击脸部的藤蔓动作,但左脸却被抓住。少女的右臂前 端刺向柏油路面,钻开一个像是用钻孔机贯穿的洞穴。
右手臂的前端从背后朝京介的上半身缠上好几圈。肺部被紧勒住,这次他会完全停止
京介咬紧牙关在单脚上灌注所有力气,并踢上少女的脚踝。瘦小的身躯轻易地东倒西歪,摔倒在京介右边。
右手仍紧紧缠住的玲洗树树枝成为摔落少女的垫被。京介顺势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自辰位至戌位风压增加。将一寸前方对象轻度粉碎后,沉于丑位!”
在俯卧于地面的少女身体,和在其下被压烂的玲洗树树枝问仅有的空问里,空气发生爆裂,因为自己的手臂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不能设定太强大的威力,但少女的身体还是被吹到数尺远的后方,大概是反作用力的关系,少女延伸的两条手臂有半左右被扯啐而似乎潜藏在银杏路树中的野鸟也一起飞向空中.
站起身来的京介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本业是肤色的藤漫,却急速变成褐色.束缚的力量也已经消失,当京介伸手触碰时,就因为乾枯藤蔓的脆弱而脱离手臂,掉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不见少女的身影,似乎是被她逃掉了。地面上散落的黑衣碎片,只是述说著少女曾经存在过这里的事实。
地面上没有对方留下来的血迹,在状似枯草的残骸中,掉出一个像金色螺丝般的物体。京介捡起那个东西,收进制服口袋里,然后用力吐出一口气。现在只能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了。
“那边的高中生——你在做什么?”
听到叽哩咖啦,不知是哪里松开的声音,京介抬起脸来。骑著脚踏车的警员从车道旁悠闲地走近。
“员工宿舍那里有人通报喔,说他们家门前有个高中生在闹事。”
将脚踏车大摇大摆地停入在京介面前,警员以单脚接触地面,他环视着四周散乱的模样,惊讶地眨动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
“那么,你在这里敞什么?”
“天晓得……”
“哎呀,你脸上还流着血耶,衣服也被撕开。啊哈——你一定是打架打输了,而在逃离对方吧?”
警员窥视着京介的脸胧后,说出令人不可思议的话:
“所以.我明白你想耍帅的心情。但打输是很悲惨的,所以要打架的话还是去没有人的河边空地.这是自古以来就决定好的吧?不过打架真的不行喔。来,你的名字和住址是?”
飘散在地面的少女残骸随风流逝,没多久就像灰烬般朝天空散去。
留在本部的丰花和几名情报收集班成员,正进行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中。荆棘死神
特徵描绘成图像的作业。在前些日子丰花所看的警匪剧中,有制作杀人犯肖像画的镜头,
所以现在是参考了那个场景。猜拳输的组员从丰花手中接过纸和笔名笔,且被近坐在椅子上,虽然餐厅的欧巴桑接近时,一边擦著邻近的桌子,一边喃喃说著“猜拳猜输的人就要画肖像画啊……”。但却没有任何人听见。
“加油啰,你的画工攸关搜查本部的命运喔。”
丰花拍著组员的肩膀,用力地点点头。在警匪剧中,主角刑警也会说出这样的台词。
丰花高声念出特徵。 .
身高约一百一十公分,大概。
不太胖,也不太瘦,大概。
发型是直发的清汤挂面头,大概。
年纪大约六岁,大概。
身上穿著全黑的衣服,大概。
长想不太清楚,大概。
手臂会延伸,大概。
所有的特微都加上“大概”,是因为目击者的证词很暧昧。而在晚上出现,且都是在室外瞪光稀少的黑暗场所,造成没人清楚见过对方长相这一点,是有点难以处理。
组员花工二分钟左右的时间完成肖像画。那是有十一等身的完美比例,如外国人般深邃轮廓的美少女脸庞。虽然不清楚特徵是包含在什么地方,但确实是完成了一幅完美的肖像。其他的组员给予掌声及喝采:
“你画得真棒!”
“可以当画家啰。”
“下次画画‘魔法少女吉卡裘’吧。”
好不容易完成的肖像画,却只是普通的涂鸦大会。
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各组都结束行动,前往本部集合。
各组交换收集得来的资料,但现场调查班的收获几乎挂零,荆棘死神似乎并没有在出现在地方,留下类似痕迹的东西。
当京介报告碰到荆棘的死神,却让她逃脱的事情时,时间上在十多分钟之后,也有组员在其他地方碰到她。那个组员说自己只是从远处隐约看到而已,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但丰花却破口骂“你们真是没用”。
然而,在情报收集班的一员说出:“我见到了知道荆棘死神真面目的小学生”的发言后。在本部内造成一片骚动。虽然餐厅的欧巴桑从柜台另一边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但却没人压低音量,保持沉默的只有京介一个人。
根据报告,那个小学生说死神和他的朋友长得很像。因此组员打算去见那位朋友,但却被小学生以不可能而加以制止,因为听说他的朋友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是幽灵吗……”
“……可是,既然都要出现,过了梅雨季之后的夏天,对幽灵来说才正是时候呀……J
“……不过,是幽灵吗……”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要在夏天出现……”
急速恢复安静的本部气氛在店内扩散,整个餐厅奸像飘荡著阴沉的空气.打开自动门进入店内的客人察觉到奇怪的气氛,就直接转身离去。欧巴桑依旧从柜台的另一侧露出为难的表情,而面无表情的只有京介。
京介提出在公园墙壁上发现的金属片,也在其他地方找到两、三件相同东西的报告但当预测金属究竟是何物时因为有人说出“是来自外星人的讯息”的的意见,所以本部的话题就变更成科幻故事,不过,这回欧巴桑已经不再探出头来观看了。
京介心想如果真是幽灵,把它交给专业的驱灵师之类,快点从中切断关系不是比较好?如果只是幽灵引起骚动,就用不着光流脉使者出场,因为他们并没有让幽灵升天的法术,唉,在确定是不是幽灵之前大概是非做不可了——
“京介,你别碰伤口,它还没收口唷。”
坐在对向座位上的丰花,露出恐怖的表情说道。京介发现他在思考时,无意间触碰着左脸颊上的伤口。
京介所受的伤,国中生已经施展治愈术治疗过了,衣服的破损恢复原状,但伤口方面并没有完全消失,还留下浅浅的伤痕。
据说光流脉使都每接受一次高等治愈术治疗,身体就会开始产生免疫,变得很难出现效果。至今有过数次身受攸辟性命重伤经验的京介,早已是治愈术难以达到成效的体质。像这种程度的割慯或刺伤放任不管,以体内具备的自然恢复力,过些时候应该就会消失。但丰花却非常生气,她的理由似乎是不由自主地讨厌看到和自己相同的面孔受了伤。
而对稍带疲倦气息的同伴,晚上九点时,本部长丰花进行起司汉堡的补给。听说那是在餐厅店长的好意下免费得到的。虽然京介完全不了解个中含意,但丰花说店长是魔法少女吉卡里的影迷,所以才请客的。
晚上九点半,组员全体出动开始巾内巡逻。今天晚上荆棘死神会在某个地方出现的可
能性很高。
选定没有人炸的地点,每个组员等待时机,但也有人因为路人觉得可疑而去通报或接受警员讯问后,带着悲伤的表情回到本部。
在雨势开始增强的晚上下一点前,京介依照约定,前往赤尾秀春上课的补习班。
赤尾秀春站在补习班的玄关处,和一名身穿其他学校制服的女学生聊天。女学生钻进前来迎接的轻型轿车后,赤尾挥手道再见。估算那只手放下来的时间,京介朝他走来。
轻轻踏边积水行走,赤尾自顾自地说著无所谓的闲话,他的声音带著高涨的兴致是因为模拟考中得到奸成纰的关系吧。京介一边在雨伞下抽著菸,一边遥望着无人通行的道路前端。不知址从沉浸在夜色黑暗的田地何处,傅来有时颇为阴郁的蛙鸣。
“喂,刚刚那女士你觉得怎么样?”
赤尾突然政变声音语调的问起这件事。
京介花了几秒钟,才明白他说的“刚刚那女生”指的足赤尾刚刚在实习班门品聊天的那个女学生。
“不认识。”
“不过,她很可爱吧?”
“我没看到长相。”
“她很可爱喔不但个性好,头恼好,而且……”
“嗯?”
“她和我的志愿相同喔,如果我没考上绝对会很惨的。”
“嗯。”
京介忍住哈欠,敷衍着随声附和。赤尾心情看来不错的理由,他似乎可以理解。
“别嗯了,一条京介,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吗?”
把雨伞歪往京介的方向,赤尾询问着,京介则将视线移往上爬在马球路右边的一间废工厂。黑色的影子在阴雨下只是屏住气息坐着,好像没告别奇怪的感觉。
“……没有特别喜欢的。”
说完后,京介将滞留在喉咙深处的气息,和香菸烟雾一起吐出。没有喜欢的人,这单纯是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所喜欢的对象,直到现在仍然冻结在两年前去世的砂鸟礼子身上。
赤尾因为没有发现到京介表情的变化,所以仍轻轻让雨伞上下滑动继续说著。像是刚刚那位女学生常常来找他说话,或偶尔也会打电话到他家,或她对自己是不是有意思等等。半数以上是听过就算,京介将精神埋进自己的思绪中。他心想不管是梅雨,还是吵死人的小组行动,如果能早点结束就好了。
田地中断了,在马路的前方出现一间大宅院的影子。只有一盏照耀门口的圆型室外灯光,在周遭一带的黑暗中,扮演著如同月亮的存在感,而那正是赤尾的家。
在铁门前停下脚步,赤尾微微举起手来。
“再见骤——”
“嗯。”
“对了……一条京介,”
对著准备离去的京介,赤尾犹豫地出声叫唤。在室外电灯下收起雨伞,目光仍停溜在手腕处,赤尾说道:
“我硬是把麻烦的事情加在你身上,觉得很不好意思……”
“丰花她高兴可以去买股票了。”
“你是个比我想像中还要好的人,而且还很准时前来接我,虽然对我所说的话完全没有反应,但这样说辞会容易些,被强迫听别人的恋爱史,通常都会感到厌烦吧?”
“……”
“这两天不知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没发生任何事。我觉得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
“那么,回去要小心点啰。”
赤尾一按下大门旁的对讲机,铁门就自动打开。当赤尾的身影消失在他家的深处后,响起一个低沉的砾秆,铁门好像自动上锁了。
走回夜路上,京介想起他家室外电灯坏掉时的事.如果跟父亲说.他肯定会说出“灌入气功让灯泡延长寿命”之类令人摸不将头绪的话,伹若是对母亲说,她一定会说旧灯泡要在收可燃坑圾的日子丢掉。
如果是自己默默地换灯泡,就不会造成任何人的麻烦,对地球也是一种善待吧?想到这里,京介静静地叹了一口气。
当京介返回餐厅时,店内正播放着宣告打烊的音乐及广播。
虽然欧巴桑已经开始拖起地板,但丰花及组员们仍顽强地赖着桌边的位子不走,从全体带着无聊的气息坐在位子上的情形看来,似乎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举动。
“现在解散不就好了吗?京介出声说完,在桌上探出上半身,一脸无聊的丰花只将眼睛转向这边回答:
“什——么线索都没掌握到就要回家,这样不是很讨厌吗?”
“没有线索就是没有线索,明天再做不就得了。”
“我才不要!我想要以神速解决这个事件,接受来自世人的尊敬眼光。在警匪剧中也说吗,啊啊,真是麻烦死了。”
丰花如此说完,就把桌子摇得嘎嘎作响。
自己明明说过要尽可能拖延解决的时间,来获得多一点委托费,但在采取行动的过程中丰花终究还是觉得厌烦。原来丰花就不是那种不采取行动的事物,会长时间奉陪的懒散个性,京介发觉陪着这种个性的人行动十六年之久的自己,事实上耐性是相当强的。虽然不可能因此而受到什么人的赞扬。
对着喃喃诉说到后天的黄道吉日为止想做些什么而翻动行事历的丰花,其中一名组员战战兢兢地开口:
“……本部长,那个——……因为我想回去看电视,所以差不多该回家了……”
以那名组员主开端,希望回家的人接二连三地报上名来。因为本来就有聚会到这家店打烊为止的约定,所以丰花带着不悦的表情,撑起上半身说道:
“知道了,辛苦你们啦!如果明天还有意愿参加,就情在和今天相同的时间集合。”
桌子边只剩下京介和丰花,还有不知为何留下来的国中生。丰花吸著杯中几乎没剩下什么柳橙汁的吸管,发出不完全燃烧感觉的声音。
“丰花大姊……”
在桌面上握紧双拳的国中生出声叫唤。丰花仍咬著吸管,轻挥著手回应:
“没关系,你也可以回去了。回家之后要好好在浴缸温热身体,然后睡个好觉喔。啊,不过睡前不先打扫浴室是不行的,因为在梅雨季如果稍有不慎,磁砖马上就会发霉的。前一阵子在我家的浴室就出现从没见过的三色霉菌……”
“丰花大姊,我不会回去的。在荆棘死神被捕之前,我不打算回家。”
用拳头重重敲击桌面,国中生对自己的发主大力点头。
“今天在街上听到各式各样的讯息,我仔细想过了,有胆小的家伙,也有无法离开家庭的人。我要像一条大哥那样被弄得浑身是伤。”
“我没没浑身是伤。”
“我想成为虹原第一的不良少年。”
无视于京介的发言,国中生以充满热情的口吻继续说著:
“这里自许多强悍的人,今天也吃了一条大哥的拳头,让我感觉到离王位还很遥远,但我认为不管是和哪个学校的某个人,好好互报姓名后再战斗是不良少年的道义。”
丰花以难以理解的表情小声问道:“什么不良少年的道义啊?”然而,京介因为自己也不太清楚,所以沉默摇着头。
“所以——”
国中生比刚刚更用力地拍打桌子。而厨房那头似乎也有人摔掉了锅子,因此发出如轮唱般的巨大声响。
“所以,要快点打倒荆棘死神。我可无法忍受被幽灵似的家伙出尽风头,再加上虽然我还不是正式的矫正术者,但身为土地的守护者,我认为长期让对方横行霸道是不行的。”
“嗯……你拥有让我希望可以分一半给京介的热情呢。如果能在其他人的负责区域防患未然,我们的酬劳也会增加……我明白了,就组成夜间特别搜但班吧!”
丰花一宣示完,国中生就以充满干劲的声音附和。
心里想要早点回家的京介伸完懒腰后,丰花就将脸贴过来,并且让他看到令人想不到此时是日期变换前的灿烂目光。
“京介也是组员喔。如果你敢说想睡要回家,我就把浴室里的霉菌种在你的肺里。”
将本部栘往附近的便利商店,开始了夜间特别搜查班的活动。
丰花和国中生是到徒步五分钟的市民运动场,京介则是绕到更远的的神社。预计过了三十分钟后,如果各自的地点都没异状就到本部集合,并移动到警戒地点。
即使日期转换成六月二十八日,雨仍阴沉地下个不停,闷热的空气也终于开始降温。侵入市民运动场场地的丰花,抓紧水手制服的胸口处剧烈地颤抖著。看到这副模样的国中生睁大眼睛说道:
“是振奋精神吗?丰花大姊真有干劲呢!”
“选奸啦!这是敌人接近时身体告知的本能,我想决战的时刻大概近了。”
由铺设四百公尺跑道的运动场、体育馆和棒球场等设施组成的市民运动场,使用的时间是到傍晚为止。现在的时刻当然不会有人影,不知是省电还是吝啬,室外电灯是以五盏开一盏的比例例点亮。
环视著整个场地,丰花交相打了三次的喷嚏及呵欠。乍看之下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
再加上实在很想睡,所以她想早点回到便利商店买些零食。
“一条大哥一个人不会有问题吧?”
走在身旁的国中生说出这些话时,丰花混杂著呵欠回答道:
“没问题,京介没有弱点的。”
“的确是给人这种感觉,他对工作不带感情的气氛,毫不留情地释放出来。我也能变成那样的术者吗?”
“我想还是不要变成那样比较好……京介不管是对工作或人生,全都是这个样子喔。”
抹去掉落在鼻头上的雨滴,丰花用力地呼出一口气。在那声喘息中,她轻声嘀咕着说:因为京介心中有一道墙。无法完全接受他人感情的墙,那是一道让本来就缺乏的自我感情,更加难以释放的高墙。京介不管对任何人,总是筑起这么一道墙。是自我意识制造出来的墙,还是无意识间建造的,丰花完全不知道,大概连他本人也不清楚吧?
他对丰花也筑起一道墙,丰花因为想破坏那道墙,而相当直接地把自己碰触到这种地步,但京介心中的墙是很难被破坏的。自己的力量再怎么样都做不到,这点让丰花感到有些不甘心。
跳跃眼前的积水,丰花转换心情说道:
“——啊,不过我知道京介唯一的弱点。你想成为虹原第一吧?给我五千无的话我诉你。”
“你…你是说真的吗?拜托你了!”
“京介小时候只有一小段时间接受过爸爸的适当训练。其他时候全都是自成一派,基础方面是还可以,但终究不过是个外行人。”
“一口就断言是外行人,大姊,我认为“你这个样子很酷耶。”
“就我的眼光来看,京介还嫩得很。他的拳头只是完全仰赖惯用手力量,未经加工的腕力等级。所以京介的弱点是左边,左边应该几乎无法攻击。”
“我今天就是因为他的左直拳而完全惨败耶……”
“这是乐介他偶尔状况好吧。这十六年来他好像渐渐开始转运了,和人对打时除了爸爸和姊姊之外,我没看过他输给其他人。”
“请你把五千圆还给我!”
“啰唆,安静点!那里是不是有人……”
丰花用手制止国中生的行动,停下脚步。鞋底陷入泥泞中,发出令人讨厌的声音。
可以看见有个黑影从棒球场的方向走来。但在下雨及黑暗造成的视野不佳下,会让人感觉是一瞬间的错觉,但那影子确实是在移动。
比丰花判断那或许是管理员早先一步,国中生开始采取行动。丢掉仍撑开的雨伞,挥动著手臂,他跑向运动场。
“丰花大姐,发现可疑分子!让我去击败他吧!”
“给我等一下,竟敢跑在我前面,你太得意忘形了!”
丰花慌张地追在国中生后面,但因为拿着雨伞和被布包裹的玲洗树树枝的关系,想跑也跑不快,所以她晚了几秒钟时间才追上国中生。
在运动场角落只点烯一盏的室外电灯下,人影停下脚步,连伞也不撑,瘦小的身躯任寸淋湿,她朝着丰花他们的方向转过来,但因为头发粘贴在脸上的关系。从丰花的位置根本不能确认她的长相。
“荆……”
在丰花身旁,国中生的手臂微微地抽动。明明宣称要击败她的,但却退后两,三步,国中生以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
“那不是荆棘死神吗……是…一定是的,应该是吧?喂,你快说是啊。”
“别对初见面的人突然说出这么失礼的话!……喂,你在做什么呀?你知道现在成为传言的那件事吧,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走是很危险的哦!”
当丰花打算说出:因为护送你回家所以给我三千圆时——少女的右手移动了。
从延伸的袖口窜出像藤蔓般的东西并蜿蜒著。敲击一下地面带起水花后,那东西就划开泥水,朝著丰花笔直袭击而来。
左肩受到冲击,在雨伞掉落的同时丰花也倒向地面。撑起上半身看著被打中的肩膀,丰花眯起了双眼。制服的布料和其下的肌肤撕裂开来并渗出鲜血。这似乎是被尖锐的某物——是爪子吗?像是荆棘般的东西给伤到了。裙子沾染著泥泞,不愉快感及寒气爬上丰花
全身。
“丰花大姊!”
丰花对想要跑过来的国中生发出怒吼:
“你快逃,快点!”
“可…可是……”
“去叫京介过来!”
大吼著站起身来,丰花解开玲洗树树枝的布套。虽然耳边传来国中生跑著离去的声音,但少女仍与丰花面对面,一动也不动。 .
凝视著对方的右手,丰花紧咬著嘴唇。从衣服的袖子,延伸出和人手明显不同的某种东西。接近鞭子形状的那样东西前端长达地面,在少女的脚边筑起缠绕好几圈漩涡,就和在京介报告中所听到的一样。
紧紧握住玲洗树的树枝,丰花向右方跑了过去。虽然心想必须对方取得一些距离才行,但丰花却没有背对著朝后方逃跑约勇气。
少女的手臂卷起了水花,手臂在空中飞腾,并对着花的脚边袭击。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一边拼命移动脚部逃走,丰花一边吟出咒语:
“自未位向丑位启动雷云,朝单一对象降下,从吾之意!”
丰花将玲洗树树枝高高举起,与天际发出闪电差不多同时,少女的手臂像藤蔓般缠绕住丰花约脚踝。
视野染成一片紫色,随著轰隆声响的急促落雷袭击了运动场。脚踝被抓住而绊倒在地面的丰花抬起头来拭去沾到的泥水。在渗入泥巴的视野另一侧,可以看见受到落雷直击的室处电灯逐渐坍毁。
“放开我……”
在咋着知的丰花的脚踝上,剧痛四处流窜,那是如同被插花的剑山刺到般的疼痛。丰花应该洁白如新的袜子,因为泥巴及鲜血沾染而慢慢变色。虽然丰花费劲地想挣脱
少女的手臂,但就因为自己手指受伤的关系而无法逃脱。
少女的手臂移动了。有数十公尺长的那个东西,发出声响缩回少女的袖子里。伴随著那东西的收缩,仍被前端抓住的丰花身体也被拖行在地上,拉回到少女面前。
吐掉进入口中的泥水,丰花重新握紧玲洗树树枝,并抬头看著对方。虽然心中很害怕,但因为明白恐惧这件事情会让自己很不甘心,所以她咬紧了牙关。对方是比自己小上十岁左右的瘦小女孩,但即使如此,身体的颤抖却还是停不下来。
脚踝像足被切断般地疼痛。京介还没来吗——丰花皱起脸来,当她开始思考用玲洗树树枝敲打会不会赢的时候,少女往前踏出一步。
“什么……你想干什么啊?”
丰花抬起脸来,像是要甩掉流经眼尾及脸颊的雨水般地摇头大叫:
“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京介的声音,盐原就大喊“呀”地往上跳起三十公分左右。从黄色的雨伞下提心吊但地窥视这里,盐原松了一口气。
“啊,吓死我了……原来是一条同学。你在做什么?深夜出门需要监护人同行的。”
“你才是,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家就在这附近,我想遗是不能把事情都交给一条同学,而自己进行夜间巡逻时,刚好感觉听到有人惨叫的声音……”
“回去……”
“咦……回去……”
国在生从铁丝围篱探出头呼唤京介,明明充满了干劲,伹似乎还是没办法一个人前进,就盐原进入运动场内。
“丰花大姐——!”
在棒球场前,丰花倒卧在地上。京介让跪趴在地上,一味哭泣唤的国中生退到一旁,在丰花身旁跪下来,丰花全身被雨水及泥土濡混,紧闭的双眼痛苦地扭曲眉形,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正拚命反复着呼吸,总之她似乎还活着。
“……我讨厌光流脉使者。”
少女的头发被风吹动,露出白净的脸庞。在细小的眼睛深处,摇曳著热气般的光芒。
少女的左手移动了。第二条藤蔓卷住她的身体,丰花因而发出了惨叫。她边惨叫,一边胡乱地念出咒语。
“丰花姊快被杀了!状况非常糟糕!”
京介被国中生拉着,在雨天的夜间道路上奔跑。
虽然一个人也吋以跑,或者不如说感觉那样会跑得比较快,但国中生仍不入开介的
手。他似乎想常错乱。就算小介再怎么告诉他要冷静或安静点,伹好像完全没传进他耳里的样子。
从便利商店跑厂几分钟后,就抵达了据说是丰花被荆棘死神袭击的市民运动场。在国中生的引领下,正当他们打算从破掉的铁丝网围篱空隙进场内时,可以看见在正面入口处附近,有个正四处排回的黄色伞影。
每走动一下,垂编的三股发辩就不可靠地摇晃着,那是风纪委员盐原友子。
“盐原。”
不管足哪里部看不到荆棘死神的身影,而且附近一带的土地,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闭塞,这点足有点奇怪。
京介心想还是先施展治愈术吧,正当他解开玲洗树树枝的布套时,丰花睁开了双眼。
“太慢了……因为你来迟了,所以才被她逃了。”
连怒斥的力气都没有,丰花以好像会突然消失的声音说话。看著丰花带有迷蒙色彩的眼睛,京介询问著:
“哪里最痛?”
“脷脚……”
人概是觉得睁开眼皮很累,所以丰花闭上双眼回答道:
“还有,肩膀、上半身和……”
“是全身啊。”
“除了脚踝以外,我想伤口应该都不深……京介……”
丰花伸出手来抓住京介的衬衫下摆。她的指尖也有无数的伤痕,鲜血将衬衫染红了。
“安分点!”
“我被人家讨厌了。”
衣服在布料,在丰花手中被微微抓皱。
“我看见的荆棘死神,说出讨厌泺脉使者的话。”
“……”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
“……”
“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啊……真不甘心……”
雨势看不出来有停歇的气息,国中生也完全没有停止哭泣的样子。


第三章 悠愁的社会课参观

光流脉统辖管理局,通称为“本家”。
在直达地下十三楼的专用电梯门前,副家长石田荣治翻开厚实的记事本,确认当天的预定行程。
石田的年纪有四十五岁以上,身高接近两百公分,因为体格也很不错,所以被女职员私底下给他取了一个“墙壁”的绰号。事实上,他穿在身上的灰色西装经常是没有任何一条皱摺,因此从远处看他宽广的背部,感觉好像看到一道水泥高墙。而在他神经质的表情里,眉宇间所刻划的直线皱纹——与其说是皱纹,倒不如说是深沟还比较贴切。
电梯门无声地打开,家长远峰秋一走了出来。石田将记事本阖上,收进上衣暗袋后。就将视线锁定在远峰身上,并低下头来。
石田以不高兴的神情,跟随在走廊上迈开步伐的远峰左斜后方询问著:
“结果怎么样?”
“又惹他生气了,而且还是十分生气,相当生气。他怒斥著快点去做,但因为还没做好准备,所以他也无计可施。”

“移送课随时都可以出动。”
“那么,今天内就把所有候补人选找来。‘山丘’方面的准备工作就交给特殊课去办。”
“明白了,那就在今天内进行。”
“还有那个…难道不能再做得更和平一点吗?前些日子附近的居民看到丁,还去通报说是绑票事件呢。”
“我已经尽力做得平和些了,但还是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
走廊到达尽头,在一扇门前远峰和石田停下脚步。在门边控制警戒的术者行过礼后,就举起玲洗树树枝念出咒语,然后门锁就打开了。
石田推开沉重的门扉,远峰他们走上另外的通道。在通道的前端,有数十名身穿白色制服,担任家长护卫队的术者正在待命。他们将远峰围绕起来,队形暴增的一行人走到本家一楼走廊,地下十三楼的专用电梯,是位在一般职员无法进入的地方。
远峰在走廊上和一名白衣年轻女子擦身而过,停下了脚步。没有留下间距,整个队伍就这么停了下来。远峰对着白衣女子轻轻举起手来,并出声说道:
“嗨,花奈,你有没有在做奇怪的实验啊?”
被叫住的深谦寺华奈隔着护卫队员,以冰冷的眼光回看着远峰。长长的黑发在白衣的肩膀下滑落。
“就算想做实验,但材料被家长你没收了,所以也做不了什么大实验,而且,就算提出补给催促也会遭到驳回。”
“哎呀,要是再发生像上个月那样的事件,我会很困扰的。如果因此又迫使部下负责逼他自杀,那就太可怜了。”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多担心自己一点。家长您才是,要是不让那个法术实验成功,光主或许会以其权限将您免职喔。”
“刚刚我也被你父亲用同样的说词威胁呢……石田,你在那里偷摆什么高举拳头显示胜利的姿势呀?”
瞪了身后的副家长一眼后,远峰抬头看著天花板自顾自地说著: 、
“心情奸沉重啊……要是突然发生一些夸张的事情推翻掉组织,就会很有趣啦!”
家长一行人又开始移动,整齐规律的脚步声在走廊的尽头渐渐消失。
“我也和您抱持相同意见。”
女子轻声碎念时,让白衣的下摆飘动,并朝另一个方向迈进步伐。
天蓝色和灰色的斑驳模样——在梅两时节天空所提供的半吊子晴天,看起来并不怎么美丽。
风中的味道仍旧充满著湿气。全身无力、头痛,顺带一提还有因睡眠不足而感觉想吐,当成向学校请假的理由是很充分了,京介面对从路线公车窗户可见的上午十点钟浅色日光,嘴里嘟嚷着。
是时间点,再加上目的地是郊外的关系吧,公车内除了京介和丰花之外,并没有其他乘客。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京介对著缓缓流逝的景色投以茫然的目光。脚踏车像是心情极佳地阔步通过柏油道路离去,在可以见到一片翠绿的地方,绣球花像无论在何处都理所当然般地盛开着。
坐在右边的丰花靠在椅背上,陷入完全熟睡的状态。因为回家一趟更换衣物时曾经淋浴过,所以布满泥土的脸庞和头发都变得很乾净。身上所受的伤虽然京介已经用治愈术治疗过,但是消耗掉的体力和睡意是无能为力的。
“……我不要减薪啦……”
丰花变换头部的位置,说出这种梦话。
令早时分,本家方面针对负责市内的矫正术者强制发布警戒令,警戒令的内容是在部分市内形成传言的伤害事件
——也就是荆棘死神事件。在警戒令发布期间,有一条若是术者对事件视而不见或受到伤害,就会成为减薪对象的悲惨规定。
包括京介和丰花各自遭遇到的事件在内,昨天一整天在本家似乎还有好几起荆棘死神的目击报告。虽然京介他们也到术者中心进行报告,但在提到让死神逃脱时,职员却择言地讥讽他们“无能”。
半夜时两个人继续搜索荆棘的死神,但却一无所获。丰花也累了,稍微移动一下就老是休息的行动,实在说不上效率很好。在天亮之前他们曾回家一趟换掉淋湿的制服,并让父母看到他们要去上学的样子,然后又回去继续调查。
京介他们的父亲只要他们一跷课,就会以学费会浪费掉的理由而大为震怒。包括今天的份在内,在学期末的成绩单中应该会暴露出缺席天数吧。就京介西言,与其每天挨骂,倒不如集中起来一次骂完,心情上的负担感觉会比较轻松。
公车因为红灯停了下来,通过十字路口的汽车轮胎,每个都带过轻轻的水声急驰而去,在道路干掉之前,反正都还会再下雨吧,虽然他察觉到自己没带伞,但学是决定打消念头。
丰花抱在怀里的玲洗树树枝,掉落在公车的地面。京介将它捡起来,连同自己的一起拿在手中。对于昨天晚上被荆棘死种说“讨厌光流脉使者”,丰花似乎有点耿耿于怀,不管是要跷课或是怎样,她鼓足干劲想早点再见到那少女I面,要她收回那句话,而介就这么被拖下水了。
就像被他人否定就会动怒。丰花对自己的能力——更是对自己的强烈信念,老实说介并不太明白。
公车开始移动了。道路碰到和缓的转弯,车体随之晃动。丰花的身体倾斜,头碰到了京介的肩膀。不知足不是嫌移动麻烦,丰花仍让头倚靠在京介肩上.自己继续深沉地熟睡。而京介也没有推开她的精力,就这么维持原样不动。
公车的广播以轻松的口吻,宣布下一站就是终点。再一次抬头看著透过窗户的微暗蓝天,京介眯起了双眼。
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有某种强烈需要的东西吗?当然就算再怎么询问。太阳也是什么都不回答.
京介他们前往的地点,是虹厩第二小学的校门口。那是新口说见过荆棘死神的小学生所就读的学校。因为昨天的小组行动中,记下了那位小学生的名字及校名,所以才会前往此处。
虽然因为这里好歹是小学校门口而克制著自己,但当京介终于忍不住而叼起菸进,站在一旁的丰花却射来一道冷冰冰的视线。看来因为公车上的熟睡,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京介心想这还真是方便的体质。
“虽然对我来说无所谓,但京介你总有一天会因为肺癌而死哦。”
“我也是这么认为,”
“那你为什么还要抽菸?”
“闪为不拙奸像会死。”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不奇怪。人都是活到死去为止。”
“这样绝对很奇怪。我是因为不要死才会继续活下去。” ,
“在你思索想活下去的期间,是不会死的。”
大概是睡眠不足,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京介忍住呵欠,悄悄地窥视着小校内。 .
学校里面似乎刚好是在比较长的休息时间,从校园的方向接连不断地响起小孩子高亢的声音,从拜托正在大门口跳绳的儿童叫“三年一班中野同学”开始算起,大约已经过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当京介将打火机拿在手中时,从校门旁的花圃那边出现了三个小小的人影。
剪成西瓜皮发型的少年站在正中间,两旁有两名身高比少年高一点,奸像相当好胜的女孩紧贴若。
少年从剪齐成一直线的浏海下,投射出回避阳光的视线。
京介没有点燃香菸,询问道:
“你是中野小弟弟?” .
“……没错……是…我。”
双手紧抓著短裤裤脚,少年轻轻地点头。在两旁的女孩各往前走一步,以露出敌意的眼神抬头看著京介。根据她们上衣所别的名牌来看,都是中野少年的同学。
“你找中野同学有什么事?”
“对呀对呀,要是你欺负中野同学,我们会让你吃不完兜著定。”
“我们才不怕什么不良少年呢!”
“就是说啊,你要是敢对他做什么,我们就去向家长会告状。”
女孩们异口同声地大骂京介。京介心想,虽然不明白中野少年是哪一点对同龄少女有魅力,但能得到两个人的保护也是件好事。京介在差不多这个年纪时,是被比她们豪迈且凶狠的亲属少女追逐,而每天都在战斗。
京介以眼神对著站在身后的亲属少女打暗号。丰花点点头后,就跳到女孩们面前,
“好啦——你们两个,在那个不良少年询问中野小弟的时候,就跟大姊姊一起玩吧。”
“我才不要呢,不良少年二号。”
“大姊姊你的不会晃耶,胸围是六十六的。”
结果是丰花挥舞著用布包裹的玲洗树树枝,来回追著女孩们。虽然丰花跑进了学校的校园里,但路过的像是老师的人物,并没有特别说什么。
“你知道荆棘死神吗?我想学校里面也有谣传吧?”
因为对方似乎很不擅长抬起头来,所以京介就当场蹲下,拉低自己眼睛的高度,中野少年仍紧抓著裤子,沉默地点头。
“关于那家伙的事……”
“你说荆棘死神怎么了?明明是不良少年,却在玩模仿警察的游戏。”
“没错没错,说什么都不用做,警察伯伯总会想出办法的。”
跑回来的女孩们在京介的旁边停下脚步后,就从高一点的视线投射出恐怖的目光。她们是那种如果没对丰花免疫,就会考虑要不要逃走,拥有相当恐怖表情的小女生。
“因为像‘梅雨警官二十四小时’那样的警察伯伯,会逮捕荆棘死神。”
“你看过前几天的播出吗?真是超级无敌帅的——”
“啊——我也看了——”
在丰花也加入谈话后,总算建立起三名女性的友好关系。
根据本家的情报,对于这个事件警察机关并不会采取正式行动,虽然这也是因为只有谣言散布并不会采取行动,但这大概是各地的矫正术者进行情报操作的结果。
在闭塞的土地上,大都会发生事件,所以在让闭塞净化期间,本家要矫正术者去解决事件。这也是防止闭塞再度发生,为了和平而建构光流脉的人所采取的基本态度。
但是,若发生的事件出现警方介入搜查的情况,则光流脉使者就会抽手。与专门机关想互竞争,会偏离本家的目的。
也有一种方针是只净化闭塞,将事件本身从头到尾都交给警方处理。不管是哪一种。因为本家的存在本身并非公诸于世,所以光流脉使者所遭遇到的事件要如何解决,全凭光流脉使者自己。
“可是,你却看到了——看到的人只有你一个人吗?”
“在星期天晚上和她们——”
点头之后憋见在旁边高声说辞的女孩子们一眼后,中野少年继续说道:
“我和她们一起在住家附近的公园里玩耍时……因为她很快就逃跑了,所以没事。”
“对方呢?”
“咦?”
“对方有发现你吗?”
“我不知道。因为不管我怎么叫,她都没有回应。但是她的长相和葬礼上的大照片是一模一样的,我还记得很清楚。”
是为了不想启人疑窦而设下的防线吗?中野少年有点快速地说完这些话。介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想这种记忆大概都会一直留下来吧。
“我不清楚门牌号码,不过是在我家附近,这样可以吗?”
中野少年画出他家的地图后,上课钟声以缓慢的节奏响起,休息的时间好像结束了。但在站起来前,京介还是不由得试著问道:
  “那个叫斋藤的女孩是为什么死的?”
“我不知道,老师说是生病,因为她是个身体不好的小孩。”
“嗯……”
“她有点可怜,还被人欺负。”
“欺负?”
“好像是被同伴排挤,斋藤千惠是和妈妈住在一起,放学后也不跟其他人玩。”
“是为了无聊的理由才欺负好啊。”
听到京介的话,中野少年沉默下来。如果只因为放学后不跟人去玩就遭到欺负,那京介自己肯定从幼稚园到现在,会一直成为欺负的对象。虽然凶手自己在内的五个家人,但站在自己这边的就只有自己。
话说回来,京介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就被周遭的男学生说“阴沉”或“不会笑”之类的话,或是室内拖鞋被藏起来,放学后在校门被堵等等,那些都算是欺负吗?现在他的心中更加疑惑了。
京介起身后吐出一口气。校园传来儿童叫闹声,在钟声敲完时诡异地安静下来。
数年前因为过世的小学生,或许也有可能只是单纯长得像自己,虽然只是个人感觉,

但他觉得这个有灰暗眼神的少年,并没有错看那个被人欺负,住在他家附近的少女面容。
思考到最后时,京介感觉到一股低矮的视线,回过神来。仍旧紧抓著裤子的中野少年抬头看著他说道:
“不良少年哥哥,你怎么没去上学?”
“闹假……我请假了。”
“那个像长木杖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是做生意的工具……你明白吗?”
“好像明白。”
“那就谢谢你了。”
“不良少年哥哥。”
“什么事?”
“要怎么样才能像大哥哥你一样,一个人也没问题呢?”
京介不由得喃喃地陷入沉思。连初次见面的小学生都感觉得到,自己的脸上大概流露出孤独感吧。
“我如果没有那些女生,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中野少年心不在焉地转头,并如此说道。将目光投向不知是有什么快乐的事,而拍手喧闹的丰花等人,京介和中野少年一样心不在焉地喃喃说道:
“如果是在团体里,我认为这样也没什么关系。”
“是这样吗?”
“我不能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和别人在一起觉得很累……话说回来,小学的级任导师也曾经骂过我缺乏协调性。”
“协调性?”
“与其培养那种东西,我选择了对自己比较轻松的方式,所以我只是想一个人独处。”
“我不太明白。”
“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不良少年哥哥,”
“什么事?”
“加油喔。”
入开抓着短裤的双手,中野少年朝著校舍的方向跑去。女孩们也慌慌张张地跟在他后面,而丰花不知怎么地也追著他们而去。
京介想起了好久不曾想起的.自己也有过小学时代的事实。
在从小学步行可以到达的距离,就是中野少年的住家。根据地哪,在附近似乎也有那个名叫齐藤千惠的女孩的家。
在设计卜几乎相同,只以屋顶颜色区分各自不同的出售住宅区其中一就是斋藤家在注意门上名牌之前,房广的外观就此其他住家更为吸引目光。并列在全都是西洋风的两屋数建筑物中,只有齐藤家是大平房式的纯和风建筑。
站在她家门前,丰花断断续续地说著:
“……是术者的家耶。”
在玄关旁有竹林制造小凉爽的遮阳,其中长著仅有一棵的别种树木,那就是玲洗树。
继承光流脉使者血缘的家庭一旦生下小孩,就会种植玲洗树的树苗。当树木长到木杖长度时,那个孩子照例就会成为术者,而斋藤家的玲洗树已经长到屋檐的高度。
“她说讨厌光流脉使者……是吗,那个女孩也是出生在光流脉使者家庭啊。不具备相关知识的和一般人,不谕喜欢还是讨厌,是不会知道光流脉的事。”
微风吹拂下竹林发出细微的声音。从门口到玄关的粗砂子通道整理得相当干净,而且人在家的证据就是听得到从后方的窗户传来的洗碗声。
“怎么办?要去问吗?”
丰花任风拨动头发及裙摆,转过头来:
“她是本来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却死掉的小孩。关于那个叫千惠的孩子,她母亲或许不想再提起了。”
丰花仰望著天空,呢喃似地说著。云终于散开了,可以见到一片蓝天。如果只是针对照射在皮肤上的阳光强度,要说季节已经完全是夏天一点也不为过。被梅雨的阴沉雨势所愚弄而没察觉到此事的京介,卷起了身上长袖衬衫的袖子。
“问过之后也不能保证可以知道些什么。”
“喂,京介你一个人去问啦,我会在这附近的公园荡鞦千。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对方也会告诉你的。”
“你长得比较和蔼可亲吧?”
“和蔼可亲也没有啦!聊天就是聊天,像你这种浮现悲怆感的表情比较好。”
在门前京介他们互相捏着对方的脸颊时,玄关的门开了,出现一名穿和服的女子,她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手中还拿着洋伞。
虽然年纪大约和京介他们的母亲相同,但感觉当然是完全不同。京介他们的母亲感觉和亚马逊丛林附近很搭,但从住家出现的女性却和旁边的竹林很相称。
“请问有什么事吗?”
浮现出善意的笑容,女子歪著头。她的眼睛盯著京介和丰花手里拿著,用布包的玲洗树枝。
丰花用动裙子几秒钟后,就下定决心似地往前踏出一步说道:
“我们…是来询问关于千惠的事……您是她的母亲吗?”
“哎呀,你们是千惠的朋友?”
即使说出小孩的名字,似乎是齐藤干惠母亲的女子却不哭也不闹,她只是露出柔和的笑容反问著。
“应该说是朋友吗…那个—……”
大概是不知该怎么说明才好,丰花嘴里支支吾吾一会儿,没多久又再向前踏出一步,以强烈的口气询问她:
“千惠的幽灵最近有出现吗?”
千惠的母亲将头歪得更厉害,而附近某处饲养的小狗正汪汪大叫。
京介对着脚边的阴凉处嘀咕着:太直接了啦!
在位于本家内的法术研究部分室的座位上,室长深廉寺华奈正浏览着这几天进行的法术实验详细文件。
文件中还附上其他的资料。那是称做古代术书的特殊术书其中一部分影本,在封面还盖上“要归还”的标记。
奈内拿着文件,走进位在分室最里面的简易实验室。在这类纸本资料上有很多是会加上特殊功能,无法利用用普通影印机复制,也会发生就睡莲想将文字以手写方式抄在普通纸张上,但文字的拼凑本身就会自动发动咒语能力,而将纸烧毁的情形。
在简易实验处理完事情,华奈打开隔壁材料仓库的门,至今为止放置无数个收藏材料水槽的架子上,几乎都是空的。
关上门后,华奈回到自己座位上。
她再一次重新看过法术实验的详细文件,上面列了几个术者的名字。从现在居住的地址,身高,体重,年龄,术者成绩等当然必要的事项,到到今为止相关人物的所有详细情报都记载在其中,这是术者管理部的工作。花奈低声说着:真闲的部门啊,坐在附过位子上的研究员不可思议地看了华奈一眼,但她却不是刻意在和他说话。
华奈注意看著无聊纪录的期间,突然停住目光。候补者编号二十二号,一条矿介,是上个月发生分室实验个案外流事件时,负责处理的那名术者。
他并非拥甘值得一提珍贵经历的人。硬要说的话,只有十四岁时有个“同国中的女学生”在车祸小去世。华奈心想既然术者管理部都刻意纪录下来,似乎不只是单纯的同学。
“华奈大小姐。”
在花奈的背后,站菩一名身穿深藏青色制服的男子。那是光主护卫队的制服。华奈沉默地转过头来。
“这是光主大人给您的信。”
男子将卦缄的信函交给华奈后,就深深一鞠躬并退出办公室。然而,就算男子经过身边,办公室内也没有任何研究员和他说话或拾起头来,因为办公室里有这样的规定。
在华奈打开的信件中,只有一张用文字处理机打上文字的便笺,内容是希望她好好看着法格实验。对于将成为下任光主的华奈来说,里面纪录著必要的知识。
华奈将便笺揉成一团,丢在桌面上。她从白衣口袋里取出手术刀,连便一起刺下。
放置在地上的鸟笼里,乌鸦鸣叫著。

京介突然想起昨碰到的荆棘死神。她会在自己这边做出攻击举动前抢先袭击过来,丰花也说的确是如此。
对所有土地及对象体贴,术者的力量是要为全世界——他想直了三个月连续测验的主考官所说的话。那个主考官会何等温柔地对待荆棘死神,这种行为应该会受到表扬吧。
京介深深叹出一口气,答出他的真心话:
“会视情况决定。”
“请不用顾虑我,好好执行你们的工作。”
千惠的母亲缓缓地点著头。没佩戴任何饰品的双手,抚摸装有麦茶的玻璃杯,她将视线定在冰块的方向。
“那个……”
穿著袜子的脚趾抽动,丰花开口说话。照她额头上皱起奇怪纹路的情形看来,脚似乎已经麻掉了。
而朝略歪著头的千惠母亲,丰花全身微微颤抖地说道:
“我所碰到的千惠……像千惠的女孩说过讨厌光流脉使者。她有这种倾向吗?”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受邀请进来的房间,是面对庭院的宽广和室。坐在座垫上,京介茫然地看著庭院里的小水池、
穿过栅栏的微风很清凉,在送来的麦茶玻璃杯中,冰块没有发出声音摇动著。家中不管从哪里都没发出声音,连人的气息也没有。他心想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寂静的房子坐在一旁的丰花似乎不习惯端坐,而挪动双脚,还有点忧郁的样子。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一连串谈话后的千惠母亲,在隔著和室桌的京介对面,静静地点点头。就算是听到和死去女儿长得很像的可疑分子出现在街上,对方也没发出一声惊叫声,她只是微微的扭动眉毛。
“因此,你们才会调查千惠的事,不过,这是为什么?”
被温柔的语调询问,丰花嗯嗯啊啊的支吾著。这是因为实在不能说出要从各种管道得到打工费用吧。然而京介却静静地回答著:
“因为我们是负责市内的矫正术者。”
“那么,如果找到那个像千惠的可疑分子,就会消灭她啰?”
千惠的母亲将手贴近单边的脸颊,头一次垂下双眼。窗外远远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
“因为那孩子对当术者的事,从没说过讨厌或是快乐……你们知道那孩子的死因为吗?”
丰花超过必要程度地向左右摇头。千惠的母亲看到这情景后点点头,看著介放在榻榻米上的玲洗树树枝。
是一种名为术者病的疾病。我不知道正式名称,但好像是只有继承光流脉使者血缘的人才会出现的病症。据说身为始祖术者的巫女,也是因为这种病才去世的。应该是一种遗传疾病。”
“不…不会吧。是什么样的疾病……?”
丰花扭曲著脸问著,千惠的母亲露出平稳的笑容说道:
“会遗传的只有部分术者。你们是没问题的,我也是。”
“是:是冯……”
“关于那种病症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只听说过那是身体会变得支离破的疾病,从病情发作而被强行带到本家后,当那孩子回来时已经成为白骨。所以我只能以火葬的方式为她举行葬礼。”
将视线移往庭院,千惠的母亲以怀念回忆的口气继续说著。京介则将目光落在自己膝盖上,轻叹一口气。他心想真是个了不起的人。自己应该还没办法将往生者的事像这样对别人诉说吧?可以感觉到说出过去的她,声音中到处带著温柔及冷静,还有深切的爱情
“因为千惠的父亲在术者之中.是立场有点特殊的人……”
千惠的母亲整理著和服的袖子,说道:
“所以普通人要从十二、三岁才会进行的术者训练,她却从四岁就开始进行了,据说是因为要尽可能早一步让她具备能力,在本家成为有用术者的方针。虽然除此之外有让她去上普通幼稚园或小学,但好像不太能交到朋友。”
京介无言地点点头,他想起齐藤干惠在学校里遭到欺负的传言。和自己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是看得到的,或是看不到的某些东西。不管是如何细微的不知名之物,一发现就全盘否定的人,是不管大人或小孩都存在的。
“在训练中也没有年龄相仿的术者,那孩子在家门外熟识的就只有她姐姐而已。”
“她有姐姐吗?”
丰花无意义地抬头看著和室天花板反问著。千惠的母亲用力地点头。
“有,是我的长女。虽然她现在住在别的地方,但她是正在本家工作喔.千惠很喜欢姐姊,所以我无法想像她会讨厌光流脉使者……这是怎么回事呢……”

看著表隋黯淡的千惠母亲,丰花以失败的表情面对京介,她的眼睛诉说著:要是没说出会让她母亲担心的话就好了。
庭院的池塘里,鲤鱼溅超了水花。京介叹口气后对千惠的母亲说道:
“事情要是解决了,我们会将一切告诉您。”
“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奇怪的事件。齐藤千惠——你真的在这里吗?”
丰花用长柄杓子将水淋在墓碑上,以呆愣的声调如此说道。闪耀透明光辉的水滴流落在光滑的碑面上,插在花瓶里的菊花懒洋洋地摇动著。
京介他们来到从齐藤家步行几分钟可达的墓地。因为丰花说想确认齐藤千惠的坟墓,所以千惠的母亲也没特别表现面有难色的样子。实际造访后,在极为平凡的墓园角落,发现极为普通的齐藤千惠坟墓。当然,到处都看不到有从墓地挖出遗体之类的奇怪痕迹。
在离开她家之前曾看过照片,齐藤千惠是个个头娇小的普通女孩,照片中的表情也看不出来是否聿福。当然也没有奇怪的手臂。除此之外,她和昨天碰到的荆棘死,在长相上几乎是同一个人。
宽广的墓园里除了京介和丰花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影。这里只有寺庙正殿和杂木林还有宽广的墓园。然而,在墓地里寻求色彩本身是无意义的,映入视野里的色彩只有墓碑黑色,白色和灰色,应该是风势强劲的关系,墓地里的塔型木牌发发出寂寥的声音。
“真是普通的坟墓耶。”
压着受到风势煽动的发束,丰花孤单喃喃自语,耸立着长方形墓碑,形状非常标准斋藤千惠的坟墓并没有值得一提的特征。尽管如此,应该是母亲勤于整理的关系,墓碑上连一点青苔都没长。
“要是我死了,我想建个非——常豪华的坟墓。”
“建个金字塔就行了。”
“听说创造光流脉的巫女在地底下有个超大的灵庙。如果可能的话,像那个感觉的就可以了,要是拼命传达出一条丰花是伟大的光流脉使者。”
京介在嘴里嘀咕着随便你,站起身来。反正丰花去世的时候,自己早就死了。他心想就算丰花再怎样傲慢,大概也说不出要把京介从那个世界叫来,命令帮忙盖坟墓吧。
“那位母亲应该会使用法术,所以当千惠那孩子的遗骸送回来时,她已经调查过了。不过,她说那确是本人的骸骨。”丰花再次用杓子浇水说道。虽然没有在职中的感觉,但千惠的母亲似乎也还是术者。据说,通常与没有光流脉使者因子的一般人混血,就很难将身为术者的能力遗传给小孩。
在父母亲之中只有一方是术者的情况,虽然可以生下继承能力的小孩,但可能性却是非常稀少,好像只有一成左右。
将水桶及杓子塞给京介,丰花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想彻底调查一下。因为那位母亲太可怜了,她明明一个人努力振作地平静过生活。不管是假的还是幽灵,要是长得像自己小孩的孩子四处徘徊,做些奇怪的事,也会觉得讨厌吧?”
“如果是以我们的能力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就没关系。”
“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保守消极的话?如果认为总有办法解决,就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认为没办法的人就一辈子也没办法。”
“你用不著搬出这种哲学。”
“你很啰唆耶。水桶已经空了,京介你到那边去提水。我到寺庙正殿,向寺庙的人打听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叹口气后,就介往被称为墓地能道貌岸然的方向迈开步伐。
微风吹拂,在墓地后方的杂木林发出发出声响。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是墓地的原因,但是乌鸦四处来回飞舞,让京介心中感到莫名的不祥。
利用位于墓地角落的自来水管装水到水桶里,京介点燃香菸时,在通道的前方响起几个坚硬的脚步声。
那是身穿西装的大块头中年男子,和在其身后拿著玲洗树澍枝的两名术者,虽然术者方面全部穿著制服,但京介却不知道那代表什么身分。
因为水从水桶中溢出,所以他关上水龙头。但那奇怪的一行人却更住前踏出一步,在水管前停下脚步。
那些是不认识的脸孔,不过似乎有妨碍他通行的意思。虽然完全不能自豪,但因为早已习惯初次见面的人突然前来找碴,所以京介提著水桶静静地变换方向。接著他咋了一下舌头。对于自己身后也有三名术者,他完全没注意到,就连被包围起来的情况也没有印象,但这就是所谓的夹攻。
在眉宇问刻划深纹的中年男子走近距离京介两步左右的面前,并说道:
“一条京介,十六岁。是在光流脉统辖管理总局,完成正式登录的矫正术者——没错吧?”
“你是哪位?”
“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种与其说是询问,更像侦讯的口气。因为就算在这里争论询问的优先权也于事无补,所以京介将烟蒂丢进携带式烟灰缸后,混杂著叹息回答道:
“是没错。”
“因为根据资料上显示你还是学生,所以我跑到高中去接你,但你是怎么了?你的同班同学竟然说出‘不知道,因为他就是这种人的缺席理由。我施展追踪术寻找,你却跷课跑到这种墓地,真是奇怪啊。你要好好用功念书才对。”
“你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吗?”
“看起来像吗?”
“不像。”
“既然如此就别问丁!我是光流脉统辖管理总局……以下简称本家,可以吧?”
京介默默地点头,并背对著自来水管,将所有人纳入视野的左右。穿西装的男虽然一脸可伯的神情,但五名术者也露出很难说是友善的表情。
“我们是本家内,家长专属特别任务栘送课的人。因为是按照普通规则执行行动的部门,所以我们对你拥有一定程度的强制权。而所谓的一定程度虽然是取决情况,但要是你也是组织中最低阶的矫正术者,应该会知道要服从到什么样的地步。”
“抱歉……”
“什么事?”
“你说的意思,我完全听不懂。”
“不管是谁都回答同样的答案。编上候补者编号的术者,或许有很多笨啊。”
“候补者编号是什么?”
“详细的情形之后再说。因为你还未成年,所以待会还必须得到你双亲意,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的问题,就算没得到同意还是会有办法。不,是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结果,到底是怎么样?”
“总而言之,别啰哩叭唆的,跟著我们走就是了。”
京介再次回想最近这阵子的行动,他还是没印象做过会让本家移送课包围的事。
虽然他只想到一件在工作时没穿黑色斗篷的违规事件,但那是这么严重的罪行吗——他想著这件事时,中年男子似乎是将他的沉默解释为理解,往前走近一步,
确认著对方让人联想到墙壁的厚实身躯,京介估算著力量开始思考着,虽然不清楚会被带到什么,被拘禁多久,但今天还有很多非做不可的事,而且,因为对方说有一定程度的强制权,所以可以想作自己也有一定程度的逃跑权利。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遭到减薪,大概会破丰花骂到臭头吧,他心想到时也只好努力点逃啰。
坟墓与坟墓间的通行道路很狭窄,只有一个人可以行走的程度。因为中年男子的身体很宽,看起来好像不会因为攻击而倒下去,所以京介丢下水桶,朝著左边跑去。身后男子呼喊着,左边三各术者的脸上露出紧张感。
京介一伸出右手臂,对方就举起左手肘,像刊登在武术书中的图解般,采取非常漂亮的防御姿势。虽然接受过这样的训练,但对方还是被打倒在地。然而,在压制住剩下的两人并打算跑走的京介脖子上,如同圆木般的手臂从后方缠绕上来。
对方弯成直角的手臂卡进下巴的下方,发出像钥匙上锁的声音,管因此被紧勒着,虽然一瞬问就吹走一半魂魄般的痛苦侵袭全身,但京介还是抬起大腿。利用膝盖骨从下方对准对方手肘的关节攻击,中年男子了出尾巴被踩到的猫一般的惨叫声,然后将手臂放开。大概是相当疼痛吧,男子抱著手肘当场趺坐下来,还呼出苦闷的声音。
逃跑是首要的决定吗?如果终究还是会追过来,那么是要在这里尽可能击溃?当介一瞬间陷入迷惘时,一名术者从手中的包包取出一个小瓶子,将内容物撤向空中。透明的液体随著细小的光点一起溶人空气中。术者挥舞玲洗树树枝并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渲染大气二尺之前方,掌理睡眠!”
液体发出强烈的紫色光芒,一瞬间生成浓雾。察觉到飘散刺激性臭味的危险,京介立刻举起子掩住口鼻,但还是吸进了非常少量的雾气。感觉到视神经全体麻痹般的眼花后,两腿马上一门气失去力量,京介当场倒卧在地上。
引诱对方沉睡的法术——在薄雾笼罩的脑袋角落,此刻终于理解的京介,背部及侧腹部受到微弱的冲击。虽然感觉到是被人踹了,但就算他想反击也无法起身。而今天本来就已经感觉睡眠不足的京介,睡意因为法术而急速侵蚀著他的意识。
在模糊不清的视野前方,可以看见玻璃碎片。那大概是术者刚刚撒出术药的瓶子碎片。京介将全身的神经集中在指尖,朝著玻璃碎片伸出手来。他用力抓住尖锐的部分痛觉就从右手指尖流窜到头顶。
如果意识能变得清晰一点,剩下来的就是力气的问题。他抓住其中一各踢他的人的脚,并将之拉倒,他站起来用肘及后路易,让剩下来一个倒卧在地上。
虽然已经站起身来,但意识还是模糊的,摇了一下脑袋后抬起头,刚好中年男子也站起来,他的眼中寄宿着浓烈的恼怒色彩,将领带解开丢在一旁,那双充血的眼睛好像诉说着现在开始要认真快胜负。但对京介来说他觉得已经差不多该让这场胜负结束了。
在力量大概是无法匹敌,但论速度应该是自己比较占上风,京介背对着中年男子,尽全力奔跑,发出像是地震般的脚步声,男子马上起脚追赶,隔着肩膀回头一看,那速度是与巨大身躯不想称的快速。
差距三十公尺左右已经是极限,停下脚步的京介,重新面对中年男子,并举起玲洗树树枝: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男子发出类似棕熊的吼声跑了过来。要启动复杂展现的咒语,时间上根本不够,但要以力量对抗,体力上也已经不足了。京介快速地念出咒语:
“对集中大气对象施以风压,自巳位出现,沉于亥位!”
当男子伸长的指尖迫在眉睫时,咒语完成了。京介和对方之间的空隙中空气瞬间膨胀,随著爆裂声吹起的强风,将中年男子的身体吹走。他飞向后方的身躯就这么被送回他跑来的距离,摔进杂木林中。
京介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垂下了双肩,在引发呼吸困难的脑海中,却只有“引起这么大的骚动,竟然连句怨言都没有的墓碑下居民真是了不起”这样不合进宜的感想。
因为要是再被法术追踪会很麻烦,所以他将失去意识的术者所带来的整套术具,满怀抱歉地藏在墓地角落。
就算这么做,三十分钟后大家应该都会清醒过来,术具也总会被找到。不过,京介还是朝丰花所在的寺庙正殿走去。
丰花在正殿旁的民家起居室里暍著茶。在隔壁的厨房中,有位似乎是寺庙相关人员的女性,而厨房内正响起一阵水流声。
起居室的电视上正播映著虹原市地区频道所汇整制作,名为街上谣传的怪异插播特别节目。虽然也出现荆棘死神的话题,但称为科学家的人物却做出“这只是造假的题材吧。是梅雨季节时无聊的乡下人容易看到的错觉”的评论。
“才不是错觉呢,真的很痛耶。”
丰花以相当惊人的气势吃著茶点馒头。她似乎是打算将托盘内装盛的几十个馒头全都吃下去。这是因为留下他人拿出来的东西是很失礼的礼仪,还是打算在离这里前填饱肚子的阴谋,或是纯粹想吃而已,理由大概是其中之一吧。
当京介说明本家的人来找他的事情时,丰花甩动膨胀到临界点的双颊,并点了点头。因为一条家的餐桌就是战争,所以将超过吃得下程度的食物塞进嘴里就是胜利的秘决,这是年幼时从姊姊那边学到的。丰花会养成没什么气质的癖好,就是环境的关系。
“分开行动或许会比较好。因为那些家伙应该会追来,所以我就边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边行动。”
面对以近似“我知道了”的动作扭动双颊的丰花,京介继续说道:
“到旁晚为止你就去某个地方消磨时间,和昨天那群人一起行动会比较好。”
将嘴里的东西全都送进喉咙里后,丰花垂下双眉叹息著:
“虽然我想说就算一个人也没关系,但发生了昨晚的那件事……就这么办吧!京介你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到本部来吧。”
“我明白了。”
“我也将到昨天为止暂时收集到的情报交给你吧。还有,害怕走夜路的三年级学长的接送工作,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天了。”
“我知道。”
“刚刚我问过寺庙里的人员,最近似乎没发生特别奇怪的事,好像也没有千惠那孩子的坟墓遭到破坏之类的事。”
啜饮著茶水,丰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我刚开始还在想是不是那个‘死骸苏醒’的法术呢。啊,就是四月时让你遭到凄惨下场的那个。”
“个过,听说那种法术是限定在死后一定时间内的尸体,而且打从一开始那就是未完成的法术,所以是不可能像荆棘死神那样,连脸部都完美复原……唉,虽然她的手臂变得很奇怪啦.”
“你要是知道什么也别一个人擅自行动,因为你一个人行动、乱搞,到最后总是嚎啕大哭。”
“这才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啦。你的手还在流血耶。”
丰花从书包里拿出OK绷的盒子,并丢了过来。在墓地发生一起骚动时,曾经握着玻璃碎片。造成指尖割伤的事,他现在才想起来。
在oK绷上画著漫画的死神图案。这大概是想以要杀死霉菌这种意思来比喻吧,京介心想:制造商难道不能想健康一点的图案吗?
“一条同学今天是怎么了……”
盐原友子这么嘀咕著之后,就怒视著借她的笔记抄写数学习题的同班同学。
就像与许久不见的晴天同步般,下课时间的教室里所布满的学生吵闹声,是这一星期中最热络的。
同班同学以像是见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般的眼神,凝视著盐原。但盐原本人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望着窗边的座位。
“你:你怎么了,盐原。一条跷课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吗?”
“希望他碰到荆棘死神时,没遭遇到危险就好。”
“荆棘死神?盐原,你还在迷那个话题呀?”
有一段时问只要一开口任何人都热衷的谣传,如今已经将主角王座让给其他话题了。现在,说到教室里流传的主要话题,就是昨天电视连续剧的内容和职棒比赛的胜败,还有一点期未考的事——大概就是这些了。普通高中生都是忙于撷取新鲜的情报。
“说到一条,刚刚好像有个穿西装的大块头叔叔来找他耶。”
回到抄写笔记的工作,同班同学边说道:
“虽然一听到他请假就转身离去,那到底是谁呀?男生们说是山田组的招募员,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吧!”
“‘你所谓委托的事情我会好好做’……”
“啊?”
“我认为一条同学很不错的。啊,虽然他现在还不遵守校规,是相当头痛的人物……”
“盐原……”
“但会负责任就是好事……”
“盐原……你别一脸恋爱中少女的模样啦……感觉好恶心。”
在平常日后天跷课的高中生,可以抬头挺胸的地方并不多。
一条丰花迷惘到最后前往的地点,是在本家内部的法术资料室。因为她想到正在追踪位于三楼的法术资料室,空间上和学校图书室的规模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地底下有个巨大的书库,收藏著从过去到现在开发出来的所有法术资料。
虽然研究者和高级术者是可以自由进出,但对于矫正术者的阅览则必须审查,据说到进出许可下达为止,需要花几个星期的时间。
丰花心想这是差别待遇。她很愤慨:难道矫正术者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不过,因为今天是头一次来到法术资料室,所以差别待遇的事,在今天之前根本没注意到。
在询问柜台有位咨询员,形成一种如果是关于法术的简单疑问,可以当场因答的制度,丰花在等了五个人左右之后,朝着柜台走去。
“您有什么疑问?”
戴著三角形眼镜,脑筋似乎不错的咨询员瞄了丰花的水手制服一眼后询问著。虽然声音是对菩自己,但咨询员却在柜台内处理文书作业,好像很忙的样子。
丰花坐在椅子上,拉著裙摆说道:
“那个:除了‘死骸苏醒’之外,还有让死人复活的法术吗?”
“没有。只有这个问题吗?”
以几乎是立即回答的方式,咨询员连头都没抬地回答她。丰花鼓起双颊,拉开椅子再问:
“那么,像这样,手臂会咻——地伸长,被缠住后会大叫哇——的,你认为是什么?”
“我看不出问题的意图。”
“所以,我在想有没有能让死人变成这样的法术。”
“是街上传言的那个事件吧?怎么?那跟死人有关吗。这样真是糟糕啊。”
咨询员从用指小尖推扶的眼镜另一侧,将冷淡的视线投向丰花。
“最近有好几个负责市内的矫正术者来问过同样的问题,还问有没有可以赢过那个东西的法术。”
“有吗?”
“我不知道。但调查那个东西并想办法解决,是你们的工作吧?请不要认为所有的事情只要在这里轻松的询问一下就可以解决。”
“可是就算自己想调查,但矫正术者不是不能自由阅览这里的书库吗?”
“只要取得许可就可以阅览了。不过,如果是像你这种菜鸟且成绩很差的矫正术者,审查就会花半个月左右,然后被否决之后再申请,我想要几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得到许可。”
“什么嘛,我不能等这么久啦!为什么矫正术者不能任意进入?”
“这是规定。而且这是理所当然的判断吧。要是危险的法术被带走并在外面使用,那该怎么办?明明是只负责净化土地的下等人员,矫正术者竟然还想用华丽的法术。”
“你说‘下等’?刚刚你说了下等吧?‘下等’是什么意思?你别太瞧不超下等人!”
丰花和咨询员隔著柜台,互打互骂了几分钟。当丰花举起椅子准备投掷出去时。终于有其他职员前来,而丰花就被压制住了。
“啊,真可怕…矫正术者真的很粗暴耶…你刚刚的疑问,算我特别优待回答铃铛好了…”
咨询员一边调整滑落的眼镜位置,以不协调的声音说道。仍被其他的职员架起身体,丰花回瞪那脸一眼。
“现在还没想到任何针对死人的法术,不管是让他复活,或是操纵他。不过,这只是我们资料室里没有,但或许会有哪里的某人开发出原创的法术吧?因此在那之前,我们也无法调查。”
“……”
“可以了吗?好,下一位——”
丰花大叹一口气。她心想抓狂过后肚子也饿了。
被法术资料室赶出来后,丰花往一楼的术者中心移动,并坐在椅子上盯著地板一段时间。虽然肚子也饿了,但她却还是气得超越这件事之上。
也包括被说成下等人的事在内,不过她最不满的就是咨询员制式化的态度。像是因为是矫正术者所以不行;现在还没有这种法术所以不知道;那么说要怎么办之类的应对。
丰花将空气从无意识间鼓胀的脸颊抽出,拾起头来。唉,算了,她很干脆地做出“这也是那个戴三角眼镜的工作嘛”的结论。妞也想:就用自己的做法来想办法处理事件吧。
站超身来的丰花,走过去观看位于角落的公布栏。
在墙上的公布栏里,张贴著术者的各种相关情报广告。像“保险更新通知”或“术书正十册修毕测验应考须知”等,虽然情报是由本家方面来管理,但有时也会发生个人任意张贴广告的情形。像“高等法术家教”或“想交换矫正术者伙伴吗?希望是辣妹型的”等
招募广告,就是后者的杰作。
丰花想找的是关于荆棘死神之类的情报,但除了今天早上官方发布的警戒令外,并没有更新的情报。
看著警戒令的公告,丰花喃喃自语著。期间是从本日起的一周。上面纪录著在此期间于负责区域内发生同类事件时,无法适当处置之矫正术者处以三成至十成之减薪。
减薪串的幅度是三成到十成,这是依照程度的意思吧?在事件的处置中,若事态演变成让荆棘死神逃走的结果,或是术者本身受到重伤的情况,就是最惨的减薪十成。
“十成,这不就是说没有报酬吗……竟然因为仅仅丢脸一次,就让整个月的努力全都化成泡影。过分,真是太过分子。本家真是没血没泪……”
抓著公布栏低下头来,丰花嘀嘀咕咕地说著。在平日上午时间的术者中心虽然人来来往往,但却没有人关注丰花 。酬劳低廉的矫正术者以灰暗表情叹气的模样,在术者中心里是常见的情景。
丰花用手将公布栏刮得吱嘎作响,咬著嘴唇。
当光流脉使者遇到任何事件,到解决事件时,无论是被害者或是加害者,都有一度会拘禁在本家里,然后在那里给予基于本家规定的处置。根据处置的方法,也有称为处罚会比较贴切的方式,像是消除记忆或抹消存在。
荆棘死神被本家监禁后会变得怎样,是一开始就会监禁吗?看不见事情解决的开端,丰花将墙壁抓得更厉害了。
“你别在这里磨指甲喔——广告会看不见的。”
不知何时在丰花右边,站著一名穿西装的青年。
青年从口袋里取出纸张,并在公布栏上张贴新广告,广告上写著“徵求家长护卫队员”。丰花咬著手指,嘴里喃喃念著真好啊。所谓的家长护卫队就是组织干部以外,术者从事的一般职中基本薪资最高的待遇。在丰花心中“报酬最棒的职业排行榜”里,经常也是列入前十名之内的职业。当然入队考试包括及格分数和竞争率,是相当困难的关卡。
思考许多事后,真的觉得饿了,丰花肚子发出巨大的声响.青年皱超眉头,抬头看着窗外。
“刚刚那是打雷?天气明明很晴朗啊,梅雨季节还真是不能大意昵。”
“是我肚子的叫声……”
当丰花畏缩自首的瞬间,肚子又再度叫了起来。丰花的肚子会正确地通知上午的七点、九点和十一点是最大的空腹状态。看看时钟,现在刚好超过十一点。
瞪圆着双眼并发出赞赏的声音,青年轻轻地拍起手来。
“你发出很不错的声音喔。学生时代坐在隔壁座位的相扑社员也发出过类似的声音。那个人现在好吗……啊啊,不知不觉就沉浸在回忆之中了。”
“……”
“最近忙若各种事情,真是累坏了。不过,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干客气。”
“要是你肚子饿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就由我来请客吧。偶尔和高中女生一起吃饭也挺不错的。”
“你说话的方式和表情很可疑,所以我不要。”
“哎呀呀,你很靠嘛,随你怎么想,不过,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你的长相……”
青年如此说著,并毫无顾忌地窥视丰花的脸庞。无视于满脸不悦,鼓胀双颊的丰花。
青年拍了一下双手。
“啊,我想起来了。是查理士王小猎犬,你和它有点相像。”
“它是谁呀?”
“特徵是垂著耳朵及大眼睛,活泼开朗的小型犬。在车站前的宠物店有卖,一只要十二万元吧。”
“比我的基本薪资还要高耶……”
“嗯,你要是有意愿的话就一起吃饭吧。我就在七楼工作,你随时都可以来哦。”
青年轻轻挥手之后,就离去了。
压着咕噜作响的肚子,丰花离开了本家。
在学校的时候,总是在休息时间吃点东西来填补肚子。在上课当中肚子饿时,就闻着教科书的味道。虽然这么做丰花会有填饱肚子的感觉,但即使跟朋友说这些,也得不到任何人的赞同。她的朋友说“丰花的前世一定是蠹虫”。但当她在图鉴上查询蠹虫时。上面却写著那是吃纸的害虫。
当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想起了被移送课的人追赶的哥哥。京介是做了什么坏事吗?但因为想起太多的可能,所以丰花反而无法镇定目标。
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果汁,丰花找个阴凉处坐了下来。
讨厌光流脉使者。她想著说出这句话的少女。停下准备打开果汁罐的手,丰花低语着,心想为什么她会说出讨厌自己能力的话?厌恶继承光流脉使者血缘的理由是什么——她弯着手指想了许多,但因为心情变得沈重,所以决定不想了。
冷个防地头顶上出现一道黑影。当丰花抬起头时,一股强迫的力量,将手中的罐子夺走。一只乌鸦叼著还没打开的果汁罐低空飞去。
“你…你想干什么?还给我,我重要的葡萄糖!”
丰花拿起包包追赶著乌鸦。乌鸦的身影在本家和隔壁建筑物间的小路消失不见。
虽然已经绕到本家的后面,但丰花还是把乌鸦追丢了.大厦的后方只是有点昏暗,在堆积如山的址圾袋上,野猫正发出用鼻子哼笑般的叫声。
停足在狭窄的大厦之间,丰花抬头着着白云众多的天空并抽噎着。真不甘心。她心想下次要是再见到那乌鸦,要把他涂成白的当作报复。
垃圾袋了出响声晃动。心想干脆抓只猫来如开说乌鸦大会吧,丰花抬起头来。
但正当她抬头时,动作停止了。
在垃圾袋山的上面,站着一名少女,那是身穿黑色衣服的少女,两只手臂从好的袖口发出声音地延伸着,而垃圾袋的塑胶和如同长绳般的手臂摩擦,发出悲惨的声音。
少女无言地凝视着丰花,对于吞咽气息时响起了自己的喉咙声,丰花皱起脸来。
“……又见面了……”
虽然心里想著:“我是个蠢蛋吗”,但丰花还是无意识地说出口。然而少女却什么也没回答。
另一种无意识,让丰花紧紧地握住玲洗树树枝。在将停留在肺部入口的气息吐出的瞬间,对方的双臂开始移动了。


第四章 四处奔走的监护人面谈

离开斋藤千惠墓地的京介,在附过的公园里看着丰花交给他的情报笔记,这公园是几天前就已经出现过荆棘死神的地方。如果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点的法则可以相信,那么这里应该暂时且算是安全之地,站着聊天的两名家庭主妇,以感觉并不是那么安全的眼神,看著坐在公园椅上抽菸的京介。
现身的是和死者长相相似的人,而且出现的地点也没有统一性。将丰花潦草字迹跃动其上的笔记丢在一旁,京介叹了一口气。看来情报还是太缺乏了。
他从制服口袋中拿出昨天捡到像金色螺丝的物体。虽然曾去拜托术者中心进行分析,但因为现在高层预定进行大规模法术实验,各地的设施全都没空,所以被驳回申请。
唉,就是这么回事吧?京介短短地吐出烟雾。只是在守护既有光流脉的矫正术者,和利用光流脉进行各种计画的高层之间,优先顺序是一目瞭然的。
乾燥的风吹拂著,当京介打起喷嚏时,相隔几公尺远的两名家庭主妇吓得全身发抖。
因为心里变得不舒服,所以他从公园椅上起身,离开了公园。
在边走边思考的期间,当京介察觉时,已经站在西口的商店街正中央。抬头看着商店街的顶棚,他叹气地想著真是危险,但指的不是地点,而是他自己。移送课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得小心点行走才行。
车辆禁止通行的商店街顶棚下,因购物的客人而人山人海。在角落有间入口处停放大量自行车的小钢珠店。
不论昼夜闪烁的招牌霓虹灯充满活力,当自动门打开时十分热闹的音乐流泄到马路路上。年龄不详的几名客人,以匆忙的脚步进放店内。
在小钢珠店正对面的舶来品店橱窗确认自己的模样,京介静静地低语了几秒钟,高中制服加上气色不佳的睡眠不足脸庞,要是店员看到大概会抓住他,到时候如果说是监护人的同行者应该会放自己一马吧?这间小钢珠店是京介的父亲相当偏爱的一家店。
如果不在这里就会在赌博性自行车赛车场或麻将庄,工作场所在本家的父亲大约有两成的机率会在这些地方,虽然没必要刻意去寻找,但心想都经过了就顺便找一下,于是京介就穿过自动门。
店内所播放的音乐,小钢珠机台各自演奏的音效,和将音量开到最大的店内广播等声音,混杂在一起刺动著鼓膜。虽然钻过门后的右手边有个奖品柜台,有位店员在那里,但排列小钢珠机台的通道有三条。父亲是不管在哪个环境之中,都只喜欢待在角落,他说这是学生时代喜欢上教室靠窗那排最后一个座位时的依恋。虽然不太了解亲的兴趣但京介认为父亲对教室内座位的喜好或许和自己很相像。京介觉得离黑板越远越好,周遭的人越少越好,这样他就可以静下心来。
选定右侧那一排,他步行著确认每二口机器的客人。味道不同的香菸烟雾混在其中,在头顶附近形成云雾。京介眯起了双眼,心想空调还真差。和相较之下冷气就显得太过有效,感觉有点寒冷。如果长时问待在这里的话,大概会因为别人的菸味或感冒而喉咙痛吧。不过来到店里的客人还是满多的,填满了三分之二的机台。虽然他已经走到通道底,似却没有发现像是父亲的人。
当他移动到左边那一排时,在排头的机台前,出现一个明显熟悉的庞大背影。就算是外出还过份老实地穿著医生的白袍,这一定只是本人想拿来当作上衣。冬天的时候,父亲会穿上五件白袍来代替外套。
左边的机台是空著的,因此京介就坐在那张椅子上。父亲盘坐在椅子上,凝视著华丽灯光闪烁的画面。他右手仍抓著操纵杆,连黑眼珠都没从画面中移开地说道:
“嗨,长男。跷课来打小钢珠吗?处境不错嘛,真令人羡慕。回家之后你就咬紧牙关等著吧。”
京介以斜眼瞄了父亲一眼,并在叹息后点燃一根香菸。虽然关于小钢珠的事情介并不太清楚,但父亲的脚边有几个横躺著的空箱子。
“这个,有赚到吗?”
听到京介的询问,父亲晃动两脚的膝盖。虽然坐著时的高度很高,一眼看来像个大块头,但站起身时的身高却和京介没什么差别。
“现在才正要开始。因为要抚养的家人很多,不赚点钱是不行的。身为一空的支柱真是辛苦啊。”
“真是累人啊。”
“京介。你从下个月起把酬劳的四分之三拿来当家计费吧。也跟丰花那呆子这么说。”
“这话真是太突然了。”
“从拿到第一份酬劳起已经过了三个月。你们要对温柔的父母心感激涕零啊”
“我想存钱离开家里。”
“要出去可以啊。如果你出得去的话……香菸!”
 “……”
“我的香菸没了,把你在带的全都留在这里,不要的话,我就让你的肺积满鲜血,啊,听牌!”
父亲的机台发出更热闹的声音。京介从制服口袋拿出菸盒和打火机,放在父亲的膝盖上。与其说是被父母没收香菸,还更像是碰到勒索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老爸。”
“别跟我啰唆,现在我正集中赌上我的一切,如果赌输了就是你害的。今天做晚餐的轮值就由你来代替吧。”
父颖大大地咋舌,用左手投入五百圆硬币,用右手将一根香菸塞进嘴里后点燃。从两边的鼻孔和紧咬的牙齿问吐出烟雾后,双手又移回到操纵杆的位置。
“老爸你那边,有没有本家移送课之类的人来过?”
捡起掉落在脚边的小钢珠,京介无意义地用指尖转动著并询问道。父亲仍将视线固定在画面上,一脸厌烦地扭动眉毛。
“援交课?那是什么?”
“我想应该没有这种单位吧。”
“虽然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但我没见到任何人。”
“因为对方说也会到父母亲那里,所以我有点在意,不过没见过就算了,再见。”
京介从椅子上起身时,看著通道的前方叹了口气。他看见从入口的方向,有个大快头的西装中年男子,像拓宽狭窄通道似地走来。中年男子将攻击性的眼神准确地锁定在京介身上,背后好像还带领著术者。机台前的客人疑惑似地目送中年男子经过。
用皮鞋鞋底用力弄响地面,中年男子在京介面前停下脚步。不知是不是在意他人的目光,男子拚命将脸贴近自己,并压低声音说道:
“墓地之后是小钢珠店吗?真是的,你到底是接受什么样的教育啊。真想看看你父母亲
长什么模样。”
“他就在这里。”
当京介指著背后时,响起喀啦喀啦的欢乐声响,刚好是小钢珠从父亲的机台滑落的时候。父亲坐在椅子上高举双手大喊著“呀呵——”。
中年男子有一小段时间露出难堪的表情,但随即推开京介走近他父亲身边。明时是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但不知是不是害怕一个人走去,所以中年男子抓住京介的右手臂:
“您是一条京介的父亲吗?”
“这小子出生时的体重和他妹妹一样,刚好是两干公克整。因为出生后马上就不哭了结果我打他时竟然还对我咋舌呢。”
“回忆的事有机会再听您说。在他体内超过基准值的是潜在的精神力。”
“嗯,是吗?”
轻哼鼻息,父亲又扭动了旋把。
法术到启动之际,虽然力量的来源当然是光流脉,但也和操纵者方面的精神力有很大的关系。在术者的世界里说到精神力,是和体力在同样的意义下使用,愈施展法术就愈会消耗,也会因为休息而补充消耗的部分。因为消耗率和恢复速度是因个人的肉体而有差别,所以才会产生个人差异。以丰花来说,施展一个法术时消耗掉的力量很大,就像燃料消耗率不佳的汽车一样,但她恢复的速度却非常快。
术者的精神力和体力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不能因训练而提升力量。大致说来,继承光流脉使者血统的人都具备相同程度的精神力,而如何使用定量的精神力则是感觉的问题。一股而言,愈是高等的法术,精神力就愈会大量消耗。高级术者会连续使用高等时就需要在精神修行上学得的自我调整。
“我认为我的精神力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男子以低沉的声音许多询问着,但父亲还是脸不离画面地回答着:
“你看我像是他妈妈吗?”
“你是本家内医务室的一条医生吧?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很吵耶,我现在手气正好啦,京介,晚餐轮值的事就当作没提过,你把这些家伙挥到别处去吧。”
“一条医生。”
中年男子在父亲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但椅子吱吱作响,坐在左边的老人的身体像是被压力推挤般地摇晃。
中年男子扭动头部,像是把脸塞进父亲和机台之间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比对京介时还要和善——虽然可以感受到他力求和善的气魄,但表情却不是那么愉悦。
“因为法术研究部特殊实验课所进行的那项实验,所以想借用令公子,可以吗?”
“法术实验?”
父亲觉得可疑地反问,并用臼齿咬住菸。仍被中年男子抓著手臂的京介也皱起眉头。
“因为详细情形是机密,所以无法告诉您。但是,对现在的本家而言,那是个非常重要的法术实验。”
从坐在左边的老人的机台,滑落如洪水般的小钢珠,隔着中年男子似乎在确认老人的胜利,硬是不服输的父亲用力咋舌,并增强眼中的光芒。
“什么实验都无所谓,这小子只是个新进矫正术者,我认为是帮不上什么忙啦!”
点燃第二根香菸,父亲如此说道,虽然他豪爽地接连放时新的小钢珠,但机台内却全没有钢珠掉出来。
中年男子转向背后用眼神对跟随而来的术者打了什么暗号,其中一名术者将一份厚重的文件交到中年男子手中。
将那份文件放在膝上,中年男子把脸更贴近父亲。
“这和术者的地位无关,不过,令公子是编有候补者编号的,你知道候补者编号吗?”
对于再度说出那句话,京介微微地呼出一口气。而父亲却第一次抬起脸来,顺便朝京介和中年男子,以及在峡窄通道间走动的女店员裙子移动视线。
对着再度转回机台画面的父亲,中年男子继续说道:
“虽然我们也要符合机密事项规定,但就只有这次,特别对全人及家属加以说明,所谓的候补者编号是对本家内进行术者新生儿体质诊断中,某个项目超过基准值的人所得到的编号。”
京介将烟灰快要掉落的菸蒂丢进附近的烟灰缸里,插嘴说道。他认为他的消耗率算是普通,但恢复速度却是比较慢。虽然至今大量施展法术的机会并不多,因而没察觉到,但他想起了上个月在学校被迫消灭怪物之后,自己有一段时间无法驱赶睡意的事情。
“我说的不是精神力,而是潜在精神力。”
小年男子转动头部抬头看著京介,并迅速地更正他。京介皱起眉头反问著:
“怎样不同?”
“精神力是平常使用的力量,而潜在精神力则是平常不会使用的力量。”
“就只是这样吗?”
“详细的说明就省略吧。不过,拥有候补者编号的术者并不多。在现在存活的人数里,有三十个人。其中处于可以实际运用状态的人,只有五人。这种素材……不,我是说因为有非利用术者不可的法术实验,所以想请你提供协助。”
改变威胁的口气,中年男子在眉宇间刻划皱纹。因为那个反作用力而加重抓住手臂的力量,血液无法从京介的手腕运行到末端,造成手指开始麻痹。
“就像刚刚所说的,关于潜在精神力高的事,照规炬是没做法术实验,是不会让当事人知道的。这是因为如果有自觉而胡乱滥用会造成困扰。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就得请你帮忙,啰。”
“那是你自己要说的。”
“一条医生。”
无视于京介,中年男子重新转向父亲。
“因此,能不能借用令公子?”
父亲沉默地放下香菸,用剩下的一只手抚摸著下巴刮胡子的痕迹。京介不自觉地用脚尖踢著地板,并咬住嘴唇。甩开中年男子的手踹开术者之后,从店里逃走——他心想,重现墓地里的战斗应该还行得通吧?但这是假设父亲没变成敌人的情况。
“一条医生。”
中年男子收起摊在膝上的文件后,就将那样东西亮在父亲的侧脸旁,并做出十分和蔼可亲的笑容。
“这是一点微薄心意,我们准备了一些礼金。虽然这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最坏,就是法术实验失败而令公子有个万一的情况下,对于家属方面我们会准备补偿金。
“钱?”
父亲的两颊抽动。京介叹丫一口气,看来父亲已经变成了敌人。
“那个…叫候补者编号的东西,只有这小子有吗??他有个双胞胎妹妹,那丫头也和他很像耶。”
“真的是很可惜,他妹妹丰花不一样,她是那种潜在精神力是零的珍贵案例,但只是珍贵而已。”
“叨,我还以为可以得到两人份呢。”
千年男子和父亲两人长长的上半身相互靠近,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金钱的话题。男子松开尔介的手,从西装口袋拿出计算机按给父亲看。看著液晶面板上的数字,父亲大喊好极了。京介拿起包包,大叹一口气,他想在可以做到的范围尽力试试看吧。
当对手是团体时,首先要击败老大。小时候这么教导他的就是父亲。虽然心情不知不觉变得很苦恼,但他想这也是人生,因此京介用力握住书包的提把。
京介甩动书包的瞬间,父亲仍然背对著这里,举起了左手臂。他用指尖制止书包动作,并隔著肩膀回头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指甲弄的。但皮制的书包刺在父亲的指尖上,完全拔不出来。
京介放开书包,举起放在附近的椅子。他抓著椅脚朝父亲的头部挥下。父亲发出一声短暂的喘气,对椅子使出一记头锤。椅子四处飞散后越过小钢珠机台,落在隔壁的通道有人发出惨叫,周遭的客人总算开始骚动。
“…一条医生,不可以动粗……”
眨眼看著突然开始的战斗,中年男子从旁插嘴。当父亲槌中中年男子的下巴时像墙壁般的身体倒向京介的方向。京介挥动手臂将那身躯扫向左侧,中年男子和术者就像堆骨牌一样地倒卧在地。
父亲的右臂发出声响,动作迅速到无法用眼睛追踪,京介的侧腹部和心窝就分别吃了一记拳头。当他痛得想吐而蹲下来时,注意到可以离开父亲的脚边。对自己而言对方还太强了,看来只有逃走一途。
只握著玲洗树树枝,京介采取低姿势蹬地。父亲的拳头在头顶上挥空,牺牲了一台小钢珠机台。
移动到通道的京介,朝著店家的出入口拔腿奔跑。无论客人或店员全都以呆滞的看著他。但看到突然站在前方的人瞪圆的双眼,京介吓了一跳。他可以感觉到背后非比寻常的重量感及风势。
隔著肩膀确认后方情形,但他随即专心朝著前方奔跑。父亲追来了——还是以超凡的速度。所有行经的通道四周,椅子和装小钢珠的盒子全被翻了过来,还传出剌耳的声音。
★★图541★★
正当要跑出自动门时,父亲并列在京介身旁。手臂连同玲洗树树枝一起被抓住,京介预料著应该会被丢出去。能想到的最洼防守姿势是什么等等,他任由思考盘旋。但父亲却照样拉著京介,继续跑了出去。在商店街走路的购物客引起的悲鸣下,父亲以不可思意的快乐神情奔跑着。
京介终于可以停下脚步的地方,是虹原川的堤防。
虽然是经由哪里.如何跑来的,几乎全没有映入他的视野,但这里是距离小钢珠店大约五、六公世远的郊外。京介在堤防上跌坐下来,一味地集中注意力调整上扬的喘息。站在稍远处的父亲,在从河川方向吹来的潮湿微风中打了一个喷嚏。
“京介小弟呀,怎么了?喘成这付德行。该不会是因为菸抽太多的关系吧?”
父亲以讨人厌的口吻说著这些话,在堤防上坐了下来。太阳闷热地烘烤着柏油地面
“既然有作战计划,早告诉我就好了。”
最后让喉咙发出声音,在呼吸终于回稳的时候,京介看著自己的父亲,父亲一真看带狗散步的年轻主妇感觉的女子,嘴角露出笑容:
“我曾经说过,要欺敌必先欺已吧?”
“你是说过。”
“虽然刚刚那个情况下和你联手对抗他们,应该可以轻松获胜,但你马上双又会被他们追赶,所以如果我变成敌人,你就会先来对付我,发现赢不了时就会逃走。”
“……”
“接着,那他们丢下‘在这里等着’的话,由我来追击,这样你就能赚到在我回到店里前的时间,我会悠闲地走回去,所以感谢我吧!”
“回去?你在说什么呀,如果跟他们说被他逃掉了,或许连礼金都没了。”
在河川仰躺在堤防上,虽然呼吸已经回稳,但全身仍是懒洋洋的,看来是睡眠不足的第二天还尽全力奔跑两次,似乎对身体不太好。
“这个嘛,有一瞬间我是觉得那也还不赖啦。”
捡起小石头投掷到远方,父亲答道:
“不过还是算了,我觉得与其在这里拿那一点点钱,倒不如今后在死掉之前继续方便使唤你还比较划算。”
“那个赌博有中奖吗?”
“结果是怎样呢?算了,你还是充满干劲的逃跑吧,你学有其他非做不可的事吧?”
父亲站起来,拍去肮脏的白衣下摆。京介直到这时才发现父亲穿着破旧的拖鞋。
“不分昼夜地在外头乱晃,是很有赚头的事吗?”
“怎么说呢?”
“算了,你要好好赚钱孝顺父母啊。”
父亲慢慢地步出堤防。大约定了五步后又突然停下脚步,并指向这边说道:
“你的手,发现了吗?”
京介看著自己的指尖,暧昧地点点头。从丰花给的O K绷下,鲜血开始渗出并流到手掌中。
“嗯……”
“虽然我是医生,但不免费治疗。”
“我知道。”
“潜在精神力——候补者编号?”
“嗯。”
“我祖父也有编号,对你来说就是曾祖父啦!”
“嗯?”
“我在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的时候,有一天,他被带到本家实验场,从此之后就一去不回啦!”
“唔……”
“掰啰。”
听著逐渐远离的脚步声,京介闭起了双眼。
非考虑不可的事有很多。虽然在思考要从哪里开始考虑的期间变得很想睡,但因为不能想睡,所以在不得已之下,只好站起来打呵欠。而他终于想起忘了跟父亲道谢的事,但在堤防的尽头已经看不见穿白衣的背影。
抬头仰望的阳光,是不可思议地亮白。
被对方丢向本家后门的墙壁,丰花撞到了头。她的嘴里似乎是咬到了,舌头上扩散出铁锈的味道。在昨舌的同时吐出血液,之后丰花站了起来。
在垃圾山旁边,少女将手臂垂置在地面,直挺挺地站著。伸长的手臂和昨晚一样。完全不给丰花念一句咒语的时间。为了不被缠住,她尽全力地来回奔跑。但因为丰花一路散播恐惧移动的关系,周边的土地开始产生闭塞。
还是逃跑比较好吧——背对著后门门口,丰花咬著嘴唇。她还没听说过荆棘死神会把逃跑的人追到天涯海角。若是丰花逃走,这位少女就会去找其他的对象吧,然后那个不知名的人就会受害——
“喂……”
是在等待时机吗,对著将手臂放在地上摆动的少女,丰花出声呼唤。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你是齐藤干惠吧?你的……呀啊!”
背后突然响起打开门锁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就被打开的门板敲到丰花的后脑杓。丰花大叫并当场倒在地上。
“哎呀,真是抱歉——现在正在训练中吗?”
听到会让人大意的声音,丰花揉著头站起身来。先确认前方比后方来得重要。少女则在丰花的背后锁定视线。
“公布栏管理员……”
隔著肩膀回看门口的方向,丰花开口说道。丰花刚刚在术者中心公布栏前碰到的西装模样青年又出现了。毫无紧张感的脸庞抬头看狭窄的天空,他正伸著懒腰。
“天气预报说从傍晚开始会下雨,所以我才没将洗好的衣物晾在外面。结果雨并没下嘛,对吧?”
“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到里面!”
“来做什么?当然是来抽根菸的啊……”
少女举起了右手臂。被刺覆盖的藤蔓划破天空,掠过丰花的头顶。目仅偏离青年的头部一点,铁制的门板上钻出了一个凹洞。
“喔喔……”
定睛看著门板上的凹洞,青年像是要吹口哨般地嘟起嘴巴:
“真是华丽的训练耶,查理士王小猎犬姑娘。”
“我叫你快点逃啊!”
在想将青年的身躯推回建筑物里的丰花脚边,少女的左手臂伸了,丰花咬着双唇。趁着抓住对方的双脚,卦信行动时攻击上半身——昨天晚上也是如此。这大概是荆棘死神的攻击模式吧。
既然如此——丰花抓住青年的手臂,边喊边将他的身躯推向前方。
“对不起了,公布栏的管理员!我一定会救你的!”
眨动双眼的青年的脚踝处,少女的一条手臂缠了上来,而青年很意外地只以冷静的神情发出“喔喔”的叫声。
丰花朝著垃圾山的方向跑去。当她抓起其中最大的垃圾袋时,就拿著那个丢向荆棘死神。接著她在心中对齐藤千惠的母亲稍稍道歉一番——内容是:对不起,我要把那个长得像干惠的孩子打倒。如果不这么做,我会被攻击的。
少女的一只手臂,对降临在头顶上的巨大物体有了反应并采取行动。丰花将玲洗树树枝的前端定在对方的头上,念出了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自午位出现朝向子位三,扫射。消灭前方对象!”
从玲洗树树枝的前端,连续发射出三发光弹攻击少女的身体。没有什么临死的痛苦瘦小的身躯就融化在一片光海之中。
因为法术的反作用而倒向后方的丰花,闭上双眼五秒左右后,就慌张地弹跳起来。在地面上掉落著被法术击中的垃圾袋内的东西和少女的身体。手臂仍从袖口长长地延伸出来,无力地在厨余上卷成螺旋状。
走到眼前,丰花低头看著少女的身躯。没有流出鲜血或体液,她就像拔去电池的人偶般,只是倒卧在地上。
该不会是施放的法术全都射偏,这位少女只是因为冲击波而倒下的吧——丰花低语著。法术的命中率低,是丰花从研习时期以来就有的烦恼。
“后面有危险喔——”
听到青年没有紧张感的声音,丰花回过头来。两条长长的手臂从背后缠上丰花的身体。心想对方已经不能动而大意的丰花,在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就袭击而来的剧痛下闭起双眼。玲洗树树枝从手中滑下,滚落在地面上。
“这该不会是最近在市内形成话题的那玩意吧?” .
青年以闲聊股的语气询问著。在丰花扭曲视野的另一侧,他正走近这边,并捡起丰花掉落的法杖。但丰花却皱起脸来。
“快逃……快去找人来帮忙!”
“在规则中,有一条是不准使用他人的玲洗树树枝。但玲洗树就是玲洗树,不管是别人的或是自己的,都不会改变它的功用,真是奇怪的规则啊。”
“你在说什么啦,我叫你快逃啊!”
“是因为那个吧?少棒队的球棒虽然是团体公物,但职棒选手的球棒却是针对个人而制作的,也就是说……什么?是要术者得拥有专业意识吗?”
“我说你啊……”
“所以说因为情况紧急,我就无视规则,借你的洗树树枝一用啰。”
走到丰花身旁的西装青年,将玲洗耳恭听树树枝的尖端对准少女头部。
“呃——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自午位出现朝向子位……那么,数量约l千。扫射,消灭前方对象!”
在视野染成一片亮白的同时,强烈的上下振动,和类似穿破耳膜般枪声的冲击声侵袭著丰花全身。丰花连身体被捆绑的疼痛都忘记,闭起双眼地当场跌坐下来。光芒、声音和震动持续了一两分钟的时间。
在周遭恢复寂静的同时,手臂也从丰花的身上松开。手臂在地面上粉碎后,就消失不见厂。丰花揉著还在耳鸣的双耳,迟缓地站起身来。
“抱歉,被她逃了。真是身强体壮的孩子啊……啊——施展久没用的法术,累死了。”
将玲洗树树枝放回仍处于茫然状态的丰花手中。青年挪动肩膀来回好几圈。
在地面上不见荆棘死神的身影,有的只是黑色衣服的碎片。因为土地更加闭塞,所以壁花先施展了净化术。然而,这里是自己负责的区域以处,因此她脑袋里细胞无意识地计算着,这回的净化会以报酬的方式加在薪资里面,丰花把那种细胞叫做“全自动酬劳有多少机器”。
  环视着厨于四散的周遭,青年垂下停止转动的肩膀,大叹一口气。
“搞得还真夸张啊。”
“我会打扫乾净的……”
“我不是说这个——不过,这也包括在内啦!”
面对说话畏畏缩缩的丰花,青年不知为何地投以抱歉般的眼神。虽然手中有个香菸盒,但他只是握著而已。
“街上谣传的事件,排场这么大的家伙竟然是敌人呀。”
丰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刚刚那个由法术做成的光弹,丰花只能发出三次。如果超过这个限度连续射击,会因为消耗精神力而倒地不起。京介再怎么嚣张,似乎也只能连射几十次,也是无法射出百发的。无论是百发还是千发,能够连续使用法术的术者,应该都相当擅长精神训练的老手吧。
然而就算挨了那种法术,那名少女的身体还是没有粉碎,这只能想作她并非活人。
“报告书送来一大堆啊……我真是不够干劲啊……”
抬头看著抓著头,说著意义不明1言词的青年,丰花眨了两次眼睛。
“你是什么人?看来不是普通的公布栏管理员。”
“我可完全没说过我是公布栏管理员喔,查理士王小猎犬姑娘。”
“我的名字叫一条丰花,才没那么长呢。”
“我叫远峰秋一,可不是公布栏管理员哦……接下来……”
模仿丰花的口气说完话后,自称远峰秋一的青年,在少女留下的痕迹前蹲下来。而且到刚刚为止似乎躲在某处的野猫光明正大地穿过丰花和远峰之间。
虽然衣服的碎片在微风的吹送下迅速地粉碎,但却留下几个细小的金属片。压信浏海,丰花皱起了眉头。她记得京介说过在昨天报告的地点,也发现到奇怪的金属片。
“这是什么……”
“要用追踪术追踪看看吗?或许可以知道来源。”
“你连追踪术都会?”
所谓追踪术,就是从土地或物品上抽取人类的残留气息,并追踪最新情——总之,就是调查出现在所处之地的法术。今天追踪京介到墓地的栘送课人员,似乎就是使用这种这是高等法术的一种,当然丰花还没学到。而且,这也是一种为了避免滥用,而必须确实在使用前颁发许可证的法术。
远峰将手放在穿著西装裤的膝盖上,沉默了一会儿,在他用力点头之后就猛然起身。
“我以为我会的,但却想不起来咒语耶。”
“……”
“算了,反正这个东西大概会做反弹追踪术的设定。光是用看的限本下能了解,还是先拿去分析吧”
抓起像是螺丝的金属,远峰迈开步伐。丰花跟随在后,速度很快地说道:
“这是我要调查的东西,所以我自己会做。可以了,谢谢你。”
“在部下回来之前,我还有一点时间。就让我来帮忙吧。”
“我都说要自己调查了。”
“现在本家实验系的部门都很忙,像你这种新人模样的矫正术者去拜托,也没有地方可以马上帮你分析喔.”
“我是新人模样的矫正术者,真不好意思啊。不过我已经通过三个月连续测验了.”
看到丰花嘟起嘴来,远峰开朗地笑了。
“我在来到现在的工作场所前,也是个普通的矫正术者喔。因为警戒令而让减薪不时出现,或被命令赶快想办法,真是讨厌死了。不管拜托什么,总是说因为是矫正术者所以不行,或是上级现在很忙,或是被拒绝等等。”
“思,这些我很能体会。”
“这些事情我本来想一直记著的,但不知不觉之间还是忘啦!”
在进入建筑物内部之前,远峰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并如此说道。
金属片在委托本家内名为万物分析室的机构分析结果,是种用于范围设定的道具。这是让法术只在一定的范围内发动是,于事使用的东西,如果是这种用途的道具,丰花身边也有。但捡到的金属片,却和丰花的持有物在形状上有所不同,根据进行分析的职员所说,这是和高阶法术相对应的特殊道具。
“范围设定是使用哪能种法术呀……你知道其他有这种道具的地方吗?”
远峰从桌子的对向提出这样的询问。
这里是本家六楼的休息室。室内形态很接近咖啡厅。无论是女服务生学是客人,都和一楼的餐厅不一样,看起来比较有气质。在远峰请客下所点的咖啡,味道是不是特别好吗,这点丰花也不太明白。因为她想点的蛋糕类或甜味饮料,这里的菜单上全都没有,应该是客人阶层的关系,坐在周遭座位的客人几乎都穿西装,一副本家上层人员的模样。
丰花将写有荆棘死神出现场所的记事交给他之后,远峰就浮现出难为情似的笑容。
“啊,这种女孩子特有的拙劣文字真是不错耶。”
“‘拙劣’是什么意思?真没礼貌。”
坐在窗边座位的丰花看著从六楼才看得到的景色。被开始变成橘色的太阳渲染下,虹原的整个市区柔和地闪闪发亮。
因为远峰说无论如何都想休息一下,所以丰花才会陪著他。其实她差不多该去餐厅的本部,和组员一起再度展开荆棘死神的调查。
不过正因为有远峰在,所以丰花才能在至今为止一无所知的万物分析室这种特殊机构进行调查。虽然对待远峰的职员应对非常谨慎,但丰花却一直被可疑的目光注视。大概是因为这里不是一介矫正术者能进出的设施吧?
“嗯……原来如此。应该是这样,她是以本家为目标喔。”
面对看过笔记就乾脆点头同意的远峰的回答,丰花不断眨动双眼。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想用市内地图之类的东西,在地名上做记号就可以明白了。大既会形成一个经本家为中心的大圆圈。不过,中心或许是隔壁的甜甜圈店。”
收下归还的笔记,丰花呼出感叹的气息。看来这位青年的脑袋里,连地图都装了进去的样子。因为他说以前曾是矫正术者,所以或许是当时的残存记忆吧。
“以本家中心,是要施展什么法术?”
“是什么呢……是要提出核可请求吗……。唉,这点之后再调查看看,街上谣传的可疑分子目的是要散布道具吧。会袭击人是因为工作遭到阻碍时……”
“也有人只是搭讪就被攻击了耶。而我则是什么都没做……”
“嗯——……是对声音的反应吗?还是有什么条件?不过对术者好像是二话不说就攻击过来了,感觉好像知道矫正术者是在保护土地的样子。在后门的那个孩子,长相是个正常的人类,是你认识的小孩吗?”
在弹性极佳的椅子上,远峰悠哉地更换双腿交叠的姿势。丰花的嘴巴已不再碰触咖啡,她轻点著头。
“她似乎是几年前过世的女孩子。那个孩于也继承了术者的血脉……还有,其它方面我也做了相当多的调查。”
丰花将笔记用纸翻到背面后,就大声地吟了出来。
“她的名字叫斋藤千惠,两年前……咽——因为出在那个小男孩是小三生,所以当时是一年通读啰,她好像是在那年夏天病死的。叫做术者病的疾病……你知道吗?”
“术者病?”
“嗯,没错……怎么了?”
拿起咖啡杯后又放回碟子的远峰将目光投射在脚边的地毯上。在十秒左右的沉默之后,远峰闭起双眼深深地叹一口气。
“……没收的实验材料只有仓库里面的。其他地方也有保管吗……”
“搞什么呀,突然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峰张开眼睛,猛然从椅子上起身,并俯视著丰花说道:
“接下来就由我这边来处理,你还是别再继续牵扯下去比较好喔。”
“等一下啦!”
丰花也慌张地站起来。
“为什么啊,你得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抱歉,这是上层阶级的问题。”
“什么嘛,又是这种说词?连你都说出这种话来。上层阶级上层阶级的,搞什么嘛,又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是上层阶级,别一副很伟大的样子。”
丰花用力拍打桌子,一开口说话,经过附近的女服务生就吓得弄翻托盘。虽然其他的客人毫无顾忌地注视著,但丰花却没不在意。
远峰叹口气后,重新坐回位子上。
“也有人是一出生就是上层阶级的人喔,这回还特别跟那边有所关连。”
“所以,你才会说矫正术者别插嘴啰。因为真的有人是从出生开始就是上层阶级。”
“每个人都各有立场嘛。”
打断丰花的话,远峰静静地说著:
“这不是上层或下层的关系,而是必须在那个立场中拿出实力,或保护自己。”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你是矫正术者吧?我并不是说在本家中的地位,我想说的是要以自己的立场守护那里。因为偏离矫正术者工作的问题,会有其他的人确实承接下来。”
“我并不是齿轮或零件!”
丰花封著远峰怒吼回去,也作势坐回椅子上,并将身体探在桌子上说道:

“我知道了,术者的工作我也会好好执行,今后也不会全都丢给京介去做…大概啦,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让我做到最后吧。我承诺过要向那孩子的母亲报告一切的情况,而且我自己也想知道真相。”
在桌子的另一侧,远峰浅浅地笑了:
“年轻人好奇心旺盛真好啊。”
“才不是好奇心呢,这是工作。那女孩说过她讨厌光流脉使者喔。这可不是听过就算的事吧?”
“说得也是,那么你想从哪里谈起?”
像换个脑袋似地简短说完,远峰就指著桌子上。
“要用拜托的吗?”
“不需要,你快点说出来吧。”
“嗯——那么先说说术者病。”
看了还注视这里的周遭客人一眼,远峰用力地叹气。
“那是身体会变得支离破碎的病症。变得破破烂烂后,只有一部分继续活下去,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不太明白……”
“就假设你已经得到了术者病吧。嗯,虽然会留下哪个部分是似乎是根据个体差异只有眼睛还是处于功能正常的状态。如此一来,眼睛里面就会残存灵魂,而且只有那里会拥有意识继续活下去。”
“什么意思……?”
“明明没有心脏和头脑,但你在眼睛的生命结束之前,只能一直看著风景活下去。的人生你觉得怎样?”
“……我不知道。”
“不过,事实上并不会这么极端,眼睛或是嘴巴,似乎同时间会有几个部位一起留下来。可是这种疾病是实际存在的,治愈术也完全无效。”
“我听说这只会遗传给一部分的术者……你还真了解详情耶,该不会……”
“我可不是哦,只是具备相关知识。会遗传的是光主一族。你应该知道光主吧?”
丰花无言地点点头。
光主是继承巫女长子血脉一族,且是本家的最高权力者。光主若是说右,术者全体就非得向右之类的话,以前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但对于说出“我就是要向左”的父亲,丰花认为他纯粹只是想引入注意而已。如果是丰花,就会脸朝右,只有眼睛看著另一个方向,
虽然知道光主的存在,但套用远峰的话,丰花也只是拥有相关知识而已。如果都没有实际见过而,当然连名字也不会知道。
“那么,斋藤千惠是光主的小孩啰?”
聪到丰花的询问,远峰用力地点著头。
但是,就像你山说过的一样,在正式的报告当中,她应该在两年前就病死了。
“今人我看过她的坟墓。而且她母亲说过遗骨也是本人的。”
“遣骨就是遣骨啊,大概是死去那部分的骨骸吧。”
“那么……”
喉咙干渴,丰花暍乾了玻璃杯中的开水。远峰看著窗外,说道:
“不竹是手臂或是太过强健的身体,奸像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天气明明这么闷热,身上却还穿著包得密不通风的衣服,要说奇怪还真是奇怪。她的身体已经死了,但正因为死了,所以才会以手臂为开端附加上变形的设定。”
“是谁会做出这种事情啊?”
“擅长这种法术的是法术研究部分室喔。而那边的室长是……”
“我明白了,谢谢你,我会去见见那个人。”
丰花拿起包包站起来之后,就开始一路跑向出口,途中还撞上女服务生,造成托盘又被打翻了。虽然远峰在身后说了些什么,但丰花并没有停下来。
傍晚,当京介前往“本部”所在地的餐厅时,在昨天的座位上有三名昨天的组员,而那三个人全都垂下双肩。
“啊,一条大哥……我们在这里。”
昨天的国中生一看到京介的睑,就挥手示意。昨晚他嚎啕大哭,无论再怎么叫他回家去,就是不肯回去,现在也还露出类似的表情。
“一条人哥,这家伙刚碰到荆棘死神,但却被她逃了。地点在南五丁目的停车场。”
国中生一说完,其中一名组员就低下头说出“对不起,一条大哥”。那个国中生就算了,年纪明显较大的组员对他使用敬语,京介还是不太能理解。
“没事不就好了吗……”
“丰花大姊现在或许正倒在什么地方,因为她还没到。”
在桌边的的位置上,的确没有丰花的踪影。而且昨天应该还有其他的组员,却也不见他们的身影。
“减少到时三个人了……”
不知是不是发觉到小介的视线,国中生在桌上交叠著指尖说道:
“我说出昨天晚上的事情后,他们就说要在自己负责的区域里待命……不过,单纯只是因为胆怯而已。只会光说不练,真叫人火大。”
坐在空坐位位上,京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有什么关系,矫正术秆的工作就只是保护自己负责的区域。”
“一条大哥都不会对别人生气吗?”
“不太会。”
“太奇怪了,对于这种事情,应该常常会亮出拳头才对。”
轻轻握起拳头,京介看着自己的指甲。真心要打别人的情形实在太多了。但他总觉自已并没有因为对他人的激怒或憎恨而痛殴过人。
只是为厂打倒对方的斗争心,只是希望对方从眼前消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如果拿出情感来战斗,应该会变得更强吧。让头部流下鲜血挥动著手臂,并且“哇——”地大声呐喊著——他认为这样简直就变成了丰花嘛。
“昨天晚上真是非常对不起!”
缩起穿著和昨天颜色不相同的慢跑运动服的肩膀,国中生开口说道:
“要是我再早点带一条大哥回去,丰花大姊就不会受伤了,我的迟钝真是丢脸透了。”
“你想太多了。”
“我曾想过要加入田径社,但仔细想想我已经国三,而且就快要放暑假,加入后马上就得退出。”
“嗯。”
“高中入学考啊……一条大哥是打倒入学考的面试考官才合格的吗?”
去年夏天我到底做了什么?京介突然陷入思考。是矫正术者研习生。他想起了国中的教室里总是很吵,所以他老是远离教室,在校园阴凉处睡觉——似乎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倒卧在司令台,一个人抬头仰望的天空是晴朗清澈的。今年马上就要到那样的季节。最近逐渐感觉不到下一个季节的造访是理所当然的,这大概是因为身边太过慌乱的关系吧。被编上了什么候补者编号,应该向什么人炫耀?京介趴在桌面上喃喃自语。
下沉的太阳在西方的天空中,烙下依恋不舍的光芒。根据气象报告,明天开始又会回到下雨的日子,丰花心里想太阳在下次出场前的期间,应该也是在担忧着吧。
丰花哼出鼻息,环顾四周,位于市区郊外丘陵状的这个地方是本家所管辖的地方之一,术者之间习惯通称这里为“山丘”。周边以栅栏围起,总是禁止相关人员外者进出。虽然详细情形丰花并不清楚,但听说地下有许多本家的重要设施。
离开休息室后,丰花进入法术研究部分室。但叫佬深廉寺华奈的室长不在,开是其中一位研究员告诉她:“为了帮忙法术实验而去‘山丘乙了,要很晚才会回来”。
栅栏入口只有一个,门前站著一名警卫。丰花光明正大地对他说:
“虽然没有通行证,但让我进去吧,我有话要对目前在里面,叫深廉寺华奈的人说.”
“现在里面正在忙,不行!”
虽然丰花撒娇哭闹、生气跺脚了几分钟,但警卫完全不让步。如果是平时,在知道她是术者后,只要缠一下警卫就会放她进去了。丰花心想,看来今天有相当重要的大事。
在无计可施之下,丰花决定沿著外圈栅栏绕行四周。或许会在某处开了一个漏洞,有进入内部的地方。
当看著位在山丘正中央的巨大玲洗树,并在圆形土地周围走了半圈左右时。她看见在栅栏上栖息的乌鸦。不知是有汁么奇怪的地方,它一直对著丰花嘎嘎大叫。因为对乌鸦有不好的回亿,所以丰花打算无视于它而迈阔步伐,但她却突然察觉,爬遇栅栏不就得了?
她首先将带来的书包一口气投掷到栅栏另一边,之后将玲洗澍树枝挟在腋下,脚踩在一部份栅栏上。铁制栅栏高约四公尺,要跳过去完全不成问题。边思索著为什么至今都没注意到呢,丰花边在本家用地的内侧著地。
类似警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丘。应该是哪里发生事件了吧?丰花环顾四周,她心想或许是有无法从入口进入,而制造出奇怪进攻入口的笨蛋吧。
所谓的障碍就是用来超越的——当抬头看著耸立在背后的栅栏,丰花一个人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时,几十名警卫不知从哪里接近而来。而且警卫全都举起了警棍。
强烈的冲击使脑袋产生混乱,丰花被压制在地上。以警卫说著“这笨蛋是谁”的声音为最后一幕,将丰花的视野和听觉按下了快门。


第五章-冒死拼命的避难训练
虽然多少会担心豐花完全没出现在餐厅和移送课的动向,但在晚间十点五十分时,京介还是前往赤尾秀春所上的补习班。天空被厚实的云层覆盖,连点星光都看不到。
抵达补习班后,京介在入口旁的招牌前面等待赤尾。上完课的学生,以团体的方式消失在夜路上。等了五分钟仍不见赤尾的身影,经过十分钟时,京介开口询问从建筑物里走出来的学生。他心想,赤尾或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之类的原因,而没有来补习班。
“赤尾?他今天有来啊。”
但与京介预测的相反,学生露出非常理所当然的表情点着头:“补习结束的瞬间,他去找同教室的女生说话,然后就一起离开了。所以,之后分发的讲义他都没拿到。”
京介道完谢,在稍微迷茫之后,就走上从补习班到赤尾住家的路。一滴冰冷的水滴滑落在鼻头上,他想在真的下雨之前回家。
说道一起出去的女生,大概是指昨天赤尾在聊的那个女学生吧?突然就决定要去约会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因为还有三天的约定存在,所以他心想最后还是到赤尾家附近巡视,再从那里回自己家里一趟。从赤尾家到京介家只有几分钟的距离,虽然在学区上应该是会上同一所中小学,但考量到赤尾家的情形,对方也许是去唸私立学校。
如果豐花在家的话就没问题了,但如果不在,还是得去市区寻找。对于这几天一直到处奔跑,他到现在才注意到。
雨势开始增强,视野变得很难看清楚。拿着玲洗树树枝快步行走的京介一度停下脚步大叹一口气,之后决定用跑的。但当他呼吸一急促,支气管附近就痛了起来,这大概是感冒的前兆吧。
在马路的右手边可以看见一件废弃工厂。这两天内没什么异状的那个影子,被淡淡的蓝白色光芒所包覆。那是闭塞的色彩。
乌云在头顶上响起低沉的雷声。当那个声音停息时,可以听见从废弃工厂的方向传来人的惨叫声。
两道人影双脚不听使唤地冲到马路上。在他们身后的天空中,像大蛇般的长条物体紧追而来。与雷鸣同一时间,天空亮了起来,被闪电照亮的细长物体散发出深灰色的光芒。
那对人影是赤尾秀春和穿着制服的女学生。赤尾一发现京介,就踩着积水飞奔过来。
“一…一…一条…京介……”
无数的雨滴从带着奇妙卷度的发梢散开来。被雨淋湿的脸庞,像白蜡般的苍白。
“我…我家…因为今天晚上都没人在…所以…和她…因此…就忽略掉你先回来……”
“我并没问这件事。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是的,我们走着走着,走到工厂那边,她说很有趣想去看看,所以……”
在赤尾背后的女学生发出了惨叫。转过头去的赤尾大吃一惊,当场跌坐在地上。那个像细长藤蔓的物体正打算缠绕女学生的身体。
是荆棘死神——京介乍舌之后,开始起跑。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脚不声,物体暂时从女学生身上抽离,并往废弃工厂的方向缩回。而现在才第一次注视工厂入口的京介,抹去在脸上流散的雨水。
在钉上木板封锁起来的入口前,站着一个瘦小的孩子。细长的物体发出声响地缩进右手的袖子里。当动作停止时,已经恢复成普通手臂的长度。
那是一名个头较小的女孩,留着约在下巴长度剪齐的黑色头发。除了伸缩自如的奇怪手臂外,并没有特别恐怖外貌。她的长相就和在照片上所看的齐藤千惠一样。
打雷声在全身上下回荡。京介先回头看着背后的赤尾。赤尾以依旧跌坐在地的姿势,紧搂着女学生的腰。
因为女学生看起来比较可靠些,所以京介询问她:“能跑吗?”
“大…大概……”
“带着这个男的一起逃吧。”
“要…要报警吗……”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如果不行的话…”
响起一阵空气撕裂的声音。少女的右手臂再度增长,并朝着京介的脸笔直攻击过来。
京介用玲洗树树枝徽开,想扭转它的轨道。但对方的手臂有一度在空中停止动作,之后就大幅转换方向移到左边。没预料到来自侧面攻击的京介,一瞬间无法采取防御的姿势。当他注意到时,侧腹已经被少女的手臂尖端刺入。
心里单纯地认为大事不妙,京介皱起眉头。前几天和她相遇时也是这样,但被对方凶器刺到的情况,实在不怎么令人高兴。虽然不可能会喜欢,但被砍杀还是要好一些。缺认受伤的伤口,还可以思考如何保护身体及之后如何移动,看来能摆脱这种状况的可能性是有点高。可以听见从京介背后传来逐渐远离的嘈杂脚步声。这代表赤尾与女学生之间的关系是牢固的?还是松散?想着怎么样都无所谓,京介打算用手拔出刺进左边侧腹的手臂,但却因为被尖刺刺到而立刻松手。
少女发出脚步声,从几公尺远的距离朝京介走近。可以感觉到刺进身体的手臂并没刺得那么深。虽然鲜血流出,微微超越雨势地沾染上T恤,但像伤及内脏般的剧痛却还没感觉到。
留下大约一步的距离,少女在境界的眼前停下脚步。在被与淋湿的头发下,少女以沉静的脸庞看着他。是在某个地方引起骚动之后吗?黑色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在其下可以窥见的身体上,树枝和树皮复杂地缠绕,散发近乎铁板的硬物般光泽。
她就站在只要挥拳就可以打中的位置。在咒语唸完之前,对方应该会设法采取行动吧,所以也有可能使用玲洗树树枝攻击。但是,京介却对着少女说道:“你…是齐藤千惠…吧……”
但少女却没有任何回应,连表情口没有变动。
“……前几天只是把你吹走而已……”
手臂钻得更深,并且插进了腹腔。视野中血红色的幻影游走,疼痛感也增加了。京介的额头上,冒出混杂了雨水,温热且湿粘的汗水。
反复三次开始紊乱的呼吸后,京介移动右手。虽然这个动作牵动腹部的伤口,但他还是咬紧牙关抓住少女的左手臂。然后对方只是移动黑眼珠的位置,并将视线锁定在京介手上。“……如果可以的话,在把你吹走之前,我希望知道真相。”
京介找寻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手中抓着的少女的手腕,以幽灵来说触感是太过确实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少女没有回答,但取代回应的是右手臂微微移动,从京介腹部抽了出来。
变形的手臂前端没有掉在地面上,反而就这样像上爬升,刺进京介的锁骨附近。近距离问到鲜血的味道。京介闭上了双眼,他心里想着三个月连续测验的主考官真是个大骗子。虽然她曾说过只要沟通就一定可以彼此了解,但看来似乎是行不通的。
京介在握着玲洗树树枝的手中加重力道,似乎还是只有攻击了。
“——我,讨厌光流脉使者。”
少女开口了。京介吞下准备唸出的咒语,并将玲洗树树枝放下。
“……为什么?”
“光流脉使者很讨厌,千惠不怨恨他们是不行的。所以一旦发现就要马上攻击,因为他们会妨碍我。普通人要是对方进攻过来,都会进行反击,因此我要让他们感到害怕,来吸取他们的负面感情。”
虽然是充满孩子气的含糊语调,但少女却很清楚地回答着。这应该算是成功对谈吧。
虽然京介十分认真的思考用词,但结果说出口的,却仍然是和刚刚一样的话。
“……为什么?”
“因为,有人告诉我要这么做。”
“……是谁?”
“是姐姐跟千惠说的。”
是不是可以成功对谈,似乎和自己的措词有关。然而因为双脚站不稳,所以京介凭倚着玲洗树的树枝。
“你说的姐姐,是哪里的人?是谁?”
“姐姐就是姐姐。”
“你们感情很好吧。她的名字呢?”
“我很喜欢姐姐,可是她最近好可怕喔。”
虽然表情是镇静的,但少女的声音却微微颤抖着。
“我就算被学校里的所有人欺负都没有关系,但是被姐姐欺负的话就很恐怖。姐姐把千惠的身体切碎之后,做了很多东西哦,像乌鸦、野兽之类的。姐姐说她要欺负不肯就千惠的爸爸,所以千惠不帮忙是不行的。千惠明明已经生病,也很想睡觉了。”
京介仍握着对方的手询问着:“……你生病了吗?”
“是啊。”
少女的声音恢复平顺,只有一边的眼睛浮现出像眼泪般的小水珠。
“……现在也是?”
“是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
“……那,你现在唸几年级?”
“三年级,可是我一直都没去学校。我一直在睡觉,但是姐姐说她要让我可以行动,所以就做了个很痛的手术。千惠在之前是浑身破破烂烂的。”
“…………”
“而且姐姐还给了我一个 工作。因为千惠希望能快点在本家成为有用的人,帮爸爸做事,所以很高兴……但是,我讨厌这个工作。”
“……你的爸爸是?”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连姓都和千惠不一样。爸爸说等千惠成为了不起的术者时,就会给我同样的姓。不过,大家都称呼爸爸为‘ㄍㄨㄤ ㄓㄨ’。”(名字的原文这是这样)
“…………”
“大哥哥,你为什么都不怕千惠?”
“…………”
“千惠如果不吸取负面感情,就回不去了耶。”
与来自背后的刺眼光线同一时间,想起了车子轮胎的刹车声。少女抬起脸来,将手臂从京介的手中抽离。拖着仍然延伸的手臂,少女迈开步伐。
抓住她手臂的右手一空下来,京介就丧失平衡跪坐下来。虽然伤口裂开的锁骨和侧腹部还是很痛,但他还是扶着玲洗树树枝站起来、朝着正接近停在路旁轿车的少女背影,京介一步步地跟进。
轿车的四个车门陆续打开,出现的人影是几名拿着法杖的术者,和西装模样的大块头男人。京介吐出痛苦的气息。如果拜托他们等这边的谈话结束,那个像道墙的中年男人会不会听从?
少女甩动着手臂。手臂一口气延伸了几十公尺长,并打算击溃连轿车在内的周遭术者。虽然术者和中年男子往四处逃散,但轿车车顶还是被破坏了。从术者中传来“是荆棘死神”的声音。
在四处暂时躲避的术者几乎同时举起玲洗树树枝。他们锁定的攻击对象是背对废弃工厂的少女。然而少女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雷声轰隆作响的同时,咒语似乎是完成了。颜色不同的光芒和暴风一起袭击少女。京介飞奔过去。他跳进攻击圈中,将少女的身体推到在地,京介的视野染上了各种不同的色彩。但在他脑海中最先想到的是:为什么我要保护她?
雨水的声音震动着鼓膜。
虽然全身上下疼痛不已,不过是哪里痛,怎么样的痛法,他却不知道。
将右手抬到自己眼前观看,已经染成一片血红。豐花所给的OK绷无力地剥落,只有低下的皮肤可以看见肤色。
在摇晃视野的另一边,有人站在那里。而且那个不知名的人还一直凝视着京介。
吵杂的人声和如同震动地面般的脚步声正接近而来。乌鸦在某处发出鸣叫。
这里是自己的负责区域,京介想起了现在是警戒令发布的时期。会被减薪多少呢?大概是被豐花的怪病传染了吧,对于马上就在意酬劳的自己,京介觉得有些滑稽。
从京介的视野中有某人远离。身长的指尖只是抓住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我又不是扫除工具、”
豐花嘀咕着说出的这句话,只在黑暗的室内空虚地回响。
就大小来说,这里是两坪左右的狭窄房间,是一件随意收藏打扫用具或空箱子等陈旧物品的房间。虽然可以听见很近的地方传来的下雨生,但只将玻璃装进墙壁的窗户没有打开,不管是敲打或是丢掷东西,都丝毫没有损坏。就算施展法术,结果也是一样。
因为周遭渐渐变冷,所以豐花从书包里抽出术者专用的斗篷披在身上。虽然即使抱着也不会让身体变暖,但她还是习惯性的抱着玲洗树树枝,并打了一个喷嚏。当清醒过来时她和书包一起丢在这里,所以把豐花关进这里的应该是警卫吧。
豐花再一次瞪着玻璃窗,并哼出了鼻息。她心想明明只是个仓库天窗,竟然还附加防御法术的效果,真是太嚣张了。不过,这不愧是山丘——想到这里她碎碎唸着。这里真的是山丘的管辖地内吧。
从毛玻璃窗内侧,无法清楚地窥视外都的模样。但是,虽然是模模糊糊的,却可以确认出平缓的地平线和在其上耸立的一颗大树剪影。
房间的门板和窗户一样,是不接受任何力量的。豐花抱着胳膊思索着该怎么逃脱出去。不过,她的肚子却发出了叫声,感觉有些悲惨。
抬头看着天花板,有个只有一小块颜色不一样的地方。心想着或许可以钻到天花板里,于是豐花拿起玲洗树树枝戳戳看。但天花板的一部分却轻易地松脱。
将滚落在一旁的水桶当作垫脚的凳子。豐花向上爬进天花板里。虽然她察觉到书包忘了拿,但还是决定放弃。反正书包里面本来就没放什么重要的东西。
天花板里异常地充满湿气,还充斥着发霉的臭味。当豐花犹豫要不要前进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人脸。
“本部长?”
发出呀地一声惨叫,豐花挥出拳头。对方轻而易举地飞了出去,在黑暗中响起一阵撞到那里的声音。盯着自己的拳头,豐花哼出炙热的喘息,她心想自己还蛮行的嘛,如果挥出近乎认真的拳头,打到姐姐和爸爸的话,或许可以成为家中为伟大的人。
“好痛啊——……本部长,是我啦——”
随着悲惨的呼声再次接近过来的,是负责描绘肖像画工作的组员。看到对方留着鼻血的脸庞摆在自己的眼前,豐花瞪圆了双眼。
“讨厌啦,你在这里做什么?”
“本部长你才是……还不会本部长也是拥有候补者编号的人吧?”
“候补者编号”
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豐花听着组员所说的话。据他所言,他是被本家的移送课抓到,以几乎接近诱拐的方式强行带到这里。在这个设施内的某处,似乎过一会儿就要开始进行法术实验,因此他才害怕的逃了出来。
“真的是超……恐怖的,因为身穿白衣的人,会拿着针筒胡乱地四处追赶。”
在那个奇怪的现场,深廉寺華奈也会在吧?豐花表情紧绷地询问着:“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只是一直往前直走地到这里而已。本部长,我们一起逃吧!”
“不行啦,因为我有非见不可的人。”
“如果你是指现场调查班长……一条大哥的话,他就快死了。”
因飞扬的灰尘而鼻子发痒地扭动着,组员担心地说道。
“他们说治愈术对他完全无效,这样就不能用在实验上了,那些穿白衣的家伙因此骚动不已。”

在山丘地下的一个房间里,深廉寺華奈正在阅读古代术书的影本资料。
仿佛在说明现在所使用的术书等级太过无趣般,这份资料只记载显示高度威力的法术。自己是不能使用的,做了好几次那项法术实验的准备工作。不知是发生什么骚动,隔着门板偶尔可以听到想起的喧闹声。对只在法术实验中列席的華奈而言,现在并没有什么必须在隔壁房间进行的工作。
華奈整理放在桌上的东西,有刚刚的资料,几只注射针筒和玲洗树树枝。因为还没确认位在本家的分室送来的留言信息,所以她现在正在浏览。内容提及有个奇怪的矫正术者似乎正在寻找華奈,因为分室研究员说出華奈现在的所在地,所以也许对方会来到山丘。那个奇怪的矫正术者名字叫一条豐花。華奈心想着这个名字她有印象,随即翻开桌上资料。然而,这个名字个候补者编号二十二号的妹妹是相同的名字。
“真是有缘啊。”
露出浅浅的微笑,并将东西放进白衣的口袋里及拿起玲洗树树枝后,華奈站起身来。她朝着放置在房间角落的大木箱……类似棺材的箱子走进。
在箱子里有个娇小的少女蜷着身子正在睡觉。全身被水淋湿,从小女身上滑落的水滴在箱子的底部形成浅浅的水洼。
少女微微扭动身体后,张开双眼。从衣服破裂的缝隙中,可以看见拥有奇异坚硬感的肉体。
“……姐姐。”
少女的眼睛因搜寻華奈而转动。華奈伸出手来,将指尖埋入对方的发见。才这么做完,少女就像电源被切断般地闭上眼睛沉默下来。
打开房间走到走廊上,无视于隔壁房间的情形,華奈迈开了步伐。

可以听见奇怪的电子声音。
感觉到闹钟的声音的确就是这中感觉,京介思索着。这是用四月拿到的第一份酬劳买来的闹钟。从在住家附近的电器行商品中最便宜的这个理由来看,他是没有确认性能及设计感,就直接买来使用了。在这之前京介总是认为晚上睡觉后,就算隔天早上没有睁开眼睛也没什么关系。
京介边呻吟边将手伸向枕头旁。他仍就闭着双眼,以用手摸索的方式寻找,但指尖却一直没摸到闹钟。而且伸长的手臂还非常疼痛。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他想起了豐花敲掉考试时所用的借口。头痛,肚子痛和心痛。京介心想,所以我到底是怎么了?现在的自己,是连同灵魂在内的全身在疼痛。
面向吵死人的电子音,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挥动手臂,但因为反作用的关系,身体浮在半空中,下一个瞬间剧烈的疼痛侵蚀全身。就像打到脸一样,他感觉眼睛下面的泪腺正在抽动。京介乎出来有咸味的气息。
“请不要掉下去了!你要是哪里在受伤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啊!”
耳边听到这些怒吼同时,京介的手臂被拉住,并被迫躺在附近的平台上。被白色床单包裹的台子像是简便的床铺,看来他就是从那里摔落下来的。
床铺的周围排列着许多瓶子、试管或没见过的器具。在京介的右手臂上缠绕着长长的电线,而电线的前端,连接着在房间最里面类似大型型心电图的机器。电子声音就是从那台机器中发出,就像在等待京介注意到一般,当视线交会时,声音刚好停了下来。
这是一件只放置这些不明用途的器具及床铺的房间,没有窗户,一片纯白的天花板和地面感觉就像病房一样。
“恩……你是候补者编号二十二号的一条京介?从今天起就是第三阶段无效治愈体质。”
在床铺的旁边有个身穿白衣的不知名男子,他正在手中拿着的病例表上记录些什么。在已经确认定对方是某医院医生的对话中,出现只有术者才知道的词汇。也就是说,这里是本家相关的地方吧。
京介环视着自己的全身上下。他记得他应该是在废弃工厂钱被移送课的法术打中而昏倒在地才对。虽然身上的每个关节还是一样疼痛,但到处都看不到出血或肉眼可见的严重伤痕。
“你有在听吗?像你这种人啊,就该好好带着证明书,因为治疗的人会很困扰的”
白衣男子拿出打好结的细绳后,就硬是挂在京介脖子上。在绳结的前端吊着类似保险证的纸张。这个样子就像个前往做体操的小学生。
“听好喽,绝对不可以拿下来哦。”
白衣男子将原子笔的尖端抵在京介鼻尖,以蕴含怒气的口吻说道:
“在本家的规则中,有规定第二阶段以上的人要携带证明书吧?刚刚我施展了非常高等的治愈术,因为这个缘故,你一口气从第二阶段晋升到第三阶段。如果达到第七阶段你就出局喔。出局,从人生中出局,你明白吗?”
“……大概吧。”
京介看着叫证明书的那张纸,上面写着京介的姓名、现居地、称作矫正术者的职种和负责的区域,还有第三阶段无效治愈体质的语句,和“因为治愈术很难对我产生效果,所以请勿施展”之类不知要给谁看得留言。与其说做体操,还比较像迷路的小狗。
面对背对着他,朝门口走去的白衣男人,京介询问道:
“只有我一个人?”
白衣男子嫌麻烦似地转过头,回应着:
“其他的候补者在别的房间。因为你正在昏睡,而另一个人逃掉了,所以没办法开始法术实验。但等找到逃走的那个人之后就会开始进行,因此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睡觉吧。如果伤口又裂开的话,就按铃通知我。”
“我指的不是这个……你知不知道有个身穿黑衣的女孩子?”
“不知道。”
白衣男子关上门后,确实从门外上锁的声音就回荡在房间里。京介垂下双肩,对于暂时活下来的事实在感到稍微放心。
虽然不清楚这里是哪里,且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但也不可能乖乖待在这里。所以他讲缠绕在手臂上的电线解开,再次确认身体后把脚从病床上放下来。
当双脚接触到地面时,因为在侧腹部流窜的沉重痛感,京介有一瞬间不得不停止动作。连“非常高等的治愈术”都无法让疼痛消失,是因为伤势太严重,还是自己的体质不好?他心想应该两者都有吧。
穿上放置在床铺底下自己的鞋子后,他四处查看地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但是,不仅没有私人物品,连可以当作武器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对于没有玲洗树树枝感到有些失望,面对这种感情京介觉得有点吃惊。从以前就觉得有或没有都无所谓的术者能力,在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变得相当依赖。
在床上的枕头旁边有个像护士呼叫铃般的按钮。京介想起了刚才走出去的那个白衣男子。那是个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但并不清楚他的实力。虽然侧腹部是很痛,但感觉如果出其不意攻击总有办法打倒吧。不过,如果对手是那个移送课的大块头,就另当别论了——于是京介按下了按钮。但因为经过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回应,所以他连续按了三次。
从门的另一边,可以听见充满杀气的脚步声接近而来。京介站在门的右边,用力握紧左手的拳头。在看到对方身影的同时,他要转动身子将一记勾拳挥向对方鼻子。他在脑袋里想像着一连串的动作。
“吵死人了!候补者编号二十二号。你要是再这么难搞的话就不准你吃饭。”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门打开来了。京介挥出的拳头在想象中虽然是预计要击碎对方的鼻梁,但却发出咯的一声,只打中像墙壁般的胸膛。
“一点也不痛哦,候补者编号二十二号。”
在眉宇间刻着深深的纵向皱纹,移送课的大块头男人低头看着自己。

因为天花板里的高度不到一公尺,所以豐花只能以匍匐前进的方式,在黑暗中一味地前进。从短袖的水手服延伸出来的手肘虽然已经磨破皮,但豐花仍是顺畅地前进。她还想着或许可以加入自卫队这般相当轻松的事情。
她想起组员所说的话。所谓的候补者编号,是针对潜在精神力高的术者所附加的编号,据说现在山丘的设施里正聚集着那些候补者。在组员的谈话中听说那里也有京介的身影。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决定好的,但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决定好的,但豐花心想究竟被他抢先一步,她自己也很想拥有候补者编号。
但那份羡慕,却因为听到组员接下来的说明而消失。所谓的潜在精神力是平常不会使用用的力量,因为要诱发出来,必须设定在有点危险的状况。因为平常自我意识的力量,会抑制无意识的潜在精神力,所以必须破坏自我意识。然而听到要从精神虐待、药物或无法恢复的重度催眠等方式中选择,因此组员才会决定要逃走。
在远古时代,身为光流脉使者始祖的巫女,是根据祈祷和称为光仪大神的精灵进行接触。而在祈祷中的精神,也就是所谓的出神状态,就是从平常的意识中脱离。
以有形物体的形式创造光流脉,也确立定型咒语,过去从精灵那里得到的力量,现在可以用一种由系统的方式引发出来。巫女所具备的部分意识外力量,似乎是以潜在精神力的方式由子孙们继承。然而,虽然力量还是会有个人差异。
“本家的那个检查是不是弄错了?不然,像京介那种经常无意识地处于茫然状态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很高的潜在精神力?”
虽然光是听到能力激发的方法头就痛了起来,但对于只有双胞胎哥哥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她还是感到很羡慕。豐花在嘴里碎唸着不服输的说辞,并以从这件事所引发的动力在天花板里前进。现在是不说好脏活好恐怖之类的借口的时候。
因为组员也没有把话听完就急忙逃了出来,所以并不知道详情,但本家会聚集拥有候补者编号的人的理由,看来是和光主有什么关系。“又是光主吗?”豐花才唸完,组员就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身为真正最高权力者的光主,只支使用有潜在精神力的术者,进行超高难度的法术实验,如果真是如此,本家也只有遵照办理吧。而且,因为那个法术实验,深廉寺華奈也出现在这里。那场法术实验和齐藤千惠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不过不论如何,豐花的目标就是深廉寺華奈。她恣意想着虽然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但她应该会戴上名牌之类的东西。
前方的地面上,浮现出四角形的微微亮光。根据组员所说,再往前行进十五分钟左右就是实验场,但在豐花的感觉里,好像只要在经过五、六分钟就可以了。比起什么潜在精神力,快速匍匐前进还比较有社会上的用处,她决定抱持这种自负。虽然她并不清楚是在什么样的社会才会有用。
先下手为强。豐花嘴里嘀咕着,并抓住玲洗树树枝。当她踹开木板,在下层着地同时施放出法术,她在脑海中试着作出想象,自己的模样十分的帅气。
但是为了表现出那个样子,就必须在落地的途中唸出咒语,然而因为心想会咬到舌头。所以还是作罢。那么就在着地的同时,用玲洗树树枝挥砍在场的所有人。虽然玲洗树树枝应该是无法砍伤人的,但就想像来说,当个常看的古装剧里的江户武士也不赖——豐花自言自语,扭转身体或移动腰部,努力进行想像训练,但似乎是无法承受她那些细微的连续震动,地面陷落了。
掉落的高度大约是三公尺左右吧。让黑色斗篷趁着风势,豐花决定完美地降落。虽然有想接受别人拍手欢呼的心情,但她随即皱起眉头。房间里面被微微的黑暗所笼罩。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将部分实体化,以吾为中心照亮三间四方。二刻之后,沉于酉位!”
豐花一唸完咒语,脚旁就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亮。眯起双眼看着迅速变佳的视野,豐花确认房间内部,并不自觉地吞咽一口气。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个巨大的水槽,里面塞满了像是肉类的物体。虽然颜色和形状都很接近绞肉,但连同肉类混杂在一起类似爪子和兽毛的东西,却令人毛骨悚然。然而房间里除了水槽之外没有其他东西,看来似乎是走错路了。
“这些肉到底是什么呀……看起来像是品质不太好的肉。”
豐花将水槽的上盖当作垫脚石,返回天花板里。因为跳跃时将水槽打翻了,所以她在心中暗自赔罪。
再度在天花板里匍匐前进几分钟后,这回看见像是实验场正上方的光源,也听见野兽怒吼般的叫声。

中年男子怒吼的同时,两手也挥了过来。京介虽然在一瞬间扭动身躯,但左肩还是来不及闪躲而被手刀击中。肩膀发出像是瓦片破裂的讨厌声音,不过并没有骨折的感觉。
在间不容发的那一刻,下巴被抓住了。中年男子举起京介的身体,并压倒在床上。京介觉得自己可以了解即将被丢下锅的鲜鱼心情。
中年男子右手掐着京介的下颚,用左手指按下枕头边的按钮。因为连续按了太多次的关系,当按钮坏掉的当下,在入口处出现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她的手中正拿着一根玲洗树树枝。
中年男子回头看着黑色长发的女子,以充满杀气的声音述说:
“深廉寺室长,不行了,候补者编号二十二号企图逃亡。我觉得不施打改变人生观的药物是不行的。”
白衣女子缓缓地走到中年男子的背后,然后将某种东西刺在他的背上。中年男子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法动弹。
那个身躯以和倒塌动作相称的气势倒落在地上。在白衣女子拨开黏在脸颊的黑色长发指尖处,有一枝细细的针筒。
“副家长,请您不要再破坏编有候补者编号的身体。就算他们的潜在精神力再高,但肉体毁坏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虽然女子说出这些话,但大块头男人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京介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名女子。但在思索中的京介头顶,针筒发出光芒。心里打算闪避,不过因为才刚被击中的肩膀还是很痛,所以无法顺畅移动身体。当他察觉时,细小的针已经刺中脖子。
“在奏效之前需要花点时间,我们来聊聊吧。”
用细长的左手压着京介的额头,女子如此说到。似乎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京介的脑袋慢慢开始麻痹。再被固定住的视野另一方,女子静静地问道:
“你喜欢爸爸吗?”
在对抗脑内的麻痹时,京介顺便皱起眉头。这个女人在问些什么?虽然他想推开她后逃走,但身体却无法按照心中所想的去行动。想要展开手指时,却握紧拳头,而当他试着举起那只手时,手指却展开了。
“我很讨厌他,也讨厌继承父亲的工作,我讨厌在这个组织结构中的自己。”
冰冷地低头看着京介的模样,女子继续说道:
“虽然要逃走也是可以,但那样会很不甘心吧。所以我想到隶属于组织之下,并从内部破坏它。不过却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长发从女子的肩膀滑落,在脸颊旁制造出阴影。京介头部的麻痹虽然已经消失,但就像病症转移般,这回却是从头部开始往下麻痹。
“代会要进行的正式法术实验,必须要有五名编有候补者编号的术者。这是要再次建构在几星期前因为术者病,而急速恶化毁坏的光主全身。只要以五个人进行在古代术书中记载的某项法术,好像就可以成功。”
从白袍口袋抽出的女子右手中,有个揉成一团像是文件般的东西。看着那个东西,女子的嘴角浮现出浅浅的微笑。
关于古代术书这个词汇,京介曾经听说过。那是在巫女五名儿女的时代中创造出来,并在其后的时代里汇整禁止使用的法术。它是保管在本家的某处,似乎只有光主下达许可时,才可以拿出来的那种术书。
“我想施展的法术并不是要治疗爸爸的身体。”
将文件塞回口袋里,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京介。在她漆黑的眼眸深处,则看不见任何一丝感情。
“其实只要有一位编有候补者编号的术者就足够了。你愿意协助我吗?”
“……我不要。”
京介以好不容易可以开合的嘴巴回答。表情全无变化,女子平静地继续说着:
“那么,你要参加法术实验吗?光主只是为了自己,就进行这个法术实验的计划。也因此你才会被移送课的人强行带到这里。你已经不能再回家了。”
“…………”
“家长只是像个笨蛋一样听命行事,他的理由只是因为要拯救的对象是光主而已。如果没有什么组织的话,我或者是你都一样只是个普通人类。”
只有一瞬间,女子的脸扭曲了。
光主。京介在脑袋中确认这个字眼的意思,并试着组合自己所拥有的情报。
“……齐藤千惠,是你的妹妹吗?”
“没错,你知道的很清楚嘛。”
拨开长发,女子对着天花板用力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看过资料,所以很清楚你的事情。你在十四岁时候个同年级的女孩车祸过世了吧,车祸的详细内容我个人是做过一些调查,不过你都不会怀恨引起车祸的关系人吗?”
“你想说什么?”
“不该死掉的人却不得不死。千惠——我妹妹就是这样。但是我爸爸却不肯对妹妹施展古代法术。”
“…………”
“我的心情,如果是你应该可以理解吧?想要击溃怨恨的对象,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
注意倒伏在脚边的中年男子,女子更进一步接近简便的床铺。
“药物差不多发生效果了吧。因为要对你的脑部输入古代咒语,所以请你不要乱来。”
女子的指尖充满力量。额头被勒紧,京介发出呻吟。女子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说话,但京介完全不知道她再说什么。
扭动已经麻痹的身躯,京介摔落到地上。以仍然趴在地上的姿势,他抓住床脚朝女子的方向倒去。严重的头昏眼花,在脑袋深处卷起隐隐作痛的漩涡。大概是移动一下的关系,身体的麻痹虽然减轻了,但头却重得无法以全身来支撑。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玲洗树树枝,这个京介所使用的树枝颜色迥异,近乎是全黑的。虽然不清楚在这种精神状态下可以施展那种程度的法术,但他还是对着倒地的白衣背部,以紊乱的喘息唸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自午位向子位增加风压,对二间前方对象轻度粉碎,沉于戌位!”
就算唸完咒语,期望的现象也没有发生。对着一点也没变动的空气皱眉头的京介身上,剧烈的晕眩又再一次发动袭击。
“你的咒语唸错了。”
缓缓站起身来的女子,将黑色的头发拨到脑后:
“这根树枝能施展的只有古代法术。中断输入会增加脑部的负担,是很痛苦的。我们继续进行吧。”
白衣女子走了过来。眼中所看到那个身影只有白色的块状物。京介抱起头埋入双膝之间,他的脑袋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
在头顶上传来巨大的声响,京介反射性地抬起头。在京介和女子之间,突然掉下一个黑色的东西。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自午位向子位增加风压,对二间前方对象轻度粉碎,沉于戌位!
黑色的物体在地面着陆的同时唸出咒语,将手中所拿的法杖,与地面平行地来回挥动。黑色物体前方的空气发生爆炸,白衣女子消失在白色烟雾的另一头。震动传遍整个地面,京介的脑袋也受其影响产生晃动,他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想放声大叫。
“我模仿了京介唸出的咒语,因为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来啦!”
黑色物体——身上的黑色斗篷发出声音,回头露出得意笑容的少女摆出胜利手势。
至于这名少女是谁,京介非常清楚。她有张和自己非常相似的脸孔,还远远超越自己的开朗感觉。但京介却想不出她的名字,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有双手搭在肩上,在剧烈摇晃之后,京介扭曲的视野里,挤进一双大大的黑眼珠。
“等等……你怎么了?没事吧?烟呢?你想抽烟吗?”
京介无意识的抓起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玲洗树树枝。他摇晃着头,想告诉眼前的少女快逃,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别的内容。在像是要碎裂的脑袋里捲起漩涡的咒语,恣意地从唇间流泻出来。
发出爆炸声同时,迸发出红色的光芒。产生的亮光包覆整个室内,然后爆裂开来。


第六章迈向结局的大扫除
感觉到震动,少女在木箱中清醒过来。
将还无法担负手臂任务的双手贴伏在木箱底部,少女笨拙地撑起身体。在肩头剪齐的头发晃动,顺着发梢滑落的水滴在箱底的积水中扩散成无依无靠的波纹。
「……姊姊。」
挺起身体的少女抬头看着站在木箱旁的女子,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女子则什么话都没说,用指尖轻触少女的头部。
少女注意到还有一个人站在女子的背后,那是少女认识的人。那个人和与他长得相像,却绑着两条发束的人,都曾对少女说过话——其他的矫正术者都只带着害怕的表情,对少女进行攻击。
「走吧,千惠。」
女子说完,就抓起少女的头发。被强行从外观像棺材的木箱中拉出,少女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地面。坚硬且沉重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视野是红色的,空气是苦涩且带有烧焦的臭味。不知为何地身体正在摇晃。
映入清醒过来的丰花眼中的东西,是自动卷动的走廊地图。且所经过的地方火势正在蔓延,在火焰的反射下,所有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染成红黑色。但丰花却仍是双脚没接触那里地移动着。
突然抬起视线,丰花大吃一惊。原来是像墙壁般的大块头男人,正抱着自己奔跑。在他眉宇深深刻划的皱纹之问,不知是太热的关系,还是有其他理由,正流着大量的汗水。
「等……等等,谁……大叔你是谁?」
听到丰花的叫声,那名中年男子狠狠地瞪了丰花一眼后,就马上把视线移回前方,并怒吼般地回答着:
「我是副家长石田,希望你接下来能叫我副家长。」
丰花无言地点了好几次头。男子以让人联想到祭典时銮轿的气势弯过走廊的转角,继续奔跑下去。
「……那么,大叔,你要去哪里?」
「因为是第一级的紧急状况,所以要去家长那里——我不是大叔,是副家长!」
「副家长……」
嘴里喃喃地叨念着,丰花试着回想在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是转眼间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也记不清楚——但她记得京介突然念出咒语后,房间就发生了爆炸。
丰花在眼睛看得到的范围内确认那个叫做石田的男人。虽然身上穿着西装,但上面全都是灰烬。在石田的臂弯中,与丰花本人一起,丰花的玲洗树树枝也被抱在怀里。
看着烘烤着走廊的火焰,丰花咬着嘴唇。这些全是因为京介所施展的法术而受害的?
石田再次转过转角后,来到一个宽广的房间。虽然房间内也布满黑色的烟雾,但是用法术灭过火的关系吗,比起走廊上,这里的火势温度要来得稍微低一些。几十名身穿白色制服的术者在房间内来回奔走。丰花知道那身制服的真正身分,那些人是家长护卫队。
「家长!」
一进入房间后,石田就毫不费劲地将丰花丢在地上。丰花和玲洗树树枝一起在被煤灰弄脏的地板上滚动。最后在家长护卫队中的女队员的协助下,丰花才终于停下来。
让晕眩的脑袋及眼睛平静下来后,丰花抬起头来。石田正和丰花认识的青年说话。面对焦急到口沫横飞地说着话的石田,以毫无紧张感的样子抱住胳膊的人,是名叫远峰秋一的青年。远峰也注意到丰花,于是他打断石田的话,挥手打招呼:
「哎呀,今天还真常碰面呢。你该不会是追分室的室长追到这里来吧?」
暧昧地点点头,丰花陷入了思考。刚刚石田喊出「家长」,但远峰以外的人都正忙于房间内的灭火工作。虽然难以置信,不过远峰就是家长吗——但她随即想到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丰花冲到走廊上。她避开火海,完全不考虑目的地的狂奔。她不但非得找到京介,还必须寻找深廉寺华奈。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别再搞飞机了,丰花对着延烧的走廊墙壁发出牢骚。然而火焰也忙碌地散布火苗。
当她在走廊上奔跑时,却被从后方快步行走的远峰追上,还顺便被石田及家长护卫队的队伍超越。丰花急忙增加速度,并列在远峰身旁。
「你们要去哪里?」
「因为在这场火灾中不但设备被烧掉,所有的候补人员都受了伤,连光主的肉体也烧毁了,所以要中止法术实验。现在正是前往处理原因的时候。」
「处理?」
石田代替远峰回答道:
「就是消灭候补者编号二十二和他的潜在精神力,以及胡乱使用古代法术专用道具的深廉寺室长。」
「咦……」
受到热风的吹袭,丰花的额头流下了汗水。
候补者编号二十二号,指的就是京介吧。但刚刚施展法术时,京介的样子怪怪的——打断想要说明这件事的丰花,远峰说道:
「候补者编号二十二号似乎是被深廉寺室长带走,而朝着地面移动。以让他的潜在精神力全都消耗殆尽来说,古代法术大约使用七次就已经是界限了。因为在古代术书里记载的,并不是这种火灾程度的法术,而是有好几种可以形成更大规模的法术——在事态演变成那样之前,由我们这边来销毁——能销毁吗,石田?」
听到远峰的询问,石田大声回答「应该可以!」他的汗水和唾沫在空中飞舞着。
走廊上只响起家长一行人的脚步声,不仅没有其他的人影,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丰花死命地跟着他们,对于「京介会被杀吗」这个疑问,她想问又不敢问。
在弯弯曲曲的走廊上走了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一扇巨大的门前。此时完全上气不接下气的丰花,手扶着墙壁拚命地调整呼吸。然而看见这副丑态的就只有她自己,家长护卫队则着手进行大门的开启准备。丰花在心中的「将来要变伟大的诀窍」里,加上了必须要慢跑这点但书。
护卫队员一推开门扉,冰冷的风雨就从缝隙中强灌进来。丰花因而发出短暂的惊叫。
门的另一侧是山丘的顶端。在下雨的夜空下,据说树龄超过一千八百年的巨大玲洗树,在空中伸展枝叶,树梢像是怀有杀气似地沙沙作响。
在树荫底下,白衣女子伫立着,身旁还有京介在。而且,不知为何娇小的女孩——荆棘死神就站在附近。
「……晚安,家长。」
白衣女子察觉到被打开的门后,就任风吹动长发地如此说道:
「您是为了阻挠我而特意前来的吗?您还是一样,只是个扮演爸爸身边忠狗的人啊。」
「真是过分啊。我只是在我的立场上竭尽全力而已。因为本家是为了光流脉所创造的组织,所以并不是听从光主或华奈你们恣意任性的地方。」
丰花站在远峰的身旁,因为除了紧张的气氛之外完全不了解对话的内容,所以她保持沉默。沉默地凝视京介的身影。
京介无论是肩膀或是双脚全都失去力气的样子,只是单纯地站着。从像是勾在指尖般拿着的玲洗树树枝上,无数的雨珠滴落下来。
「——京介。」
虽然丰花呼唤他的名字,但却没得到回应。她生气地打算冲上前去。
白衣女子的黑色头发飘动,京介回过头来。站在丰花身后的远峰赶紧大喊着:
「护卫队,结界!快!」
早在护卫队开始行动之前,京介就以慵懒的动作抬起头。在丰花眼中看到的那张脸,是和平常一样的面无表情,且带着感觉无聊般的面容。
但是,在他的眼眸中,却没有发现这样的他原有的缺乏干劲的意识。
「爆破,灭亡——启动!」
玲洗树树枝无力地挥动,京介如此说道。
在树枝尖端衍生出来的微小光芒,一秒钟后化为一个巨大的球体。光球膨胀着轮廓,并发出闪光引起爆炸。站在近距离的丰花视觉受到正面冲击,她发出惊叫掩住脸庞。因为气爆的关系,她的身体被弹到几公尺之外的地方。
爬起来的丰花揉着双眼,努力恢复视力。在雨水及残影蒙胧的视野另一方,已经烧焦的地面上,三十名护卫队员的大半倒卧着。而自己没有死,则是因为为跑到面前的护卫队员掩护她的关系。就像要把狂乱的风雨吹散一般,丰花发出怒吼:
「京介,你在做什么!你不认得我了吗!?」
「叫也没有用的,他听不见。」
远峰抓住丰花的手臂,把她拉到后面。当然,在他周围也有护卫队员正在加强防御。
远峰盯着京介及白衣女子,将双眼眯起来:
「现在的他没有自我意识,因为他正在使用潜在精神力。再加上因为中度催眠的关系,他现在只听华奈所说的话。」
「怎么会……」
「对喔,我总算明白了。我就在想你到底像谁,原来是像一条京介啊。」
「是啊,因为京介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就算他会听我的话,但是听从不认识的大姊姊所说的话就是不行!」
「是,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很危险的。」
在远峰的硬拉之下,丰花被迫移动到被雨淋湿的草坪上。剩下一半人数的护卫队横列并排,正准备齐声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护卫队锁定的攻击对象是位在前方的京介。丰花对着抓住手臂的远峰大喊着住手,但她的声音却被护卫队的咒语抹消。
「沿天之赤道,自黑至红、由夏至冬,怒吼吧,箭矢!五间前方四方于二尺发动。将所有存在全毁消灭!」
从十几人的护卫队中发射出巨大的光箭。箭矢撼动大气,掀起旋风,并笔直地朝着京介所在的方向飞去。
单手拿着玲洗树树枝的京介,并不打算逃避似地注视箭矢的动向。从他的唇间流泄出简短的语句:
「护盾,展开。」
一瞬间在京介的面前,出现一道直达天际的光壁。散发出令人炫目的七彩光芒的墙壁挡下光之箭矢,并反弹回去。而反弹的箭矢将巨大的玲洗树劈成两半,并予以烧毁。
玲洗树倾倒,整个山丘因而剧烈震动。快要摔倒的丰花紧紧抓住就在附近的远峰的双脚,并怒吼着:
「京介这个大笨蛋,你在搞什么啦,这样会遭报应的!你真是一条家之耻!我要代替历代祖先送你下地狱,快点过来赔罪!」
「嗯——原来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啊。」
因为远峰是很认真地说出这话,所以丰花连同领带一起勒紧他的脖子:
「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样也算是家长吗!?」
「可是,我没想到古代法术会这么强嘛。上次的法术实验是在四十年前,我又没见过。对吧,石田?」
远峰回望站在背后的石田询问。石田从看似坚硬的下巴滴落水滴,点头回应:
「只靠那么简短的咒语,就可以发动超越我们数倍以上的力量,就算有再多护卫队员也绝对没办法先发制人。如果术者的肉体在生存界限之前被破坏,或潜在精神力用尽,就可以恢复自我意识,但在我们的攻击全然落空的情形下,实在是束手无策。」
「若是等到他的潜在精神力用尽,周遭一带似乎会变得很惨……啊——又有什么要开始了——」
从躲在护卫队员背后避难的丰花,到位在山丘顶端的京介之间有几十公尺的距离。在倾倒的树木旁,京介正在移动。他所凝视的是虹原的市区方向。
丰花张开双眼,对远峰说道:
「荆棘死神所做的法术范围设定——是以本家为目标,指的该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啊,那个吗?」
郁闷地搔着被雨淋湿的头发,远峰眨动着双眼:
「总觉得会很危险——还是派遣术者去解除吧。又要花掉人事费了。」
丰花撞倒远峰后起脚奔跑。在她的目标方向,京介举起玲洗树树枝。丰花的呐喊和张开嘴巴几乎是同一时间。
「京介住手!」
一条宽幅的光带划破空气,朝市区倾斜。如同昼夜颠倒的闪光渲染天空。
「不会吧……」
因为脚边地面摇晃震动而不自觉停下脚步,看着市区方向的丰花,对于映射在眼前的光景,只是这么喃喃说道。
从丘陵状的土地上俯视的虹原市区正在燃烧。熟悉的住宅区,只在车站周边建造的坚固高楼大厦群和延续到远方的铁塔列,全都被大火吞噬。四周扬起的黑色烟雾及灰色灰烬像要求救援似地向天空攀升。在悲惨情况下不断降下的梅雨雨水,并不具备镇住火势的威力,
只不过是增添些许色彩。
「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在丰花的身旁,远峰事不关己地说道:
「会禁止使用古代法术的理由,我似乎可以理解。」
丰花沉默着。虽然法术的威力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但使用法术者是自己认识的人,这才是最痛苦的。
「护卫队别发呆,留下两、三个人,其他的人以救援街上人民为优先——快点——!」
远峰拍一下手后,护卫队员就像顺从的忠狗般跑走了。丰花将目光依序投向街上的受害情形、真的只留下三名护卫队员的不可靠情况,以及在山丘上的京介。京介淡然地背对着市区,朝向荆棘死神缓慢地迈开步伐。
不阻止他是不行的。明知这是理所当然的目的,但丰花还是无法从那个地方移动,而只是紧握着拳头。要让京介顺从的方法,不管有多少丰花都一清二楚。不过,无论是不愿意、睡着了,或是死掉了,如今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算呼唤也无法传到他的耳里。即使看到丰花的脸,他也会进行攻击。这并不是比喻,而是京介所构筑的墙壁,真的完全遮断了丰花的意志。丰花陷入手掌中的指甲,伤害了丰花自己的皮肤。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啊……啊,对了!」面对丰花的喃喃自语,擅自做出回应的远峰弹了一下指头。交相看着山丘顶端及丰花的长相后,用弹指的手指指向丰花,远峰说道:
「你说他是你的双胞胎哥哥吧。呃——你的名字是——」
「丰花,我叫一条丰花。」
「丰花啊?……石田。咦,该怎么说呢?就是把双亲或兄弟聚集起来做什么的那个。」
远峰如此说着,并探寻石田。而打算攀爬山丘栅栏却失败的石田,拍着西装的屁股部回答道:
「说到双亲或兄弟……是很早以前用来处刑的那个法术?」
「没错,是那个!」
「是『亲族连锁消灭』?」
「对,对,就是那个!来试试那个吧,丰花。」
拍打丰花的双肩,远峰露出笑脸地说着。
远峰没有移开双手,不但没有移开,他反而从肩膀上用力按住丰花的身体。丰花感觉
到不好的预感而反问道:
「……那个叫做亲族什么的,是什么啊?」「虽然现在已经没在使用,但那是以前本家的裁判赏罚课所用的一种法术。」
像墙壁一般站在远峰旁边的石田回答道。丰花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那是用于犯罪者家族一起处刑的时候。当其中一人的一部分身体受到濒死重伤时,他的双亲或兄弟也会在同一个地方受伤,是一种将常见的迷信之流现实化的法术。」
「咦,还有这种法术啊。我又增长一种智慧了。」
「没错吧?在本家做事的话,会很快乐的喔——总而言之呢,」
远峰放在丰花肩膀上的双手更加重力道,笑道:
「就是将法术的详细设定设在双胞胎之间,然后在这里砍伤你的身体,这样在别处的京介,也会受到砍伤般的伤势。很厉害吧。啊,当然在你死掉之前,我会施展治愈术的。」
「现在能确实让术者身体受到损伤的方法,就只剩下这个了。」
在远峰的身旁,石田也用力点着头。在身后聚集的护卫队也重重地点头。丰花的双颊僵硬,心想就算自己说不要,大概也会被砍吧?
经过咬住嘴唇几秒钟后,丰花回看远峰双眼,点头表示同意。
「……我明白了,只有我才做得到吧。那我就做吧!」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我会把你的事绩刊载在宣传杂志『本月的绝技术者』专栏,还会和你谈谈酬劳事宜。」
「你绝对会在我濒死之前施展治愈术?也不会让京介死掉吗?」
「我不会让他死的。」
「如果他死了,我会怨恨你的。我绝对会的!」
「不会怨恨,你不会恨我的。」
「还有,这样可以得到多少钱?」
丰花以认真的表情询问着,远峰嘟囔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你想要多少?」
「现在的基本薪资十倍左右。」
「……我会再研究看看。那么,进行准备。」
护卫队员在丰花的周围聚集起来。一人亮出玲洗树树枝,另一人手持刀刃,还有一人将丰花的双手反压在背后。丰花拜托对方不要这样,但队员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因为这是规定」。感受到真的要被处刑般的心情,丰花大幅度地低下头来。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
在丰花身旁观看的远峰,拍击双手说道:「在今后的生活,你的身体可能会变得很难产生治愈术的效果。因为接受攸关性命的治愈之后,体内会开始产生免疫。」
「啊……我有听说过。」
心情变得更加灰暗,丰花点了点头。她想起最近从京介那里听到的这类事情。
丰花将目光投向山丘上。在倾倒的玲洗树旁,京介和荆棘死神互相对望。只有白衣女子面朝着这里的样子。大概是打算若是家长这边念出攻击咒语时,可以马上反弹回去吧。
丰花在心中诉说:你看着吧,用力摇晃头部,并从浏海处飞散出水滴。
「这种事情无所谓。快点开始吧!」
「好,那么就在颈动脉附近痛快的砍下去吧?」
面对手持刀刃的队员,远峰以点烤肉般的口吻说道。被雨淋湿的刀刃散发出悲凄的光芒。丰花拼命地用鼻子呼吸,并左右甩动头部。
「这个样子总觉得像是被砍头一样,太不吉利了,还是挑别的地方吧。」
「一口气切开大血管,我想你也会比较轻松。不然,大腿呢?如果是切开大腿动脉会流出大量鲜血,这可是很不得了喔。」
「那么,就选那边吧!」队员轻轻撩起丰花的制服裙子,并对准右腿挥动刀子。冰冷的触感窜上背脊。面对丰花快要哭出来的软弱心智,远峰拍手鼓励着:
「丰花,你的腿很漂亮耶,可以进军好莱坞吗?」
「真的吗?我也可以进军好莱坞吗?」
「当然可以罗。好了,抽出来看看吧。」
队员用力抽出刀刃。炙热的剧痛在丰花的大腿上游走。
脚边的草地散布着比雨水更多的鲜血。丰花本能地想用手压着受伤的地方,但因为手臂被人从后而抓住,所以也无法如愿。疼痛的感觉送达脑部,再也无法忍耐的丰花紧闭着双眼发出凄厉的叫声。就像心脏移动到被砍伤的大腿一般,在皮肤下令人毛骨悚然的鼓动正大肆暴动。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
其他的队员所念出的咒语传达到丰花的耳中。丰花自己也希望早点结束,在心中不断念诵。她感觉到力量逐渐从伤口流失,脑袋的各个部分开始产生白色的迷雾——
「连结丝线,相互冲击婉蜒!对象为同胞,双子星!」
丰花黑暗的视野迸现出金黄的颜色。头脑麻痹,全身力量尽失。丰花心想或许真的会死,但她的细胞却呼喊着「我不要这样」。就算被什么东西缠住,就算那样会很难看,但我绝对要活下去,丰花的全身做出如此的宣言。
丰花用蒙胧的视力看着山丘上。荆棘死神的娇小身躯散发出蓝色的光芒,这是幻觉吧,京介在什么地方?
她听见远峰或石田在呼喊什么的声音,但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对丰花来说那声音感觉像是欢呼声。
是法术成功了吗,还是失败了?不管是哪一个,丰花拚命地发出声音怒吼着:京介这个大笨蛋!

好像被什么人骂了一顿。京介心想,这样的起床感觉真差。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睡着了,但可以听见雨声就在非常近的地方,而且明明是六月,却比严冬还要寒冷。
京介趴着倒卧的地方,是在冰冷的草地上。草地通常都是绿色的,但只有京介身体底下的草坪,不知为何地是反抗的红色。
到了这个时候,京介才察觉到右脚微妙的疼痛感。定眼一瞧,大腿的部分令人难以置信地被砍伤,流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鲜血。从那血红的颜色,让人突然联想到七味辣椒粉,只不过,就算是联想,血液也不可能会停止。
虽然想撑起身体而在手臂上施力,但因为脑部产生贫血,所以京介又再度陷入把脸埋进草坪的地步。他明白大腿的出血无法止住,而且虽然才刚清醒过来,但体力早就已经透支。如果肺部无力,不自主呼吸的话,氧气就无法在体内运行。
加重力道在无意识间拿着玲洗树树枝上,京介再一次尝试撑起身体。当抬起上半身时,他大吐一口气,但却因为空气的味道难闻,使得他的头痛了起来。
「法术中断了啊。」
声音在头顶处响起,京介抬起头来。就紧邻在旁,一棵树干被劈成两半的巨大树木正在女子背后有个巨大的蓝色块状物,那是十个人类手牵着手应该可以围绕起来的粗大躯体。从头部到那物体的尾端——尾巴附近,大概不下十公尺。它有让人认定是爬虫类的外观,及被半透明蓝色鳞片所覆盖的皮肤。若以想像得出来的东西来形容那物体的外观,的确只能想到龙这个字眼。
但那个块状物的真实身分,并不是虚构故事中出现的生物。这是没被净化的闭塞,物质化后所产生名为暗鬼的现象。京介总是明白自己所感觉到的不愉快感真面目,那并不光是贫血所引起的,还有在空气中浓烈飘散的闭塞气息。
他注意到手中的玲洗树树枝和平常所用的触感不同。它和京介使用的东西,无论是颜色或长度部不一样。而他一点一滴地想起在意识消失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算了,反正已经可以算是大致完成的状态,辛苦你了。」
女子平静地说着。明明注意到那是对自己所说的话,但京介还是花了几秒钟的时间。
京介只移动眼珠,确认周遭的情况。他现在似乎是在丘陵状的土地上,前方可以浏览某个地方的市区。然而,他之所以没有马上察觉到是虹原市区,是因为夜色和整个城镇不知为何淹没在火焰、烟雾及闭塞之中的关系。
「千惠。」
白衣女子呼唤着拥有龙形的暗鬼。想用双手环抱它的头部,女子说道:
「去消灭爸爸吧!你不这么做是不行的。在完成这件事情之前,你是不可以死的,这点你明白吧?」
巨龙低沉短促地怒吼。倾倒树木的树枝为之震动,雨水也卷成漩涡状。
与震动同一时间,巨龙飘浮在空中。拖曳着蓝色尾巴,以高速朝市区方向降落。在巨龙奔驰的天空下,冒出了巨大的火柱。
京介虽然想追过去,但受伤的右脚却完全无法动弹。对早已习惯打架的京介来说,他明白这是使用刀刃尽全力砍杀时所造成的伤口。虽然不清楚是被谁砍的,但他心想……这还真是相当不留情的砍法。
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身穿白色制服的术者在雨中朝着这边笔直走来。术者将女子的双手捆绑起来,但女子却完全没有抵抗。
从术者的背后,有个更猛然驱前的水手制服少女。黑色的斗篷发出残暴般的声音而啪啦啪啦作响。注意到少女就是丰花之后,京介并没有逃跑,这并不是因为受伤的脚无法移动,而是因为丰花的动作是可与斗牛并驾齐驱的迅速。
「京介你这个笨蛋!大笨蛋!因为你的关系事情才变得这么严重,快点道歉啦!还有之后的一个月你都要请我吃午餐哦!」
在非常接近的地方停步,并用力敲京介头部的丰花,之后还尖叫呐喊着殴打他。
不知不觉间在自己周围聚集了几个人。其中一名术者看见京介的无效治愈体质证明书后,施展了不会增加阶段程度的治愈术。虽然因为贫血情况稍微恢复,伤口也暂时收口而想起身走路,但却被告诫要安静休息。丰花在这段期间,仍然一直不断槌打京介的背。
西装的年轻男子在京介的身旁蹲下来,并露出微微的笑容。虽然他也是全身被雨淋湿,但那却是一脸不以此为苦的笑容。
「真是一脸疲惫的表情啊。感觉就像晨间练习一不小心就练到晚上的田径社。」
「……田径社要是下雨的话,就不会在外面练习了吧?」
「唉,也对啦。啊,真是失策啊。要是有趁你在使用潜在精神力时重整市区的话就好了。光是靠普通术者,收拾残局可就辛苦了。华奈,古代术书里没有这种法术吗?」
西装男子抬头询问。白衣女子则由术者将近似手铐的金属零件戴在双手上。
「呃,我不知道。明明只要毁掉本家就可以了,但因为笨蛋指导者解除范围设定的关系,市区才会受到损害。」
叫做华奈的女子露出充满自嘲的笑容闭起了双眼。而西装男子则无趣地耸耸肩。
「你不要怪罪别人喔。她叫千惠吧,就是你那个还没成为术者之前就死去,而没有冠上深廉寺姓氏的妹妹。她还活着啊。」
笑容从张开双眼的华奈的嘴角消失了。
「她还活着的只有部分的脸和声带而已。那是我强行使她存活下来的。」
「你想搭光主的法术实验的顺风车,治疗妹妹的身体?」
「怎么可能,那孩子的身体因术者病损毁之后,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残存部分的寿命也只剩下一点点。」晚风吹拂,华奈的手铐链条和白衣的下摆大幅度地摆动。
「千惠的身体因为术者病而毁坏时,什么都不肯做的爸爸,在自己的身体发生同样情形时,却想利用古代术书进行再构筑……我只是对这件事感到生气而已。」
「不过,你用古代法术将妹妹的身体当作暗鬼来操控,我认为还是赢不了光主。你知道光主那个坚固的房间吧?」
「我还会再想办法的。就算会被处罚,就算会被处死,不管多少次我都会不断进行。」
远峰叹了一口气,在打个暗号后,术者就拉着华奈的手迈开步伐。
「等一下啦!」
丰花在华奈背后呼唤着。用力将指尖掐进京介手臂,连淋湿的浏海都没拨地说道:
「那就是理由?千惠那孩子之所以让市区引起骚动,是想对害她的身体变成那样的爸爸进行报复,这话是她白己亲口说的?」
华奈什么话也不说。丰花好像相当生气,语调变得激动起来。
「回答我!我答应过要跟那孩子的妈妈说明真相的!」
华奈还是什么都不回答。被白色制服的术者带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丘下。京介挣脱丰花的手,拄着黑色玲洗树树枝站起来。他想起在废弃工厂前面,打算从京介身上吸取负面情感的千惠身影。她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讨厌光流脉使者。这是针对谁说的话——看着暗鬼前去的市区,京介叹了口气。
在暗鬼体内有那个叫千惠的少女。而且,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京介本身的力量。京介再度叹了口气,对盯着地面的丰花说道:
「你的玲洗树树枝借我。」
抬起头来的丰花感到诧异地皱起眉头。
「你打算做什么啊?」
「去追暗鬼。」
「可是你还有伤,如果不静养的话……」
「那丰花你要去吗?」
在完全陷入沉默三十秒钟后,丰花突然脱掉自己的黑色斗篷,强加在京介的肩上。她将玲洗树树枝塞进京介手中,回头看着西装男子,以坚定的口吻说道:
「家长,因为情况紧急,以特例的方式借给他也没关系吧。您可别减薪喔。」
西装男子轻松挥着手说出「请便请便」。丰花用力地点点头后,重新转向京介并竖起眉毛。虽然他打定主意还是不要说出让她生气的话,但那张脸却是完全不高兴的样子。丰花以要捏碎骨头般的力气握住京介的手,鼓着脸颊说道:
「就算我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反正我就是没有能力。不仅没有潜在精神力,就连在力量上和京介相比也是完全没有。我知道如果你认真起来打人,我是绝对赢不了的。」
「才没这回事,你有相当优秀的怪力。」
「你骗人。我都这么尽力了,你却总是不肯对我拿出真心。就连感情也不表现出来。所以我才会想说你不抵抗也没关系,我就改变态度好好使唤你。」
「…………」
「在我说去做之前,你竟然敢自己先行动,真是太嚣张了。」
「丰花。」
「干嘛?」
「你上辈子应该是某个地方的暴君吧?」
「才不是呢,我是蠹虫。都没关系啦,你快点去吧!暗鬼是闭塞的块状物,所以只能净化吧。这不就是你的本行吗?」
「丰花……」
「干嘛啦,你可别哭哭啼啼地说伤口还是很痛喔。」
「不是啦,斗篷好热啊。」
从山丘到本家的路程中,京介所看到的市区一言以蔽之,就是焦土。
城巾里矫正术者来回奔走。为了情报操作,不留存在一般人的记忆中,所以市区里的时间,像是因某人使用高级法术停止一般。听得见的就只有雨声、火焰及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听不见人的惨叫声。
在为城镇修复工作奔走的矫正术者中,也有熟面孔。因为现在并不是出面说明破坏市区的人就是自己的时候,所以京介急忙赶往本家。他心想穿着黑色斗篷,脖子上垂挂着奇怪的证明书,手拿着两根像是魔法师的魔杖般物体的自己,应该十分怪异吧?虽然怪异,但因为这就是本业,所以也是没办法的事。
连本家大厦的周边也有术者仓皇地来回奔走。虽然有小火星冒出来,但建筑物本身似乎没有很大的异状。
因为后院的方向传来骚动,所以京介跑向那个地方。后院里被钻出一个直径约十公尺左右的大洞,术者及本家的职员正骚动不已。看来暗鬼是从这里一直线地潜入地下。
京介打算走向洞穴的方向,但却遭到警卫制止。但一拿出在从山丘出发之前,叫做家长的西装青年交给他的信函后,就轻易地获得放行。那封信好像是家长代行权的证明书,而且家长还对京介说:「就照你所想的去做吧」。
拜托警卫进行围观人群的避难后,京介站在洞穴边缘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任意地停在他肩上,就算驱赶也不打算离去。因为太过麻烦,所以京介直接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使环绕星辰之气运用自如。垂直微风从地面至天,强度为三。羽翼啊,乘风飞舞吧!」
在从洞穴底部吹起和缓微风中,京介跳了下去。这是对不知何时丰花想在天空飞舞时失败的法术上,多少加以修正后的产物。虽然当时的失败只是摔落在地上,但如果增加风势威力,就可以调整自由落体的速度。若是加上更强大的东西,应该理所当然的可以飞起来,但现在的目的却不是这个。对重力及风力运用阻力,京介的身体缓缓朝下降落。
洞穴比想像中还要深。当潜到约地下十层楼时,总算看到可以驻足之地。京介解除法术,在满是瓦砾的地面着陆。虽然他抬头仰望地上的洞口,但却是几乎看不见的遥远。
在非常接近的地方,响起一阵巨大的破坏声。京介在暗鬼强行侵入的地下通道中奔跑。在通道的半路上,有几十名身穿深藏青色制服的术者受伤倒卧在地。在施展治愈术,告诉他们逃到地面上后,京介又再度在走廊上前进。没多久就来到一个宽广的房间。乌鸦在京介的肩上蹬一下后,就自行飞了起来。
在蓝色的龙以身体几乎塞满入口的前方,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在房间的角落只放置一个透明的容器,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或任何人。
在四边约三十公分的四方形容器中,暗鬼重复好几次身体撞击的动作,但容器表面却没有任何裂痕。
容器中似乎放着几个类似人类某处器官的物体。京介看清的东西是眼珠、嘴唇及几根手指。收纳这些物体的容器和装有类似道具的其他容器以管子相连。这类容器共有二个。
「矫正术者有何贵干?」
可以听见从容器中传来的声音。与其说是人声,倒不如说还比较接近金属的声音。京介屏住暗鬼飘散出来的闭塞浓烈气息,走进室内。
「您是光主吗?」
「没错。」
声音一做出回答,容器中的部分器官就产生晃动。
暗鬼发出怒吼,并再度咬住容器不放。虽然看起来只是个玻璃箱子,但硬度却似乎相当强。毁损的只有暗鬼的身体,受伤的暗鬼在地上发狂,蓝色的光芒在室内散播开来。
「矫正术者,想个办法对付那个闭塞块状物吧,我的房间会脏掉的。」
光主如此命令着。一步步走近容器,京介吐出一口气。脚上的伤口裂开,在地面上留下斑斑血迹。
「我是打算进行净化,才会追到这里来的。所以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做。」
「最近的矫正术者态度真是狂妄啊。」
光主发出笑声。容器的侧面也与其相呼应地微微震动。来到正面的京介停下了脚步。从容器的眼珠中,仿佛可以感觉到视线。
以完全无法读取感情的金属声音,光主询问着:
「矫正术者。你不问问为什么我会是这副模样吗?」
「无所谓。」
「矫正术者,你拿着的是古代法术所使用的道具吗?」
「…………」
「要再构筑我的身体,以一个人的力量应该是做不来的。」
「…………」
「是我记错了吗?矫正术者,我就教你保留自我意识,来使用潜在精神力的方法吧。」
「…………」
「但是,拜托你,要和巫女一样。不过,这对现代的术者来说是相当困难的,因为会受到欲望及情感的牵扯。所谓物质充裕的时代,另外一种意思就是麻烦。但压抑一切的力量,对继承巫女血缘的人来说是存在的。你来做做看吧。你是为了这个才来这里的吧?」
「你真是罗唆耶。」
暗鬼站了起来,再一次冲向容器。闪避到墙边,京介在暗鬼无法移动之前,一直盯着要说是战斗却太过单方面的失控状态。而脚边的乌鸦正在整理羽毛。
暗鬼的身体几乎已经毁坏,被吞噬的东西正从崩解的体内掉落出来。那是一名个头娇小的少女。京介慢慢地迈开步伐。
衣服破烂,露出酷似藤蔓的两条手臂。在囤积他人负面情感的身上,爬满了裂痕。少女的周遭漂浮着液体化的蓝色块状物,闭塞正蠢蠢欲动。
「……大哥哥。」
脸仍贴伏在地上,少女喃喃说道:
「……非得继续下去才行吗?」
「…………」
「……千惠必须去消灭不肯伸出援手的爸爸才行,姊姊她……」
「…………」
「……可是,我不太明白啊。」
「不明白又有什么关系?应该没有那种必须毫无理由的怨恨或谅解吧?」
京介重新转向光主。刮落下来的暗鬼碎片肮脏地沾粘在容器侧面。
「这容器还挺坚固的嘛。」
「这是使用古代法术增加硬度的特殊材质,是我在四十年前发现病状时制作的。当时因为对古代术书的解读不全,所以才没有发现再构成的咒语。光是制作这样的容器,就死了二十名左右的术者,真是非常没效率啊。」
「是吗?」
拿出黑色的玲洗树树枝,京介和容器展开对峙。光主发出感叹般的声音:
「你要帮我再构筑吗?但是,我损坏的肉体还在山丘上啊。」
「我是矫正术者。」
混杂着叹息的京介做出回答。
「我要净化闭塞。要让原因消灭,就只是这样。」
「我就是那个原因吗?」
「在许多意义上,如果您在组织内的话,好像就会产生许多迷惘的人……什么要改进组织,我根本没兴趣。」
容器发出震动,那是隐含笑意的震动。少女痛苦地从地上撑起身体。
在轻笑一阵之后,光主缓缓地说道:
「这容器不会因为普通人类的力量,或普通术者的力量而遭到破坏的。普通的暗鬼也是行不通的,这点在今天得到了证明——你打算怎么办呢,矫正术者?」
「那是普通的方法吧?」
光主在短暂的沉默后,喃喃说道:
「你要使用古代法术?」
「是啊。」
「没用的。」
「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要破坏并不是不可能,但是,这整个房间有效力扩及。房间内的墙壁都予特殊加工,在法术失效之前会不断反射,而且在攻击同时,是不能使用防御法术的。矫正术者,你也会死的喔。」
「…………」
「可惜的是我的身体不可能移动,所以希望能在这里做个解决。如果你做好觉悟的话,随时都可以进攻。只不过,当你离开这里之后,我马上就会做出处置。对于光主谋反罪的处罚,光主是可以独断独行的。死刑可以吗?」
「什么都无所谓。」
京介长叹一口气后,对着脚边的少女说道:
「如果要逃的话就趁现在。」
少女摇着头,与其说是否定,不如说只是单纯想要甩掉什么的动作。
「虽然这身体好像做得满耐用的,但要是也能耐得住古代法术就好了。」
罹患术者病最后残存下来的半张少女脸庞,悲伤地扭曲着。
「……我想睡了。就算不能动也没关系,我已经很想睡了。」
在墙边的乌鸦发出一声呜叫,朝着出口飞去。
握着玲洗树树枝,京介闭起了双眼。他明白脑袋里的记忆幼苗,刻划着各式各样的咒语,那个叫做华奈的女子,到底预测形势到什么样的地步?他突然有这样的疑问。
「矫正术者,你不害怕死亡吗?」
金属声音阻碍京介的集中力。
「这么干脆地就送出自己的性命,我是模仿不来的。反正矫正术者的生命价值,大概就这种程度吧?」
「生命的价值是无论什么人都一样吧。会认为不一样的就只有您自己。」
虽然不清楚害不害怕,但只有尽可能不想死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张开双眼,吸进一口气——只是希望而已。当然不可以加进绝命诗的词句。京介虽然决定到最后都要让脑袋放空,但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浮现出许多人的身影。他觉得这次事件实在是牵扯太多人了。
就连缺乏协调性的自己,也察觉到有协助者存在。无论是对他们所涌现的情感,或是在脑中浮现出的东西,他全都从精神中排除。虽然现在开始产生救救光主等刺耳的声音。但那也会在即将变成听觉前就阻隔掉。
在吐出叹息同时,京介念出引发破坏现象的古代咒语:
「搏击,风烈——启动!」
念完的瞬间,就溢出白色的光芒。
视觉及听觉同时麻痹,传到京介体内的是震动及冲击波,还有周遭所有东西会被破坏的气息。没有害怕与危机感,只有毁灭的预感染满整个空气之中。
有什么东西在撞击胸口附近,京介的身体倒卧在地面。扑在他身上的是个瘦小的身躯。隔着那单薄又坚硬的身体,剧烈的法术效力正狂风大作。
京介最先想到的是,为什么自己会被掩护?

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白色气息,丰花不禁想着这和六月下旬不太相称。
雨势在稍早之前停歇了。本来预定是搭乘家长的座车从山丘移动到本家,但途中的马路上却发生严重塞车。这是因为努力修复市区的矫正术者,把时间停止下来的关系。丰花跑着穿过静止不动的车阵,就在刚刚才抵达本家。
大厦的周边一片骚动。在十几分钟前,从后院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及光芒。虽然那个现象马上就平息了,但现在职员仍为了追究原因而来回奔走。
丰花一一确认聚集在本家周围的人的长相,寻找着京介的身影。但连齐藤千惠的影子也没有。就算询问他人也知不知道走向大厦的暗鬼及矫正术者,但每个人都很忙碌,根本没人肯听她说话。
丰花手中带着的,就只有一根玲洗树树枝。那是从山丘设施内拿回来的,是京介被没收的东西。
怀抱着玲洗树树枝,表情黯淡,丰花抬起头看着本家的大厦。天似乎是快要亮了,稍早之前还漆黑一片的天空,开始染上深沉的群青色。
在这种天空下,可以看见顶楼围墙有人的影子。虽然不知道长相,但可以确认那是穿着被风吹动的黑色斗篷和底下的白衬衫,以及手持长木杖的黑影。
「京介……?」
皱起眉头一脸惊讶,丰花叫出名字。她想着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呢,开始拔腿奔跑。如果认错人的话,再回来就可以了。现在实在无法静静地待在这里。
因为本家内的所有电梯都停止了,所以丰花就利用楼梯,一口气跑了七层楼。当她抵达最高层的那一瞬间,受到难以忍受的饥饿侵袭。话说回来,她想起昨天的三餐都没有好好摄取。
押着肚子打开顶楼的门,冰冷的空气吹向脸庞。因为顶楼光铺上冰冷的水泥,所以只有一罐被压烂的宝特瓶,被风吹得在储水槽周围滚动。在这样寂寥的景色中,在没有铁丝围篱围绕的顶楼用地角落,刚刚看到的人影正伫立着。黑色斗篷含带着清风啪啦作响。
听到丰花的脚步声,人影转过头来。果然是京介。
京介从丰花身上移开视线,烦躁地环顾四周。然而,斗篷下摆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
因为不方便说话,所以丰花静静地站在京介身旁,并远望着从顶楼可以见到的景色。
虹原的街道就像收录在全景照片般可以一览无遗。
在烧焦、倒塌后的灰色市街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只有风发出阴郁的声响,街上完全听不到任何日常生活的声音。丰花心想还真是安静啊,也真像已经死去的样子。
可以看见位在北边方向的山丘。察觉到在那顶端没有平常看得到的巨大玲洗树影子。
丰花微微地叹气。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变得怎么样,但比起恐惧或焦躁,现在不知为何地感到孤寂。
在丰花身旁,京介举起黑色的玲洗树树枝。面对朝着展现在眼前的整个市区,将树枝尖端像显示般高高举起的京介,丰花歪着头。
「你要做什么?」
「修复。」
「你说修复——」
「修缮,复古,痊愈。停止,解除。启动!」
从京介的嘴里流泄出简短的咒语。一瞬间,以本家顶楼为中心,朝向四周的地平线金色的柔和波浪不断推进。
波浪通过后的土地,城镇开始活动。损坏的建筑物自行修复,仍旧倾倒的电线杆或铁塔,也像花朵要露出花苞般地从地面挺起。光之波浪将顽强仍在冒烟的烟雾消除,染上烧焦臭味的空气也恢复清新。在远处,车辆的喇叭高声响起。
最后,在山丘上的巨大树木带着确切的存在感摇曳着。丰花松口吐出不知不觉间屏住的气息。
突然,在身旁的京介身体倾斜了。丰花连忙拉住快从顶楼围墙摔出去的京介身体。
「哇…那…哇…你在做什么啊,振作一点啊!」
因为京介将全身的重量加诸在丰花身上,使得失去平衡的丰花也快要一起掉下去。
双胞胎兄妹一起自杀!——虽然真相是发生意外,但人们大概会不会这么看待吧。听说一条家的兄妹啊,一起从大楼上跳下来耶。哎呀呀,明明觉得他们是感情不太好的兄妹呢,人要死的时候是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妹妹丰花明明是个性情温和的好女孩呢,真是可怜啊——附近阿姨们谣传的幻听,在丰花的耳朵深处回响着。是真的,好可怜,我不要。丰花尽全力抓住京介的手臂,倒向顶楼内侧。但丰花的脑袋却猛力地撞上水泥地板。
「你啊……」
丰花瞪着在一旁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的京介。她很在意他本人是不是已经死了,因为他的双眼紧闭着。但他还活着的证据,是不断重复痛苦的喘息。
「虽…虽然一开始把市区弄得天翻地覆的是你的潜在精神力。」
因为老是躺在地上会弄脏衣服,所以丰花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不打算起身的京介,她混杂着叹息说道:
「但你也用不着因为感觉有责任而去自杀呀。如果你死了,大家都不会高兴的。虽然也
不太会有感到悲伤的人。」
「在地下……」
微微张开眼睛的京介以极小的声音说话。这时丰花才头一次注意到京介右大腿的伤口已经裂开了。掉落的黑色玲洗树树枝,随着风势的吹送在地面滚动。「在底下还有很多事,所以之后就拜托你了。」
「啊?」
就算询问也得不到回应。力量已经从京介的眼皮抽离。丰花慌张地摇晃京介的肩膀。
「搞什么嘛,之后拜托我是什么意思啊?太没责任感了吧,不要把事情全推给我之后自己就死掉啦,振作一点啊!」
「我不会死……虽然不会死——但是好累啊。」
说完这些话,京介就完全闭上眼睛,开始陷入深沉的睡梦中。
丰花嘟起嘴巴仰望着东边的天空。早晨的太阳正温柔地绽放光芒。
进入七月后马上就举行的高中期末考,一条京介整个考试期间都缺席,理由是需要住院的病假。
他住院的地方不是一般医院,而是由本家的附属机关经营的术者专用医院。因为之前的事件所造成的身体重创、精神力及潜在精神力极度消耗,还有包括感冒在内其他种种身体状况不佳等,总括所有徵状,当察觉到时京介已经被迫住院了。住院的时间预计是两个星期。在虹原高中方面,好像是接到他父母亲捏造适当疾病的报告。京介的病房是六人房,除了他之外还有四名住院的病患。在这间术者医院里,住院的主要是像京介这种平常的治愈术难以产生效果,或是长期需要专门术治疗的人。
因为出院之后马上就有补考,所以待在病房的闲暇之时,京介只能无可奈何地翻开教科书。
而所谓没空的时候是指有治疗的时间,在这间医院里一天之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要花费在病患的治疗上。
京介的主治医生是个圆眼镜闪闪发亮,异常肥胖的男人,他以「健全的精神是寄宿在健全的肉体,这样的术者所施展的法术才是健全的爱的法术」之类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主张当口头禅。而且,他也要病患一天覆诵七次这项主张。另外,主治医生还订下住院期间一律禁烟的规定。就算想躲在庭院或厕所里抽烟,他也一定会从某处飞奔而至,并高声说出「香烟是恶魔种的植物」。每次听到这句话,京介都在想下次要请他介绍一下那个恶魔。
那天,当本来预计上午的三个小时就应该进行的治疗结束时,太阳已经很干脆地倾向西方的天空。因为医生说为了骨头的健康要感谢钙质,所以他花了八小时之久和牛奶互相对望。除了京介以外的病患,在治疗的时间都是接受普通的法术治疗,会采取那种带有某种宗教气息的治疗,似乎只有京介的主治医生。在返回自己病房的途中,京介开始检讨着,或许最近有必要去确认一下那个医生是不是真的拥有治愈术者执照。
真是奇妙的一天。躺在床上,当京介想着明明是治疗时间过后,全身还是很疲倦是为什么之际,连续有探病的人来访。
一开始来的是齐藤千惠的母亲。她说前几天丰花到她家说明,就是那个时候听到京介住院的消息。千惠的母亲依然浮现沉稳的笑容,还放下一束探病用的花束后才离去。
接着,虽然不清楚是如何知道这家医院,但赤尾秀春出现了。上同一间补习班的女学生也一同前来。在这里的地点或外观上,虽然是丝毫不隐藏在市内某处就兴建的普同医院,但却不进行一般人的诊疗工作。赤尾感觉不可思议地眺望天花板说:「这里是哪一科?」后,就放下好像是高级水果的礼盒回去了。
第三个出现的是在本家餐厅共同进行小组行动的术者们。他们只为了吵闹而吵闹,只为了吃水果而吃水果,还不知打算做什么地拍了纪念照,之后他们就回去了。
第四个,不知为何来的是风纪委员塩原友子。塩原虽然带来学校发的讲义,但京介不太明白对于缺席的人,该做这种事情的到底是不是风纪委员?塩原只待了一、两分钟左右,就像逃命似地回家了。
然后,最后出现的是穿着朴素色彩套装的黑发女子。
那是没穿上白衣的深廉寺华奈。「伤势没问题了吧……我已经听说了。」
在病房大楼之间的空隙,有个像是强行建造的中庭。在已超过季节的藤花棚架下,虽然设置了形式上的聊天空间,但当京介和华奈走到中庭时,却没有其他的病患在此。
在中庭及病房大楼相连的回廊上,站着两名黑色制服的男子。就连和华奈移动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保持几公尺的距离,一直紧跟在后。京介心想那或许是华奈的保镖之类,或是像监视者的人员。
「我被告诫在秋天来临之前,绝对不可以再受伤。和人类一样,好像是因为如果不让体内的恢复力充分休息,它们就不会团结起来工作。不过,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啦。」
坐在木制的长椅上,京介将医生告诉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虽然伤口本身已经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但伤口处紧紧缠绕的绷带却让人很痛苦。包绷带的是护士、但那名护士却总是自豪地述说她在「缚绳冠军虹原大会」中获得亚军的事。
京介抬头看着只剩下褐色树枝缠绕的藤花棚架。在某处有乌鸦正发出鸣叫。
「今天,本家宣判了。」
在一旁双脚并拢的华奈喃喃说着。到了这时候,京介才终于想起深廉寺华奈和自己之间,并不是那种没事会前来探病的亲密关系。不知是不是因为持续过着每天在规定的时间起床,不可思议地摄取三次健康饮食,还有被奇怪的医生追的连烟都不能抽的生活,他注意到自己心中的警戒心已经变弱了。
「处罚是封印术者能力及抹消记忆,明天就会由专门机构进行处置。至于会消除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或许会全部消除而变成废人。如果是这样,就是实质上的死刑吧?」
将衣服的下摆放在膝上整理,华奈像朗诵课本般地继续说道:
「我已经不能进入本家了,如我所愿,我也不用成为下一任光主。但即使如此,我的身上还是流着族人的血液,或许哪一天我也会罹患术者病吧?」
京介将医院分发的拖鞋勾在脚尖,并专心于无意义的眺望上。
「只不过,即使在很近或很远的未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我都不会感到后悔。因为爸爸已经死了,所以我已经失去怨恨的对象,这点也是真实的。」
夕阳烘烤着拖鞋,布料白色的部分染成橘色。什么时候梅雨会结束?高中的暑假作业也有读书心得吗?京介一直在考虑这些事情。深廉寺华奈不可能是为了消磨时间才来这里的,这点他似乎很清楚。对于她所说的内容并不是要求京介回应,他好像也可以理解。
「明明就快要日落了,却还是这么炎热。」
将头发垂放在脑后,华奈说道。她看着京介的脸庞,头一次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一直忘了夏天日是很热的。」
「…………」
「那只乌鸦一半是乌鸦,另一半却是道具。」
凝视着从藤花棚架上降落到地面的黑影,华奈唐突地说道。
「道具部分的寿命马上就要结束了。虽然那是像更换电池一样的东西,但我已经做不到了,你可以帮我做吗?」
京介从华奈身上移转视线,盯着藤花棚架另一边可以看见的扭曲太阳。他就这么凝视着,并左右摇头。
「是吗?真可惜啊。」
华奈感觉好像没什么太大的遗憾似地点点头。她将视线投向和京介相同的方向,并感觉刺眼地眯起双眼。
在迥廊上待命的男子,眼睛一直看着京介他们这里。越看酬务就会越多吗?他们连一秒钟都不打算转移视线。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华奈仍然看着落日问道:
「在山丘时……你曾说过不了解我的心情吧,这是为什么?」
日落前的太阳让其轮廓强烈地晃动,正打算早一点燃烧殆尽。京介对着被烘烤的天空,大大地叹出一口气。
重要的人死了。但是要寻求原因或者怨恨什么人的余力,对当时的京介来说并不存在。周遭一味地吵闹,且术者的研习也很忙碌。当结束研习,成为正式术者之后还增加了麻烦事,上高中之后身边又变得更加嘈杂。光是要捣住耳朵沉浸在悲伤中,就已经得竭尽全力了。
但到了如今,京介感觉到或许正因为有那种环境的存在,所以自己才能从死亡的事实中设法更新站起来。
京介思考着该如何把这种事情传达给对方,叹了一口气。但他所说出来的话,却是过于平淡无奇的言词。
「……因为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
华奈默默地点头,移动目光对着乌鸦的一举一动。而乌鸦在事务性的动作下。一味地冲向地面。
「矫正术者的三个月连续测验总算勉强合格了。」
望着自己的膝盖,京介不自觉地开口说话。
将视线下移到脚边,就可以看到沐浴在落日的一只蚂蚁正麻烦地横越地面。那只的大蚂蚁很明显地将到洞穴的几公分距离绕远,而采取蛇行的方式前进。
「有人说过消灭闭塞原因是不好的。但当时对我来说,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方法。」
华奈有一度用纤细的手指抚摸自己的脖子。指尖上只缠绕着一根头发,并没有汗水的光芒。
「我会跟你同一阵线的理由也不是想当代表,来打倒轻率对待术者生命的光主。如果消除怨恨的方法只有击溃怨恨对象,那这世界上的人早就已经设法达成了。虽然心里明白,但我却想不到其他办法。」
在蚁穴附近,要进去的蚂蚁和要出来的蚂蚁头部紧靠在一起。像是在起争执,也像在互相勉励,或没什么特别意义,对京介来说哪种都说得通。
「我或许有可以救你妹妹的方法。不过,我只想得到那个方法而已。而且我只是想解决自己的工作,没有除此之外的想法。」
华奈什么话都没说地沉默下来。京介也因为说了该说的话,而默默地用耳朵倾听风声。可以听见从某个病房传来收音机的声响。
乌鸦张开羽翼,飞上了天空。在回廊上的男人视线转移的那一瞬间,华奈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放在京介膝上。
「如果不需要的话,丢掉也没关系。」
凝视着文件上排列的语句,京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是古代术书的影印资料。
「这是应该更有效运用的力量。只不过,因为这股力量太过强大,所以每个人才会用错使用方法。连巫女的儿女那一代都无法运用自如,因此才会被列为禁止使用之列吧?爸爸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我只是用来报仇雪恨。」
「…………」
「你别误会了。我可没有说这样就可以去拯救世界,或是毁灭它。而是因为就算我持有它也是毫无用处,但如果是和我不同的你,应该就会有不一样的用法。专用法杖就在山丘那里。」
华奈静静地甩动头发,从长椅起身。她低头看着仍坐在椅子上的京介,平静地说道:
「我该走了。」
「…………」
「再见。」
当华奈迈开步伐时,在回廊上的男人们就无言地跟随在后。在他们的身影逐渐看不见之前,京介继续坐在长椅上。他无法克制地想抽根烟。
回到病房时,同房的老人从门口附近的床上对着京介投以不高兴的视线。当老人家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是丰花来访的时候,不需要去做确认,从病房的最里面传来脚步声,穿着水手服的丰花跑了过来。
「京介,京介,你去哪里了啊?我向这位老爷爷询问,他说你跟美女消失了,虽然我是不相信啦,但还是满在意的。美女指的是谁啊?」
「没什么。」
叹了一口气,京介开始走向自己的病床。老人和丰花的关系会不好。似乎是因为丰花第一次来这里采病的那天,老人家摸了她的屁股之类的关系。据说因为当时被丰花殴打造成的手臂伤势,使得老人的出院时间延后一星期。
在京介的病床前。还有其他来探病的客人。虽然心想今天真是常有访客的一天啊,但京介还是扯动下巴轻轻点头示意。在床边直挺挺站着的大块头西装男,是本家的副家长,好像是叫石田。而任意思坐在看护人员专用椅上的年轻男子,是家长远峰。事件过后第一次见到面的远峰,一派轻松地挥手笑道:
「嗨,你好吗?……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还好。」
简短的回答后,因为没有坐下来的地方,所以京介就回到床上。他将影印资料塞进教科书堆中。丰花在病床的一端架式十足地坐下,让床垫的弹簧发出唧唧的声音。
「等等,家长。您该不会两手空空来访吧,没有带采病礼物吗?」
听到嘟起嘴巴的丰花提出的询问,远峰就简短点头后说道:
「京介的住院费和治疗费全都由我来出,啊,只不过这是本家的经费啦!」
「真的吗?爸爸什么话都没说啊,不但这样,他还说要偿还住院费用,就从京介下个月的酬劳中,以月缴方式来抵债也行。」
「真是严格的父亲啊。嗯——不过既然是来探病,还是得好好买个东西比较好。石田,在附近什么地方买束花过来吧。要感觉很华丽的东西喔。」
「那就蛋糕好了,蛋糕蛋糕。」
「那就买个超人的圆形蛋糕吧。石田,记得要在蛋糕上写『恭喜京介住院』喔。」
石田脸部痛苦的扭曲着,离开了病房。走廊上响起弄翻东西的声音,护士来回奔走,散播只在一瞬间就形成骚动的空气。
京介在靠着病床的床头叹气时,顺便问道:
「有什么事吗?」
「啊啊,对了对了。我想跟你报告和商量一些事。事件方面今天应该就会全部解决。下午开始有华奈的审判,这样就全都结束了。」
「…………」
京介将光主肉体破坏掉的行为,本家高层似乎视为相当严重的问题。但是拜当时京介领有家长代行权,及远峰说服高层所赐,所以才没特别受到处罚。在利用潜在精神力破坏市区的事件上,因为也考量到他执行了之后的修复工作这点,所以才没列为减薪对象。
然而,会减薪的是在警戒令发布期间所发生的种种情况。就算家长的美言发生效用,但依据惯例,他恐怕还是会扣掉高达近八成的酬劳。
关于本家的组织经营结构,发生了若干变化。至今为止,身为组织创始者一族的光主提供营运资金,同时对营运拥有很大的发言权。但因为这次的事件,不但光主去世,身为继承者的长女也以罪犯的身分受审,预计今后会离开本家。就实质上来说,光主的立场已经崩解。
听说以后,光主一族至今所继承的财产会成为本家的共同资产,光主的权利也会全部移转到家长身上。
也就是说,站在本家顶端的就只有家长一人。然而,现任的家长就是现在正坐在椅子上轻松打哈欠的远峰。
虽然这是之后才听到的事情,但远峰似乎是打算在法术实验当天,破坏预计要再构成的光主肉体。据说他一直让人看到他服从光主的样子,来窥伺击溃的机会。京介心想自己明明一件事都没做,情势却照其所想地运作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还是单纯运气好?
「马上就要夏天了耶。」
无聊地看着京介放在床边小桌上的教科书,丰花喃喃说道。她期末考的成绩据说非常不理想,听说还被父母亲痛骂一顿。她甚至还被告知,暑假时是要自己出钱去上补习班,还是自费请家敦,或者每天亲自打扫浴室,如果全都不选,就自己从高中退学。
「京介,你要早点出院喔。」
丰花从病床的角落对着他微笑。那是不太常见且相当温柔的笑容。
「你要是出院的话,就再一起努力执行术者工作吧。我会一直等你的。」
父母亲的三项选择,听说丰花是不断哭泣地选择打扫浴室,但这项使命反正等出院之俊,也会落到京介头上。京介切身地认为现实总是很难熬的。
「接着,这回来谈谈要商量的事。该说商量吗,其实是个提议……」
以轻松的表情看着丰花的远峰,重新坐回椅子上,并将目光转向京介。
「护卫队呢,这回有出缺。」
「嗯。」
「所以,我想招募两名左右的新队员,你们要不要加入啊?」
京介坦率地皱起眉头。为什么自己非得做家长的护卫队,他完全没有头绪。而且,既然是说「你们」,当然也包括丰花了。
「您说护卫队……咦…护卫队?酬劳优渥的护卫队吗?」
但丰花似乎并非完全没有头绪,她的眼睛突然开始闪耀光芒。远峰用力地回点着头。
「没错,是很棒的护卫队。你看,我不是答应过你吗,只要你做了『亲族连锁消灭』,就给你基本的薪资十倍的酬劳。」
「嗯。」
「虽然不可能马上拿到,但只要成为队长级,就可以得到矫正术者的十倍薪水了。」
「嗯嗯。」
「不过,你们也才刚通过连续测验,护卫队的任用考试本身也还早得很,因此应该无法马上成真,但你们还是考虑看看。我会让你们免除考试的。」
「嗯嗯嗯,酬劳优渥的护卫队,我会考虑看看的。对吧,京介?京介你也考虑看看吧,一定要好好考虑喔。」
丰花使尽全力握住京介的手腕,如此说道。
如果说不要的话,手腕大概会被硬生生折断,而且要是制造了新伤口,会被医生斥责,然后就会演变成不管经过多久,不自由的生活都不会结束的局面。京介一一掰开丰花的手指,把回应用叹气蒙混过去。像是要消除那个声音似地,庭院的方向开始响起茅蜩的鸣声。
对白己所拥有的力量感到自豪,这一定是知识及经验不足。在这次的事件中,京介所思考到的就是这一点。但就算只立定目标,未来还是会有些许的光明吧。
窗户的窗帘飘动,可以看见夕阳的暮色。积雨云在天空的一角懒洋洋地移动着。季节任意的循环,对于即使如此,新的季节还是会迎头赶上,京介吐出了放心的气息。

后记
这是在截稿前夕,我和责任编辑的对话。
「稿子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感觉有点痛苦……」
「哈哈,原来如此。不过,你应该没问题的。」
「啊?」
「你就想成是一种考验,加油吧!」
这是在截稿前夕,我和牙医师之间的对话。
「怎么了?」
「……那个…牙齿有点痛……」
「那么我就磨一下牙齿吧。如果会痛的话请告诉我。」
「好痛!」
「你可是大人耶,加油吧!」
读过上一集的读者,或是这次才开始接触我的书的读者,你们好,我是椎野美由贵。
大家好吗?
今天我也是精神饱满地进行工作。
责任编辑很巧妙地不理会我所发出的牢骚。
最近常去看病的牙医,是个相当严肃的人。
我认为从不同的人身上赋予不同的磨练,就可以有不同的成长。
「打工魔法师」已经迎向第三集了。
首先,对于在文库及杂志上总是关照我的Sneaker编辑部大内先生、主藤先生,以及已经描绘出最高程度完美插画的原田把たけひと先生,和出版相关的所有工作人员们,谨致上我衷心的谢意。
然后,是购买小说的各位读者们,真的是非常感谢。若是有可能,希望大家也能阅读送来鼓励信函的各位,谢谢你们。我很高兴的是有学生写到「我没用功准备考试,反而都在看小说」。我以前也是这样。正因为这样,所以我读过的小说和漫画,到现在还是很喜欢。
在各位生活的片段中,如果今后也能持续存在我所写下的故事,将是我无上的幸福。

椎野美由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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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69 王爵
最惨的是没有插图呢~没想到京介竟然这么强~不愧是男主~看来以后都会受人敬仰呢~

14 年前 0 回復

腿火de燃烧 侯爵
这一篇还真是难熬,撇过错别字不说,内容上开展得比较混乱。

15 年前 0 回復

kswai 王爵
這本小說故事確是不錯
而這次的最後华奈給人的感覺是変了
原本是很期待华奈的表現
想不到她在這一卷就退場了
希望會有機會再見到华奈的表現

15 年前 0 回復

LIANGJIEJP 侯爵
话说…每次受重伤的都是京介啊

15 年前 0 回復

mengzhihun55 平民
支持啊~~~~~~~目前学日语中

15 年前 0 回復

1414145 勳爵
看不懂。
这次的故事内容太多了,人名也太多了。我只看懂了开始和结局。至于中间的部分还是无视掉吧。

15 年前 0 回復

1108594 子爵
说实话,还可以的小说,就是名字不够响亮

15 年前 0 回復

cinnamoroll 騎士
感謝樓主分享~很好看!目前已經準備看第三集囉!

15 年前 0 回復

t9205137 侯爵
连续看了3集,感觉第3集真正的故事好像才正式开始,期待后续

16 年前 0 回復

4810404 王爵
呵呵  好东西啊  谢谢LZ啊

16 年前 0 回復

jackinabox 騎士
謝謝樓主的分享,我看看

16 年前 0 回復

gujiewen 侯爵
感謝樓主的分享
很不错的作品

16 年前 0 回復

palxjy 伯爵
虽然没看过 但最近迷上了魔法人力派遣公司 来看看这部魔法师怎么样 
感谢楼主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bx1989 勳爵
很好很强大~~~~~~~~

16 年前 0 回復

sbsb 平民
dingdingding

16 年前 0 回復

和道一文字 勳爵
终于看完了,不知道还有别的吗?

16 年前 0 回復

悲伤的夏 平民
后面还有吗,小说的后文

16 年前 0 回復

悲伤的夏 平民
想看前面的不知有没有

16 年前 0 回復

优雅の凶刃 王爵
这小说停看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就开始再始动啦————————

16 年前 0 回復

tycemd 侯爵
到这卷完结没有?男主角一下变厉害了,剧情要怎么发展啊?

16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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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王 伯爵
其实如果你真很希望有人翻译的话,不如把小说封面贴自己签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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