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讲谈社BOX]猫物语(白)[西尾维新][全书完]更新下载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2-7 09:1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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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物语(白)
作者:西尾维新
插画:VOFAN
   翻译:T-Mars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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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无所不知,可还是了解阿良良木君的事情。』
完美无缺的班长、羽川翼
在第二学期的第一天,就被一头老虎盯上了——
那是徒然无功的独白,是无法传达的告白……
<物语>系列,开始向无法预测的新章前进!
这才是现代的 怪异!怪异!怪异!
为你而生的怪异。







PS. 有一点我需要声明,我真的不是为了骗那么一点点轻币或者是给斑竹啦想要占前排的人以压力啦这样的理由才占了快70楼的,这一切都是西尾的阴mao,是的,就是这样

11/20 通知:前几天父亲不幸遭遇车祸,我在医院里陪了几夜,幸亏只是虚惊一场,除了左脚骨折外并无大碍。过程不是很长,也不算痛苦,然而还是让我觉得,平静安稳毫无波澜的生活不能不说是一种幸福。那么在虚构的文字当中寻求着现实中所不可能有的波澜,是否真的是一种正确的态度呢?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但愿这只是我一时不快的发泄,而不要让它影响我今后的道路。

12/01 整整一个月,总算是完成了……话虽如此,其实错别字包括误译之处还有很多,不过在线版我实在是不高兴更新了(喂喂,这只是借口吧),之后的txt下载版本当中应该会将这部分更新掉,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另外长期寻找11区卧底,具有扫图能力者佳,请pm联系
12/07 下载地址 http://www.lightnovel.cn/viewthread.php?tid=250371&;extra=page%3D1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0-31 21:11 编辑


001


羽川翼,也就是我的故事,我自己却无从说起。究其原因,对我而言,就连我身上的哪些部分可以定义为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虽然曾经有某个大文豪写下过将身体舒展伸直之后的脚尖很难再算作是自己的一部分这样的话语,可我都无需伸直脚尖,我的内心,是否能算作是自己的东西,这一点就已经非常存疑了。
我是我吗?
我是什么?
我是谁?
谁又是——我。
什么才是——我。
比如说纠结在这种毫无意义问题上的无聊思考,是否能算作是我自己呢?或许可以说是,或许也可以说不是。可是这只不过是看法,是想法,到头来或许其实是记忆,换言之只不过是知识的积累。如果说经验才是构成我的要素,那么和我有着完全相同经验的人类,是不是也可以称他为我了呢。
除了我之外的我存在,那也是我。
那么不像是我的我,终将变得不再是我了吗——这样想有错吗?
原本羽川翼这样一个名字就不稳定。
我的姓曾经发生过数次改变。
所以无法用名字来作为身份的证明,一点都算不上是身份的证明。我非常深切地理解了名字只不过是一种记号这样的想法,也就是所谓的切身体会。
在和怪异对峙的时候,掌握对方的名称是最重要的事项——是所有行动的第一步。既然如此,我之所以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最大的理由就是我没有把自己的名字看成是自己的东西了吧。
那么,我首先应该明了的东西便是自己的名字。
应该将羽川翼认识为自己。
这样一来,我才算是第一次给自己下了定义。
不过,一想到阿良良木君肯定是不会为了这样的思绪庸人自扰,我就觉得自己在这样的问题上止步不前显得非常可笑。就算变成了吸血鬼,就算不再身为人类,就算被各式各样的怪异牵扯入那边的世界之中,他却依然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自我,坚定不移的自我,想到这里,我不禁自相形愧。
他或许没有那份自觉。
尽管在别人的眼中是那么一目了然,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显眼,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断地贯彻着自我,不过他自己大概完全没有发现。
也不需要去发现。
充满自信,阿良良木历就是阿良良木历。
他总是,述说着自己的故事。
所以我喜欢他。
羽川翼喜欢阿良良木历。
结果,我所谓的自己,似乎完全是以此为起点的。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我内心中可靠的部分,就只有这里。就好像是在图书馆里一个人自习的时候,不自觉地在桌子上,又或者是在笔记本的空白处写下「阿良良木翼」这样一个名字。
这就是我的全部故事。
在阿瑟·伊格納修斯·柯南·道尔爵士的笔下诞生的名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60篇冒险故事当中,只有两篇不是由他的助手华生博士而是他本人记述的短篇小说。在粉丝之间似乎被看成是伪作而引发了不少的问题,不过在其中的一篇,「皮肤变白的军人」的开头,佛尔摩斯曾经这么说过。
The ideas of my friend Watson, though limited, are exceedingly pertinacious. For a long time he has worried me to write an experience of my own. Perhaps I have rather invited this persecution, since I have oftern had occasion to point out to him how superficial are his own accounts and to accues him of pandering to popular taste instead of confining himself rigidly to fact and figures. 'Try it yourself, Holmes!' he has retorted, and I am compelled to admit that, having taken my pen in my hand, I do begin to realize that the matter must be presented in such a way as may interest the reader.
(译者注:我朋友华生的某些想法虽然为数有限,却是执拗得出奇。很久以来他就一直在撺掇我自己写一篇办案记录。这也许是我自找的,因为我总是借机会对他指出他的描述是多么肤浅,并且指责他不严格遵守事实和数据,而是去迁就世俗的趣味。「你自己来试试吧!」这就是他的反驳。二轮到我提起笔来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内容确乎是必须以一种吸引读者的方式来表达)
我也毫不例外地被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超人之处吸引,兴致勃勃地阅读着他的种种活跃表现,突然出现的这番他的「内心独白」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老实说,很是失望。
明明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如同超人一般,为什么都到了这份上还要出说这般充满平凡气息的话语,总觉得是被背叛了。
不过现在我却明白了。明白了无法忍受在华生博士描述下的那个「超人」的自己,和真实的自己之间的鸿沟的他其实也是个凡人。
明白了他想要辩解的心情。
结果,名侦探被助手用「你自己来试试吧!」这样的话语反驳之后,便写下了这两部短篇——所以,我觉得我也应该在故事的开始,就首先说明这个故事的类型。
这为了让大家了解到,在阿良良木君的口中夸张到简直如同历史上的圣人圣母一般的我,其实不过是个平凡人类的故事。
我既是猫,也是虎。
同时这也是让大家了解到我是个凡人之后,全都大失所望,感到被背叛的故事。
或许我无法像阿良良木君那样鲜活地讲述这个故事,所以干脆就顺其自然,用我的方式去努力。想必,无论是谁,都是以这样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的。
接下来。
从恶梦中醒来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0-31 23:00 编辑


002


尽管是道听途说来的消息,阿良良木君似乎每天早上都是被火怜和月火两个妹妹用充满活力的方式叫醒的。无论是平日还是休息日还是假日都是如此,据说是从未有过例外。按照阿良良木君自己的说法,他似乎感到非常之困扰的样子,可是在我的眼中,这绝对是「关系亲昵」的兄妹的表现。
说真的,我羡慕得不得了。
真的如此。
在这个世界上,会被妹妹仰慕至每天早上来叫床的哥哥,究竟有几个——只不过,这种情况下,我所羡慕的人或许并不是阿良良木君本人,而是每天都能够看见阿良良木君睡脸的火怜酱和月火酱。
还真是,让人羡慕得不得了。
真的如此。
那么,要说羡慕着他人的我,也就是羽川翼是怎样醒来的,就好像阿良良木君每天早上都是被妹妹们叫醒那样,我是被伦巴叫醒的。
所谓伦巴,自然不是在说羽川家饲养的某只叫做伦巴的小猫,又或者是我有着一个名为羽川伦巴这般诡异名字的妹妹,其实不过是个平凡无奇的iRobot自动吸尘器,按照型号来说则是伦巴577。
(译者注:iRobot是日本一家生产自动吸尘器的公司)
被设定成每天早上六点自动开始工作的高性能吸尘器轻轻撞了撞头部之后,我便醒来了。
神清气爽。
话虽如此,其实伦巴也和其他的吸尘器一样,在工作时会发出不小的声音,再通过走廊靠近我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醒过来了——可是直到头部被轻轻撞击之前,一直都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钟声」到来的那一刻,或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一直都憧憬着「被某人叫醒的感觉」之中「被叫醒的感觉」的缘故。
用比较诗意的说法来形容,就如同睡美人那样。
不不,对象是吸尘器,再怎样也算不上是诗意的形容。
再说什么睡美人,我也真是的。
而且以伦巴的视角来看,在自己清扫着走廊的过程中,有某个家伙睡在那里的话,只能说是挡了自己的道了吧。
没错,我睡在走廊里。
将被褥铺在独立式住宅的二楼,睡在那里。
虽然我觉得这是极其自然,极其普通的事情,不过似乎事实并非如此。因此,自从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和朋友提起而失去了这位朋友之后,我就小心翼翼地不再和别人说这件事了。
不过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想要个属于自己的被窝的打算了。
这样的状况已经成为了日常。
我不想改变日常。
从来也没有产生过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这样充满了孩子气的念头,对了对了,说起来我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没关系,所以在和同班的战场原同学关系变得亲昵了之后,我曾经和她说过这方面的话踢,结果她却,
「什么啊,不过如此。」
如是道。
「我家里连走廊都没有。」
在父女二人住在一室户公寓里的战场原同学眼中,这恐怕是奢侈的烦恼,或许根本就算不上是烦恼。
不。
或许不是这样。
推测起来这或许是因为我不希望让这个家成为「自己的港湾」。就好像是动物标示出自己领地的那种举动的反面——我在刻意和这个家庭保持距离。
希望尽可能地。
抹去自己在这个家里留下的痕迹。
或许这才是真相。
……要说为什么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要用推测的,还有为什么要用「或许」这样暧昧的表达,就先放一边吧。
「嘛,无论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再过几个月这一切就都无所谓了,还是不要思考太多比较好。」
自言自语的同时,我叠好被褥。
清爽的早晨。
话说回来,我还真不知道「睡迷糊」了这样一种感觉究竟是怎样。
意识的开关切换异常清晰。
只要想睡就能睡着。
「我这方面的感觉,肯定和常人不同吧。阿良良木君也常常那么说。『你觉得理所当然般能够做到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是奇迹了』诸如此类的话——可是奇迹这样的形容太夸张了啦。」
我继续着自言自语。
在外面的时候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不过一旦回到家里,自言自语的次数就明显多了起来。因为我有种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忘记语言的感觉。
这样是不正常的吧。
可是就算在自言自语之中,依然自然地回忆起阿良良木君的事情,甚至感到害羞的自己,也同样很不正常。
把被褥放进储藏室之后,我走向洗面台。
戴着眼镜的时候,总觉得直接把镜片贴在眼球上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连想都不敢想,而且在第一次戴上隐形眼镜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地闭着眼睛将镜片放进去的(这只是个比喻),习惯了之后发觉其实根本就没什么。
任何事情只要习惯了就好。
倒不如说因为没有了对于鼻子和耳朵的负担,比以前轻松多了。
只是,一考虑到从明年开始的事情,无论是隐形眼镜还是普通眼镜,总是会带来一定程度的不自由,干脆趁现在依然在学校就读,拿出勇气去接受角膜纠正手术。
整理好仪容之后,我走向餐厅。
在那里,有着我应当称呼为父亲和母亲的人物,他们二人一如往常地在两张不同的桌子上吃着早饭。
他们看不见进入了这个房间的我。
我也看不见他们。
进入了视界并不等同于能够看见,只要挪开心眼就可以了。虽然要用心眼看见某物很难,但反过来不用心眼去看某物就很简单了。
唯有从电视里传出的新闻播报员播报今日头条的声音,在餐厅里回响。
这是为什么呢。
比起身在同一个房间内的那两个人,明明就待在电视台演播厅里的新闻播报员似乎离我更近。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甚至有种想要同她说一声「早上好」的冲动。
这么说来,我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在这个家里说出过「早上好」这样一句话了呢。我试着在记忆当中寻找,却一下子想不起来。记忆中曾经有过五次对伦巴道早安的经历(如同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并非是睡迷糊了的缘故。那台自动吸尘器,在工作的时候很有一种生物的感觉),可是,我却从没有对应该被我称呼为父亲和母亲的那两个人说出早上好的记忆,真的是一次都没有。
哪怕一次也没有。
嗨嗨。
还真惊人。
以前,我曾经对阿良良木君说过「在双亲的事情上,我会主动让步的」,看样子事实并非如此。不过我满口谎言的习惯本来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我是由谎言构成的。
远离了真实的存在——那就是我,羽川翼。
姓就是骗人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状况下关上房门,我没有走向餐桌,而是径直走进了厨房。虽然是为了准备自己的早饭,但是多少也有着想要尽可能拖延靠近那两个人坐着的桌子的时间的考量在里面。
无聊的抵抗,不,其实是徒劳的抵抗。
这种程度的抵抗应该会被原谅吧。
又不是武装暴动。
我家的,应该说,在我的内心实在不愿意去提及的羽川家的厨房里,烹饪用具实在是多了些。砧板有三块,菜刀有三把。煮锅也好平底锅也好,全都是三个三个的。无论什么用具都是三个一组。至于这代表着怎样的意义,没错,也就是说居住在这个家里的三个人全都使用着各自不同的烹饪用具。
在这一点上,我也有过失去了朋友的小故事。
又比如洗澡水在一个人洗完之后会全部放光重新加水,洗衣服也都是全部分开,诸如此类的小故事可说是不胜枚举,但我觉得很奇怪。
我觉得这些举动完全没有不自然之处,可是却因此失去了一个又一个朋友——既然如此,羽川家也应该像别的家庭一样生活,这样的想法,却从没有出现过。
离开家的时间大致相同,吃早餐的时间也是「凑巧」地相同,却好像在学校的餐厅同桌而坐,从未有过对话,也不曾有人,顺手替另外的两人准备早饭。
挑选出自己的烹饪用具,我开始准备早饭。
没有精心准备的打算。
除了一人份的米饭之外,还有味噌汤和煎蛋,鱼,然后是色拉(曾经被别人说我早饭吃太多了,不过我是那种喜欢早饭吃饱的类型),分成三次运送至餐桌上。最后还要倒茶,于是又多跑了一次。如果有人帮忙的话也就不用来回往返四次半了,不过,理所当然的,在这个家里,没有人会来帮忙。伦巴也没有这方面的功能。
如果能让阿良良木君帮忙的话就好了呢,我一边在内心暗忖一边走到桌边。
「我开动了。」
双手合十如是道之后,我拿起了筷子。
虽然从来没有听到另外的两个人说过这句话,但是对我而言就算没有「早上好」和「晚安」,「我开动了」和「我吃饱了」依然是不可或缺的。
特别自春假之后,一次也不曾忘记。
因为,这是送给即将成为我的血肉的,原本是活物却被加工成食材的,动物和植物的话语。
为了这样的我而被杀死的生命。
心怀感激。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1 16:49 编辑


003

吃过早饭之后,我换下睡衣穿上制服,之后便立刻走出了家门。距离阿良良木君出门似乎还有差不多80页的样子,不过我已经出门了。这大概就是是否有着一天到晚宅在家里不愿出门的家人之间的明确区别了吧。
总而言之从今天开始就是新学期了。
这件事让我松了一口气。
从心底觉得得救了的感觉。
新学期一直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休息日就是散步的日子——话虽如此,无所事事地在街头闲逛也还是有个限度。不良少女可不是什么好事。自从暑假开始之后,之所以成为阿良良木君的家庭教师,除了是想要帮助他提高学习成绩,考入大学之外,也有着可以利用这个借口离开那个家的缘故。
所以学校这个地方——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摸了摸胸口。
其实,散步也好,家教也好。
学校也好。
无论哪条路线最后都不得不回去,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事情了——没错。
对我而言,充其量不过是「回去」,绝对不会是「回家」。
蒂蒂尔和米蒂尔(译者注:莫里斯·梅特林克所著青鸟中的人物)在最后发觉能带来幸福的青鸟其实就在自己家里,可对于没有家的人来说,又该到哪里去寻找能带来幸福的青鸟呢。
还是说应该寻找别的什么东西吗。
比如说,应当寻找的不是青鸟——而是白猫。
再者说,如果以较为消极的观点来看,就算能够带来幸福的青鸟真的在自己家里,又有谁能保证会带来不幸的猛兽就不曾潜伏在某处呢。
就在我怀着如此这般的思绪一路前行的时侯,哎呀哎呀,在我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双马尾的少女。
「这不是羽川小姐吗。」
少女——八九寺真宵在向我打了招呼之后,便一路小跑着朝我这边赶了过来。她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可爱异常。对于自己的这份可爱令得阿良良木君发狂这点,她到底有没有自觉呢。
「今天开始就是新学期了呢,羽川小姐。」
「嗯,没错。」
「勤于学业这点也可以算得上是重劳动了呢。这么说来我虽然只是个小学生,但是也曾经有过为学业所苦,尝便各种艰辛的日日夜夜。在暑假里大量的作业几乎要将我压垮,说是战斗的记录应该也不为过吧。」
「这样啊……」
这孩子在和除了阿良良木君以外的人交谈的时侯果然完全没有咬舌头的迹象,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回应道。
「真宵妹妹在做什么呢?」
「我在寻找阿良良木先生。」
她回答道。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说阿良良木君为了寻找真宵妹妹而在街头徘徊,那我很好理解,可是反过来真宵妹妹居然会寻找阿良良木君,还真是罕见。
不,说起来以前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那应该是小忍下落不明的时侯——难道说,这一次又发生了那样的状况了吗?
似乎是从我的表情当中看出了这份担忧,真宵妹妹摇了摇头。
「不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一不小心把某样东西忘记在阿良良木先生的家里了,所以想要把那个拿回来。」
「忘东西了?」
「你看。」
说完,真宵妹妹就转过身来。
看上去那是没什么特别的,非常普通的可爱背影,可是仔细一想什么都没有才是奇怪的地方。因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真宵妹妹总是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那也是她的萌点。
可是现在这个登山包却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来,等等?真宵妹妹,你刚才说了什么?在阿良良木君家里忘了东西?」
「是的,昨天,我被他带回家里了。」
真宵妹妹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用颇有些困扰的语气说道。
「当时,我一个不小心就把背包给落下了。」
「带回家里……?」
「是被强行带回家里的。」
「……这个,犯罪感增强了的说。」
我有种再继续追问下去的话,强行即将转变成暴行的感觉,还是就此打住吧。总而言之,真宵妹妹把自己的背包,忘在了阿良良木君的家里。
要多粗心才能把这样的物品给忘记了呢。
「不过,既然如此,直接去阿良良木君家不就好了吗?」
坐标完全不对。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开始就去那位先生的家拜访了。不过,似乎是已经出门了的样子,自行车也不在。」
「哎……?可是,阿良良木君会这么早就去学校吗?」
我是因为就算早一分早一秒都希望尽可能早地离开那个家所以才会如此早就上学,不过以阿良良木君的立场,就算他真的想那么做,两个妹妹应该也不会轻易地放他出门,换句话来说就是在日常生活中便处于一种轻微的软禁状态。如果这样的他在一大早就离开了家门,那应该是有相当重要的理由的——
「或者说其实是由于某种重要的理由,阿良良木君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回来。」
并不是早早地出门,而是彻夜未归。
「啊啊,我确实漏掉了这样一种可能性。不愧是羽川小姐,这真是漂亮的推理,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或许在我费尽力气从阿良良木先生的家中逃离之后,发生了什么让阿良良木先生陷入泥潭的事件。」
「没错。」
小学生从自己家里费尽力气逃离这种足以称得上陷入泥潭的危险事件还是先放在一边。如果深究下去,总觉得又会有许多令人深感遗憾的事实被披露出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应该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就直接去学校的,所以精神抖擞的我正在随意地搜寻阿良良木先生。」
「真宵妹妹不怎么擅长找人呢。」
完全就是撞大运。
靠这样的方式要怎样才能发现阿良良木君的行踪?别说是寻找了,连点头绪都没有。
「不不,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和羽川小姐见面的啊,我的探索能力也并不是完全没用的哦。」
「还真是乐观呢……」
「不过,对于羽川小姐来说和我见面这件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嗯?为什么?之前我可是听人说,如果和真宵妹妹见面了的话,接下来一整天都会很幸运,是个幸运星一样的角色哦?」
「请不要传播奇怪的传言……」
出处自然是阿良良木君。
在散布谣言这一点上,他可算是无人能出其有了。
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说书人呢。
「那么,如果我在学校里遇到阿良良木君的话,我会跟他说真宵妹妹正在寻找他的。」
「有劳您了。」
真宵妹妹非常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非常可爱地踩着小碎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理所当然般地不像和阿良良木君交谈时那样和我进行长时间的对话。我非常羡慕能够和像真宵妹妹这样可爱的孩子在同一视角进行对话的阿良良木君,当然也同样总是能够和阿良良木君进行欢乐对话的真宵妹妹。
虽然一想到对阿良良木君来说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还是让我心里产生了小小的疙瘩。
要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奇迹。
真羡慕。
「那么!让我们在不久之后再见吧,羽川小姐!」
突然,就在分别之前,真宵妹妹又一次转过头来,挥着手向我说道。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挥手回应,
「嗯!再见咯!」
「接下来发生在我和阿良良木先生之间的故事就是下一回作品了哦!」
「不要剧透得如此彻底啦!」
这哪里是剧透,已经是宣传了。
我多少也学着阿良良木君面对真宵妹妹时的习惯,在最后吐了槽。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1 23:52 编辑


004


遭遇过怪异之后就会吸引怪异——据说。
据说如此。
至于是吸引,是招惹,是拖拽还是碾压,越是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就会发现各种要素之间联系越是密切,最终变得混沌起来让人无法分辨——不过按照忍野先生的说法,凡是曾经遭遇过『怪异』的人,在其之后的人生当中,会变得比常人更容易遭遇怪异。
虽然那个人说这样一种现象没有理由,但是我却觉得这很合理。而且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歪理,而是非常实际的理由。
简而言之,就是记忆和认识的问题。
相信大家都有过在学习到某个新的『词汇』之后,发觉这个词汇出现的频率一下子变高了的经历吧。
比如说学习了『肉冻』这样一个词汇之后,在阅读报纸和小说的过程中,又或者是在观赏电影和电视的过程中,就会更容易注意到『肉冻』这样一个词汇。
除了词汇之外,音乐也好名字也罢,都会引起相同的现象。
学得越多。
了解得越多。
知识转化为认识之后,便化作了记忆。
成为了自己了解的东西。
也就是说当能够认识『那个』的神经回路在大脑中形成之后,在日夜不间断流入大脑的庞大情报流之中,原本一直都被过滤掉的『那个』,现在被提取出来了。
怪异无处不在。
怪异只在此处。
只是你有没有注意到的问题,仅此而已。
所以第一次才特别重要。
最初的那一次,最重要。
对阿良良木君来说,是鬼。
对战场原同学来说,是蟹。
对真宵妹妹来说,是蜗牛。
对千石酱来说,是蛇。
对神原同学来说,是猿。
对火怜酱来说,是蜂。
而对我来说——是猫。
……那么,为什么我会突然谈起这方面的话题呢,那是因为,此刻,在我的眼前出现了某样东西。
某样东西。
也就是——怪异。
「呜哇……」
普通人遇到怪异的时候,人都会产生这种想法。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这种怪物,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这种妖怪,现在自己所看见的东西并不是怪异——
理当这么想。
可我现在,却产生了完全相反的想法。
发自内心地希望,出现在眼前的『那个』,就是怪异。
因为——那是虎。
老虎。
就在我的眼前,一头老虎正悠然踱步。
黄黑相间的花纹。
如同画布上的虎。
目送着真宵妹妹离开之后,立刻就遇到了——就在我转过转角之后,发现前方有一头老虎。不,以这样的方式来描述,完全就没有真实性,可信度。
因为没有真实性,所以这也不是现实吧。
是怪异。
其实,应该说如果这不是怪异情况会变得很麻烦——那头老虎和我之间的距离,甚至都不到五米。老虎身上的花纹似乎触手可及。如果说这头老虎不是怪异而是现实的话,没错,比如说它是从动物园的笼子里逃出来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我将性命不保。
根本来不及逃跑的距离。
会被吃掉。
成为对方的食物。
交出生命的接力棒。
话说有种意见认为高度发达的科技其实已经很难和魔法区分开来,所以怪异过了头的话也很难和现实区分开来。
这种独有的野兽气息,厚重的存在感,二者全都浓厚到骇人的地步,尽管缺乏真实性却还是现实到不行,尽管没有可信度却还是如同证据的凝块一般存在于那里。没关系,出门之前,亲爱的新闻播报员应该是没有提到过有老虎从动物园逃走的消息。
「……OO」
老虎——低吼道。
并没有像漫画里出现的猛兽那样,故意发出洪亮的吼叫。
然后它停下脚步,注视着我。
糟糕了。
视线对上了。
无论这头老虎是现实还是怪异——视线对上都是非常糟糕的。
如果是现实的老虎自然不必多说,这样就足够成为它袭击我的理由了——如果是怪异的老虎,然后它认识到我的程度,就像我认识到它那样,不,只要是对方发现了我就足够糟糕了。
我立刻挪开了视线。
将老虎移出了自己的视界。
老虎并没有以此为契机展开某种行动,可是,反过来说我自己也无法从此处离开——就结果而言无论对方是动物也好是怪异也罢,我所采取的应对措施都是不上不下的。
能够逃跑的话逃跑就好了——为什么我却无法逃离这里呢。
只要逃跑就能够得救。
我。
为什么不跑。
「……」
也不知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这样的状况,究竟是漫长得如同几个小时,还是正相反,短暂得仿佛一个瞬间呢。虽然文学作品中常出现这样的形容,但老实说,此刻的我连思考这种问题的余裕也没有。
除去思念,我的内心异常狭窄。
无法停留于此处,也无法离开此处,这样一来我自己变得如同怪异一般——然后。
「哼哼,白的。」
突如其来。
老虎开口了。
怪异确定。
「白色——让人扫兴。」
说完(当然,它没有在句尾加上『噶唔——』这样的后缀)——老虎轻轻地、慢慢地、缓缓地,抬起四肢,从我的身边走过。
从来没有在近距离见过老虎这种生物的我,之前也完全无法把握自己和五米之遥的对方之间的距离感,可是当它从我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发现到对方的身体甚至比我的头还要高之后,才重新到认识到,这头老虎巨大到非现实的地步。
所以不应该回头。
既然它已经从我的身边经过了,就让它那样过去吧——既然对方都把视线从我的身上挪开了,我自己就更没有理由再将视线转移过去了。
可是我。
白的。
白色——让人扫兴。
我却被老虎的那番发言所吸引——无法思考,也没有任何戒备。
转过头去。
多么愚蠢。
完全没有吸取第一学期还有黄金周时候的教训。这下我还拿什么去对阿良良木君说教呢。
不,我的状况。
比阿良良木君更加严重。
「……啊。」
可是,万幸。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说。
不,明显就该是这么说。
转过头去之后,那里什么都没有——别说是老虎了,就连一只猫都看不到。
空无一物的道路。
一如往常的上学路。
「……麻烦了啊。」
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老虎消失了,而是因为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八点半。
看样子,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的迟到,就要来临了。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 22:25 编辑


005


「战场原同学,听我说听我说。我今天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了一只老虎。」
「是吗。对了,羽川同学,你觉得我有听你说明详细情况的义务吗?听我说听我说这几个字,并不是铺垫而是认真的请求?」
在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大家三三五五回到教室的途中,我来到了同班同学战场原的身边。
然后向她述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结果战场原同学,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露骨的厌恶反应,可是她却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我,
「然后呢?」
反而是催促着我说下去。
她在暑假的这段日子里,把原本齐腰的长发剪掉了,然后就立刻回父亲的老家那边去了一次,所以先不管阿良良木同学那边是怎样,反正对我来说,短发的战场原同学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原本就整洁的脸庞,无论长发短发卷发直发都很合称,只不过第一学期时围绕在她身上的那种『大家闺秀』的氛围,在这样的修整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点在班级里引发了相当轰动的私下议论(比起我剪了头发的那个时候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我看来,对于高中女生来说,『大家闺秀』这个词语其实无限接近于侮辱了,所以这是好事。
「你刚才说是老虎?羽川同学,不是猫吗?」
「嗯,不是猫,而是老虎。」
「不是批了虎皮的猫吗?」
「嗯,是批了虎皮的老虎。」
「不是批了虎皮的斑马吗?」
「就算那样也还是斑马吧,不,不是那样的。」
「你不觉得把练马区改名为斑马区之后更改户籍的人会增加吗?」
「不觉得。」
是吗,战场原点了点头,
「这边。」
然后就拉着我的手。
将我带到了背阴处。
导师时间还要过一会儿才会开始,似乎是打算离开队列的样子——的确在教室里也没法避开别人的耳目随心所欲地交谈。
体育馆的背面。
使用了这样的形容之后,多少会给人以一些恐怖的感觉,不过自从去年女子篮球部大活跃之后,体育馆附近的管理也变得周密起来,所以到不如说是个健康的开放场所。
天气很晴朗,对于女生来说是个非常适合让恋爱话题如花般绽放的地点,可是我们两人来这里却是为了让怪谈话题如花般绽放。
或许应该说如花般凋零。
「看见了老虎……羽川同学,这不是非常严重的事实吗?」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不是这样的,那并不是现实的老虎,我认为应该是怪异才对。因为它开口说话了。」
「这样也没区别吧。没有任何东西发生改变。就算是现实的老虎,对于日本人来说也是如同怪异一般的存在了。」
「啊啊。」
战场原同学看待事物的观点还是一如往常地大胆。
充满现实性的大胆。
「说熊猫是妖怪的话,我可是会相信的。」
「唔嗯,这个可不好说。」
「长颈鹿也是一样,根本就是个能随意伸缩头颈的妖怪。」
「对战场原同学来说,动物园就是妖怪屋呢。」
或许吧,战场原同学未置可否。
很诚实。
「可是羽川同学,你遇上的东西真是出人意料——或许该说真亏你能够遇上才对。老虎,老虎,居然是老虎!你不觉得这实在是太帅气了吗?蟹。蜗牛。猿。火怜应该是蜂吧?在这样的队列之中,居然插进来一只老虎。就好像在大家都小心翼翼保持着同一平面想要同时通过终点的竞走比赛当中,好不容易其乐融融地齐头并进到了现在,却突然有人冒了出来一样,怎么能够如此不识大体!这搞不好可比阿良良木君的鬼还要帅气啊!」
「战场原同学的观点还真是有够独特呢……」
「它对你做了什么?」
「不,什么都没做——我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这种事情,自己是很难发现的。所以我才想来问问你,现在的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嗯,如果是缺席的话倒也算了,迟到这点实在是不像羽川同学的风格。不过,问题应该不在这点上吧。」
「嗯。」
「失礼了。」
说完,战场原同学就靠到我的面前,仔仔细细地上下观察我的皮肤,简直像是用舌头在我的脸上舔过一样。皮肤,眼球,鼻子,眉毛,嘴唇,巨细无遗地检查着。
看完了脸之后,她又牵起了我的手,仔细端详指甲以及手背上浮现出的血管。
「……你在做什么?战场原同学?」
「我在确认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啊。」
「真的?」
「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是那样。」
「那现在你在做什么?」
「我在保养眼睛哦。」
用尽全力。
甩开手。
战场原同学用非常可惜的语气「啊——」了一声,看着我——不,这应该只是个玩笑吧。
没想到战场原同学是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呢。
……希望最好是个玩笑啦。
突然想到最近从阿良良木君那里得知的,神原同学的嗜好之后,就更希望这是个玩笑了。
「然后呢?」
「没问题,这肌肤还可以再战十年。」
「我不是在问这个。」
「看上去,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样子——又没有长出虎耳什么的。」
「虎耳……」
对于曾经有过长出猫耳经历的我来说,这不能算是一笑置之的玩笑话,可正是因为这个比喻太过现实,我反而只能夸张地笑了笑,假装若无其事地确认着头部。
没问题。
还没长出来。
「不过,遭遇了怪异之后,也不一定立刻就会发生什么异常——考虑到潜伏期的可能性的话,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是啊。」
「明天早上起床之后,羽川同学变成了虫子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我觉得这穿越得有些太远了。」
起码也该和老虎有点关联吧。
我知道你喜欢卡夫卡了啦。
「不过,我觉得这方面的话题还是找阿良良木同学商量效果更好——虽然我曾经因为怪异吃了不少苦头,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我比他人更了解怪异或者应对怪异方法的理由。」
「嗯,也对,是这么回事。」
确实如此。
就算遭遇了怪异,也不能等同于积累了经验。
倒不如说越是积累,就越缺乏经验。
找战场原同学商量这方面的问题,只会让她徒增困扰。搞不好,甚至会出现揭开了她的旧伤疤这样的结局。
「可是,阿良良木君今天好像没来的样子。」
「哎?」
战场原同学一下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么说来在开学典礼的队列里面没看到他啊——居然没注意到他不在,这可比没注意到他在那里更缺乏存在感呢。」
哼哼哼,她冷笑起来。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阿良良木君曾经说过的那个『毒舌时代』的她的残渣,还是会时不时渗透出来。
不过比起暑假时的那种毒性已经好太多了,刚才的那种表达,也很显然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人类是会发生改变的。
她就是一个很好的实例。
「不过,虽然出席天数这方面已经不需要太过担心,可我那亲爱的达令现在究竟在干吗呢。」
「不要用达令这样的说法。」
变过头了。
已经跟你的属性完全连不上了。
「这么说起来,今天早上,在和老虎项羽之前,我还遇到了真宵妹妹,从那孩子说过的话来推断,果然还是正在做些什么——吧。」
「做些什么,呢。」
战场原颇有些无奈似地摇了摇头。
虽然看上去是有些过激的反应,但其实是吃惊的表现。
「和之前的那几次,一样吗。」
「或许吧。毕竟是个只顾着眼前事情的男人嘛。」
「打过电话吗?还是说发过邮件了?」
「没有,我怕干扰他。」
的确,不想打扰正在活动中的他的心情很是强烈。如果来到学校之后,发现阿良良木君也在,那自然是最好,直接找他商量就可以,不过打电话过去,或是写邮件之类,果然还是不太好吧。
与其说是客气,倒不如说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这样啊。」
战场原同学点了点头。
「羽川同学。我觉得你的脸皮再厚一点比较好哦。」
「脸皮厚?」
「该说是,胆子再大一点么。我觉得只要是你的请求,无论那个男人处于怎样的状况之中,都绝对不会觉得麻烦的哦。这一点你也是明白的吧?」
「唔,不好说呢。」
战场原同学的话语,让我犹豫起来。
「感觉不怎么清楚呢。」
「还是说在顾及我的感受?」
「怎么会,才没有这种事。」
「那就好了。」
哎,这一次,战场原同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深深的叹息。
「不过,现在还不能说就一定发生了什么,太过神经质可不是好事——就算再怎么担心,也没有任何帮助。不过,除了羽川同学之外,其他的什么人也可能会被那头老虎袭击,所以不觉得这件事我们果然还是只能找阿良良木同学去商量了吗?无论是狮子还是老虎,你和我都一样,没有足以同怪异本体战斗的力量。再说在拥有知识却没有经验这点上,我们也还是一样的,都是理论派。」
「这样说也对……」
这说法似乎还带着某种特殊的意味。
是故意还是无心之举呢,难以区分的界线。
如果是阿良良木君的话,应该能够看穿这一点,进行精彩的吐槽吧。
我没有这种技能。
「能够和怪异战斗的也就是将吸血鬼饲养在影子里的阿良良木君了——另外,神原如果认真起来应该也差不多,不过不应该让那孩子去冒这种风险。」
「嗯。」
那方面的话题我只是大致了解。
据说是——左手的绷带。
在这一点上不是客气或者顾忌之类的问题,而是更加实际的——危险。虽然怪异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神原依然是在类似于随身携带着炸弹的情况下生活着。
或许该说她自身就是一颗炸弹。
……不过,真要说起来,阿良良木君也是相同的状况。所以我才没有给他打电话吧。
尽管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很明白——这并非是真正的理由。
结果,还是如同战场原同学说的那样。
在面对阿良良木君的时侯,我无法做出厚脸皮的举动。
至于理由,则简单明了得让人吃惊——
「羽川同学,你有对阿良良木同学说过『帮帮我』这样的话吗?」
「哎?」
突然的疑问,让我从沉思中回复过来。
吓了一跳。
「什么?『帮帮我』?……这个,在日常对话当中,不太会出现这种台词吧……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没有。」
「是吗。我也没有。」
说完,战场原同学就抬起了头。
「因为,他在听到我们说出那句话之前,就已经帮助了我们了——还要一边说着什么,人只能自己帮助自己,这种早就听出了老茧的话来。」
听出老茧,有些夸张,但也不能说不是事实。这是忍野先生重复过无数次的台词。
「不仅仅是蟹的事件,比如说,神原的事件,贝木的事件,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事件,他都或明或暗地帮助了我。可是,就算在一言不发的情况下获得了帮助,也不能认为一言不发就是好事了哦。」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或许羽川同学是在期待着阿良良木同学在自己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就来帮助自己。」
「……啊啊。」
嗯。
原来看上去给人这种感觉啊。
不过,可悲的是,真的被人这么说了之后,我却没法全盘否定。
不是自己走过去。
而是等待着对方走过来?
这样的自己——不能说是不存在。
在我的内心,还有个黑色的我。
在我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我。
「我觉得只要老老实实去拜托就好了。他总是在期待着那样的情况出现。因为,在黄金周里,你曾经那么做过。」
突然。
话说到一般——战场原同学,突然不再开口。
或许是说到一半,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吧。
尽管她看上去有些尴尬,但没有道歉——不过,要真道歉了我也很困扰。
没有那样做的理由。
「差不多该回教室了吧?」
我开口道。
这并不是给尴尬的她一个台阶。而是看了手表之后,发觉真的已经到了不得不赶回去的时间了。不赶快沿着台阶走向教室的话就要迟到了。
「是啊。」
战场原同学点了点头。
「我也不是强迫你,可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能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现在在你身上还是有很强的这种倾向——如果实在不想给阿良良木君添麻烦,虽然做不到什么,还是请把我也卷进去。对了,和你一起死这种程度的事情还是做得到的呢。」
战场原同学一边朝着校舍的方向前景,一边若无其事的说出耸人听闻的话语。虽说是重生了,但是在这方面,总觉得她身上坚强的那部分还依然健在。
硬要说起来的话,与其说战场原同学是重生了,不如说她是变可爱了更合适。
特别是在阿良良木君的面前。
阿良良木君,只了解那个在自己面前的战场原同学,所以大概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他才会发现这一点。
要不要告诉他呢。
然后我们两人,一起回到了教室——原本还有着导师时间搞不好已经开始了的担心,不过幸亏是赶上了。
不。
班主任保科老师已经在教室里了。
既然如此,导师时间本来应该是已经开始了——可是,包括保科老师在内,全班同学全都贴在朝向操场的窗户那一侧,没有任何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这样根本就算不上是导师时间吧。
究竟发生什么了。
他们看到什么了。
「啊。」
突然,在我身边的战场原同学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她的身高比我高了不少,所以应该是先我一步发现到了『那个』的真相——严格来说,她在发现大家全都在注视着什么的时侯,就已经脱了鞋子站到一旁的椅子上去了。
没想到和外表不同,她是个如此充满活力的人。
我可没有这种勇气,只能很普通地从人群的缝隙之间挤进去,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然后我立刻便发现大家注意力的焦点。
「……着火了。」
我情不自禁地呢喃道。
说出了很少在离家的时侯会说的——自言自语。
距离很远,从这里看过去就如同豆粒一般的大小,可是即便如此熊熊燃烧的火势猛烈到似乎能将现场的声音都传递过来。
不禁开了口。
「我家着火了。」
那座建筑物,是我的家——不禁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 22:25 编辑


006

有两件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
其一是从每天都在其中学习的教室的窗户望出去,能够看到我所居住的那座房子。而且我也曾经有过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的经历。
为什么没能发现呢。
为什么没能看见呢。
想必应该是看见了,可是,意识却没有将其作为认识提取出来——也就是说『遭遇了怪异之后会吸引怪异』的逆规律。
我的意识在刻意保持和那座房子之间的距离。
那么,另外一件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就是看到那座房子燃烧着的样子,我所受到的冲击远超想像——我目瞪口呆了。
大脑中一片空白。
受到强烈的冲击。
阿良良木君似乎在这方面有很深的误解,但我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类——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破坏冲动。就算是在经历了黄金周的恶梦之后,他却依然对我的人类性保持着过剩的信赖——不,那或许只是他假装没有看见而已——但我已经有过不止一次,明确地出现 『这个家消失掉就好了』这种念头了。
但我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消失。
也没想到在消失的时侯,我会有如此之大的丧失感。
没有眷恋。
而且也不觉得那里是我的家——虽然刚才一不小心说出了那样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情急。
不过,在一时情急的状况之下,我是真的那么想,这一点也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这是好事吗?
我不确定。
对了,这是事实。
这是坏事吗?
似乎选哪一边都不会有错,可是无论想要选哪一边,现在都已经太晚了。
因为已经消失了。
永远地失去了。
我居住了十五年的那个家。
也顾不上今天上学的时侯迟到了,我向保科老师提出了早退的申请,然后被理所当然地批准。我虽然不是神原同学,却还是一路奔跑着赶回家里,现场被消防车还有看热闹的人群围绕,灭火工作已经结束了。
灭火结束。
一切都消失了。
尽管火势没有蔓延至邻居那里,可是自家连只檐片瓦都没能留下。
购买了火灾保险这点在现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以这次的事件而言,说是救赎也不为过。
尽管这话有些卑鄙,但保险确实是最重要的东西。
啊啊,不对不对。
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人命——不过这点用不着任何担心。我出门上学去了,理论上是我父母的『那两个人』也基本不可能在早上就回到家里。
三人都一样。
没有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真正的家。
是栖身之所,但不是家。
不过伦巴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烧掉了,我忽然开始哀悼起每天早上充满活力将我叫醒的自动吸尘器。
比失去了这个家更加悲伤。
然后,除了伦巴之外,应该还有许多其他东西也被烧掉了,不,准确来说是全都被烧掉了。不过,我本就只是一介高中生,也没什么太值钱的物品,所以并没有那么困扰。
硬要说的话,衣服之类的东西全都给烧掉了这点还是有点头疼的。
不,这一点上应该被我称呼为父亲的那个人还有应该被我称呼为母亲的那个人也是一样的——但那两个人应该也不会把真正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个家里吧。
而是放在了公司里吧。
我这么觉得。
这个家。
不是一个会让人想要自己重要的东西放置其中的地方。
会被弄脏的。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都是我所不了解的东西——也有许多东西,是在家被烧掉了之后才第一次注意到。
我没有和那个人直接见过面,不过按照之前的那位欺诈师,贝木泥舟先生的说法,我应当从这次的事件当中吸取的教训是什么呢?
不知道。
不明白。
先不管知道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我将要流落街头了。
虽然一点都不喜欢,在无所事事的休息日里也忍受不了待在那里而总是出门在外,虽然是这样,可有个能够挡风遮雨让自己安眠的地方是多么地值得感激——简而言之,因为这次的事件,在羽川家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家庭对话又出现了。
对话?
不,就算是我,也能够想象得到,这和普通的家庭里会出现的那种对话完全不同。
根本算不上是家庭会议。
只是意见的交换。
不是交流。
家被烧毁了之后,自然而然地,会出现许多繁杂的手续——尽管现在连火灾的原因都完全搞不清楚。由于纵火的嫌疑也存在,所以还有些恐怖——但那是长期性的问题,还是个孩子的我也无力解决,今天应该讨论的话题,也就是当前的问题,『今天晚上睡在哪里』。
附近没有可以拜托的羽川家亲戚,所以首先这一点就可以从讨论的范围中排除掉,应该会转变成在最近的旅馆里过夜——可这一点对羽川家来说才是问题所在。
最大的问题,也可以说是唯一的问题。
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了。
在走廊里睡觉的我自然是不必多说,身为夫妇的他们,也是分室而居。如果住进旅馆,考虑到费用的问题,也不太可能借两三个房间——
「我没关系的。我会暂时借住到朋友家里去。」
就在议论陷入僵局之前,我说道。
宣言道。
「父亲和母亲也趁这难得的机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
这并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我的真心,我早就知道,这就是我的缺点,是我可怕的,不近人情的地方——这我早在黄金周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不想和这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
我自己的心情明明也是如此地明确,却偏偏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到底有多么不自然。
我很明白。
发生了这样的火灾之后,居然还觉得是难得的机会,这样的我已经很难说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阿良良木君和忍野先生都告诉我了这一点。
教训。
不过,我没有吸取那些教训,才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可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那两个人能够回到正常的状态。
难以抑制地希望。
这一次如果能够成为打算在我成年之后立刻离婚的那两个人,最后的机会就好了。
我这么想。
彻底被烧毁的家重建起来,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在租到某处房屋之前的数周时间里,如果这两个人能够拥有已经阔别了十五年的时光的话——或许会有什么转机。
我这么想。
我不禁这么想。
我希望能够这么想。
那两个人很爽快的答应了。
完全没有阻止去朋友家借住的我的打算。倒不如说他们两人因为我主动提出了这一点而显得异常高兴。
不过,这也难怪。
比起三人共处,肯定是两人共处要轻松得多,从甩掉包袱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或许是非常感激这一次的火灾的。
为他们的这种高兴。
而感到高兴的我,大概已经发狂了吧。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3 23:40 编辑


007


终究还是变成了让人困扰的局面。
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转变成了让人困扰的局面,可是现在更加让我困扰的是,我暂时还没有能够让自己借住的朋友这样一件事情。
我当然有朋友。
因为我性格上的诸多难点,所以朋友的数量绝对算不上很多,不过也算是和普通学生的平均水准差不多,我还是希望能够建立一个健康的学校生活的。
这么说来,阿良良木君的朋友数量之匮乏,与其说是自虐,倒不如说是以之自傲,向人夸耀的次数也不少见,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在此作证,他所言非虚。
毫不夸张的说,他完全没有朋友。
其实,是故意不去结交朋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也就是他所谓的,结交了朋友之后人类强度会下降之类的。
他是真的那么想,真的那么说。
现在这种主义本身虽然已经被放弃掉了,可是似乎还处于绝赞复健过程当中,我是从来没看见过他和班级里的男生交谈的画面。
或许该这么说,从来没看见过他和除了我还有战场原同学之外的人交谈的画面。
就好像战场原同学以前被人称作是『大家闺秀』一样,他现在被人称作是『不动的沉默』,而他自己应该也是清楚的吧。
和那样的阿良良木君相比,我还是有朋友的。
而且关系也不错。
可是仔细想想看的话,我还没有在同学家里留宿的经历。
换言之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过夜』的经验完全为零——嗯。
重新思考,现在该怎么做。
我是那么讨厌生活在那个家里,可就算这样,也从来没有做出过真正意义上的『离家出走』这样的行为——
这是因为你是个优等生啊,如果是阿良良木君的话想必会这么说,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可是,或许战场原同学的解读,才是真相。
也就是说,
「你有说过说过『帮帮我』这样的话吗?」
这么一回事。
不仅仅是对阿良良木君。
大概,我这个人无法向除了自己以外的某个人求助——不喜欢将决定性的东西托付给别人。。
希望自己来定义自己的人生。
所以——才变成了猫。
变成了怪异。
成为了我。
「不过,没问题的。幸运的是,我有目的地。」
算是为了振奋起自己的精神,我说出了这种算不上是自言自语的话,之后便买出来脚步。手里的行李就只有从学校带出来的书包一个——因为是新学期第一天的开学典礼,所以书包里只有文具和笔记本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可就算这样这也是我现在唯一的财产了。
全部的财产只有手上的一个手提包,简直如同刚刚登场时的安妮·雪莉一样(译者注:《红发安妮》的主人公),结果,在这种状况下,我居然还觉得有些高兴,看样子我也并不是那么地一本正经,这应该算是不谨慎了——然后,目的地自然是。
那座补习学校的废墟。
在废弃之前,那里似乎是叫作叡考塾。
忍野先生和小忍,居住了差不多三个月的场所——在春假期间,阿良良木君也曾经居住在那里,所以尽管外表看上去破败不堪,但是能够让一个人睡觉的设备应该还是有的。
这就是我的计划。
至少有地板和天花板就值得庆幸了。
以徒步的方式前行算是挺远的地方,不过考虑到今后的生活,金钱方面还是能省则省比较好,所以没有选择坐公交车过去。
以前忍野先生曾经张开结界保护了这里,让人不太能够随心所欲地来到这里,不过现在这个已经消失了。
只要沿着道路前进。
就能到达目的地。
理所当然地没有通电,所以必须趁在天色还没有变暗之前准备好床铺。
记得忍野先生和阿良良木君应该是把桌子椅子什么的拼在一起来当床的吧?
那么我也学他们的样子去做就好了。
穿过围栏上的破洞,进入废墟,我沿着楼梯来到了四楼——之所以爬上四楼,是因为之前听阿良良木君说忍野人生大部分时侯都会睡在这里。
也就是参照前人的生活习惯来看,四楼应该是比其他楼层更适合居住——然而这样一种想法却彻底扑了个空。
扑了个空,想错了。
四楼的第一间教室,天花板上有个洞。
第二间教室,地板上有个洞。
屋顶和地板都有问题……
至于剩下的最后那间教室是怎样的一个状况,简直就像是野兽在其中大闹过一番一样——该怎么形容才好,简直就像是阿良良木君和真宵妹妹尽其所能地在这里大闹了一场。
高兴得太早了,我微微感到了一丝后悔。
原本应该没有这么荒废的啊……
其实在我说出要去朋友家过夜的决定的时侯,就已经在脑海中想到这个废墟了,可是,看样子这里的环境远比我想象的要更加严苛。
强挤出一丝笑容,打起最后一丝精神,我回到了三楼——三楼的第一间教室,天花板和地板上各有一个洞。
看样子天花板上的那个洞,和我刚才在四楼第二间教室里看到的,地板上的那个洞是相连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从洞口边缘的颜色来看,应该是最近才形成的……
如果说这是自然因素造成的崩落,那么这座建筑的耐震结构就已经相当不安全了。
怀着担忧的心情,我继续搜索,最后,总算是找到了一间上下左右都保持完好的教室。
但是现在还不能放松,我必须抓紧时间把精力放在准备床铺上。感觉自己好像在参加童子军的野营一般,虽然我并没有实际参加过这样的活动。
仅仅是了解,知道。
没有经验。
这一点也和战场原同学说的一样。
我所积累的哪些知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其实是毫无意义的积累。
实际上,把邻近的桌子绑在一起做成床,仅此而已的工作,做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首先我就没有可以把桌子绑在一起的绳子。所以我离开了废墟一次,到附近的商店去买了绳子回来。
「好,完成了。忍野先生制作的床,比我多用了一张桌子,不过我的身高也没有忍野先生那么高,这点尺寸足够了。」
话说回来,制作东西的过程还是很让人快乐的。
完成了床铺的制作之后颇有一种作品般的感觉——在跃跃欲试的心情之下,我连制服都来不及脱,就那样躺了下去。
「唔哇。」
这样不行。
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真的不行。
我感到很失落。
这样和直接睡在地面上根本没区别。
硬邦邦的。
觉得实际比较相当重要的我,接下来又试着在地板上躺下,果然没什么区别。
不,应该说,因为有接缝的缘故,桌子的选择反而睡起来更不舒服。
忍野先生,真是可怕。
他一直都是在这种如睡针毡的状况下睡着的吗。
试着去回忆阿良良木君和小忍是怎么做的,结果发觉小忍原本就是个吸血鬼,而阿良良木君住在这里的那段日子里,他也吸血鬼化了,没法拿来参考。
能够在狭窄的棺材当中美美睡去的吸血鬼的睡眠感,实在难以想象。
「棉被,有棉被的话……」
说着,我又一次离开了废墟。
拿出钱包,里面放着现金卡——所以要买东西也没问题。
反正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话,除了尼龙绳之外,还会有许多别的必需品,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手笔——可是,对于连公交车费都不得不精打细算的现在的我来说,实在是没有余裕去购买什么温暖的棉被。
还是想办法搞点什么替代品吧。
这么说起来,我似乎在不少书里面都看到过报纸、杂志、硬纸板这些东西是非常合理的取暖物品。硬纸板的话应该能够在百货商店里面很容易地搞到手。
考虑到不得不购买的物品的数量,归程时似乎不得不借助公交车的力量了,这一点上就不要纠结了吧。该用的钱就没必要节省了。
人穷志不穷。
美丽的词藻。
不过,正因为如此,去的时候是徒步。
慢慢地前进。
脚踏实地,一步一步。
速食食物,然后是水,这两者是必不可缺的。垫被就用硬板纸来替代,盖被就用报纸来。使用杂志的话就必须把内页一页一页地撕下来,就算是杂志,也是读物的一种,对我而言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一点上,报纸本来就是散开的,也就无所谓了。
然后是衣服。
不能穿着制服睡觉——阿良良木君似乎已经开始认为我连一件便服都没有了,不过事实当然不是那样。
尽管那两个人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一件符合父母身份的事情,可也没到了放弃养育的地步。
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照顾。
就好像是在尽义务一般。
所以衣服还是会买给我的——只不过是我不太愿意穿那些衣服罢了。
不过,不管怎样,那些衣服已经全都被烧掉了。
烧掉了之后也就没区别了。
有种重新开始了的感觉。
没错——虽然这样很不合理,但我也不能否认在自己内心的某处有一种清爽了的感觉。
尽管这种清爽感其实是骗人的。
完全称不上是重新开始。
现在的状况,不过是暂时性的避难而已。
就算是消失了,也不意味着没有存在过。
在百货商店的量贩店内巡视了一圈,衣服的价格出乎我意料的高。要不还是去优衣库看一看吧,虽然那样意味着我不得不坐公交车了……就在我开始出现这样一种念头的时侯,突然,一旁的百円商店进入了我的眼帘。
我心念一转,有了个想法,走到橱窗前一看,果然没错。睡衣当然不可能是一百円就买下,不过内衣什么的还是有的卖,实在是太好了。
我毫不犹豫地买下,购物完成。
不过从百円商店买回来的内衣,果然还是不能给阿良良木君看到呢,一边思考着这样愚蠢的念头,一边坐上公交车回到了补习学校的废墟。
忍野先生从来没做过类似这些生活上的准备,可他毕竟不是吸血鬼,而是个人类,想必在这方面苦战了三个月吧,我不禁产生了莫名的钦佩之情。
回到三楼的教室之后,我开始补强床铺。用美工刀切割硬板纸,然后用胶带在桌子上粘上两层。『可是,无论怎样改造,硬板纸终究还是硬板纸吧』,或许会有人这么认为,但实际上两者之间具有压倒性的区别,睡起来的感觉完全不同。将另外一枚硬板纸卷起来之后,被窝就算完成了。
做了许多工作之后,一股疲劳感袭来,我开始吃饭。
因为是速食食品,所以没有加工的必要。
当然,
「我开动了。」
这样一句话可不能忘了。
虽然是速食食品,但是追根溯源,也是靠牺牲某种生命才制成的。
应该是这样,所以不能忘了感谢的台词。
不,就算不是生物,对于即将成为我的血肉的东西,也应当心存感激。
生命的尊严。
就算死去了也不会消失。
不过,不可能一直都吃这样的食物,看样子还是趁早买好电磁炉和锅比较好。虽然是在那两个人找到新的房子之前的临时住所,他们两个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搞不好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我都要住在这里。
「厕所和洗浴只要利用学校里的设备就好……手机充电,实在不行的话在学校里也还是有办法的。学习的话,在图书室或者图书馆就好。还有什么问题……」
我将可能成为问题的要素一一提取出来,一个接一个地仔细检查——无论什么问题,都立刻就找到了答案。
与其说这样一种行为是在担心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改如何生活,其实更类似是在证明自己并不会为了那样一个家烧毁就变得困扰。
这样一来,似乎自己的想法就变得合乎逻辑了。
矛盾被解决了。
充满了我的风格的思考方式。
「我吃饱了。」
以季节来说现在还算是盛夏,太阳下山的时间也很晚,可等我忙完这些,窗外已经一片漆黑,我换上从百円商店买来的睡衣和内衣,躺在刚刚制成的床上睡下。
无论以怎样的标准来衡量也很难说是令人舒适的床。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比起家里的走廊,却有一种更能让人安眠的感觉。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3 23:40 编辑


第八章?嗯我早就说过了,这都是西尾的阴mao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3 23:41 编辑


009


嗯?
是不是跳过了某个章节?
还是我搞错了?
算了,反正没关系。
如果说伦巴还在,这里想必是个很值得它打扫的废墟,可惜的是它和我的家一起烧毁了,我也无法再依靠它的力量在早上起床了。
可就算这样,肯定也能够和往常一样,在同样的时间醒来,我对此深信不疑。
人类的体内有生物钟这么个东西。
早已印刻在身体里的这种规律,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破。
更不用说我是从来都没有睡迷糊过的人类——虽然我这么想,事实却并非如此。
不是睡过头了。
反而是在预定时间之前,我就醒过来了——而且还不是自己醒过来的,是被人叫醒的。
伦巴消失了的现在,明明就不可能有人把我叫醒的——
「羽川同学!」
突然。
被人叫醒了。
所谓睡迷糊了,就是指在这种时候,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光景吧——在等待着认识赶上理解的这段时间里,我优哉游哉地想着。
看着在我的眼前,抓住了我胸口衣领的战场原同学。
优哉游哉地想着。
「没事吧!?还活着吗!?」
「啊,哎?哎?早上好?」
搞不清楚状况,道了早安——我已经不知多久没这么做过了。
同时还很疑惑。
因为,那个冷静的战场原同学怎么会满脸通红,而且泪水也几乎夺眶而出,直直地注视着我。
「没事吧!?」
然后,战场原同学又重复了一次相同的问题。
我连她到底在担心什么都搞不明白,
「嗯、嗯。」
只好点了点头。
完全是被她的气势压倒了。
「…………」
听到我的这番回答之后,战场原同学总算是松开了在我胸口的手,咬住了嘴唇,似乎是在强忍着泪水,然后,
「笨蛋!」
给了我一巴掌。
被人打了。
被人扇了巴掌。
有心回避的话或许还能避开,然而对方的这股气势让我只能一动不动地按了这一下。
不,果然还是避不开的吧。
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笨蛋!笨蛋!笨蛋!」
光一次还不够,战场原同学不停地挥动着手掌——中途就已经无法保持平衡,倒在我的胸前,然后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扑打着我的胸口。
完全不痛。
可还是很痛。
「女……女孩子!一个人!睡、睡在这种地方……!要是发生了什么的话,你要怎么办!」
「……对不起。」
道歉了。
不,应该说是被迫道歉了——因为,我现在还觉得自己做过的事情,也就是类似童子军野营的这一夜,还挺有意思的,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
可是,就算这样。
战场原同学,那个战场原同学,为我的事情感到无比担心这点——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或许不该这样,可我觉得有点高兴。
有那么一丝高兴。
「不行。不能原谅。我绝对不会原谅。」
战场原同学说着,依偎着,抽泣着,呜咽着,抱着我。
仿佛打算就这样再也不分开。
「不原谅你。就算道歉了也绝对不原谅你。」
「嗯……我明白了。我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这样,我也依然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我伸出双手抱着战场原同学。
不住地向她道歉。
结果,战场原同学花了大概三十分钟才止住了泪水,而那正是我几乎从未改变过的,起床的时刻。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3 23:41 编辑


010


「昨天晚上开始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
之后,战场原同学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回复了往常的冷美人形象,说出了刚才那句话。这种转换之迅速实在让人惊叹。不过就算如此眼睛周围的红肿还是没有消失,果然这方面是没办法了。
另一边,我则是由于床铺的问题,似乎睡相很成问题(被形容成了超级羽川人),就形象怪异而言大概和战场原同学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刚才的那份嚎哭简直就像是假的一样,战场原同学眼下异常普通的行为举止让我钦佩不已。
我真的觉得她很可爱。
自己的睡相怎样根本就不重要了。
「我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家被火烧毁了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这种时候不想和任何人交谈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所以一直都忍着没打电话,可终究还是担心得不得了——『算了,就打电话去问问吧』,做出了这种决定之后,却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
「啊啊,对不起,我把电源关了。」
我说道。
「一想到接下来的生存问题,就觉得还是节约一点比较好。」
没有用手机来代替闹钟的功能,除了对自己的生物钟很有自信之外,也有这种非常实际的理由在里面。
学校里的插座,也并不是一定就能够拿来用的(如果向老师说明了情况之后,应该是能够借用的,但是基本上来说学校里是不允许使用手机的)。
「真的是,你也太较真了……插座什么的,随便拿来用不就好了。」
「那样不就变成偷电了吗?」
「都亏了你,我可是在小镇里东奔西跑的啊。向许多人打听了之后,得到了羽川同学似乎是借住到同学家去了的情报——可是,没问到到底羽川同学是借到哪一位同学家里去了。」
「你、你问了多少人啊?」
「我把自己的联络网找了个遍。」
「…………」
远远不是怕生能够形容,对人类的不信任到了极致的那个战场原同学,也成长了啊。
不过,因为这种成长,我下落不明的消息在班级里散播开了……
这该怎么说呢。
「另外就是,对不起。我和羽川同学的双亲也见面了。」
「哎。」
吓了一跳。
也就是说,战场原同学造访了那两个人住宿的旅馆了吗。
当然如果下了功夫去找的话,一路顺藤摸瓜要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本来就不是什么隐居,还有邮局的信息可查。
话虽如此,战场原同学,肯定是以为——我也在那座旅馆里面,所以才回去拜访的。
「是这样吗。战场原同学,和父亲……还有母亲见面了啊。」
「像那种人,根本就算不上是父母吧?」
若无其事地,战场原如是道。
可与其说是若无其事。
其实更像是一脸不快的表情。
以前,别人完全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在想什么,不过最近各种感情都开始出现在脸上了。
或悲或喜。
有时愤怒。
……看样子受到了很过分的招待。
那两个人也是的,做点戏给外人看又有什么不好——黄金周的时候似乎也以很恶劣的态度面对忍野先生——虽然这么想,但是在这种状况下都说不出什么正常话语来的我那来的资格去评论呢。
没办法接着对方的话茬继续下去。
「看样子是有许多内情。我也不打算追究。」
和阿良良木君不同,关于我家里的情况,羽川家的不和还有扭曲,她都一无所知,不过也没有深究,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真是漂亮的手腕。
让我憧憬。
「那之后我就不停地在暗夜中寻找,终于在今天早上想到了这里。不,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了,可是我实在难以想象正值妙龄的少女会选择在这种地方过夜……就是因为不相信,不愿相信,无法相信,才留到了最后。」
「嗯。嗯嗯?难道说,战场原同学,通宵了?」
「不是难道说,战场原同学的的确确是通宵了。从头到尾一夜未眠,简称从夜未眠。」
所以心情太急躁,发现了羽川同学的时候才会哭出来,战场原同学如是道。
还真是可爱的借口。
另外正确说法是彻夜未眠才对。
「……正值妙龄的女孩子,在夜晚的小镇里徘徊,可是相当危险的啊。」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法反驳。」
我本来就不是那种思前想后的类型,战场原同学说道。
仔细一看,牛仔裤加上T恤衫,她的打扮非常随便。满头的汗还没有干透,充分透露出她不是在夜里的小镇徘徊,而是像神原那样来回奔跑。
「谢谢。」
我简短地,尽可能轻松地道了谢,之后便下床。
身体没有痛疼感。
无论阿良良木君怎么赞美,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人类,不过在铺床这一点上,似乎还是有些才能的。
干脆将来以铺床作为自己的职业吧。
是不是应该到德国去进修呢。
「没事的。反正是我自己要做的——按照你现在的样子来看,我是白担心一场了啊。」
「才没那种事呢。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危险。人家都说火烧眉毛,我被火这么一烧之后,似乎也变得奇怪了呢。」
「或许是这样吧。倒不如说这样才好——就算羽川同学保持着往常的那种状态,不也还是会做出危险的事情来么。」
「是吗?」
「比如说诱惑阿良良木君之类的。」
「唔。」
唔。
这个真不好反驳。
明明就没有诱惑过,但是很难反驳。
似乎外界普遍认为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由于我的缘故。
「真的是很帅气呢……刚和我接触时的那个阿良良木君。虽然现在是连影子都没有了。」
「这是我的错……吗。」
「不过,也有老虎的因素在里面——所以说我担心过头,也不是没道理的。另外就是我要为自己乱了方寸的事情道歉。那么,我们出发吧。」
「出发,是去哪里?学校?」
「我家啊。」
战场原同学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打算抵抗的话,我就直接把订书机按到你嘴里去,拖也要把你拖走。羽川同学。」
「…………」
曾经真的对阿良良木君实行过这番举动的她的发言,让我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6 03:34 编辑


011


尽管已经听本人描述过了,不过战场原同学所居住的这间公寓,民仓庄,其外表破旧到让人觉得这栋建筑物在战前就已经建成了。正是所谓的古色古香。
之前阿良良木君曾经说过就抗震构造而言这里比废墟更加危险之类危言耸听的话语(我倒觉得这是因为他担心战场原同学才会这么说),不过沿着外侧的楼梯走上去之后,却并非如此,还是给人一种很牢固的感觉。
看样子比起现在那些快速建造的建筑物,还是以前的老房子要坚固得多。
而且安全性也相去甚远。
这房子居然上锁了!
……跑到这边来了之后,我才意识到之前在那座废墟里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
Dangerous。
「我父亲今天因为工作的缘故不会回来,晚上就住在这里吧,羽川同学。」
「哎……这样好吗?」
「其实,今天呢,父母,都不会回来。」
「为什么要用爱情喜剧的口吻重复一遍!」
战场原同学的幽默感,无论在重生前后,都令人捉摸不透。
二〇一号室。
脱下鞋子,步入房内。
真的没有走廊。
六叠大小的一室户——除了书柜和衣橱之外没有其他的家具。以房间的大小而言,的确是很难再增加其他家具,不过战场原同学看上去本来就是那种不喜欢携带太多东西的类型。她的父亲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别看这样,以前我可也是住在豪宅里的呢——如果是那个时侯的我,随随便便就能借你一间宽敞的房间,可是现在这就是全部了。」
「不要用鲁邦三世的口气来说。」
「因为想要鲁邦小汽车,我在各个便利店里面一共花费了9万円去买鲁邦抽奖券,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运气太差了。」
我弯腰坐下。
环顾四周。
「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呢。」
「是吗?阿良良木君倒总是坐立不安的。」
「到了女孩子家里还能够心如止水的男孩子根本就不存在吧——不过,这里感觉真不错呢。」
还未来得及整理大脑中的想法,我就脱口而出。
「很有自己家的感觉。」
「哎?」
战场原同学一脸莫名地看着我。
想必是很莫名的吧。
这也难怪,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就是脱口而出。
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再说自己家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已经被烧毁了的羽川家,的确是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从定义上来说应该是那里没错。若是真要理论一番,对我来说,那里确实是我『自己的家』,在我看见那里起火时的样子的时侯,也曾下意识的说出过,『我家』这样的话来。
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比起那里的走廊,这座民仓庄的二〇一号室更让人安心呢。
是心情平静的缘故吗。
「不过对我来说可不觉得这里是自己家。搬到这里来之后,还没过多久。」
战场原如是道。
「不过,就算想回原来的家,那里也已经消失掉了。」
「…………」
没错。
战场原同学以前居住的那个家——将之称为豪宅也不为过,在本地相当有名的那座住房,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块空地。
不,不是空地。
而是——道路。
我虽然是在离开了一定距离的地方,眼睁睁看着自己家被烧毁——然而在不知不觉当中,过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就被夷为平地,这两者相比,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放弃了思考。
没错。
已经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为什么安心。
「羽川同学,今天就别去学校了。」
战场原同学一边脱下被汗水浸湿的T恤衫,一边说道。
这个,就算大家都是女生,还是觉得战场原同学的脱相很美。
让人憧憬。
「我也会休息的。」
「哎?」
「很困啊,累死我了。」
仔细一看,战场原同学的眼神有点迷茫的感觉。
「现在恨不得被被子裹住。」
「…………」
真是夸张的表达。
「虽然我原来是田径部的,但空白期实在是太长了,小腿酸得要命。羽川同学也是一样,虽然床是铺得不错,但是在那种地方不可能安心入眠的吧?」
「哎,这个,或许吧。」
「睡相也很糟糕哦。」
「别提睡相的事。」
我急忙打断了战场原同学的话头。
「可是,第二学期才开学两天,现在就请假的话。」
「家里刚发生了火灾的学生,第二天就若无其事地带着开朗的笑容去上学这才是异常吧,就是你身上的这些部分偏离了社会的常识哦。」
战场原同学把牛仔裤也脱了,只穿着内衣面对着我,进行了严厉的说教。
双手叉腰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明明就穿着内衣,却让人觉得异常勇敢。
色情度当然也是高得不行。
「而且,你本来就没有升学的打算吧?既然那如此,出勤天数也好,志愿表也好,根本就不用在意不是吗?」
「这个,话是没错……」
可是,还有规章制度。
我想要遵守规章制度。
因为那就是规章制度。
「好了好了,安心休息。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去上学的话,先把我打倒了再说。」
说完战场原同学就摆出了中国拳法的家事。
完美得让人觉得毫无意义的螳螂券起手式。
「锵锵!」
「自己制造效果音是怎样……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今天就照战场原同学说的去做。老实说,我也的确想好好休息一下。你如此强硬地让我休息一天,我还要谢谢你呢。」
「这样就好。」
如此客气的回应不太像是我的风格——不过,战场原同学那害羞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呢,应该是她表达客气的特有方式吧?
「啊,不过,战场原同学不去上课没关系吗?」
「我?我反正是靠保送去大学的,出勤天数方面是没问题,不过志愿书——嗯,也对。」
在烦恼了短短一瞬间之后,战场原同学立刻就拿出了手机。正当我为她想要打电话给谁而感到疑惑的时候,突然她就捏起了鼻子,压低嗓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咳咳,咳咳,啊,是保科老师吗?我,咳咳……我是战场原。看样子似乎是得了错季的流感……可能是最新型的。咳咳,什么,热度?问我有没有发烧?啊啊,基本上是四十二度。刚才因为我发出的热量空调都坏掉了。今年夏天的酷热应该就是我的缘故吧。流出来的汗都快能游泳了。全身上下都如同撕裂般疼痛……或许会有传染给同学们的可能性,我今天可以来上学吗?不行?啊是这样啊,我明白了,真是遗憾。我还很想来上老师的课呢。那么我挂了。」
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然后用一脸轻松的表情看着我,
「这样就好了。」
说道。
一点都不好。
「流感……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完全没必要的借口来撒谎呢。只要说是普通的感冒不就好了。」
「夸张的谎言才不容易被人揭穿哦。没关系的。我有个常年来往产生了深厚交情的主治医师,他会帮我伪造病历的。」
「没可能帮你伪造的吧。」
到底是怎样的医师,会不惜堵上自己的职业生涯,来替女高中生的跷课念头打圆场呢。
战场原同学虽然是常常撒谎的样子,却不怎么擅长撒谎呢。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应该把衣服穿起来了,战场原同学。一直都保持着内衣装束,怎么说也不好吧。」
「哎?可是我打算等下洗澡啊?」
「啊,这样啊。」
「羽川同学也要洗的吧?」
「啊,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么说来,全身都粘满了灰尘。
而且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似乎出了不少汗,在百円商店购买的内衣,状况已经很糟糕了。
再说尺寸上也稍稍有点不合。
「那,战场原同学,你先洗吧。」
「你在说什么客套话啊。一起洗吧。」
我提议之后,被对方邀请了。
而且还是满面笑容地邀请。
阿良良木君恐怕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笑容。
「反正大家都是女生,也没什么可害羞的吧。」
「稍微等一下。不对不对,是好好地等一下。我感到了一股可疑的气息。」
「讨厌啦,我才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呢。还是说羽川同学不愿意相信朋友吗?」
「在这种状况下说出这种话来的朋友,确实有点难以信任……」
「不要误解了,我和神原是不同的。」
战场原同学突然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我只是想看看羽川同学的裸体而已,不会做出进一步的举动来的。」
「…………」
战场原同学的新属性确立了。
关于神原同学的嗜好,我在之前也有所耳闻。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国中时代的瓦尔哈拉组合,其关系性,似乎也不是单方面的。
「拜托你了,羽川同学。请和我一起洗澡吧!」
战场原同学双掌合十向我恳求道。
这属性崭新地有些过头了。
谁还能跟得上你啊。
「只要我和羽川同学联手的话,应该就能够打败千石妹妹了!」
「按照设定来说,你应该还不认识那个孩子吧……?」
问题发言登场。
必须要加以关注。
要对之投以不输给战场原同学的关注。
「……好啦好啦。的确都是女生,我也没打算抵抗的。」
「啊,居然真的答应了。」
战场原同学又回复了本性。
到底哪些部分是真心的啊。
完全搞不懂。
「虽然我邀请了,可我觉得羽川同学是那种即使和朋友之间也会保持着一条绝对的界线的类型。」
「啊哈哈。界线是指什么?不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房间,不和任何人在学校外面游玩,这样的感觉?」
「没错。」
「这我倒是不否认。」
我身上的确有这样的地方。
明明自己很喜欢多管闲事地介入到对方的生活当中去,反过来却很讨厌对方这么做——我和阿良良木君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个非常贴切的例证。
所以才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可是,和扑在我怀里哭闹的孩子之间都保持距离的话,也太不像话了。」
「唔。」
战场原同学的脸色一下变红了。
撅起了嘴唇,仿佛是在闹别扭。
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状态时的那个战场原同学让人倾心,可是现在这个表情丰富的战场原同学,更胜以往。
不如说都已经到了我想要主动和她一起洗澡的地步了——这样说是不是太过了点?
「啊。」
就在此时,战场原同学还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原本以为是太过不自然的借口让保科老师起了疑心,再打个电话来确定,结果并非如此。
再说其实是一封邮件。
「谁发的?」
「阿良良木同学。哼哼,按这个内容来看,大概羽川同学的手机也收到了一封相同的邮件哦。」
「哎?」
「要不要确认下看看?电源插座那边就有。不用担心,我不会要你付电费的。」
「加上那句台词之后,反而更有种小气感觉的说……」
在战场原同学的建议之下,我从书包中取出了手机,打开电源。然后非常自然地在新邮件通知铃声响起之前,直接打开邮箱查看未读邮件。
未读邮件——一共有957封。
「啊,开头的那些都是我因为担心送出的邮件,不用在意。」
「一个晚上就发了956封!?」
收件箱里的大部分邮件,都因为内存不足而被清理掉了。
这是我不好吗?
是不是应该要求道歉呢。
想到这点,我赶紧确认最新的那封邮件——发信人的确是阿良良木君。
『暂时不会回来,不哟担心。』
没有标题,没有署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文字。而且,就连『不用』这两个字都打错了,不禁让人觉得这封邮件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送出来的紧急邮件。
「虽然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不过阿良良木同学这次又跑去忙了呢——而且,看上去还相当不轻松。」
接收到了相同文字消息的战场原同学,无奈地说道。
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
「我是不太清楚那个时候的情况,不过光从字面上来看的话,这次似乎要比春假的那个时候更加夸张呢。」
「果然你也这么想啊?」
「嗯,不过,至少还想着给我们寄了这样一封邮件,也算是有那么点成长了吧……之前的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只顾着眼前的男人啊。」
「也对。」
应该是和真宵妹妹——相关吧。
不,真宵妹妹只是想从阿良良木君哪里取回落下了的登山包,所以才会寻找着阿良良木君的,应该和阿良良木君现在牵扯于其中的事件没有关系吧——
不知何故,我就是这么想。
几乎是确信的程度。
「不行,电话打不通。」
不知何时,战场原同学已经连这一步都完成了(行动起来也太毫不犹豫了吧),然后一点也没有失望的样子,啪嗒把盖子合上之后就将手机放在充电座上了。
「嘛,反正他也是个男生。用不着那么担心……嗯,没问题的。等到他回来之后,我再向他好好炫耀一下自己和羽川同学共浴的事情吧。」
「我觉得这样触不到他的痛处哦。」
「羽川同学身体的线条是怎样,摸起来的手感怎样之类的呢?」
「别毛手毛脚的。」
与其说是色情,不如说是情色。
「不过,这样一来这边的老虎就只有靠我们自己来对付了呢。」
「老虎?」
我在上学路上看到的——老虎。
巨大的虎。
会说人话的虎。
这么说来,正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战场原同学才会产生了过度的担心,是不是这么说来着——
「不过,老虎——」
「嗯?我是觉得说不定那老虎就是火灾的起因……不对吗?还是说火灾的起因,已经搞明白了?」
「不,这个还不清楚——」
说不定有纵火的可能——之类的。
消防员在灭火之后曾经这么说过。
老虎——老虎是原因的话——
「——我不知道。」
「是吗。那么,这或许是我抢跑了。不愧是前田径部呢。」
「不要用笑嘻嘻的表情来说这种程度的『不愧是』啦。」
「那么,羽川同学。让我们把阿良良木同学的那份也一起洗掉吧。」
「我倒是觉得没必要连他的那一份也一起洗掉。」
「阿良良木君想要看到的那份羽川同学的裸体就由我来接收吧。」
「在这点上还请战场原同学只照顾自己那份就好了。」
「这样啊。」
战场原同学没多说什么,非常爽快地接受了。
不过她如果在这里抵抗了的话,我还是会相当困扰的。
「也对,想想阿良良木同学他到了现在,女生的裸体或者内衣打扮什么的只会让他的兴奋点消失吧。」
「是这样吗?」
「嗯。他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等级已经提升了不少。现在只要女生穿着裙子对他而言就是工口了。」
「对女生而言还真是无法防御的攻势呢。」
「据说是难以抵挡被风轻抚的布料带来的诱惑。」
「希望他别做出撩裙子这种举动……」
等级真高。
这能算是等级高吗……
唔……
「那么,就让我们亲亲我我地相互洗胸吧。」
「一般来说不是相互擦背的吗?」
「对了,羽川同学。」
觉得话题再继续发展下去即将不可收拾而匆匆忙忙开始脱衣服的我,和突然提出疑问的战场原同学四目相对。
她脸上的笑容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现在还喜欢着阿良良木同学吗?」
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嗯,现在也喜欢哦。」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6 03:35 编辑


012


现在应该是稍微谈论一下有关阿良良木君情报的好时机。
至少我觉得。
关于阿良良木君的话题。
关于战场原同学的男朋友,我的朋友,阿良良木君的话题。
其实我在春假以前,就已经认识阿良良木君了——并非无所不知,可还是了解阿良良木君的事情。
看上去他自己是完全没有那个自觉,阿良良木君在直江津高中里也算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了。
或许该说是非常显眼。
再详细一点来形容,是属于坏得显眼。
他始终想把我当成是名人来看待,但是,反过来阿良良木君的形象,则很需要斟酌了。
被人畏惧着或许才是正确的说法。
没错,我畏惧着他。
就好像我非常讨厌被人当成是优等生一般,他也不喜欢别人把他看作是不良,可是,如果在学校里有随心所欲地翘课,上课也好考试也好都是敷衍应付,甚至不参加考试也不奇怪的学生,想必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我一个。
熟悉了之后我曾经详细地询问过他,其实是不着痕迹地探查,常常不来学校,上课和考试敷衍了事的阿良良木君到底在做些什么,结果,似乎和春假还有黄金周那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似乎,并不是因为他在春假里变成了吸血鬼,因为和怪异发生了关联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历程,从根本上来说,阿良良木历还是阿良良木历,并没有发生改变。
包括阿良良木君常常苦着脸描述的火怜酱和月火酱这对火焰姐妹的活动,其真相,也不过是阿良良木君国中时代的翻版而已。
不,按照我从她们两个口中听说到的情报来看,阿良良木君国中时代的种种举动要出格得多。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课外活动,不,说是和法律正面杠上的战斗也不为过的程度。似乎他能好好地活着成为高中生也令两个妹妹吃惊不小的样子。
不过,就算国中时代的阿良良木君,和高中时代的阿良良木君,做的事情大同小异,其动机之差别还是真实存在的。
他似乎极度不愿意提及到底发生了什么,比春假时的那个事件还要抵触,所以,包括我在内,至今为止他身边的所有朋友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阿良良木君似乎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就有了某种精神上的转机。
也就是他所谓的,『自暴自弃』的原因了。
……虽然描述得如此夸张,但或许理由只是非常单纯的学习成绩跟不上了。也并不是说一定要有什么重大事件的发生,人的精神才会发生变换。
而且不管有没有发生变化,阿良良木君始终是阿良良木君。
刚刚相识时那个帅气的阿良良木君现在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可他依然是他。
无论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都是阿良良木历。
所以,这其实只是单纯的描述,阿良良木君在国中时代是个更积极,更热血的行动派的回忆——是他自己都忘却了的,回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或许升上了高中之后多少会变得更加冷静一些,也算是很普通的。
普通。
常见。
他的故事。
我不禁这么想。
春假也好。黄金周也好。
战场原也好,八九寺也好,神原也好,千石也好,火怜也好,对他来说,和他在国中时代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相比,其实不值一提。
今天也是一样,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为了某事而奋斗。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样的他的——关于这一点,还是等之后再说吧。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7 22:50 编辑


这是西尾的阴mao之二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7 22:51 编辑


014


……?
章节数又飞走了一章?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因为13这样一个数字不吉利所以就跳过了?这也说不过去吧。过去,阿良良木君曾经这样说过,『13』这个数字被人讨厌还算是有其必然性,多少可以理解,不过最先想到把『4』和『死』联系在一起而且把这种谐音普及开来的那个人究竟有着多大的影响力之类的(倒是很有他风格的观点)。但就算存在着必然性,『13』这个数字也不是非跳掉不可的。
???
不,其实这样也没什么特别不方便的地方,就这样继续下去也未尝不可——总之到了下午,我醒来了。
没有人叫醒我。
就像战场原同学所说的那样,在那个废墟般的环境当中,似乎的确是没有办法安眠的样子,虽然感觉上睡得很深沉,但是身体内部的核心似乎还有着很强的倦怠感。
不过,醒来的时候发觉战场原同学的睡脸近在眼前这一点,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不,不是吃了一惊的程度,应该说是大吃一惊才对。
大饱眼福一定就是指这样的状况。
端正到震撼人心的脸庞——所谓的睡美人,就是说这个人睡着和醒着的时候有着完全不同的风采吧。
特别是,战场原同学的睡脸,太像是刻意制作出来的装饰品,让人联想到精美瓷器的光滑皮肤,同时又充满了人工制品所不可能拥有的艳丽,我不禁心跳加速。
咚咚,咚咚。
身体的疲惫消失了之后,在醒来的瞬间发觉血压急速上升,这应该不算是睡迷糊了吧。
阿良良木君总是一个人独享着这样一张睡脸的吗。
不知不觉地开始了这种成人幻想,我的脸都变红了。
真是个傻瓜。
傻到不行。
……不,应该也没那么夸张。
不过就算是阿良良木君,现在应该暂时还无法独占这张睡脸吧——因为战场原同学是和父亲一起生活的。
比任何人都熟悉这张睡脸的。
比任何人都想要守护这张的睡脸的。
应该就是父亲了吧。
「……啊。」
突然。
战场原同学毫无前兆地睁开了眼睛。
相比『起床』,说是『复活』可能更准确一些。
或者是『按下了开关』。
看样子战场原同学也一样是和『睡迷糊』无缘的类型——我怎么觉得听说过她是低血压的呢。
不过实际上起床时的状态和低血压之间似乎也并没有因果关系。
要说有关系的那应该是低血糖吧?
「早上好,羽川同学。」
「早上好,战场原同学。」
「话虽如此,实际上时间已经完全不同了吧。」
「是啊。已经不是那样的时候了。」
「现在几点?」
「这个。」
我转了转头,看了看衣橱上的时钟。
「一点半。」
「一点半?早上?下午?」
「当然是下午了,这还要多问吗。」
你以为我们俩睡了多久啊。
以下回忆——在那之后。
在那之后,战场原同学真的和我一起洗澡了——我还从没有过和某人一起洗澡这样的体验,也就是所谓的初体验,在此我就一一汇报自己当时的表现有多么笨拙吧。
因为主导权完全被战场原同学把握,所以实际上身体各个部位都被她洗了一遍。手法非常熟练,明显她具有丰富的经验。
这个人,非常明白该如何和女生调情!
让人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可是,都被做到了这一步我自然也不会保持沉默,所以也还以颜色,把她身上的各个部位都洗了一遍。
在一点都不宽敞的浴室之内,全身赤裸地正面相对,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有种越位很多的感觉。
划出了界线的我自己跨过了那条界线。
要说转机倒真是转机。
至少,我今后在和战场原同学相处的时候不会再保持不必要的距离假客气了。老实说,虽然已经被战场原同学强行带到了这里,但是对于在别人家过夜这一点,我还是很有抵触心里的。
因为我觉得这样就等于是麻烦别人一整天。
有种愧疚的感觉。
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么说来,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事情,我也已经许久不曾做过了。
真实是什么
想法又是什么。
越是细想,就越觉得答案变得更加模糊。
战场原同学其实也是那种在内心筑起了厚实的壁障的人。
很难想象那个在被别人误解为『大家闺秀』时的她,会花上一整个晚上在小镇里四处奔波寻找我的身影,更别说是让我在家里留宿,或者是一起洗澡了。
不禁让人联想到她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所克服的、越过的那些东西的分量。
相比之下,和她一样经历了许多,到头来却没有越过任何难关的自己就显得异常悲惨。
没错。
我没有——越过任何难关。
就算经历了黄金周时的那次骚动,就算发生了文化祭前夜的那次事件。
没有成长。
也没有变化。
所以我非常羡慕战场原同学——而且也很喜欢她,完全没办法去讨厌他。
真的这么想。
之后,在浴室里玩闹了差不多三十分钟之后(这都怪没人来阻止我们),神清气爽地来到了脱衣间。
擦拭了对方的身体之后,穿上内衣。
「不管怎么说把我的内衣借给你也会是有抵抗心理的吧,不过羽川同学,睡衣之类的就用我将就下吧。」
战场原同学如是道。
「我是不知道你的那件是从哪家折扣商店买回来的,不过那种倒塌的佛塔一般的设计,干脆还是让我帮你扔到垃圾桶里去吧。」
「哎?那套不行吗?」
「完全不行。」
似乎是被濡湿的头发搞得有些不爽,战场原同学摇着头说道。
还真是过分的评论。
「我根本没法想象人类穿着那套衣服的样子……那是人体模型专用的服装哦。或者该说是为衣架做质量检测时会用到的样品呢。」
「…………」
有这么夸张吗。
在废墟里没有镜子,所以我也没办法确定穿着那套内衣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难道说我从自制的床铺上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战场原同学的泪水,是由于她看到我穿着那套睡衣睡觉的样子?
嗯。
这下头疼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借用战场原同学的睡衣……」
「当然可以了,我的藏衣还是很多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内衣用的是从百円商店买回来的全新品。
然后穿上战场原同学从衣橱拿出来的睡衣。
穿着别人的衣服还真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明明就好好地穿着衣服,却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开放感。
似乎放弃了某种东西。
战场原同学的身高很高,衣服的尺寸自然也比我大上一号,产生了一种毫无必要的羞耻感。
「不过独独胸部这一块有种紧绷的感觉这点倒是说好了般的精彩呢。」
「不不,一点都不紧的……」
再说我也和你有过这种约定啊。
等到战场原同学也把睡衣穿着了之后,相互用吹风机吹干对方的头发。
这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第一学期的时候我和战场原同学都留着长发,可是现在两人都是娃娃头一般的短发了。
一下子就吹干了。
这一点让我觉得有点失落。
「羽川同学在文化祭之后剪短了头发,不过现在又长长了呢。」
「嗯?啊,是啊。自那之后还没去过美容院呢。」
「又打算留长了吗?」
「嗯——不好说呢。头发短了之后我才第一次发觉,其实打理长发的时间也没那么长啦——你不觉得吗?」
「嗯。这一点上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大概。」
「是吧。」
「比如说睡觉的时候。」
「……是啊。」
配合下啊。
「所以,考虑到毕业之后的状况,或许还是任头发留长比较好吧——我这么觉得。」
「毕业之后的状况,啊。」
战场原同学颇有深意的重复了我的话。
「老实说,我觉得也未必。当然,我是也不觉得对于羽川同学来说还有继续在大学里受教育的必要,不过,大学并不只是一个学习的地方。在我看来,周游世界也好,上大学也好,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
至今为止这样的话题已经出现过好几次,可是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的人,战场原同学还是第一个,所以我才会喜欢她。
没错,我不打算升入大学。
也因此,出席天数和志愿书都不用在意。
毕业之后,花上两年的时间周游世界——这就是我的打算,而详细的计划,也基本成型。行程表定得太细多少有了些背包客的感觉,不过其实这终究只是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计划。
目前为止,知道我这样一个『升学志愿』的人,就只有阿良良木君和战场原同学两人。
以阿良良木君那个人的性格,是不会阻止我的。
以战场原同学那个人的性格,是平静地反对着我。
「一想到你能够在那种废墟里毫无防备地入睡,反对的心情就越来越强烈了。说是执拗也行。这个世界上可不都是像日本一样安全的国家哦?等到你遇到了什么惨痛经历之后再来后悔就迟了哦?想想被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盯上了的这一身肌肤吧。」
「肌肤?」
「一想到当你走过热带地区,这身肌肤被阳光直射之后的情景,我整个人都绝望了。」
战场原同学居然真的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这个人原来是如此执着于我的肌肤的吗。
「干脆套上个项圈关在笼子里监禁起来吧……」
「战场原同学你快醒醒。这样下去在这个治安优秀的国家里,我反倒要遭遇惨痛经历了。」
「不是在赌气吧?」
战场原同学无视了的吐槽。
这么说来,阿良良木君的吐槽也常常会遭遇战场原同学无视的样子。
这算是天然吗?
「对象是阿良良木君呢,还是忍野先生,又或者是我——还是说除了我们之外的某人,比如说那样的双亲,你是不是在和他们赌气呢。」
「…………」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考虑了一下。
或许是这样——不对。
「我并没有和谁赌气。我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未来。」
「是吗,那就好。」
「我只是,希望补足自己身上缺乏的那些部分——用现在流行的说法来形容,应该就是自我探寻之旅了吧。」
「自我探寻。」
「只不过,这个『自我』貌似已经在黄金周的时候遇到了——所以应该说是创造一个新的『自我』才对吧。」
「嗯。反正我也不觉得我能够改变你已经做出的顽固决定。如果说我是执拗的话那你就是顽固了。不过。」
战场原同学顿了顿。
平静的说道。
「如果不想去了的话,放弃掉也没什么不好。在旅途中想要回来也没什么不好。我们都不觉得那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没错,是我们。阿良良木同学也是一样,其实他心里肯定也是想要阻止你的。」
「真的这样吗。」
「板上钉钉。」
被断言了。
不过,真的如此吗。
我还不是很明白阿良良木君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事情的——总而言之,在这种很不像是女生之间会有的悄悄话进行过程中,我们的头发也吹干了。
然后战场原从壁橱里取出了一条被子。
「另外还有一条是父亲使用的,不过看样子是用不上了。我可不想让个女高中生去睡年过四十的大叔一直在用的杯子。嗯,这方面是无可奈何了,羽川同学,就和我同被而卧吧。」
「…………」
结论好快。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放宽心!我绝对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想要和你睡在一个被窝里罢了!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手指的!」
正因为拼命申诉可信度所以才更加缺乏可信度,战场原同学的申辩真是精彩异常。
「我才没有想要用羽川同学当抱枕的想法!」
「……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和阿良良木君交往了。」
或许,阿良良木君之所以会是那个样子,其实并不是因为受了我的影响,而是在战场原同学身边潜移默化的缘故。
我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而且仔细想想,春假时候的阿良良木君还真是个很不错的人。
嗯,这样一来就不是我的错了。
「可以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就算你不解释,我也不会担心的。」
「是吗?谢谢。」
战场原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向我道了谢。
这个女人的可疑度真的很高。
「那么羽川同学,枕头就用我的吧。我用父亲的枕头就好。」
「哎?那这么说来,不也还是有战场原同学用父亲的被子这样一个选项吗?」
就算是家人,不,正因为是家人,这个年纪的女儿产生了和父亲之间的疏远感那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所以不想用父亲用过的被子——可是从她愿意用父亲的枕头这点来看,这个理由似乎也不成立。「哎?要是我用了父亲的被子的话,不就不能和羽川同学一起睡了吗?」
「原来如此。」
真是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没法推翻。
「而且我其实是个父控,如果用了父亲的被子的话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
「战场原同学,太直白了。」
这算是怎样的一家人啊。
不——完全不明白正常家庭关系是怎样的我,绝对不应该随随便便地就在这一点上吐槽。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阿良良木君家里的兄妹关系,不也明显是异常的吗。」
「果然是异常吧!」
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那种兄妹关系说白了是很危险。
持续性的和伦理进行战斗,而且最近这种战斗似乎还全胜了的样子。
战况非常之危急。
「前一阵子被介绍过去的时候,火怜和月火看着哥哥的那种眼神中的憧憬度简直就……与之相比的话,我对父亲的态度根本就是正常范围嘛。」
「嗯。」
虽然有种以更夸张的例子来令自己的行为一般化的感觉,不过现在还是不追究了。
我和在同一个空间里居住,生活了十五年的那两个人之间都没能发展出家族关系,这实在不该是我可以追究的内容。
现在。
就连那个家,都已经不复存在。
没有了家——自然也不会有家族。
「那么,让我们赶快睡觉吧。羽毛被……不,羽川同学。」
「把羽川念成了羽毛被,这绝对说不过去。」
相同点就只有一开始的那个字,而且念法都不同(译者注:日语中羽川的羽字是训读,羽毛的羽则是音读)。只能认为是故意读错的,不过以我的视角来看,表情变得丰富起来的战场原同学究竟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又是在开玩笑,完全搞不明白。
时间是早上八点。
尽管是就算以冲刺的速度赶往学校也来不及的时间,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保科老师打了电话告诉他即将缺席的情况。
接下来便是和战场原同学同床。
「晚安。」
「晚安。」
向别人道晚安。
这应该也是我很久不曾做过的举动,或许是初体验也说不定。因为和伦巴道早安的机会天天都有,道晚安的机会就没有了。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9 23:11 编辑


015

回忆结束。
「下午一点半……感觉睡得很香呢。羽川同学也是刚刚才醒过来吗?」
「嗯,差不多。」
「哼哼,没想到居然能够在和羽川同学同床的情况下醒来。」
「别用这种完事了一般的语气来说话。」
「我有点神经衰弱,所以平时睡眠都很浅,可是今天却睡得很香。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枕头的功劳。」
「你是在指父亲的枕头?还是抱枕?」
不管是哪一边感觉都很糟糕。
可是,我自己也睡得非常香甜,也没有指责别人的资格。是战场原同学的枕头太舒服了呢,还是战场原同学的被子呢,还说抱枕……
不不。
我才没有抱呢。
「那么,羽川同学,肚子饿了吧?早饭……不对,我来准备午饭吧。」
「啊,好啊。我也来帮忙。」
「有什么避讳的东西吗?」
「没有。」
「是吗。」
战场原同学离开了被窝,走向了洗手间。是打算洗过脸等完全清醒了之后再去拿菜刀吧。
离开了洗手间之后,径直走向了厨房。
说是说厨房,毕竟只是六叠一间的大小,其实等于是同一个房间。
「哼哼哼。」
战场原同学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系上围裙。
不知何故,心情似乎很好。
是因为她很喜欢料理的缘故吗。
我不禁想起以前阿良良木君对于战场原同学不愿意亲手给自己做饭的叹息,这么说来,最近似乎不再听到这种抱怨的样子了。照这个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在最近尝过女友给自己做的料理了吧。
「对了,羽川同学。」
「嗯?」
「如果我现在静静地脱下衣服换上裸体围裙的装束,你会觉得萌吗?」
「我跟你绝交哦。」
这样啊,战场原同学点了点头之后,从冰箱里取出了食材。
不用绝交真是太好了。
我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才能绝交,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说起来,羽川同学。豆芽这个词,用汉字来写的话就是『萌やし』呢。自从知道了这点之后,豆芽就变得特别美味。」
「不不,我觉得食物的味道是不会因为写法而改变的……」
「既然如此,这样呢?」
战场原同学微笑着转过头来。
将菜刀的尖端对着我。
「不觉得形容一个人有着豆芽菜般的身材,其实是等级非常高的夸奖吗!?」
「豆芽菜……」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这个笑话很有意思,不过被人用菜刀指着的情形之下,也没法提出什么像样的反驳就是了。
另外战场原同学和刀具还真是相称呢。
「羽川同学是越光派还是笹锦派呢。」
(译者注:越光米是日本谷物检定协会定位特A级的品种,笹锦米则由其冷后口感依然不减而成名)
「啊,已经决定我是米饭派了吗。」
「既然名称是早饭、午饭和晚饭,这不是当然的吗。如果要吃面包的话,就该是早Bread、午Bread、Doublet了不是吗。」
「感觉还挺帅气的呢……」
可是一般来说就用早餐、午餐和晚餐就好了啊。
怎么看都觉得战场原同学的理论充满了漏洞。
「嗯,的确如此。将Dibread念作了Doublet便是这个理论的漏洞呢。」
「不不,还有更大的漏洞存在。」
「话说,这个家里常备着越光米和笹锦米的吗?」
「怎么可能,这里只有迷之品牌(Brand)的米哦。」
「迷……」
「你看迷这个字里面,不还包含着米这个字吗。」
「那又怎样。」
「说不定不是品牌(Brand)米而是混合(Blend)米哦。」
「这个笑话,晚了15年啊。」
曾经也有过因为这个问题而引起了种种争论的时代。
当然直到现在这个问题也没有解决,争论也没有消失。
「没关系的,父亲在电饭煲上面还是非常执着的。这个可是很贵的哦。不觉得和这样一个厨房不相称吗?」
「嗯。」
的确。
这么一说之后让人觉得,说不定比这间房子的月租都更贵了。
羽川家的那个电饭煲,也算是相当陈旧的物品了,所以对这点多少有些期待。
「羽川同学会做饭吗?」
「嗯,会啊。」
要是回答得太多,就会牵扯到羽川家的内部状况,现在还不清楚战场原同学究竟了解到了多少内情。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了如此多的帮助,还是应该向她做一定程度的说明,所以我开口说道。
而且,战场原同学已经和应该被称作是我双亲的那两个人见过面了,做些奇怪的掩饰也没什么意义。之前也已经跟她说过我是在走廊睡觉的了——
不。
这不是什么应该或者没办法之类的问题。
只是我想要告诉战场原同学而已。
不想对于如此担心我的战场原同学,继续隐瞒下去而已。
「自己吃的东西,全都是自己做的。」
「是吗。」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期呢,战场原同学说道。
「自从和母亲变得不和之后。」
「……已经离婚了吧。」
「没错。自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要是活得幸福的话就好了。」
和台词不相称的是她那满不在乎的语气——手里上下移动着切菜的菜刀也没有停下。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自然还是不自然。
「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精心的计算,电饭煲煮熟了的提示铃音正好响起,战场原同学关上火,盛出两人份的分量。
尽管我之前询问过是不是需要帮忙,不过被战场原同学以让我一个人来吧的理由拒绝了。看样子她不太喜欢别人来打断自己的不掉。
之后,小矮桌上各种餐具排成了一排——上菜的过程中到底还是让我帮忙了。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米饭,味噌汤,鸡肉炒菜。
普普通通的配菜让我觉得有些高兴,可是这样一种感觉如果不仔细说明的话似乎没办法让人理解,我便没告诉战场原同学。
尝了一口。
「啊,真好吃。」
「是吗?」
战场原同学有些吃惊。
「因为阿良良木同学品尝的时侯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老实说,我都已经做好收到恶劣评价的准备了……」
原来,阿良良木君不怎么高兴啊……
嗯。
这应该算是缺乏男性气概吧。
就算不合自己的口味,假装成很高兴的样子也很好啊。
该说这就是他的性格吗。
「我是觉得很好吃啊,不过喜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
「也就是说我和羽川同学的喜好很相似呢。食物的喜好也好,男人的喜好也好。」
味噌汤从口中喷了出来。
我也会做出这种不合礼仪的事情来啊。
「战场原同学……我说你也太直白了……」
「会吗,我倒是觉得这种话题还是说明白比较好。这样才能和羽川同学真正地融洽起来。」
「要是走错一步感觉就会出现鸿沟的说……」
真是严峻的挑战呢。
不过,像这样直来直往,也挺让我高兴的——因为我自己也希望能够和战场原同学真正地融洽起来。
「那么,战场原同学,干脆我们就来谈谈自己都喜欢阿良良木君身上的哪些地方吧?」
「不,要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这番对话流传到外面去的话,会让那家伙得意忘形的,还是不说为妙。」
「这样啊……」
战场原同学对男友还真是严格呢。
似乎完全没有夸奖他的意思。
「那我们该说些什么呢?」
「对了,干脆就来谈谈自己都讨厌阿良良木同学身上的哪些地方吧?」
「太好了!」
在那之后的三个小时内,我们两人滔滔不绝。
沉浸于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快感之中……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9 23:12 编辑


016

「已经到了差不多该准备晚饭的时间了,我觉得也是时候讨论一下今后的对策了,羽川同学。」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战场原同学非常可惜似的切换了话题。
或许是心里作用,有种双方都更年轻了的感觉。
皮肤闪闪发光。
这种连带感是怎么回事?
「今后的对策是指?」
「当然是羽川同学的今后了。今天晚上住在我家里也没关系,可是明天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头绪。」
「头绪——」
如果我现在说出「这样啊,那就回到那座补习学校的废墟去吧。」之类的玩笑话,肯定又会吃耳光的吧。不不,说不定是直接踹飞了。
「——没有。」
「是吗。」
战场原同学很奇妙地点了点头。
表情认真到让人完全无法想象直到刚才还在用尽全身力气批判男友的各种恶行的那个她和现在这个她是同一个人物。
这应该已经不算是表情丰富,而是两面性了吧。
「说真心话,我是希望明天之后也能住在我这里……能够置于我的管理之下。」
「管理之下?」
「监视之下。」
「这不算是解释啦……」
感觉都没什么区别。
总而言之就是想表达对我的关心,所以的确是她的真心话吧。
「不过,我家的地方就你看到的这么一小块——明天父亲回来之后,再怎么说也没法让羽川同学在这里睡觉更衣吧。」
「嗯,这一点确实。」
很麻烦呢。
父亲那边也是一样,和女儿的同级生生活在同一个房间里,想必也是非常困扰的吧。
「如果父亲喜欢上羽川同学的话就大事不妙了。」
「你是在担心这种事情吗?」
「说不定某一天我就不得不称呼羽川同学为母亲了。」
「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你难道想说我父亲不够格吗?」
战场原同学用颇为认真的眼神注视着我。
真是麻烦的性格。
看样子自称父控不是唬人的。
嗯。
算上这一点,不,就算抛开这一点,从明天开始都很难继续借宿在这里了吧。
那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一天两天的话,我觉得问题倒还不大,换衣服的时候,只要让父亲到外面去就可以了。」
「怎么能让你父亲为我做到这一步呢……」
这算是哪门子的客人。
「另外,羽川同学有没有想过,羽川家今后会怎样。」
「那两个人也。」
在战场原同学的面前,已经没有必要装着样子称呼那两个人为『父亲』和『母亲』了,我特意用『那两个人』这样的称呼来形容。
「那两个人也不可能一直都住在旅馆里,我觉得应该会在最近找地方租下。这样绝对要省钱得多。然后等到火灾保险的赔偿支付完毕,再用那笔钱来重建房子,在房子重建完工之前,应该都会在临时住房里面住吧。」
「重建房屋的话,大概需要花多少?」
「如果按照之前的那个规模,应该是三千万円左右吧。」
「不不,我不是说钱的问题,是说时间的问题。」
「啊啊。」
令人害羞的误解。
居然首先说了钱的问题。
「嗯。不同的施工方法也会有不同的长短,算上各种手续的时间,应该会花上半年吧。」
「半年……」
战场原同学停顿了一下。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羽川同学已经从高中毕业,开始了环游世界的旅行。」
「——没错。」
赶不上了——
不对,这种情况下说不清楚究竟赶得上什么赶不上什么。
我所居住了十五年的那个家已经被烧掉了——即便被重建起来,那也已经是另外的家了。
失去了一切。
就是这样。
这不是赶得上赶不上的问题——是不走运。
「半年之后的事情就先不提了,总之解决了临时住房的话,羽川同学也就有了睡觉的地方了吧。」
「嗯,不过是走廊。」
「走廊?啊,对了。」
从战场原同学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已经忘记之前我向她说过的这件事了。
可是反应也仅此而已。
「嗯,总之就是发生了许多事情——在你家。」
「没错,在我家发生了许多事情。」
「这样的话。」
战场原同学伸出手,把手机从充电座上面取下,然后切换至日历的页面。
「那么关于在租到房子之前的临时住所——教科书和笔记本什么的都烧掉了吗?」
「烧掉了。」
我点了点头。
「安然无恙的就只有开学那天带出来的文具和钱包了。不过,教科书这方面只要跟老师打个招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错,所以这方面是不用担心的,等下。」
战场原同学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操作着手机——从我的角度看不到液晶屏幕,不过从她按键的速度来看,应该已经不是日历的页面了。
是在向某人写邮件吗?
「羽川同学。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想要听听吗?」
「好主意?」
「说是秘策也不为过。秘策士黑仪哦。超越了世界观的梦幻合作。」
「…………」
说是合作,其实根本是单方面驱使吧……
「在你的双亲找到新的住房之前,差不多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吧——如果是这样的程度,应该没有问题。」
「嗯。」
其实,我的内心对这个好主意,或者说是秘策,并不是很感兴趣——即使在最恶劣的情况下,我只要去到那两个人借宿的旅馆,就能解决睡觉问题了。
而之所以没有这么做,除了我的任性之外,就是因为战场原同学为我费尽心力,绞尽脑汁做了那么多。
所以,好主意的内容无关紧要。
对于战场原同学为我考虑了那么而高兴。
「我想知道,请一定告诉我。」
我如是道。
「是吗,该怎么办呢。告诉你还是不告诉你呢。」
「…………」
重生了之后,战场原同学原本坦率的性格里面,似乎多了些别扭的成分。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12 00:15 编辑


017

在那之后,两个人吃过晚饭(顺便一提,晚饭吃的是面包。喵只是电饭煲,厨房里还常备着家庭式烤箱。据说这吃饭是『用面包来下菜哦』),再一次两个人共浴,在浴室里玩了这样那样的游戏,然后为了迎接第二天的到来养足精神,在时针走到十点之前,战场原黑仪就和羽川翼一起睡觉了。
于是喵俺就这样醒来了喵。
至于说俺是谁,那当然就是以障碍猫为源头演变而来的新型怪异,被那个令人喵快的夏威夷大叔命名的黑羽川喵。
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从被窝里面爬出来(俺可和吸尘器什么的喵同,在无声的情况下移动对于猫来说实在是喵轻松了喵),然后,
「嗯——,喵!」
伸个懒腰。
用喵着俺说明大家应该也都明白,主人,也就是羽川翼睡着了的时侯章节数之所以会飞走,就是因为俺登场了的缘故喵。
身为怪异的俺是喵太明白,过按照主人的只是来说,睡眠这样一种行为除了让身体得到休息之外,让精神得到休息的意义也是很重要的——基本喵思考什么东西的俺和精神这样一个词基本无缘,所以也搞喵懂这是什么意思,喵过『思考』这样一种行为似乎对于生物是会产生很大负担的喵。
所以人才会把一天里的三分之一时间,一生里的三分之一时间,都用在了睡眠上。
任何人都要睡觉。
主人也喵例外。
只是,因为这一次的事件,一般性的『睡眠』,已经无法让主人的精神得到充分的休息喵——喵知道主人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喵,就算是个笨蛋的俺也知道,只喵过主人对于自己身上的痛疼太过迟钝所以才没有意识到。生活了十五年的居所被一把火烧光这件事,对于主人的精神,换言之也就是心灵产生了莫大的冲击喵。
如此,黑羽川第三次登场。
算上黄金周,然后是文化祭(等等,这是喵回事?),这次登场已经是第三次了喵。
其实,在黄金周时登场的那个俺,文化祭前夜登场的那个俺,还有现在登场的俺,可以说是完全喵同的个体——按照人类的风格来说就是换了个人。
或者该说是换了个猫?
喵过,就好像俺没有办法区分人类一样,以人类的视角来看,障碍猫——喵同时期的黑羽川之间,哪一个都差喵多,没必要去区别喵同个体之间的差异。
用冠词的方式来形容的话,最多也就是「a blackhanekawa」而喵会是「the blackhanekawa」。或者使用喵存在复数型这样的解释会比较容易让人理解?
如果人类看到了三只白容裔,应该是喵会用白容裔A,白容裔B,白容裔C,这样来区别的吧,只是单纯的说白容裔而已。
(译者注:是鸟山石燕的妖怪画集『百器徒然袋』中出现的日本妖怪,其为付丧神的一种。)
所以俺既喵是黑羽川C,也喵是黑羽川三号——就是黑羽川喵。
还请多关照了。
「喵、喵、喵。」
俺一边叫着,一边走向了脱衣间。
然后看了看镜子。
变成了纯白色的头发。
出现在头部的耳朵。
圆溜溜的猫眼。
之前在补习学校的废墟『醒来』的时侯,身边没有镜子,俺为了搞明白当时的状况费了喵少功夫(顺便一提,关于睡衣的品位,就算喵看镜子,信奉着主人的俺也觉得很有商榷的必要),今天早上『醒来』的时侯,俺因为很困所以都没怎么动,毕竟俺是夜行性的,白天的时侯脑子很迷茫。
也就是说现在是第一次看到镜子。
「嗯——果然头发变短了之后,猫耳的感觉也完全喵同了喵。」
确认过这种完全喵重要的事情之后,俺洗了洗脸。
似乎有谚语说猫洗脸之后第二天必定会下雨,喵过现在这个场合完全没关系。
俺离开脱衣间之后,把放在衣橱上面的钥匙拿在手里,这当然是这个房间的大门钥匙了。
名叫阿良良木历的那个可恶人类混蛋,居然认为俺是个连钥匙都用喵来的笨蛋,开什喵玩笑,钥匙俺还是会用的。
喵要小看以人类为模板的怪异喵。
俺静悄悄地移动着——为了喵弄醒旁边这个似乎是主人朋友的名叫战场原黑仪的女人,静悄悄地移动着,无声地打开了玄关,无声地打开了大门。
说是说朋友,其实这家伙也可以说是主人的敌人喵。这么一想,就觉得如此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事件很奇怪的事情喵,喵过反正俺只要遵从主人的意志就好了喵。
至少主人她。
从来没有憎恨过这个人。
一次也没有过。
喵。
不穿鞋子。
不然的话很难运动了喵。
脚趾都动喵了了,完全受喵了。
「喵、喵、喵、喵。」
对了,主人睡觉的期间俺醒过来活动的话,主人就等于完全没休息到了,你肯定有着这样的担心喵。
多谢你的这份担心。
喵过喵要紧。
完全喵关系。
具体来说,俺其实是主人精神状态的平衡器——也就是说只要俺『出现』了,对于主人的精神就会产生治疗的效果。
肉体上的疲劳也完全喵用担心,俺是怪异,就算使用了人类的身体,也是利用和人类完全喵同的原理在驱动着,所以主人的身体比睡着的时候还要安全。
再说,好好想想喵。
就算主人铺床的手法再怎么高超,在桌子上铺上硬板纸然后睡在上面,居然没有感受到关节疼痛反而睡得很香甜,这才是完全喵可能的事情喵——那种物体根本算喵上是床,说是疼痛制造机还比较像。要说有什么东西可以相比较的话,和为了自己而哭泣的朋友睡在同一个被窝里还能够安眠都算是客气的了,而且一般来说睡在陌生的枕头和被窝里的话,都会比平时睡得更浅一些喵。
然而喵仅没有如此,还睡得很『健康舒适』,这可喵是俺吹牛,全都是因为俺出现了的缘故。
俺是主人压力的具现化,也就是『疲劳』的象征,以俺的形式将这种疲劳分割出来,主人自己就能变得轻松了。
而且喵只是这样,主人之所以从来喵知道『睡迷糊』这样一种感觉,就是因为俺的功劳。
虽然是偶然,但是把俺比作是恶梦的人类混蛋,还真是慧眼识物——对于主人来说,俺就是睡眠。
就是梦。
喵过,就算如此也没能完全清算干净,所以才有了黄金周的事件,而当时是把周围的人全都用能量吸取吸了个遍——喵过这次喵用担心。
这次俺没有做出那种旁若无人的举动来的打算。
就算做了也没意义。
基本上,这次登场的俺,就和那个人类混蛋说的差喵多,是怪异的后遗症,残留一般的东西——喵过是现象而已。
就好像厄尔尼诺现象一样。厄尔尼喵?
几乎没有俺能够做到的事情。
只能让主人在晚上喵做恶梦而已。
俺所能够做到的,就只有像现在这样在晚上出现而已。
照顾着主人的精神状态,这就是俺能够做到的极限——这喵就和什么都做喵到一样吗。
喵过喵,按照夏威夷混蛋的说法,『怪异总是有其相应的理由』——所以就算什么都做喵到,就算是怪异的残渣,就算是错觉,俺觉得也还是有意义的喵。
喵过,做喵到的事情终究是做喵到。
做得到的事情就尽力去做。
仅此而已。
……嗯。
这样说来,今天晚上的俺,和以前的俺,果然还是喵一样——没有强行推动结局的打算,也没有用尽力气去解决问题的打算。
俺也变得圆滑了呢。
喵过猫变得圆滑也是自然的。
喵,喵对。
变得圆滑的人,是主人。
说是人类也好怪异也好,追根溯源的话俺和主人其实是同一存在,只要主人变得圆滑了,那么俺自然也变得圆滑了。
就算喵下雪。
被炉也喵会消失。
主人通过战场原黑仪这个人女人重生这一事件,似乎产生了许多想法,然后便热衷于让那个叫做阿良良木历的人类混蛋重生的活动当中(还被人揶揄成重生程序什喵的),喵过,在俺的眼中,主人自己比起之前也很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该说是重生,还是重构呢?
俺能够观察到主人的内心,内心的最深处——所以这方面俺很清楚。
家庭环境是那种模样。
没有发生扭曲才是喵可思议的喵。
然后这种扭曲,最终朝向了优等生的方向,这倒也是主人的风格所在——可这种扮演优等生的游戏,也随着剪掉的头发,脱下的眼镜一起消失了。
因为这样的变化,周围产生了许多意见,可要俺来说,这实在是太好了喵。
在这一点上和战场原黑仪意见相同。
总有一天俺会消失吧。
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喵过是过渡期——为了主人,能够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说到底,俺喵过就是思春期妄想一般的东西。
最迟也就是在环游世界的旅行结束,归来之后。
任何人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忘却小时候幻想出来的,架空了的朋友的故事。
要俺说喵觉得寂寞当然是骗人的,喵过从一开始这就是俺的职责,所以俺也没有反抗的打算。
有相逢,自然也有离别。
怪异也无法抗拒这一点。
俺只能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喵,喵——是这边。」
俺并没有走下楼梯,而是朝着公寓、民仓庄的屋顶方向奔去,然后三百六十度环顾四周。
「喵——是这边。」
那么。
为什么俺会离开被窝,跑到房间的外面来呢——之前已经说过能量吸取喵是俺的目的了,当然也喵可能是半夜出来散个步什么的。
在废墟里『出现』的时候,还有今天早上『出现』的时候,其实俺都希望能够立刻就进行这样的『活动』,喵过俺也还是需要一点准备工作的。
接下来。
「嗯。嗯嗯。有了。」
就在俺发现对象——发现的那个瞬间,俺毫无声息地起跳了。
猫飞在了空中。
喵喵喵,这是骗人的。
可是黑羽川的跳跃力,足以翻山越岭——只喵过这次,因为要尽量喵发出声音,所以翻山越岭大概是喵可能了喵。
俺要是动真格地跳起来,脚下的这间公寓就要消失了喵。
可就算这样,跳个五百米的距离,也还是足够了喵。
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也没必要继续压低声音了,俺以出膛炮弹般的速度砰地一下着地。
深夜之中,空无一人,也喵会有车辆经过的,漆黑道路。
而在俺眼前的。
是一头老虎。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11 00:18 编辑


018


『障碍猫……不,不对。不是障碍猫。可也不是其他什么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是你。』
拥有现实中的老虎所喵可能拥有的,仅仅是注视着便会让人失去距离感的巨大身躯的——这头老虎,充满了疑惑地摇着头,看着俺。
老虎居然会摇头,这情景倒也挺少见的喵。
真想拍下来然后上传到blog去。
「障碍猫,也喵能说是喵对喵——虽然在细节上有些许喵同,在根本上有很大喵同,喵过,也喵差那么多。」
俺为了表现自己的友好态度,尽可能做出一副笑脸的样子说道,
『是吗?吾辈看来倒是完全不同——』
老虎眯起了眼睛,似乎并喵同意。
嗯。
以外表来判断怪异并喵是一个好主意,喵过以第一印象而言,似乎是能够构筑起良好关系的样子。
『——吾辈所了解的障碍猫这样一种怪异,是非常弱小,就连是不是在那里都难以察觉,缺乏存在感的怪异。可是你——』
「这个喵——你要这么说俺也喵法反驳。。」
也喵打算反驳。
障碍猫这种怪异基本上是缺乏实体,与其说是怪异其实更接近于是怪谈的存在——而且,就算喵是这样,对这家伙而言,大部分的怪异都是难以察觉是否存在,缺乏存在感的。
因为老虎,本来就是圣兽。
「就算是俺这样的家伙,也会经历许多事情的喵。」
『是吗。』
老虎点了点头。
似乎喵怎么感兴趣。
像俺这样的存在,随便怎样都好。
『反正,你的事情吾辈根本就没兴趣。』
居然还真的说了。
这真让人火大。
『可是,吾辈必须要问你找吾辈有什么事。挡在吾辈前进的方向上,作为同种怪异的吾辈,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同种怪异?」
这一次轮到俺听喵明白了。
俺和这家伙,以怪异的起源而言是完全喵同的——喵,它喵是这个意思吧。
单纯,是从动物的角度出发。
猫和虎——应该是这个意思喵。
理解了之后,俺,
「也对。」
说道。
「俺当然是明白的喵——喵过俺并没有挡你路的意思。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打算。俺虽然喵是个聪明的家伙,但是这种程度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喵。」
『不是个聪明的家伙这点倒是一目了然——至于有没有自知之明,这就有疑问了。』
老虎说出了非常失礼的话语。
明明就喵是人形,还真饶舌。
反而让俺觉得喵安了。
『那么你到底是为什么站在那里。』
「这个喵,俺只是单纯跑来宣言的——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个小镇,停留在这个小镇,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尽自己的本分,就尽自己的本分。当然你的本分究竟是什么,跟俺也没有关系。怪异,本来就是那样的东西。喵过喵。」
俺说道。
说出了宣言。
其实是说出了宣战布告。
「如果你继续加害俺的主人的喵——老子就做了你。」
「……是吗。」
听俺说完之后。
老虎——平静地,早就料到般地,点了点头。
品味着。
如同品味着嘴里的肉一般。
点了点头。
『刚才还在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吗。附身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吗?』
「才喵是什么附身喵——真正的障碍猫的话,应该是能做到那一点的。俺其实就是本人一样的东西。」
老虎总算是想起了俺,其实是想起了和主人相遇。而俺则做了简单的说明。这方面如果喵说明清楚,就没办法得到对方的理解了——那个专家,夏威夷混蛋,也并喵是什么都知道的。
没有人知道,怪异的真实。
「同化,喵对,应该说是一体化才对。俺是主人,主人也是俺——主人格当然是在主人那边,喵过主导权似乎很意外地是在俺这边。俺所占据的,主人精神中,原理上原始上的根基。」
『哼,与吾辈无关。』
居然又说了。
我并喵是要这家伙感兴趣,但多少还是应该看几眼喵。
『偏袒人类的怪异吗。少见——倒也并非如此。不过,像你这样的怪异应该是最清楚的吧。怪异的特性,并不是想要抑制,就可以抑制地东西。这是看到吾辈的那一方的问题。』
「…………」
『你的那个什么主人,看到了吾辈——这才是关键。』
说完。
老虎——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
下个瞬间,我跳了起来。
糟糕,产生了这个想法的瞬间——就有了一种进入战斗的感觉。
这家伙令人恐惧的暴力——令人恐惧的武断——
所以我跳了起来。
飞了起来。
并喵是向后退了一步这种程度,而是更加大胆地,用尽全力地起飞——这一次如同真正的飞翔,越过了山巅。
可是。
经过了五分钟的滞空时间之后,出现在降落于小镇的外面的我的面前的——
是喵知如何赶到我前头去的,那头老虎。
『没用的。』
「…………」
『你做什么都没用。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看到了吾辈。仅此一点便是重要,仅此一点便是必要。吾辈——已经开始了。』
这喵是我刚才所做过的宣战布告。
这是老虎的最后通牒。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12 00:14 编辑


019

「在进房间之前,能不能先把脚擦一擦?」
回到公寓之后,在门口等着俺的,是手里拿着湿毛巾的战场原黑仪。
小心翼翼地,在没发出任何声音的状况下打开了房门,不过似乎在此之前,这个女人就已经醒过来了。
「我可是很容易醒来的哦,因为神经质的缘故啦。难道没说过吗?」
「……又不是对俺说的。」
「可是,你就是羽川同学吧?」
战场原黑仪一脸自然地把湿毛巾递到了俺的手里。
俺接过她手中的毛巾。
按照她的要求擦了擦脚底,俺是没有特别去注意,不过看着毛巾真的变成了纯黑色,看样子果然是很脏喵。
「不过,和你见面倒还是第一次……称呼为黑羽川同学就可以了吧?」
「可以。」
突然,战场原黑仪向俺伸出了空着的手。
「……?你想要干喵?」
「没什么,只不过初次见面想要握下手罢了。」
「你,什么都没听说过吗?」
俺多少有些吃惊,向她解释道。
「俺作为障碍猫的特点是被动触发的能量吸取。只要接触到就会吸走对方的精力——握手什喵的,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喵。」
「能量吸取,这我已经听说过了。」
战场原黑仪若无其事地说道。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全都吸走的吧?握手这种程度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
虽然还想说些什喵——不过俺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人不是俺说几句话就能够说服的。
所以,俺沉默着,握住了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只不过是一瞬间。
「唔。」
就在这一瞬间,战场原黑仪低声地呻吟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明明全身都被剧烈的疲倦感袭击着,即使跪倒在地也不奇怪,却完全看不出痛苦的表情。
的确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接触,所以能量吸取的程度并不足以让人失去意识,可这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忍受的——虽说俺是在明知道这些的情况下,再去和她握手的。
可是,主人的这种心情算是什喵呢——似乎总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喵。
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这个女人。
「…………」
没关系。抉择
俺——当然主人也一样。
都不希望看到这个女人受苦。
看着这家伙若无其事的表情,俺的内心似乎被挖去了一块。
似乎是打算做出连击,
「请多关照。」
她微笑着,对俺说道。
「羽川同学,就拜托你了。」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12 00:15 编辑


020

…………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一下子就跳掉了三章。
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要紧吧?
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早上好,羽川同学。」
我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地处于头脑混乱的状态之中,结果在我面前的战场原同学向我打了招呼。
哎?
战场原同学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从表情上来看,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不,说是心不在焉,其实是犯困的感觉,就是那种很普通的想要睡觉的表情——
可是刚刚起床就犯困,这是什么情况?
总不见得是被障碍猫能量吸取了吧。
「羽川同学,早上起得真早呢……现在还只有六点哦。」
「嗯——」
今天的起床时间,是按照体内的生物时钟来的——战场原同学家比我家离学校更近,本来其实是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当然早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战场原同学不也已经起床了吗?」
「我早上,要稍微小跑一阵子。」
战场原同学慢慢地站起身来,说道。
「要保持这样的体型,可是非常辛苦的哦……我是那种很容易就把吃下去的东西变成肉的体质。」
「很容易就把吃下去的东西变成肉的体质……」
算是很容易变胖的委婉表达吗。
不过,战场原同学在体重这一问题上似乎曾经有过特殊的困扰,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管理着自己的体重,甚至有些神经质的感觉吧。
又不是模特,老实说,我觉得战场原同学还是稍微丰满一点会比较有魅力。
四肢真的有必要纤细到那种地步吗。
一眼看去都会让人产生四肢折断的担忧。
「真羡慕羽川同学的那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集中到胸部的体质呢……」
「吃下去的东西全都集中到胸部的体质是怎样……」
哪来这种体质。
而且,我也是很辛苦的啊。
女孩子压力真大。
战场原同学洗过脸之后,换上短裤和T恤衫,开始了跑步前的热身运动。
唔哇……
身体好柔软。
令人目不转睛。
战场原同学的肉体,就如同过分夸张的CG那样,柔弱无骨。
这舒展动作太厉害了,简直就是软体动物。
「对不起,能让我摸一下吗?」
「嗯?想摸左胸?还是右胸?」
「不不,背部……」
「左肩胛骨?还是右肩胛骨?」
「我才没有这种特殊的嗜好……」
漂亮的反击。
这正是我所缺乏的东西。
这么想着,我慢慢地绕到了战场原同学的背后,将双脚成一百八十度打开姿势的战场原同学的后背轻轻推下。
立刻就紧紧地贴在了榻榻米上。
抵抗和摩擦都几乎为零。
完全就没有必要推这一把。
「为什么身体会如此柔软呢……?关节的可动范围,太奇怪了吧?话说,这样感觉关节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脱臼了来着……」
「嗯,所以才要用热身运动把关节接上呢……以M的意义来说。」
「有必要加上后半句吗?」
「身体里嘎吱嘎吱作响的那种感觉让我心醉沉迷呢。」
「我觉得应该没有这回事。」
「现在这种嘎吱嘎吱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好无趣啊。」
无趣……
不过,运动之前做一下准备活动总是有好处的。
经过田径部时代锻炼而得到的礼物——这样的说法,多少显得有些可惜。
「羽川同学也一起来跑步吧?」
「不用了,我就在战场原同学出去跑步的这段时间里,准备早饭吧。等你回来之后再一起吃。」
「不喜欢跑步吗?」
「也不是这么回事。」
应该说我是喜欢运动的。
虽然不是每天如此,但是晨跑的习惯,我还是有的。
只是,一想到晨跑回来之后,肯定又会出现和战场原同学共浴的情况,我觉得还是别一天到晚地插入这种杀必死桥段比较好。
某种意义上很色情。
「而且,战场原同学今天也休息下吧?我看你似乎很累的样子。」
「正因为很累才更要去跑步啊。」
「不愧是体育系呢。」
前田径部。精神方面的锻炼也很充分。
就算我硬拉着她似乎也无法阻止的样子,干脆就帮她做做准备运动吧(不过老实说一点忙都没帮上),目送着她离开之后,我朝厨房走去。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12 00:16 编辑


021


「嗯。」
战场原同学把黄瓜沙拉送入口中之后,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觉得用别人家的食材来做早饭不应该太铺张,所以我所准备的这顿早饭实在是很简单。
昨天剩下的面包,热牛奶,生蔬菜做成的沙拉,然后就是用平底锅煎出来的卖相颇为难堪的煎蛋。把这些食物端到茶桌上的时候,战场原同学还说了一句「看上去很美味啊」。
一口气把热牛奶喝光的这部分还没什么问题,不过在那之后,吃了一口沙拉,脸色就立刻不对了。
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羽川同学,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啊,不。等等。先让我说服自己相信这种难以置信的事态。」
说着战场原同学又吃了几口沙拉。然后把煎鸡蛋和面包也吃了。
这期间她那复杂的表情一直没发生改变。
我不是那种迟钝的人,看到这样的表情之后大致上也能够猜到现在的战场原同学在想些什么了……哎?
到底是哪里失败了?
我想了一想,然后试着尝了一口自己做的早餐——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奇怪之处。
煎蛋虽然是焦了,不过并没有发生混入了洗洁精这样的情况。
那么为什么战场原同学会露出那种不满的神情呢。
注意到我所投射过去的惊讶视线之后,战场原同学,
「唔——」
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那个,战场原同学——」
「羽川同学,你知道什么是Dressing吗?」
「哎?」
出人意料的问题。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就是偶尔会加在沙拉里面的那个对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战场原同学似乎理解了什么似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煎蛋上面加沙司,加酱油,或者是加胡椒,这三派之争你怎么看?」
「啊啊,听说过听说过。争论应该在煎蛋上面加什么的人们。」
「对对。」
战场原同学又点了点头。
似乎出现令她满意的实验结果。
「你有注意到在冰箱里面放着黄油和果酱吗?」
「看是看到了……再说昨天也拿出来了。啊,对不起,难道说昨天用了?」
战场原同学并没有离开座位去拿黄油,而是把面包撕成小块,一块一块送进嘴里。
默默咀嚼。
「那我再问几个问题。」
「请问请问。」
「关于羽川同学的饮食习惯。」
「我的饮食习惯?我觉得应该是很普通的说。」
「寿司会加酱油吗?」
「不加。」
「天妇罗上面加酱汤?」
「不加。」
「酸奶里面加白砂糖?」
「不加。」
「汉堡包或者是煎鸡蛋卷上面有番茄酱写字?」
「不写。」
「烧烤的时候涂沙司?」
「不涂。」
「饭团里面抹盐?」
「不抹。」
「刨冰里面加什么糖浆?」
「酸的。」
「饭后的咖啡,加多少砂糖?」
「我喝纯黑的。」
「好了,我的提问就这些了。」
战场原同学停止了提问。
有种接受了心理学测验的感觉,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明白了她心中的不满究竟是什么。
「啊啊,我明白了明白了。对不起,战场原同学是喜欢在沙拉里面加调味料的那类人呢。所以才会有那种奇怪的表情吧。」
「不,我至今为止都不承认还有不在沙拉里面加调味料的那一派的存在。」
战场原同学如是道。
「淡的煎蛋我是第一次看到,面包上面什么都没涂也是第一次见到……难道说羽川同学是那种拒绝对料理进行调味的人?想要感受食材本身的美味这样的?」
「嗯?」
我花费了一点时间才理解了战场原同学所说的这番话,然后,虽然感到有些烦恼,我还是回答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只是觉得就算加了调味料味道也还是一样的,而且不管是在煎蛋上面加沙司还是酱油还是胡椒都一样能吃,蘑菇之山也好,笋之里也好,我都一样喜欢。」
(译者注:两者都是明治糖果公司出品的小零食)
「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蘑菇派和笋派的问题。」
战场原同学吐槽了。
哎呀好高兴。
装傻起到效果啦。
「不过料理这种东西,就算没有味道也很美味啊。」
「决定性的发言登场了呢。」
「哎?我只是在说有没有味道都一样啊?」
「不打自招就是这么回事了。」
战场原同学放下了筷子。
并没有剩下任何东西,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了个干净,这点确实很像是她的作风。
「我吃饱了。」
说过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又继续道。
「我全面撤回自己之前有关我和你品味相同的发言。」
被撤回了。
「羽川同学你是那种和偏食正相反的人类呢。当然和没有好恶的人也不相同。」
「对不起,战场原同学。我现在都还搞不太清楚自己被评论了些什么。」
「家庭的味道。」
战场原同学无视了我的疑问,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是,也不是这方面的问题,羽川同学是不是无论怎样的味道都能够接受呢……极端点来说,只要吃下去之后能够获得营养的东西都可以。不,就算没有营养能够填饱肚子就可以……」
「不要把别人形容得好像是个战士一样啦。」
「能够体会不同的味道,还真是麻烦呢。如果说无法体会素材本身的美味——到头来要求就会越来越高。纠结于调味之上,仔细想想还真是个奢侈的要求。不过就算这样我的常识还是被轻松的摧毁了。」
战场原同学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还没有用完早餐的我。
「不过啊……羽川同学,我觉得你这样的生活方式还是有点问题哦。不仅仅是饮食习惯上,像你这样——」
战场原同学顿了一顿,似乎是在遣词择句。
真少见。
「——无论什么,都可以接受。」
最终战场原同学还是选择了和刚才一样的表达方式。
「有讨厌的东西,这和有喜欢的东西一样是非常重要的——可是,你却是个无论什么都能够接受的人。对我如是,对阿良良木同学同样如是,难道不是吗?」
「嗯?」
话题变化了?
话题转移了?
话题扩大了?
不——不对。
话题没有变化,也没有转移。
范围也和之前一样。
是关于我的话题。
关于羽川翼生活方式的话题。
「并不是口味上的喜好相同,而是我的喜好被包含在了你的喜好里面——不,或许不该说是羽川同学的喜好。不这样说才更好些。因为,无论何物都能够喜欢的话,对你而言,这些东西就都没有区别了。」
「…………」
「羽川同学。」
战场原同学直视着我的眼睛。
有那么一点点。
有那么一点点,找回了以前的感觉——用那种缺乏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
「你真的喜欢阿良良木同学吗?」
然后重复了一遍。
「你能够重复一遍,说自己现在还喜欢着阿良良木同学吗?」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14 22:28 编辑


022


今天我和战场原同学都打算去上课,可是就在出门之前,战场原同学突然发现,因为自己昨天吹的那个牛,也就是得了流感的那个谎言,她这一个星期都去不了学校了。
「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呢。」
她是这么说的。
「居然整整一周都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为什么会这样。有种明明就没做坏事却被关禁闭在家的感受呢。」
虽然是多少有些滑稽的展开,可是对于当事人的战场原同学来说似乎是相当严重的事态,她抱头埋怨。不过这一切的起因还是在于她撒的谎,所以这也算是自作自受。
又或者是作茧自缚。
「父亲会生气的……」
「…………」
看样子都已经高三了的她还是会害怕父亲生气的样子。
真可爱。
「不过阿良良木君不是也会有一阵子不来学校,这样不是正好吗?」
其实这算不上是安慰的话语,硬要说更像是讽刺的感觉,结果,
「这倒也是。」
她立刻就不再困扰了。
真是笨蛋情侣。
之后,我独自一人上学去了——到达学校之后,如我所料的,等待着我的是疑问的风暴。
虽然也多少包含了好奇心、八卦心在其中,可是班级的同学如此关心我,还是让我觉得很高兴。
今天正式开始上课。
我一边整理着「反正这一周你也用不到」这样的理由来从战场原同学那里借来的教科书,一边反刍着战场原同学今天早上说过的台词。
「我啊,觉得在羽川同学这样的人的眼中,这个世界是个非常无聊的地方——体验不到了解或是学习到某物之后那种兴奋快乐的感觉。可是,这大概只对了一半。因为我对于『无聊』这样一个词的认识,可能就和羽川同学不一样。没错,设定前提的方法上面就有问题了。」
无聊,或者更为极端的,对于「不行了」这样一个词没有厌恶感的人居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以前我根本就没想到过——战场原同学是这么说的。
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赶忙反驳。
「不不,我可从来没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聊什么的。很讨厌无聊的事情,也觉得不行了这样一件事是坏事。」
「是这样吗,不会是为了安慰我吧——或者说你不过是这样想想。」
可是战场原同学并没有接受我的解释。
「不,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了。阿良良木同学和羽川同学的区别究竟在哪里——虽然两个人都有种为了他人甘愿牺牲的精神,可是我怎么看,还是觉得你们两个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简单点来说,阿良良木同学是伪物,而羽川同学是真物。明明做了同样的事情,却还是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不过,再吃了羽川同学做的料理之后,我算是明白了。」
「这怎么明白的……」
「吃了别人做的料理之后就能明白这个人的为人,某料理漫画里面似乎提到过呢。」
战场原同学说道。
「好像是『美味大挑战』呢。」
(译者注:美味しんぼ,原作:雁屋哲、作画:花咲アキラ,1983年连载至今)
「为什么要特地把我藏起来的标题名说出来呢。」
「阿良良木同学和你对于危险的认识不同。就比如说在路上,看到了被车压死的猫的尸体——然后将其埋葬这种行为,肯定是正确的。羽川同学会这么看,阿良良木同学也是一样,虽然嘴巴里可能会发些牢骚,但肯定是这样没错。」
「…………」
「不同的地方,在于『发牢骚』这样一个部分——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会无视被车子压死的猫,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直接走过去呢,这是因为埋葬『猫的尸体』这样一种行为是有危险的。如果被周围的人了解到自己是个『好人』,是个『善人』,这在人类的社会当中是非常危险的——很可能因此而被人利用。」
有种说法是『做好事会觉得很害羞』,所以小孩子们才一直故意做出各种恶作剧,但其实真正的理由并非是『害羞』,而是善良这样一种属性,在理所当然的充斥于这个世界各处的『恶意一般的东西』面前,只能说是弱点,然后会被他人抓住着这样一种弱点——战场原同学讷讷而言。
独特的论点。
「假装成是恶人会比较安全,这一点阿良良木同学大概也很清楚——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成了『好人』,那将意味着多大的风险。死亡的可能性,身受重伤的可能性,这些他都很清楚,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他还不断重复着正义的伙伴这样的举动。国中的时候也好,高中的时候也罢。他学习跟不上的原因也就在于此,可是,就连自己学习跟不上的风险,肯定也是从一开始就把握好了的。是在了解了之后的前提之下才开始行动的……嘛,不管怎么说像春假时那种死而复生的风险还是没把握好吧。「
」春假……」
那个时候——后悔了。
阿良良木君,确确实实的,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了——可是。
他直面了那份后悔。
这一点毫无疑问,就和战场原同学所说的一样。
相对而言,我。
「相对而言,羽川同学完全不理解这方面的问题——不,不对。你应该也是明白这样一种风险的存在的。可是却不认为这种风险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就在这里,大概。你无论做了什么事都不会后悔。完全不把恶意和攻击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是全盘接受。这样的形容听上去或许像是在夸奖你的厉害之处似的,但实际上完全相反哦。至今为止,我都非常尊敬羽川同学——可是现在,这样一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实际上,战场原同学在述说的过程当中——那份语气没有一点夸奖的意思。
绝对不会让人误以为这是最高的夸奖。
硬要说的话——
战场原同学生气了。
和昨天早上在废墟里发现我的那个时候一样——甚至比那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你是以这样的心情来说我的料理好吃,我就倍受打击。甚至比一点都不觉得高兴的阿良良木同学都更受打击。」
「战场原同学……」
「做个假设,羽川同学,你觉得我目前这种居住环境如何呢?」
战场原同学摊开双手,环顾着民仓庄二零一室,说道。
「没有积蓄的父女单亲家庭,居住在破破烂烂的六叠一间里,没有浴缸完全没法泡澡,淋浴算是唯一的救赎,厨房也可怜得只有一个煤气炉灶,开着洗衣机的同时用吹风机吹头发的话就会跳闸,我的这种生活方式,在你眼中如何?」
「我怎么想……」
「没有任何想法对吧?不会同情我的这种生活方式,也不会瞧不起,对吧?嗯,我觉得这样很棒。就好像是小说或者漫画里面描述的那样——又或者是历史上的那些伟人那样,非常出色。让人感动。但是,羽川同学,你,可是现实中的人类啊?」
战场原同学如是道。
尽管平淡的语气一直未曾改变——想必她是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吧。
「别搞错了,当事人的我,可是觉得这样的生活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这样的生活比起双亲离婚之前,生活在豪宅里面的那个时候更加有活着的实感什么的——这种大彻大悟一般的感想怎么可能会有。完全没有贫穷的生活才是人生这样的想法哦?倒不如说觉得贫穷会让人变蠢。父亲也是一样,为了还清欠款,为了能摆脱这样窘迫的生活,拼命地工作。他那种乱来的工作方式,无论何时身体垮掉都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这样一切,都是因为这样下去不行的危机感在后面驱赶着的缘故。」
可是你却没有这种危机感,战场原同学如是道。
「现在,明明就认识到了危机的存在,但是对此不感到危机感。所以你才能够在那种废墟里住了一晚上。」
「你这样说的话……」
好弱。
尽管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
「这大概是因为你太白了——太洁白无瑕了。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该有的无情和残酷,在你身上都看不到,你都不了解——更不用说把缺点说成是美德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是恶意,而你也同样不理解。不明白肯定缺点这种行为是多么地不可原谅。不能随随便便地接受所有东西。如果这样的话,那所有人都不用努力了。因为向上的欲望消失——可是你对于愚蠢和错误,却没有任何的警戒心。明明知道是别人连累了自己,却还是不假思索的做出善行,知道自己这样会不合群却还是按照理论去做。怎么还会有如此可怕的事情?这种命悬一线的人生,真亏你能没有缺胳膊断腿地好好活到今天,这一点我倒是要佩服一下。所以,结论就是,你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圣人圣母——只是不为人知的迟钝。这样下去……在社会性上可是会落榜的哦。」
落榜。
第一次被人施以这样的评价,我不禁失落了一会儿。
结果,因为上学时间将至,对话就此告一段落。可是在上学的路上,包括上课的时候,还有现在,战场原同学的那番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翻转。
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不为人知的迟钝。
不为人知的迟钝。
落榜、落榜、落榜、落榜。
白。
洁白。
洁白无瑕。
白色——让人扫兴。
「…………」
……不过,现在,我还是比较在意战场原同学在书页的空白处画出的各种涂鸦,甚至于到了让我觉得刚才那些话语根本就是她的空谈。
每一页都画着钢之炼金术师的插图。
而且质量堪比职业画师。
这算是哪门子考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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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战场原同学肯定觉得很不耐烦。
到头来,战场原同学对我所说过的那些话,对我的那些评论,我连一半都没能听懂,可就算这样,我还是这么觉得。
真的是不知不觉地,这么觉得。
后知后觉地,这么觉得。
时间来到了午休,我离开教室走向食堂去吃午饭——平时都是自己带着做好了的便当过来,不过在别人家的厨房里实在是不好意思连这一步也做了。
不,被战场原同学那样数落了一番之后,就算是在自己家里应该也没有做便当的心情了。
自己的家。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东西存在,是不是就能做出普普通通的带有味道的料理来了呢——我不禁这么想。
「……啊。」
在走廊里走了一段之后,正面走来了一个我熟悉的人——神原骏河同学。
神原同学是从对面走来,和我前进的方向相反(而且明明只是非常普通的走着,却很高兴的样子。离开一段距离之外就能够听到她在哼小调了),所以几乎是在同时,她也发现了我。
「哦哦!」
之后,她用令人难以想象会出现在走廊的声音,和令人难以想象会出现在走廊的速度,朝着我飞奔而来。
这简直就是瞬间移动的速度。
头发被分成两股,在人之后到达。
「这不是羽川前辈吗!好久不见了,看到您如此精神真是比什么都好!」
「……嗯。」
兴致很高。
不是充满活力就能够形容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好点了点头。
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听说羽川家着火了的情报。不,考虑到神原同学的性格,就算她知道了,也完全可能保持着这样的劲头。
礼仪方面很到位,但是顾虑为零。
这就是神原同学的性格了。
「其实我现在正在去和战场原前辈见面的路上,」
礼仪方面很到位,但是顾虑为零的神原同学如是道。
「她现在在教室里吗?」
「这个……」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不用说我也知道。
至少,就算看到她以那样的气势朝着我飞奔而来,我也不会误解成神原同学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找我商量——基本上来说,神原同学只对战场原同学一个人感谢兴趣。
为了追随战场原同学,还特地考到这所直江津高中来。
这种狭隘到可怕的视野,似乎是被阿良良木君拓宽了——
不过。
我倒是挺羡慕她的这种一往直前。
或许该说是对战场原同学一心一意。
至少战场原同学不会认为这样的神原同学很烦人吧。
很坚强。
很受鼓舞——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神原骏河——直江津高中二年级学生。
从初中时代开始,以战场原同学学妹的身份(虽然我和她也算是出身同门,不过在初中的那个时候从来没有见过面。所以我只是单方面的从他人处听说到各种评判),和她组成了两人组合,并且被人们称为瓦尔哈拉组合。
取神原同学的『神』字和战场原同学的『战场』两字为首,然后再加上两人共有的『原』字,就成了瓦尔哈拉组合。按照我事后听来的说法,瓦尔哈拉组合这个名字是由神原同学自己取的。虽然听上去的感觉是很帅气,但是自己给自己取名什么的,总有些可惜了的感觉。
顺便一提,她可是直江津高中最有名的人物。作为私立的升学高中,在运动及其相关的社团活动方面可说是完全不下功夫,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她做出了以一己之力将女子篮球部带领到全国大赛舞台上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壮举,也因此成了全校瞩目的明星(其实真正的真相是老师们觉得很头疼。你给我搞清楚轻重缓急啊,这样的感觉。)
不过——看到她现在左手上缠绕着的那一圈绷带,也就能够明白了,她已经早早地从篮球部引退了。
猿。
神原同学那时是——猿。
现役时代的神原同学,留着很有运动员感觉的那种假小子短发,不过现在我眼前的这位神原同学已经大不相同,虽然还不至于扎起麻花辫,也已经和过去的我差不多了。
就算头发生长的速度受到妖怪的影响这点会让人困扰——神原同学她。
很有女生的感觉。
变得可爱了。
她之所以会这么做——包括战场原同学之所以会那么做。
都是因为阿良良木君吧。
因为他而拓宽了视野——吗。
「战场原同学今天休息了……患上流感了。」
……我也成了说谎的共犯。
但这是无可奈何的。
追根溯源,战场原同学是为了我而撒谎——所以眼下我也只能配合她说过的那个谎言了。
把真相告诉神原同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孩子看上去口风不牢。
因为太过活泼,总有一种一不小心就会把不该说出口的事情说漏嘴的感觉。而且就算那么做了之后也不会反省的样子。
这可不是将错就错,是顺水推舟。
「哦,流感啊。」
神原同学似乎有些吃惊。
「也就是说笨蛋也会感冒啊。」
「…………」
对于自己所尊敬的前辈居然做出如此过分的评价。
礼仪方面很到位,但是顾虑为零——按照阿良良木君的说法,神原同学是那种『礼貌的失礼』的人,看样子这次就是一个非常简单易懂的例子了。
不过要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使用了惯用句而已。
如果此刻和神原同学交谈的人阿良良木君,想必会一针见血地进行吐槽,将她错误的部分给纠正过来,可我和神原同学之间的关系还没亲昵到那种地步,只能还以沉默的暧昧笑脸。
然后。
「……啊啊,不是这样吗。」
传达到了。
真高兴。
嗯,不过朋友的朋友(无论是从战场原路线还是阿良良木路线来看皆是如此)这么一回事,果然还是会有一种距离感。
虽然目前的状况是因为对方是神原同学所以距离感才会如此之大。
「嗯,这样,也就是说战场原前辈不在啊。该怎么办呢。」
我原本以为在得知了战场原同学不在的消息之后,神原同学就会立刻转身回到自己的教室,然而她却非常困扰似的叉起了双手。
我这边如果不早点赶去食堂的话,就会加入到食堂派的学生大军中去了,可如果就这样把神原同学留在此地,心里又过意不去,结果只能驻足不前。
「找战场原同学有什么事吗?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呢?」
「嗯——」
神原同学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
「羽川前辈也凑活了。」
如是道。
……这是很普通的失礼。
合乎礼仪的那部分哪里去了。
我觉得这部分还是应该提醒她一下的好,可是,
「其实就在刚才,我收到了来自阿良良木前辈的邮件。」
立刻就把手机的液晶屏幕展示给我看的神原同学的气势,打断了我的话头。
在学校里禁止使用手机,又或者是必须关闭手机电源,还有刚才这两个字意味着在上课时收发邮件,诸如此类的种种问题——全都被封杀了。
被邮件的内容封杀了。
『今天晚上来二楼一个人的教室我有事情要问你』
「……这个,算是什么意思呢?」
「算是什么意思……」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余地——更别说是隐藏着某种暗号之类的了。
字面有些混乱(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一个人来二楼的教室』才对),这应该也是焦急的一种体现吧——
「阿良良木君有问题想要问神原同学,所以想要你在今天晚上九点到二楼的教室去,就是这个意思吧?」
「果然如此吗。」
嗯,神原同学低声念道。
一脸严肃。
「照这个来推测的话,阿良良木前辈——今天也休息咯?」
「嗯——」
我点了点头。
在奇怪的地方非常敏锐——换句话说,能够不可思议地找出,抓住对话的要点。
不能轻视。
「——他倒不是因为流感的缘故……自从第二学期开始以来,就一直在休息了。」
以防万一我有向保科老师求证过,结果昨天也没来学校。因为我和战场原同学还有阿良良木君同时休息,所以在班级里引起了莫须有的臆测。
莫须有的臆测……真希望能停下来啊。
别在那里念念叨叨的了。
嗯,神原同学又沉吟了一次。
「阿良良木前辈也真是让人困扰呢。二楼的教室,这样的集合地点也太笼统了啊。直江津高中里,可不是只有一栋教学楼啊。」
「不不,这里不是在说这所学校,而是之前的那个补习学校的废墟吧?」
「啊,原来如此。」
神原同学似乎刚刚才察觉到。
在奇怪的地方非常迟钝。
「可是这样的话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其实我刚才有试过打电话过去看看,结果打不通。」
「…………」
我之所以陷入了沉默,这自然是因为神原同学居然在学校里打手机——才怪。而是由于获得了新的情报,发觉阿良良木君目前所处的事态恐怕已经完全超出我的想像了。
原本以为是和真宵妹妹相关的什么事件……可是连神原同学也一并叫去是为什么呢?
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搞不明白。
「也就是说……这是约会的邀请就对了吧!之所以不接电话,也是因为阿良良木前辈准备了什么惊喜的缘故,对,肯定是这样不会错!」
「不不,从字面上来看的话不觉得是更加严肃的情况吗?」
居然是惊喜,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太乐天了吧。
而且还一脸认真的样子,这才是最让我吃惊的地方。
只是对话居然都如此疲劳!
「是吗是吗,这样我就明白了。虽说今天晚上原本的计划是看书,不过阿良良木前辈既然需要我,那就没得商量了,就算是排除万难我也要回应阿良良木前辈的期待!」
「排除万难……」
不就是看书的计划取消了吗……
说话的方式太过夸张,而且太落伍,像这样子,态度越是认真,只会越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孩子的性格很吃亏呢。
虽不会让人觉得烦躁。
但是这样一种一往直前的性格,让人不得不为她担心。
「那个,神原同学……」
「嗯?怎么了?」
「这个……」
想要说些什么,却组织不出像样的语言,最终,我只能,
「自己小心点。」
然后,
「替我向阿良良木君打个招呼。」
说了这些。
「明白了,那么羽川前辈,多谢您的指点!」
「不不……客气客气。」
「因为听说贵宅失火,所以一开始还担心您是不是会变得很消沉,不过看到您别无异样,我可放心了!不愧是羽川前辈!」
「哎。」
原来是知道的啊。
在知情的状况下还采用这样的应对方式吗,真厉害。
不不。
什么叫别无异样……?
「那么,祝您武运昌隆!」
神原同学抬起一只手,挥了挥,之后便沿着来时的道路回去了。
没有奔跑,是用走的。
我原本还想着如果她在走廊里奔跑的话就提醒一下,看样子她也并非是一直以奔跑的方式在走廊里移动的。
真是让人困扰的随机性。
「……」
既然神原同学已经离开了,我——原本来说为了挽回损失的时间——应该赶快去食堂,可是我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并不是因为神原同学临走时的那句台词在我脑中回响。
比那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的是阿良良木君现在的状态。
阿良良木君现在身陷苦境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了——这已经是确定的事实。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把神原同学叫出来,肯定是因为他想要向神原『询问的事情』是脱离那种困境的必要条件。
只不过,感觉这是比寻求帮助更深刻的某种东西。
「…………」
所以我觉得这样不合理。
如果阿良良木君的确是出于必然才向神原同学发送了邮件的话,不是向我而是向神原同学寻求帮助——他的这份考量,便是不合理之处。
可是,这又如何。
这一点我很明白,也可以接受,以战场原同学的观点应该算是『急不可待』——可是,完全不告诉我这点,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很羡慕从阿良良木君那里接收到邮件的神原同学。
然后也很生气。
对于阿良良木君居然没有发邮件给我这点——感到异常愤怒。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16 23:57 编辑


024


在强烈的自我厌恶感侵袭之下,我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有过拜托神原同学和她同行的考虑,可是邮件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一个人』,这一条路线果然还是选项外——这种程度的常识我还是有的。
所以现在困扰的我是,是否应该这件事情告诉战场原同学。按照常理来说,既然她是阿良良木君的女友,那么当然是应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可这样一来她绝对会因此而担心——而且她也一定会对毫不掩饰地对阿良良木君大发雷霆。
在我得出结论之前,就已经来到了民仓庄的门口——
「啊,欢迎回家。羽川同学,今天很晚呢。」
「嗯,为了补充早上消耗掉的那部分食材,去了一次超市……所以。」
突然。
打开房门之后,我注意到房间之内,除了战场原同学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物。
头发有些花白的魅力中年男性。
整整齐齐的西装打扮,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用以前的说法来形容,整一个企业战士的感觉。
从外表上来说,很像是律师,或者官僚之类的人物——但是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从战场原同学那里听说的。
她的父亲,是在外资企业里工作的咨询师——
「初次见面。」
结果反倒是他先向我打了招呼。
明明就坐在茶桌前,还特地站起身来,朝我鞠了一躬。
「我是黑仪的父亲。」
「啊……您好。」
迷茫。
说起来,战场原同学的确是说过今天父亲会回来,可是,我完全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愧是外资企业,不受时间的束缚,我开始了这种不知所谓的钦佩。
「我是羽川翼。十分抱歉,昨天借宿了一晚。」
「嗯。」
战场原同学的父亲点了点头。
然后便沉默起来——寡言,给人这样的印象。
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稳重男性,然后,当他发觉我鞋子都没脱站在玄关口之后,
「我去倒茶。」
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朝着厨房走去。
然后把水壶放在了炉灶上。
这样一句话,这样一番动作,让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我总算是脱下鞋子。
松了一口气。
将视线保持在战场原同学的父亲身上的同时,我坐到了战场原同学的身边。
「对不起,羽川同学。父亲似乎在预定时间之前就完成了工作,回来的时间也早了。」
突然,战场原同学小声说道。
「不,这不需要道歉啊。」
再说是我这边打扰了你们啊,我也小声地回应道。
「不过,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发封邮件或者是打个电话告诉我呢。」
「这个,想让你吃一惊的说。」
「…………」
倒是真的吃了一惊。
一想到阿良良木君每天都经受着这样的惊喜,看上去一脸幸福的他的人生也颇为不易呢。
「真是个帅气的父亲呢。」
我如是道。
这并不是客套话。
虽然不知道战场原同学的那番发言有多少认真的成分在里面,不过现在我也多少能够理解战场原同学父控的理由了——和那样的父亲两个人一起生活的话,同年级的男生看上去就完全是个小孩子了。
而入了战场原同学这般法眼的阿良良木君,该怎么说呢,真是了不起。
据说女性都会比较喜欢和自己的父亲相似的人,可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现在正在泡茶的战场原父亲和阿良良木君是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不是类型不同,而是类型完全相反。
尽管阿良良木君平时大都保持着酷酷的感觉,也被别人起了『不动的沉默』这样的外号,其实他是相当健谈的一个人——这和实际上就沉默寡言的战场原同学的父亲相比,完全相反。
而且——虽然这样的说法很有赘言的感觉,战场原同学的父亲充满魅力这一点是没错,但是同样具有强烈的『父亲』的感觉,也就是说他的魅力是建立在父亲这一前提条件上的,并没有给人以男性这样的感觉。
如果要说这意味着什么的话——
……不行不行。
把朋友的父亲分析得这么透彻是打算要干嘛呢。
我明明已经打算不再重复这种事情了。
嗯。
总而言之,因为突然出现的『父亲』这一存在,我似乎出现若干动摇,行为上也出现了偏差。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了。
就算我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也好。
再说,什么动摇不动摇的——我根本就没有对于『父亲』,对于『爸爸』的认识不是吗。
就算有着应该将他称作父亲的人存在。
我却不认识——应该将他看作父亲的人存在。
一无所知。
「在学校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战场原同学似乎是打算将关于父亲为什么出现在此处的话题告一段落,转移到了普通的对话上。
她这方面的神经,我确实应该学习一下。
「发生什么事情是指?」
「比如说阿良良木同学来了没有。」
原来是想打听这个。
我还是有些疑惑,但都到了这一步还隐瞒的话感觉更加奇怪,于是便把学校里和神原同学的那番对话都说了出来。
「给神原发了邮件?」
「嗯,看上去他现在正在处理的这个事件,需要神原同学的帮助才行……毕竟邮件短到不行,虽然我还不清楚他为什么一定要神原同学去帮忙……」
「总觉得不愉快呢。」
战场原同学比我想象的更加坦率,说话的同时脸上也带着不愉快的表情。
这可不是什么直来直往,这已经是激怒了。
而且怒火还不是投向阿良良木君,而是神原同学。
矛头没有指向男友,而是学妹。
我立刻就为自己刚才说过的那番话而感到后悔。
如果瓦尔哈拉组合因此而出现了裂痕,我该怎么办。
「居然敢瞒着我去回应阿良良木同学的求助,不给那个女人点颜色看看怎么行。首先把内脏……」
「战场原同学,属性又转变回重生之前了哦。」
「哎哟。」
战场原同学也发现了这点,自己拉开自己的脸颊,做出笑容。
看着这种强行做出的笑容,实在是让人心痛……
「我觉得应该是事出有因哦——在这个问题上。有问题想要问应该也是真的,因为,和我还有战场原同学不同,神原同学的左手里现在不也还残留着怪异吗?」
「残留着——倒是不错。」
猿之手。
「也就是说,与其说是神原——不如说是需要神原的左手更准确,是吧。」
「嘛,这充其量也就是我的推测。」
虽然只是我单纯的推测,但是总的来说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借助神原的战斗力,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战斗即将展开了吧?」
「这个可不好说。不过,如果要说战斗力的话,现在的阿良良木君不是有小忍在身边吗——我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需要战斗力方面的增援的啦。」
这也一样是推测。
无论不理解阿良良木君现在身处何种状况的我和战场原同学如何探讨,也无法得出结论。
「那么,羽川同学打算怎么做呢?」
「什么怎么做?」
「是去他们约定的那个见面地点呢?还是不去呢?无论他究竟处于怎样的状况,只要去了那里的话就应该能够遇到他了吧?」
「……我也这样想过,不过还是不去了吧。去了的话反而会打扰他们的吧——」
「是吗。」
战场原同学听到我的回答之后,点了点头。
「那么,我也不去。」
「是吗?」
我原本以为战场原同学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会赶过去的,所以已经做好进行长篇大论的打算了,结果却是这样,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全力冲向对手之后扑了个空。
我明明已经设想好了各种说辞来阻止固执地想要赶去和那两人见面的战场原同学的说。
「不给我们发消息这点就当成是他现在仍然安好的证据好了——而且这次也和神原的猿那个时候不同,不像是想要隐瞒什么的样子。真要说起来倒不如说是堂堂正正在做,毕竟把邮件发给神原之后,消息会传达给我和羽川同学这点,他应该还是清楚的吧。」
这倒也是。
可是。
「……不去吗?」
「不去。」
面对着我再一次确认的疑问,战场原同学淡淡地回道。
「和羽川同学一样。就算去了也只是干扰了他们吧——而且,总觉得我应该做的事情,在另外的地方。」
后半句话里面所隐藏着的含义,我是完全不明白——但是,暂时看来应该是这样了。
没有消息是安好的证明。
也是信赖的证明。
就这样,朝着乐观的方向去理解吧——
「……可是,要说到身体里面还残留着怪异的话,也不仅仅是阿良良木同学和神原吧?」
「哎?其他还有谁?」
我疑惑地问道。
「说到我们身边残留着的怪异的话,也就只有阿良良木君的鬼和神原同学的猿了吧?」
「确实如此喵。」
不知为何,战场原同学在句尾加上了猫的口癖。
我正打算追问下去,可是就在此时战场原同学的父亲端着三人份的茶和点心过来了,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会谈也到此结束。
不,就算这些茶点的准备时间更长一些,我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同样就到此结束了吧。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这座民仓庄的二零一号室,想起了敲门声——顺便一提,这里可没有门铃。
「哦,看样子来了。」
从战场原同学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这点来看,应该是预料中的客人。
可就算是事先有约,究竟是谁呢,我整理了一下坐姿,之后待到战场原同学打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孩子的身影,我就全都明白了。
包括战场原同学昨天所说的那个「秘策」到底是什么,也明白了。
无须说明。
不必介绍。
站在门口的是阿良良木君的妹妹,火焰姐妹,阿良良木火怜和阿良良木月火。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0 01:29 编辑


025

似乎是发生了如下对话的样子。
「哎呀哎呀,这么巧,这不是火怜妹妹吗。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相遇,真是偶然呢。」
「哦哦,这不是战场原姐姐吗。真的是很偶然呢,居然像这样在我家门口相遇。」
「嗯,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用手机导航详细调查过你的回家路线之后,我提前在这里埋伏着的样子呢,哼哼。」
「啊哈哈,说不定会有哪儿的傻瓜产生这种误解啦。毕竟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傻瓜啦。像我这样伶牙俐齿的人可是很少见的呀,真可惜。对了,这么说来,战场原姐姐不用上学吗?」
「上学?那是什么?」
「不不,不知道的话也就算了……」
「骗你的骗你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是雅原joke啦。今天碰上了某些腾不开手的事情,所以学校那边请假了。火怜妹妹就读的国中直到今天为止都是上半天课对吧?」
「嗯,不过战场原姐姐,你来的时侯很不巧呢。既然偶然相遇肯定是想来看看哥哥的吧,但是哥哥他现在不在家——自从新学期开始之后立刻就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我觉得应该是自我寻找之旅的第二弹啦。估计回来的时侯连龟太气功都能打败了呢。」
「自我寻找之旅怎么可能是这种修行一般的……不,没事没事。」
「说不定连eva破都能打败了呢。」
「我觉得阿良良木君没有那种才能……啊,这么说来我突然想到,也就是说无意之中想到,你听说了吗?羽川同学家里失火了。」
「哎?」
「啊,对不起对不起,真是个愚蠢的问题呢。正义的伙伴,火焰姐妹的实战担当,一肩扛起了保护这座小镇和平的责任的火怜妹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此重大的事件呢。」
「嗯?啊,对对,那是当然了。我知道我知道,真的是很夸张呢。我正想着现在去拜访一下翼姐姐,去看望看望她。」
「万幸的是事情发生在她去学校上课的时侯,所以羽川同学本人没有受伤。可是房子被烧掉之后,她今天晚上没地方睡了。」
「哎?是这样吗?」
「不知道吗?」
「不,当然知道当然知道。我正打算提起这个话题呢。没想到被战场原姐姐抢了先手了呢。」
「对不起哦。不过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啊。像羽川同学那样的好人,居然连个能够安稳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这实在是太不讲理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啊。不不,应该这么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正义的话,那它到底在干吗这样的感觉。」
「…………」
「既然空喊口号的正义什么都不做,那就我来吧,所以今天我其实是从学校那边请了假来给羽川同学找地方住的哦。啊,这么说来火怜妹妹还是照常去学校了?很高兴吧?就在羽川同学感到困扰的这段时间里。」
「…………」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这种事情就算告诉了火怜妹妹也无济于事呢。因为火怜妹妹不过就是那位阿良良木历的妹妹罢了,说到底也就是个国中生。把你和阿良良木君一视同仁的话,期待太过沉重了呀。哥哥是哥哥,妹妹是妹妹嘛。」
「…………!」
「啊啊,这时机真的是糟糕到不行呢。哎,如果这时候阿良良木君在的话,绝对不可能对羽川同学见死不救的。不过嘛,反正是火焰姐妹(笑)啦。」
「(笑)!?」
「和最爱的哥哥不在了就什么都做不到的火怜妹妹谈这样的话题也是于事无补,只会让你觉得困扰罢了,真的是很对不起哦。我原本没打算让你觉得困扰的,让歌颂着和羽川同学完全不同人生的你觉得困扰的。觉得困扰的人只要有羽川同学一个就足够了。我们也站着闲谈这么久了,那我差不多该告辞了。毕竟我已经了解到,正义就如同羽川同学的床一样,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给我等等!」
「哎?怎么了?」
「翼姐姐的床是有的……当然正义也是有的!」
…………。
据说战场原同学就是这样巧妙地诱导了火怜妹妹,令她那所谓的秘策成功了的——不不,这怎么也不能说是巧妙吧。
完全是守株待兔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不是以参谋担当的月火妹妹为目标,而是瞄准了头脑简单的火怜妹妹,这倒是策略所在。
总而言之。
我来到了阿良良木家。
身处阿良良木家的客厅……
「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啦,翼姐姐。」
「对对,当成是自己家就好了哦,完完全全这么做就好了哦,羽川姐姐——」
端着茶水过来的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如是道。
火怜妹妹从冰箱里面取出了冷藏的麦茶,月火则从碗橱里面取出了玻璃杯,两人之间的分工合作非常熟练,完全不需要任何交流。
火焰姐妹(笑)……不不,是火焰姐妹之间的团队配合果然不同凡响。
不需要语言就能够心意相通。
自己家——吗。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到阿良良木家——至今为止,已经来打扰过许多次了。我担任了阿良良木君的家庭教师这一职务(不过上课的地点其实不是阿良良木家而是图书馆来着的),特别是前一阵子火怜妹妹因为高烧而倒下的那个时候,非常悠闲地一直在这里待到了半夜。
可是,该怎么说呢,作为『客人』被招待而来,这还是第一次。
有种微妙的紧张感觉。
或许该说是感觉不舒坦。
「…………」
阿良良木火怜和阿良良木月火。
阿良良木君的妹妹。
越看就觉得越像。
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这样的比喻或许有些奇怪,但是他们就好像是年龄不同的三胞胎那样。
不过各自的性格,或者说是身上附加的属性,其实是大不相同——火怜妹妹是个狂热的格斗技爱好者,有点假小子感觉的女孩子,月火妹妹则给人一种稳重大方的感觉,同时也很有主见。
……令人诧异的是,和之前相见的时侯相比,两人的发型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火怜妹妹这边,是剪掉了标志性的马尾辫,成了蓬松的短发(前刘海和过去的战场原同学还有我一样,是直线型的),月火妹妹则把麻花辫当成是围巾一样围在了脖子上(明明是夏天,她不觉得热吗)。
「再说翼姐姐太小气了啦。」
端着自己的那份麦茶,火怜妹妹坐到了沙发上。
这里这个小气,应该是客气的意思吧。
「如果没地方睡觉的话,第一时间来拜托我们不就好了。不不,我们是早就等着翼姐姐开口了。当然后来是因为翼姐姐自己大概不太好意思这么说,所以就这样由我们主动提出这个方案了。」
她到现在还没发觉自己被战场原同学诱导了的事实。
看上去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羽川家发生了火灾的这个谎言。别说是为她的将来担心了,这为国中女生的现在就很危险。
「就是啊,火怜酱可是自己主动提出的哦。」
一边这么说着,月火妹妹也端着自己和我的那两份麦茶姗姗来迟。坐在火怜妹妹的身边笑容满面的她,似乎是在了解了战场原同学的那个提案之后将计就计。
嗯。
这孩子很腹黑啊。
顺便一提,火怜妹妹是国中三年级,而月火妹妹是国中二年级。
像这样以同样的穿着打扮(栂之木二中的制服)坐在一起,真的会让人有一种双胞胎的错觉(不过如果站起来的话,因为身高差距的问题,果然还是不像呢)。
「说起来麦茶这个名字啊,既然是写作麦子的茶,那也就是说只要努力一下麦茶也能够变成啤酒了咯?」
火怜妹妹突然之间就开始了毫无拘束的杂谈。
这哪是把客人招待到家里之后不过五分钟就谈论的话题啊。
首先先帮我缓解一下紧张的感觉啊。
「追根溯源的话原料都是大麦,不过麦茶是炒出来的,啤酒则是发酵出来的,所以嘛。」
先不说努力一下这种表达有没有问题,的确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很像是亲戚一般的饮料。原本还想说两者完全不同,没想到火怜妹妹提出的疑问非常意外的揭开了事物的本质。
「嗯,也就是说喝了麦茶之后,情绪会变得兴奋起来。」
只可惜得出的结论非常遗憾。
咕噜咕噜,火怜妹妹一口气把一整杯麦茶全都喝完——豪快。
说起来,仔细一看的话,这个杯子好像非常高档啊。
巴卡拉的水晶杯?
(译者注:Baccarat,法国高档水晶饰品品牌)
就算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将其误认为是普通玻璃杯的话也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情啊。
而且从刚才的这番举动来看,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大概都不知道这个杯子的价值……
阿良良木家,其实是富裕阶层?
「总而言之,羽川姐姐。」
接在火怜妹妹之后,月火妹妹开口说道。
或许正是因为姐姐火怜的奔放,她才成了这样一个成熟的孩子吧。
「如果没有地方过夜的话,想要在我们家里住多久都没问题哦。而且正巧的是哥哥现在也不在家。睡在哥哥的房间里就好了。」
「阿良良木君的——房间。」
「嗯,那里有一张弹簧舒适到莫名的床。「
这点——我知道。
然后这也是战场原同学所想出来的秘策,更进一步来说是秘策的核心部分。
可是,这种利用了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拿令人怜爱的纯真,以及火焰姐妹正义感的秘策,实在是让我很有内疚的感觉——不过既然两人的心情完全是从好意出发,还假客气就更不好意思了。
正是在看穿了我的这种矛盾心情的前提之下,战场原同学才没有把自己的这个主意,这个『秘策』的具体内容告诉我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全不知情。
自己一个人把黑锅全都背了。
为了别的女人(而且偏偏是我)能够在自己男友的家中留宿而暗中出力,我实在是难以想象她的心境究竟是怎样,不过在这一方面,似乎现在和过去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她仍然具有那种自虐的倾向。
承受着痛苦的同时。
为我做了这些吧。
一想到这些,刚才火怜妹妹的那份心意,如同迟到的子弹刺痛着我的胸膛。
小气——客气。
拜托我们不就好了。
等着我主动开口——
借住在战场原同学家的时候也同样如此,我并没有主动地去向他人寻求帮助——然而,这和忍野先生所说的『人只能够自己救自己』的理由,肯定是完全不同的。
没错。
因为我——是在自暴自弃。
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救自己。
我又一次回忆起今天早上战场原同学所说过的那番话。
我所接受的那种没有调味的料理。
不为人知的迟钝。
社会性的落榜。
「……翼姐姐?怎么了,怎么发呆了。一脸傻瓜的表情哦。」
「…………」
说话毫不留情呢,这孩子。
一脸傻瓜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呢。
「果然还是因为家里发生了火灾承受了很大的冲击吧?我只知道『樱桃小丸子』里面的永泽君曾经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啦。」
「……不是的,我没事。」
我如是道。
我没事,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没事呢。
「不过,也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阿良良木君回来之前,先住下吧。」
虽然不知道究竟会在这里住多久,不过具体也就是看应该被我称作是父母的那两人需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找到新的住所吧。
两边我都没有什么头绪,干脆还是别想太多。
「还请多多指教。」
「请多指教!」
「还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的就握起手来。
因为是三人的缘故,看上去更像是围城了一圈。
我们是打算接下来一起跳芭蕾吗。
我不是很清楚战场原同学是如何解释羽川家的情况的(话说,战场原同学应该是不了解羽川家具体情况的),不过两人没有向我询问这一点,实在是令人感激。
「来玩睡衣派对吧,翼姐姐!」
「饶了我吧。」
「那就玩职业摔跤吧!」
「我拒绝。」
「对了,我算是家里的长女,所以很希望能有个姐姐呢。住在我们家里的这段日子,我可以直接用姐姐来称呼你吗?」
不知何故,火怜妹妹说出的台词很有千石妹妹的风范。
月火妹妹一脸欣慰地微笑着,注视着那样的火怜妹妹——这样一来简直都快让人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了。
然后我突然想到。
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
「对了,既然要在这里打搅好几天,不向家长们打个招呼可说不过去呢。」
至今为止来阿良良木家里拜访的时侯,因为阿良良木君还有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的意向,我没有正式地和三人的父母亲见过面——不过无论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如何地希望我能够留宿在这里,如果双亲说不行的话,我还是必须要离开这里。
嗯,结果会如何呢。
如果按照有一般成年人的常识来判断,应该会对我这种如同网吧难民一般四处游荡寻找住所的高中女生进行一番说教,试图说服我回到自己的父母亲身边吧。
「这方面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哦。」
月火妹妹说道。
「毕竟是我们还有哥哥的爸爸和妈妈啦,性格上也差不多的。」
「哎……不过。」
「两个人都是拥有热血的正义感的人,绝对不会说出把身陷困境的人赶走这样的话来的。」
不知何故,月火妹妹对此似乎非常有自信。
这么说来,我完全不了解阿良良木君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面,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主要是因为阿良良木君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方面的话题——不愿意提起自己的父母,这对于高中男生来说倒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所以我并没有特别在意……不过还是看得出阿良良木君似乎不太擅长面对父母。
等等,正义感?
而且还是,热血的正义感?
有些不自然。
「对了,火怜妹妹,月火妹妹。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之前你们说过父母两人都工作,对吧?」
「嗯。」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今天应该会在六点左右的时侯回来。」
「……他们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呢?」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警察。」
……
在明白了阿良良木君为什么想要隐瞒的同时,我预感到了世界末日的来临。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0 01:29 编辑


026

一番骚动是免不了的。
虽然被女儿们评价为是具有热血正义感的人,可是阿良良木夫妇还是有着普通成年人的常识(还附带上了警察的),就事情的来龙去脉,进行了一番对话。
可是,尽管绝非是积极的态度,但还是比我想象中要轻松得多,「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最终还是允许了我的留宿申请。
这里当然也有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拼命说服的因素——但就这一点而言,的确让人觉得他们是阿良良木君的双亲。
两个人,都和阿良良木君很类似。
顺便一提,『家族』之间的相似,自然有遗传因子在其中起作用,但是相同的生活圈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同一个屋檐下,以同样的节奏生活,吃着同样的菜单,构成身体的材料也大致相同,所以给人的感觉也相同,这样的理论很容易让人理解。
反过来像是羽川家那样,生活的步调也好菜单也好各自不同的家庭,自然是不会相像。
所以容貌和性格上类似的家族,就会给人一种融洽的感觉——就这个意义而言,阿良良木家是个健全的家庭。
和这家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也让我这么想。
这样才是家族之间的对话吧。
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念头——从阿良良木君的母亲那里,刨根问底地打听关于阿良良木君的情况,不过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晚饭过后入浴。
说起来已经三天没有泡澡了。
不知道这样的状况是不是已经成了惯例,我又和火怜妹妹还有月火妹妹一起洗澡了——这样果然还是很挤啊!
「翼姐姐,让人捉摸不透呢。」
这是发生在浴缸里面的对话。
三个人缩手缩脚地加在一起,就好像是那种公共电话亭里面一共能塞进多少人的实验一样,也就是在这种毫无情趣的窘境之下,火怜妹妹开口说道。
「该怎么说好呢,或许这是因为我是笨蛋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在学校里和头脑聪明的家伙交谈之后,常常会产生这家伙真的是很聪明呢,这样的感觉。说话中夹杂着各种艰涩的词汇,引用的典故全是我没听说过的东西。可是翼姐姐虽然很聪明,却还是用相同的视点来和我说话,我就特别高兴!」
「就是啊。」
月火妹妹也附和道。
在浴缸里把麻花辫解开之后,头发显得很长。
看样子这孩子头发生长的速度比神原同学更快。
就像是妖怪一样。
「不过据说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哦,火怜酱。真正头脑聪明的人……或者说,体育还有其他的什么也一样,总之就是那些『一流的人』,实际对话过之后发现其实只是个普通人,也完全没有夸张的气场。也就是说正因为是真物所以才不需要伪装。」
「…………」
有种被人奉承得心里痒痒的感觉,不过『一流的人』身上那种令人意外的一般性,确实是如同月火妹妹所说的那样,可以说是正解,不过,对我而言,不是这样。
我并不是普通人。
然后——头脑也不好。
大概再没有人,比我更加虚张声势伪装遍身了吧——这些我在黄金周还有文化祭的时候就知道了。
自我厌恶。
「我常常在想头脑聪明的人眼中看到的景色会是怎样感觉。」
火怜妹妹如是道。
「就算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也会有不同的感想吧。在我看来圆周率不过就是一串数字的排列,但是在爱因斯坦的眼中,是不是就成了美丽的序列了呢。」
「不知道呢。」
我闪烁其词。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疑问。
实际上,圆周率也好,黄金分割也好,能够发现他们在数学上的机能美及其价值和意义的感性,存在于一部分的天才之中——可就算如此,这一点也绝对不能算作是构成头脑聪明的要件。
头脑聪明的人群当中,肯定有人只将圆周率看作是单纯的数字排列。反过来也是一样。
这不过是个体差异,不是什么条件。
火怜妹妹和爱因斯坦对于同一事物的看法差异,和火怜妹妹还有月火妹妹的看法差异,其实都差不多。
「比如说一部小说是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写下的,只要换一个角度来描述,就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部小说。就好像华生博士所写下的事件簿和福尔摩斯本人所写下的事件簿,有着不同的韵味一样。」
这么说来,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事件簿当中,也有神视角的短篇存在。
可是要说这就是客观且正确的世界,倒也并不尽然。
神也是会犯错的。
比如说。
一不小心创造出了人类。
……不过,火怜妹妹那通过大量运动锻炼出来的紧致肉体的美感,还有与之形成对照的月火妹妹的幼小肉体的可爱美感,和这两具肉体亲密接触之后,「阿良良木君原来一直都和这样的妹妹们保持着亲密接触吗」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当然对于他做出种种奇行的理由,也多少可以理解了。
之后。
出浴。
在百円商店里买来的内裤已经用完了,正想着再穿一个晚上忍耐一下的时候,火怜妹妹把全新的内衣借给了我。
然后睡衣也借给了我。
都到了这一步也没法再客气下去了,我很顺快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哎?不过这件睡衣,是男式的吧?」
「嗯,这件是哥哥的。」
呜哇。
居然穿上了阿良良木君的睡衣。
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这种完事了之后的感觉是怎样。
可是现在才脱了这身衣服的话,反而更会有刻意的感觉——这只是借口吧。
一旦穿上之后,就对脱下产生了抵抗感,然后,
「嗯,是这样啊,尺寸正正好呢。」
一边说着这种和遮羞完全不搭界的自言自语,一边开始了睡前的刷牙。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战场原同学知道吧……
然后在二人的带领之下,我朝着阿良良木君的房间走去。
仔细想想的话(其实都用不着想),在完全没有得到阿良良木君同意的情况下,侵入到他家里,借了他的睡衣又借了他的床,可以说是把他家搞得一片狼藉。
他也不是那种家人和女友同意了的情况下就能允许别人做到这一步的人吧。
也有给他发一封邮件说明一下的打算,可是我完全不了解阿良良木君的现状,也不敢贸然这么做。
现在,我穿着阿良良木君的睡衣。
如果把包含着这样内容的邮件发送给去,假设他真的收到了,绝对会对他目前所处的那种紧急状况产生异常显著的负面影响。
而且看了看时钟(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不知道为什么,阿良良木君的房间里一共有四个时钟。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会上多重保险的人啊……),现在已经过了九点。应该已经和神原同学见面了,所以呢,总之——就是这样。
顾忌。
「那么,晚安了,翼姐姐。把这个房间当成是自己的房间就好了。」
「晚安,羽川姐姐。明天见。」
阿良良木姐妹离去之后,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阿良良木君的房间里,我不知如何是好。
话虽如此,我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睡觉这一件事了。
就算想要对明天将要学习的内容进行预习,我也只有今天带到学校里去的那些教科书——就连这些,都是从战场原同学哪里借过来的。
干脆明天去图书馆借几本学习用书吧,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来回扫视着阿良良木君的书柜。
书柜检查。
虽然火怜妹妹是说了「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房间就好」,但也没法在阿良良木君的房间里面随心所欲。不过看看书柜里面放着哪些书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和之前我来到这房间的时候相比,书籍的排列变化了许多——他曾经说过自己从来不扔书,这么看来阿良良木君是那种把未读完的书放在书柜,读完的书藏进壁橱里的人。
小说意外地多。
从他平时的言行来看,我还以为他是个漫画迷。
随手取出一本外国小说,然后坐在椅子上,面朝书桌,读了大概一个小时。尽管因为从书桌还有椅子上传递来的那种阿良良木君的气息,我完全没把书的内容看进去。
关上电灯躺上床,时钟已经过了11点。
尽管如此,现在,穿着阿良良木君的睡衣,躺在阿良良木君的床上,头下枕着阿良良木君的枕头,一想到这些,睡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等我真正睡着的时候,好像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但这不是阿良良木君的错。
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的我,太不像话了。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1 04:59 编辑


027


十二点之后,主人总算是睡着了,按照惯例,这里便是俺的出场时间了。
可是,喵想到俺居然会在那个人类混蛋的房间里面醒过来,就算是在黄金周的那段日子里,俺也喵预想过这种情况。
这算是天作之合,有缘千里来相会喵。
而且主人也真是让俺头疼。
关于在这段时间内进行了种种斡旋的战场原黑仪的真意,俺倒也喵是喵知道,喵,也可能是俺搞错了,喵过俺还是觉得很可疑。
可就算这样俺还是什么都做喵到。
因为俺其实就是主人自己。
无法做出超出主人能力的事情——这么一想还真是可悲。
「接下来……」
俺从床上爬起身来,四肢着地地伸了伸懒腰——这是猫伸懒腰的动作——然后确认似地说道。
「……可是这到底就怎喵回事。既然俺出现了,那也就是说主人又积蓄了某种精神上的压力……这压力的真实面目暂时还喵是很清楚。家里的火灾肯定是原因之一,但是都到了现在俺还会继续出现,看样子原因也喵只是火灾一个——」
也就是说,这次的俺,是这么回事。
黄金周的时候,俺几乎完全就和主人融为一体,文化祭之前的那次则是以里人格的形式和主人连接在一起——但这一次的黑羽川,在人格上已经可以说和主人分隔开了。
难道说在一次又一次出现的过程当中,作为怪异的独立性也越来越强?俺脑子喵好使搞喵太清楚,要是那个讨人厌的夏威夷混蛋在的喵,大概会有什喵别的解释喵。
「不过一次比一次方便倒是真的——限定在主人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出现实在是很便利。前两次的喵,只不过是为了让俺消失,那帮家伙就忙得死去活来。喵哈哈,还借用了那个小吸血鬼的力量。」
「谁是小吸血鬼?」
「喵!?」
自言自语的时候居然出现了回应。
抬头一看,并没有产生不知何时——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样的疑问,而是一副开天辟地之前就稳如泰山地正坐在房间里,喵对准确来说是坐在屋顶上,天花板上的金发幼女。
原来忍野忍在这里。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戴着附带挡风镜的头盔,喵过现在的打扮已经不同了。
而且。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包括黄金周见面的时候都是一样,原本面喵表情的她,现在却——用凄惨的笑容,俯视着俺。
……明明就是扭曲的笑容,但俺还是觉得这样比之前那个面喵表情的时候要可爱多了。
「哼。」
吸血鬼态度强硬地说道。
看喵起人的态度。
不过,实际上俺和这家伙之间的胜负记录是两战两败,所以态度强硬也算是理所当然——作为黑羽川也好作为障碍猫也罢,以怪异的程度而言,俺连这家伙的脚边都够不上。
「好久不见,猫——虽不知汝何故现身于吾主之居所,也罢,寻求怪异出现之理由本就是无稽之事。」
吾亦非那个轻佻的混蛋,吸血鬼在最后小声地念了一下。
嗯。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俺此刻想要问的问题,不过两边都彼此彼此。
「说话,哎?你喵是应该被关在那个人类混蛋的影子里面喵?」
应该是那样才对。
按照主人的记忆来说。
所以如果这家伙在这里的话,就说明那个人类混蛋也应该在这里才对——可是那家伙并没有倒吊在天花板上。
要喵然还真是可怕的画面。
「哼,确实如此——不过发生了某些不寻常的事态。」
吸血鬼保持着坐在天花板上的姿势,侃侃而谈。
「现在,吾和吾主——即忍野忍和阿良良木历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喵?俺歪头看着她。
听喵懂这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回到了那个啰嗦小鬼消失之前的状态——不,比那时更甚,更恶劣。因为如今,吾全然不知吾主身在何方,所为何事。根本就是……」
话说了一半,吸血鬼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便看着俺。
「跟汝说了亦无益处。」
放弃了。
应该算是正确的判断喵。
俺理解喵了超过三行的对话。
总而言之,那个人类混蛋,现在似乎真的是深陷苦境的样子——喵对,既然这个吸血鬼和他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对那家伙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态喵?
把猴子叫去。
现在在那家伙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喵。
俺喵有担心他的道理(应该说俺是讨厌他的才对),可是如果被主人知道了的话,一定是会担心的喵——所以,俺出现的时机,是在主人睡着的时候,这点应该算是太好了。
「吾心中亦有着淡淡的期待,觉得吾主或许已经打算回家来了。可现在汝在此处,如此一来岂非成了围魏救赵。」
「…………」
就算是俺,也知道这成语用错了。
喵过她想说些什么俺还是听明白了。
虽说俺也喵有这么做的必要,还是姑且告诉她好了。
喵是成语的对错,而是那个人类混蛋的状况。
「你的那个主人,今天晚上9点的时候,应该是在之前的那座补习学习废墟里面。和之前那个猴子女人,在那里碰头。」
「碰头?而且为什么现在还去找猴子——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吾主也算是动了一番脑子。比之怪异,这是那个小姑娘的血统的意识的问题。」
「血统的意识?」
「没什么——这份情报很有价值。如此一来便不至于白跑一趟。值得夸奖。原本打算吸吸汝的血来散散心,不过为了表达感谢之情,这事就暂且放下吧。」
这家伙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些什喵事啊。
好险好险。
「或许,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吸了你的血才更好?汝是那个女人的压力,只要将汝吸收干净,那个女人便轻松自在——没错吧?」
「没错是没错,还请你高抬贵手。」
说起来确实是如此,实际上前两次,都是俺在被这家伙吸走了之后主人才『得救』了的——喵过,这次的状况稍微有些喵同。
这一次的俺和上一次的俺喵同。
这一次,俺身上一定有着明确的使命——喵是什喵和怪异相应的理由,而是怪异喵应该拥有的,使命。虽然现在俺还喵知道这个使命是什喵。
应该是存在的。
「哼哼,原来如此。正因为汝是全新种的怪异,吾自是不知,那个轻佻的小鬼也不知晓——在这个问题上不该轻易做出判断。这一次的汝与前一次的汝之间的区别,就好像是『终结者』和『终结者2』之间的区别。」
「这个比喻虽然很好理解,喵过身为吸血鬼的你用这种例子真的没问题吗……」
喵想到这家伙也是个追星族呢。
还是说是那个人类混蛋让她看的?
「嘛,无论如何,就算吾吸了汝的血,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并不是一个值得重复使用的手段。」
「没错没错。」
俺赶快同意。
权宜之计,用蛮力去解决纠结着的问题是多么的无意义,这点俺再清楚喵过了。
而且——喵能忘记。
尽管看似是堂堂正正地出现,俺终究是主人的里人格罢了,喵能大张旗鼓地去做。
必须小心翼翼。
偷偷摸摸。
「表和里……其实那根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就算不是这样,那至多也就是双面衣。吾主总是在各种事情上白费力气,四处扑空,不过汝似乎也同样如此。」
「嗯?」
「嘛,这故事肯定是在你主人的数据库里的,不过这是活了五百年的吾别有深意的回忆,所以给我老实听着。传说拿破仑皇帝——这个人一天只睡三个小时。」
「啊啊。」
的确,在主人的记忆里面有这样的知识。
或者应该说,这个知识太过有名,真的是无人喵知无人喵晓——普及到那个不学无术的人类混蛋应该也知道的程度。
话说这原来是回忆,真是不得了的回忆喵。
「这又怎么了喵?和俺在主人睡着的这段时间里醒过来有什喵关系吗?」
「不,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和你联系在一起。总之给我老实听着。」
「在听。」
「另一方面,这位皇帝喜欢泡澡是出了名的。一天里面有超过六个小时的时间待在浴缸里面。用现在的说法来形容的话就是静香那样吧。」
「…………」
『终结者』之后跟着的是『机器猫』喵……
这家伙知识的走向很有问题喵。
「已经有过很多这方面的传言,静香大概也早晚有一天会被规制的吧……其实,就现实而言已经是被规制起来了吧。这么说来,令人怀念的『飞人』的片尾曲,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也是非常糟糕的。飞人姑娘的底裤常常会一览无遗……可是,虽说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但其实规制早就在条例被制定出来之前,就在各处默默工作起来了。真是可悲的事实。」
(译者注:飞人,パーマン,Perman,藤子·F·不二雄作品,曾由1966年起连载2年及1983年再度连载3年,后来被数次改编成电视及电影动画)
「这样说或许有点事喵关己的样子,但是如果真有条例被制定,第一个被规制的肯定喵是别人而是你。」
怎么也轮喵到你去为藤子不二雄老师担心啊。
「确实如此,哎哟一不小心把话题扯远了。」
「嗯,如果说刚才的那些就是想要俺闭上嘴好好听着的东西的喵,毫无疑问编辑会在审稿的时候切掉的喵。」
可是,这样一来,俺倒又明白这个吸血鬼想要说些什喵了。
???
和睡眠时间很短一样,那位皇帝的入浴时间之长也是非常有名的——该喵会是故意来讲这么个故事喵。
「于是,吾在听说了这两件逸事的时候,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吸血鬼开口说道。
仿佛是在演戏一样。
「他绝对是在浴缸里面补觉才对啊。」
「…………」
啊啊。
原来如此,传言和传言之间,确实能够联系起来——先喵管事实到底如何(按照主人的知识,那位皇帝即使是在洗澡的时候也依然勤于政务),这倒也算是一种新的观点。
「像这样,某种意义上来说异常的两种特性,联系在一起思考之后,或许就会得出非常普通、符合常识的结论。负负得正,不可思议加上不可思议,便落得个正常的结果。想不通的地方,看上去似乎完全不相同的地方,其实或许有着什么内在的联系——将表里分成两块来看待,这没有意义。汝的确是从羽川翼的人格当中分离出来的黑羽川——可是两者之间没有决定性的差异。」
这便是吾想要说的。
吸血鬼一边说着——一边凄惨的笑了。
「在吾的眼中,无论是怪异还是人类,其实都差不多啊。」
「……是喵。」
经她这么一说。
似乎稍微觉得轻松了一点——然后又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俺和主人——是一样的。
心里很清楚,有这样的认识,同样如此自称——可是,被别人特别点出来之后。
「可是……这么一来,就越来越觉得不能让你吸血了喵。」
「没错,自然消失,其实才是最好的。无论是对专家,还是对怪异而言。」
「所以,吸血鬼。」
俺说道。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因为刚才吸血鬼的那番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如果想要答谢俺的喵,能喵能回答暗的一个问题?」
「嗯?但说无妨——不过要说就快。吾必须尽早赶到吾主的身边。既然说是晚上九点,已经没法保证还停留在同一场所了——不抓紧时间的话,那个没出息的这次或许真的会死。」
看上去很轻松,瞄过这家伙其实也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喵。
所以俺就照着她所说的,直接问道。
「你知道虎的怪异吗?」
「虎?」
「嗯,虎——」
虎。
食肉目猫科哺乳类。
「——现在,在这个小镇里到处乱晃着喵。」
「虎的怪异,要多少有多少。仅以吾所知便难以计数,更不用说再加上那个轻佻小鬼的知识——」
随随便便就能举出五十种。
吸血鬼如是道。
喵。
这下可麻烦了喵。
五十什喵的已经超出了俺的认知范围喵。
「虽说俺还有主人的知识——可是,也喵办法确定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是非常棘手的怪异,但对于真实的身份,毫无头绪。」
「所以才需要命名,这样一种确认真实身份的行为——就好像吾是忍野忍,汝是黑羽川一样。不知其名,搞不清真实身份,这才可怕到恐怖的地步——就是这么回事。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比任何人都可怕。匿名社会的恐怖现在不正日益凸显么。除了虎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是头很大的虎。」
「虎基本都很大。如果是头小老虎倒还算是线索。」
「嗯。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绕到俺前头去了。」
「虎基本都很快,如果是不会动的老虎倒还算是线索。」
「嗯,还有就是会说话。」
「会说话?」
这下吸血鬼终于有了反应。
而且还是异常明显的。
「动物形态但是却会说话的怪异吗——这还真是罕见。不过,经汝这么一说,这怪异的真实面目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吸血鬼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喵过脚底还是黏在天花板上,所以这样的形容似乎有些奇怪。
为了喵让连衣裙的裙摆落下来,小心翼翼地用大腿夹住,该说是很娴熟还是怎样喵。
金发倒是全都垂了下来。
「而且,如果真的有这种不明身份的怪异在这个小镇上四处乱晃,吾不可能察觉不到。」
「嗯?」
这么一说倒也喵错。
像俺这样的杂鱼放任自流那是一回事,但是那么强力的怪异在小镇里徘徊的话,这位怪异之王喵可能视而不见。
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
所有的怪异,都是这家伙的粮食。
「……喵过现在的你喵有那种心情了喵?俺是不太明白,可那个人类混蛋身陷险境,连接也被切断了——」
「所以才更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吾怎么可能放过怪异——这可是晴天霹雳啊?总之,汝是亲眼见到了这只虎,没错吧?」
「没错。」
喵对,有错。
俺也见到了,但是——
「是俺的主人见到的,所以,俺也见到了。」
「既然如此——这方面应该就是关键所在了。也就是说,只有汝二人能够看见的怪异——除了汝二人之外都看不见的虎。」
「只是种可能性,帮不上汝等的忙,抱歉了。」
道过谦之后,吸血鬼悠然地在天花板上面漫步,朝着窗口走去。应该是想要赶往那座废墟喵。
……突然间,俺想到。
这家伙连那个怪异的真是面目都喵搞清楚,俺也喵道理对她客客气气,可是——浪费了她的时间这点是事实。
这一块还是应该好好地还回去。
可喵是为了那个人类混蛋。
「喂,吸血鬼。」
「怎么了,猫。」
「送你一程。俺轻轻一跳就能到那座废墟了。」
「…………」
「喵用紧张。现在的你是没办法御空而行的喵——而且,也没办法做出如同飞行一般夸张的跳跃。对我来说算喵上是什么大事。对你来说可是节省了三十分钟。」
「……嗯。」
吸血鬼。
在犹豫了一瞬间之后(根本是一脸喵情愿的样子),轻巧地从天花板落到了地上,喵对,是床上。因为是弹性非常好的床,所以落床之后有反弹起来在空中翻了一圈,喵过最终还是稳稳着地,真是漂亮。
「那就拜托了。」
原本觉得她或许,喵对应该说过几乎确信,这个自尊心极高的吸血鬼会拒绝俺的提案,可是她的这番态度几乎可以说是喵假思索了。
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喵。
也对。
仔细一想——虽然嘴巴上说得很轻松,但是和那个人类混蛋之间的联系被切断,这应该算是很严重,几乎是千钧一发的危险了喵。
因为,这就意味着那个人类混蛋失去了喵死身。
从这家伙倒挂在天花板这点来看,或许这就是她取回了吸血鬼性的表现——可是反过来说那家伙失去了喵死性的话,那就非常之喵秒了。
那家伙完全是靠着喵死之身,才活到了现在的喵。
然而现在。
「……那当然,你就放宽心。」
我点了点头。
「只喵过,俺最多只能送你到附近——这是俺主人的意向。即使那个人类混蛋身陷险境,主人也喵想打扰他。」
「呵呵——嘛,的确是很像她的风格,不过同时也是个正确的判断。对了,这家伙在春假的时候,也应该吃过那么一两次苦头了——只为自己一时痛快的轻率举动,可是让吾主陷入了更加窘迫的苦境。」
「嗯——」
俺也有那时候的记忆。
当时,俺这个存在还喵存在——瞄过记忆还是存在。
要俺来说,那喵是一句更加窘迫的苦境就可以概括的,喵过,大致来说也就是那个感觉。
「如果说吸取到教训了的话那再好不过。送到附近就可以了,已经帮了大忙了。」
「Ok喵。」
俺将吸血鬼抱了起来。
公主抱的形式。
在俺接触到这个吸血鬼的瞬间,能量吸取就已经发动了,喵过吸血鬼对此毫喵在意。
真大胆。
俺打开窗户,脚踩在窗台上。和上次一样是裸足,反正回来的时候擦干净就好了。幸亏这个房间里面放着好像是那个人类混蛋打扫时会用到的湿巾(那家伙喜欢打扫喵)。
这么说来这个吸血鬼是从哪里进入这个房间的?感到疑惑的同时,又发觉对方是怪异,思考这种问题毫无意义——俺喵再多想,起跳。
起飞。
目标是补习学校的废墟——可是。
俺和吸血鬼,却喵能到达那里——喵对,场所是到达了。
实际上,俺是瞄准了那个地方,算准了力量起跳的。
只是。
只是——喵能接触到。
俺们着地之后,原本应该出现在面前的——那座建筑物,补习学校的废墟却喵见了。
留下的,是一片燃烧过后的灰烬。
阿良良木历和忍野忍曾经的秘密城堡,忍野咩咩生活了数月的地方,主人和战场原黑仪还有神原骏河和千石抚子都留下过深切回忆的那座补习学校的废墟——完全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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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正文开始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1 23:57 编辑


052

发生了什么!
052是怎么回事!
一晚上章数就翻了一番!
这实在太令人在意了!
无法视而不见,无法视而不见!
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展开了怎样的大冒险才能跳过25章!
差不多等于是一本小说分量的故事被跳过了!
「…………」
总之就是这样了。
这种开玩笑般的超视点就先放在一边——到了现在,就算是我也觉得不自然了。
在废墟的床上,那也就算了。
自己费尽心力亲手做出的床,自然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通过这方面对床的触感进行了补足,然后才能够安眠,至少我的确是这么想的——然后再战场原同学的家里能够睡得很香甜则是为了弥补前一天在废墟里面露宿这样一种过于严苛的状况,这么一想也能够说得通。
虽然前者和后者看上去似乎是矛盾的,但是合在一起考虑的话,两方面就都能够联系起来了。
就好像拿破仑的那两个故事一样。
……先不说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那位皇帝的(感觉我是不可能产生这种想法的啊),不过。
在阿良良木君的床上熟睡?
我?
一整天的疲劳都消失了。
精神上能够冷静下来?
这——怎么可能。
这样说起来实在不怎么好听,不过盖上被子之后,我非常紧张——用不知羞耻的说法来形容就是异常兴奋,完全睡不着。
切身体会了战场原同学所说的那种在父亲的被窝里面睡不着的感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最糟糕的床铺了——而且我现在还穿着阿良良木君的睡衣。
换言之也就是全身都感受着阿良良木君的状态。
如果这样都能够睡得着的话,我作为一个女孩子就算是永眠了。
就算完全无法入睡的说法多少有些夸张,那也应该是睡得很浅才对。
可是——这种爽快感。
明显——是一种异常。
明显的,有着可疑,奇怪之处。
是怪异。
「……嗯。」
我慢慢地直起身子,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如果说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的话,那应该会留下某种痕迹才对。
是我多心了吗。
或许这只因为我是个比自己所想象中更粗线条的人——但无论结果是否如此,某种能够明确证明我的推论的东西。
应该还残留着。
然后我立刻便发现了。
首先是我从阿良良木君那里借来的睡衣——先不说这件睡衣为什么会被我的汗水沾湿,还有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
泥土的气息或许会让人难以理解,用外面的气息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就比较容易听懂了呢。
「……睡着的时候跑到房间外面去了?」
就像是梦游病患者那样?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弯下身子,做出运动前那种柔软体操的姿势,这次要调查的部位是脚——主要是脚底。
不过,脚底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二十三号半的脚。
漂亮的脚。
「……可是。」
突然,我注意到了阿良良木君书桌(话虽如此,这张桌子被用到学习用途上来还是最近的事情)上的湿巾箱。
果然,和昨天的位置不同。
移动了大概三毫米。
离开了床,我走到书桌旁,将目光投向了垃圾箱。不出意料,有好几张用过的湿巾被扔在里面——而且每一张都沾满了泥土和沙砾。
我又将视线挪回了自己的手上。
手心,和脚底都很干净,可是——在指甲的缝隙当中,就不是如此了。
还残留着不怎么明显的污渍。
真是充满了野性的指甲油彩。
「虽然人们都说犯罪的罪证会留在指甲缝里……不过这么一来真是头疼呢。」
说着,我朝床边走去。
虽然也不一定就是通过窗户到外面去的——不过考虑到黄金周时的状况,应该是不可能堂堂正正地走过走廊,通过楼梯去到1楼然后打开玄关处的房门出去的。
最近的出口是那座窗户,也是最合理的路线——然后这样一种预想正中靶心,窗户的半月锁被打开了。
昨天晚上,在上床之前,我仔细地确认过窗户已经锁上了。
战场原同学都已经那样生气了,我当然会更加小心——可是。
换言之——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打开了这座窗户的锁,而房间里面也只有我一个人,既然如此,这个人就只可能是我。
「先不说我是不是罪犯,还是有种被名侦探逼进了死路的犯人的感觉。」
只不过,在推理小说里面登场的犯人,不可能傻乎乎的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吧——这样的话名侦探也提不起劲来,应该会把这个事件一股脑儿的丢给苏格兰场的仁兄们吧——
可是,犯人是怪物猫的事件,倒有种古色古香的古代名侦探感觉——我不禁这么想。
决定性证据实在是太多,我回到床边拿起枕头。
阿良良木君的枕头——不过我要做的事情和这点没什么关系。
如果说我变成了那样的时候,哪怕只是很短暂的时间里,曾经躺在这座床上的话——
「……有了,决定性的证据。」
我从枕头上拾起了一根头发。
头发这种东西无论男女都会频繁地进行更新换代,在睡觉的时候也会落下几根——这是理所当然的,问题在于,这根头发是『白色的』。
白发。
或许不该这样——说成是白毛更准确?
没错,这不是人类的头发,而是动物的体毛——
「原来如此……我,又变成它了啊。障碍猫……黑羽川。」
不愿相信——甚至想都不愿意去想,可是证据凿凿之下,逃避现实也没有意义。
事到如今,总不见得像文化祭之前那样,否认自己头上的长出了猫耳——一想到此,我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将目光投向了书桌上的镜子。
没关系,没有长出来。
还,没有长出来。
……虽然和目前的状况完全没有关系,不过在书桌上常备着镜子的阿良良木君莫非是个非常自恋的人?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那么,这个问题先放到一边。
「可是,回过头去看——不仅是猫耳的问题,还有许多别的东西和之前,和上一次那个时候不同呢。没有头痛这样的前兆,阿良良木君明明就不在身边,还是能够重新变回自己……」
接下来的部分只是我单纯的推测,大概在废墟里熟睡的那一夜,还有在战场原同学家里借宿的那一夜,我肯定都经历了『黑羽川化』——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有超过九成的信心。
这么一来,这种『爽快感』也总算是说得通了。
然而——变回来了。
我又变回来了。
「是因为身体已经习惯了黑羽川化了吗……就好像阿良良木君已经能够将吸血鬼的不死身性运用自如那样吗。」
不死身性……
不知何故,这样一个词语,似乎在牵动着我大脑深处的某根神经——不,很模糊的感觉。
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有什么,异常重大的事件……
「……可是,为什么我会变成黑羽川,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自宅的火灾。
只可能是这个原因。
黑羽川是我精神压力的具现化——承受着我无法承受的感情,是我的里人格。
「应该不会又为了发散压力而到处破坏吧……如果那样的话,应该会留下更多的痕迹才对。」
然而这也只是我乐观的希望。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记忆存在着空白终究让人很不舒服。
「真头疼啊……这份压力,说不定也会被黑羽川继承呢。」
一边自嘲,一边更衣。
既然逃避现实没有意义,那么就算黑羽川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也是我无力改变无法动摇的事实,所以我还是不得不去学校。
可以商量的阿良良木君和忍野先生都不在。
因为家里着火的心理负担,所以再一次缺席——这样一种考虑也不是没出现过,但是,这份负担已经推给了别人,而且这点已经确认,现在就很难再这样做。
而且,老实说,昨天神原同学有没有好好地和阿良良木君见面,我也想要同她确认一下——我既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她的邮件地址,想要询问的话只能直接见面。
「向战场原同学询问经过也不是不行……可是,战场原同学直觉很敏锐,或许会被她发现到我黑羽川化的事实。」
不。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已经发现了。
这话有种故作姿态的感觉……
然后,当我换好衣服之后。
「羽川姐姐——」
月火妹妹的声音从房门的另一侧传来,我被吓了一跳。
糟糕。
明明就在别人的家里,是不是我的自言自语声音太响了?
被听见了?
然而万幸的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月火妹妹她,
「起床了吗?没醒的话快点起床哦。到吃早饭的时间了。」
继续道。
「阿良良木家的早饭可是一定要大家一起来吃的哦。」
「……嗯,我知道了——」
我回应道。
「没问题,我已经起床了,马上就来。」
「好——」
留下可爱的声音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下楼的脚步声。
该怎么说呢。
真让人失望。
阿良良木君说自己每天早上都是被两个妹妹『敲醒』的,还一脸困扰的样子,可如此可爱的叫床方式,到底哪里让人困扰了?
真是的,这样可不好啊。
按照阿良良木君的说法,岂不会让人产生在熟睡的时候被撬棍袭击这样的误解?
我一边想着在心里责备着阿良良木君,一边再一次望向镜子确认,在下楼前去客厅之前,先要去一次洗面台,把隐形眼镜拿在手中之后,我离开了阿良良木君的房间。
喵。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2 23:25 编辑


053


一定是一起吃早饭的。
……但是就我所知,阿良良木君应该是把这一规矩击破得体无完肤才对,当然现在还是别不合时宜地提这种问题了。
不想听到我这么说,而且我自己也不想说,不过他似乎没能很好的把握同家人之间的距离感——同火怜妹妹以及月火妹妹之间的距离感自然是不用多说,和父母亲之间的距离感也不是很好。
当然,把双亲都是警官这一新的情报加进来考虑之后,又会有种略微不同的感受了。
然后,他的母亲。
出发去学校之前——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就读的国中距离比较远,所以她们出发的时间要比我早三十分钟——我在玄关处朝着屋内说了一声「我出发了」之后,便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就在此时,
「羽川小姐。」
她叫住了我。
「我不知道在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同时也觉得这不是我现在可以过问的事情,可是像刚才那样,在离开了自己双亲的身边之后朝着我们家说出『我出发了』这样的话来,这没法说是个正常的状态呢。你也不能这么想。」
「…………」
「我们接待你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我们无法称为你的家人。不管火怜和月火再怎么仰慕你,再怎么把你当成是姐姐,都是如此。啊,请不要误解——我们并不觉得这是麻烦的事情。火怜和月火也很高兴——羽川小姐既然是历的朋友,我们也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善待你。历最近之所以在学习方面拿出了干劲,问过他之后也说这是你的功劳。」
「……没有这回事。」
我回答道。
该怎么说呢,阿良良木君的母亲——虽然和阿良良木君很相似,不过更有一种参透了生活的感觉。
是个非常达观的人。
原来如此,这样就算除开警官的因素,我也多少能够理解阿良良木君不擅长应付母亲的理由了。
「对不起。似乎让您费心了——不过,我家里的情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应该说,只是稍微有些不和……」
不和。
扭曲。
「……仅此而已。」
「父母亲和孩子之间关系不和,这已经可以说是类似虐待的状态了。」
阿良良木君的母亲继续道。
「所以,无论何时,只要觉得痛苦都可以去求助。求助公共机构,要不然向历求助也可以。你别看他那个样子,其实还是很靠得住的。」
「好的……」
这点——我是知道的。
阿良良木君是个多么值得依靠的人,我很清楚。
我一直都很清楚——可是。
我却尽自己所能地,不去依赖他。
不去依靠他。
「并不是说一定要有家人才行,可是一旦有了家人,就该为此而高兴。这是我作为一名母亲的看法。」
「作为——母亲。」
「羽川小姐。人碰上自己所讨厌的事情的时侯总是会一个劲儿地避开,这没错,但如果只是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上面移开,是算不上逃走的。只要你觉得保持现状也无所谓,那么别人就没办法从外部着手——所以首先还是从这方面『走出来』比较好吧。」
阿良良木君的母亲在将我送出门口的过程中说了上面这番话——之后还跟着很长的一句『一路走好』。
哎。
母亲,真是坚强啊——我不禁产生了这种颇为滑稽的感想。
有种被狠狠地训了一番的感觉。
但我并不讨厌。
……『母亲』吗。
这也是我——到了这个年纪,却依然不了解的东西之一。
至今为止。
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不光是在晚上——在白天,在早上,都做了些什么。
「只是把目光移开的话不能算是逃跑吗——真是话里有话呢。」
我从心底感到佩服。
比起阿良良木君,更像是忍野先生会说的话。
所以我一边细细地品位着这样一句话,一边朝着学校走去——可是,就在路上,一道毫无疑问让人『想要移开视线』的光景出现在我的正前方。
真的是非常希望能够掉转脚跟直接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一位金发金眼的少年从我的正前方朝我走来——从身高上来说应该算是和我差不多年纪,可是面容上说是童颜都不足以形容,完全是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看上去就像是个国中生。
然而,如果要说是国中男生的话——寄宿在那双金色眼眸中笔直朝向前方的眼神,也太过凶恶了。
不过——和春假那时不一样。
肩膀上没有背负着那座银质的巨大十字架,仅此一点,就外观而言应该算是正经多了。
「……哦哦。」
我是真的打算转过身去来着,可就在我做出决断之前,对方发现了我的存在。
没错。
拥有无比凶恶目光的金色眼眸,捕捉到了我。
视线相交。
四目相对。
「你、你、你——那个什么来着——你不就是前阵子被老子做掉的那家伙吗。哈哈哈——笑死了。」
他。
半吸血鬼却依然成为了吸血鬼猎人的他——艾匹索德用手指着我,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说道。
「……你好。」
我微微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艾匹索德先生。」
他那边似乎没什么纠结——可我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台词的音量也很小。
不过,确实如此。
他说的没错,我在前一阵子——也就是春假的时侯,的确是被他杀了。
不,严格来说是被确实地杀死了——因为超过一半以上的腹腔中的内藏都被击飞了。
原本他是为了追杀传说中的吸血鬼小忍才来到了这个小镇,而为了退治小忍,最终迎来了和身为小忍眷属的阿良良木君进行决斗的结局——就是在那时,我遭遇了惨痛的经历。
擅自插入到男人之间的绝对中去的我的确不好,可是他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是让我有点发怵。
「听说那之后你立刻就回国了……为什么又回到这座小镇来了呢?艾匹索德先生。」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他该不会是为了『退治』阿良良木君和小忍才又一次回到这里来的吧——说不定阿良良木君现在被卷入的那个麻烦,就是因他而起的。
忍野先生应该是作为专家把这方面的善后事宜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可是忍野先生也不是万能的。
说不定在某个地方出了纰漏,结果将两人的状况暴露出去,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可是面对着我的体温,这位半吸血鬼(待在太阳底下也毫无问题,一大清早就能够出来活动),凶恶地咧嘴一笑。
「笑死了。」
如是道。
「别用艾匹索德先生这样的说法啊——老子还不到被人称作是先生的年纪呢,再说也不是被人用敬语的立场。」
「哎?」
可是,就算是混血,也是吸血鬼……寿命应该是很长才对啊。
「寿命长也不意味着就一定是老头子啊,笑死了。本来是想要保密的,不过说出来似乎会更好玩的样子,老子就告诉你好了,其实你可比老子要大多了——老子今天,现在,也不过刚刚六岁而已啊。」
「六岁!?」
我大吃一惊。
似乎是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艾匹索德先生……啊不对,是艾匹索德君露出了欢喜的表情。
「下个月才是生日,到那时候老子就七岁了——老子吸血鬼那一边的父辈似乎是成长速度飞快的怪异,于是老子就继承了这一特性。」
「…………」
「嘛,也就是所谓的不要以貌取人——虽说老子不是人啦。」
至此艾匹索德君将话题告一段落,我也没了确认他说法真伪的手段。
其实我觉得他只是在耍我。
可是说起不要以貌取人的话,比起年龄上的问题我更希望他能够说明的是他为什么会这种太阳高照的八月里,依然穿着白色的长衫。
难道是因为半吸血鬼的缘故所以不怕热吗。
原来如此……
既不是高中生也不是初中生,从年龄上来说是小学生,比小忍和真宵妹妹都更加年幼……
别说是艾匹索德君了,搞不好应该用艾匹索德小弟弟来称呼才对,也就是他根本不是什么娃娃脸,应该说是少年老成才对。
当然还有种事到如今才把隐藏设定翻出来的感觉。
真是不得了的非实在青少年。
「话说回来不用带十字架吗?」
「嗯?啊啊,很麻烦啊。带着那样的东西出门的话不是很显眼吗。」
嗯。
看样子在这方面多少还是有在注意的。
「……那么,能不能回答我那个你为什么会回到这个小镇来的问题呢?」
「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坳啊。算了,老子也欠你一份情,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艾匹索德君如是道。
看样子对于他来说,杀死我这件事不过是一个『人情』这种地步的事情罢了。
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老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这个小镇干吗的啊。突然就被人叫了出来,还是坐的深夜巴士,才刚到这里啊—」
「深夜巴士——」
奇妙的贫民派。
难不成是观光客吗。
「被人叫出来是怎样……」
「有人招呼就会出动的啦。老子基本上算是个自由的吸血鬼猎人,和德拉玛特吉还有古洛丁卡特那两个家伙不一样。只要付钱的话随便是谁都可以雇用老子,就算是为了个人恩怨老子也会出动的啦。」
(译者注:三位吸血鬼猎人的名字分别是Episode,Dramaturgy和Guillotinecutter,就三个词本身的含义而言分别是章节,戏剧学和书籍照片进行装订时会用到的那种大型裁纸刀,可以认为都是文学相关用词。同时,日文名字分别是エピソード,ドラマツルギー和ギロチンカッター,取这三个词的后半部分的话,ソード,ツルギー,カッター,分别是剑,刃和刀,而ギロチン还有断头台的意思,也算是西尾替主人公们所取的各种诡异名字的一种习惯吧。)
「都不管具体是什么委托就出动了吗?」
「费用是提前支付的啦。而且,老子也有不得不接受的理由。再说委托的内容随便是什么都无所谓啦,只要交给老子,无论是哪个家伙,全都会一点后遗症不留地斩杀干净啦。」
「……那么,难道说,委托的内容是请你来退治老虎吗?」
「退治老虎?」
艾匹索德君一脸莫名的神情。
「这个……不对,老子的专业是吸血鬼猎人,所以老虎就有点……这算什么,将军大人故意要为难老子吗?」
「将军大人是怎样……」
为什么会知道一休宗纯的故事。
因为是文部省推荐的动画,所以在海外也很有人气吗。
(译者注:这里说的是足利义满为除一休,于某日请一休到府邸,同时于玄关屏风画了一只大老虎,要求一休将屏风上的老虎捆住,后为一休机智所破的故事)
嗯。
最终,问题并没有得到相应的答案(虽然我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够打听出来,但是本人都不知道的话也没办法了),可是我发现他意外的健谈。
春假的那个时候,因为发生了和阿良良木君相关的许多事情的缘故,对艾匹索德君有了许多先入为主的成见——不过在太阳底下相遇了之后,发觉他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该说是揭开了庐山真面目吗。
其实他只是个很普通的孩子,普通到令人失望的地步。
虽然再怎么也不至于六七岁的样子,但是像这样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和他聊天之后,真的有种年下的男生的感觉。
白色长衫也不过是自我意识产物的时尚罢了——
「可是,你,真的是羽川翼吗?」
然而。
他似乎也拥有着和我完全一样的感想——
「总觉得和之前相比——彻底变得普通了啊。」
「……哎?」
毫不掩饰地直接说出来之后,这样一句话重重地敲打着我的内心。
「因为刚才本大爷的——本大爷那吸血鬼的『视力』,可是一下子没能看清楚你是什么人啊。这可不是因为什么剪了头发,换了眼镜这样的问题,而是更加本质性的——在此之前从你身上所感受到的,该怎么说呢,那种非常可怕的部分,消失得无影无踪。与其说是消失,倒不如说是割离,毕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
我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虽然在他这么说之前我还从没想到过——因为,艾匹索德君所认识的我,是春假时的那个我。
那是黑羽川还没有在我体内出现的时候——我身体里黑色的部分,还没有成为怪异怪异同我分离开。
所以——不对。
等等。
变得普通了,可怕的部分消失了,这不就是——
我回忆起昨天和火怜妹妹一起洗澡的时候她说过的那番话。
翼姐姐,让人捉摸不透呢——可是。
那不是捉摸不透的问题,现在的我是不可能被捉摸透的——自己的个性被分割了一部分出去,这样才是理所当然——
不对。
不对,这样还是不对。
这样思考下去——很糟糕。
大概——让我想要转过头去,不想直视的真相——就在前方——
「哦。」
对我来说具有冲击性的那一句话,对艾匹索德君来说却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句话,他对此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视线越过我的肩膀,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以吸血鬼的视力。
发现了在我身后的某人。
「就是那家伙,那家伙——就是连委托内容都不告诉老子就把老子叫出来的家伙。另外,问了一番之后,她似乎是那个邋遢大叔忍野咩咩在大学时代的前辈——有这份关系在老子也不能不接受这个委托啊——」
我——转过身。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2 23:26 编辑


054


卧烟伊豆湖,那个人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娇小的身体配上宽大的衣服,是一位衣着打扮非常不合体的姐姐——只不过,虽然我用了『姐姐』这样的称呼,但是在完全搞错了艾匹索德君年龄之后,我对于自己猜测他人年龄的眼光彻底没了自信。
要说是二十来岁的话,看上去也差不多,但如果她对于自己是忍野先生前辈的说法是真实的话,至少也应该有三十岁了,不过老实说,说是未成年也令人信服。
话说回来,虽然啰啰嗦嗦了那么多,但是这个人是那种让人觉得年龄根本就没有意义的,拥有泰然的——超然的气场的人。
比如说,一件非常精美的艺术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考虑着诸如这件作品是什么时候,哪个朝代,由什么地方的哪一位大师制成的这种问题的话,完全就是煞风景,毫无意义——她的身上,就存在着这么一股问答无用的感觉。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合体的衣服也是另外一种风味——S尺寸的身材穿上XL尺寸的衣服,如果在普通人的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不像话』,在她的身上却成了潇洒。
横戴棒球帽,随意的穿着网球鞋,脚跟都露在外面,这样毫无章法的打扮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有种特别时尚的感觉。
「哎呀,索德——等了你那么久都没有在我们约定见面的地方看到你,所以我来迎接你了哦。结果发觉你正在搭讪的兴头上,要是打搅了你的话,那还真是抱歉了啊。」
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她用惹人怜爱的笑脸说道。
有种,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进行逐一说明的违和感。
然后用笑脸来淡化这种违和感的感觉。
「嗯?哎呀,这边这位小姐是……」
然后,她转向了我。
「……羽川、翼小姐——对吧?」
「啊,是的——」
在我报上名讳之前就如此说道——我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艾匹索德君已经说过她是忍野先生的前辈,可我还是吃惊不小——就算她从艾匹索德君或者是忍野先生那里听说了有关我的情报,可如果没有『吸血鬼的视力』的话,是如何认出剪了头发的我就是羽川翼的呢。
「——是我没错。」
「这还真是巧合呢。我只是一时兴起自己行动起来,没想到居然多亏这一心血来潮的决定和你见面了,真是高兴,翼妹妹。我想咩咩大概是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他的前辈,名为卧烟伊豆湖的人类。他称呼我为卧烟前辈。不过大多数时候被称呼为前辈的人就是我了。」
她如是道。
果然是奇怪的说话方式。
这样的自我介绍也真是够奇怪的。
「才不是什么搭讪呢,卧烟小姐——老子只是见到了老面孔之后,和她谈了许多回忆罢了。」
艾匹索德君相当不满似的说道(可是,他只是如此就『罢了』的打算令我大吃一惊)。
「哎呀无所谓啦,这种小事。」
卧烟小姐回应道。
似乎真的是完全不在意。
「如果你们关于往事的闲聊已经结束了的话,那就出发吧——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余切也紧跟在后头马上就要来了,必须赶在她前头。」
「余切?那是谁?」
「是谁都没关系啦,对于索德来说的话。只不过对我来说就不是无所谓的事情了。不不,其实本来我是希望咩咩或者泥舟两个人里面的某一个能过来的。不过那两个人都是漂泊不定的浪人。顺便一提,我是很不希望余弦过来的,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你真的是个只顾着自己方便说话的人呢——以对方也认识自己认识的那些人来说话算是哪门子道理啊。」
艾匹索德全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无奈,不过这种反应对于卧烟小姐来说不过是耳旁风,
「翼妹妹。」
她又转向了我。
说话方式太自由了啦。
「本来的话,在加入了索德和你两人之间的对话之后,我作为长辈是应该从自动售货机买点果汁来请你们两人喝的,不过就好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事情很紧急。不好意思我要带着索德先走一步了。」
「啊……好的。」
这没问题。
应该说,如果你愿意带他走的话,我心里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才对——不管怎么说他都很吓人(虽然我被杀害时的那份记忆已经从大脑当中消失了,但是身体似乎还记得,从刚才开始肚子一直疼得厉害),而我正在上学途中,不去学校可不行。
要是请我喝果汁的话,反倒是一种困扰。
「所以你这次遇到的关于老虎的问题,我就爱莫能助了。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吧。」
「哎?」
老虎的——问题?
哎……为什么这个人连这都知道?
是偷听到我刚才和艾匹索德君之间的对话内容了吗——不,从距离上来说这不太现实。
这是,和刚才直接报出了我的名字一样,不同次元的——不自然。
似乎也不是读心术。
正因为面对着卧烟小姐,我心里完全没考虑过哪方面的问题。
「嗯?怎么了,脸色不好啊。不过就是知道了老虎的问题,用不着这么吃惊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哦?」
「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没错。」
她如是道。
「我无所不知。」
自信满满。
仿佛真的无所不知一般——
仿佛她掌握着故事的全部走向。
如是道。
「反正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还会和那头老虎相遇的。你自己很快就会替这个古今中外无比强力的怪异取名为『苛虎』。可是谁也帮不了你。你无法从任何人那里得到帮助。要说为什么的话,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你所恋慕的那个男孩子的问题。」
「什么——」
我瞠目结舌。
恋慕的男孩子?
「阿良良木历对吧,你难道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卧烟小姐,非常自然的,仿佛这是常识一般,说道——就好像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点一样。
实际上。
「你真的是一无所知呢,翼妹妹——」
然后,俯视着我,轻视着我,如是道。
哀怨的——同情的看着我。
仿佛我是个可怜可悲的孩子。
如是道。
「就连自己一无所知这点,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无知,应该算是无知的无知吧。啊哈哈,无知的无知,听上去就好像是乳汁乳汁这样的淫言秽语呢。不过那要丰满型的身体才行吧,我是洗衣板啦,还真是羡慕呢。」
「…………」
「话又说回来,的确是不知道自己的无知会比较好一点——就算能够接受自己是个笨蛋的事实,绣花枕头一包草还是很让人受打击的。」
「……你。」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会颤抖。
即使是在春假时面对着艾匹索德君——我也不曾像这样,颤抖着声音,颤抖着身体。
「你——到底了解我多少。」
「无所不知,所以呢。」
我无所不知,卧烟小姐重复道。
一次又一次的。
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同一句台词。
就好像是『早上好』『晚安』『我开动了』『我吃饱了』一样。
重复着。
重复着。
重复着。
「包括你一无所知这点,我也知道。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全都一无所知。在一无所知的同时不断被骗,然后活下来。你不是例外,你没什么特别的。」
「不是例外——没有特别。」
「这样一来就舒服多了吧?」
卧烟小姐说道。
果然,是在蔑视着我。
「我知道的哦。」
「…………」
「当然,昨天晚上那座对于咩咩和你们来说都充满了回忆的场所,那座补习学校的废墟被一把火烧尽了的事情,我也一清二楚……啊啊,这也是你所不知道的情报吧?一无所知的翼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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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神原同学缺席了。
最后,我赶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才将将冲入了教室(当然这只是个比喻罢了,我可没有在走廊里奔跑,只不过是用了类似竞走的方式——不,这样的行为也足够算得上是犯规了),等到第一节课下课之后,我才有时间来拜访神原同学所在的二年级教室。
「哦,是羽川同学。」「羽川前辈。」「真的哎,是羽川前辈哦。」「是经常和神原同学聊天的羽川前辈。」「不,是阿良良木前辈的恩人羽川同学才对。」
……不知何故,我有着拔群的知名度。
很想捂着脸转身逃开,不过我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问了问神原同学的情况——然后就得到了前述的回应。
没有和班主任,也没有和班级里关系要好的朋友(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神原同学有着同年级的朋友这点还是让我松了口气),进行任何联系。
「神原同学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所以无故缺席的状况真的是很少见……大家都很担心呢。」
「…………」
在不同的群体当中同一个人也会得到不同的评价,可是神原同学在她班上的评价也和我们对她的印象差得太远了。
……不。
这一边应该才是正确的吧。
像我这样——从任何人那里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评价,这才不正常吧。
不正常。
不普通。
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优等生——异常的程度。
「羽川前辈知道些什么吗?」
被人询问之后,
「不。」
我只能这么回答。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句话似乎有种很冷淡的感觉,那孩子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羞涩难当之下,我逃也似的离开了神原同学的教室。
虽然很对不起上课的老师,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第二节课的内容我是一点也听不进去——果然还是很担心。
阿良良木君也是一样,今天依然休息,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老实说从第一节课开始我就没把心思放在听课上面了——从卧烟小姐那里听说过了叡考塾被整个烧毁的情报之后,我就没法保持冷静了。
因为那里不仅仅是一个凝聚了我们众多回忆的场所,更重要的是阿良良木君和神原同学约定见面的地方被烧毁了。
当然,在同卧烟小姐还有艾匹索德君分别之后,我用手机上网查看了一下新闻,结果发觉那的确是事实。
而且连图像都附上了。
进入我眼帘的照片上建筑物的惨状甚至让人怀疑那里是不是用混凝土建成的——那块承载了我诸多回忆的地方。
就这样漂亮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没有关于战场原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感想的担忧,也没有被陷入对难以言喻的无常观的沉思,不过就现状而言,的确不是如此感伤的时侯。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良良木君和神原同学会没事吗。
无比担心,一整天里无论是上课还是休息时间,都坐立不安。
……但尽管如此——我也没有选择早退,而是老老实实地完成了一天的课程,这是因为在我内心的某处,深信着他们两人一定平安无事。
我在自己的内心,找到了一位能够断言那两个人在这一次的火灾当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自己。
一开始,我觉得这份心情是信赖。
用不着为阿良良木君和神原同学担心,如果是那两个人的话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从困境当中脱离出来,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是,不用过于深究,就能发现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阿良良木君是个在这种时刻完全无法让人安心的在一旁袖手旁观,无论什么时候死掉都毫不奇怪的男生,他的那种倾向已经不是自我牺牲,而是自虐级别的了。正因为非常了解他,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件之后我是很难相信他平安无事的。
然后神原同学那边,很遗憾的是我和她的关系并没有亲昵到可以天真的相信她平安无事的地步(而且由于战场原同学的因素,说不定我还被她敌视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能够确信那两个人平安无事呢——至少是确信那两个人没有在火灾当中受伤。
「……因为我知道啊。」
我自言自语。
放学之后的回家路上。
不,这不能说是回家的路——因为我并没有直接回答阿良良木君的家,而是打算先绕个远路。
「没错,我知道——我知道那场火,是在和阿良良木君还有神原同学没有任何关系的情况下烧起来的。」
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
但那个不是我的我,知道。
大概昨天晚上——我变成了黑羽川的那个时候,看到了,知道了。了解到那两个人平安无事。我知道阿良良木君和神原同学在碰头了之后,移动到了其他的地方——和那场火灾,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所以就好像卧烟小姐所说的那样。
这是——我的问题。
「……而且,火灾这样的状况——和我。」
羽川家被烧毁是三天之前。
叡考塾被烧毁是一天之前。
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和我具有深厚因缘的两栋建筑物,就都烧毁了。
我怎么就没有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思考呢。
而且两次的火灾都是在我看到了老虎之后发生的——这一点不能不加以注意。
羽川家的火灾原因至今依然不明,按照我从网络新闻上面看到的消息,叡考塾的火灾原因同样不明。不过正因为是没有明火的场所,所以纵火的嫌疑特别大——
「纵火……吗。」
最糟糕的可能性掠过了我的脑海。
变成了黑羽川的我其实就是犯人,就是那个纵火犯。
只要想到黄金周的那个时侯黑羽川旁若无人地做出的那些举动,这可以说是非常现实的可能性。
实际上,至今为止,我已经不止一次的产生过『那样的家,消失掉就好了』这样的愿望——现在的状况,完全可以说是实现了我的那种愿望。
可能性非常之高。
然而,还是觉得有某些地方不对。
并不是说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而是最糟糕的情况这部分。
虽然我说不太清楚,但是更加糟糕的结论,似乎正在这个故事的前头等着我。令我不敢正视的结论——正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等待着我。
没错,真相。
令人不快的真相——在前方等待着我。
我脚下的这条路,正是通往真相的道路。
「要回头的话——只有现在。」
现在。
只要微微闭上眼睛——移开视线。
那么到了明天,我就不会再和这份真相相遇了。
一如往常的。
继续扮演一直以来的那个羽川翼。
阿良良木君最好的朋友,不曾改变的羽川翼——不曾改变的我。
我还是我。
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
可是。
可是,可是。
我不知道阿良良木君现在正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可他毫无疑问地正在和某种东西战斗——和真宵妹妹还有神原同学一起,肯定还有小忍的助力,像以前一样拼命战斗。
所以我也要战斗。
既然这样算不上是逃跑,那么也不再移开视线。
这一次,我要正面面对——我那颗被分割出去的心。
大概这次——就是这样的故事。
「没错……那只老虎。」
那一天,新学期开始的那一天。
在上学的途中,看到的——那头巨大的老虎。
「我看到了那头老虎之后才开始了这次的事件。」
应该是这样。
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就是如此,我知道。
我,很清楚。
「苛虎……是叫这个名字吧。卧烟小姐说过的。」
首先应该从这里入手。
我来到了图书馆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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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应该算是这座小镇的骄傲,我们所居住的这座小镇的图书馆藏书非常丰富。和建筑物规模不相符的藏书量便是图书馆人的自豪,不过也知道这是管理员的个人爱好还是遗留下来的传统,比起畅销书似乎更热衷于把核心向的书籍摆放在书架上,于是更有一种类似博物馆的感觉。
这里插入一个小插曲,忍野先生停留在这个小镇的时侯,曾经好几次拜托我替他借书(因为忍野先生不是这里的居民,所以办不了借书卡)。
星期天的时侯休息这一点应该说是美中不足,不过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侯开始,我就一直造访这座图书馆了。没有去过补习班,所以说我人生中必要的那些东西全都是在这座图书馆里面学到的也不为过。
双亲不曾教导我的东西。
我也都在这座图书馆里面学到了。
独自一人。
最近,常常将这里作为阿良良木君补习专用场所,不过在战场原同学担任阿良良木君的家庭教师的日子里,我也依然一个人来到这里。
老实说,这里的藏书基本在我十五岁的时侯就已经通读过一遍了,不过我很喜欢这里的空气,这里的氛围,所以就算闲来无事,也还是一样会来到这里。
对于学习来说也是最合适不过的场所了。
对我来说虽然不算是『自己家』,不过依旧是能够让我平静下来的地方之一。
当然,我今天并不是『闲来无事来到了此处』——我是来调查的。
「你好,翼妹妹。」
「你好,打扰了。」
同熟识的职员打过招呼之后,我首先找出五本感觉上相关的书籍,然后坐到了几乎已经成了指定席的窗边的椅子上。
现在各处的图书馆都在进行着书籍数字化的改造,不过这里暂时还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只能这样按部就班地一本一本去找。
每一本书我都曾经看过,但是我的记忆力也不是那么完美,而且,在这个问题上,我的记忆力帮不上忙。
我能够将对自己不利的、负面的记忆,同自己的心分割开来。
也做到了。
如果说阿良良木君母亲的习惯是话里有话的话,那我的习惯就是随时随地都会移开视线。
就连黄金周时侯发生的那些事,那么夸张的事态,也被我忘记得一干二净,至今为止都没有完全回忆起来——不,是我不愿回忆起来。
将痛苦的回忆,催人泪下的压力,全都托付给自己之外的东西。
托付给——黑羽川。
……所以我的记忆,我的知识,更进一步来说我的思考,全都帮不上任何忙——可就算如此,还是想要做些什么,拼命挣扎着想要做些什么,结果也只能像这样复习过去的知识。
一行一行,一字一字。
聚精会神。
仿佛要将这些文字全都烙印在脑海中,也只能如此。
「……嗯。」
可是,尽管我一直待到闭关时分——不仅仅是一开始的那五本,最终一共读了十五本专业书籍,但没有一本书记载着苛虎,或者是会变化成苛虎的妖怪和怪异。
考虑到我也有听错了的可能性,所以将注意力放到了有没有什么名字相似的怪异上——比如说不同汉字的『火虎』,既然最后引发的现象是火灾,那么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但同样一无所获(还试着去寻找相关联的『水虎』,不过那是河童的名字,完全没关系)。
嗯。
有志者事竟成,看来也不完全如此。
原本以为能够像忍野先生那样随意地卖弄知识……看样子我没有这种好运。
但是,说不定其实在某本书里实实在在地记载着相关的情报,只是我漏掉了,这种可能性不也存在着吗?虽然记载在书中,但是因为我不想了解所以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的可能性——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就什么都办法相信了啊。」
不。
只要我还是我,那从一开始就是什么都无法相信的状态,要说这样的状况下能够做到什么的话——想要做什么的话。
既然什么都无法相信,就应该反过来利用这种缺乏信赖的状态。
图书馆不行,那么上网搜集信息也是解决办法之一,不过我对这方面的进展不抱什么希望。如果是搜索当下正在发生些什么,那么因特网是非常优秀的媒体,可是在调查过去的情报这一点上,误报就太多了。
换言之,在怪异传说这方面很弱。
话虽如此,还是有可能找到某些线索,在没有其他办法的现在,排斥电子情报也没有任何意义——对于机械苦手的忍野来说,这是他无法使用的调查方法。
进入图书馆之后要关上手机的电源,那干脆到外头去用手机搜索一下吧。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便起身将选出来的书本全都放回到书架上去。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记忆究竟哪些部分是正确的,不过这座图书馆的藏书位置似乎还没什么问题,这样一份工作显得很容易。
「翼妹妹,今天是一个人来吗?」
就在我整理书籍的时候,另外一位管理员朝我走来。这个人好几次都看到我和阿良良木君一起来图书馆,所以问的是这个意思。看样子她是以为我和阿良良木君是情侣了,不过阿良良木君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所以我也不高兴特地去纠正。
「嗯,今天我一个人。」
如前所述,虽然我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来的这里,不过这个人似乎都没注意到那时候的我。
「是吗,马上就要到闭馆时间了,想要调查的东西已经搞清楚了吗?」
「已经查完了。」
虽然没有得到结果,但是能够做的调查都做了。
管理员瞥了一眼我抱在怀里的书,然后说了一句「好沉呢」。
「等到电子书籍普及之后,人类或许就和这样一种重量无缘了吧。不,到那个时候,或许连图书馆的必要性都值得怀疑了。」
「谁知道呢。只要电子书籍还没法摆脱数码照片的形式,暂时就还没问题。书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重量才能称其为书……非平面而是立体的,才是书。虽然数码相机已经普及了,可是手办的爱好者们也没有说『只要照片就足够了』,和这一样,有了封面和封底才能算是真正的书。」
将书籍数字化的想法是很奇怪的。
书籍和电子书籍之间的区别,就如同书籍和电影之间的区别一样,这样思考才是正确的——这种转移并不是进化。而是全新的种类。
「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似乎也不打算和女高中生进行深入的探讨,管理员微微一笑,看了看我怀中书的标题,
「对妖怪感兴趣吗?」
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也难怪,无论是哪一本,都不像是如花似玉的女高中生会感兴趣的书,要说不可思议的话,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是老职员的话,对于我的嗜好(烂读派)应该是很了解的,不过这位职员还是个新人。
「嗯,因为——学校的课题。」
又不可能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她,我只能用个听上去不错的借口搪塞。
「是这样啊,那在新刊书架那边刚刚新进了一本书,已经读过了吗?」
「不——还没有。」
这么说来新刊那边还没检查过。
「虽然现在要读的话已经来不急了,不过可以借回去哦。」
「也是呢,那就多谢了。」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其实我的心里没什么期待。
在遗漏掉的最后一本书当中,记载着我所寻求的怪异的情报,这种展开也太巧合了——不过就算这样,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就是了。
我按照对方的建议借走了那本书,然后离开了图书馆。
「……嗯?等等,新刊……」
新刊——新型。
把借来的书放进书包的瞬间,我突然想到——不不,突然想到这样的说法是很奇怪的。
因为卧烟小姐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了。
这是我自己为其取名的怪异——
「查到了这个份上,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莫非那头老虎是像黑羽川那样,新型的怪异——」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3 23:03 编辑


057


有了契机之后,接下来只要顺藤摸瓜就好了。
这是名副其实的关键字,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就没有什么翻箱倒柜的必要了。
而且,其实在听到卧烟小姐那番话的时候,我就应该注意到了。
没错,就算不去图书馆,那句话也早就被记载在国中的国语教科书当中了——那是任何人都曾经听说过的成句。
苛政猛于虎。
礼记,檀弓下的一节。
应该是没有这个必要,不过还是从复习的角度出发解说一下吧。
有这么一个故事。
有一位女性,她的公公和丈夫都被一只凶猛的吃人老虎吃了,如今她的儿子也被吃了。孔子派弟子问她,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那位女性回答道,「无论是怎样凶恶的猛兽,也比被苛酷政治统治的国家要好多了」——所谓苛政,也就是指繁重的徭役和赋税,当然在此处直接理解为苛酷的政治也没有问题。
如果卧烟小姐所言非虚,我会将那头老虎命名为苛虎的话——则出处毫无疑问地就是来自于这样一句话。要说为什么,因为自从我在小学里听说了这句话之后,「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呢」,就一直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无论是怎样的政治,也比会吃人的老虎要好啊——这是我的看法。
倒也不是因为当时的我是个无法体会文章精妙之处的孩子。当时最让我无法接受的理由是,公公或者丈夫也就算了,就连自己的孩子都用这样的思想去对待的女性,根本不理解母亲的真正含义。
可是事到如今,在了解到的确有比老虎更加严酷,更加凶狠的政治形态存在之后,我不再完全无法理解她的心情——可是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所谓苛虎,其实并不是『苛政猛于虎』的缩写,而是『比之苛政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老虎』这个意思,是超越了老虎的虎,『苛虎』,我是这么想,你觉得呢。」
听了我的假设之后,电话另一头的战场原同学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不清呢」给出了否定的回应。
而且,还是非常露骨的否定。
「我觉得你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那个叫做卧烟的人——按照你的说法,怎么想也不是羽川同学替那只老虎起的名字,而是她起的名字才对。」
「嗯,这样说也没错。」
这一块很难说明。
卧烟伊豆湖,这位自称是忍野先生前辈的人的为人,只靠一张嘴是很难表述的——就连直接见了面,说过话的我,也搞不清楚。
自然是不可能解释说明给别人了。
但是,那个人应该是没理由非要诱导我不可的——就好像是巧妙地诱导了火焰姐妹的战场原同学那样的理由。
那个人和我。
毫无关系——撇清关系。
「这根本就听不懂。说不定只是在吹牛。或者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理由。」
「难以言喻的理由是什么。」
「顺便一提,那个人,大概和神原有什么关系。」
「哎?」
吃了一惊。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神原同学的名字。
「我没记错的话,神原母亲娘家的姓,就是卧烟。国中的时候听她说过——神原自己,以前也是叫做卧烟骏河的。顺便一提母亲的名字是远江。没有向本人确认过所以无法断定,但是没关系,偶然,远房亲戚之类的,不觉得值得品味吗。」
「是啊……」
骏河,远江,然后是伊豆,怀疑这三者之间的关联性也是正常的。
这三者都不是什么常见的名字。
也就是说。
「神原的猿之手,也是从母亲那里继承过来的——要我说来那个叫做卧烟的人可疑到不行。」
「嗯——确实,不能说她不可以,这一点我也同意。」
我是发自内心的这么想。
不是因为她能够随意驱使艾匹索德君,也不是因为她能够若无其事但又一针见血地指出事情的核心。
——无所不知。
这句台词。
这句台词——刺痛了我的心。
如同荆棘。
如同木柱。
「说起来,卧烟还有灭火的意思在里面呢。所以其实你家的火灾,还有那座补习学校的火灾,犯人都是这家伙吧?逆向思维的话。」
「不不不。」
这算是什么逆向思维。
这可不行。
「对了,战场原同学,你有没有跟神原同学联系过?」
在我打这通电话之前,战场原同学都对叡考塾被烧毁一事一无所知,不过她应该非常关心重要的学妹,神原同学的安危才对。反正是用流感这样的借口休息在家,要多少时间有多少时间,打个电话过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
战场原同学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果然是高人一等的行动力。
「不过,没能接通——从转接到语音信箱这点来看,要么就是没电了,要么就是在某个没有信号的地方,所以才打不通。当然,对方也没有联络过来——这种孩子,将来肯定会成为到了正月也不回家的大学生呢。」
「还真是现实的将来的话题呢。」
而且是充满了生活感的预测。
那两个人,真的会离开老家吗?
特别是阿良良木君。
妹妹们肯定是不会放他出门的。如果他说想要出去租房子住的话,应该会像『危情十日』那样被监禁起来吧。
「不过,既然阿良良木君和神原成功见面了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也不好说呢。卧烟小姐来到这座小镇的理由,很有可能和神原相关。也就是说阿良良木君和那位半吸血鬼的小鬼头再次见面的可能性很高,再次战斗的可能性也不为零……哎。」
那个男人到底在干吗啊,战场原同学一声叹息。
唔,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安慰她。
当然我也替那两个人担心,但是从立场上来说,战场原同学显然更痛苦。
「算了。」
可是,她却把一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
这种忍耐力,同样可以匹敌她的行动力。
应该说这都是由于她在超过两年的时间里和怪异为伍的缘故吧。
「我,很不喜欢放弃,但是很擅长等待——现在就平心静气地,作为一名成熟的女性,等待着他们回来吧。」
「哦哦……」
「等他们回来了再好好教训一番。」
「哦哦?」
这也算是成熟吗?
看样子阿良良木君和神原同学在脱离现在困扰着他们的苦境之后,还必须越过另一道刚刚出现的高墙。
「这件事先放到一边。接下来是这边的问题,回到刚才的话题吧。」
战场原同学突然说道。
「那边或许很棘手,但这边也不成多让——苛虎是吧?就算我们赌一把,相信那个卧烟小姐好了。」
赌一把,强调了这几个字的她的用意,其实是在强调过去曾经被五个欺诈师欺骗过的经历吧。这么说来,曾经欺骗过她的贝木泥舟,和忍野先生一样,也是这位卧烟小姐的学弟——
「就我个人而言,要说苛虎的话,只会联想到past——过去。」
「过去的意思?」
「嗯——比起将其理解成火之虎而写成火虎,还是这样比较接近吧。而且从Trauma的意义上来说也比较说得通。」
「Trauma?」
「哎呀讨厌,这样不是比较时髦吗——」
很常见的啦,战场原同学害羞似的说道。
平时的她就常常面不改色地使用这种时髦方式,不如说这是她最爱的表达方式,可是似乎还是讨厌我把她刚才那番话当成是刻意为之。
不过,我还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过去——苛虎。
「不过,不能光是发笑哦。」
明明就没人在笑,战场原同学还是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
「名字什么的先不管他,然后是不是新型的怪异这点干脆也扔到一边,总之,这应该算是伴随着相当程度的现实危机的怪异才对吧?没错,和我的蟹,还有真宵妹妹的蜗牛不一样,方向性不是内侧而是外侧,这一点上倒是和神原的左手很相似——」
「哎?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吧?」
战场原同学哭笑不得地说道,可我真的是不明白。
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只是,就卧烟小姐告诉我的苛虎这样一个名字(关于其构造还有一些别的琐碎问题),在外人眼中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而打了个电话问问看——结果被战场原同学相当彻底的否定了,要说我现在的反应还算是比较冷静的才对。
「不不,不是这个问题。羽川同学的家,还有补习学校的废墟,不都接连遭遇了火灾了吗?」
「嗯,没错。不过很可惜的是暂时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两件事情和我遭遇了老虎之间的关联性——」
「这里有没有关联性其实根本就无所谓。这两个场所,除了都是羽川同学所熟知的,并且建立有长期关系的地点这两个共同点之外,不还有一个更加不起眼的,短期性的共同点吗?」
「哎?」
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是不明白。
不,其实我是明白的。
只是,我又一次。
移开了视线。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遇见了老虎之后的第二天,立刻就发生了火灾——」
「不对。」
战场原同学说道。
似乎很难开口——原本是希望我自己发现到弦外之音——终究还是明确地说了出来。
「你刚刚睡过的地方,接连发生了火灾,不是吗?」
「…………!?」
「也就是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的公寓和阿良良木君的家,应该会在今天晚上被烧毁吧?」
用冷静的语气,诉说着难以驳斥的事实。
这是真正意义上——火烧眉毛的危机。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8 01:43 编辑


058


我是坐在某个公园的长登上给战场原同学打电话的——顺便一提这座公园,就是阿良良木君和真宵妹妹第一次相遇的场所。
另外,阿良良木君和战场原同学的交往也是始于这座公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对他们而言,这里是比叡考塾更加值得回忆的地方。
不过在我的眼中,不过对我来说,这里是个和别处并无二致的地方,只不过是离我家比较近的一座公园罢了。以前就常常在散步的途中经过这里,所以在这里打电话并没什么很深刻的理由。
想要再去看看被烧毁了的羽川家的遗迹,所以才从图书馆那边一路走来,可是真到了附近,却又感到一丝恐惧,于是就先给战场原同学打了个电话。
应该说这也是移开了视线,而是真的感到害怕。可我现在就连自己到底是把视线从什么东西上移开了都不知道。
不仅是混乱。
更是困惑。
实际上,虽然战场原同学给出的指摘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的确如她所言,那应该是不需要明说就能够注意到的东西。
将羽川家联想成是『自己刚刚睡过的地方』或许还需要一定程度思维上的跳跃性(正因为是自己家,所以睡在那里太过理所当然,反而不容易得到这个结论),可是无论如何,补习学校的废墟被烧的时侯,我应该联想到『昨天才刚在那里睡觉的说』才对。
因为我在那里睡过一夜所以烧毁了——即使没想到这一步,如果差了一天的话我就被烧死了——这样的后怕心理应该还是会有的。
可是,这样的想法甚至连苗头都没有出现,并不是因为缺乏想象力——
而是因为我没有正视现实。
或许是因为如此。
应该是因为如此。
当然,也不能因此就不假思索地同意了战场原同学的指责——不能草草得出结论,毕竟目前的证据还不足以支持这个结论。
样本只有两件,从理论上来说是无法导出这个结论的。
可又不能干等着第三件、第四件样本的出现。
同战场原同学的通话结束之后,我重新下定决心,朝着被烧毁的自宅前进——然而,原本以为能够发现些什么的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再一次。
令人难以相信的空无一物。
现在连围观群众也已散尽,仿佛这里是一片十五年前就被烧毁了的草原,甚至都没有犯罪现场常见的禁止入内的条幅围成一圈——纯粹的空地。
空无一物——什么都感受不到。
连这种『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感觉,现在的我都无法轻易相信——可是,我并不是居住在这片土地上,而是居住在自己的家里,所以这种感觉,应该可以半信半疑地接受。
没错,这里的确。
空无一物。
「…………」
在这里发呆太久的话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只在那里呆了大概1分钟,之后便立刻转身离去。
『你刚刚睡过的地方,接连发生了火灾,不是吗——也就是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的公寓和阿良良木君的家,应该会在今天晚上被烧毁吧?』
战场原同学的这份担心,无论是在看过了火灾现场遗迹的之前还是之后,都有种牵强的感觉——可是听她那么一说,有一则故事涌上我的心头。
那是八百屋于七的故事。
爱上了在发生大火灾时遇见的男性,为了和自己相爱的那个人再度相见,自己用一把火烧了自家的那位少女——虽然这样的念头不会让人觉得是热情反而产生一股寒意,可这种思念,其实也就是普通的恋爱感情。
因为于七是丙午年所生,所以丙午之女不吉的说法其实不是怪谈而是迷信,不,应该说是偏见才对。
(译者注:一说于七生于宽文六年即1666年,时年丙午,不过此乃以讹传讹,实际上于七生于宽文八年)
因为每个人平等地拥有这种感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生辰。
只不过——丙午这个词,在这里意味深长。
不,我知道这没有意义。
——午。
马年。
战场原同学利用Trauma这样一个词玩过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被我指出之后还害羞了一阵子,不过怪异传说这种东西大致上就是以文字游戏的形式开始的,就好像丙午被人们说成是『马遇火而狂』一样。
(译者注:在天干中,丙通炳,如赫赫太阳,炎炎火光,万物皆炳燃着,见而光明)
虎和马——Trauma。
(译者注:虎的日语发音为tora,马则为uma)
心的外伤。
「只从可能性出发的话,有太多可以考虑的东西了——还无法得出结论。」
其实,结论已经浮出水面。
问题是我真的能够直面这样一个结论吗——即使那种担心是杞人忧天,可如果真的暗示了战场原同学的公寓和阿良良木君的家会被烧毁的话,我肯定会焦躁不已。
没错。
必须做出决断了。
同缠绕着火灾——缠绕着我的这个故事,做出决断。
「……这个,我打扰了。」
从羽川宅(遗迹)来到了阿良良木君家,虽然就距离而言应该是搭乘公交车的距离了,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使用公共交通,而是靠自己的双脚走了回来。
因为我已经有了房门的钥匙,所以不用按门铃就能直接进门(对方很信任我),不过还是会有些畏畏缩缩。就算说了要我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我也做不到。
当成是自己的家——什么的。
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家应该是怎样。
不仅如此。
我连自己应该是怎样,都不知道。
而且,如果说我睡过的地方真的会一个接一个地被大火所吞噬的话,我应该是不再回到阿良良木君的家才比较好,可是既然都已经在这里住过一个晚上了,或许已经迟了——那么就算回到这里来也没关系了,这种歪理在我的内心最终成立。
……可是。
只不过是回到自己住宿的地方,都需要寻找理由,我的心灵居然贫乏到如此地步,有点想去死了。
「欢迎回家,翼姐姐。好晚啊。是到什么地方转了一圈吗?」
就在我脱鞋子的时候,火怜妹妹从客厅里面走出来迎接我。尽管听到了欢迎回家这样的话语,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嗯,稍微往那边的公园绕了点远路。」
「这样啊。」
「阿良良木君有联络过吗?」
「没有呢,我这个哥哥,也太没规矩了。等他回来看我一脚踹飞。绝对会用上全力。」
火怜妹妹一边说着一边摆开了踢腿的架势。
而且还是华丽得毫无意义的二段踢。
看样子阿良良木君在解决了现在困扰着他的事件之后,又多出了一道不得不越过的高墙。
不,现在不是事不关己的时候,完全不是。
我也——有对他的不满要说。
等到我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之后。
也要为他准备一道难题。
「哎,那种哥哥的事情随便怎样都无所谓啦。翼姐姐,我可是久等了哦。说是迫不及待也不为过呢。还是说急不可待才对?」
「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区别吧?」
「月火酱已经回来了,一起来玩游戏吧。我们已经在客厅的桌子上准备好牌了。」
「牌?」
原来不是电子游戏啊。
有点意外。
「啊,不过,对不起哦火怜妹妹,我,想要在房间里想些事情——」
「好啦好啦。」
火怜妹妹强硬地拉着想要拒绝邀请的我的手腕,带着我朝客厅走去。
「不、不好啦——」
「对人类而言还是少动动脑子比较好啦。」
「这算是什么理论!?」
「理论什么的,只会让人头疼啦。虽说人类是会思考的芦苇,但是谁又能说不思考的芦苇就不行呢。」
(译者注:人类是会思考的芦苇,一语出自布莱兹·帕斯卡的手稿《思想录》)
「大胆的意见!」
不过不会思考的芦苇那就是单纯的芦苇吧!?
成为了芦苇也没关系吗!?
「好啦快点快点,别以为能够抵抗我哦!」
「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让我脱了,让我把鞋脱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打牌啦!」
「哇——」
火怜妹妹高兴得跳了起来。
真是天真无邪。
其实并不是想些事情,而是不得不思考某些问题,这样的我根本没时间开开心心地去玩牌——所以无论是怎样强硬的邀请,我都应该以没有时间为理由拒绝才对。
可是我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已经明白独自思考是多么地没有意义——当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是因为同意了觉得做一根不思考的芦苇也行的火怜妹妹的意见。
讨厌成为单纯的芦苇。
可是——思考问题的我和不思考问题的我,也同样讨厌,因为。
思考。
思考,不断思考,无论我找到了多少线索——当我发现那些线索会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我总是移开视线,将其从内心割离,到头来将其忘记,最终成为完全没有思考过的状况。
既然如此,就应该像战场原同学曾经做过的那样——在对话的过程当中寻找线索,这样的做法才是最有效率的。
虽然也有不该将身为国中生的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牵扯进来的良知在行动,但实际上早已经给她们添了麻烦,这时候还保持距离只会起到反效果——更重要的是,如果要讨论和火灾有关的话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比她们更合适的对象了。
因为她们是栂之木二中的火焰姐妹。
名字当中就寄宿着火焰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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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火?从这个字联想到的东西?这还用得着多说吗,当然是我的胸膛里这颗炽热的心啊。」
面对着我的问题,火怜妹妹用略带骄傲的笑脸回答道。从她这毫不犹豫的语气来看,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
出乎意料的即问即答。
感觉上,在我提问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答案的样子。
「也就是说用一个词来总结的话是热情呢。」
「唔……」
既然是纸牌的游戏,我原本以为是鬼牌啦二十点啦接龙之类的,结果月火妹妹提出的方案居然是我们三人各自用纸牌搭塔。
使用十组事先准备好的纸牌,速度最快同时搭成的塔最高的那个人即为胜者。
非常抱歉,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同积木游戏很相近,一点创意都没有。
至少也该是个大家一起参与的游戏啊……这就是所谓代沟了吗。
不过毕竟目前是三个人一起玩扑克牌游戏的状态,也不能太敷衍了,我一边用纸牌拼成三角形,一边装着闲聊的样子向两人提问。
「那,炎这个词又会联想到什么呢?」
「那是比热情更加炽热的东西。」
火怜妹妹断言道。
和之前同样毫不犹豫。
「正义,换一个词就是正义。」
「嗯,原来如此。」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和我的迷茫可说是形成了鲜明对照。
至少以我目前的心境,是没办法同意这样一种定义的。
「所以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才会自称是火焰姐妹吗?」
「没错!」
火怜妹妹大声地回答道。
「火焰姐妹也就是正义姐妹!」
「可惜这不是正确答案呢。」
坐在一旁的月火妹妹完全否定了火怜妹妹的这句台词。
笑着否定。
真是毫不留情。
「我们之所以被称呼为火焰姐妹,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名字里面都有『火』这个字罢了。就是如此普通的理由,对不起。而且在我们还是小学生的时侯就被人这样称呼了,那是在我们两个人开始正义活动之前。」
「是这样吗?」
火怜妹妹歪着头问道。
看样子确实是不记得了。
应该就是这样了,不过没有像瓦尔哈拉组合那样是自己起的名字这点算是可取之处吧。
「顺便一提,我从『火』还有『炎』这样的字联想到的东西是恋爱之心。」
「恋爱之心。」
确实。
实际上,八百屋与七的故事,虽然就故事性而言多少有虚构的成分,但毕竟还是以恋爱故事为基础的——燃烧的恋情,也有这样的形容。
…………
话说回来,月火妹妹以非常惊人的速度搭建着扑克牌金字塔,精密作业方面太优秀了啦。
看样子她是个能够若无其事地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孩子。
其实这个从『火』字开始的联想游戏,我在从公园回来的路上就一个人先玩起来了——可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没有任何收获。
『赤』、『热』、『文明』,我所想到的都是这些没什么价值的答案。
一个人的想象力是有限的,所以我没有收获——我缺乏想象力,所以没有收获——应该不是因为这种看似普通的理由才没有收获的吧。
我大概是有意识地避开了那个关键性的词语。
在避开线索的同时向下思考。
所以才不能闷头于独自思考之中,而是要像这样在和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游戏的过程当中寻求答案——
「恋爱之心——呢。」
这的确是我没能从『火』这个字联想到的单词——也的确是把与七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却依然漏掉的单词——可是,和正义一样,这个单词应该也算不上是线索。
总有一种——偏离了靶心的感觉。
「嗯。」
月火妹妹可爱地对着我点了点头。
「羽川姐姐或许不知道,不过火焰姐妹不仅仅从事正义活动,恋爱商谈也在我们的业务范围之内哦。」
这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因为阿良良木君总是在强调『正义的伙伴』这一个侧面,所以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她们的主业。不过仔细想想她们也算是当地初中女生当中代表性的人物了(这真的是很厉害呢),既然如此,反而应该说恋爱商谈的活动是主业才对。
「嗯,就连哥哥也曾经找我们来进行过恋爱商谈哦。」
「哎?阿良良木君也?」
原来如此。
阿良良木君会找妹妹商量恋爱的烦恼啊……
这还真是受打击呢。
「嗯,应该是在五月的时侯吧,说起来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呢。」
听到了月火妹妹的台词之后,火怜妹妹开始搜寻记忆。
「喜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记得是这种幼稚得不行的问题呢。」
「哦……也就是说,找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商量战场原同学的事情吗?」
先不说火怜妹妹的记忆是否正确,如果是五月的那个时候,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那两个人是在母亲节的那一天,在刚才的那个公园里建立起恋爱关系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我误以为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开始交往了。
……嗯?
这种不自然的感觉是什么?
记忆消失——不对,是思考被强行关闭了一般,一下子就跳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的,漫不经心的感觉。
我刚才——又把视线从什么东西上面移开了吗?
「嗯——不一定呢。因为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哥哥到底说了些什么已经忘记了。我们回答了些什么也一样忘记了。」
月火妹妹非常干脆的给出了冷冰冰的回答。
可是从她的语调来看,与其说是忘记,更像是掩饰着什么。
……话说,同火怜妹妹不同的是月火妹妹在听到我的问题之后,脸上出现了诧异的表情——或者就算没有这么夸张,不可思议的感觉还是有的。
似乎是没有想到的样子。
倒也不难想象——自己家里着了火的人提出了『从「火」这个字能够联想到的东西』,就算不是参谋身份,一般人也会觉得不自然的吧。
「怒火也有一种『火』的感觉,不过按照火怜酱的的说法,这跟正义是一样的呢。对火怜酱来说,正义就是怒火啦。」
「没错!」
火怜妹妹又一次大声喊道。
因为用力过猛,刚刚搭起来的扑克牌金字塔应声倒塌(虽然才刚刚到第二层)。
这算是拆除的新方法吗。
「所以熊熊怒火就是正义!」
「不管怎么说,我和火怜酱的理解应该算是『火热的心情』吧。」
「火热的心情……」
嗯。
确实如此,『冷淡的正义』或者是『冰冷的恋爱』之类的说法,简直就像是在手术台上面缝针一样。至少月火妹妹所说的这些,比火怜妹妹说的那些,更容易理解……
可是在我的内心,真的存在『火热的心情』吗?
火热……火热……火热……不行。
总觉得距离靶心越来越远。
「不不,怎么能叫不管怎么说呢。火热的心情等于正义才对吧。」
火怜妹妹抓住月火妹妹的话语不放。
看样子火怜妹妹是两人之中更为正义所倾倒的那一个——一般来说,应该是年幼的月火妹妹更热衷于活动之中才对,不过这两人之间应该是她陪伴着姐姐的关系。
嗯,姐姐对妹妹拥有影响力这点,也很容易理解——不过我没有姐妹,所以原本容易理解的事情也变得难以理解了。
「嗯,说的也是。」
或许就是这样一个缘故,月火妹妹首先同意了火怜妹妹的观点。
「不过啊,火怜酱。火怜酱对于瑞鸟君的那种感情,虽然不是正义但一样火热,对吧?」
之后反驳道。
「嗯——对哦。对不起,是我错了。」
道歉了。
爽直到异常的地步。
这种理解能力,也难怪阿良良木君为为之担心了——也难怪会被贝木先生骗得团团转了。
哎,不过,瑞鸟君是谁?
「是火怜酱的男朋友。」
问了之后,月火妹妹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顺便一提我的男朋友是蜡烛泽君。」
「……哎?什么?两个人都有男朋友了?」
这可是第一次听说。
大吃一惊。
「从来没有听阿良良木君说过。」
「啊啊,哥哥当他们不存在啦。」
火怜妹妹解释道。
原来如此,一说就通。
实在是太容易理解了。
完全是就阿良良木君的风格——无论如何,他都溺爱着两个妹妹。
从他平时的各种发言当中就可见一斑,而且也正因为如此火怜妹妹被贝木先生欺骗了的那个时候他才会那么愤怒。
这个哥哥真辛苦啊。
「对了,具体是怎样的人呢?」
这部分内容和眼下的问题应该是没什么关系了,单纯只是因为我对火焰姐妹的男友会是怎样的人感兴趣而提出的。
可是,两人的答案,
「和哥哥很像的家伙。」
「和哥哥很像的人。」
让我很后悔自己居然提出了那种问题。
这对兄妹,果然……
不过如果这些都是事实的话,也难怪阿良良木君会把那两个人当成是『不存在』了——不然他肯定会陷入巨大的同类厌恶的感情中去。
阿良良木君之所以对火焰姐妹的活动采取了否定的态度,毫无疑问是出于同类厌恶的理由,更进一步来说是类似自我厌恶的感情。
没错。
他是在一边困惑一边后悔的同时战斗的。
「还真是头疼呢。」
火怜妹妹很烦恼似的摇了摇头。
「虽然总算是得到了哥哥的承认,但是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瑞鸟君还有蜡烛泽君见面。这种时候太小气了啦。」
「就是啊。不仅如此,自己还见缝插针地把战场原姐姐介绍给我们,真的是不肯吃亏啦。」
「啊哈哈,这样不是很可爱吗。」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似乎真的为此而困扰的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但是这真的很好笑,结果我连自己现在正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下都忘了,开心地笑了起来。
毫无做作的,笑容。
「其实这都都是因为阿良良木君觉得自己可爱的妹妹被抢走了,所以在嫉妒着那两个人吧。该不该说是妒火中烧呢——」
咯噔。
自己说的这番话——让我哑口无言。
嫉妒——妒火中烧?
燃烧?
啊啊,原来如此。
这——显然是最初就应该联想到的和『火』相关的关键字。
熊熊烈火般的——嫉妒。
就算只是个玩笑,对于阿良良木君来说不存在,换言之也就是阿良良木君将目光从真相上面移开——这和我是一样的。
唯独这里,是一样的。
移开视线。
逃避现实。
要说这一切的起因,那是人类最强烈的感情之一,七大罪的其中之一——嫉妒。
火热的感情——引火烧身的嫉妒。
我的双手因为这突如其来避之不及的真相而颤抖,刚刚搭起的扑克塔——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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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如果人的大脑能够像电脑的硬盘那样操作就好了,不曾产生过这种念头的人类在现代社会中只怕是不存在的。
这样一句话所代表的含义,其实也就是当想要忘却的记忆(记录)出现的时候能够立刻消除,全当没有发生过,有不愿意正视的现实的话只要改写掉就好,精神创伤的恐怖,也不会在不经意间出现令自己陷入糟糕的情绪中——如果人类的头脑是这样的话,生活该有多么美好。
然后——也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机缘巧合,这种美好,似乎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切割记忆,切割心灵。
用最近的例子来说的话,今天早上上学路上遇到艾匹索德君和他对话的那件事就能够很好的说明——我一边回忆着春假时所发生的那些恐怖事件,一边战战兢兢地和他进行对话,可是换做别人的话,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来吧。
我在和曾经杀了自己的对象畅谈。
还有比这更异常的状况吗?
出乎意料的健谈,根本就不该产生这样的感想,如果是在漫画或者电视剧里面出现的人物也就算了——作为现实存在的人类的我,是如何做出这种可怕的奇行来的?
明显就是异常。
唯独本人没有发觉。
所以——我忘记了。
内藏被击飞的那个瞬间会被遗忘当然也是(原本以为是因为瞬间的冲击而忘记的,但并非如此)——因为想要在那个瞬间从他的身上所感受的那种恐怖和畏惧。
就算身体还记得,心灵却忘记了。
不,一定是连身体都忘记了。
所以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依然健全地活到了现在——阿良良木君所经历的那种,每日每夜在后悔的苛责之下的生活,我全然没有经历过。
不知从何时开始。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能够做出这种电脑一般的举动来的呢。
不过,从现状来推测的话,在我成为羽川翼之前——如果不是在懂事之前,我就在无意识中培养出这种技能的话,许多事情都说不过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无比便利,说成是特技也不为过的,简直如同怪异一般的能力,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大概——作为这一切开端的记忆,就是第一个,从我的身上被割去的记忆。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和障碍猫这样一个怪异相遇之前,我就已经如同怪异一般了。事到如今,忍野曾经说过的,对于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怪异的我来说,怪异不过是个契机而已,这样一句话成为了重担压在我的心头。
不,障碍猫这种怪异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就算不是如此,黑羽川——也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于我的身体里了。
然后,或许。
苛虎也一样。
无论多么地想要忘却,都无法将其曾经存在过的事实抹去——无论何时,过去总是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
或许应该说是附体。
或许会持续到永远。
忍野先生以二十岁作为基准,可是这样的基准完全无法期待——只要我还这么想。
只要我还不改变自己。
我——永远是我。
我或许能够一直这样保持下去。
就好像夏洛克·佛尔摩斯甚至无法死去,即使是在引退了之后,依然不得不活跃在各处一样——继续下去。
不断地继续。
应该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吧。
……可是,已经结束了。
让这一切结束吧。
只能结束了——已经是极限了。
过去的十五年,或许是十八年,一路走来的方法是不正确的。
欺骗也该有个尽头。
到头来,以这种不正常的方式经历的过程是不正常的——就算得到了结果也只能是满身破绽。
事到如今,欺骗也没有了意义。
不是极限——而是终点。
我和阿良良木姐妹,在那对话之后依然专注于扑克牌金字塔的搭建工作滞洪(结果,是月火妹妹的胜利。虽然我也到了相当不错的阶段,但是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将整个金字塔都完成。羽川姐姐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啊,月火妹妹还说了这样一番话),之后和下班回家的阿良良木君的双亲一起吃过晚饭,我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阿良良木君的房间里。
虽然这才刚刚是第二天,不过已经有种微妙的熟络感,果然还是因为这里是阿良良木君的房间吧。
一进门,我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形象,一头栽倒在床上,把脸埋在了枕头里面。
「呼——」
我发出了泄气的声音。
不是因为——疲劳。
就情绪而言其实是很紧张。
「或许已经再也没办法见面了啊——阿良良木君。」
可是,就算这样也无可奈何。
因为,如果说我的推理正确的话——假设是正确的话——正因为现在阿良良木君不在这里,所以苛虎才会出现在这个小镇。
在那之后,我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在床上停留了大概五分钟。
并非是毫无意义的。而是有实实在在的意义。
对于动物来说,这是做记号的行为——也就是说在阿良良木君的床上留下我的痕迹。
不愿在羽川家留下的,痕迹。
此刻我却想要——留在阿良良木君的房间里。
如果是阿良良木君的话,一定能够发现。
就算没办法再见面,希望当他睡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能够回忆起我的事情。
这样就足够了。
满足了。自我满足。
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然后更进一步,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很顺利,幸运女神眷顾了我的话——不过就算这样,我大概还是见不到阿良良木君的吧。
如果阿良良木君能够平安无事地归来,而我也能够迎接他的归来——那时的我,也已经不是阿良良木君所认识的那个我了吧。
艾匹索德已经说过春假时的我和现在的我判若两人——那么阿良良木君应该也会遇见一个完全不同的我吧。
和过去对峙。
退治苛虎——就意味着这样的结局。
「好了,已经足够了。」
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让这张床沾上自己的气味还是为了闻阿良良木君的气味,总之我在七点半的时候,总算是展开了行动。
「糟糕,要抓紧时间了。」
磨磨蹭蹭太旧了。
不过就羽川家是在白天被烧毁的这点来看,老虎和猫一样是夜行性动物的观点似乎也没什么根据——不过应该可以作为一个参考。
我首先脱掉制服,挂在衣架上。
接下来在衣橱里面物色起来,寻找阿良良木君的便服当中比较利于行动的种类,然后穿上。
睡衣什么的姑且不论,为了外出而借用衣服这点多少还是有自责的感觉,不过既然阿良良木君那么想看我穿着便服的样子,这应该说正合了他的心愿吧。
突然产生了恶作剧的念头,要不要把自己现在的样子用手机拍下来发送给阿良良木君呢——在产生了这种念头的同时,我依然对阿良良木君目前处于怎样的状况中一无所知。
不过,这样或许会给他添麻烦所以不联络——这也不过是个为了自己方便的借口。是很容易理解的伪装。如果真的关心他的话,就应该像战场原同学那样,立刻做出试着去联络——这样才是正常人会采取的举动吧。
所以,干脆就脸皮厚一下吧。以鼓励的角度出发发给他一张吧。现在的我,应该还是可以鼓舞一下他的。
我从挂在衣架上的制服口袋当中取出了手机——然后伸直手臂,按下快门,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我也是个女高中生,使用手机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给自己拍照片。
在失败了几次之后,我很快便找到了窍门,拍了一枚自己相当满意的照片。
添加了图片附件之后,正文反倒是一个字没写,就这样发送给了阿良良木君——然后关上手机的电源。
下一次,这部手机的电源打开的时候。
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与其说是恶作剧,倒不如说是在令他烦恼。
类似于发送遗像的举动。
是由被人们称呼为优等生的我,做出的欺辱举动。
我还真是过分。
不过这样一来便没有留恋了。
已经没什么应该留下的挂念了。
可以了无牵挂地——进行准备。
我将铅笔和笔记本从书包里面取出来,坐在椅子上,面朝着阿良良木君的书桌。不过这不是为了复习今天或者预习明天的功课。
没错,我接下来要写信。
给某人的信。
虽然不是很确定抬头该怎么写,不过这里做些奇怪的改动也没什么意义,还是照一般的,
『致黑羽川小姐』
用这样一句话来作为第一行。
……或许这其实是毫无必要的工程。
或许我只是在浪费时间。
虽然我没有黑羽川的记忆——但是黑羽川应该拥有我的记忆才对。
可就算如此,我,至少是作为我,想要向已经不再是我,独立出来的她,传达自己的心情。
向至今为止,代替了我,背负了我心中黑暗的哪些部分的她,道谢——还有我最后的请求。
于是。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8 23:46 编辑


061

《致黑羽川小姐。
初次见面。
这样说或许很奇怪,我是羽川翼。
黄金周的时候,还有文化祭的时候,你代我承受了许多,我非常感谢。
这一次,大概也和之前一样,费了许多心力,承受了许多痛苦。
总是为你添了各种麻烦,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现在,我才深深地感到,那个时候埋葬了在被车压死在路上的你,其实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吧。因为我的错,结果害你和我捆绑在了一起,这样一份责任,我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补偿了吧。
忍野先生常常说的那句,『人只能够自己帮助自己』,或许其真意,就是从这里引申出去的吧。
当时没有仔细思考自己是否能够好好地承担因此而产生的缘分,或者说是责任,所以最终只能说是敷衍了事。
就好像阿良良木君为了救助小忍而将小忍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一样,我也将你以黑羽川的形式,和自己束缚在了一起。
可是和阿良良木君所不同的是,我对此却毫不在意,反而是悠然自在地和平度日。
这是何等的罪孽深重。
所以我可说是完全没有向你提出这种请求的立场,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就会伤害到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友人。
我只能拜托你了。
所以这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向他人说出——帮帮我。
请你帮忙。
请你向我伸出援助之手。
绝不会再有下一次麻烦你的时候,也不会再一次让你孤身一人。
拜托了。
请你,一定要帮助我。
你为了保护我,应该是只能听从我的请求,所以就算这么说,大概也无法改变什么,可我还是想要拜托你。
接下来我会把这一次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记录下来,希望能成为你的参考。
虽然说你和我共有记忆,不过看样子这一次你已经和我完全地分割开来(这个理由我也大致猜想到了,后面会提到的),所以具体的情况还是以阅读文字的方式会比较容易理解。
和你不同,我的记忆中缺失了许多,存在着许多空洞,所以几乎没什么东西是可以确信的,不过这一部分应该还是真实的。
才不是什么都知道,只知道自己所知道的。
这本是我说给阿良良木君的推托之词,不过还请允许我把这一句也说给你听。
我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传达给你。
接下来要说的或许有些多余,因为身为怪异的你应该早就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苛虎的真实身份,其实和你一样,是从我的内心诞生的新型怪异。
更准确的来说,是从我的内心切割出去的新型怪异。
这一点我可以断言。
要说他和你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你是以障碍猫这样一种古老的怪异作为基础而产生的,而苛虎却没有基础,起源这样的东西。
硬要说起来,或许基础是你。
因为你是猫,所以苛虎是虎。
从根源性来说更加野性。
在我的心中,从根源性来说更加野性的生物,更加狰狞的野兽,排在猫后面的自然是虎了。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成是发展型。
我应该早就注意到的,可是在过去的这几个月时间里,我和包括你在内的各种怪异已经从往过密了。
了解到怪异之后便会吸引怪异。
这是忍野先生说过的话。
阿良良木君自从春假之后,便开始渐渐地熟悉了自己的不死性的用法,其实我也一样,自从黄金周之后,开始熟悉如何将自己的内心作为怪异而切割开。
就好像戴隐形眼镜一样——任何事情都会渐渐习惯。
而作为我熟练的结果。
苛虎就出现了。
黄金周时候的你,文化祭之前的你,还有现在的你,这三者之间各有不同,不过我觉得这种个体差异其实是由我的熟练度造成的。
不需要忍野先生和阿良良木君又或者是小忍来『处理』,只在我睡着的期间才会出现的黑羽川会在我睡着的时间替我消解压力,然后当我醒来的时候又变回了自己,作为怪异来说应该算是机会主义,作为我来说则是非常的感激。
可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你是我为了自己而创造出来的怪异。
自然是为了自己的方便。
另外,我觉得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其实,这一点上我一开始的时候也误解了。这一次,毫不吸取教训的我再一次将你呼唤了出来,这应该不仅仅是由于家里被烧毁了的缘故。
神原同学所说的『一开始以为我会很消沉结果却发觉别无异样』,她之所以会看到这样的我,自然也是由于你的功劳——外在表现不过是附带效果。
和火灾本身并无关系——火灾的原因才是原因。
那是无意识,确切来说是记忆消失了的部分,所以只能用这种事不关己的方式来表述,大概我是对了对抗那天所见到的那只苛虎,才会呼唤你的吧。
就好像很久以前,在我接触到障碍猫之前,就一直在依赖着你那样。
这一次,我也同样依赖你。
一般来说被称为双重人格的症状,学术上被成为解离性同一性障碍的疾病,现代医学对其采取的是否定的态度,我也不打算肯定它,可是,就算这样的表述不正确,这样一个比喻还是能够比较容易地让人理解我这个人类吧。
以前,阿良良木君,
「你很可怕啊。」
曾经这样形容我。
忍野先生则,
「小班长那种圣人一般的举动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形容我。
即使被那样形容过我,我还是不明白他们的话语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
我只是想要一直都做个原原本本的自己罢了。
按照阿良良木君的说法,我为了成为一个普通的女生而做出种种超乎常理的举动,过度的纠结于伦理,这应该算是同真相非常接近的推理,不过这依然无法解释我为什么能够造成如此夸张的结果。
这可不是想做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为什么,我能够做到呢。
很简单。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将目光从自己所讨厌的现实上移开,一直将自己的心灵切割开来。
战场原同学前天说那是『不为人知的迟钝』,这一点没错,不过有一点她没说到的就是『不看黑暗的东西』。
将目光背对恶意还有不幸。
这绝对不是自我防御,应该说是自我牺牲——将对自己不利的自己切割出去,我才能够维持住自己。
就好像从教室的窗口向外望去却看不到自己家一样。
一旦遇上了讨厌的事情,就将其认定为没有联系,然后割离。遇到了不幸,也同样如此,
这样一来性格便不会扭曲。
极度无聊。
耍滑头也做不到。
可是扭曲对于人类来说是活下去所必须的东西,我却将这些全都跳过。
自然会觉得恐怖,觉得不舒服的吧。
奇迹什么的太过了啦,我虽以这样的方式向阿良良木君提出了反驳——其实我的做法比奇迹更加夸张,可是说鲜血之结末。
想要治愈感受不到双亲的爱,也就是说在虐待之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程,因为首先必须要让这个孩子认识到自己被虐待的事实。
自己被苛酷地虐待了。
能够接受自己不被双亲所爱的事实,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在大多数情况下,孩子们都会将自己被虐待的事实当成是『从未发生过』。究竟是将事实做修改,还是将事实遗忘,各人的症状各不相同,不过将实现从现实上移开这点是共同的。
没错,现在我承认了。
我是在双亲的虐待之下成长起来了。
普天之下所有可能的虐待方式,都从双亲那里经历过了。
从未被爱过。
一分一秒也没有被爱过。
可是我对此却没有自觉。
认为这是在任何家庭都多多少少会发生的事情,无视了自己的伤痛。就算是被打了的时候,也不觉得这是虐待。不认为那是虐待。这样一种精神压力,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了猫从我的身体里面分离出去,变成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要说虐待具体是怎样的形式,这很容易理解,同时又很难理解。
就算不以暴力的形式,虐待也还是能够成立。极端来说——不,应该说这是一般论——『娇纵』也可以算是一种虐待。
教育上的虐待。身体上的虐待。
育儿上的虐待。亲子关系上的虐待。
双亲对于孩子的所作所为总体来说是一种虐待这样的意见,极端而言也是成立的,无论是怎样的主张都无法全盘否定,都有可取之处。本人觉得可以接受所以就不构成虐待的理由也是说不过去的——虽然罗里啰嗦地说了那么多,简而言之就是必须综合性地来判断。
所以才能够固执己见。
不认为自己被虐待了,始终视而不见。
自己没有被虐待。
自己没有被无视。
没有这些遭遇了这些的记忆。
他们尽了作为父母而言最底限的责任——
这些连诡辩都算不上。
他们只尽了最底限的责任。
他们只做了最差劲的那部分。
难道不应该这样思考吗。
我所遇到的,正是『不爱』这样一种最过分的虐待——当然他们也一定会有各种借口吧。
可是他们的借口,和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双亲对于孩子的爱并不是应尽的义务,而是一种感情,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那就不该结婚,不该养这个孩子。
如果感受不到痛苦,不知道什么是悲伤,那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无论从伦理还是道德上来说,精神压力都始终保持在最高状态上。
感受不到失败的压力,感受不到对于粗暴对待的不安,肉体上、精神上都感受不到疼痛的话,那个人无论何时都会显得一场完美。
这就是优等生·羽川翼的真实。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是我的,无聊的答案。
能够无视毫无味道的料理。
将所有人都背负着的黑暗和痛苦,一股脑儿地丢给他人,这是何等作弊的方式。
所以战场原同学在听说了之后才会那么愤怒。
她在那两年里所感受到的苦恼——她在那两年里的战斗,因为那些痛苦才有了现在的她,相较之下,我完全不曾苦恼,也不曾感到痛苦,更别说是战斗了,将一切都托付给了你。
这不是脸皮厚不厚的问题。
我对于自己在和障碍猫这样一种怪异发生关联之后,最终以黑羽川的形式造就了你这点很感兴趣,不过就像我前面提到过的那样,怪异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你就是你。
只不过已经是第三次出现的你,和我之间的距离比之前两次更加遥远。这方面的原因应该是我前面提到过的,随着次数的增加我也『熟练起来』。
向月火妹妹询问了搭建扑克牌金字塔的诀窍之后,她的回答是「这种东西,无非就是熟能生巧啦。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只要不断地尝试就好了。羽川姐姐也是一样,只要做个二十次的话,一定能成功的啦」。就是如此平淡无奇,所以比起第一次第二次,我更加熟练地将你同自己的心灵分离开来。
让你形成了自己的个性。
说是支离破碎也不为过的,残酷。
不,比残酷更过分。
因为,这一次,我从自己的内心分离出去的具有独立性的怪异,并不是只有你一个。
还有另一个。
或许该说是另一只。
在你出现之前,我就将苛虎从自己的内心分离出去。
如果说你是我的精神压力的具现化——那么苛虎就是嫉妒的具现化。
如果没有和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交谈过的话,也就不会得出『新型的怪异』这样一个结论了,同样的,如果没有和火怜妹妹还有月火妹妹交谈过的话,我大概永远也无法发现这个关键字。可是真的找到了之后,却发现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词语了。
嫉妒。
只是,嫉妒这样一个词,老实说,直到前天之前,还和我无缘。
无需割离。
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任何人。
因为我是个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感到压力,能够有意识的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一点上的,令人厌恶的优等生。
从来不需要嫉妒他人。
倒不如说产生的都是些诸如『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努力呢』『大家要是能够再努力一些就好了』类似这样的不满。
这些是曾让阿良良木君为之非常生气的,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很自私的感情。大家和我不同,每一天都在和各式各样的压力战斗着,所以一直在作弊的我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吧。
『有志者事竟成』。
没有这种志向,也没有为之努力过却依然什么都做到了的我对阿良良木君说了这样的话,作为听者的他会是怎样的心情,我也同样视而不见。
所以才和嫉妒完全无缘。
不,应该也不能够说是完全无缘,但是至今以来的人生当中积攒起来的嫉妒,同一般人相比少了到可以忽略的地步,这样的说法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知道从内心被割离出去的嫉妒的总量。
可是,就在三天之前这样一种总量一口气超越了阀值。
回忆起来。
那一天,新学期的第一天。
一直都被自动吸尘器唤醒,然后洗脸刷牙,换好衣服前去客厅吃早餐的我,所见到的,应当被我称作是父亲和母亲的那两个人,已经坐在那里吃早餐的情形。
看到了那种光景的我,一如往常地将其接受,然后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饭。可是,就算我立刻就将其从自己的记忆里面割离,就算我立刻就改写了自己的记忆,我在那一瞬间,清晰地目睹了那一幕的事实,依然不会改变。
他和她,吃着相同的早餐。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的我们,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不知是出于何种理由,他们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准备了两人份的食物,然后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餐。
回忆起来——没错。
那天早上,我在准备自己的早餐的时候,挑选了自己的厨具——这不正常。因为最后进入厨房的我,应该是没有必要去挑选厨具的——另外的二对,已经被各种的主人使用掉了。
也就是说。
某个人为了另外的那个人,做了两人份的早餐,只能是这样的意义——再加上两个人一起吃早餐,证据确凿。
将我排除在外。
所以,我嫉妒了。
明确地感到了嫉妒。
……或许这样很奇怪,明明就是虐待了自己的双亲,即使住同一个屋檐下也不能算是家人的那两个人,无论他们是否一起吃饭,都是和我没有关系的事情。
可这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区域。
羽川家被烧毁之后,那天晚上他们两人紧急决定在旅馆里留宿的时候,为什么我的心中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拒绝情绪,也可以用这种非理智来解释。
我不想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面被孤立。
如果是各自独立的三个人,那还可以忍受。
但是二对一,就无法忍受了。
不是因为三个人在一起——而是因为不想成为两人和一人。
就算露宿街头,也不想看见那样的光景。
移开了视线。
那两个人如果能够以此为契机继续下去就好了,这种老好人一般的感情,怎么可能出现,其实正相反。
我的内心,不是快要发狂。
而是已经发狂。
糟糕到可怕地步的——狂乱。
没能注意到自己这样的心情,将注意到的部分割离出去,反过来希望两个人能够走得更近的我的心灵——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了。
完完全全已经是怪异了。
这是我的真心话,将视线背转过去的真正理由。
当然,他们之间冷淡关系的开端也在于我,因为这样一个理由,我才决定要在半年之后离开日本,原本就是因缘际会才走到一起的这对夫妇,因为我的这个决定而发生了夫妻关系的变化也没什么奇怪的。或许,契机就在于黄金周的时候两人一起入院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加应该在我自己身上寻找原因了,然而我却没有那么做,既然我在嫉妒着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做了。
所以这不是理智的问题。
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赶快分手吧。
一边又希望他们能够破镜重圆。
可是我不想见到那两人亲密的样子。
总之我嫉妒着他们的复合。
从心底,嫉妒着事到如今还想要成为一家人的他们。
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嫉妒。
所以,我的嫉妒越过了阀值,然后产生了苛虎。
和黄金周那时候创造出了你一样,新学期开始之后,我创造了虎。
不需要障碍猫这样一种基准就能够创造出全新种的怪异,这也是因为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之中我越来越熟练了吧。
说起来或许我对于苛政猛于虎这样一句话的理解也在里面起到了作用,不过就像战场原同学所说的那样,这里有一种被卧烟小姐诱导了的感觉。
还需要提到的一点事,如果说那一天,在上学的路上我没有和真宵妹妹相遇的话,苛虎应该也不会诞生。
正因为在和真宵妹妹的对话之中,我了解到阿良良木君下落不明,也就是说他没办法像你曾经登场的那两次一样,退治苛虎,所以苛虎才出现了。
对我来说,阿良良木君就是心灵的刹车。我非常地期待,或许是远超自己想象中的期待着在新学期开始的那一天,能够在学校的教室里遇到阿良良木君。
最差的时机。
所以毫无疑问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和真宵妹妹道别之后,那只老虎立刻就出现了。
到头来,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苛虎是我内心脆弱的部分变化出来的怪异。
能够将一切燃尽的嫉妒之火。
羽川家会被烧毁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我对于双亲的嫉妒,叡考塾被烧毁的原因,也一样是嫉妒。
对于唯一被阿良良木君求助了的神原同学的嫉妒。
那个时候,我的愤怒是朝向阿良良木君的——我是打算这么做的,可实际上,和战场原同学一样,我其实是强烈地嫉妒着神原同学。
这样才对。
一旦了解到嫉妒这样一种感情之后——就发觉果然很适合我。
可是这样一种嫉妒彻底地同我分离开来,移动到了苛虎那边。我早已经为自己的嫉妒安排好了退路。
刚才说到苛虎和你一样是具有独立性的怪异,可是在苛虎的身上,这其实不是独立性,而是自律性才对。
因为你被束缚在我的身体里,但是苛虎能够自由地移动、行动。
其结果。
充满了大家回忆的,那座补习学校的废墟消失了。
战场原同学关于我睡过的建筑物都会在那之后就烧毁的推测,从结果来说是猜错了,可是以苛虎的特性而言,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答案的话该有多好。
也就是说凡是我感到了嫉妒的对象,都会被那只老虎一个接一个地烧毁。
这样一来,战场原同学的那座公寓也好,阿良良木君的家也好,无论何时被烧毁都毫不奇怪。这不是因为我在那两个地方睡过一觉,而是因为我感到了嫉妒。
虽然我已经没有了这样一份记忆,但是当我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从内侧观察了父女之间具有深厚羁绊的战场原家,还有以坚实的信赖关系构筑起家庭的阿良良木家之后,连家庭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明白的我怎么可能不嫉妒呢。
然而我却对这样一种嫉妒视而不见,将这份嫉妒推给了苛虎。
「能够被别人当成是自己家的一员真是令人高兴呢」,我简直想要咒杀了有着如此悠闲想法的自己,可是我却把这样一份诅咒投向了其他的东西。
现在,唯一能够称作是拯救的是,和黄金周那时候的你一样,苛虎所引起的火灾对象限定在建筑物上,并不是会燃烧人类的怪异。看样子,在我心里,不可杀人的价值观还是存在的。
这大概是在春假的时候我从阿良良木君了解到要拯救一个人于危难之间是多么困难的缘故吧。
不,不对。
这只是漂亮话。
黄金周的那个时候,从本质上来说,我没有把其他人,把包括双亲在内的受害者放在眼中,视而不见,只想着发散自己的压力,把人的性命放在第二位(实际上,最后那个时候我真的想要杀了阿良良木君),完全就是自私自利。
这次也是一样。
我真正嫉妒着,羡慕着的,并不是人,而是场所。
能够成为港湾的场所。
所以不应该说是对象是建筑物,而是家。
人和人居住着的场所。
正因为我没有自己的房间,睡在走廊里,所以羽川家这样一个地方,叡考塾这样一个地方,才会被烧尽。
我创造出了这样的老虎。
我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并且嫉妒着理所当然地拥有这样的地方的人类。
所以被烧毁的才是家,而不是人类。
超越了羡慕的嫉妒,最终全部由「那样的家消失掉就好了」,如此这般的破坏冲动继承——于是火光冲天。
于是成为了灰烬。
没错,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是人皆有之的破坏冲动,谁都会有希望那样的家消失掉的念头。
人皆有之,这究竟是怎样的境界。
人皆有之,这究竟是怎样的痛苦。
我明明一无所知。
被分离,被取走,被淡化之后,如同玩笑一般的破坏冲动,只是普通的感情——我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
过度的自我保护。
是如同自我虐待的东西。
没错。
我才是最虐待自己的那个人。
我杀死了自己。
如上的自我分析应该是正解,可就算如此,和黄金周的那个时候一样,并不等于无须担心会被烧死了。
羽川家也好,叡考塾也好,不过就是那个时候正巧没人罢了,如果有人待在里面的话,毫无疑问会被烧死。
如果说苛虎发动的时候,阿良良木君或者神原同学还在那座建筑物里面的话。
只是这么一想我便脊背发凉。
而这样一种想象,很可能会在接下来,于战场原同学的公寓或者是阿良良木君的家中,成为现实。
战场原同学和她父亲之间的那种关系。
阿良良木君姐妹和阿良良木君之间的那种关系。
我没法说自己不嫉妒他们。
不知道嫉妒为何物,这只是谎言。凡是我羡慕着的人,同样是我嫉妒着的人。
我也想要那样的父亲。
我也希望能有那样的妹妹每天早上来叫我起床。
这样一份心情——化作了火焰。
……或许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在朋友的家里『过夜』是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不,或许应该说是我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些。
不。
如果苛虎变得更加『熟练』的话——在不断纵火的过程中越来越熟练的话,那就不需要过夜,也不需要靠近,世界上所有的家庭都会被烧毁。
然后是学校。
图书馆。
公园。
无一幸免。
我就是如此地。
嫉妒着温暖的家庭。
想要将这些温暖全都燃烧殆尽。
……老实说,我并不了解你,也就是黑羽川这样一个怪异,具有怎样的价值观。
尽管共有记忆和知识,直视了我所视而不见的那些事物,可你在人格上、性格上、个性上,还是和我完全不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就没有双重人格的意义了)。
所以在苛虎现象这个问题上,对于你究竟是怎么看待的,有什么想法,我依然不明了。
说不定,你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吧。毕竟以怪异的角度出发,苛虎的行为或许才是正确答案。
纵火虽然是重罪,但是这不是法律可以制裁的那种纵火,所以没必要担心,或许你会这么说吧。
这也算是一种见解。
某种意义上我也的确希望能够利用这样一种说辞。
可是,我觉得是时候同这样的行为说再见了。
每当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己的内心便发生崩溃,然后产生出新的怪异,将责任所在全都丢至其他的某处,在别人遭遇痛苦的同时,自己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然后轻松愉快的生活,如果永远不从这样的恶梦当中醒来,那将多么可怕。
自黄金周以来,我究竟若无其事的伤害了多少人类,令他们遍体鳞伤,令受害面不断扩大。
我的人生,简直如同扭了脸也不会痛的恶梦。
我虽然想要成为一个好人,但是却不希望成为一个善人。从道德上来说,从伦理上来说,踩着某种垫脚石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我不想踩在你。
和苛虎的身上,生活下去。
就算这一次,苛虎的问题被解决了。说不定下一次又会产生出狮子,再下次则是豹子,这样的情况会不会一再出现呢?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因此而出现的我们,因此而出现的你们所说的那些话语,让我下定了决心。
不断崩坏,已经只剩下核心部分的我的心灵,做出了决定。
让这一切都结束。
不,是从现在开始。
不仅仅是苛虎,也包括你。
将移开的视线重新投向正前方。
睁开闭上的眼睛。
沉睡了十八年的睡美人,已经到了必须醒来的时刻了。
所以拜托你了,黑羽川小姐。
回来吧。
回到我的心中。
请和苛虎一起回来吧。
请你,一定要听从我的这个请求。
我的心就是你的家。
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所以也别让我孤独下去。
如果忍野先生的说法是正确的话,等到了二十岁的时候——或许都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你和苛虎都会消失不见。
这种少女思春期的幻想,等我成为了成年人之后,应该就会消失了。
此刻的你,应该也是如同余韵一般的存在吧。
用不了多久。
就会消失不见。
这才是你真正的形态。
可是,我的请求恰恰是。
请不要消失。请不要离开我。
回来吧,回到我心中。
不要再这样支离破碎地活下去了。
我的心灵虽然很狭窄,但是如果正巧足够的话,让我们像家人一样生活下去吧。
不会再说想睡就睡这样的话。
精神压力也好,嫉妒也好,不安也好痛苦也好,负面的可能性也好深邃的黑暗也好,我发誓我会爱着这一切。
这是厚颜无耻的请求。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一个厚颜无耻的人。
……大概,阿良良木君会很失望吧。
按照战场原同学的说法,对他而言,我的价值就在于那种纯洁无暇,缺乏野性。
老实说就是这一点让我无法忍受。
我不希望让阿良良木君沮丧。
我一次都不曾告诉他,我喜欢他。
独自恋爱,独自失恋。
为什么直到春假为止都不曾交谈过的他,会如此地吸引我,直到现在都充满了留恋为这份恋爱而苦,这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他是我见过的人当中第一个如此勇敢地直面着自己弱点的人,他令我目眩。
注视着他的话,那份光芒会令我失明。
我不禁怀念起那天晚上和战场原同学一起兴致勃勃地说着阿良良木君坏话的时候——战场原同学虽然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最后,所有针对阿良良木君的坏话都成了褒奖。
比如说他是个烂好人之类的。
说出来的全都是诸如此类的评价。
对他的愤怒全都是如假包换的爱意。
唯独只有对他的感情,没有从我的内心割离出去。
就算是在成为了你的时候,我也依然依然喜欢着阿良良木君。
……据说他一边哭泣着,恐惧着死亡,一边救助了濒死的小忍。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一边笑着,一边救助她的吧。
没错。如果要说我是从哪个那个瞬间开始喜欢上他的话,那一定是他一边痛哭着,一边和小忍互相残杀的时刻。
因为,我从来没有哭泣过。
肯定自从出生之后,就不曾哭泣过。
所以我才喜欢上了爱哭鬼的阿良良木君。
艾匹索德君说我已经变得普通了,不止如此,我已经不是我了。
如果我成为了真正的我,阿良良木君是不是会再一次哭泣呢。
这还真是令人讨厌呢。
可是,我已经决定不在将视线从讨厌的事情上移开了。
不再逃避阿良良木君会因此失望这一现实,我想要和你们重新合为一体。
这也是为了我能够继续喜欢阿良良木君。
我想要继续如此。
黑羽川小姐。
这样的称呼,是不是太见外了呢。
在我内心的我。
另外一个我,是不是称呼比较合适呢?
不过觉得就算这样也还是不对呢。
我肯定把你当成了妹妹一样的存在。就好像我看到火怜妹妹和月火妹妹的时候,会产生的那种感想。
如此不堪的姐姐真是抱歉。
让你为我费了那么多心思真是抱歉。
这真的是我最后的请求。
让你承担黑脸这也是最后一次。
请你帮助我们两人的另一个妹妹。
虽然是个离家出走中,玩火玩得乐不思蜀的,让人头疼得不行的妹妹,我还是一直都等待着她的归来。
我爱着你们,爱着自己。
羽川翼草就。》
……俺总算是把主人在睡觉之前写下的信读完了。
该怎喵说喵。
俺一直觉得主人喵像俺一样是个笨蛋,而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喵过看样子俺们两个其实是一样,说喵定主人比俺还笨。
按照信里面所写的理论来说,应该是为了让主人变得聪明起来所以俺才会这喵笨的,喵过这部分也很可疑就是了。
就算喵写这种信给俺,喵拜托俺,反正以俺的角色设定,就是要守护主人的意图,只能够按照主人的意志去行动——只要平平安安地睡下,俺就会为了好好修理那个老虎而在夜里拼命努力的喵。
主人自己就是苛虎——既然主人已经意识到了苛虎的真实身份,那喵共有着记忆的俺自然是喵会漏过这一点的。
喵对,这种事情俺在主人发现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喵——主人自己也写在信里了。
也就是说,明明知道这一点,却依然如此恳求俺喵。
这喵是什么礼仪,到头来主人自己难道喵发现就这一点就会被人说成是异常喵。
这才是最悲剧的地方喵。
「喵。」
俺把笔记本放回桌子上。
实际上,俺同样拥有写信时候的记忆,从这个意义来说,俺其实喵有必要把这封信读完。喵过俺还是特地把整封信都读了一遍,所以俺也喵有资格去说主人什喵。
喵论如何,现在还是来整理一下概况好了。
苛虎。
然后主人的病灶。
全都明了了。
话虽如此,主人还是犯了几个错误——不过毕竟是在线索喵足的情况下进行推理的,这也算是喵法避免的错误吧。
对主人来说,语法也好文脉也好都杂乱喵章——绝对喵是在冷静的情况下写就的信。
虽说现在这种状况的确是喵法期待满分,喵过这样的最多也就是A里面的八十分喵,就这样都算运气好了喵。
「喵过,还是喵懂,好像是懂了但还是喵懂。对家和家庭产生了足以燃烧起来的嫉妒的主人,为什喵却没有嫉妒战场原黑仪和阿良良木历之间交往这件事情喵,找喵到合理的理由喵。」
主人心中最强烈的情绪是恋情。
只要回忆起文化祭之前的那次变化,应该就喵需要说明了吧。
也就是说首先从『火』联想到『恋爱之心』的那个人类混蛋的小妹妹是正确的。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首先应该被烧掉的,喵应该是羽川家,也喵应该是那座补习学校的废墟,而是战场原黑仪本人才对——
难道说主人喵有注意到这一点喵。
喵。
还是说主人对这点视而喵见。
如果是这样,也就是说主人并喵有停止将视线从真实上面移开的举动,喵论是那一种解释都说喵通。
喵过,真的能够忍受喵。
想要将这份残酷的真实——保留在自己内心的主人。
「爱着俺和苛虎——爱着自己。这会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主人恐怕并喵了解喵。现在的主人虽然是极端的形式,喵过人类这种东西,全都或多或少的对精神压力或者是嫉妒这种东西视而喵见的喵。」
能够完全直视着自己前方的家伙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喵存在的喵。为什喵唯独主人非要背负上这种沉重的枷锁喵可。
为什喵非要背负俺和苛虎喵可。
喵过就是割离罢了。
又喵是说这样一来痛苦就喵再是痛苦了。
倒喵如说切割心灵这样一种行为是多喵痛苦。
「最大的谬误应该是说把俺称作家人喵——喵哈哈。俺只是个宠物猫喵。」
喵喵,应该是野猫才对。
再说在路上被压死的俺是雄性来着的,把俺叫做妹妹什喵的太奇怪了喵——喵过,就算基准是障碍猫,毕竟俺是以主人心灵的一部分作为素材创造出来的怪异,性别概念模糊什喵的,到底是妹妹还是弟弟什喵的,随便怎喵说都喵法否定。
对怪异来说性别什喵的喵有意义。
话说把那个巨大的老虎称作是妹妹这点也很厉害,主人应该是知道的喵,猛兽可是雌性更加凶猛的喵?
说是要收拾掉它,或者退治掉它也就算了,居然说要俺把作为家人一起带回到主人的心灵里去,这个要求实在是太乱来了喵。也就是说死要见尸是喵行的,要活捉才行?
别胡来喵。
就算主人喵说,俺也打算一拳把它打飞,可是现在居然提出了这喵高的要求。
喵过要是俺这么说的话,那个夏威夷专家应该会用『别用暴力的方式来思考,人类和怪异必须要更加和平地共存才行』这样的话来反驳吧。那个人类混蛋应该是受了不少这一类的说教。
就算同样是新型的怪异,就算是由同一个主人诞生出来的怪异,那家伙和俺喵一样的地方在于它是个喵有原型的怪异——喵凭喵依。果然喵是怪异的主人是喵法理解这意味着什喵的喵。
喵有记载它的书籍,喵有留下任何记录,喵有被人们口耳相传,这对于怪异来说,意味着多大的自由度喵。
老实说,俺想都喵愿意去想。
非要说一句的话——那只老虎喵有死角,也喵有弱点。
别说是带回来了,就是同它对抗都很难喵。
正面对上它。
只能直接攻击对方的长处了。
「哈——啊。」
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肩头上的担子真重喵。
快要站喵住了。
「反正怎样都喵所谓了啦。俺反正是为了主人而行动的怪异,无论是主人的双亲的家被烧毁,还是充满回忆的建筑物被烧毁,又或者是朋友的家被烧毁或者是这个家被烧毁,对俺来说真的是完全喵所谓啦。喵如说看着冲天的大火熊熊燃起才更爽快喵。」
作为嫉妒具现化的苛虎,和作为精神压力的具现化的俺,喵有根本性的差距。
那家伙自己也说了它和俺是同种的怪异——所以硬要说起来的话,俺更理解苛虎那边的心情喵。
那家伙和俺不同的地方在于它同主人是完全独立的,而俺则喵法脱离主人而存在。
其实这也没什喵意义。
主人也知道这一点,俺是早晚有一天会消失的怪异——而且现在就已经是余韵一般的存在了。
苛虎或许也是如此。
置之不理的话,等到它将感情的火焰全都释放掉之后,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喵——所以主人根本就喵有必要将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喵用那么做。
喵仅如此,甚至可以说这样做会招致反效果。
因为俺的出现而产生的负担,绝对是存在的——这些喵应该接受,而是应该消除掉才对。
应该消灭掉。
这也喵是什喵难事,甚至可以说是很简单的,只要主人那喵想,就会立刻消失。
可是主人,却喵有选择这条道路。
她想要把分离出去的俺们,再取回去。
真是奇怪的决定喵。
俺和苛虎。
对于主人来说都是麻烦的存在。
所以喵应该顽固地将俺们接受——如果主人真的是个聪明人的喵,应该是做得到这一点的——
「所以——喵意义啦。」
战场原黑仪发生了改变。
人类混蛋一定也是一样。
主人,也变化了。
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想要改变也改变喵了的。
就算发生了改变,过去曾经发生在战场原黑仪身上的那些事情也喵会消失。人类混蛋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伤痛也喵会变得喵存在。
喵法改变。喵法代替。喵法变化。
人类,一辈子都只能是自己。
春假的时候,主人为了和吸血鬼相遇而在小镇上徘徊,可最终创造出来的却是俺们,一切都喵发生改变——既然如此,果然还是就这样消失掉才正确。
人类混蛋也好,那个夏威夷大叔也好,都会这喵希望。
俺是麻烦制造者。
苛虎也是麻烦制造者。
「喵过,被拜托了喵。」
这种心情,是怎喵回事。
喵论有喵有被拜托,俺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可为什喵俺现在干劲十足喵。
明明肩头的担子是如此沉重。
为什喵却如此舒畅?
身为浪人的俺,只不过是因为有了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只不过是因为有了可以回去的家,为什喵会有一种什喵都能做到的感觉喵。
这是喜悦喵。
这是喜极而泣喵。
「话说,哭喵出来的啦——俺是猫。哭喵出来,最多只能喵喵叫啦。」
俺喵喵地叫着——打开了窗户的锁。
昨天晚上因为忘记把窗户重新锁上,所以俺又一次出现的事情被主人发现了(其他的证据也是丰富多彩,就算把窗户锁了也一样会被发现的),喵过,俺已经不可能完好地回到这个房间来了,所以也喵需要去担心这种问题了。
主人考虑到要方便行动,所以才挑选了现在的这身衣服,喵过对俺来说,真正适合行动的装束是裸体才对啦。喵过这样的话会对主人产生很喵好的影响(包括黄金周那时的内衣装束,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很对喵起主人),还是接受主人的这份好意算了。
裸足这点还是必须要的。
突然,就在俺一脚踩上窗框的时候,想到了一件事情。
也就是所谓的心血来潮。
喵论这件事情迎来怎样的结局,就好像主人会变得喵再是过去那个主人一样,俺也会消失掉。
喵是黑羽川的个体差异这种程度的消失——从今往后,俺再也喵会出现了。
经过五月和六月的两次推迟,这次俺这个怪异总算是要被解决了。
所以,俺也留下一笔好了。
就现在这种情况而言,算喵算遗书?
喵喵,应该喵算。
俺并喵是死掉或者消失,只喵过是回到了家里而已。
虽然这个回家的时间有点晚。
「嗯,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次为主人服务了。」
俺写喵来什喵长篇大论。
只能在主人的信后面,用铅笔留下了短短的一行,算是添加。然后跳出打开的窗户,在月夜之中高高地跃起。
「俺去矣。」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9 23:05 编辑


062

吾辈乃虎,名为苛虎。关于吾辈诞生于何处,唯有那是阴暗潮湿泣声沥沥之处的记忆——不仅是嫉妒,吾辈是由所有的负面感情造就的。
吾辈是暗之产物。
让人不愿直视之暗的产物。
然而无论吾辈是为何物,生于何处,谓之何名,何物为骨,皆无影响。
其实以苛虎为名对吾辈而言反倒是种负担。古语有云虎死留皮人死留名,全部由阴影和黑暗构成,从一开始便如同死物的吾辈既无留名亦无留皮之意。
连灰烬也无需留下。
将一切全都烧尽。
对于吾辈而言,唯有这股从身体内侧燃起的,充满了热量的责任感,才有意义。
苛虎不在意过去。
非燃尽不可。非燃尽不可。
何物?
全部。
诞生后的下一个瞬间,吾辈看见了创造出吾辈的母体。
或许并非是母体,而是孪生的姐姐。
寄宿于吾辈胸中的这股热意,似乎就起源于这位姐姐的身上——起源于这位强大而又坚固、恐怖而又脆弱的,纯白色的姐姐。
纯白,洁白,白得令人目眩。
与吾辈似是而非的,美丽的姐姐。
如此美丽。
这份美丽。
支撑着这份美丽的乃是吾辈——一想到此,便无比自豪。
故一切皆无妨。
无碍于火种是为何物。
无碍于火势如何蔓延。
吾辈所持唯有义务。
没有为她行动的意识,亦不像同样由她而生的那只猫所说的,不会加害于她。
吾辈不存在设定。
火焰便是全部。
白色的火焰,便是吾辈。
未被赋予意识,未被赋予打算。即便是描述内心想法的举动,也不过是种伪装。
吾辈乃自然现象。
将一切应燃之物烧尽。
不。
这个世界上并不不应燃之物。
须将一切全都燃尽。
吾辈的内心,嫉妒着一切。
嫉妒着父亲,嫉妒着母亲,嫉妒着友人,嫉妒着后辈。
希望他们不存在。
希望他们消失。
希望他们痛苦、悲伤、失落。
希望他们哀怨、消沉、屈服。
希望他们哭泣。
像吾辈一样哭泣。
或许这份泪水,能够弱化犹胜苛政的火势。
那么今夜燃烧何处呢。
吾辈的火焰应该投向何处呢。
即便早晚会将世界燃尽,顺序也依然有其存在的意义。
按部就班。
眼前的这栋建筑物了即可。
就在吾辈产生这个决定,不,是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吾辈已立足于此地。
无需意识。无需意图。
此乃吾辈。
吾辈既是此。
不必捷足先登,不必姗姗来迟。
无论何处皆可登场。
无论何处皆可蔓延。
吾辈抬头凝视对象,仔细检视。
唔。
原来如此。
比起独门独户的小洋房或者一整栋底楼,这里轻松得多。
当然轻松也好棘手也罢,两者亦无区别。
一旦目标确定,踌躇便无意义。
万事万物皆相同。
非无所不知。
但无物不可燃。
吾辈呲牙咧嘴张开大口。
然后,
将火,
将炎,
「——喵!」
刹那之间,在吾辈和对象物之间——出现了一只猫。
一只银色的小猫,仿佛生出了翅膀,从天而降,挡在吾辈面前。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29 23:05 编辑


063

果不其然,苛虎出现在战场原黑仪和她的父亲二人居住着的公寓,那栋民仓庄的前面。喵过就算是猜错了,俺也会立刻就爬上屋顶,环顾整个小镇寻找它的——当然俺其实是很有信心的。
俺知道。
因为俺和苛虎原本是一起的。
是从相同的地方出生,同样的存在。
所以。
「哟,老虎——」
俺说道。
总之先打个招呼。
「——俺来接你了哦。一起回去吧。」
「…………」
这里也一样是如俺所料的,苛虎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啊——
又一次面对面地见面之后,俺再一次感叹,老虎这种生物还真是大喵。喵,这是怪异——现实中的老虎,是喵有这么巨大的。
总觉得,把握不好距离感。
又喵是一寸法师的传说,俺也喵法从嘴巴钻进它的肚子里面去,随心所欲地搅和内脏,不过对于退治来算这应该算是正确的方式了。
喵,如果只是退治的话还好了。
俺要做的可不只是退治喵。
『让开。』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苛虎终于开口说道,然而说出口的却是这样的台词。
『吾辈要将此处烧毁,你挡道了。』
「……哈。」
俺,该怎么说呢——笑了。
是苦笑喵,唔,应该是失笑才对喵。
为什喵,一眼望去如此巨大,而且还有非常夸张威压感的老虎,说出来的台词自然是如同重石压在俺的胸口——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一样,俺是在瑟瑟发抖的同时和这家伙对话的。
喵过,这样喵对。
这家伙——并喵是沉重。
只是,喵知道情绪为何物。
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那样,还喵掌握对话和交流的技巧,仅此而已——所以对话根本就喵法成立。
反正说到出生的话,这家伙也就是几天之前才刚刚出生的,所以也算是理所当然——原创性的怪异,喵。
喵存在于历史之中,羽川原创。
主人将它从自己的心灵分割开。
新型的怪异。
话虽如此,原创的怪异,由个人创作出来的怪异,真的是非常非常少见的喵——据说以前曾经有个名为鸟山石燕的画家以描绘妖怪为生,然后将自己想象中的妖怪喵为人知地混杂入传统的妖怪传说当中。
(译者注:鸟山石燕,1712~1788,江户时代著名的妖怪画师,倾其一生完成了《画图百鬼夜行》、《今昔画图续百鬼》、《今昔百鬼拾遗》、《百器徒然袋》这四册妖怪画卷,合共描绘二百零七种妖怪,确立了今日我们所见到的日本妖怪的原型。)
也就是说个人创造出足以匹敌传统程度的怪异,对于任何一个时代的创作者们来说,都是一种憧憬喵。
当然,就算如此,能够创造出足以与传统匹敌的怪异,肯定是需要莫大的才能,喵,是莫大的能量才对。
以主人的情况而言,这份能量。
即是压力,同时又是负面的感情——然后从这些感情当中诞生出来的苛虎,却缺乏情绪的表达,这多少有点可笑。
喵,或许喵是这样?
并喵是因为由感情而生所以才缺乏情绪,说喵定,其实是因为主人在无意识之中,将苛虎设定成了这种怪异?
正因为由感情而生,所以才是消灭感情的老虎。
野性。
『燃尽,将其燃尽,让开。已经晚了,全都晚了,全都要燃尽,首先就从这家开始。』
「……这种事情,可喵是主人期待着的喵。」
『哼。』
苛虎讥笑着俺的话语。
喵。
俺觉得它根本就没理解俺的话语的含义。
虽然应该喵至于像俺一样蠢,喵过这家伙比俺更加死板。
『这个女人愿望与否同吾辈无关。将这个女人称呼为主人是你的自由,可是对吾辈而言,这个女人无任何特别之处,不过就是发火冲动的水源。』
发火冲动的水源。
苛虎如是道。
「发火冲动的水源……这说法还真是奇怪喵。」
虽然没什喵意义,俺还是吐槽了。
果然,对方完全喵在意。
原本想着它会不会也说有意思的话出来,结果还是喵有。
喵过啊。
「也喵是完全喵关系吧,老虎——她可是生出俺们两个来的肉亲哦。」
『肉亲?正因为如此才无关联。』
虎无情地说道。
这算喵上是对话喵。
『肉亲是多么无聊残酷的存在,那个女人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难道不是吗。』
「啊——倒也是喵。」
被它戳到痛处了。
不过,虽然是刚刚出生,虽然是那样的怪异,就在这方面的敏锐而言,果然是以主人作为『水源』的怪异喵?
「所以主人才没有把俺们称呼为女儿,而是妹妹喵。」
『妹妹——』
「俺是不太懂,喵过据说这样就能萌起来哦。照人类混蛋跟俺说的来看。」
喵哈哈,俺笑了起来。
「对于燃系属性的你来说,或许这个称呼才最合适喵。」
(译者注:燃和萌的日语发音都是moe)
『……哼,吾辈对于称呼没有兴趣。吾辈是将想要燃烧的存在燃尽的自然现象。是如同自动机器一般的东西。』
苛虎。
终究还是很顽固。
『吾辈不可能萌化。』
「是吗。」
唔。
话头完全对不起来喵。
俺这已经算是非常努力了喵——喵,要说努力的话,其实俺在文化祭前夜的那个时候也相当努力了啊?
或许没什喵人会相信,不过俺在黄金周的时候其实只是努力过头了。
所以事到如今,俺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平稳地结束这一切——喵过,文化祭前夜时是人类混蛋,也就是以人类作为对手,这一次则是怪异和怪异之间的战斗,而且明明就是由同一个主人创造出来的怪异,却完全喵法进行沟通,真是让俺很失望。
这样一份责任也喵能完全推给苛虎吧。
喵,这也喵办法。
喵过就算是主人来了,应该也喵法说服眼前的苛虎吧,所以也算是因材施教了。
将离家出走的女儿带回家。
这肯定是俺的工作了。
苛虎和俺不同,喵和主人共有记忆——也喵和主人共有感情。
虽然是同类的怪异,但和俺是喵同的种类。
所以,俺。
才必须以语言的方式来和这家伙进行沟通——
「喂,老虎。」
『怎么了,猫。』
「俺可把话说在前头,从个人角度来说,俺对你的所作所为喵有任何想法。就算烧掉这座家也好,就算烧掉那座建筑物也好,俺都不会怪罪你不会责备你。纵火罪什喵的,只是人类的理论罢了。」
如果说这样的行为被禁止的话,那几乎所有的怪异都喵会出现了,包括黄金周时的那个俺。
再说,虽然老虎相关的怪异数量众多,喵过和火相关的怪异数量更多,说是无数都喵为过。说真的,这个世界上火之怪异的数量会让人不禁产生『这一块的怪异难道全都一样吗?』这种程度的怀疑。
总喵见得把所有的这些怪异全都消灭掉吧。
就和喵法把所有的违章停车都处理掉一样。
『是吗。既然如此。』
「可是。」
在苛虎说话之前,俺打断了它。
打断了它——注视着它。
「俺已经说过了喵,如果你想要伤害主人的话,俺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这话太奇怪了。』
苛虎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无法沟通可以说明的了,似乎是真的喵法理解俺的意思,一脸惊讶。
『对吾辈而言这个女人一无是处——所以吾辈并无加害于她的打算,可是原本想要将这座公寓烧毁的感情,就不是从别人,而恰恰是从你的主人那里流过来的。』
「…………」
说的喵错。
对这只老虎而言,这就是真实。
喵——对任何人而言,这都是真实。
主人嫉妒着战场原家。
嫉妒到怒火中烧。
这是真实。
嫉妒着在黄金周的时候被俺送进了医院的那对双亲,嫉妒着人类混蛋只向猴子女求助,这些都是真实。
可是喵。
「想要忍耐这些嫉妒的心情,也一样是真实喵——老虎。你无视了这一份心情。」
『啰嗦,忍耐的结果,就是那个女人创造出了吾辈这样的怪异,所以这是自作自受。吾辈之炎无需揣度这些内情。』
只需燃烧。只需燃尽。
全部清洗,如同流水。
燎原烈火——寸草不生。
只需将一切归于虚无。
苛虎朝着俺迈出了一步。
喵。
看样子,还是对方先着急了起来——喵过也难怪,根源就是火喵。
喵着急才奇怪。
「嗯,作为怪异而言,你才是正确的喵。」
俺如是道。
这点必须承认。
俺的所作所为完全喵像是怪异——而且以障碍猫为原型的俺别说是报恩了,恩将仇报才是俺的信条。
一开始的俺,也是想要加害主人的。
然后渐渐地发生了转变。
渐渐地变得圆滑。
到了现在——已经变得会为了主人而上刀山下火海了,真是搞喵懂。
这样一来。
俺——喵就成了人类了喵。
「在你现在想要烧掉的这座公寓里面,住着对主人而言非常重要的朋友——而且现在的时间,里面喵可能是喵人的状态。」
应该,正睡得香甜吧。
虽然嘴巴上说得好像害怕着自己的家和阿良良木家会被烧毁,但是那个女人的话应该在这种状况下依然能够入睡的喵。
只要在主人的记忆里面搜索,就能得出这样的答案。
她就是如此地信赖主人——
俺知道。
所以俺必须要战斗。
作为黑羽川。
作为羽川翼。
「如果那个女人死了的话,主人一定会哭泣的。喵论如何俺都要阻止这种情况的出现。」
『哼,这点吾辈可以保证,不会出现。』
老虎毫不在意俺说的话,继续道。
『那个女人是不会哭泣的。当她想要哭泣的时候,便会将这份想要哭泣的心情割离。失落的时候,便将失落的心情割离。这就是她——在过去的十八年中活下来的办法。所以吾辈和你才会出现。不,在今后也将继续如此——』
不断创造新的怪异。
大量的产生新的怪异。
唯有自己保持纯白——保持美丽。
不憎恨任何人,不怨恨任何人。
温柔地对待所有人,爱着所有人。
保持着真物的状态。
「不对」
然后——俺。
不。
这已经不是俺了——已经不是我了。
是我。
我,羽川翼——否定了它。
「我已经决定要将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将会变得怨恨某人。将会变得憎恨某人。会无法继续像过去那样对所有人都保持温柔,也无法继续爱着所有人。会被大家讨厌吧,也会故意惹得大家讨厌吧。会发怒,会无法原谅他人。烦躁不堪,无名火起,这些举动都会出现。说不定头脑也会变笨,说不定再也笑不出来,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爱哭鬼。」
没错。
阿良良木君肯定会感到失望。
毫无疑问地会无法继续对他的各种恶作剧视而不见——啊啊,不过如果是阿良良木君的话,应该反而会觉得高兴吧。
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个温柔的人。
真的——令人嫉妒。
「可是,就算这样也没关系。这样更好。」
对现实视而不见。
绝不会继续将一切污秽的任务全都推给你们。
这不等于是把我所承受过的那些,全都在你们身上复制一遍。
「我不想在做个完美无缺的人,我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我继续道。
「变得不再美丽也没关系,变得不再洁白也没关系。我想要和你们一样,变得污秽。」
不可能一直都是个一尘不染的纯洁少女——我想要明白污秽的含义。
这不是说我想要变黑。
只是,黑和白一并吞下。
成为灰色的成年人。
成为失恋了之后能够哭泣出来的——
我已经受够了至今为止的人生。
「回来吧。已经——到门限时间了哦。」
一起回家吃饭吧。
我说着,向苛虎伸出了手。
向过去伸出了手。
『…………』
啰嗦。
老虎——露出了牙齿,朝着我飞扑过来。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30 21:44 编辑


064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滚翻向旁闪开,这自然是由于俺恢复了意识的缘故——可是这么一来,新的问题又产生了喵。
也就是说作为俺怪异源头的障碍猫,在战斗方面是极其弱小的,完全靠喵住的低级妖怪。
喵是战斗类型的。
以没有原型,自由度极高的苛虎作为对手,算是大材小用了(俺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大材小用是误用了,喵过就算这样,说是大材小用也喵关系吧!?反正误用了别人也能看懂俺想要说些什喵喵是吗!烦死了,哪有时间一个字一个字地纠正成力有不逮!现在可是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喵!)。
而且,虽然作为怪异而言是俺先出生的,可如果就这样说俺是姐姐苛虎是妹妹的话,那也很奇怪。光就怪异这点就很奇怪。
主人说阿良良木姐妹和那个人类混蛋就像是年龄不同的三胞胎,如果说俺和主人还有苛虎也可以这么算的话——可绝对喵能把苛虎当成是老幺来看待。
因为,精神压力这种东西可是从感情的摩擦之中诞生的喵——如果说苛虎的水源是主人的话,那么俺的水源就是苛虎了。
虽然先出生的是俺,可是先存在的却是苛虎。
所以就算是做单纯的比较,在怪异度上苛虎也是要比黑羽川更完善的,然后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的是,苛虎还是黑羽川的后继型。
电脑也好机械也好,总是后出现的种类功能上比较优秀吧?
同理,如果是以普通的方式,俺是没办法打倒苛虎的。
和创造出俺的那个时侯相比,主人已经在『创造怪异』这一点上,精进了许多——所以才会是老虎,这点在信里面也提到了。
猫和老虎之间,胜负关系一目了然。
一目了然。
清晰到让俺喵愿直视。
……喵过,主人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喵再移开视线——要勇敢地面对一切,俺自然也喵能夹起尾巴逃跑。
再说,障碍猫。
本来就是没有尾巴的猫——
「……哼。」
俺千钧一发地躲过了苛虎的獠牙——然后以喵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势,钻入了这家伙庞大身躯的下方。
这是利用对手巨大体型的战法。
既然有穷鼠噬猫的说法,那么白猫噬虎也很正常吧——而且!
「唔……喵呀啊啊啊啊!」
俺还有。
障碍猫的王牌——也就是能量吸取在手!
精力吸收。
就算对方是怪异,这一特性也能够畅通无阻地发动——只要俺能够把苛虎『吸收』掉,让它回到主人的身体里面去,那喵就是完成目标了喵!
将主人的嘱托。
付诸实现。
作为把离家出走的女生带回家来说,算是粗暴的方法,不过只要等到回家了之后,再慢慢地交流就好。
这是家族问题的特效药。
喵可能像那些过分夸张的家庭肥皂剧那样,一下子就完成何解——毕竟是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喵断地和主人分割,最后分离的存在。
喵办法一下子就回到原位。
喵,从一开始,它就没有属于自己的那块立足之地。
所以今天这喵过是第一步——俺。
俺紧紧地抱着苛虎——腹部相贴。
用尽全力。
全心全意。
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能量吸取的作用,俺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身体紧贴着苛虎。
『唔——』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苛虎的呻吟相对的是——俺,发出了凄惨的悲鸣。
这绝对喵是什喵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放手而刻意激励自己的怒吼。
喵是这样。
俺作为怪异的特性是能量吸取,而这也是俺能够打败苛虎的唯一突破口,可是既然考虑到这一点,那么就喵应该忽视苛虎作为怪异的特性。
拥有火属性的怪异。
苛虎。
这种情况下,需要考虑三种可能性。
首先是就现代而言最容易想到的可能性,也就是所谓的pyrokinesis(译者注:能够放出火焰的超能力)。只要在大脑里面产生了『燃烧吧』这样一个念头,就能够将对象物燃烧起来,可是真要说起来,这样一种模式其实更接近于超能力而非怪异现象。所以拥有这种技能的应该喵是怪异而是人类(至于是不是相信超能力的存在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如果苛虎是利用这种超能力的方式来制造火焰的话,明确地说俺就彻底束手喵策了——一旦进入了这家伙的视线,无论是俺还是什喵人,都会被毫不留情的烧尽。
可是,正因为这些理由,这种可能性从一开始就被俺排除掉了,实际上,在长时间的对话过程中,别说是俺了,就连衣服都安然喵恙,最初的攻击方式是非常动物性的『扑咬』,所以可以断言喵需要考虑这种可能性。
那么第二种可能性。
这一点应该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不过似乎更应该说是很容易想像,苛虎是从口中吐出火来的——又或许是从指尖发出火来,就是这种可能性。如果是这样,『扑咬』和『撕扯』这样的连续动作正好和猛兽的形象相符合。
在面向低龄儿童的动画或者是怪兽电影当中,会吐火的怪兽,实在是太常见了——从这个观点出发,苛虎的发火能力,是这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而且俺也很希望是这样的情况。
可惜喵是。
虽然并非是最糟糕的可能性一——
苛虎的属性,是第三种可能性。
「喵——烫、好烫!」
俺不假思索地几乎就要将紧紧环抱着苛虎身体的双手松开,不过就在即将松手的最后关头,重新抱紧。
苛虎的身体。
是火之化身。
「果然本体是火焰的这条线吗——倒也难怪喵!」
会喷火的怪异也喵是喵存在,可对于怪异而言前一种可能性才是标准喵!
作为对规则非常严格的主人所创造出来的怪异,怎喵可能喵遵守以前的传统喵!
喵弄虚作假地、脚踏实地地——
以怪火制造出怪异!
『别逞强了,猫。』
苛虎开口说道。
『对火的畏惧是野兽的天性,自己扑进火堆——你的这种行动,别说是怪异了,就连野性都失去了。』
从容不迫——喵。
这也是当然的。
喵论俺是否想要发动,俺的能量吸取都会自动地对所有接触到的对象发动,可被俺公主抱在怀中的小吸血鬼——忍野忍却依然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这两者的理由是相同的。
也就是说看似无敌的能量吸取,其实也是有弱点的。
与其说是弱点,喵如说是构造上的缺陷。
必然性的,构造上的缺陷。
喵论俺如何吸取对象的能量,如果对象拥有接近无限的蓄水量的话,那就喵可能把整座水库全都吸干——虽然由主人负面感情具现化而形成的苛虎的库存量是比喵上吸血鬼的。
可是这家伙的能量也就是热能。
是火焰。
早在俺将它体内的能量全都吸走之前,俺就被烤熟了,这是喵言自明的道理——
「……吵死了!这种事情,俺早就知道了!」
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这是喵言自明的道理——俺才会怒吼。
猫的——哭喊。
「就算俺再怎喵笨!也还是知道猫是喵可能战胜老虎的!」
就算穷鼠噬猫——那也喵过是咬了一口。
喵可能战胜,也喵可能击退。
在那之后,只会被狂怒的猫吃掉。
俺也一样。
以能量吸取的方式,或许能够找到一个突破口,其实俺一点都没有这喵想过——俺很清楚,这连赌博都算不上。
只喵过是假装成没发现罢了。
『既然如此。』
老虎问道。
低头俯视着不成体统地贴在自己下腹部的猫——俺,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要做出这种无理,无益,无用之举。』
「因为。」
俺回答道。
「因为主人拜托了俺。」
「…………」
「因为主人拜托了俺。」
你肯定是喵懂的吧。
刚刚出生才喵多久的你,肯定是喵懂的吧。
被什喵都想要自己来做的主人拜托了,这是多喵地让俺高兴——喵论什么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想办法的主人,喵顾脸面地,连信的文体都顾喵上地拜托了俺,这是多喵令人高兴——俺不过就是只被路过的车子压死的野猫。
可主人还是不顾廉耻地拜托了俺。
将俺称呼为妹妹。
将俺当成了,家人。
「俺被主人低声下气地拜托了啊——把你托付给俺了啊!」
而且——俺将视线转向了民仓庄。
住在哪里的战场原黑仪,也一样拜托了俺。
把主人,托付给了俺——
「……喵啊啊啊啊啊!」
俺。
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喵知道有多烫的苛虎的身体——像是撒娇一般,把脸贴了上去。
衣服早就被烧掉了。
好热。好热。好热。好热。
好热。好热。好热。好热。
感觉就好像抱着太阳。
或许其实真的就是这样。
主人日积月累而形成的嫉妒之火,就算有如此的热量也没什喵可奇怪的——所以。
俺才必须要将这一切全都吞下。
越是火热,越是庞大。
就越喵能放手。
越是要紧紧抱住——
这种心情。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
噗——
仿佛是在甩开被沾湿了的身体,苛虎晃了晃身体——仅此而已,俺就被甩飞了。
身体重重地撞上了一旁的水泥预制板。
「喵!」
伴随着自己的惨叫感受到的是急剧的温度变化,俺差一点就要失去意识。
喵行。现在可喵能失去意识。
现在的俺就是个火人。
如果在这种状况下俺失去了意识,然后切换回主人的意识,那毫无疑问会是全身烧伤即死的效果——就连身为怪异的俺,也快要支撑喵住了。
「唔……」
可是……这种力量。
完全喵在一个档次上。
这喵说来据说有个相扑很强的怪异,名叫化火(为什喵俺会想到这个?)——这种怪力和它相比也喵相上下吧。
畜生,这话由身为一只猫的俺来说很奇怪就是了。
只喵过是轻轻地一击,就让俺几乎失去意识,浑身都动弹喵得。
连指尖都动喵了。
这算什喵。
干劲十足,气势汹汹地来到这里,居然是这个惨样——太丢人了。
喵哈哈。
喵过,那个人类混蛋,总是像这样不顾死活地——和各式各样的家伙一路战斗过来的啊。
一边哭泣着。
一边满嘴的丧气话。
现在的他也在哭泣吧。
没错。
如果主人也曾哭泣的话——
也曾悲伤的话。
也曾寂寞的话。
也曾懊悔的话。
如果那样,那喵,就算用喵上俺和苛虎——应该也能健康地活下去吧。
喵,其实正相反。
正因为有了我们,所以主人才喵会哭泣。
这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有了我们这样的妹妹。
姐姐肯定会欲哭喵泪的喵——
『真是弱小的生物。已经结束了。』
苛虎如是道。
面无表情。
心无感情。
一步步地——如同火焰一样,步步逼近。
『你的恩义。就是这种程度吗。』
「…………」
『哼,无妨。既然有着从同一女人的腹中诞生的情谊。就由吾辈亲手,将你送至地狱吧。』
这团火焰若无其事地说着恐怖的话语。
地狱吗。
这比恶梦喵知道要好上多少。
可这又是第几次——俺害怕着死亡,不想去死了喵。
被车子压死。
被主人吸引而死。
被老虎杀死。
到底,俺死了多少次。
都说傻瓜要死过一次才能治好,看样子那是骗人的。
因为俺,一直都是傻瓜——
「啊——啊。原本,真的是好高兴的喵。」
都到了现在,也喵知道是不是野性依然在发挥作用,苛虎似乎依然提放着俺的能量吸取,亦步亦趋地向俺靠近。
俺嗫嚅着。
遗言?
喵。
这只是不服输的嘴硬。
「拼上了性命战斗,才将将能让你放火的时间推迟了十秒——还真是讨厌自己的这份无力喵。」
『所以——吾辈早就说过了。』
苛虎说道。
果然,还是没有情绪。
没有情绪——没有起伏。
『这是无理,无益,无用之举。』
「确实喵理,确实喵益,确实喵用。」
啊——啊。
这么说来,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明明就那么喜欢。
喜欢到变成了怪物的地步。
我从来没有向阿良良木君,说过,喜欢你——
「确实无理,确实无益,确实无用。」
「才没这种事啊,羽川。」
突然。
就在这个瞬间——一柄巨大的太刀切开月朗星稀的明亮夜空从天而降。
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苛虎的头颅,插入地面。
这把日本刀——俺认识。
我认识。
其名为——妖刀『心渡』。
古今中外,独一无二的,怪异杀手——
「…………!」
「或许确实无理,或许确实无益。但是——绝对不是无用。如果你不曾拼上性命,让这头老虎放火的时间晚上十秒的话,我就赶不上了。」
自从春假之后便一直在留长的黑发。
有些矮小而又瘦弱的身体。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肌肤裸露在外,脚上的鞋子也只剩下一只。
他身上的这身衣服,默默的讲述着——是经历了多少苦难,在多么坚强的思念支撑之下,他,才能于现在,出现在这里。
「如果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哭泣的啊。」
握着刀柄,在缓缓的夜风吹拂之下。
阿良良木君——展露出笑颜。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1-30 23:57 编辑


065


「……啊,啊啊。」
阿良良木君。
阿良良木君,阿良良木君。
阿良良木君,阿良良木君,阿良良木君——
身体各处都火辣辣的。
我的意识已经表面化到了相当程度,所以全身都如同烧伤般疼痛——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胸口的热量,更加滚烫。
原来。
月火妹妹说的那些话是正确的啊。
比起嫉妒——恋爱之心要火热得多啊。
只不过是看到了阿良良木君的身影而已,就如此地滚烫——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天不曾见面。
却恍如隔世。
「阿良良木君……你怎么在这里?」
「喂喂,这种笨蛋一样的问题是怎样啊,羽川,真伤心啊。」
阿良良木君如是道。
「你陷入了危机。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啊哈哈,真会说。」
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真的不害臊呢。
明明就在刚才,还和真宵妹妹还有神原同学一起进行着壮大的冒险。
而且,又是这样遍体鳞伤……
身体的各处,都布满了伤痕。
无理的事情,一定做了很多吧
无益的事情,一定也做了很多吧。
可是……
那些,一定都不是无用的吧。
「不过其实是在看到你发送给我的便服照片之后就把手头的事情全都扔在一边直接冲过来了!」
「不不不。」
这应该是个玩笑吧。
再说,那件衣服本来就是阿良良木君的东西。
而且已经基本全都烧掉了。
『唔……咕啊啊』
在阿良良木君的身下——老虎呻吟着。
苛虎在呻吟着。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差点忘了。」
阿良良木君看到这幅光景之后,将刀身从苛虎的喉咙里抽了出来。
手法非常娴熟。
到底这几天里面他经历的是怎样的修罗场?总觉得战斗力提高了许多。
「这个,现在是黑羽川……对吧?不对,还是说就是羽川本人……可是,猫耳还在,头发也是白的——」
「全都是我哦。」
「这样啊。」
点了点头之后阿良良木君将濒死的苛虎——单手捏住将依然散发着黑烟的我的感情凝块的脖子,将它拖到了我的面前。
看上去已经超过了五百公斤重量的,沉重的猛兽。
就在我的面前。
「——那,应该不用退治吧?」
很抱歉我擅自读了你的信,阿良良木君如是道。
看样子在赶往这里之前,他还曾经回过一次自己的房间——不,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知道『这里』。
「『心渡』刺中的地方可是要害,活不了多久了。想要吸收的话可要抓紧了。」
「…………」
在读了那封信之后……全都明白了吧。
也就是说,我已经消失了的事。
至少——至今为止的那个我即将消失的事。
是在了解了这些之后,才这么对我说的吧。
「……阿良良木君,没关系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
向着应该了解了全部真相的阿良良木君,再一次寻求语言上的确认。
连救救我,都无法堂堂正正地说出口的,死要面子的我。
向他的温柔,撒娇。
「我会变得不再是我,这样也没关系吗?」
「所以说——这种笨蛋一样的问题是怎样啊,羽川。」
结果他立刻便回答了我。
「刚才你不也说过了吗。不管是哪一个,那全都是你啊。就算是变了也依然是你。放心吧。我觉得不会娇纵你的。如果变成了令人讨厌的家伙那就讨厌你。做了坏事的话那就对你生气。被人怨恨了的话那就保护你。变成笨蛋的话——嗯,那就让我来教你读书吧。还有就是,想哭的时候,我来安慰你。」
说着,阿良良木君——
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
这样一个举动。
将我的心——彻底烧毁。
这已经不是热度的问题。
没错。
我一直——都希望有人能这样做。
能像这样,温柔地抚摸着我。
温柔地触摸着我。
「呐,阿良良木君。」
「嗯?」
「我,最喜欢阿良良木君了。」
我说道。


「能不能请你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呢?」




终于说出口了。
只是为了说出这句话——就用了半年的时间。
然后,接受了我唐突告白的阿良良木君,先是有些吃惊,之后浮现出困扰的笑脸,
「这样啊。」
说道。
「真的很开心,不过,抱歉。我现在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也是呢。我知道。」
我抬起头,望向前方。
民仓庄的二零一号室。
她就在那里——和父亲一起睡在那里。
「你喜欢她,多过喜欢我吗?」
「嗯。」
阿良良木君直截了当的回答了我坏心眼的问题。
这让我很高兴。
可是当然地,更加让我受伤。
「……啊——啊。被甩了。」
没错。
这样就好。
这样才是正确的。
告白,然后被甩。
非常悲伤。
连这样的悲伤都没有经历过——算什么环游世界的自我探寻之旅。
那不是自我探寻,也不是自我完善。
连失恋都没经历过——怎么可能去失恋旅行。
虽然我还没说过救救我。
可已经把喜欢你说出了口。
说过了。
当然,阿良良木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这份心意。在文化祭之前,就已经传达过去了。
不,在房间里读过我写的信之后,又一次传达到了。
可是光是传达是不行的。
不传达是不行的。
没有回复是不行的。
阿良良木君是怎么看待我的。
不得到这个回复是不行的。
终于得到了回复的——我。
被甩了,被伤害。
我伸出手,触摸着苛虎的额头——
抚摸着第三个我的额头。
将我一直期待着的感受,也传达给现在依然在燃烧着的这份感情之火。
我触摸着冒着黑烟的情绪。
能量吸取。
这是最后的能量吸取。
全身的烧伤都在迅速治愈——与之相对的,一股怒涛般的感情流入了我的内心。
这是积攒了十八年的负面感情。
是精神压力。
我推给了黑羽川,推给了苛虎的那些感情,如今,随着利息一起——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唔……唔唔,呜呜呜呜……」
为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
「唔……唔唔,呜哇啊啊啊啊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正在哭泣。
是因为无法忍受满溢而出的感情,还是因为伴随着精神压力的痛苦,又或者是因为失恋的悲伤——总之,我在阿良良木君的面前。
毫不在意他的目光。
如同小孩子一般。
如同婴儿一般,大声地哭泣。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呜哇啊啊啊啊啊……咳,咳……呜哇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一天,我终于——
自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哭泣。
阿良良木君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在我停止哭泣之前,一直都安慰着我。
一言不发。
一直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直到天明。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2-1 22:29 编辑


066


后日谈。
其实,应该说之前的那些章节都是前日谈才对。
从今天开始的,我的故事。
首先是阿良良木君在这几天里面,翘了课跑去干什么的话题,不过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他依然非常顽固地闭口不提。嘛,神原同学第二天也正常地来学校上课了(而且除去左手的绷带,她也不像阿良良木君那样满身伤痕),据说真宵妹妹那边也不用担心,和暂时性切断了联系的小忍也恢复了联系,结果皆大欢喜——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至于是怎样和卧烟小姐还有艾匹索德君却的联系,然后这次的事件和他们两人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则依然不明,不过,既然是阿良良木君的事情。
一定经历了许多难关。
然后将它们一一克服。
我也希望自己能像他那样。
于是,当有机会和恢复了联接的小忍再次对话之后,我向她说了阿良良木君不在的这段期间里经历的那些事,
「那是火车。」
她说道。
「就算不是以此为基础,那也应该是以此为模型。这怪异给吾的感觉,不像是由化火,反倒像是意识到这一边而创造出来。」
「火车?」
一边说着,一边想到虽然曾经以黑羽川的身份数次和小忍进行过交谈,但是像这样以自己的身份直接和她对话,这还是第一次,
「火车是指……」
「怎么了,班长。连火车都不知道吗?」
(译者注:火车,佛家用语,冒着火的车子,用来载生前做过恶事的亡灵前往地狱。)
「不,知道是知道……」
毕竟眼前的这位对象是活了五百年的怪异,所以我使用了敬语,可是从外表来看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很复杂的心情。
「不过,那个,是老虎啊。」
「吾已经从猫那里听说过了,这一面确实是有些联系不上——可是,既然属性是火,那便是火车了吧。」
「哈——」
据说火车是将尸体送往地狱的怪异——这么说来,苛虎曾经说过——在很多时候,被人当成是猫的怪异。
猫。
——看到了吾辈。
——那便是必要。
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只要看到了苛虎,就会不容置疑地呗直接带入至地狱——
「——可是,又不是猫,是老虎。」
「反正也很像吧。」
「又不是车,是老虎。」
「没听说过黑老虎吗。那不是对虾的别名吗。」
(译者注:Black tiger,学名Penaeus monodon,斑节对虾,是对虾中体型最大的一种,可长至30cm。至于黑老虎的别名则是源自其通体发黑和巨大的体型)
「…………」
黑老虎……
啊,不过——所以才是火车,是火虎吗。
不管怎么看都充满了偶然的感觉……可是,本来就是卧烟小姐起的名字。
还是说,到头来其实依然是我自己起名的呢。
如果是这样。
「继被车子压死的怪异,也就是障碍猫之后,将死人拖曳至地狱的火车——这样的联系不是很有趣吗。哈哈哈,那个夏威夷小鬼所说的,遭遇了怪异之后会更容易吸引怪异,看起来是确有其事啊。」
「我觉得这更像是种联想游戏……嗯——那么,虽然不是个有着类似障碍猫这种基础的怪异,但苛虎也不完全是个原创的怪异,就是这么回事吧。」
「完全原创的怪异是不存在的——这是古今东西任何一个创作者都无法逾越的高墙。石燕也不外如是。汝所创造出的火虎,除去化火和火车之外,也同样是汝积攒下来的知识和人际关系的产物。就算自由度再高,也不是完全自由的。」
「也就是说艺术都是从模仿开始的呢。」
「这种想法也未免太卑屈,太自虐了。」
小忍耸了耸肩膀,之后笑了。
凄惨的笑容。
「站在伟大先人的肩膀上,这么想才对。所有人都是某人的后继,所有人也一定会被某人继承。将从上一代传过来的球,再传递给下一代。总有一天会有某人完成射门,但就算射门完成之后比赛仍将继续。这便是血统,这便是传承,在汝创造出了黑羽川和苛虎之后,或许会有某人继承他们。」
「嗯。」
这可讨厌了。
可是,如果我的这种愚蠢能够成为后世某人的教训的话,那也算是有意义了。
毫无益处的我的故事。
或许也能起到作用。
那么,说到阿良良木君回家,自然而然地,我就不得不离开他们家了——结果,阿良良木君,
「不不,没关系啊。我睡在地上就好了,你还是照老样子睡床上。要不然我睡床底下也行。干脆还是拿我当床算了。你换衣服的时候,我会把眼睛闭上的。」
非常亲切地挽留了我,不过由于感受到了贞操危机的缘故,我还是谢绝了。
他那一如往常的态度令我倍感欣慰,但同样有种他在表达自己的感情不曾动摇的感觉,所以胸口同样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而且,如果继续借宿在阿良良木君家里的话,反倒有种阿良良木君的贞操比较危险的感觉。
火怜妹妹做出了「哥哥滚出去翼姐姐到我们家来不就好了」这样的发言(好过分),当然,这也是不现实的。
他们的家庭。
是只属于他们的东西。
没有我插入的余地。
回过头来看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晚上,但我还是深深地向照顾了我的阿良良木家的各位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后便走出家门。
之后,我又到战场原同学的家走了一遭——是那座差点就被烧毁的,民仓庄的二零一号室。
凑巧的是,战场原同学的父亲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会去国外出差——所以受本人之托,说是无论如何都请我在这段时间里陪伴女儿。
这当然很方便。
这种突如其来的出差预定显然是不现实的——除非是本人强烈要求。
看样子应该是战场原同学把情况告诉了父亲,然后做了这样的安排。先不管阿良良木君到底什么时侯才会回来,我总不可能一直借住在阿良良木君的家里,这一点她是很明白的。
也就是说,这一部分——也包括在秘策当中。
「黑仪,我很久以前就说过,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在朋友患难时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在出发之前,战场原同学的父亲一手提着为了出差而准备好的巨大旅行箱,
「而你的的确确成为了这样的人。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过。」
一手摸着女儿的头,如是道。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时候战场原同学脸上的表情。
当然父亲的表情也是一样。
在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和战场原同学一起生活,当然并不是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已经取回障碍猫和苛虎的我,严格来说情绪极端地不稳定,至少作为共同生活而言,实在算不上是个让人满意的对象。
可是战场原同学却全心全意地支撑了那样的我。
「因为我也一样。」
她这么对我说。
她告诉我,自己是怎样一一克服了那些感情的波动起伏。
发生过冲动,也吵过架。
可是之后很快就和好了。
在这些日子当中,为什么我独独没有嫉妒这位和我最喜欢的阿良良木君交往的女生的理由——也明了了。
没错。
我,大概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阿良良木君。
战场原同学。
那两个人一定会开始交往。
那两个人一定会开始交往。
我知道——我明白。
虽然,并非无所不知。
但这一点,我还是知道。
所以,自从母亲节那天之后,支持着两人关系的我的心情——唯独这一份心情,不是谎言。
「羽川同学,我啊。」
战场原同学说道。
「其实觉得是正相反的哦。从四月的那时候开始,看到阿良良木君和羽川同学之后,就觉得你们两个肯定是在交往了。就算不是如此也是相互喜欢着的。结果问过阿良良木君,被他否定了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
因为是现在。
因为是现在我才能把这些真心话说出来,之后,她又继续道。
「向阿良良木君告白的时侯。我觉得自己会被拒绝。当然,那时候我是打算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也要让他答应的,不过,无法否认在内心的某处,有种不行的感觉。因为,不管怎么看,阿良良木君都是喜欢着你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阿良良木君喜欢羽川同学,所以才会喜欢上他的。」
「是吗,那么,真的和我正相反呢。」
我面对着这样的战场原同学,说道。
应该是笑脸吧。
「阿良良木君如果没有和战场原同学交往的话,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喜欢他吧。」
没错——老套到不行的剧本。
我们,都被他的温柔所吸引。
不甩开任何东西,不放弃任何东西。
被他的这一份多情所吸引。
太好了——不曾憎恨过阿良良木君、不曾憎恨过战场原同学的感情,是不曾被我分离,自己真正的感情。
不过这样一来就无法否定现在这种「真好啊」的心情了,因为实在是无法忍受她在那时候的各种反应,晚上常常会调戏一下战场原同学。
原来如此。
我的确喜欢阿良良木君。
可我也一样喜欢着战场原同学。
在承认了这一点之后,我才第一次有了失恋的感觉。
(译者注:唯一的一次,既是吐槽也是请求,请SHAFT的各位前辈一定要将这一段场景,将这一位失恋了之后立刻找到自己新恋情的羽川翼同学影像化啊!)
伴随着痛疼,失恋了。
经历了十天这样的生活之后。
这个日子总算是到来了。
代替了完全被烧毁的羽川家的新居所已经找到了——那么我也不得不到那里去了。战场原同学颇有些担心似的说道「用不着那么急着走也没关系啊,等到心理准备全都做好了之后再走如何呢?」,但已经没关系了。
不需要任何担心。
「谢谢。」
我对战场原同学说道,
「我还会来玩的。」
之后便飒爽地离开了民仓庄——这其实是谎言。
我号泣不已。
和战场原同学的分别非常痛苦,一想到接下来的生活就觉得非常无助。
原来如此。
苛虎说的那些话是正确的。
我的确,很脆弱。
是个爱哭鬼。
不过,战场原同学也痛哭了一番,所以我们两个算是扯平了。
话说回来,在从民仓庄去往新租的房子的路上,我和千石妹妹擦肩而过。
千石抚子——和阿良良木君有过一段不解之缘的国中生。
不过,我们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接触点,加上那个时候她和自己的双亲在一起,我就没和她打招呼。对方似乎也没注意到我。
真是关系和睦的家庭呢。
在产生了这种念头之后——便感到了嫉妒。
不行不行,赶快把这种念头从脑袋里面赶走。
不,不能赶走。
我就是会羡慕那种光景的人类。
一边确认着在心中燃烧的这股火焰,一边生活下去——而且,无论那是怎样的火焰,火焰本就是重要的文明象征。
我一定能够进化。
和神原同学不一样,可是,现在,能够在行走的过程中,直视着如此幸福的一家人,说明我的视野已经开始扩宽了吧——我已经开始向前迈进了。
顺便一提,羽川家和叡考塾的火灾最后全都以非常接近事故的自然着火这一结论收尾——煤气结晶化又或者是在夏天非常罕见的干燥空气,诸如此类的感觉。
原来如此。
世界就是用这种方式,拼上拼图。
解决矛盾。
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忘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就算无人问罪,也不代表我无罪。
那是天下众生全都必须明白的一件事——
洁白只是镜花水月。
我这么想。
新租的房子,毕竟只是在新居重建完成之前的临时居所,所以地方并不是很大,倒不如在这个小镇上,算是比较小的房型了。
房间的数目也不多。
可是,我早已经对应该被我称为父亲和母亲那两个人,明确地说出。
在决定要借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说出。
「父亲,母亲。请给我一间房间。」
所以。
所以,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我不想让自己心中的妹妹们觉得空间很狭隘。
没错。
她们并没有消失。
苛虎也没有消失——
她们在我的心里。
然后我也,没有消失。
过去的我,此刻也在我的心中。
突然想到。
那个优等生,对任何人都很温柔的班长中的班长,公平的,头脑聪颖的,如同圣人一般的——被阿良良木君形容至那种程度的我,或许,就是我最初制造出的怪异吧。
阿良良木君称呼为真物。
战场原同学称呼为怪异的她。
那才是,我的第一次人格伪装。
想要成为理想中的自己——为了做到这一点,我杀死了许多个自己。
这一定是不可为,不应为之事。
我最先从自己的内心分离出去的,不是其他的什么,恰恰是我自己——这不是真假自我,主人格和主导权的问题。
一切都是我。
所以——现在的我,过去的我。
还有将来的我,从本质上来说都没变。
就好像无论发生了怎样的改变,阿良良木君依然是阿良良木君——不论是怎样的我,其实都没有改变。
不过如此。
一切都不曾发生改变。
这便是——算不上后日谈的,这一次的结局。
我是我。
是羽川翼。
猫耳已经消失,苛虎也不见,可是还剩下的一半白发所形成的类似虎皮的花纹,应该就是她们存在的证据。
要是就这么去了学校,不良之气未免太过,所以每天早上都要染黑,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这是我和她们。
和自己内心的交流。
不掺杂任何虚伪的喜悦。
嗯。
这样一来——我一定能够向前。
无论发生了什么改变,或是一成不变。
我的人生,都将向前。
用从他们二人手里接过的钥匙打开玄关的大门——看样子他们还在工作中,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却没有一种偷偷潜入了他人家中的感觉。倒不如说有了种早已熟门熟路的感觉。原来只不过是自己打开了玄关的锁,就会让人有这样的感受吗。
感叹着这种不可思议,我走上楼梯。
一阶一阶。
如同细细品位。
走过最后一阶,来到二楼之后,我突然回忆起真宵妹妹。
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一直在迷路的她。
蜗牛——没错。
这么说来,或许我用来作为创造苛虎的第一参考文献,并不是火车或者化火,而是蜗牛才对。
当然真宵妹妹已经和蜗牛分离开了,可要是把这当成是怪异的残响,也说得通。
所以在和真宵妹妹见面之后立刻就和苛虎相遇,其理由也不仅仅是因为我得知了阿良良木君不在这座小镇上。
据说在古代,曾经有过把牛和虎混为一谈的时代——那么,也就不难理解了。
和失去了家人和家庭的我——非常相称的怪异。
自从那天之后。
不,自从五月那天在公园里见到了真宵妹妹之后——我就一直是个迷路的孩子。
漫无目的,浑浑噩噩,兜兜转转。
四处彷徨。
等下次我和真宵妹妹见面的时候,跟她聊聊吧。
没错。
其实我,真的迷茫了很久。
迷失在迷茫之中。
可是,也亏了这点,我才能和很多人相遇。
很多,很多。
见识了很多家庭。
见识了很多自我。
所以,我才成为了我。
过去的我是我,未来的我也是我。
每时每刻,我都是我。
那么明天的我会是怎样的我呢。
心怀着这种期待,我将手放在了门把上。
在门的另一头,是给予我的房间。
六叠大小的洋室。
虽然只是在毕业之前的短短半年——但这里,的确是属于我的地方。
属于我们的地方。
我又想起,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添加在我写在笔记本上的那封信最后的那段话。
不,其实根本就没那么长——连一行都不到,区区四个字。
那是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一直守护着我的,那一只白猫,给我的问候。
平凡至极。
每一天,每个人都会说出口的问候。
可那也同样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说出口的问候。
「我回来了。」
我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终于回来了。


本帖最后由 t-mars 于 2010-12-2 08:58 编辑


后记


在漫画当中,常常会出现被暑假作业逼迫至悬崖边缘的主人说着诸如「如果有两个身体就好了」,「好想要另外一个自己啊」,类似这样毫无道理的话闹别扭的情形,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定式。不过这种情况下,就算身体真的分成了两半或者有了两个自己,最后也基本都是两边一起偷懒,效率完全没有提升这样的结局吧。这应该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让我们来仔细想想看,这里的问题其实在于两个身体都拥有各自自由的意志,如果说能够用一个单独的意志来控制复数的身体,那么效率岂不是会有跳跃性的提升吗。也就是说用一个指挥系统像是同时操作着左右手一样同时操作着身体A和身体B。虽然有人可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其实并非如此,就是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无线技术已经十分的发达了,既然如此,难道不应该说机械化的解决方案其实是非常现实的吗。简而言之就是机械手之类的。可如果就这样无限地进行自我扩张,恐怕会有种不知道自我的界线到底在何处的感觉。是否应该把外出时穿在脚上的鞋子也看作是自己呢?剪指甲之前的指甲是自己,那么剪下来的指甲,还是不是自己呢?排列在书柜上的书籍,是不是可以算作自己呢?掌握在脑中的知识是自己吗,还是说仅仅是知识而已,究竟是哪一边?『自己究竟是什么』或者说『自己究竟延伸到哪个部分』这样的问题,从很久之前就困扰着众多人类,可是仔细一想,应该是没有比现在这个时代更烦恼这点的时代存在了。
本书『猫物语(白)』是标题党,并没有刻意去和『猫物语(黑)』形成对比。『(黑)』和『(白)』这两者都是各自独立的故事,话说,其实两者的第一视角就不一样。或许该这么说,如果把『化物语(上·下)』、『伤物语』、『伪物语(上·下)』、『猫物语(黑)』看作是第一季的话,那么这本『猫物语(白)』就是第二季的开始了。故意说得如此夸张,也就是说新的系列即将开始(先不说我有没有写下去的打算),之前就已经『完成』的故事都是旧作,从这本开始的故事是连作者本人都一无所知充满了谜团的未来。角色属性擅自发生变动应该就是出于这个理由吧——我是这么认为的。按照预定,接下来还会有五本陆续出版。会是怎样的故事呢……总而言之本书便是以百分之喵写就的小说,『猫物语(黑)』是也。哦不,是『猫物语(白)』。
第二季的封面和内页插图也请VOFAN老师多多关照了。可是羽川小姐出现在封面上的次数太多了呢。已经上过三次封面了。如果下一卷也是羽川小姐的话就厉害咯。有可能哦。那么就请各位将下一次的封面人物也作为期待之一,翘首盼望下一卷的发售吧。话虽如此,如果不是八九寺的话,我也是会吃惊的。
那么,各位读者,今后也请继续和愚者同行。




西尾维新。


嗯,终于有人拿了sf了,至于这个问题嘛
一共是66章,算上后记的话就是67楼,所以没错啦





很不幸,我真的是一个人……
而且是个不太喜欢出名的人……


回复 128# zimdy


多谢提醒,日后修正





其实我处理得很随意……除了不和么字之外还有一部分语气助词也处理掉了,比如呢


自己顶啊,如此拉风的垃圾,我看西尾你今后要如何让他再次堕入变态之道啊
口桀口桀


我说大家就默认了羽川和战场原之间的情戏了吗……
果然我还是太嫩了吗……





把视线往上面挪几行你就明白了……
我觉得应该还是很明显的啊……





不过这样一来就无法否定现在这种「真好啊」的心情了,因为实在是无法忍受她在那时候的各种反应,晚上常常会调戏一下战场原同学。

虽然只是我的脑补,但是你看到了晚上战场原在羽川指技下发出这样那样的娇喘不是很让人遐想翩翩吗!
把父亲踢走也好挽留羽川也好,战场原大人你其实是个诱受吧……





我不要这样啊!!!
我还等着战场原大人和羽川的百合戏呢啊!!!
好吧我知道自己已经坏掉很久了,哎,果然还是很寂寞啊……


犯了个低级错误……
不是第三季而是第二季,已修正,感谢pakucha的提醒……


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着所以不假思索地写上了第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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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冰山守卫者 子爵
好想要一只喵喵喵喵啊,既然这样明天早起去找被车压死的猫的尸体,然后双手和什埋葬吧!
………感觉哪里搞错了的样子。

11 年前 0 回復

archerjoke 伯爵
话说猫物语是不是要动画化了

12 年前 0 回復

草薙護堂 子爵
怪物语系列是必须要看的

12 年前 0 回復

、ねこ 平民
猫物语。。猫。 就冲这名字也要看啊。。

12 年前 0 回復

dry123 平民
看了伪物语之后忍不住继续欣赏阿
感谢分享

13 年前 0 回復

huaboy 騎士
楼主的翻译很好,我先标记一个~~回头看~~~

在文字寻找一种心情真的好~~

其他物语也没有怎么看。

13 年前 0 回復

patchouli1 平民
这个很不错的锕,我看过原版。

13 年前 0 回復

e_c_e_c 平民
這個系列非常好看
感謝分享

13 年前 0 回復

saloma 平民
这个视角的羽川翼……真的是太全新。
这一次也是槽点满满泪点不缺的啊。
小班长我爱你

13 年前 0 回復

sun962141347 平民
恩恩恩恩恩

13 年前 0 回復

永远鲜红的幼月 王爵
7页,果然被坑了。。。
羽川小姐还是失恋了啊
不是阿良良木的视角就少了很多吐槽的乐趣啊

13 年前 0 回復

j66671 平民
感謝分享
先來去看

13 年前 0 回復

Myworld 平民
不收费   
真是好人啊

13 年前 0 回復

wtd3848748 勳爵
谢谢楼主终于有时间读完了

13 年前 0 回復

无邪气 平民
仔细看看标题才发觉真相。。。。。。在线版不更了啊。。。。

13 年前 0 回復

无邪气 平民
满怀期望的最后发现还没完结。。。。加油  兰州
大家看好你哦

13 年前 0 回復

SindyMI 平民
嗯 果然是按着自己的兴趣去写作啊~ 继续把~

13 年前 0 回復

气球13 騎士
对LZ表示万分感谢和敬意。我光看完就用了5个多小时,不敢想象LZ是咋打出来的

13 年前 0 回復

gothiclo 公爵
来,跟着我一起数,这里是1194…………
很歡樂很強大~不愧是西尾啊
兩人一起洗澡的這樣那樣一定要oad化啊(tv會有自主規範....)

13 年前 0 回復

buding1111 平民
听说这卷 垃圾完全没有出场 我还要看垃圾调戏自己的2个妹妹呢 西尾 没垃圾调戏2个妹妹的部分 小说字数没问题吗?
按照伪物语后 每部走一个后宫的进度 难道到恋物语 连荡漾都要走?最后只剩下2个妹妹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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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mars 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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